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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替嫁小绣娘全文阅读

作者:青空飘雪     重生替嫁小绣娘txt下载     重生替嫁小绣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2章

    方铮发泄完心底的戾气,这才扔掉鞭子,对杨丙东说:“让人好好审问。”

    似乎他过来只是为了出气。

    白虎山的人不会开头就派重要头目来打探,哪怕审问,也不会得到多重要的消息。

    出了牢房,方铮站在门口,待身上的血腥之气散完,脸色稍霁。

    望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方铮神色又沉冷下来,他吩咐身后的护卫:“多派几人埋伏在本官的院子外头。”

    “若是有人鬼鬼祟祟,一律抓起来,若有人敢伤害本官家人,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让护卫心里一凛,护卫齐齐应声。

    方铮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袁中海大约是没有尝过他狠辣的手段,既然敢用碰他的家人,那就休怪他不客气。

    他已经没耐性再用什么计策。

    等杨丙东审问完,拿了罪证过来见方铮时,方铮屏退其他人,只余下杨丙东跟另一个护卫潘江,“你们这几日守在袁家门外,若是袁家有人出门,全部给本官绑了,尤其是袁家小儿子。”

    袁中海有个儿子,知道的人不多。

    袁夫人只生了个女儿,不过她手段了得,袁中海的几房妾室过去那么多年是一无所出,那小儿子如今才不过一岁,被袁中海藏的严严实实,方铮也是近日才知晓。

    那小儿子近日生病,袁中海寻了梁州城最好的儿科大夫去袁府。

    “是。”杨丙东清楚方铮为何如此愤怒,他只服从方铮的命令,哪怕这命令是杀人放火。

    不多会儿,守在方家附近的护卫来报,抓住一个鬼祟的人。

    被用了刑后,这人招供,他是袁家护院,此番去方家是打探消息。

    “先关在牢中,等过几日再打五十棍,仍回袁家。”方铮冷声吩咐。

    五十棍下去,此人不死也是半残。

    护卫领命下去。

    明明已经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方铮心里的躁意仍旧不减,他挥手打掉案桌上的笔墨纸砚。

    惊的外头的护卫面面相觑。

    一人小心进门,还未开口,便被方铮冷冷扫了一眼,“出去。”

    又坐了片刻,方铮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离开。

    方家。

    冯轻正坐在院中给团子跟文砚读书,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惊喜地放下书,“相公,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看着冯轻的笑脸,方铮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并未提及方才的事,“为夫想着许久没有陪娘子了,今日便早些回来。”

    方铮表情收拾的太好,冯轻并没怀疑,这大半年来,方铮几乎是日日早出晚归,整个梁州城的事都要他一人处理,他肯定是累了。

    “相公回来的正好,这本故事书我已经给他们全部读完,团子已经不耐烦再听第二遍了。”团子遗传了方铮的智商,小小年纪已经有听过一遍就能复述的能耐了。

    若是加以引导,想必日后比方铮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过几日吧。”方铮上前,握着冯轻的手,此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冯轻,闻着冯轻身上的味道,才能勉强压下心头的戾气跟怒火。

    “相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冯轻觉出方铮的语气不对,她敛了笑,急忙问。

    方铮摇头,找了个借口,“为夫只是有些累了。”

    “那相公快进屋休息。”冯轻打发两个孩子去找方蒋氏跟金姨,自己半扶着方铮往卧房去。

    其他人也听到方铮的说话声,纷纷上前。

    “三郎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第723章

    方蒋氏跟金姨都担忧地围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娘,这段日子外头恐会有些乱,儿子担心会惊扰到你们,便在外头给你们准备了另一个院子,你与金姨,娘子她们过去住一段日子。”方铮本不打算让家里人担心,不过若要娘子她们暂时搬家,总要给她们一个理由。

    是以,方铮说了一些,又隐瞒了一些。

    冯轻没做声,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好好的,为啥会乱?”方蒋氏跟金姨一直被蒙在谷里,突然听闻要搬家,不免就有些多想,“三郎,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发生了啥事?”

    “娘,相公身处高位,定是先得到了上头的消息,这些消息是封锁的,咱们还是别多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相公你说对吗?”冯轻已经帮方铮想好了借口。

    “娘子说的是。”

    官场上的事方蒋氏一窍不通,当然不能多掺和,只要没啥大事就成,她放下心来,又问:“那得过去住多久?用不用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去?这些锅碗瓢盆要是重新再买可得花不少银子。”

    “只需要娘你们几人过去,那院子里东西都有,待事情过去,儿子再将你们接回来。”如今非常时候,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搬家,人多目标也大,他也会尽量护住王嬷嬷她们。

    方铮是一方父母官,职责就是护住这一方百姓,然,在危及性命的时候,方铮还是选择先护住亲人。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自私。

    “只我们?”方蒋氏有些奇怪,“这不好吧?万一王嬷嬷她们遇着危险,那可咋办?”

    按方蒋氏的意思,不如带着王嬷嬷她们一起过去,这样也有个照应。

    “那院子不大,只够住家里几人。”

    金姨想的比方蒋氏多了些,眼看方蒋氏还想问,金姨笑道:“咱们就按三郎说的,反正也住不了多久,我们也许久没亲自动手给孩子们做饭了,正好趁着搬过去的时候给孩子们多谢他们爱吃的。”

    没有当娘的能拒绝这些,方蒋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说的是,那就咱们先搬过去。”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晚饭过后便搬过去。”方铮估摸着这两日就能将袁家人抓起来,到时袁中海定会狗急跳墙,他不能将家里人置于危险当中。

    “是不是有些着急了,东西都还没拾掇呢。”方蒋氏想着既然去住,那得收拾些衣物被褥,这得花大半天时间,且厨房还有不少菜,都是她专门让王嬷嬷去买来做给几个孩子吃的。

    留给旁人吃,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只需带几件换洗的衣裳便成,被褥那边都是有。”方铮知道方蒋氏的性子,他又说:“那些都是新的,若是不用,到时留给主人家,岂不是更可惜?”

    “那可不成。”方蒋氏顿时心疼,她果断回屋,“那我先回屋收拾几件衣裳,你们也都快去。”

    金姨也跟着回屋。

    方二郎跟秦淑芬带来的包袱本就没打开,不用再收拾。

    等人走光,冯轻也拉着方铮回屋。

    关上门,冯轻这才有些忧虑,“相公,是白虎山那些人进城了吗?”

    “今日有几人便在我们家附近打探。”方铮没隐瞒冯轻,他捧着自家娘子的脸,低头,亲了亲,满心的躁郁总算消散了些,他缓了缓,又将冯轻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背,保证道:“娘子莫怕,为夫心里有数。”

    温顺地靠在方铮怀里,冯轻满足地叹息,“我不担心,不过相公你在外头更危险,一定要小心,那袖箭要日日佩戴。”

    “为夫晓得。”

    方铮不光为自己跟娘子又准备了袖箭,还为杨丙东他们几个衷心的护卫准备了十字弩,若是白虎山的人真的闯入城中,他也会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当晚,全家人一起吃了饭,方铮连夜带着家人搬到城中另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是方铮早早让王钊寻的,院子确是小一些,不过里头用具一应俱全。

    院子位于梁州南城,这处周围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跟商户,院落更是差不多大小,若是初来乍到,一眼望去,还真看不出谁家跟谁家。

    虽搬到新院子,方铮仍旧让祝贺跟另外几个兄弟守在附近。

    安置好家人,方铮心下略定。

    他也跟方蒋氏几人提前说了,以后可能要晚些回来,晚饭就不用等他了,他在外头吃些。

    既然要唬住袁中海跟白虎山的那群人,他还得日日回去原先的院子,等入了夜,无人注意时再回来此处。

    方蒋氏以为儿子事情又多了,她千叮咛万嘱咐方铮在外头一定不要舍不得花钱,每日都要吃好喝好。

    方铮一一应了。

    晚间,得知以后每日跟方铮相处的时候又少了些,冯轻心情有些低落,她抱着方铮,“要不以后我早上多做些饭,相公好带去府衙?”

第724章

    冬日天冷,方铮想让自家娘子多睡一阵,他不打算带饭食去府衙,“为夫已经跟王嬷嬷说过,以后她每日会去府衙做饭。”

    方铮原本想着让饭馆的伙计每日定时送去,不过他与袁中海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袁中海极有可能利用午饭对他使些手段。

    冯轻一想也对,王嬷嬷去的话,相公每日还能吃热乎饭。

    不想给方铮添麻烦,冯轻没有要亲自去给方铮做饭,她如今最应该做的便是老实呆在方铮给她画好的安全圈里。

    至于方蒋氏,她原本是信了方铮的话,不过等她夜里往床上一躺,再仔细想想,就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的要复杂。

    这几年下来,方蒋氏也是看透了,她家三郎是个有本事,也有能耐护住家人的儿子,她虽提心吊胆的,却也没想着要追问方铮。

    罢了,这难关要是能度过去就成,要是度不过去,大不了她陪着几个孩子再回清丰县去。

    之后的日子方铮起的比往常更早,晚上也都是天黑了才回来。

    冯轻一直没出远门,她也不知道梁州城里最近气氛紧绷的多。

    起因是袁家夫人跟大小姐,及刚出生的小公子出门去寺庙拜佛时失踪,袁中海大怒,几乎将整个梁州城翻遍了,也没找到袁家那三位。

    袁中海一夜老了好几岁,他小心翼翼往上爬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他袁家能在他手里繁荣昌盛,待他百年之后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若袁家的根在他手里断了,他真的死都没脸死哪!

