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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替嫁小绣娘全文阅读

作者:青空飘雪     重生替嫁小绣娘txt下载     重生替嫁小绣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娘为啥对我更好了

    两个月后,冯轻看着眼前的一袭石榴红襦裙,长呼一口气。

    全家都知道冯轻这回绣的是京都大官家小姐的裙子,几个男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家里包括方蒋氏在内的三个妇人见过的最大官家的小姐就是冯轻这个县丞庶女了。

    她们见过最多的就是村里跟镇子上小姐妇人穿的素裙了,三人很想知道大官家的小姐都穿的啥样的襦裙。

    三个妇人心心念念了两个月,收了最后一针后,冯轻就对方铮说:“相公,你让娘她们过来看看吧。”

    女人,不管年纪多大,对衣裳饰品都有一种本能的喜欢。

    两个月时间已经让方铮淡定了,他替冯轻松了松肩膀跟胳膊,直到冯轻脸色好了些,这才起身,出了门。

    “三弟妹,这,这是你绣的?”秦淑芬抱着孩子第一个进门,她惊的差点扔掉怀中的孩子,见方蒋氏跟周小花也跟着进了门,直接把自己儿子塞到方蒋氏手中,自己凑到衣裳跟前,探出手。

    “老二媳妇!”方蒋氏急声阻止,“你手上脏,可别把衣服摸脏了。”

    冯轻这件襦裙用了些巧心思,裙的式样用十幅连接缝合而成,上窄下宽,下垂至地,不施边缘,她在裙上隐绣了大朵芍药,若是在屋里看,只能看出隐约的花样来,站在阳光下,芍药花朵朵绽开,再配上薄纱上的蝴蝶,整个襦裙入一副活了的美景。

    方蒋氏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她揉了揉眼睛,一手扯开秦淑芬,生怕她将裙子给摸坏,方蒋氏隐约有感觉,这件裙子可能会值她想象不到的银子。

    周小花也被眼前这件华丽的裙子吸引了全副注意力,她想若是有一日她也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裙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三弟妹,你,你这到底是啥手?”方蒋氏不让秦淑芬摸裙子,她干脆抓着冯轻的手,仔细端详,“怎么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裙子呢,以后我家二郎赚钱了,我买布,你也给我绣一件吧,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我死都甘愿了。”

    方蒋氏一拳砸在秦淑芬背上,“瞎说啥?”

    小小年纪,什么死不死的。

    秦淑芬嘿嘿一声,“娘,我以前觉着吧,吃最重要,看了这裙子后,我才知道,穿也重要啊。”

    “那我家二郎岂不是要累死?”方蒋氏气的把孩子又放到秦淑芬手里,“行了,这看都看了,都出去吧。”

    “三媳妇,你快些把裙子收起来。”方蒋氏催促冯轻。

    秦淑芬不舍地收回视线,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冯轻,“三弟妹,咱说好了啊,以后你也给我绣一件这样的。”

    周小花虽然也羡慕,她可不像秦淑芬这般只顾眼前的,她得存钱给两个孩子,这么好看的裙子,看看也就罢了。

    “你给老娘闭嘴!”方蒋氏可是亲眼看着冯轻这两个月多辛苦的,别说三郎了,她这个做婆婆的看着都心疼,秦淑芬这个做二嫂的是真没脑子,“你的衣服不是还有好几件?穿不下你啊!”

    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她们这些成日干农活的能跟人家小姐比?

    也不怕刮坏了衣裳!

    吵吵嚷嚷声渐远,冯轻这才松口气,她真不敢答应秦淑芬,有一就有二,若是答应了秦淑芬,就得再替周小花做一条,做完一条,还有以后的无数条,若是她们习惯了自己帮忙,以后自己不帮,反倒是得罪她们,与其到时候闹矛盾,不如开始就拒绝,她宁愿出银子替她们买一件好看的裙子。

    等秦淑芬三人离开后,方铮才再次回来,他心疼地将冯轻抱坐在床上,替她揉了揉眉心,“二嫂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娘子以后喜欢便做,不喜欢就不做,待为夫做了官,总能养活娘子的。”

    冯轻靠在他身上,“相公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喜欢做这些,待我们日子过的好些了,我就不会这么频繁的做绣活。”

    “辛苦娘子了。”方铮沉沉说道。

    “为了相公,我愿意。”

    冯轻累了两个月,靠在方铮怀里,闻着特属于他的淡淡墨香,渐渐睡了去,这一觉睡了足足是个时辰,连前一天晚饭跟第二天早饭都没吃。

    等她睁开眼时,看到方铮正坐在床边,不错眼地盯着她,见冯轻醒来,他笑了一下,“娘子总算醒了。”

    声音沙哑的厉害。

    “相公,你怎么了?”冯轻伸手,摸着方铮的眼睛,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底的黑青很显眼,“你多久没睡了?”

    “我担心娘子,睡不着。”方铮将人半抱起来,给她为了一杯水,等冯轻嗓子舒服了些,这才继续说:“娘子,你要记着,我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

    在冯轻睡熟的时候,方铮起初还能镇定地陪她一起躺着,可渐渐的,心跳开始失率,没人知晓他昨夜到现在偷偷把手放在冯轻的鼻孔下方多少回了。

    从娘子回娘家时,冯家人对娘子的态度看,娘子确是冯家庶女无疑,至少这身体是冯家庶女,可他要的不是这具身体,而是那个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娘子。

    方铮从未害怕过任何事,昨夜娘子沉睡让他惊慌,他无法想象娘子若是消失了,自己该如何度过余生。

    “嗯。”冯轻握着方铮的手,笑道:“相公,我就是睡了睡觉。”

    “娘子先坐着,我去给你端饭来。”他知道冯轻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放松了些。

    “三郎,你媳妇是不是醒了?”三媳妇睡了这么久,三郎还不让叫醒,方蒋氏也担心,时不时过来窗户下面听听动静,这都午后了,总算是醒了,不等方铮出来,她先开口,“我给你们端过来,三郎,你也别出来了,你跟你媳妇一起吃点。”

    冯轻没醒,方铮也没胃口吃饭。

    她将一直温着的鸡汤盛了两碗,又盛了两碗白米饭,这是专门给方铮两口子蒸的,再有一个笋片炒腊肉。

    将饭菜端过来,方蒋氏提醒了一句:“你两先喝汤,喝完再吃饭。”

    “谢谢娘。”冯轻要下床。

    “别下来,就在床上吃,我给你端桌子。”方蒋氏快走两步,若不是手里有碗,就得亲自把冯轻按着躺下了,“三郎,别让你媳妇起来了,吃了饭再下来走走。”

    方蒋氏说完,又急忙出去端桌子了。

    冯轻奇怪地看着方铮,“相公,我怎么觉得娘对我比以前更好了?”

    方铮但笑不语。

    他昨日就告诉他娘了,娘子这件裙子能赚至少五百两。

    方蒋氏当时的失态就别提了。

    母子两说到最后,方铮才提了提,“娘,二嫂若是要娘子做裙子,我担心娘子伤眼睛。”

    “做啥做!”方蒋氏一点余地都不留,那可是五百两,老二媳妇她想得美,“以后就让你媳妇专心绣,家里的活不用她干了。”

第107章 一千两

    喝了汤,吃了饭,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冯轻一身轻松,她收拾好自己,才问方铮,“相公,咱们离祁掌柜约好的时间还有多久?”

    “后日就是。”

    “今日还早,不如现在就送去吧。”宜早不宜晚,谁知道明天后天会不会突然变天,再说了,她还想拿着银子给相公再买些补品。

    “好。”

    “要不,还是明天吧,相公你先睡一会。”看着方铮眼底没有散开的血丝,冯轻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你担心的都整夜没睡好吧?”

    “没事,为夫不困。”方铮摇头,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确定方铮是真的不想睡,冯轻这才收拾包裹,跟方铮出了门

    方蒋氏正在摸鸡蛋,见着两人,她望了望天色,“你们这就要去县城?”

    “嗯,那掌柜的要的急,还是早些送去好。”方铮回道,“我跟娘子可能晚些回来,若是晚了,娘你就先吃饭,也别在村口等了。”

    “行,那你带你媳妇好好转转。”方蒋氏喜滋滋地看着方铮手里的包裹,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三郎媳妇可真能干,随即脸一变,她跨出鸡圈,走到方铮面前,小声提醒,“三郎,你可得把布包拿好,别光提着,外头会有小偷,要不这样,我给你重新找块布,让你绑在身上?”

    方铮安抚地说:“娘,你那样就太刻意了,没事,我跟娘子都来回这么多趟了,不会有事。”

    方蒋氏还是不放心,以前那些趟可没有五百两银子。

    见他娘还想说话,方铮拉着冯轻的手,“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走了。”

    这回两人赶不上邻村的牛车了,方铮去了鲁二叔家,鲁二叔恰好在家,他跟鲁二叔讲好了价钱,鲁二叔本还不想收,都是一个村的,帮点忙也没啥大问题,不过方铮决定了的事,一般人还真无法更改,鲁二叔只能接受。

    鲁二叔去县城的次数不多,一年也就三四回,他就带着方铮跟冯轻两人,还是不太放心,反正鲁庄也在家,索性把鲁庄也扯上,多个人,也多份安全。

    两个月不见,鲁庄觉得这位方家三嫂好像又好看了些,若是徐东阳见着了,又得咽口水,鲁庄看着方铮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暗道,亏得这位三嫂嫁的是铮子哥,要是搁在一般人家,还不一定能护得住。

    被夸赞的冯轻其实也在纳闷,这几个月下来,她每每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也越发奇怪,她刚过来的时候,这张脸跟她原先的脸只像了两三分,可几个月后,这张脸跟前世的自己像了足足七八分,冯轻甚至怀疑不久之后,这张脸会跟原先的自己变的一模一样。

    偶尔冯轻午夜梦回时,都会觉得前世的自己跟如今这个身体是不是有什么玄奥的联系。

    她不是方铮,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此刻身边有相公陪着就行。

    到了县城,鲁二叔父子只将方铮两人送到铺子门前,跟方铮约定了回村的时间跟地点,便赶着牛车跟鲁庄一起离开。

    难得来县城一趟,鲁庄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成亲,父子两索性在县城转转,买些成亲需要的东西回去。

    “这,这,这是方夫人你绣的?”尽管早知道冯轻的绣技好,祁掌柜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绣技跟裁制衣服是两回事,见到襦裙的刹那,祁掌柜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祁掌柜后悔了,他当初不该只跟冯轻签半年的契约,这马上都要半年了,若没了冯轻时不时拿过来的绣品,他这铺子要冷清很多。

    再有,自打这位方夫人的绣品在他铺子大受欢迎后,县城许多家绣品铺子掌柜的暗暗过来打听他的进货家,若是让那几家知晓他铺子里最受欢迎的绣品就是出自眼前这位小小年纪的方夫人之手,怕是要跟他争抢的。

    祁掌柜打定主意,要说服冯轻再跟他续签,哪怕只续签半年他也愿意。

    “方夫人,我也不等赵小姐来看了,这裙子我先收了,这裙子我给方夫人一千两银子,方夫人可满意?”祁掌柜试探着看向冯轻。

    冯轻又看向方铮。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莫说是普通人家,便是这县城里有名的富户,听到一千两银子也不会面色一点不变,可这方公子两人竟然像是听到了一两,一个铜板一般,脸上没有一丝激动兴奋。

    祁掌柜一直好奇两人的身份,若说是富户人家的公子夫人,哪里需要亲自刺绣赚钱,若说这两人是农家子,可从通身气势,及此刻两人面对这么巨额银票的反应来看,又不像。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祁掌柜深知不该问的就别问,他亲自去取了一千两的银票,双手递到方铮面前。

    “方夫人,这眼看快到半年了,不知您有没有兴趣跟我续约?”祁掌柜搓着手,又开口:“当然,方夫人的绣品,我自然会给高价。”

    相公要考试,还要进县学,甚至是去荆州,乃至京都,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现在能存些尽量要多存些,她本来就打算跟祁掌柜商量一下续约的事。

    “那就再签半年。”冯轻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方铮,“相公,你觉得呢?”

