离丛林中的一双双绿眼睛越来越近了。
“快!”马儿声嘶力竭的喊,“火把!”
时天不敢怠慢,他已经听到,空气中除了气流的涌动声外,还暗藏着野兽的低吼。
在离开篝火的拥簇以后,谁也不敢确定,这些食肉的大块头会对燃烧的火焰留有多少敬畏。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切身体会这股炽热的力量。
火光照亮黑暗中的影子,有的是畏惧地躲避几米开外,有的是象征性发出吼声,但永远也不会缺少饿红了眼的想要欲欲跃试。
时天举起火把朝最靠近的那一只老虎迎面痛击。
火光照亮了它的脸,野兽的眼睛经不住光的近距离直射,迅速上升的空气温度也立刻打消这位自然界猛兽最后的勇敢。
不用等到火焰灼烧毛发,它就已经发出惨叫声逃跑。
“现在把瓶子打开。”马儿说。
时天从兜里拿出小瓶,用拇指撬开瓶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出。
身后传来雷霆般的吼叫声,吓得时天身子一颤,瓶子中的血液洒出去快有半瓶。
老虎作为自然界的猎手,在围捕猎物的时候,一般很少会发出吼叫声惊动猎物。
它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强烈的刺激到了神经中枢,逼迫它们在顷刻间爆发自己野性的本能。
狮子对于自己的能力看来没有半点的夸大或是隐瞒,原本还忌惮火焰而徘徊犹豫的野兽们,现在疯狂的吼叫开始在林间狂奔,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飞速的穿梭,直逼时天和马脸而来。
“要追上来了。”马儿说。
“我手上还剩半瓶,要直接扔出去吗?”
“你在这个距离扔的话,八戒和小狮他们也没办法彻底摆脱困境。”
“那怎么办?我刚才都洒出去半瓶了。”
马儿沉默了一会儿:“把剩下的洒在我头顶。”
“你说什么?”时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全部洒在我头顶上。”马儿重复了一遍,“在运动状态下,气味会挥发得更快,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野兽都吸引过来。”
“可你怎么办?”时天颤抖着声音,“难道之前为了引开虎群,你也是这么做的?”
“我是敖霸,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时天莫名的觉得悲壮:“是指给大家拉枪线吗?”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追上来,我可是敖霸,是老乡会跑得最快的男人。”
“也不一定要洒在你的头上,我可以拿着。”
“你做得到吗?如果再把剩下的血清洒出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马儿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凄凉,“你要知道,八戒那个身材,已经快够老虎们办一次满汉全席了。”
“我......”时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快,把血清洒在我的头上!”
空气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瓶子被捏碎了。
“你......”马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反正你说过你不会被追上。”时天看着自己沾染了鲜血的手,他内心不知怎么的有些激动,“都是为了引开老虎的话,最后达到的效果其实都一样。”
马儿不再说什么。
风的流动声骤然间增大,吹灭了手中的火焰。
时天的视线归于黑暗,看到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
老虎的眼睛包围着他们,散发的血清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它疯狂地刺入动物们的体内,造成它们精神与行为的蛊惑,也迅速激发它们的全部潜能。
正后方,左后方,右后方。
黑暗中的绿色光点在逐渐逼近。
它们穷追不舍的缩短距离,不需要等待直到彼此的体力耗尽,就已经有了要达到并驾齐驱的趋势。
“火把已经没用了。”马儿说,“扔了吧。”
时天照做:“你打算怎么办?”
“还记得之前我说的吗?”
“你要让能力暴走,然后让人控制住你的身体,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先使用界能突破的能力,你按我说的做,我们就能活下来。”
时天屏气凝神。
他看见马的脑袋有一道暗光,那道暗光不断延伸,在脖子上又印出一道白色,那道白色由黯淡慢慢加深,然后射出光芒。
“抓住它!”马儿喊。
时天也顾不得许多了,映射的光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浮出,他一把伸手抓住。
光消失了。
是一对绳索。
时天愣了好一会儿,在确定那就是绳索以后,他还是选择问道。
“你是织马侠?”