    这几日袁中海不吃不喝,火气一日比一日旺,派出去的护院每一个有能耐找到他夫人孩子的。

    啪——

    书房内,袁中海摔掉杯子,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方铮!我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的袁中海已经忘了他也触犯过方铮的底线才有了今日。

    心头火气,袁中海眼前阵阵发黑,他捂着胸口,跌坐在软椅上。

    好半晌,才扶着书桌起身,他朝外头喊,“来人。”

    袁府总管事,也是袁中海最信任的老管家忧心忡忡地推门进来,见袁中海脸色实在难看,他急忙上前,“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老奴让人去找大夫。”老管家心沉了沉。

    袁中海摆手拒绝,“不用,替本官更衣。”

    半个时辰后。

    府衙。

    袁中海大步走来,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走路已经不如前些日子稳当了。

    “方大人好手段啊!”袁中海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方铮放下笔,上下打量袁中海,而后吩咐杨丙东,“给袁大人看座。”

    方铮神色越是平静,袁中海心头怒火烧的越是旺盛,他恨不得上前给方铮一刀。

    袁中海的神色太过阴冷,杨丙东往方铮的案桌前一站,挡住袁中海的视线。

    “袁大人家人无故失踪,本官亦是同情。”方铮不咸不淡地安慰,“不过袁大人尽可放心,本官这几日派人到处寻了,定会尽快寻得袁大人的家人。”

    “方铮!”袁中海此次过来不是为了跟方铮虚与委蛇的,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夫人跟孩子到底是如何消失的,你我心知肚明。”

    家人都在方铮手里,袁中海不得不压下怒火,继续说道:“下官不知何时得罪了大人,大人要如此为难下官。”

    袁中海心里恨极,却不得不低头,“下官跟大人赔罪,孩子无辜,还望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上头一声轻笑,随即便是方铮略显奇怪的声音,“袁大人这是何意?本官日日为梁州百姓操心,哪里有空闲去绑袁大人的家人?再说了,袁大人都不知何时得罪过本官,那便是没有得罪过,既是没得罪,本官何至于拿袁大人的家人做文章?”

    若论辩论口才,袁中海可不是方铮的对手。

    他咽下喉头一口老血,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堂下。

    “下官知错,还望大人责罚。”膝盖的疼痛让袁中海脑子嗡的一声,他血气上涌,不等再多说一句,整个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杨丙东原本正警惕地盯着袁中海,生怕他趁着下跪的时候动手,没想到没说两句话,这人就摔倒在地,他回头,有些不知所措,“大人,属下没动袁大人。”

    “将人送去后院,再派人请个大夫。”方铮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杨丙东连忙上前,跟另一个护卫一起,将袁中海抬了下去。

    虽未近看,方铮知晓这袁中海此番大概是好不了了。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心软。

    大夫很快过来,诊断后,叹口气,朝站在门口的方铮说道:“小的见过大人。”

    “如何了?”方铮单手背在身后,他问。

    大夫沉吟片刻,随即摇头,“大人这是怒气攻心,血气上涌,怕是要中风,若袁大人无法平心静气,恐怕——”

第725章

    “既如此,便将袁大人送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吧。”方铮似笑非笑地望着床榻上的人,吩咐杨丙东,“待袁大人醒了,将大夫的话一字不落地告知袁大人。”

    “是。”杨丙东抱拳,在无人瞧见的时候,杨丙东对袁中海就没那么客气了,他随意将袁中海往外一拉,袁中海胖硕的身子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方铮望过去。

    杨丙东嘿嘿笑了一声,“属下做事鲁莽了。”

    眉毛一挑,方铮淡声说:“小心些。”

    大人并没斥责他,杨丙东又憨厚地笑道:“属下遵命。”

    手上却不见轻柔。

    袁中海病倒这事出乎了方铮的预料,不过他要是不能蹦跶了,倒是会省了自己不少事。

    一旦袁中海倒下了,他一派的属官没了主心骨,很快会成一盘散沙,到时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

    积了这么多日的躁郁总算是有了发泄口,方铮脸色可见的好了,晚上下值都比往日早了许多。

    还未出门,杨丙东恰好回来,他跟方铮细细回禀,“属下一直等袁大人清醒,袁家总管事起初不信,后来寻了信得过的大夫去看,诊断结果与孙大夫诊断的是一样的,那总管事说是要上京去寻最好的大夫。”

    “袁中海反应如何?”方铮问。

    提到这个,杨丙东真的想对自家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袁中海才醒来,还不怎么清醒的时候,杨丙东便按方铮说的,好生安慰了袁中海一番,岂料,袁中海非但不感激,反倒是气的脸色涨红,眼睛直翻,差些又晕了过去。

    “袁大人这些年好歹也是鞠躬尽瘁——”至于他为谁鞠躬尽瘁,众人都明白,方铮继续说:“本官身为他的长官,自然想他尽早痊愈,好替本官分担些这梁州事务,杨丙东,明日起,你每日替本官去袁府一趟,好好安慰袁大人,就说他会好的,袁夫人与袁小姐会平安回来的。”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望。”杨丙东用力点头,大人吩咐的,他一定要做好。

    方铮这才让杨丙东退下,自己照往常那般,穿街过巷,将身后的人甩掉,之后才敲响新居的院门。

    袁中海虽然掌控了梁州许多年,许是先前的一人独大让他忘乎所以,以至于替他办事的人虽多,下手阴狠的也有,却没几个有真能耐的。

    “相公,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听到独属于方铮的敲门声,冯轻上前,直接抱着他的腰,没忍住,垫着脚,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问:“事情是不是快解决了?”

    捏着自家娘子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两人许久没这么若无旁人的亲昵了,冯轻软了腰,任由方铮将她紧紧搂着,只余下唇上湿软的触感。

    良久,冯轻才脸色通红地埋在方铮胸前,她腿还有些软,这些年来,相公对她的热情没有丝毫减少,反倒是越发喜欢黏着她了,她也最容易沉浸在相公越发熟稔的亲吻技巧中。

    “娘。”冯轻还没醒神,团子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他歪着脑袋,奇怪地看向抱在一起的爹娘,而后伸出小胳膊,“团子也要抱。”

    也不知道团子方才到底瞧见了没,冯轻尴尬地将方铮推开些,她揉了一把脸,转头朝团子招手,“过来,让你爹抱。”

    团子最愿意让他娘抱,娘亲香香软软的,不过每次爹回来,总不让娘抱他,团子已经习惯了爹娘在一起时都是他爹抱他。

    他小脑袋一转,果断地奔向方铮,改口,“爹抱。”

    方铮视线总算从自家娘子香艳欲滴的红唇上挪开,待团子靠近时,他点着团子的脑门,不让他扑向自己。

    “今日的书可背完了?”方铮低头,语气难得温和。

    团子还不到两岁,也不认得字,不过这小不点记性好,方铮自然不会白浪费团子这天赋,便整理出一本书出来,里面有简单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也有难些的四书五经。

    团子不认得字,方铮前一日会给他读第二日需要背的文章。

    为了不落后儿子,方铮给团子念书的时候,冯轻也在一旁听着,遇到不会的字,方铮顺便也教会她,第二日若团子有错处,她也能帮着指正。

    如此,方铮就是同时在教妻儿两人。

    这惹的方蒋氏跟金姨笑了好几天。

    方铮提到背书,冯轻就有些忧伤,当年她也读过背过三字经,百家姓,不过这些年已经忘了,本以为自己起码曾今背过,再复习一遍,定是要比团子快些。

    没想到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儿子绝对是个小神童。

    冯轻原本还跟团子约定好,她先背给团子听,等她背完,再轮到团子背给她听。

    团子以为这是游戏,每日都盼着背书。

    只因他娘每每对着他背的时候,他都可以帮着他娘好几回。

    起初冯轻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团子很快背出更难的文章,她还吭哧读不明白的时候,冯轻便放弃了。

    不用团子开口,冯轻先笑道:“我们团子可厉害了,今日的这篇文章可难了,团子竟然还是一遍就会背。”

    团子知道他娘是在夸他,迈着小短腿,朝冯轻伸手,“奖励,娘抱。”

    是了,冯轻说过,团子背的好会有奖励,他一日没提,本以为是忘记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自然是要说话算话,冯轻将儿子抱起来,颠了颠,“团子想爹了吧?”

    团子抱着冯轻的脖子,这样视线便能跟他爹齐平,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方铮,重重点头,“想了。”

    团子还记得刚搬来这新院子第二天,他爹找他说了一段他听不懂的话,最后一句他是明白的。

    他爹让他照顾他娘。

    是以,这几日他都没让他娘抱。

    方铮接过团子,神情又温和了些,他颠了颠小不点,不客气地取笑,“这几日吃的多,重了不少,以后少让你娘抱。”

    团子惊的连忙低头,伸手就想掀开袄子,他要摸摸自己肚子,好确认是不是真的胖了。

第726章

    之后接连几日,总有属官不停朝方铮示好。

    当日袁中海大张旗鼓地被送回了袁府,袁府又接连请了好几回大夫,莫说袁中海一系的属官,就是百姓都听闻了此事。

    百姓虽嘴上不说,不过喜悦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若是袁中海此次能一睡不醒那该多好,他们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方铮早让人收集好了这些人的罪证,罪名轻的方铮尚且会给他们一个机会,犯了大错的自然逃不过惩罚。

    短短几日,方铮拔除了袁中海安的所有钉子,整个府衙尽在方铮掌控之中。

    冯轻告诉过方铮一句话,叫做趁他病要他命。

    袁中海能安插自己人在府衙,方铮自然有法子送人到袁府。

    这一夜,袁府走水。

    本就一团乱的袁府哭喊声震天,本就一团散沙的袁府丫鬟小厮趁乱提着包袱往外跑,甚至还有小厮趁乱去了正院,偷拿袁家财物,对袁中海还算衷心的护院满院子捉拿小厮,袁府越发混乱。

    最终,火还是被扑灭,据说袁府前院客房被烧毁了两间。

    无人知晓,袁府着火的当夜,方铮收到几封袁中海与京中一位钱大人的来往书信。

    方铮不动声色地将书信收好。

    随即又写了封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都。

    皇上特批过,方铮的奏折无需经过通政司,可直接送到他的御案。

    七日后,方铮收到密旨。

    当他看完圣上的旨意,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总算是一扫而空,他端起一旁茶杯,喝了一口,而后盯着茶杯中上下沉浮的枸杞跟胎菊,及娘子特意给他做的干果,眼底才有笑意。

    第八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松懈惫懒,跟袁府杂乱不同,此刻府衙一片祥和平静。

    方铮理了理身上的官服,望着已经准备好的两队护卫,扬手,“出发。”

    以杨丙东为首,护卫应声铿锵响亮,“是!”