    “随娘子的意,不过祁掌柜,娘子接下来至少两个月时间不会接襦裙这类的复杂些的绣品。”方铮是知道冯轻喜欢这些,偶尔绣些小绣品也可以,这两个月娘子是真的累了,他觉得娘子至少要休息一段时间。

    祁掌柜也是知道绣娘的不容易,不少绣娘就因为年轻的时候长年累月的不休息,早早就坏了眼睛,若是仗着年轻,身子好,待熬坏了眼睛,后悔都来不及。

    “好,好,好。”祁掌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双方约好,半年期限到了再继续签。

    祁掌柜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拿去二楼,挂好。

    若不是早答应了赵小姐,祁掌柜都想把这裙子挂在窗户口,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好让大家竞价,价高者得。

第108 狗眼看人低

    出了铺子,冯轻暗暗勾了勾方铮袖子下的手,靠近他,小声笑道:“相公,咱们有钱了。”

    不加碎银子,光大头就一千三百两,足够相公吃好多补品的。

    “娘子很厉害。”

    方铮这句话是发自心底的,时下人按士农工商,都被分为四等,世家且不说,就是后三类人,只要是良民,家里有天赋好的孩子,家家都愿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就指望孩子能考取个功名,出人头地,冯轻有绣技,虽然赚了钱,可在那些官家人眼里,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便是在农家,若不是遇着方家这般明事理的人家,冯轻也是要被看不起的,更别提会得到方铮跟方蒋氏这般真切的感激了。

    得了方铮真心实意的夸赞,冯轻从身到心的散发出愉悦气息,她扬起下巴,“说了以后我要养相公的。”

    “那为夫就让娘子养了。”

    冯轻豪气云天地拍拍胸口,“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走,咱们现在就去买人参。”

    “娘子,为夫身体好许多了,不用再补。”方铮脚步顿住,没有依着冯轻的意思。

    娘子辛辛苦苦好几个月,怕是只够买一两根好些的人参,方铮怎么舍得?

    手上用力,还是拉不动方铮,冯轻晃着他的胳膊,“相公,我赚钱就是要替你补身子的,身体好了,一切才有希望,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一切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方铮摇头失笑,却没松口。

    娘子不知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有几分道理,却也不是全然对的,对生活困苦,捉襟见肘的农家人来说,一个铜板都能救一条人命,也能要一条人命。

    “相公,咱们就去看看,要是很贵很贵,咱就不买。”见方铮铁了心的不去,冯轻无奈,只要退一步。

    “娘子,我觉得前几次买的那些银耳枸杞就不错,没必要花费银子买人参。”知晓冯轻是为了他好,方铮却也明白,哪怕吃人参,这身体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痊愈的,这几个月娘子跟娘换着食物给他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一日日的变好,如今有了娘子,他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了无生气的。

    “相公”冯轻拖长了声音,她知晓方铮对她总忍不住心软,遂撒娇,“就去看看,如果相公要不买,咱们就不买。”

    果不其然,方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软了态度,他“那就去看看。”

    两人还是去了那叫仁慈堂的药铺,来了这么多回县城,冯轻瞧了许多家,暗暗比较一番,发现者仁慈堂算是比较大的一家药铺,看里面伙计的态度,铺子里应当是有好东西的。

    这回两人一身簇新的衣裳,加之气色都比上一回来时好得多,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

    冯轻环顾一圈,指着其中笑的最灿烂的一个面庞白净的伙计说:“你过来。”

    那伙计指着自己,眼睛一亮,笑的更谄媚,“不知两位想要些什么,我们铺子是县城所有药铺中药材最齐全的。”

    冯轻没有开口,反问了一句:“你可还认识我们?”

    这两人走在人群中是最亮眼的存在,若是见过,他肯定能记得,伙计回想了好一阵,才摇头,“小的眼拙,实在是不认识二位。”

    满心想找茬,结果人家压根忘了她,冯轻脸僵了一瞬。

    她自认不是小气的人,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人比比皆是,没必要生气,不过她在意的是,这人当初竟然连根人参须都不卖给她,若是相公每日喝的汤里放些人参须,说不定现在身体已经痊愈了。

    冯轻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你们这里有人参吗?都是多少年的,拿出来看看。”

    这回气势足,那伙计愣怔片刻后,颠颠的跑回柜台里,“夫人来的巧,前些日子东家才进了三根人参,不过卖出去了一根五十年的,还有两根二十年的,不知两位可要看看?”

    “娘子,你可答应为夫的。”明知道该拒绝娘子,可她软软撒娇的模样实在是让他狠不下心,他拉着冯轻,试图阻止她。

    都已经到了药铺,哪有不看看就走的道理,冯轻朝那伙计招呼,“拿来看看。”

    “都,都要?”这两人看着眼生,怕不是这清丰县的人,最近没听说县里有陌生人来,那这两人只可能是下头镇子上的,在这伙计的想法里,镇子上的富户买东西可不会这么大方的。

    冯轻气势一端,朝方铮伸出手,“相公,银票。”

    而后朝方铮悄悄眨了眨眼。

    看懂了自家娘子的意思,方铮掏出两张百两的银票。

    冯轻接过银票,朝那伙计跟前一拍,“看这是什么?”

    那伙计被震的心一跳,这么豪爽的人可是少见啊,伙计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态度比先前更恭敬了些,“那您稍等,我这就跟您拿。”

    冯轻嗤笑一声,收起银票,开口:“还是别了,二十年的不行,我要至少五十年的,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别家看看。”

    “走吧,相公。”

    “哎,两位等等”伙计哪里料到冯轻会是这番反应,铺子里的人都看着呢,他急的脸通红,“我去问问掌柜的,许是,许是还有五十年的。”

    “不用麻烦了。”冯轻一脸的不高兴,她长叹一声,“我本还对你们铺子抱有希望,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一根五十年的算什么?我本打算要买百年人参。”

    不看那伙计欲哭无泪的模样,冯轻拉着方铮大摇大摆的离开。

    扑哧

    走出去挺远,冯轻终于还是没忍住,笑的脸颊都有些疼。

    “满意了?”方铮扶着人,替她拍了拍背,笑道:“顽皮。”

    “谁让他那么狗眼看人低,今日这番对我们,明日就能这么对他人,这伙计想来是习惯了用鼻孔看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药铺是他家开的。”

    “何必跟他们计较,没得气着娘子自己。”方铮有些心疼。

    “走,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冯轻看到斜对面还有一家,虽铺子小些,看起来也不如那家慈仁堂装潢的好,不过这家药铺陆陆续续都有人进出。

    方铮想拒绝,冯轻早猜到他会开口,她先一步跑开,直奔对面药铺。

    再出来时,手上到底也是多了一根二十年的人参。

第109章 银镯子

    方蒋氏太担心那五百两银子了,她这回干脆往前走了起码有五六里的路,就在跟西村相邻的路口等着,远远看到鲁家的牛车,方蒋氏挥手,往前跑:“三郎,你们可算回来了。”

    儿行多少里母亲都会担忧,看到儿子跟儿媳那一刹那,方蒋氏一直高高提着的心才敢放下来。

    “娘,不是让你别等的吗?怎么又出来了?”方铮看着他娘无奈一叹。

    鲁二叔拉紧缰绳,跟着笑,“你娘也是担心你们。”

    “方家嫂子,快上来,这天都快黑了,你咋一个人过来?”牛车停在方蒋氏跟前,鲁二叔催促鲁庄,“快点将东西挪挪。”

    县城的东西比镇子上要贵些,鲁二叔父子转了好几条街,镇子上有的东西就没买,买的全是县城里的新鲜货,鲁家父子几人都擅打猎,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也是有些家底的,鲁庄要娶的是他外祖家的一个远房表妹,亲戚一场,成亲的时候也不好寒碜。

    方铮两人也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给方蒋氏跟方老头买的布,她打算给老两口各做一身衣裳,另外就是给方铮卖的补身体的食材,还有不少糕点,及一些熟食。

    “他叔,亏得你稳重,这两个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说这县城又远,他们回回还买这么些东西,要是雇个不认识的人,这大晚上的,多危险。”方蒋氏上了牛车,对鲁二叔笑道,“他两这段时日去县城的次数多,他叔你要是有时间,就送他两去,这钱别人赚了是赚,咱还愿意给你赚。”

    鲁二叔一想,这也能给家里多一点进项,就没拒绝,“要是我有空,就送他们去。”

    方铮两人买的东西多,鲁二叔直接将牛车送到方家门口。

    等东西卸下来后,牛车离开。

    “这方家三郎跟他媳妇时不时就往县城跑,每回还是大包小包的,这三郎媳妇陪嫁不过是一口破箱子,真有这么多银子?”那破箱子村里的很多人家都不用,一个身着褐色补丁袄子的妇人怀疑地开口。

    酉时左右,正是晚饭过后,不少村民都聚在路口闲聊,方蒋氏一行人太显眼,加之方蒋氏见人就夸冯轻,说是满车的东西都是孝敬她跟方老头两口子的,不少有儿媳的妇人心存嫉妒。

    “那可不一定。”有人笑的意味不明,“说不定那破箱子里就放着不少银子呢!”

    “可拉倒吧。”褐色袄子妇人撇嘴,“真有银子,干嘛不换口箱子?三郎跟他媳妇刚成亲那阵,你看他媳妇穿的都是啥衣服?”

    那衣服村里的小姑娘都不愿意穿。

    “反正不管咋说,人家方家是时来运转了。”

    “谁知道这两人去县城干啥了?”这妇人翻了个白眼,“这三郎媳妇就是个庶女,我可是听人说了,她在家的时候被磋磨的不行,你说又不是亲生的,人家县丞那位夫人怎么会给她备嫁妆?”

    “江婶,这你就不知道了。”人群中,有个年轻些的妇人解释,“这三郎媳妇去县城是拿绣品去卖的。”

    这年轻妇人跟秦淑芬处的好,冯轻绣东西这事不是秘密,秦淑芬闲聊的时候就告诉了这年轻妇人。

    “什么绣品这么值钱?”褐色袄子妇人,也就是江婶不信,“咱村南面张家小媳妇不是也会拿绣品去镇子上卖吗?一个帕子也就不到五十个铜板,而且还要绣好些日子。”

    “这人的绣技有高有低,三郎媳妇手艺好,绣出来的都是好物,自然是值钱。”具体多少钱,这年轻妇人也是不清楚,反正不少就对了。

    “青松媳妇说的对,我听说县城里的绣娘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呢。”有人附和年轻妇人。

    “反正我是不信。”便是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这江婶嘴上仍旧反驳。

    “你要是不信,那你明日就去方家问问,若是三郎媳妇真的能靠绣品赚这么多银子,咱们是不是也能去请教一下她?”有人就给江婶出了个主意。

    江婶眼睛一转,没有拒绝,也没同意。

    都是同村的人,谁家有点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村子,何况方家这几个月变化实在太大,这方蒋氏以前可是个泼辣的主,如今逢人就是三分笑,可见心情很好。

    本来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发了财,村里红眼的人不少。

    尚不知被人惦记的冯轻晚饭后将方蒋氏拉到旁边,掏出一个帕子,打开帕子,露出里面的银镯子。

    “娘,这是我跟相公孝敬你的。”

    “哎呦!”方蒋氏失声叫了一下,察觉到声音太大,又急忙捂着嘴,她将冯轻朝角落里推了推,“你们买这个干啥?这得多少银子?”