“这是绳子,不是蜘蛛丝。”
“我知道是绳子。”时天有些头晕,“你界能突破的能力就是为了让你更像一匹可以骑的马?那你干嘛不再给我准备两个马镫?等等,好像还真有。”
气流的涌动中开始混入更多野兽呼吸的低吼,时天很想相信马脸是会跑得最快的那个,可是他自己已经能够听到野兽们蠢蠢欲动的磨牙声。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追上。”马脸也点出了问题所在,但他的说法像是自相矛盾,“必须要想办法甩开他们。”
“要怎么做?”时天抓紧了缰绳。
“前边有一个弯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了火光的照亮,时天在前方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我早上甩开那些它们的时候,记下了路径。”
“你的记性有这么好吗?”
“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好。”时天小心答应着。
风声忽然剧烈。
“大炮,抓紧了。”
突然间,周围的声音像是被抽离了出去,风的声线被捋直得不剩下一根毛刺,你能感觉到它在身边,却感觉它永远无法与你触及。
“一定抓紧了,哥哥我......”
马脸嗓子里发出了低沉且浑厚的声音。
“要加速了!”
原本黑暗的视线,开始疯狂的搅动,时天感觉眼角的边界都要粘稠得模糊。
但他已经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地方了,身体有在倾斜的趋势,他立刻理解了马脸的意思。
是弯道!
准确的说,是马脸在试图转弯!
当时天的身子与地平线越过四十五度的倾角,并且还在继续向下沉时,他开始明白紧握缰绳的意义了。
可是那种明白的意义,与痛彻的领悟还离得太远。
时天难以置信的望着地面,火光片刻的闪耀,让他足以看清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刹出了火星碎子。
他急得大喊:“你在干嘛!”
马儿以低沉地回应:“飘移。”
时天已经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个回答的深意了,火星碎子越刮越大,从一股连成一片,再从一片要凝成一团。
更加疯狂的是,身体居然还在往下压,几乎到了脸贴地面的程度,以至于火焰都要在自己的脸上跳舞。
“就是现在!”
马儿的声音陡升。
“打方向盘!”
跟这群神经病呆久了,傻子也会神经质地知道那指的是手上牵的绳。
何况是在被火星子涂脸的情况下,时天几乎是发了疯似的拧着缰绳,尽管他实际上也拧不了完整的一圈。
身体开始旋转。
火星子干脆连成了刹那间的火焰,时天似乎不用担心火焰蔓延到自己脸上了。
因为它甚至跟不上马儿现在的速度!
在黑暗中,附庸的火光扯出长长的弧线。
它追逐着,又无法触及它的主人。
快,太快了。
速度将世间一切的界限磨平,给人一种置身于超然境界的感觉——如果地面不是也准备把时天的脸也给磨平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你快给我停下来啊!”
“停不下来!”马儿以高声回应,“我已经快到停不下来了!”
“刹车呢!你的刹车呢!”时天拼命的踩着马镫,“老司机,你倒是给我刹一脚啊!”
“没用的。”马儿又转为低沉,“你踩的那是离合。”
接着再次升腾:“真正的车手,是不需要刹车的。”
“神经病!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好好享受吧,大炮,这是速度的极致。”马儿的声音充满了野心,“哥哥,我又要加速了!”
“你加你马......”
话还卡在脖子里,时天身子已经窜出去,他与马脸彻底分离,求生的本能让他用手护着头和脸,却不能阻止他像一颗轮子般飞滚。
令人意外的是,地面的碎石还没来得及钻进时天的身体,他就迎面撞进了大片柔软的土质中。
停滞高速的代价是整个人被埋进了土里,但这也好过碰触坚硬的物体上发生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
更加幸运的是,马上就有人把他从几米深的土里给刨了出来。
“喂,没事吧。”那人拍着时天的脸。
时天大口吐着嘴里的土,以表明自己还有抢救的可能。
“你小子运气不错。”那人说,“这一片是土质的松软带,我们正好在这里挖了战壕,要是撞到其他地方,你估计早就没命了,小子,下次开车可别开这么快了。”
旁边多出了另一个声音:“狱长,它们好像要过来了。”
“知道了。”
那声音略微停顿了片刻。
“那么,就准备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