    昨夜袁中海被生生气的吐了血,原本稍微有些起色的身子再次倒在床榻上,恐怕这辈子想要自主走动怕是不可能了。

    由方铮领头,杨丙东带队,护卫气势汹汹,这一幕惊了梁州百姓,百姓惊慌地让开一条道,等人走后,才敢小声议论,有些胆大的则远远跟在护卫后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袁府是整个梁州城最好的一座府邸,袁中海虽不会刻意露出明显的把柄,但是这府邸却处处透着与众不同。

    纵使没有雕梁画栋,但假山流水,凉亭小桥仍会让人眼前一亮,更别提那池中养着的几尾千金难买的锦鲤。

    此刻袁府朱红色大门紧闭。

    方铮往后扫了一眼。

    杨丙东会意,他上前,一脚踹向大门,大喝,“开门!”

    从后半夜一直收拾到这会儿,袁府下人累的走路都打颤,看门的小厮正坐在里头打盹,生生被吓醒。

    哪怕是袁府的看门小厮,以往在大街上也是能横着走的,这小厮被吵醒,闭着眼睛骂道:“谁敢踹我袁府的门!是不是找死?”

    “开门!”杨丙东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道,铁门晃了晃。

    门后的小厮心一慌。

    谁人不知这里是袁府?

    外头的人竟明目张胆的过来踹门,他们这是不怕他们家大人?

    这梁州城除了他家大人,不就是坐在府衙的那位?

    小厮不是笨人,想通这一关窍,他连忙让过来看热闹的同伴去寻管事。

    自己则讨好地问外头的人,“不知您是哪位?”

    “再不开,我劈了这门!”方大人也是他们能问的?

    小厮再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将人开了一条缝,当看清外头的阵仗时,吓的腿一软,若不是还扶着门,怕是要直接摔在地上了。

    杨丙东没了耐性,用力推开门。

    而后往旁边退,低声说:“大人请。”

    方铮颔首,领着护卫进了袁府。

    管事的小跑着过来,虽是冬日,可他此刻却一头的汗,跑的太急,汗落入眼底,管事的用力挤了挤眼睛,眼泪却更多。

    “袁大人何在?”方铮居高临下地问。

    管事胡乱擦了一下眼睛,觑了一眼方铮,又连忙低下头,“我家大人他病重,实在不宜见人,还望方大人能改日再来。”

    方铮曾是寒门书生,即便如今是梁州知州,可梁州知州他见多了,最后一个个还不是栽在他家大人手里?

    管事的对方铮没有多少害怕,甚至有些责怪的。

    按他家大人说的,夫人跟小姐,及小少爷是在这方铮手里,无故扣押官员家眷,这事若是被京中那位大人知晓,那位大人肯定不会饶过方铮的。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晓的,他家大人明年便会将小姐送往京都,嫁给那位大人的二子,到时他们可就是亲家。

    如今袁家被方铮如此欺辱,那位不可能袖手旁观。

    在梁州,没人能在杨丙东面前如此轻视方大人!

    杨丙东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

    袁府管事被踹的跟个球似的,往后滚了好几圈。

    跟上来的小厮吓的跪倒在方铮脚边,瑟瑟发抖。

    “你,你竟敢?”管事是袁中海的心腹,在袁家,就是袁夫人都得敬他三分,被一向看不上眼的护卫踹了,管事的气血上涌,顾不得抹去额上的血,指着杨丙东,“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杨丙东握紧腰间的刀柄,闻言,他一步一步上前,一把提起管事的衣襟,忠厚的面上愣是多了血腥之气,“不放过我?”

    另一手握拳,用力砸过去。

    管事的养尊处优惯了,被铁拳一砸,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底下一阵抽气声。

    杨丙东扔掉管事的,问挤在一处,头都不敢抬的小厮,“带路。”

    不等小厮起身,袁府的护院姗姗来迟。

    他们奉命守在袁中海的门外,生怕有人沉袁中海病重做些危害他的事。

    “你们——”领头的护院认出方铮,他面上闪过惊惧,“小的见过方大人。”

    已经耽搁可许久,方铮没了耐性,他冷声吩咐杨丙东,“给本官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第727章

    杨丙东早知晓袁府的布局,他领着护卫直接朝前院的书房奔去。

    管事的多少也知道些袁中海的事,他试图阻止袁中海。

    “你们不能!”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路过的护卫总会不小心踩了他手脚。

    管事疼的老脸扭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管事的都没了动静,余下的护院只能勾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不让方铮注意到他们。

    杨丙东不放心方铮一人呆在袁府院子里,他来袁府之前特意关照了一个兄弟,让这兄弟跟在方铮身后。

    属下这般关心他,方铮也没拒绝。

    等杨丙东去搜查,方铮对管事说:“带本官去见袁大人。”

    “方大人,我家大人还未清醒,此刻不方便见客。”管事的忍着身上的疼痛,小声说。

    “你以为本官是在跟你商量?”方铮轻笑,声音却跟刮在管事心上的寒风似的,让管事从心底生出惊惧。

    “方大人,求你饶了我家大人。”管事的当真是心如死灰,到了此刻,他也算是看清了袁府的状况,他仍旧不死心地求方铮。

    “张全——”张全是管事的大名,除了袁中海外,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这么喊他了,张全不解地抬头,方铮继续说:“十年前,你的兄长霸占城外戚家村好几位村民的地,其中一个叫刘驰的想来城里状告你兄长,你直接派人将刘驰打死在来梁州城的路上。七年前,你的儿子张志霸占城南一户姓赵的女儿,那姑娘宁死不屈,被逼投河,三年前,你乘坐马车招摇过市,撞死一位来不及躲闪的老人。”

    随着方铮话落,张全脸色一点点变白,“不,不是,我没有做这些。”

    “如今可还愿带路?”方铮压低了声音问。

    “是,老奴这就带方大人去见我家大人。”张全甚至都不敢抬手抹去脸上的冷汗,他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走,“大人,请。”

    还未进屋,方铮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他神色不变,跟在张全身后进了门。

    进屋后,张全讨好地解释,“我家老爷昨夜怒极攻心,才醒来不过半个时辰,听闻府中走水了,气的吐了血,之后便一直昏迷,昨夜大夫说我家老爷若再不能平心静气,病情怕是会雪上加霜。”

    过来的路上张全压下心中惊惧,他是个聪明人,他也怕死,更怕家里人跟着他一起死,方铮既然已经说出方才的话,那不管他承不承认,都会成为事实,直到此刻,张全才见识到方铮的可怕,他也明白,以往是袁中海太小看方铮了。

    为了能从方铮手里挣回一条命,张全出卖起袁中海,没有一丝犹豫。

    床榻上,几日不见,袁中海原本胖硕的身躯已经可见的消瘦下去,脸色极差,若不是熟识袁中海,方铮都要以为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另有其人了。

    “让大夫过来。”张全完全掩饰不住面上的惊讶,他没想到方铮竟什么都知道,昨夜他将大夫留在府中,想着等大人醒来再让大夫出府。

    “是,老奴这就去找人来。”

    “无需你去。”方铮阻止他,“本官还有话要问你。”

    张全面色更白了,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跑出来的,“是。”

    让小厮去寻大夫过来。

    “将人扎醒。”方铮可不打算等袁中海自己醒来,他吩咐那大夫。

    大夫不敢不从。

    哪怕强行让袁中海醒来会对他身子不好。

    这大夫是梁州城里医术最好的,施针后,袁中海悠悠转醒。

    “袁大人别来无恙啊!”还不等他回想昨夜的事,方铮含笑的问候声在他耳边响起。

    这话就十足的嘲讽了。

    袁中海差点又厥过去。

    “你,你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再顾忌面子了,袁中海卯足了力气,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袁中海越是气怒,方铮越是满意,他甚至上前几步,替袁中海掖了掖被子,用十分明显的同情语调说:“本官听闻袁大人府上昨夜走水了,亏得客房离袁大人的院子远,否则本官都得担心袁大人的性命。”

    “你,是你!”袁中海死死盯着方铮,若不是身子不能动,他恨不得跳起来咬死方铮。

    “莫非袁大人是想为昨夜的事找个人负责?”方铮摇头,“看来是本官高看了袁大人,本官原本以为袁大人是明察秋毫的。”

    “我,要杀了你!”方铮了解袁中海,袁中海又何尝不知道方铮?

    仅从短短的几句话,方铮嘲讽的表情,袁中海就知道昨夜的事是方铮做的。

    方铮这是要对他赶尽杀绝啊!