    这么粗的镯子,她只有在郑家那位已经过世的老娘手腕上见过,那郑家老娘手上的镯子还没有花,三郎媳妇买的这个还刻了一圈花纹,肯定是要花不少银子。

    “也没多少。”冯轻自然不会告诉方蒋氏确切地数目。

    方蒋氏不敢接,她又将镯子推回去,“你跟三郎还是去把镯子给退了,银子给三郎买些东西补身体。”

    “娘,这东西卖出去了,人家就不让退了。”冯轻说不过方蒋氏,只好找了个借口。

    “这,这咋还不能退了呢?”方蒋氏这才小心地拿起镯子,仔细端详,赞道:“真好看,要不,你还是自己留着,以后带,娘可不敢带这么好的镯子。”

    “娘,我这个年纪带这种银镯子可不好看,您还是留着,快收起来。”她都听到外头二嫂的说话声了。

    脚步声都到灶房门口了,不得已,方蒋氏这才收起了镯子,无奈地点了点冯轻的脑门,“你这孩子,以后可别这么乱花了。”

    虽然收着了,她也是打定主意不带,以后还把这镯子传给三郎媳妇。

    “娘,三弟妹,你两说啥呢?”秦淑芬抱着孩子出现在灶房门口。

    “还能干啥?”方蒋氏指着锅碗,“帮我干活呢,你咋又把孩子抱出来了?快点进屋,这天又冷了。”

第110章 一起绣吧

    待方蒋氏得知冯轻买了人参,更是又欣喜又感动,直说方家有幸,娶了这么个好媳妇,方蒋氏想了,若是以后方铮敢做出对不起冯轻的事,她肯定得打断方铮的腿。

    方家其他人身子都挺好,就连文浩文雅都极少生病,方蒋氏就把这人参收起来,每日切两片,专门放在给方铮喝的鸡汤里。

    晚饭时候,方蒋氏将鸡汤端给方铮,秦淑芬伸长了脖子看,“娘,也给我一碗呗。”

    她正在奶孩子,应当好好补补。

    “这鸡跟里面这些好东西都是三郎媳妇辛苦赚的钱买的,凭啥给你喝?”方蒋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家里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你月子坐下来都胖了一圈了,再喝你胖的还走得动路?”

    “娘,那你是小看我了,我这还是一张嘴,两个人吃,就得喝点好的,那也是为你孙子好,你说是不是三弟妹?”秦淑芬脸皮早在这几年练厚了,她干脆转向冯轻,问。

    “娘,今天买的这只鸡大些,给大家都盛一碗吧。”在冯轻的想法里,大家都一个饭桌上吃饭,没必要为一碗鸡汤闹的不愉快。

    “这咋行?”这鸡汤够三郎喝好几天的,还放了人参,其他人都好好的,喝啥喝?

    “娘,明日我再给相公买一只。”桌底下,冯轻伸手,扯了扯方铮的袖子。

    放下碗,方铮开口,“娘,这眼看天都暖了,鸡汤放久了容易坏,太可惜,不如大家喝了。”

    方蒋氏拒绝不了方铮,她看了一圈,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也心疼,只是方铮前几年实在是吓到她了,习惯使然,她才总想着有好吃的都给方铮。

    “那行,我给你们都盛一碗,我就不用了。”方蒋氏想着自己少喝一碗,还能给方铮多留一碗。

    顿了顿,方铮又开口:“几个孩子就别喝了,二嫂也别喝。”

    “为啥?”秦淑芬瞪大了眼,她开刚才那口,就是为了能喝碗鸡汤。

    “孩子不能吃大补之物。”

    人参这些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不需要补的人吃多了反倒是有害。

    秦淑芬很想嚎一嗓子,她吸溜着口水,看着方蒋氏给方老头,方大郎,及周小花跟冯轻一人一碗,就她跟前没有。

    “娘,给我盛半碗,半碗应该没事,大不了我今天不喂孩子了。”方蒋氏手艺好,闻着浓郁的鸡汤,她更馋了。

    “你可拉倒吧。”方蒋氏理都不理她。

    “二嫂想喝的话,明天再炖一只吧。”冯轻看了眼方铮,“专门给相公跟几个孩子喝。”

    “好。”这种事情,方铮拒绝不了冯轻。

    这顿饭秦淑芬到底没喝着鸡汤,周小花把自己那碗给了方大郎。

    夜间,周小花不停的翻身,怎么都睡不着。

    “咋了?这么晚还不睡?”方大郎迷糊着问。

    周小花叹口气,“没事。”

    “不早了,快睡吧。”方大郎翻了个身,背对着周小花,很快又睡了过去。

    周小花没吱声,半晌,这才用胳膊肘抵了下方大郎,“孩子他爹,你说三弟妹这些日子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本来方铮的药还要他们全家省吃俭用才凑出来的,自打冯轻卖绣品后,三天两头往家拿东西,起初周小花是松口气的,不需要替三郎买药,她就能省些钱给两个孩子存着,可时间一久,眼见着三郎两口子过的越发好了,她心里有生出一股酸涩来。

    尤其是他们两口子竟然买了人参,更是随口都能买一只鸡。

    方大郎睡觉沉,没被吵醒,周小花叹口气,望着乌黑的上空,怎么都睡不着。

    周小花没睡好,冯轻却睡的不错,她现在能买得起二十年的人参,过段日子就能买得起五十年的,甚至一百年的,相公的身子会越来越好,冯轻这夜睡着了,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翌日,冯轻打算今日不碰针线,她已经两个月没好好练字了,方铮看书的时候,她在一旁练字,抽空还能指点一下她。

    还没写完一张,她就听到有人在提她的名字。

    “相公,有人喊我。”

    “继续练字。”方铮说了一句,随即指着其中两个字,“这两个重新写。”

    “相公”这里的字笔画实在是多,冯轻本就没什么兴趣,在写字方面也没啥天赋,有几个字写起来更是总出错。

    早知道冯轻坐不住的,他好笑地摇头,放下书,站在冯轻身后,握着她的手,“要这样写。”

    呼吸吐在冯轻耳边,让她身体颤了颤,她侧了下脸,看着方铮玉白的半边脸,没忍住,伸过头去,亲了他一下。

    动作一顿,方铮勾起一抹笑,亲了亲冯轻的额头,“听话,写完再亲。”

    清了清嗓子,冯轻笑道:“相公可要说话算话。”

    娘子直白的让方铮心颤,他恨不得马上扔到笔,将人亲个够。

    还没来得及动作,外头叫声更大了。

    “我说蒋嫂子,你又不是三郎媳妇,咋知道她没空?”外头这声音有些陌生,“三郎媳妇,婶子有事找你。”

    方铮瞳孔变得更黑了,冯轻就知道他又蠢蠢欲动,这大白天的,被人看了,她肯定都没脸见人了,思及此,冯轻钻出方铮的怀抱,朝外跑,“相公,我去去就来。”

    “三郎媳妇,这是你江婶。”方蒋氏放下猪食桶,语气不太好。

    “哎呀,一夜没见,三郎媳妇你又好看了不少。”江婶用极度夸张的语气赞道。

    冯轻好笑,这夸奖也太不走心了。

    江婶并不在意冯轻的回答,她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拉了出来,介绍:“这是你妹子。”

    话落,将少女朝前推了一下。

    江婶力道不小,直接将少女推了个踉跄。

    “快叫三嫂。”

    一直垂着头的少女顶着通红的脸,飞快地看了一眼冯轻,而后声如蚊蚋地叫了一声嫂子,再次低着头,缩着肩膀。

    “你这妹子胆小,怕见人。”江婶笑着解释,随即又说:“不过她虽然胆子小,但是刺绣手艺还行,这不,我听说三郎媳妇你平日也绣个东西,我就想着你们能坐在一起绣,也有个伴,让我家这丫头多见见人,以后也能胆大些。”

第111章 上门求教

    “我家三媳妇不太方便。”方蒋氏直接替冯轻拒绝,都是同村几十年的人了,谁还不知道谁?

    这江婶让闺女来陪三郎媳妇是假,想偷师是真。

    方蒋氏也没想过要隐瞒,家里条件比以前好,这也瞒不住,她早知道会让村里人红眼,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要三媳妇教刺绣这手艺的。

    若是一些心思正的,方蒋氏倒是不拒绝,可江婶这样的,跟梁二婶子,马大脚这一群碎嘴的,若是让她们进了门,学了三媳妇手艺后,她们不会感谢,出了门,照样拿方家的事嚼舌根。

    她们既进了方家的门,方家的事还不得随她们编排?

    “咋就不方便了?”江婶也不在意方蒋氏欢不欢迎她,她直接找上冯轻,“三郎媳妇,反正你一个人绣也是绣,两个人绣还是绣,倒不如多个人陪着你,还能说说话。”

    江婶脸皮厚,她家闺女芹姐儿却是个脸皮薄的,方蒋氏的话让她更抬不起头,她扯着江婶的衣服,小声说:“娘,咱回去吧。”

    “回啥回?”江婶没好气地朝芹姐儿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三嫂还没开口呢,你就走,真是个没出息的。”

    江婶教训自家闺女,按理说方蒋氏不好插嘴,可是在她眼前打人,这不就是故意打给她看的吗?

    “我说她婶,你连你闺女都不如了,好赖话你听不出来啊!”方蒋氏挑明了说:“三郎媳妇要照顾三郎,一日能绣的时间可不多,你让芹姐儿一个人在我家院子里绣啊?”

    一个姑娘家的整天坐在别家的院子里,说出去像什么样子,况且方家好几个儿子,总得避险,总不能因为芹姐儿来,就让她几个儿子避出去吧/?

    “你说你家三郎媳妇这么会赚钱,为啥每天不多绣一阵?那可都是银子,真是有银子不知道赚,你家三媳妇一个人就能养活你们一家,蒋嫂子你可不知道全村多少人羡慕你们家娶的这好媳妇。”江婶满心的酸味,“你们家娶这媳妇就跟娶了个会下蛋的金鸡似的。”

    这下冯轻连冯轻都皱眉了。

    这江婶说话还真不怕得罪人,什么她养全家人?这话被大嫂二嫂听到,她们该怎么想?

    “江婶,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个家是所有人撑起来的,我嫁来时间不久,什么忙也帮不上,咱们家主要是靠爹娘跟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他们,我一个新媳妇懂什么?”冯轻平日话不多,可不代表她不会说,这人求人竟然还不忘了挑拨离间,冯轻对这江婶的厌恶更多了一层,便是她有些同情芹姐儿,也不会教的,照这江婶的性子,芹姐儿若是绣技好了些,怕是整日都要被江婶催着做绣品。

    “再说了,我不是金鸡,赚的也不过是够相公买药罢了,不知道江婶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冯轻冷嘲道:“我倒是要问问了,她是亲眼看着我卖绣品了?”

    财不露白,别说现在只赚千百两银子,便是以后更多,她也不会让人知晓。

    方蒋氏知道冯轻心善,本来还担心冯轻会答应江婶,没想到三媳妇看着温温和和的,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这样她就放心把三儿子交给儿媳了。

    方蒋氏有心让冯轻自己处理,她也没开口,就这么看着江婶被堵的哑口无言。

    “娘,咱回去吧。”芹姐儿眼睛通红,都快哭了,她又劝江婶。

    一般人被这么拒绝,肯定得灰头土脸地离开,可江婶不是一般人,她又给了芹姐儿一下,直打的芹姐儿一个踉跄,这才破口大骂,“我养你这么大有啥用?没为家里挣一个铜板,整天就知道绣那破东西,你倒是跟人家学学啊,绣出来的东西也能卖了好养活你娘!”

    江婶这辈子生了四个女儿,求了一辈子儿子也没生出来,江家夫妻觉得他们以后总得有人养老,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二女儿十七岁时被江婶定给镇子上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那鳏夫家里有点家底,人长得不行,还最喜欢打老婆,上一个老婆就是被打的受不了,活生生的吊死的,稍微疼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可江婶就舍得。

    不过江家二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出嫁前几天,跟一个总来东留村转的货郎跑了。

    至于三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风寒,江婶舍不得花银子把孩子送去镇子上医馆,只随意去山上采了点药,熬给孩子喝,那孩子烧了足足五日,本以为是熬不过去了,可第六日,那孩子却自己退了烧,烧是退了,可因着烧太久,这孩子脑子被烧出问题来了,打那以后,东留村就多了一个痴儿。

    去年,江婶将三女儿嫁给了隔壁镇子上的另一个痴儿。

    如今江家就只剩下芹姐儿了,江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芹姐儿身上,希望她能多替他们夫妻赚些银子好养老,等及笄之后招个夫婿回来。

    芹姐儿自小就被江婶耳提面命,要养爹娘,本来有些活泼的孩子愣是长成了如今这胆小怯懦不自信的模样。

    方蒋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婶,你要打孩子就回去打,别在我家动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方家怎么着你了。”

    “都是这孩子没用,你说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没用的。”江婶讪讪地看着方蒋氏跟冯轻,见冯轻脸色不好,她眼睛一转,抹了一把眼睛,哭诉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家现在就靠芹姐儿了,可这孩子没人教,整日自己瞎琢磨,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这不才求你们来了吗?”

    “镇子上有绣娘专门教人刺绣,江婶可以把芹姐儿送去。”冯轻说。

    “这,这送去镇子上学还要不少钱吧?”江婶忘了装,她看向冯轻,问。

    “学成的话,需要十两银子。”

    “十两?”江婶惊的脸都变形了,“她们怎么不去抢?”

    十个铜板她都觉得贵!

    方蒋氏翻了个白眼,“合着你想人家白教你啊?哪有这么好的事。”

第112章 方家被讹上

    “谁愿意拿十两银子出来学刺绣?”十两银子够全家花用好几年的,她脑子又没毛病,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去送芹姐儿学刺绣。

    江婶眼睛一转,越发肯定,要把芹姐儿留在方家,哪怕冯轻不正经教,让芹姐儿平日偷学一点也够了。

    打定主意,江婶将芹姐儿朝冯轻身边重重一推,自己撒腿就往外跑,“三郎媳妇,你就教教芹姐儿吧,你以后就是她师傅了。”

    江婶担心自己前脚走,芹姐儿后脚就跟出来,她跑到门外,又停下来,威胁芹姐儿,“你要是学不好,以后就别回来了,家里没你的地儿。”

    话音落,人再次跑了。

    方蒋氏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她跟着到院门口,指着江婶的背影就骂,“你丧不丧良心?为啥你家芹姐儿要学,我家三媳妇就要教?你把芹姐儿留在我家也没用,反正以后嫁不出去的不是我家闺女,你越是这样不要脸,我家三郎媳妇就越不教!”

    不比她娘这般没有底线,芹姐儿脸红的几乎能滴血,她朝方蒋氏跟冯轻弯了弯腰,说了声对不起后,匆匆离开,她离开的方向不是自己家,而是相反方向。

    重男轻女自来就有,不过在这闭塞的村子更严重,冯轻望着芹姐儿离开的方向,问:“娘,这芹姐儿不会有危险吧?”

    经历过上次的事,冯轻知道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头走很危险。

    “哎,作孽啊!”方蒋氏嘴上叫的狠,其实心也比一般人都软,她看着芹姐儿逐渐消失的背影,叹口气,“她娘都不担心,咱担心也没用,你今日叫芹姐儿,她娘来日就更过分,能一天到晚把芹姐儿送来,你说村上其他人看了眼不眼红?你都教芹姐儿了,其他人家将闺女送来,你教不教?”

    不教芹姐儿得罪江婶一家,教了就得罪全村。

    冯轻摇头,若今日来的是个讲道理的,她也就抽出时间教了,可谁让芹姐儿有那么一个娘,她不想惹是非。

    “没事的,芹姐儿最多也就跑后山躲躲,她娘还指望着她养老,过两天肯定会让她进门的。”见冯轻心情仍旧低落,方蒋氏安慰。

    将芹姐儿关在门外,不给吃喝这事,江婶做过不止一回两回了。

    可这话到底说早了,午时过后,芹姐儿投河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方蒋氏听完,手中的碗都没拿住,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渣。

    “咋,咋就投河了呢?”方蒋氏抓住龚婶的胳膊,心慌意乱,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她眼圈红了,“这回咋就想不开?人呢?被救上来没?”

    “捞上来已经没气了。”龚婶安慰地拍怕方蒋氏,“我听说她是从你家跑出去的,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江家那两口子就是吸血的水蛭,我怕他们寻由头找上你们家。”

    这也是方蒋氏担心的。

    方蒋氏将之前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龚婶,话落,她问:“你说我三郎还需要媳妇照顾,三郎媳妇要照顾三郎,还要做绣活,哪里有空教芹姐儿,就是教了,你说江家两口子还能说三媳妇一个好?”

    怕是费心教,江婶还会编排冯轻藏私。

    人的劣根性在某些人身上被体现的玲离尽致。

    都是同村人,谁还不知道谁?

    “可不是,当年她家瓜地被邻村那几个小子偷了,庄子恰好路过,帮她赶走了人,结果倒好,她不去找偷瓜的人,反倒找到鲁家,说人庄子偷了瓜,是贼喊捉贼,还让庄子赔她瓜钱,她也不想想,人鲁家就缺她那点瓜钱?”

    鲁二叔一把力气,鲁家父子几个长得高大壮实,可都是老实人,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的,江婶就觉得鲁家好欺负,坐在鲁家门口嚎了半天,鲁二叔气狠了,拿了菜刀就要剁了江婶。

    吓得江婶爬起来就跑,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捡。

    也是从那以后,江婶见着鲁家人都是避着走的。

    这话像是个预兆,龚婶还没走,外头就传来尖叫哭嚎。

    “我的芹姐儿啊!你咋就这么想不开?你走了,娘可怎么办啊?”江婶尖利的哭声叫破了上空,村里出了这么大事,不少人都围聚在江家门口,江婶一边哭一边朝方家走,不管看热闹,还是真担忧的,江婶后头跟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关门,快关门!”龚婶转身,就要去关远门,江婶那胡搅蛮缠的劲是梁二婶子都及不上的,梁二婶子就是窝里横,这江婶撒泼可是不分人的。

    “不关。”方蒋氏拒绝,她了解江婶这人,一旦关上门,这江婶就更来劲了,怕是能在她家门口骂好几天,非得扣点银子才会满意。

    “芹姐儿啊!娘知道你委屈了,你是从方家走的,他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才十四岁啊,哪个畜生这么丧尽天良,欺负你这么小的孩子,娘今天就替你讨回公道!”

    江婶就差明着说芹姐儿是在方家受了侮辱,才想不开,跳河自尽的。

    这还真是符合江婶的一贯作风。

    方蒋氏气的脸都青了,她掉头就朝灶房跑,再回来,手里多了一把菜刀,方蒋氏窜到门口,正赶上江婶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着方蒋氏,江婶眼里闪过心虚,方蒋氏跟龚婶看的清楚,可江婶身后的村民没看到。

    “你,你想干啥?”方蒋氏手里的菜刀明晃晃的,刺的江婶眼睛疼,她本能地就想爬起来跑,可想到当家的话,她抖了一下,又硬生生的稳住身体,暗暗掐了一下大腿,又哭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哪,方家逼死我女儿,还想杀我,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可怜的芹姐儿啊,娘反正也不想活了,这就下去陪你!”

    说着,脖子还朝方蒋氏手中的菜刀扬了扬,“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方蒋氏自然是不会真的杀了江婶,见江婶伸着脑袋,她本能地朝后推了一步。

    得意地看了一眼方蒋氏,江婶又开始拍着大腿嚎,“娘的芹姐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呢!你咋不想想你爹娘有多伤心,哪个畜生害了你,娘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帮你讨公道的,芹姐儿啊,你这狠心的丫头!你让娘可怎么活!”

第113章 方铮出手

    哭着哭着,江婶悲从中来,真的掉了几滴泪,倒不是她哭芹姐儿,而是哭她往后的日子,没了芹姐儿,她老了靠谁?

    想到晚年无所依的场景,江婶哭的凄惨真切,旁观的村民见着,不少偷偷跟着擦眼泪,虽然平时看不惯江婶的所为,可亲闺女真没了,哪个做娘的不伤心?

    就有人替江婶说话了,“我说蒋嫂子,你家到底对芹姐儿做啥了,逼得人家小姑娘都活不下去了。”

    这世间多了自以为是的人。

    什么叫道德婊,这就是道德婊。

    冯轻跟方铮刚站到方蒋氏身后,就听到这人的质问声。

    刚要开口,冯轻手心被捏了一下,方铮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你这话啥意思?”知道了前因后果的龚婶听不下去了,她差点跳起来挠花对方的脸,“孙三媳妇,你要凭良心说话,什么叫对芹姐儿做了啥?”

    龚婶指着地上哭嚎声低了些的人说:“她的话你也信?”

    弱者总会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江婶没了小闺女,又哭得那样惨,村民自然先入为主地信了她的话。

    而龚婶的质问让许多人冷静了下来。

    在场有不少被江婶讹过的,也有不少被编排过的,她们再看江婶时,眼里少了同情,多了审视。

    江婶一看事情不妙,又掐了一把大腿,下一刻,眼泪疼的刷刷的往下流,她疼的开不了口,这让孙三媳妇误会她是伤心的已经说不出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正义感,“难道江婶她还能拿女儿的死来讹诈你不成?江婶已经没了女儿,够可怜的,你们非但不承认,还反过来倒咬江婶一口,江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的心到底是啥做的?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江婶哭的越发凄凄切切。

    “是不是讹诈,天知地知,她知。”方蒋氏也缓过神来,她拿着菜刀,指向江婶,“你敢不敢把上午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大伙?你要是隐瞒一个字,会遭天打雷劈的。”

    方蒋氏行的正坐得直,她虽同情芹姐儿,可也不是烂好心。

    “她婶,你家芹姐儿就在天上看着呢!”方蒋氏又说。

    江婶身体抖了一下。

    这一下太明显,许多人都察觉出不对来,再看江婶时,审视就变成了怀疑。

    偏偏那孙三媳妇跟狗屎糊住了眼似的,还替江婶说话,“芹姐儿可不是在天上看着吗?她尸骨未寒,你们这么对她爹娘,你们就不怕芹姐儿回来找你们算账?”