    “你们都出去。”按娘子说的,方铮打算做一回反派。

    其余人都默默离开,护卫则担忧地看向方铮。

    方铮摆手,“无碍。”

    护卫这才离开。

    不过仍旧是守在门口,不让旁人靠近一寸。

    卧房只余下方铮跟袁中海。

    “按说本官与袁大人无冤无仇,不该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境地,可袁大人处处跟本官作对,这也就罢了,孰会赢,各凭本事,可袁大人怎么就没记性,非要动本官的家人,本官很早跟袁大人说过,家人是本官的逆鳞,触之即死。”

    袁中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费力地抬手,想抓住方铮。

    方铮淡淡地看着袁中海如跳梁小丑一般。

    “至于京都那位大人——”方铮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嗤了一声,说:“本官估摸着他很快便能下去见你。”

    话落,不再多看袁中海一眼,方铮甩袖离开。

    袁中海向来谨慎,杨丙东几乎将整个袁府翻了个遍,也没找出足以置袁中海与死地的证据。

    他万分愧疚地跪在方铮脚边,“属下无用。”

    “将袁中海跟张全带回府衙。”方铮本也没打算今日寻出个多重要的证据,他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来袁府,只是做给白虎山的人看。

    如今袁中海已经倒了,无法跟白虎山的人里应外合,他们的势力还不足以攻下梁州,即便攻下梁洲,到时皇上定会派大军来镇压,他白虎山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日后,袁中海跟张全被抓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梁洲各个角落。

第728章

    哪怕呆在这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冯轻也听说了此事。

    她知道相公让人在院子旁边守着,冯轻敲了敲门,守在外头的两个护卫出现在门口,小声问:“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方大人可还好?”冯轻最担心的就是方铮,她怕袁中海狗急跳墙,袁中海在梁州盘踞这么多年,不可能就袁府护院那么点人。

    “大人怕夫人担心,方才特意让人传信回来,事情已经解决,不过大人说夫人还不能此刻出门。”外头的护卫恭敬地回道。

    能让方铮派来保护家人,这两个护卫自然是方铮的心腹,功夫也不差。

    两人对方铮自是忠心耿耿。

    几人是方铮最在意的,这两个护卫会豁出去性命保护方家人。

    “你们多注意些外头的动静,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冯轻交代。

    “是。”

    方铮将袁中海跟张全下了狱,并未提审,他吩咐杨丙东,“这几日多派些人手守在外头,再检查一番你们的弓弩。”

    冯轻都能想到的事,方铮自然更是放在心上。

    “若是他们来救袁中海,大人是要我们活捉他们,还是——”杨丙东做出一个手刀劈砍的动作。

    “杀无赦。”方铮眼底凝聚风暴,他冷酷地开口。

    他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家人跟他自己的人。

    杨丙东没有质疑方铮的任何决定,他抱拳,“是。”

    方铮转身,刚要离开。

    远处突然涌过来一群人。

    有十来个。

    这些人多是青壮年,当中也有三个妇人,这些人面上带着疯狂,他们手里各拿着东西。

    “你这个黑心的昏官!”其中一个妇人冲到最前头,她从挎着的篮子里摸出两个臭鸡蛋,往方铮身上扔。

    杨丙东反应极快,他两步窜到方铮面前,伸出双手,将方铮严严实实地挡住。

    鸡蛋直接砸在杨丙东的脸上。

    他摸了一把脸,护着方铮往后退,手中的长刀亮了出来,阳光下,刀刃反射出刺目的光。

    那妇人缩瑟一下,随即又往篮子里摸。

    “杀了他们!”方铮从杨丙东身后跨出一步,他看也没看对面的人,直接吩咐杨丙东。

    如今杨丙东对方铮是盲目推崇,他根本没多想,举刀就要往人群冲,眼中带着杀机,他是真的打算要杀死对面的一群人。

    啊——

    白晃晃的长刀越来越近,妇人吓的扔掉篮子,抱头鼠窜。

    她身后的人有七八个跟她一样,扔掉手里的各种农具,掉头就跑。

    原地很快只余下四人。

    这四人作庄稼人的打扮,不过看他们下盘稳,握着农具的手臂极有力,应当是练家子,他们前后看看,握着农具的手越发用力。

    这时,其他护卫也跟了上来。

    “抓住他们。”方铮吩咐。

    对面一看来了援手,再不犹豫,跟着转身,夺路而去。

    双方离的远,护卫再厉害,也不能飞檐走壁,眼看着那几人就要逃开,方铮半眯着眼,瞄准他们的腿,依次按下腕上袖箭。

    随着噗通几声,那四人腿弯一软,挨个摔在地上。

    护卫上前,按住那四人,分别卸了他们的胳膊。

    “跑的那几个也抓住。”若是熟识方铮的人,此刻就会惊恐地发觉,方铮是真的怒了,他神情越是冷静,那些惹了他的人下场越是凄惨。

第729章

    “大人饶命!”砸方铮臭鸡蛋的妇人被护卫反剪双手,趴伏在地上,她吓的浑身哆嗦,不用方铮开口,便什么都招了,“是有人给民妇一两银子,让民妇一起过来,他们说方大人心善,若是被抓了,只要说认错人了就成,大人,民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大人饶命!”

    这妇人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她掏出那人给的银子,“这是银子,民妇不要了。”

    面上的惊惧不似作伪,方铮又观察了妇人的双手虎口,并无练武之人常见的茧子,再加之这妇人呼吸粗重,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打二十板,扔出去。”哪怕她不是袁中海的人,既敢为了一两银子就做出当街朝朝廷命官仍臭鸡蛋的事,理应被罚。

    二十板子下去可就丢了半条命!

    妇人哭嚎,想朝方铮爬过去,“大人饶命啊!”

    方铮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那妇人还想喊,护卫却快一步捂着她的嘴,方铮招来的护卫,对他都再衷心不过,护卫冷笑,“就凭你们的所为,打你们二十板子还是轻的,要是换成别的大人,你们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凡是收了银子,试图制造混乱的都被打了板子。

    余下的那四人一人三十板子,而后拖进牢中。

    方铮自然不会让大夫替他们看伤,这些人本来有满心的豪情壮志,誓要救出袁中海,可三十板子下去,他们出气多进气少,没有药物,只能生生挨着。

    这一夜,牢中痛叫声不绝于耳。

    有的伤重,第二天发了高热,他们还有意识,却宁愿就这么死了。

    方铮早有吩咐,他们想死都不成。

    有人实在受不了了,有狱卒经过时,他们扑过去,说是要招供。

    又过了三天,那四个人全部已经发热,伤口开始腐烂,那种痛实在是难以忍受,他们整日整夜的求饶。

    袁中海就是在这哭喊声中醒来的。

    从被下了狱,方铮并没动袁中海跟张全,可哪怕没碰他们一根手指,每日听到惨嚎声,闻着伤口发炎而散出来的恶臭,张全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没想到方铮看着干干净净的,跟谪仙似的,心却如此歹毒。

    张全确信,自己若敢耍心眼,定会被方铮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愿步那四人的后尘。

    方铮这一日总算是姗姗来迟。

    都不用提审,除了其中一个昏迷了,另外三人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方铮。

    方铮站在昏暗的牢房内,血腥暗沉并不能沾染他分毫,过分俊美的容貌与昏暗的牢房格格不入,那几人见到这样的方铮,只觉得冷意几乎穿透了他们的魂魄。

    他们再不敢存侥幸,一边拼命磕头,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争前恐后地将所知道的说出来。

    杨丙东崇拜地看着方铮。

    只有方铮自己知晓,倒不是他手段多高超,不过是袁中海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他没将梁州知州放在眼里,也没花大力气培养心腹。

    若是放在京都,这事定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袁中海倒下的太过突然,他的心腹还未收到指示,紧接着袁家走水,袁中海直接被带来大牢,那些心腹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本来收买了一些百姓,打算趁乱刺杀方铮。

    若是方铮身亡,袁中海自然就会被释放。

    可他们高估了那些百姓作乱的本事,也低估了方铮的能耐。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方铮竟还藏着袖箭。

    同伴被抓,余下的那些人早四散逃走。

    等四人将所有人的底细都交代清楚,方铮这才派人满梁州城的搜捕。

    亲耳听着心腹将自己的老底都揭了个干净,袁中海绝望地闭上眼,下一刻,他头一歪,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

    袁中海的身体竟显油尽灯枯之态。

    还未送往京都,方铮自然不会让他死。

    他让人寻大夫,替袁中海看诊。

    那四人都说了,张全没有再隐瞒的道理,他替袁中海办了不少事,张全一五一十地都跟方铮说了。

    既跟京都的一位大人有牵扯,袁中海自然不会白白替那大人做事,他们之间有一本账本,那账本是袁中海自己藏的,连张全都不知道。

    审问完张全,方铮又亲自带人再去了袁家一趟。

    袁中海算是个小心的人,那账本自然要收到他放心的地方,何处才能让他放心?

    当然是每日都能亲眼看一眼的地方。

    方铮直奔袁中海的卧房。

    上回过来只让护卫仔细翻了别处,至于这卧房,因怕打扰到方铮,他们并没翻箱倒柜的找。

    卧房还是上回方铮看到的异样。

第730章

    方铮先在卧房转了一圈。

    袁中海的卧房看似普通,可随便一件摆设拿出去就是有价无市的,就连贡品都有好几件。

    大业皇家贡品都在不起眼的角落都有特殊标识,按说这些御赐贡品不应当出现在袁府,也是袁中海太过大意。

    不过也难怪袁中海如此明晃晃的将东西摆出来,一般官员哪里能见得到这些好物?便是让那些人见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方铮让杨丙东将御赐的那两个琵琶尊,玉如意,及两座琉璃灯小心收好,随即让护卫挨个翻找,连地上就掘三尺,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杨丙东几人翻找的时候,方铮一直在旁边看着,

    “大人,是不是那张全在信口胡诌?”杨丙东等人将袁中海的卧房翻找了三遍,仍没找到证据,杨丙东低声说,“属下不光掘地三尺,连墙壁都扯下来一层,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会。”张全有无撒谎,方铮看得出来。

    “属下无能。”既然大人说了证据还在这屋,那就肯定在,“属下继续再找。”

    方铮往门口退,却并没离开。

    他就站在门口,再次环顾整间卧房。

    杨丙东几人对袁中海不说恨之入骨,也是唾弃怨愤的,除了收起来的御赐之物,他们对袁中海的其余东西都没有丝毫爱惜之情。

    还是方铮提醒几人,一些易碎值钱的物件检查过后可以放置在一旁,到时拿出去典当,换些银子,还能多为百姓做点事。

    一些不容易藏证据的都里里外外检查过了,被依次摆放在院子里。

    他们还将那些被子褥子全部拆开检查,是以,此刻房间里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床榻之外,没有留下一件物品。