    “我巴不得芹姐儿回来。”方蒋氏看都懒得看江婶一眼,“让她看看,有这样的爹娘,也好死心去投胎,下辈子别再遇上这么一对畜生爹娘了。”

    方蒋氏又环顾一圈,直将好多看热闹的人都瞅的不好意思,这才开口:“我方家人都什么性子,都住在一个村子,你们应当清楚,我们做不出那缺德事,再有,你看看我这三媳妇,你们看看我大媳妇,二媳妇,哪一个长得差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那三个儿子会不满意自家媳妇,去欺负芹姐儿?”

    众人默然,的确,方家三个媳妇长得都不差,尤其是三媳妇,十里八村找不到一个比她还好看的,方铮有这么好看的媳妇,怎么会看上芹姐儿。

    芹姐儿黑黑瘦瘦的,人都还没张开,懂人事的男人都没办法生出龌龊心思的。

    “她真的心疼芹姐儿?”方蒋氏又将矛头指向江婶,“芹姐儿都去了,她这个做娘的非但不好好将人安葬,还故意往闺女头上泼脏水,嚎的全村都知道,你们当中不少有闺女,你们能不能做得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

    方蒋氏每句话说的都有道理,她恶狠狠地瞪着江婶,“你不提芹姐儿想,我替她想,你不就是想讹我银子吗?想我方家给你银子,没门!”

    呼出一口气,将满心的怒火压下,方蒋氏又说:“芹姐儿的安葬费我们出了。”

    江婶怎么会满意?

    她是说不过方蒋氏,可当时她带着芹姐儿过来,除了方家人,也就几个村民瞧见了,后来她是拉着芹姐儿进了方家的大门,在方家院子里发生了啥事,别人都不知道,反正她就一口咬定是方家逼死了芹姐儿。

    打定主意,江婶开始干嚎,她方才掐多了大腿,有些疼,这次只干哭,没眼泪,“娘的芹姐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丢下爹娘了,你是不是怕没人给你做主?娘的心肝啊,娘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江婶指着方蒋氏,“杀人偿命,你方家害的我家破人亡,我”

    “那就报官吧。”一阵吵闹声中,方铮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熊熊烈焰上。

    江婶整个人都呆了。

    芹姐儿为啥会死,她比谁都清楚,先前芹姐儿也有过轻声的念头,都被她唬住了,江婶还听说县令审讯手段很血腥,她不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咋,咋就要报官?”江婶惊的忘了嚎,她对上方铮平静无波的眸子,不知为何,整个人从内到外冷了一下。

    “孰是孰非,县令大人自会有决断的。”方铮看着江婶,犹如看一滩秽物。

    “诸位都是见证者,若是县令着人来求证,还望诸位能实话实说。”方铮一般不插手女人家的事,可眼见着他娘被气的浑身颤抖,他娘子也忍不住了,他哪里还会只旁观?

    方铮又看向替江婶说话的孙三媳妇,“就凭你方才那番话,会有人带你去县衙问话,你趁着衙役来之前,收拾一下吧。”

    孙三媳妇之所以帮江婶,也是因着眼红方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她自己的日子却越过越差,每每看到冯轻又买东西回方家,她心里跟虫子在咬似的难受,听闻方家出事了,这才颠颠过来,趁机落井下石。

    方铮的话吓的她一哆嗦,普通百姓对县衙有本能的畏惧,她留下一句话,“不管我的事。”

    撒腿就跑。

    方铮视线又扫过看热闹的人,“还有谁愿意帮她作证?”

第114章 教人刺绣

    谁敢有话说?

    自然是没人敢的。好几个幸灾乐祸的都勾着脑袋,生怕被方铮点到名字,本来村民对方铮还没如今这般怕,只因方铮一人挫了那几个小偷的事早在村子里悄悄传遍了,虽然无人知道方铮到底用了啥办法击败那几个小偷,可那几人没有回来找方家人麻烦,这就是方铮的本事了,此刻方铮尚且只是个童生就这般不可小觑,一旦他考取功名,有权有谋,若方铮心里记恨哪个人,到时候灭了对方也只是抬抬手指头的事。

    原本看热闹的干笑几声,都找借口家里有事,纷纷离开,最终,还留在方家院门口的就是几个跟方蒋氏处的好的,她们也是担心方家吃亏才过来看看。

    “你还不走?”一个平时跟方蒋氏及龚婶走的近的妇人不耐烦地问,“是不是要三郎去县衙找人带你走?”

    江婶眼皮一跳,慌忙爬起来,大约是坐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软,刚起身,又一屁股坐回地上,她慌乱地看向方铮,生怕惹恼了方铮。

    江婶本想利用村里人的眼光让方家服软,反正她是不要脸皮了,如果方家还要,就必须要给她一个说法,否则她就嚷的全村都知道,反正芹姐儿已经已经不在了,也没人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可她没想到方铮竟然直接要报官,她虽然无赖,可还是知晓污蔑他人是有罪的,那点银子跟性命比起来,自然是性命重要的多。

    “赶紧滚,别脏了我家的地!”有了儿子的相助,方蒋氏越发有底气了。

    江婶总算是爬起来了,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有些忐忑地问:“你方才说要帮我安葬芹姐儿,这话可还作数?”

    “你等着。”芹姐儿到底是从方家出去后投的河,方蒋氏心里过意不去,若她不垫点银子,怕是江家两夫妻能直接挖个坑就完了,连身新衣裳都不会给芹姐儿做的。

    方蒋氏很快从东屋又跑出来,她拿出五半两银子递给江婶,“这银子够你给芹姐儿买身衣裳的,她到底是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别寐下这银子。”

    江婶捧着银子,并没有想象中高兴,她眼神游移,不敢看方家的人。

    方蒋氏也不理会她,自己招呼几个妇人进屋。

    真的跟方蒋氏走的近的几人,看到方家如今过的好,都替他们开心。

    方蒋氏握着她们的手,感叹道:“前几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好几回全家饿肚子的时候都是你们帮衬着,这恩情我都记着,三郎他们也记得。”

    “三郎媳妇,过来认认人。”方蒋氏招呼冯轻,冯轻嫁来这么些时日,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家里绣些绣品,她熟悉的也就是龚婶。

    听方蒋氏的介绍,冯轻一一认了人。

    几个妇人对冯轻又是一阵夸赞。

    方家的事,她们几个也有耳闻,方家如今日子过的好,她们也跟着高兴,却没想过凑上来占些便宜,这几个月极少上门。

    偶尔冯轻给方蒋氏打下手的时候,也听方蒋氏讲过曾今的这些人,这些事,冯轻都记在心里了。

    如今认了人后,也一一对上了号。

    穿土黄色袄子的是岳三婶,娘家跟方蒋氏是一个村的,穿暗绿色袄子的年纪跟方蒋氏差不多,辈分要低一些,跟方家也算是一表八千里的关系,冯轻唤她曹大嫂子,另一个褐色袄子的则是不善言辞的曲婶。

    今日这事方家也算是糟了无妄之灾,虽同情心疼芹姐儿,方蒋氏更厌恶的还是江婶的做派,在方蒋氏看来,江婶不就是觊觎她家三媳妇的手艺吗?

    今日那些落井下石的,她都看得清楚。

    方蒋氏心里憋着气,她偏偏不如那些人的意,她吩咐冯轻,“三媳妇,你那还有帕子啥的不?拿来让你龚婶她们瞧瞧。”

    这种拿着自家孩子炫耀的事,许多爹娘都常做。

    “还有几条,我这就去拿。”当初答应给周小花跟秦淑芬做帕子时,她顺便多做了几条,冯轻想着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到。

    这就派上用场了。

    她回屋,拿来四条帕子。

    四条绣花各不相同,给龚婶的帕子是缠枝菊花纹,给岳三婶的则是水仙花,曹大嫂子的是萱草蝴蝶花纹,曲婶的是单只兰花。

    虽然花色不同,每一株却又各具形态,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我的娘啊!”龚婶虽然跟方家走的最近,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冯轻绣的帕子,她脑子里夸赞的话太少,酝酿了半天,才叹道:“这么好看的花绣在帕子上实在可惜了,我得拿去给美丽用。”

    她可舍不得自己用,美丽正好要嫁人了,也可以拿去夫家显摆显摆。

    说到美丽,冯轻想起一事,之前一直忘了跟美丽提,她问龚婶,“若是美丽不嫌弃,我再给她绣一对枕巾,一个被面吧。”

    这里的嫁衣什么的,应当自己绣吧?

    冯轻不太清楚。

    “哪里会嫌弃?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龚婶哪里会嫌弃,想了想,她又摇头,“还是算了,可别耽误你的绣活。”

    “龚婶放心,我最近闲些,若是美丽想绣,也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在冯轻看来,绣技这东西并不属于个人的,只有教会更多的人,才能将这些名族工艺传承下去。

    “还有岳三婶你们,家里有妹妹愿意学,也可以过来。”

    岳三婶家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成亲了,女儿还没出嫁,今天十五,曹大嫂子家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就嫁在东留村了,曲婶家里两个儿子。

    “那感情好,我让我家小玉跟美丽一起,来跟你学学,这丫头下半年也能议亲了,还跟个皮猴子似的到处乱窜,我这段时间正准备想个法子把她拘在家里,赶明儿我就把她给你送过来。”岳三婶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冯轻在跟她们示好她们自然是感受得出来,这几位婶子心里也清楚,能学个冯轻手艺的十之一二,就够她们闺女养活自己的。

    曲婶抿了抿嘴,故意露出一抹遗憾的笑来,“真后悔我当初没生个闺女出来。”

第115章 吃醋

    美丽做家务活麻利,但是对这种需要耐性的绣活,就没什么兴趣,被龚婶催着过来两天,第一天好奇多些,能坐上一个时辰,而后卷着袖子就去帮方蒋氏做活了,第二天干脆拖着下巴看冯轻绣,嘴里还不停地称赞:“三嫂,你这手可真巧,一块棉布,几根线,到你手里就能变成这么好看的绣品。”

    话落,将自己的双手摊在冯轻面前,“看我手多糙,根本就不是做绣活的料。”

    “三嫂,那我的被面就麻烦你了。”跟冯轻相处越久,美丽越喜欢这个三嫂。

    冯轻做事进退有度,性子也温和,不过美丽看的明白,冯轻和软却又不会委屈自己,跟她打交道,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相处起来也舒服。

    “放心,我给你绣个交颈鸳鸯可好?”冯轻打趣道。

    龚美丽不似一般女子,被取笑就脸红,她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啊,枕头上就绣并蹄莲啥的。”

    这种有美好寓意的物件越多越好。

    冯轻连连点头,笑个不停。

    咳咳,咳咳咳。

    两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说笑,屋里,方铮的咳嗽声清晰可闻。

    “相公,你怎么了?”冯轻放下针线,急忙去了屋里。

    咳咳咳。

    冯轻已经到了跟前,方铮仍旧没抬头,只用拳头抵在唇边,轻声咳嗽。

    “是不是着凉了?”倒了杯水递到方铮嘴边,冯轻担忧地摸上他的额头,而后松口气,“还好,没发热。”

    方铮别开脸,不喝冯轻已经递到嘴边的水。

    “怎么了?”冯轻试了试杯子,奇怪地问:“是不是水冷了?我给你烧点热的去,你快去躺躺。”

    人刚转身,手被抓住。

    方铮用力一拉,下一刻,冯轻身体悬空,落入他怀中,冯轻惊呼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就望进一双委屈的眼中。

    这双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眼中此时满是委屈,鸦青色长睫都失了活力,耷拉着,让冯轻看了无端心疼。

    “相公”冯轻想开口问。

    方铮直接将人抱紧,下巴搁在她肩头,似乎是不想让冯轻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

    冯轻更不安了,她双手抵在方铮肩头,想将人推开,“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肩头的脑袋摇了摇,方铮还是不开口,只是将人抱的更紧。

    “相公,你听话,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咱们去医馆。”推不开人,索性任由方铮抱着,她拍拍方铮肩头,轻声哄着。

    随着天气渐暖,加上每日的进补,方铮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连咳嗽都很少了,这突然的咳嗽让冯轻的心又提起来了。

    “娘子。”方铮总算开口了,因着是贴着冯轻的,声音有些模糊。

    “相公,我在。”心疼地拍拍方铮的背,冯轻放软身体,任由她抱着,感受紧贴着自己的强力的心跳。

    “娘子许久没有陪我了。”方铮总算把一句话说完整。

    “我一直陪着相公啊!”