    杨冰冻将床榻上上下下检查了三回,也没有察觉到异样,他招呼同伴,“过来三人,将这床拆了,再抬出去。”

    这床大约是袁中海特制的,比一般人家的床榻要大上许多,床板结实,床头雕花更是精美无匹。

    四人一起动手,偌大的床很快被拆散。

    “等一等。”正待杨丙东要将床头刻着雕花的床头枕屏拿出去时,方铮开口。

    “大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杨丙东四人立马站定,他小心地问。

    本来以为袁中海能明目张胆地将御赐之物摆放在屋里,是太过嚣张,也不曾将他这个对手看在眼里,此刻看来,是方铮小看袁中海了。

    袁中海如此谨慎地藏证据,不是为了防他,恐怕是为了自己保命。

    “将枕屏,床板,脚踏全部拆了。”方铮说的拆了是让杨丙东他们将这些地方所有带缝隙的全部拆开。

    枕屏不是一整块木头,自然是能拆开。

    床板亦是。

    杨丙东还真没想到这一处,他方才也只是敲了几下,就在外头看了几圈,竟没想过要将这些拆碎。

    “大人,这里有不对劲。”果然,枕屏拆到一半,有个护卫惊喜地喊。

    只见屏风下方一小节木头里面竟被挖出一道细细的孔,里头塞了一小节极细的竹筒。

    竹筒放进去会将这块木头塞的严严实实,在外头敲了也听不出异样来。

    这护卫小心取出竹筒,双手递给方铮。

    打开竹筒,抽出里头保存完好的一封信。

    除了枕屏外,杨丙东还在床头那一块木板当中发现了想通的细竹筒。

    “真是老狐狸。”杨丙东唾了一口。

    随即又崇敬地望向方铮,用完全不同的语气笑道:“他再狡猾,也不如大人厉害。”

    找到证据,方铮心情好了些,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而后说:“杨丙东,着人过来,抄了袁府。”

    “是!”这一回,杨丙东跟几位护卫应答声尤其响亮。

    回了府衙后,方铮又让人连夜将证据送往京都。

    这一夜,方铮再回到小院已经是后半夜了。

    进了院子,方铮瞧见卧房还亮着灯,他顾不得洗漱,加快脚步。

    冯轻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人,哪怕方铮一早说过,让她不要熬夜等,冯轻还是放心不下,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就在灯下绣帕子。

    她技艺高超,闭着眼睛都能绣,也就没将灯火调亮。

    方铮进屋就看到自家娘子正低头理绣线,他无奈地叹道:“娘子你又不听为夫的话。”

    惊喜地抬头,冯轻放下针线,朝方铮奔过去,直接往方铮身上蹦。

    方铮伸出胳膊,牢牢将人抱在怀里,“为夫不是让娘子先睡的吗?”

    “没有相公陪着,我睡不着。”冯轻搂着自家相公的脖子,眷恋地在他颈间蹭了蹭,咕哝道:“相公一日没见我了,都没想我,竟看我有没有听话了。”

    方铮笑着听她抱怨,将人往上颠了颠,“娘子又轻了些,是不是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

    冯轻耸耸鼻子,贴近了方铮,“我这是想你想得茶不思放不想。”

    “辛苦娘子了。”若是杨丙东此刻能看到方铮的表情,他定是会惊掉下巴。

    此刻的方铮跟在府衙简直是两个样。

    倒不是说表情变幻有多大,在府衙的方铮是方大人,矜贵又威严,而此刻的方铮却是温暖鲜活的。

    当然,这世间能见到方铮这一面的人寥寥无几。

    冯轻赖在相公身上,她下巴搁在方铮的肩头,闻着独属于他的味道,摇头,“不辛苦,我知道相公肯定会回来的。”

    有家人在等着,方铮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冒险,冯轻都明白。

    方铮侧头,亲了亲她的脸,将人抱着往前走,“娘子晚饭吃了什么?”

    跟冯轻在一处,哪怕说些吃的喝的,方铮都很有兴趣。

    冯轻回想了一下,回道:“娘做的八宝粥,金姨又做了蒸饺,我吃了一碗粥,一小碟蒸饺呢。”

    提到吃的,冯轻起码抬头,“相公饿不饿?锅里还温着蒸饺,我去给相公端来。”

    娘子等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方铮就没拒绝。

    冯轻想从自家相公身上下来,方铮却抱紧了她,直接往外走。

    “相公,万一娘看到了怎么办?快点放我下来。”

    方铮没有回应她,直接将人抱着出了门。

    刚到门口,隔壁门吱呀一声响,方蒋氏披着袄子出来了。

第731章

    “哎呦——”方蒋氏只来得及叫一声,就慌忙往屋里躲,想想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方蒋氏隔着门干干地问:“三郎回来啦?”

    “是。”被亲娘瞧见这一幕,方铮很认真地点头应诺。

    冯轻头埋在方铮颈间,她一只手伸到方铮后背,点了点,有些羞恼,“这已经是第二回了,我没脸见娘了。”

    “你我一日不见,难免亲昵些,娘能明白。”方铮在她耳侧轻笑。

    呼吸扫过耳际,秦暖颤了颤,耳朵跟着红了起来。

    罢了,反正她是真的挺想相公的,她很快就想开了,干脆任由方铮抱着去厨房。

    到了厨房门边,方铮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一声,“已经过了丑时,娘快些休息。”

    冯轻身子僵硬,她缓缓回头。

    本以为方蒋氏又出来了。却见方蒋氏门仍旧紧闭,她松口气,蹬腿,“相公,你吓我。”

    “娘这就去睡,你跟你媳妇吃完也早些睡,这更深露重的别着凉了。”方蒋氏的回应声隔着门板传出来。

    “娘子,娘说你呢。”方铮几乎是要咬住自家娘子的耳珠,他促狭地催促,“娘子还是快些回了娘,为夫担心娘久等不到娘子回应声,会开门出来看。”

    听听,这还是她那文雅有礼的相公会说出口的话吗?

    “娘,我跟相公这就回去睡了。”冯轻一边扭着方铮的耳垂,一边尽量稳住声音回道。

    方蒋氏这才放心回去睡。

    等四周再次寂静,冬日连虫鸟都消失不见,是以,冯轻带笑的轻问声就显得格外清亮悦耳,“相公,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

    他们成亲已四年多了,她家相公对她的态度好似一直在改变。

    起初相公对她恨不得捧在手里,也恨不得时时黏着她,对她也格外小心,等到后来久些,更多是包容呵护,到了如今,相公的性子在她面前更丰富了些。

    冯轻最喜欢这样的方铮。

    “娘子何意?”方铮挑眉,亲了亲她的嘴角,一只手扶着冯轻后背,一手推开灶房的门。

    外头月色明亮,厨房都不用点油灯。

    “相公——”冯轻捧着方铮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而后很认真的表白,“我发觉我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

    冯轻表白的次数不多,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每一回表白都显得尤为珍贵,冯轻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方铮心神震荡,他将人紧紧匝入怀中,方铮难得词穷,“娘子,你真的是让为夫——”

    “让为夫爱入骨髓,敬入骨髓。”

    偶尔的情话是真的能让双方都心生激荡,感情越发浓烈。

    方铮都舍不得将冯轻放下来,恨不得时时抱着她。

    “相公,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我给你把饭再热热,吃完快些睡觉。”冯轻按住方铮的肩头,心疼地摸索着他的眼下黑青。

    再俊帅的人,许久没有休息好,也是看着有些憔悴的。

    “娘子多亲近亲近为夫,为夫便是精神十足。”方铮却舍不得放下冯轻,他已经足足六个时辰没见着娘子了,此刻娘子哪怕朝她笑一下,他都能瞬间神气十足。

    冯轻舍不得拒绝,正巧她也恨不得时时跟相公黏糊在一起。

    “那饭怎么办?”冯轻眷恋地靠在方铮肩头。

    这些小事方铮压根不需要思索,他直接抱着人去了灶台前,拍拍冯轻的背,笑道:“娘子,来。”

    话落,又拍了拍冯轻的腿。

    冯轻会意,勾住方铮的腰,双手搂着方铮的脖颈。

    方铮就这么将人带到了灶台前。

    锅里的粥已经有些冷了,方铮能吃,他怕冯轻吃着会闹肚子,便抱着冯轻在灶膛前坐下。

    论烧火做饭,方铮是不在行的。

    “相公,我来。”冯轻到底舍不得方铮饿的久,她跳下方铮的肩头,去把火引着了,热好了粥,又煎了两个鸡蛋,都放在方铮碗里。

    “我还不怎么饿,相公你吃。”方铮将鸡蛋先送到冯轻嘴边。

    “娘子乖。”

    冯轻咬了一小口,而后将筷子推了回去。

    晚上吃多容易积食,方铮也没再强求,他将余下的两个鸡蛋吃完,粥也喝光。

    灶房暖和,冯轻干脆就让方铮在灶房洗漱。

    收拾妥当,冯轻正要将盆里的水倒出去,方铮按住了她的手,自己端了出去,等再回来时,手上又多了一件袄子。

    她将娘子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揽着人往外走。

    “外头冷,娘子靠着为夫些。”

    吃了几年药,方铮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冬日身上也暖和不少,睡觉的时候他最喜欢将娘子牢牢扣在怀中。

    将被窝里捂暖和了,方铮才让冯轻脱了袄子。

    舍不得再让娘子操劳,方铮忍着冲动,只搂着娘子睡。

    冯轻这一觉睡的踏实,睁开眼,身后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

    叹口气,冯轻也不想继续躺着。

    “咋这么早起来了?”方蒋氏知晓冯轻昨夜睡的太晚,她还特意关照几个孩子,让他们远着些。

    “睡不着。”冯轻往院子扫了一圈,没见着方铮,“娘,相公啥时候走的?”

    方蒋氏叹口气,心疼的不行,“我估摸着他就睡了个把时辰,这不,天才擦亮就起了,还不让我做饭,说是在路边买着吃。”

    方蒋氏哪里舍得儿子空着肚子离家,她给方铮煮了三个鸡蛋,让他路上吃。

    “这孩子到底还要忙到啥时候?”方蒋氏不知道方铮到底在忙啥,她只想着不拖儿子后腿,旁的也没敢多问,心里还是有些焦灼。

    “相公昨夜说了,事情快办好了,过不了多久咱就能回去住。”冯轻抱起靠过来的团子,跟方蒋氏解释。

    “在哪住都一样,就是这孩子整日的忙,娘是担心他的身子。”方铮少时身子不好,这在方蒋氏心里是个阴影。

    “娘放心吧,相公他心里有数,他自己制了药丸子,这段时日都在吃,相公身子如今好着呢。”方铮早跟她说了,有了娘跟媳妇孩子,他得好好的。

    “三郎媳妇,你平日也劝着他些,别整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多少也要歇歇。”

第732章

    “娘放心吧,相公很快就能休息了。”尽管方铮没说到底哪日才能休息,不过冯轻能看出昨夜方铮的心情好,想必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

    “爹休息。”团子虽说对他爹感情有些复杂,不过他爹整日起早贪黑多的,他都许久没见着了,团子也想爹。

    冯轻噘嘴,在团子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乖儿子,你爹也念叨着你呢。”

    虽然冯轻没亲眼见着,不过方蒋氏都说好几回了,方铮早上离家前总会去团子房里瞧瞧,再淡漠的感情,日日相处也会渐深。

    团子咯咯的笑,他最喜欢他娘这么亲他的脸。

    “爹带娘跟团子出去玩。”团子奶声说。

    这话还是他跟文砚学的。

    “好,等爹忙完了,咱们就带团子出去玩几天。”儿子长这么大,除了来梁州那些日子,就没怎么出过门,孩子越来越大了,总要多见识外头的人。

    总算是能出去了,刚从房间出来的秦淑芬喜滋滋地问:“三弟妹,到时也带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他们来梁州这么多日,就上回跟冯轻一起出去一趟,秦淑芬日日听着外头的热闹,恨不得扒着门缝朝外看,她是待不住的性子,心早痒了。

    不用冯轻点头,方蒋氏已经怼她了,“日日不短你吃喝,你还想上哪去?要不你拾掇拾掇回东留村去?”

    要不是方蒋氏压着,秦淑芬估摸着早叫着要出门了。

    她刚来时,长时间没见,方蒋氏对她是多了许多慈爱跟包容,不过在家三天臭,三日过后,该打打,该骂骂,方蒋氏对秦淑芬又跟以前一样。

    秦淑芬可不愿还没把梁州城转悠完就离开。

    “娘,我就说说。”秦淑芬嘿嘿的笑,在方蒋氏看不到之处,朝冯轻挤挤眼睛。

    方蒋氏最听三弟妹的话,到时候只要三弟妹说一句,娘就肯定不会拒绝。

    冯轻好笑,却没应下。

    她不知道相公到底能休息几天,若是时间长,倒是能带全家一起出去,若是时间太短,她只想相公休息好了,再说出不出去。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秦淑芬啥性子方蒋氏再清楚不过,她没好气地斥道:“锅里已经温了热水,你还不去给两孩子洗衣裳,打算堆着我给你洗?”

    秦淑芬在家的时候给孩子洗衣裳也就随便糊弄一下,这到了方蒋氏眼皮子底下,她得将两孩子的衣裳洗的干干净净才行。

    虽然锅里温了水,但是浣洗的时候还得用冷水,秦淑芬不想碰。

    “娘,咱要不让蒋嫂子过来吧。”秦淑芬发愁地看着堆了一盆的衣裳,其中还有女儿的一件小袄子,有些发愁。

    住在原先院子时,一家子的衣裳都是蒋嫂子跟两个丫鬟洗的,秦淑芬那时候就感叹,等她有了银子,肯定也要买两个丫鬟来伺候她。

    “咋地?你不会洗衣裳?”方蒋氏瞪了她一眼。

    方蒋氏自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哪怕家里有伺候的人,她也能找出事做,倒是不觉得让蒋嫂子洗衣裳是理所当然。

    “不是,娘,你看啊,咱都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他们自己在那院子里住,不用干活,还有月银拿,她们心里肯定是不安,倒不如让她们做些事。”秦淑芬这回脑子转的倒是不慢。

    “还有啊——”秦淑芬绞尽脑汁,又说:“这人吧,要是闲的习惯了,可不就不愿再干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相处这么久,方蒋氏也了解王嬷嬷跟蒋嫂子的为人。

    不过那两个丫鬟就她就有些不确定,毕竟年纪小,想偷懒也是人之常情。

    方蒋氏也心疼银子。

    既然提到,方蒋氏不免就心疼方铮跟冯轻的银子,“三郎媳妇,要不就先辞了一个?你那两个丫头就留下一个小银,我瞧着小银手脚勤快些。”

    这两个丫鬟本来签的就不是死契,随时都能走的。

    “那就听娘的。”冯轻想着平日里方蒋氏总找活干,若让她闲下来,她反倒是不舒服,不如就留些轻活给方蒋氏做。

    家里已经有了王嬷嬷跟蒋嫂子,再加一个小银足够。

    “不过我想着还是多给她两个月月钱,娘觉得呢?”毕竟是她们辞退对方的。

    “两个月?”秦淑芬蹲在一旁,本一脸愁绪地看着满盆的衣裳,她听了冯轻的话,心里不舍,“两个月不少吧?”

    “二两银子。”冯轻说。

    “我的娘啊,这么多!”方蒋氏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知道梁州有钱人多,没想到三弟跟三弟妹家底也这么丰厚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家里两个丫鬟,王嬷嬷跟蒋嫂子,还有小厮跟车夫,这一个月下来,光付给他们月银就得好几两。

    秦淑芬觉得自己的眼都花了。

    那可是好几两哪!

    不是好几个铜板。

    几两够他们一家子吃好些年的了。

    方蒋氏羡慕地看向冯轻,除了羡慕外,心里还有些泛酸。

    “三郎可真厉害,这才做了几年官,都存了这么多银子了。”秦淑芬笑的就有些勉强了。

    再粗神经的人,遇到这种赤果果的对比,心里也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冯轻理解,不过将这事扯到方铮的俸禄上,冯轻正了神色,收起笑,“二嫂,这话不能乱说,相公的俸禄一年才不足一百两,余下的都是强子哥寄过来的,还有我跟金姨也会做绣品卖。”

    秦淑芬的话容易让人误会,连方蒋氏都听出来了。

    她气的要拿笤帚打秦淑芬,“你胡咧咧啥?我三郎是个清官,梁州百姓都叫他青天老爷,你再胡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她家三郎可就麻烦了。

    哪怕不懂大业律例,方蒋氏也依稀听过,许多贪官被抓了之后都是直接砍头的。

    方蒋氏跟冯轻一起变脸,秦淑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讨好地朝两人笑,“我说过了,该打,娘,三弟妹,你们知道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我下回再也不敢乱说了。”

第733章

    “二嫂,我相公再清廉不过,我们作为他家人,帮不上忙也就罢了,不能再胡乱给他按罪名。”冯轻沉着脸。

    “三弟妹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方二郎原本抱着孩子,原本这是女人家的事,他不好插嘴,可秦淑芬的话实在是过分,方二郎脸都火辣辣的疼,他气的大步走来,一把扯着秦淑芬,“走,咱现在就走,你吃三郎的喝三郎的,还不记他的好,你别再这里待着了。”

    秦淑芬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她双手扒拉着方二郎的胳膊,拼命摇头,“我不回去。”

    在这里多自在,每顿饭都有人做,而且天天都吃不重样的,方蒋氏跟金姨也会帮她带孩子,她当然愿意在这里多呆一阵。

    两人动作太大,方二郎怀里的孩子被惊的哇哇大哭。

    “闹啥闹,别吓着孩子。”方蒋氏将孩子抱过来,柔声哄着。

    秦淑芬趁机说:“我们不吵了,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三弟妹,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没啥脑子的人,你要是还气,你就打我,我不还手。”秦淑芬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恨不得给冯轻跪下。

    “这里不比清丰县,在这里,到处都是眼睛,我们要谨言慎行,万一说错话,做错事,那丢的很可能就是性命。”冯轻知道秦淑芬的性子,也不在乎秦淑芬怎么想,但是若因为秦淑芬的话让方家陷入危险,冯轻是不同意的。

    “这,这是真的?”听着冯轻又强调了一遍,秦淑芬是真的怕了。

    “自然是真的。”冯轻叹口气,她不是故意要吓唬秦淑芬,实在是秦淑芬太不了解这时局,说错话是小事,万一有人借秦淑芬之口伤害相公,到时会给相公带来许多麻烦,冯轻狠狠心,又说:“二嫂大概不知道,在相公来梁州之前,这里每三年都会有新的知州上任,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怎样的吗?”