    “没有。”方铮摇头,他不想让娘子看到自己眼底的醋意,仍旧抱着冯轻,声音却委屈低落,“娘子已经两日没陪为夫了。”

    “一日是十二个时辰,两日便是二十四个时辰。”方铮眼神幽远,透过窗户,望着外头树梢上停着的一对鸟儿,叹口气,“为夫担心娘子看多了别人,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冯轻坐正了身体,“我就教教美丽她们,就在外头,也是陪着相公的。”

    到了这会儿,她总算回过味来,相公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心软又心疼,冯轻拍着他的背,说:“相公,让我看看你。”

    腰上的手松了些,冯轻往后挪了点,两副身体之间只有一拳距离,方铮就不允许她再退了,双手虚虚地放在冯轻腰上。

    眨了眨眼,冯轻捧着他的脸,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笑道:“我每天晚上也是陪着相公的啊。”

    “我想娘子白日也陪着。”方铮抗议。

    白日里,除了吃饭时间,他只能站在窗户里头望着外头的冯轻,看着她笑着教人刺绣,却极少回头看他一眼,方铮心里酸涩的厉害。

    他告诉自己要忍,否则会吓到娘子。

    方铮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也再一次认清了冯轻在自己心底的位置,他本以为只要能看着娘子就成,可冯轻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心底原本的不耐变成了烦躁,乃至最后的暴躁,当他看到冯轻对别人笑,哪怕对方是女子,他都极想用个法子,让人不敢再踏入方家一步,心底仅存的那点理智阻止了他,娘子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他不能让娘子失望。

    这些古怪的心思方铮并不打算告诉冯轻,他怕吓着娘子,“娘子,你以后多看看为夫,可好?”

    话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祈求。

    冯轻心疼的厉害,她点头,抱住方铮:“好,那我去跟美丽说一声。”

    方铮还是舍不得放手,他指着窗户,“娘子在这里说就成,她听得见。”

    龚美丽自然是听得见的,两人声音不小,龚美丽坐的位置又靠近西屋,不待冯轻开口,她已经起身,朝两人挤了挤眼睛,“我这就走。”

    她怎么都没想到,方铮哥跟三嫂私下竟是这般相处的,尤其是方铮哥,平日里多么道貌岸然的一个人,面对三嫂,竟然学孩子一般撒娇,方铮高不可攀的形象在龚美丽心里轰然倒塌。

    从此以后,她崇拜冯轻更多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龚美丽离开后,冯轻脸通红,她轻拍了一下方铮,“方才太着急,我都忘了美丽还在外头,太丢人了,快放我下来。”

    “不放。”方铮又将人抱紧了些,“你我本是夫妻,这般靠在一起很平常,美丽不会笑话的。”

    原来娘子会因为自己忘了美丽,方铮神色愉悦。

    冯轻张嘴,还想反驳,话还没说出来,嘴就被人堵住。

    轻碾慢磨,唇齿相依,呼吸都彼此交缠,冯轻脑中一片空白,眼底心里剧都是方铮清隽的眉眼。

    学着方铮的动作,冯轻笨拙的回应,这越发激起了方铮压抑在心底的情潮。

第116章 有关圆房

    冯轻冷的一个哆嗦,她眨了眨水雾弥漫地眸子,开口的声音沙哑软和:“相公?”

    修长的手指一顿,潋滟的眸子里情潮如水般褪去,方铮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将冯轻刚解开的衣带又系了起来,“还不是时候。”

    直到冯轻衣衫完整,他才将人拉坐起来,捧着她的脸,长长叹了口气,“娘子”

    情到浓时的自然反应憋不得,冯轻有些赧然地看着方铮身体某一处,“相公,我有啥能帮你的?”

    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不用。”

    “真不用?”她每夜都是靠在方铮怀里睡的,好多个清早,尤其是相公身体日益见好后,这种反应越发的明显,方铮没提,冯轻也就尽量忽略,可她也知道,过犹不及,不管是发泄多了,或是少了,都对身体无益,她似乎也没见方铮自己解决过。

    抓住冯轻想往下探的手,方铮额间竭力稳住的青筋还是跳了跳,他咬牙,“不用。”

    话落,侧身拿过书桌上的杯子,将里头冷透的水一饮而尽。

    “相公,你不能喝冷水。”冯轻急忙阻止。

    冷水入腹,身体的燥热也被浇灭,放下杯子,方铮这才安慰道:“无碍。”

    这段时日补的不少,身子自然较以往更冲动,方铮有些庆幸,方才差一点便失了控,伤到娘子。

    冯轻已经恢复了冷静,毕竟第一次差点坦诚相对,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她使劲揉了揉脸,让原本就带着红晕的脸颊不那么热,冯轻这才坦然些,她起身,走到方铮身边,“那也不行,相公,你坐着,我去给你烧些热水。”

    “我跟娘子一起。”方铮起身,跟在冯轻身后。

    走了几步,方铮仍旧跟在身后,她想了想,拉着方铮去了灶房。

    半下午,方蒋氏难得有空,串门去了,周小花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洗衣服,秦淑芬抱着孩子睡觉,方老头抽空又去了小溪村,方大郎腿上板子拆了,正是要练走路的时候,也不在家。

    冯轻这才放心拉着方铮去了灶房。

    “相公,你身体彻底痊愈之前,不要喝冷水。”冯轻很严肃地要求。

    “好。”

    家里没有那种富人家用的小炉子,冯轻把锅洗干净,舀了两瓢水,熟练地生火烧水。

    “还有,我喜欢相公靠着我,我也愿意时刻呆在相公身边。”感情的事虽没有经验,可没吃过猪肉,她也是看过猪跑的,世上之人千千万,男女相处模式也各有不同,有人愿意相敬如宾,有人愿意相濡以沫,目前来看,她跟相公属于后者。

    “不过”冯轻睨了一眼方铮,“现在一日不贴在相公身边,你便抓心挠肺,以后你去了县学,是不是真要把我放荷包里带去?”

    她跟方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冯轻还得考虑以后。

    方铮端个凳子,贴着自家娘子坐,“那我不去县学。”

    以他的才学,只需要去县学挂个名,不需要每日都去听老师讲课。

    “方铮!”冯轻斜眉一竖,“你再说一遍听听?”

    冯轻极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只要是这般叫了,那就是真生气了,他抓住冯轻的手,捏着软糯的手心,“我不说,我去。”

    鼓足的火气就这么扑哧一下,灭了。

    没好气地抽回手,“脏。”

    “不脏。”再次将手抓了回来,方铮将她的手翻转,手心朝上,他小心地擦掉冯轻手心的一点灰尘,而后跟她的手十指相扣,无视冯轻努力摆出的冷眼,纵容地笑了笑。

    “相公,我发现你的脸皮厚度见长啊。”抽了几下,没抽出,冯轻索性让他这么握着,嘴里却没闲着,取笑道:“你就不怕吓着爹娘?”

    方铮贴近她的脸,蹭了蹭她的脸颊,笑的好看,“我只让娘子见识我的厚脸皮。”

    冯轻冷哼一声,“荣幸之至。”

    她倾身,轻咬了一口方铮的薄唇,这才咂咂嘴,解释,“相公,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咱也不能恃才傲物是吧?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多去县学,总能学到东西,我听闻不同的阅卷老师会有不同的喜好,咱总不能一头雾水是吧?”

    说着,冯轻又有些尴尬,“其实这些我也不懂,反正去了总没错。”

    要知道会死而复生到这里,她怎么着也会研究一下这古代的科举制度。

    “为夫知道娘子的意思。”方铮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十月份过了院试,为夫便去县学,恰好能赶上明年八月的乡试。”

    握着方铮的手,冯轻重重点头,“我相信相公,肯定能一路高中。”

    “那就借娘子吉言。”方铮笑道。

    话落,方铮笑意收敛了一下,他视线落在冯轻脸上,看着冯轻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皙滑腻,巴掌大的小脸看不出一丝瑕疵。

    “娘子,你好像长大了些。”方铮忽然来了一句。

    水已经烧开了,冯轻起身,忙着装水,闻言,她笑了一下,“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自然还是要长的。”

    起码要长到十七八岁吧?

    “再过几个月,娘子便十六了。”方铮幽幽说了一句。

    “是啊。”冯轻也跟着感叹。

    二八年华,多鲜嫩的年纪,这几个月下来,她都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了,那感觉是曾今不曾有过的轻松。

    他家娘子完全没领会他的意思,方铮清了清嗓子,干脆挑明,“娘子,十六岁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圆房了?”

    啪嗒

    水瓢掉进锅里。

    水溅到手上,冯轻嗦瑟一下,她没理会,低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方铮,问:“你说啥?”

    跟方蒋氏相处久了,口音都学了十成十的像。

    “小心些。”眉峰紧皱,方铮小心地拿起她的手,擦掉手背上的水珠,还好,没烫着,皮肤还是细嫩,他仍旧低着头,小心吹了吹水溅到的地方,“疼吗?”

    “不疼。”冯轻摇头,“相公,我似乎记得你说要等我长大的。”

    “娘子,你我成亲已经快半年了,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一年,十六足够大了,是时候圆房了。”

第117章 方大姑要卒

    冯轻倒也不排斥这个,只是这身体毕竟还没完全张开,若是太早,万一不小心有了孩子,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了。

    此时的冯轻尚且还不知道她相公早立志不要孩子,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摇头,“还太早。”

    叹了一声,将人搂在怀里,方铮说:“那为夫只好接着忍。”

    方铮再尊重女性,他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在他的所见所闻里,及笄便成亲是很平常的事,成亲就有孩子也是多数女子的追求,方铮久病成医,自是知晓过早生孩子对女子来说是极危险的,好在他并不打算让冯轻经历这一遭。

    扣住方铮的腰,冯轻朝方铮怀里挤了挤,“那我以后跟相公一起补,其实也不需要再等两三年的。”

    方铮没作声,他太冲动了,还是得先问问陶大夫才行。

    亲昵地将人搂紧,方铮顿了片刻,低头,看向两人想贴的身体,总结了一句,“娘子是长大了。”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冯轻顺着方铮视线朝自己的胸口看,而后僵硬地抬头,“往哪看呢?”

    手飞快地朝冯轻胸前碰触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方铮再次肯定,“是长大了。”

    作为当事人,冯轻自己能不清楚吗?

    刚过来的时候,那真的是一马平川,十五岁的女孩竟还没发育,可见在冯家过的有多惨,冯阮只比自己大一岁,已经是前凸后翘了

    不过这几个月补了,胸前跟吹气球似的,半年时间,她自己都惊叹。

    虽大了许多,却也没有大到多离谱,想必过个两三年,这具身体就跟前世一模一样了。

    若不是瞳仁变了颜色,冯轻就真的要以为方铮这是才陈述事实了,她扫了方铮一眼,突然拉长了声音问:“相公,手感如何?”