    秦淑芬摇头,“三弟妹,我以后真的不说了。”

    她不想知道那些人的下场。

    官场上的事千变万化的,还动不动就牵连九族。

    “二嫂,不是我吓唬你,这世间不光有清丰县,还有更多更危险复杂的地方,相公如今虽已是五品知州,可上头还有许多大人,他们有很多人就等着抓相公的小辫子,哪怕是无中生有的事,他们也有法子让假的变成真的,到时二嫂你的话就成了证据。”冯轻握着秦淑芬的手,细细解释。

    秦淑芬羞愧,她眼圈都红了,“三弟妹,是我这个做二嫂的不懂事,尽给你们添乱,你别怪二嫂。”

    “二嫂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不瞒二嫂说,方才我是真的有点气的,二嫂也知道相公对我多重要,不过我也知道二嫂没坏心,这事以后咱就不提了。”冯轻心下松口气,她掏出帕子,递给秦淑芬,“快擦擦眼泪,孩子们都看着呢。”

    秦淑芬不是圣人,多少是有些小心思的,不过她心大,此事揭过也就过去了,她不会记恨今天的事。

    “三弟妹,这帕子是不是就给我了?”秦淑芬小心打开帕子,能被三弟妹随身带着的,肯定是好料子,上头绣的花跟蝶格外的好看,她都舍不得用了。

    这下就连方蒋氏都没忍住笑了。

    秦淑芬还是那个秦淑芬。

    “就给三嫂了,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再给三嫂绣几条带回去用。”冯轻这会儿也觉得好笑,她承诺道。

    秦淑芬喜不自胜,她收起帕子,直接用袖子擦眼睛,“三弟妹你可要说话算话,这帕子我得存着,等我家丫头出门子,到时都给她做压箱底的。”

    就三郎跟三弟妹的本事,以后他们肯定会越过越好,到时三郎恐怕就舍不得三弟妹总做绣活,再想要三弟妹的帕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秦淑芬这时候脑子就清醒活络了。

    “二嫂用就是,等小侄女以后嫁人,我给她再绣。”秦淑芬这么珍视她送的帕子,冯轻也高兴。

    “不用,这就够了。”秦淑芬可不敢保证三郎愿不愿意三弟妹辛苦,这些帕子还是存着更好些。

    既然如此,冯轻也就没再多说,她拉着秦淑芬往回走。

    方二郎很是羞愧,他都没脸再看冯轻,“三弟妹,要不我过几天就带他们娘仨回去了。”

    他们一家子如今活的好都是托了三郎的福,他这婆娘还乱说,实在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方二郎虽然赚的不算很多,但是他周遭的人都知道他是方铮的兄长,对他很客气,他那东家还说了,等过了年就升他做掌柜的,到时候一月的月银就有五两。

    这可是曾今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二哥,你是不是在怪我?”冯轻有些不知所措了,“方才我是着急了些,二哥你别放心上。”

    “不是,三弟妹你别误会。”方二郎连连摆手,“是你二嫂说错了。”

    “我们是一家人,不该有隔夜仇,二嫂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多说,是吧,二嫂?”冯轻扯了下秦淑芬的衣袖,询问她。

    “咱不是说好了一起过年的吗?”秦淑芬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人,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秦淑芬也顾不得旁人在,拿出在屋里才用的语气撒娇,“二哥,你别气了,我发誓以后肯定再不乱说,要是我再乱说,就让我天——”

    方二郎眼疾手快地捂着秦淑芬的嘴,气的差点又要吼她了,“刚才说要改,你乱发什么誓?”

    一听这语气,秦淑芬就知道方二郎这是不生气了,她学着冯轻平日牵方铮的动作,一把抓住方二郎的手,“二哥,你对我真好。”

    方二郎黝黑的脸发烫,“你别说了。”

    人三郎跟三弟妹手牵手好看,他家这个差点都把他的手给抓青了。

    方二郎用力抽回手,给秦淑芬找事做,“还不快去抱孩子,别让娘累着。”

    “好嘞。”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一家子再次和和乐乐,没有隔阂地说说笑。

    此刻正在府衙处理公务的方铮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他捏捏眉心,有些疲累。

    这时,杨丙东进来,抱拳说:“大人,玉公子求见。”

第734章

    “他可有说过来做什么?”方铮停了笔,头也不抬地问。

    杨丙东有些为难地回道:“玉公子说此事只会跟大人您说。”

    放下笔,方铮往后靠,他又捏了捏眉心,说道:“让他进来。”

    “是。”

    很快,杨丙东带着玉公子进来。

    “小民朝玉见过大人。”玉公子跪在堂下,他一改之前翩翩佳公子模样,整张脸肃穆恭敬,却又不带卑微。

    方铮不咸不淡地看着下方的人,并未开口,也未让朝玉起身。

    玉公子腰背挺直,眼眉微垂,任由方铮打量。

    良久,方铮才淡声问:“玉公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小民此番过来只为伸冤。”玉公子沉静地开口。

    方铮似是来了兴趣,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重新拿起笔,翻开面前的卷宗,而后问:“不知玉公子遇到何种不公之事?本官觉得以玉公子的能耐,应当是能自己解决的。”

    虽然没有亲自见过方铮断案,不过朝玉总听说方铮是和煦温暖的好官,不但能帮他们伸冤,还会替他们解决困苦,能遇到方大人,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得多了,朝玉心里也就有了想法,这才有今日过来府衙一事。

    却没想到方大人压根没给他好脸色。

    玉公子苦笑,既然需要方大人帮助,他跟方大人之间的那点疙瘩就得尽快解开,他开门见山地说:“在小民伸冤之前,小民还得向方大人请罪。”

    “玉公子何罪之有?”上头传来一声讥嘲。

    方铮不再跟方才那般平静,朝玉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深深地弯下脊背,声音清亮,“小民自诩才高,不甘为贱民,这才试图搭上袁大人,以求得有朝一日能改籍,袁大人当初并未拒绝小民,不过却提出一个要求。”

    方铮脸沉了下来,狭长的眼底盛满了冰凌,几乎能刺穿朝玉单薄的身躯。

    怒意太明显,朝玉屏住呼吸,苦笑道,“大人猜得不错,袁大人觉得小民这张脸招女子喜爱,便想让小民——”

    勾搭方夫人这话朝玉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怕方铮下一刻就会将自己打出去。

    虽然并无相交,朝玉却知晓他跟方铮是同一类人,不,方铮比他更深不可测,若是惹怒了方铮,就得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

    这也是为何朝玉很快放弃跟方铮作对的缘由。

    “小民当初有些自不量力了。”玉公子开始自贬,顺便还抬高冯轻,“方夫人国色天香——”

    方铮脸又冷了。

    朝玉硬着头皮接着说,“自是看不上小民这般庸人,小民以为只有方大人这种人中龙凤才配得上方夫人,方大人与方夫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玉平常惯会夸人,然,这样直白的夸人还是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脸都红了。

    显然方铮是爱听的,他脸色稍霁,盯着玉公子看。

    玉公子一向聪明,方铮看他的视线太过专注,他一时竟失了语,方铮不悦地收回视线。

    这电光火石间,玉公子灵光一闪,继续夸,“我虽对大人跟夫人不甚知之甚少,不过二位不论相貌还是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相配,夫人想必是极为爱重大人。”

    方铮脸色又好了。

    若不是场景不对,玉公子都要笑出声来。

    没想到心思诡异的方大人在感情上竟是比最浅显的小子还稚嫩。

    玉公子低下头,他绞尽脑汁,用尽所有华丽辞藻,描述方铮跟冯轻之间的神仙爱情,归结一句话,那就是这二人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对,两人必然会相亲相爱到老。

    等玉公子都快用尽了这么多年所学,方铮这才勉强满意。

    他抬手,阻止玉公子继续说。

    “说说你的冤情。”

    玉公子悄悄吐出一口气,大冷的脸,他袄子都湿个半透。

    “当年袁中海与齐大人曾来过——”

    朝玉原本也是个矜贵的公子,十年前那一场贪墨案牵扯到他爹,他爹含冤入狱,被当成了替死鬼,皇上大约也是知晓的,便只判了他爹腰斩,朝家其他人都贬为贱民,倒是没说朝家子孙不能再为官,不过身为贱籍,朝玉连科考都没资格。

    这些年哪怕出卖自己色相,他都不曾放弃过。

    他定要让朝家重新站在朝堂上,让那些害他爹娘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原本他将希望放在袁中海身上,他却看走了眼,袁中海这个老狐狸竟输给了年轻有为的方铮。

    不过这样也好,方铮虽然心思莫测,不过却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他若真心投诚,且能让方铮看到他的本事,想必方铮也不介意拉他一把。

    毕竟要想在京都站稳脚跟,方铮还是需要助力的。

    他就能成为那个后备力量。

    因曾想过朝袁中海投诚,他会注意到袁中海的行迹,这事也是无意中他听到的。

    有袁夫人这一层关系在,袁中海跟连襟齐大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谈话间就没有遮掩,恰被玉公子听了个正着。

    当年袁中海跟齐大人密谋出掉当时的知州大人,袁中海有勇有谋,还狠辣果断,玉公子本以为他会屹立不倒。

    只可惜跟方铮想比,那袁大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他们密谋要杀的可是那位夏春大人?”方铮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地问。

    夏春是五年前来梁州的知州。

    那位夏大人并不是从京都外调,而是从西南方一座叫齐州的偏远州郡调到梁州的,本以为从穷乡僻壤调迁到富饶的梁州是件幸事,却没料不到他在梁州才任职两年,便暴毙而亡。

    来梁州之前,方铮查过这些年梁州历任知州,也查过这里的风土人情,及近些年发生的大事。

    不过他只知晓那位夏大人是因劳累过度,倒在了书房。

    当年皇上还特意褒奖了夏大人,又遣人安顿到夏大人的家眷。

    “你可知你这番话若是被本官上报给朝廷,你就要去做证人,若你方才的话有假,等着你的将是万劫不复。”方铮写好了折子,对朝玉说道。

    “小民知晓,为了能然后夏大人沉冤得雪,小民愿用这条命相助方大人。”朝玉掷地有声地回。

第735章

    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

    朝玉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朝玉自己清楚,坐在上首的方铮也知晓。

    “既然玉公子如此大义,本官若是不成全了你,倒是本官的不是。”方铮收敛了面上的嘲讽,他吩咐,“这段日子玉公子就住在府衙吧,本官召你回话也方便。”

    再有,袁中海虽被下了狱,不过外头仍有人不死心,今日朝玉来府衙并不算隐秘,相反,玉公子在梁州城虽说不上是家喻户晓,不过也是比较有名的人。

    无缘无故的,玉公子怎会肚子来府衙?