    尾音拖长,带着丝丝撩人的魅惑。

    耳朵动了一下,红晕爬上清俊的脸上,瞳仁更深了,“为夫方才似的太过匆忙,感觉不甚清楚,要不,让为夫再试一次?”

    能把豆腐吃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方铮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冯轻挺直了腰杆,想后退,可身体早被圈在方铮的怀中,隔着袄子都能感受到方铮不容置疑的强势。

    “相公,那个,晚上再说。”心离的近,身体自然也想靠近,冯轻双手朝后,拍拍方铮的手,示意他放开,“水都要冷了,我给你倒一杯。”

    “娘子可不能反悔了。”方铮声音暗哑。

    “不反悔。”

    冯轻再三保证,方铮这才松开手,给自己跟方铮一人倒了一杯水。

    还没放下杯子,外头有人喊方铮。

    仔细听着,像是方老头的声音。

    “三郎,三郎,快些出来。”在冯轻的印象里,方老头老实木讷,平日话不多,只有涉及到方大姑时,才会比以往更冲动些。

    可冯轻却从没听过方老头如此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相公,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走到灶房门口,方老头已经直奔西屋去了。

    “爹。”方铮叫了一声。

    方铮的回应让方老头心里的慌乱失措得到了释放,他也顾不得冯轻还在场,哽咽道:“快跟我去看看你大姑,你大姑快不行了。”

    方铮视线落在方老头脚边,那里已经聚了一滩水,在往上看,方老头的全身都湿透,他脸色发紫,浑身哆嗦,整个比以往狰狞许多,好在现在天色已暖了许多,方老头还能撑到家。

    “爹,你先去换衣服,有事换完衣服再说。”

    “没,没时间了,你快跟爹走,你大姑还等着你呢!”方老头上来就要抓方铮的手,想直接将人拖着走。

    “爹,去换衣服。”避开方老头伸过来的手,方铮没解释,只说了一句。

    “发生啥事啦?”方老头一路跑回来的,他浑身湿透,脸色难看,村里人自然都注意,有人专门跑去告诉方蒋氏,方蒋氏这才着急赶回家。

    “老头子,你咋啦,这衣服咋湿成这样?”方蒋氏皱眉,催促道:“快换衣服,再去灶膛烤烤火,我给你熬点姜汤,这天虽不冷了,你这身子骨可撑不住,可别染了风寒。”

    说着,方蒋氏就要推着方老头进屋。

    却被方老头一把挥开,他恶狠狠瞪着方蒋氏,心头的惊慌难过全部化为愤怒,方老头指着方蒋氏就骂:“都怪你,你干啥不要三郎帮他大姑?要不是你拦着,大柱二柱能去坐牢?我妹子也就不会想不开投河,都是你害死她的?”

    想着方大姑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方老头口不择言,“前头那两个孩子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还提啥?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妹子过的好?要不是你提这茬,三郎能这么看着他大姑一家遭难?”

    方蒋氏捂着胸口,被气的直翻白眼。

    “娘,你消消气。”冯轻快步过去,扶着方蒋氏,替她顺着胸口。

    “爹!”方铮压低了声音,面上阴云翻滚,“不要这么说娘。”

    哪怕平日里反感方老头的所作所为,方铮也从没如此冷凝地跟方老头说过话,他气势不再遮掩的时候,方老头愣了一下,竟忘了继续开口。

    “都,都是你娘的错。”半晌,才讷讷争辩。

    “是大姑的错。”方铮一步步上前,他眼底带着能冻住人的冷意,“娘有何错?”

    “她,她不该提过去的事。”

    “呵”方铮冷笑,“大姑能做,娘为何不能说?爹别忘了,两位哥哥也是你的骨血,难道大姑的命是命,我两个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在村里,能平安长大的孩子,那都是命大,也有许多因各种意外去了,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没了两个孩子,固然是难受一段时日,可他还要养活剩下的孩子,没时间伤感难过,可方大姑不一样,方大姑是跟他相依为命十多年,又是她一直护着几十年的亲妹子,感情到底是比那两个孩子浓些。

    方老头清醒了些,他不敢看方蒋氏,只低着头,徒劳地解释:“不是的,我,我就是太着急。”

第118章 要休了方蒋氏

    方蒋氏顺了气,脸色好了些,这才恨声说:“她总算是要不行了,好,好啊。老天爷真是有眼哪!”

    “你这个老婆子说啥?”方老头不敢置信地问,“你咋这么恶毒?那也是你妹子!”

    “她算个屁!”方蒋氏冷笑,“她是我的杀子仇人,没有宰了她,我已经是看在你面子上了,她错过的亏心事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死的好!”

    “三郎,你不许去。”话落,方蒋氏头一回对方铮这般疾言厉色。

    方老头向来不善言辞,气的狠了,嘴巴鼓了半晌,也说不了一个字,最后,他颤抖着手,直接拉着方铮朝外走,“三郎,走,去看看你大姑。”

    “不准带三郎去。”方蒋氏抓住方铮另一只胳膊了,“我另外三个儿子绝不能去小溪村!”

    方蒋氏对小溪村这三个字有心伤,也有害怕,她死死抓住方铮的胳膊,眼都红了。

    “你,你放手!”方老头气的浑身哆嗦,“你要是不放手,看我不休了你!”

    方蒋氏整个人僵住,她不敢置信看着方老头,她跟方老头生活了几十年,处处为他方家着想,这老头子到头来竟然因为方大姑要休了她。

    刚说完,方老头就后悔了,可死要面子的人又不能当着三郎跟他媳妇的面收回,只能转开眼,不看方蒋氏。

    这表情在方蒋氏看来就是默认了。

    一个‘好’字刚要说出口,方铮开口,“爹,你先去换衣服,我跟娘说。”

    正想有个台阶下,方老头闻言,也不催着方铮走了,他嗯了一声,回屋就换衣服了。

    冯轻小心看着方蒋氏,方老头这话的确是伤人心了。

    这也是冯轻第二次对方老头有了反感。

    若不是方蒋氏,方家哪里有现在的日子?

    方老头非但不感激,竟然因为方大姑那样的人要休了方蒋氏,方老头有些是非不分了。

    冯轻也庆幸,好在相公不像方老头。

    “娘,你信我吗?”看着方蒋氏抹眼泪,方铮只问。

    “娘自然是信你的。”她不信谁都不会不信自己这个三儿子。

    方铮这才笑了,他朝冯轻使了个眼色。

    “娘,相公这么厉害,大姑来找这么多回,相公要是想帮,早就答应她了,看爹那样,大姑可能真的危在旦夕,我们就让相公跟着爹去看看。”方蒋氏想说话,冯轻压低了声音:“娘,咱们就让相公去看看大姑多惨。”

    话里话外都听不出任何同情。

    方蒋氏想了想,觉得冯轻说的对,只是

    “三郎,你这身子?”方蒋氏有些担忧,小溪村离东留村不近。

    “娘,我跟着相公去。”

    “不行。”这回拒绝的是方铮,“娘子,为夫去就成,你在家里陪陪娘。”

    “可是相公,我不放心你。”冯轻有些犹豫,她不放心方铮,也担忧方蒋氏一个人在家会乱想。

    “没事,大哥陪我一起。”正说着,方大郎已经到了门口。

    “那你们兄弟一起去,三郎,你可得记住了,哪怕你大姑求你,你也不能答应她救出潘大柱。”方蒋氏叮嘱一句。

    “娘放心。”

    方老头很快换好了衣服,他已经冷静许多,想到方才冲动的话,甚至不敢多看方蒋氏一眼,只走到方铮跟前,催促:“三郎,跟爹一起去。”

    “相公,你先等等。”冯轻快步回屋里,给方铮拿了一件薄袄子,“带上,要是回来的晚,就穿上。”

    “有劳娘子了。”

    眼见方老头不停地朝远门看,方铮知道他着急,却仍旧不紧不慢地对方蒋氏说:“娘,今天晚饭我想吃你做的葱花饼,让娘子给你打打下手,也让她跟您学学。”

    方蒋氏本还难过,听了这话,她心情好了些,三郎很少跟她提要吃啥,从小就特别懂事,难得要求一回,她当即抛开对方老头的怨愤,“行,今天娘保证教会你媳妇,下回你想吃了,直接让你媳妇做。”

    “好。”

    “那我现在就去做,你还想吃啥?娘都给你做。”方蒋氏卷着袖子准备做了。

    “再做一个蛋花汤。”

    “行。”方蒋氏已经到了灶房门口,她招呼冯轻,“三郎媳妇,你洗洗手,过来,我教你做。”

    临走之前,冯轻握了握方铮的手,“相公,你小心些,早去早回。”

    “好。”方铮捏捏她的手心,“放心。”

    方老头已经等不及了,还想开口催,方铮抬脚跟了上去。

    还在门口的方大郎一头雾水,他跟方铮并肩走,小声询问。

    方铮简单说了一遍,方大郎惊的张大了嘴,“这真是”

    他爹在前面走,他不好表现的幸灾乐祸。

    方大郎虽孝顺他爹,可方大姑这些年的所为让他这个老实人对她都没好感,方大郎心善,想着方大姑快不行了,潘大柱潘二柱又不在家,他跟三郎去送方大姑一程也无可厚非。

    前头,方老头走的快,少卿,就跟方铮拉开一段距离,他回头,着急地催促,“三郎,你快些。”

    方铮仍旧走的不紧不慢,他回道:“爹,我身体还未好。”

    方老头一阵尴尬,他一时忘了。

    “要不,爹背你?”方老头往回走。

    “不用了,我自己走。”方铮避开方老头伸过来的手。

    方铮这人心思深,极难对人付出感情,活了这二十年,也就对方蒋氏跟冯轻感情最深,便是方大郎方二郎,也远不及对方蒋氏的感情。

    就更别提对方老头了。

    方老头不善言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么多年,别人许是没在意,方铮却早看得清楚,方老头对方大姑的感情远比对他们兄弟三个深,就连潘大柱潘二柱在他心里的分量怕是都跟他们兄弟三个不相上下。

    方家三兄弟还小的时候,每每方大姑带着潘大柱他们过来,都能把家里能吃的全部吃光,便是方蒋氏特意藏起来,留着给三个孩子的,也都能被方老头翻出来,悄悄给潘大柱,有一年,方二郎才不过十三四岁,他跟着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去了后山打野鸡,结果遇到了一头野猪,七个孩子,伤了六个,方二郎半只胳膊差点被咬断,亏得遇到几个村民,帮着杀了野猪,卖了野猪肉,方二郎得了不到一两银子,方蒋氏心疼孩子,特意让人去镇子上给方二郎买了米糕,方二郎舍不得一次吃完,分了两块给方大郎跟方铮后,将剩下的藏起来,一天只吃一小口。

    方大姑带着孩子来,方老头硬是从方二郎床头里面将米糕找出来,全部给潘大柱潘二柱分着吃。

第119章 死不瞑目

    对这么个拎不清的爹,方铮自然是没办法生出更多的孺慕之情。

    对上方铮的疏离的眼神,方老头干干地收回手,“那,那要不我去雇辆车子,我去你鲁二叔家看看。”

    “鲁二叔跟鲁庄都不在家。”方大郎总算激灵了一回,他看了一眼方铮,而后说:“他们今天进山了,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回来。”

    方老头看着大儿子还不甚灵活的腿,又看着三儿子有些苍白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别耽搁了,走吧。”

    虽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小溪村,方老头到底还是放慢了脚步,走在两个儿子稍前面。

    在离小溪村还有两里地的时候,方老头倒是遇到了一个赶牛车的小溪村人,方老头隔三差五就来,也差不多认识了小溪村的人,看到牛车,方老头连忙招手,想让人带一程。

    那赶车的村民扫了一眼方老头,在方老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头,“潘家的亲戚,我不带。”

    哪怕他车上空着,他也不愿意带。

    鞭子一甩,那人赶车走了。

    方老头看着离开的牛车,愣怔在原地。

    “爹,你也看到了,大姑他们一家得罪太多人了,现在他们遇难了,同村的都不愿帮他们,这样你还让三郎去,这是把三郎往作恶上逼迫啊!”眼见着快到小溪村了,方大郎生怕方老头再跟之前一样,拿方大姑的死来逼迫方铮,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

    “你闭嘴!”方老头瞪着方大郎,“好不快走!”

    他没办法对方铮使亲爹的威风,对方大郎,倒是十足的严父样。

    方大郎还想说话,方铮朝他摇了摇头。

    两里路,三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小溪村。

    看着方老头又加快的步伐,方大郎小声跟方铮说:“咱们路上耽搁这么久,大姑哪里还能活着。”

    方大郎说不上庆幸还是伤心,有些复杂。

    还没到潘家门口,方铮两人就听到方老头的哭声,“妹子,妹子,你醒醒,三郎来了,呜呜”

    短短几月,方大姑像是老了许多岁,她脸颊苍白消瘦,颧骨高高凸起,三角眼半眯不眯,眼神有些涣散,潘老头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发财跟进宝还在争一口窝窝头打架。

    见到方铮,发财跟进宝眼里闪过惊恐,双双朝方大姑跑去,也不管方大姑到底能不能动,拼命摇着方大姑的胳膊,“奶,奶,方铮这个小畜生来了。”

    方铮面无表情,方大郎却气的不轻,“你们喊什么?”

    方大郎再笨也知道,若不是方大姑天天在孩子面前喊,这两孩子能这么骂方铮?

    这潘家简直是无药可救。

    这下方老头都有些不是滋味了,方铮是小畜生,那他是啥?

    有心生气,可方大姑这凄惨样,他又狠不下心生气,只好叹口气,小心晃了晃方大姑的胳膊,“妹子,醒醒,三郎来了。”

    三郎这两个字让方大姑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原本无神的眼睛放出精光来,她起身,朝方铮伸手,“三郎啊,你可算来了,大姑等你许久了。”

    方铮站在原地没动。

    “三郎,快过来啊。”方老头催道。

    方铮上前两步,却并未靠近,“大姑有什么话就说吧。”

    “三郎,三郎,以前都是大姑的不对,大姑错了。”方大姑仍旧固执地朝方铮伸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着狰狞可怖。

    方老头不停地抹眼泪,他看向方铮,眼神哀求他靠近点。

    方铮不为所动,仍旧淡淡地看着方大姑。

    “三郎,大姑做错了事,大姑拿命偿。”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大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你能原谅大姑吗?”

    “大姑这话不如去问问我那两个无缘成年的哥哥吧。”方铮总算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方大姑瞳孔紧缩,脸上死气又多了一层。

    “三郎,你大姑都这样了,你咋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方老头怒目而视。

    方铮压根没给方老头一个眼神,开门见山地问:“大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像方大姑这种烂到骨子里的人,方铮不信她能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大口大口喘着气,方大姑抓着胸口,直翻白眼。

    “妹子,你别急,你要说啥,三郎都答应你,你慢慢说,不着急啊。”方老头不停地顺着她的胸口,在她耳边保证。

    方大姑呼吸平稳了些,她眼中放出奇异的光彩,脸上也以可见的速度由灰白变得红润,方老头一眼,心就沉到了底。

    这是回光返照了。

    “三郎,你还不过来!”方老头嘶吼道,老泪纵横。

    扫了一眼方老头,方铮动了。

    他缓步走到方大姑面前,对方老头说:“爹,你先离开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大姑说。”

    “你想说啥是我不能听的?”方大姑快不行了,方老头想陪着妹子。

    方铮不做声,就这么淡淡看着方老头。

    方大姑已经不能等了,方老头气的不停点着方铮,最后还是起身,往门口走。

    “你们也出去。”方铮对发财跟进宝说。

    两个孩子巴不得离方铮远一些,他们从心底惧怕这个从不会跟他们严苛说话的人。

    房间内只剩下方铮跟方大姑两人。

    方大姑想抓住方铮的衣角,方铮蹙眉,后退一步,这是娘子给他做的衣裳,可不能被弄脏。

    “三郎,大姑求你,你帮帮大姑。”若说上次求方铮,甚至向方铮下跪,那是做戏,此时方大姑的哭求则是真心实意。

    方铮勾起嘴角,没有应声。

    方大姑继续哭。

    方铮笑的嘲讽。

    “三郎,你答应大姑,帮大姑把你柱子哥他们救出来。”见哀求没用,方大姑抓着床沿,恨声说:“若是你不帮大姑,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大姑,我不怕鬼。”方铮笑道,“大姑你也应当不怕才对。”

    方大姑一愣。

    “大姑,看在你即将做鬼的份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你家大柱二柱是我送进监牢的,待我来年考取功名,你家大柱二柱这辈子也别想出来。”让他娘伤心了这么多年,方铮怎么会轻易放过方大姑?

    眼睛睁到极致,方大姑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几声粗喘后,眼睛一番,直直往后倒。

第120章 表妹

    方大姑死了。

    潘老头唉声叹气,发财跟进宝已经知道生死为何物,两个孩子却没落一滴泪,只是揉着肚子问,“爷,奶死了,谁给我做饭吃?”

    潘老头一巴掌拍在发财脑门上,发财一边打滚一边骂潘老头,那泼皮样跟生前的方大姑像了十成十。

    院子里,也就方老头哭的凄惨难过,他伸手,拂过方大姑睁到极致的眼睛,前一刻合上,待手掌离开,眼睛再次睁开。

    显然是死不瞑目。

    “妹子,你安心走吧,我一定想办法把大柱二柱救出来,好好照顾他们,看着发财跟进宝长大的,你信哥。”方老头哽咽,一边念念有词地保证。

    方大郎跟方铮离方老头不远,闻言,方铮神情有些冷,方大郎小心看了一眼方铮,看出方铮的不悦,他不得不提醒方老头,“爹,这些话你不该说。”

    潘大柱潘二柱没了娘,还有爹,哪里轮得到他照顾?

    再说,潘大柱潘二柱比他都大,便是没了娘,也能养活自己吧?

    方老头充耳不闻,仍旧喋喋不休的保证。

    不知是不是保证有用,方大姑双眼渐渐合上,方老头又哭了一场。

    “大哥,我家大柱二柱就靠你们了。”潘老头将方老头的话听在了心里,他也暗暗松口气,潘家已经散了,几个堂兄弟见了他都远远躲开,他一个老头,想求人都无门,看来看去,也就能指望方家了,潘老头先前还担心方老头会因为方大姑去了,就对潘家没有以前那样上心了,现在看来,只要大柱二柱,及发财进宝还在,方老头就得对潘家负责到底。

    “放心吧,我让三郎帮。”死者为大,以前他纵着三郎任性不帮忙,现在妹子都不在了,他不能让妹子死都不安生,三郎要是不帮,他就,他就去县衙告三郎不孝。

    这是方老头去找三郎来之前,方大姑给他出的点子。

    等三郎救出大柱二柱,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弥补三郎的。

    方大郎直怪方老头糊涂,“爹”

    “你闭嘴。”方老头满面愤怒,“你们一个个的都有没有心?你大姑都去了,你们这侄子的咋这么狠心?”

    方大郎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方家三个儿子,大郎木讷,二郎灵活,三郎沉静,相对来说,方老头觉得自己也就能对方大郎逞逞当父亲的威风,他越想越气,干脆将人赶走,“要是不帮忙,你们就赶紧回去。”

    方大郎看着方铮,等着他决定。

    “爹,那我跟大哥就先走了。”方铮似乎感受不到方老头的怒火,神情冷淡,他跟方老头打了招呼,转头走了。

    方大郎跟着离开。

    两个儿子真走了,方老头更气了,“我白养他们了!”

    “呦,真是稀客,今儿啥好日子,把两位表哥给吹来了?”才到门口,一个涂腮描眉的妙龄少女恰好走过来,她扭着腰走近。

    “小,小芳表妹?”方大郎试探着问。

    帕子一甩,一股劣质胭脂香味传来,方铮侧身几步,抬脚离开,没打算理会。

    那小芳却身子一扭,挡在方铮面前。

    她朝方铮抛了个媚眼,“许久不见三表哥,三表哥长的越发清俊了,真是让人”

    说着,抬手,就要探上方铮胸口。

    方大郎被吓了一跳,“小芳表妹你干啥?”

    “还能干啥?”小芳给了方大郎你懂的眼神,想继续动手。

    “滚。”清淡的眸子是不加遮掩的厌恶,方铮冷声吐出一个字。

    手即将碰到方铮的衣裳,一个字砸在她心头,让小芳本能地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对危险本能的退避,“你,三表哥真是不知趣。”

    话落,见方铮一脸平静,似乎方才的冷意是自己的错觉,她将那没来由的惧怕抛在脑后,小芳挺了挺腰腹,让方铮看清楚自己胸前的波澜壮阔,而后得意地看了一眼方铮跟方大郎,“听闻大表哥跟二表哥的媳妇都是干瘪没情趣的,你们就不觉得无趣?”

    这番就连方大郎都觉得不喜了。

    他不明白小时候还算可爱的表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姑,你赚到银子没?快给我,我们去买吃的。”听到小芳的声音,发财冲了出来,朝小芳伸手。

    “滚边去。”小芳推开发财,“这是老娘赚的,凭啥给你?”

    说完,也没兴趣撩拨方大郎跟方铮,屁股一扭,进了院子。

    小芳推的这一下力道不小,发财被推了个仰倒,他也不起身,干脆又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嚎,“奶,小姑藏钱了,不给我买吃的,我饿。”

    可方大姑再不会回应他。

    方大郎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家,一阵唏嘘。

    本以为方铮不耐再呆在这里,却见他从荷包里掏出三个铜板来,“发财,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铜板便是你的,三个铜板够买两个肉包的。”

    发财眼睛一亮,爬起来就要抢。

    方铮抬高了手,没让他碰到自己,问:“要不要回答?”

    “要,要。”

    “你奶可曾说过你爹跟你二叔会很快回家?”方铮问。

    发财点头,方大姑说话从不会避着两个孩子,发财已经不小了,虽不全明白,可也能说一嘴的。

    “你奶这几天是不是比以往高兴?”

    发财不甚明白。

    “她不打骂你了,还会跟你说等你爹回来,会让你吃饱喝足?”方铮继续问。

    发财眼睛盯着方铮手里的铜板,重重点头,“奶还说等爹回来,就去把娘抓回来,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跑不了,也打断二婶的腿。”

    “你奶是掉进那条河的?”方铮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发财皱眉,摇头。

    方铮没再继续问,他将铜板给了发财。

    “三郎,你问这个干啥?”等发财拿着钱去村头一家做肉包的店铺跑去,方大郎这才问。

    方铮眼神让方大郎看不明白,他说:“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

    方铮笑了一下,那两个儿子就要回来了,方大姑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要自杀呢?方大姑蠢,看不透这背后的事,他怎么会想不明白?

    他倒是没想到祝宏竟有这杀人的心思,看来是真的黔驴技穷了,既能做得出来,就得抱着总有一日要被揭穿的准备。

    方铮心情好了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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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替嫁小绣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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