    想必会有人好奇。

    袁中海的事这会儿恐怕已经传到了京都,那位大人不会若无其事,恐怕会派人过来查探。

    若想要脱身,只有袁中海死,或是人证五证消失。

    “是。”朝玉隐隐猜到了内情,他恭敬地应声,无人知晓他胸腔内那颗心急速跳动了几下。

    方铮绝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他的抱负也指日可待!

    让朝玉退下后,方铮又招来杨丙东,嘱咐他看好牢房内的人,若无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探视袁中海,就连狱卒也不能靠近,一切都不能假他人之手。

    杨丙东知晓轻重,他谨遵吩咐,垂首离开。

    刚出了门,片刻后,杨丙东又快步回来,身后跟着好些日子没有出现的王钊。

    王钊也是满面激动。

    “下官见过大人!”王钊满面风尘,不过眼中却冒着光。

    方铮起身,亲自将王钊扶起来,拍拍他的肩头,“辛苦了。”

    “大人,属下幸不辱命。”王钊抱拳,眼眶泛红。

    那白虎山的匪徒比王钊预想的要凶悍的多,他刚上山,好几回差点没了命,几次见那些匪徒迫害山下村民时,他多想一刀一个,杀了那些人。

    可想到梁州城的那么多百姓,王钊是能忍,又找了机会教训了那几个匪徒一顿。要想得到小头目的赏识,王钊必须得让他们注意到。

    是以,在又一次抢劫时,对方是富绅,雇了二三十个镖师,那些镖师拳脚功夫都了得,一个小头目差些被镖师劈成了两半,是王钊救了他。

    王钊在山上刻意压了自己的功夫,要救下小头目,自己就必须得受些伤,他就让镖师伤了自己的左边胳膊。

    自此,小头目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就交了心,在王钊刻意诱导下,一次醉酒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王钊。

    本来王钊以为自己要呆在山上许久,可就在几天前,他从小头目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此番他们不用攻打梁州城了。

    具体缘由,小头目并不清楚。

    王钊旁敲侧击,最后才知道袁中海被下了狱,那头目不敢一意孤行。

    原本白虎山大当家就犹豫,不敢轻易攻打梁州城,他们在山上好好的,若是硬要攻打梁州,到时伤亡肯定不少,万一有军队过来围剿,他们恐怕得全军覆没。

    因不确定大当家会不会再反悔,王钊没有贸然的直接领着兄弟们回来,他找了个名头,先下山一趟,若是袁中海被下狱这事是真的,恐怕白虎山的匪徒就真的不敢攻打梁州。

    “在山上可有受伤?”方铮打量王钊,他装扮不起眼,整个人黑了也瘦了,不过眼神却越发坚毅。

    人只有经历过事情才会成长的快,这放在哪都是成立的。

    王钊摇头,并未告知方铮他胳膊上的伤还未痊愈的事。

    方铮却已经握住他的手腕,摸上王钊的脉搏,随即脸色一变,撩起王钊的袖口,果然,见他胳膊上有一道红肿狰狞的伤口,上头纱布还渗着血。

    方铮双手扶着他,又将王钊按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仔细替他把了脉,“伤处有溃疡,需要用药敷几日,我再给你开一副,煎着服下。”

    白虎山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二十多里路,山上兄弟不少,每回抢劫也总有受伤的,山上有个赤脚大夫,也有一些草药,那些匪徒受了伤,只让赤脚大夫给煎药,王钊能撑这么多天没有发热,还是他身体好。

    他瞧见山上有好些个瘸腿瘸胳膊的,都是伤了之后没有好好医治。

    王钊还想替方铮做事,他不能废了胳膊,前些日子换药也很小心,即便这样,还是生了溃疡。

    “多谢大人。”王钊想起身,又被方铮按住肩头。

    方铮开了方子,让护卫去抓药。

    之后他亲自给王钊换药。

    王嬷嬷早得了方铮的吩咐,做了一桌清淡,味道却极好的饭菜,等王钊喝了药,坐到桌旁时,他几乎是泣不成声了,千言万语却只能汇成干巴巴的一句话,“多谢大人。”

    “吃吧。”正好也到了正午,方铮坐在另一侧,跟王钊同桌而食。

    食不言寝不语。

    等两人吃过了饭,又漱了口,方铮这才让王钊将这些日子的事细细说来。

    当听到王钊提及那些山匪抢劫百姓,掠夺女子时,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小几上,心头怒意汹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冷光重新凝聚,“再过些时日,本官定要亲自带人灭了那匪窝。”

    “大人,不可!”王钊急急说,“那些匪徒凶狠阴毒,大人千金之躯,不能有丝毫损伤,若是大人信得过属下,属下带人去。”

    “本官与你们一样,都是一条命。”不过方铮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他说:“本官心里有数,到时定会做万全之策。”

    王钊相信方铮的本事,他点头,又提及,“还有几个兄弟留在白虎山上,大人,属下还得去将他们带回来。”

    “此事你无需再忧心,本官会派人接他们回来,你好好养伤。”

    “可是大人,其他兄弟都不熟白虎山的地形跟暗号。”王钊有些着急,“大人,属下没大碍,当日他们跟我一起上山,若是一去不回,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那几位兄弟就危险了,还望大人能准许属下去带他们回来。”

    王钊单膝跪在方铮面前。

    “好。”最终方铮还是应承下来,“到时本官会再派几个人跟着你一起。”

    这回王钊没拒绝。

第736章

    方铮又将白虎山的事一起写进奏折。

    不光方铮想剿灭白虎山,皇上更是不允许他的天下被这些人觊觎。

    王钊养了两日的伤,便领着方铮重新点的八名护卫,再次赶往白虎山。

    方铮再三嘱咐他要小心些。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好兄弟们。”王钊保证。

    白虎山之所以能壮大,除了地地理优势,还有严苛的规矩,森严的等级。王钊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山,也亏得前往白虎山之前方铮为他们伪造好了身份,他们背的滚瓜烂熟,这才没被察觉。

    即便这样,他们也是无法见到匪首的。

    王钊还是拼命救下那小头目,才得首领召见过一回,那一回离的还有好几丈远,若不是王钊眼神够好,恐怕他连首领的鼻子眼都看不清。

    至于他那几个兄弟,一直徘徊在最外围,莫说匪首了,就是一般小头目他们都见不着的。

    除此之外,若无特殊情况,这些人是不能随意下山的,若是被发现,轻则打断腿,重则没了性命。

    王钊将这些日子摸到的情况都跟方铮说了。

    王钊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自然也要轻手轻巧。

    也因如此,方铮不能亲自送王钊离开。

    “王大人是咱们兄弟当中功夫最好,心思最活泛的,他定然会无事。”方铮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看,站在他身后的祝贺劝道,“再有大人的为我等准备的袖箭。”

    “但愿如此。”那些匪徒能盘踞在白虎山这么多年,那匪首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大人!”不等祝贺再多言,门外跑来一人,“香食搂出了人命。”

    护卫气喘吁吁地前来报,“属下方才在中南大街那处巡逻,才经过香食楼,里头传来惊叫,随即那些食客蜂拥而出,属下进去查探,才知道有食客在香客楼里用饭时突然口吐白沫,倒地生亡。”

    “去看看。”方铮神色微凛,他往外走。

    祝贺连忙跟上,却不太放心,“大人,此事有些蹊跷,恐防有诈,不如让属下先去打探一番。”

    “无需多言。”若真有内情,对方一计不成,定会再用一计,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祝贺不放心,只好领着几个护卫跟在方铮身后,警惕地护着方铮。

    等方铮到时,香客楼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这种事情不常见,不管何时,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人群中央,一妇人正哭天抢地找香客楼的掌柜算账。

    “我家男人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在你家吃了饭就没了命?你们肯定是在饭菜里下了毒。”妇人身着浅绿袄子,袄子崭新,不过穿在她身上却不太合身,有些空荡荡的,她哭倒在地,一个好心的妇人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妇人继续哭,“你还我男人命来!我们一家都靠他养活,如今他死在你楼里,你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我这香客楼在梁州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你说我在饭菜里下毒,我跟他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他,为何要给他下毒?再说了,同一锅的菜,为何旁人吃的无碍,就他出了事?”香客楼掌柜的也是焦头烂额,他楼里死了人,以后的生意肯定是受影响,他找谁说理去?

    “都让一让,方大人来了。”领头的护卫大声说。

    方铮的名讳在百姓心里那就是希望跟权威。

    百姓迅速让开一条路,目光灼灼地看向方铮,他们听说方大人公正清明,从没有断过冤假错案,不过却极少有人亲眼见着,如今方大人现身香客楼,百姓眼里都冒着光。

    “大人哪!”正哭倒的绿衣妇人噌的一下站起来,等方铮靠近时,噗通跪在方铮面前,伸手就要扯方铮的官袍。

    祝贺跟另一护卫急忙护在方铮身侧,“往后退,有话说话,别乱动。”

    妇人哭喊的表情僵硬,她讪讪地缩回手,哭声比先前弱了许多,“民妇,民妇太过伤心难受,求大人替民妇做主,将害了我孩子爹的黑心懒肺的人抓起来。”

    方铮单手背在身后,神色看不出异样,祝贺却警惕地看向周遭,他回那妇人,“此事事关人命,大人自会查明真相,你莫要哭叫,讲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妇人还没来得及张嘴,香客楼的掌柜的也快步过来,同跪在方铮脚边,他一脸灰白,“大人,小民冤枉。”

    妇人顿时狰狞地朝掌柜的扑过去,指甲抓向他的脸,“你杀了人,还有脸喊冤枉,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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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替嫁小绣娘介绍:
华国最年轻的刺绣大师一朝穿成农家替嫁小媳妇。
新家里,婆母强悍,公公沉默,大嫂二嫂各有心思,唯一让她觉得亲切的就是她那一直带笑的新晋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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