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抓奸
冯轻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祁掌柜还替她出了口气。
同样的帕子,卖与别家夫人小姐,一方帕子五两银子到十五两银子不等,潘氏挑拣了半天,才不舍地放下其余,只留下两方绣着水仙花及缠枝菊花纹的帕子。
“掌柜的,就要这两方帕子。”若不是手中拮据,她恨不得全买下,一日换一个。
“好嘞。”祁掌柜亲自替潘氏将帕子包好,笑呵呵地说:“一共四十两银子。”
“什么?”潘氏眉目一拧,声音高昂,满面不可置信。
母亲这般反应,跟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有何区别?
冯阮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她长袖下的手悄悄扯了扯潘氏的衣裳。
“怎会如此贵?”潘氏压根没理会女儿,她全部心神都被那四十两勾住了,四十两银子,足够她一家花用半个月的。
别看冯府表面光鲜,身为冯府主母,没人比她自己清楚,冯府内里已经入不敷出了,冯崇身为县丞,若是想往上走,少不了要送礼,送县令不算,还得背着县令往上送,虽然十回有八回都被退回来,可花钱买的礼又不能退,只能想着法子继续送。
她当初的嫁妆是有几个铺子跟百亩良田,可她的铺子经营不善,每月盈余不过几两银子,若不是铺子是自己的,光租金都不够的。
四十两银子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潘氏自诩是个贵妇人,拉不下脸来跟祁掌柜还价,却又舍不得这帕子,一时有些纠结。
“夫人,您看这帕子,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莫说在咱清丰县,就是拿去荆州府,那也会被一抢而空的,不瞒夫人,前日钱夫人派丫鬟来跟我提过一回,说是若再有好的帕子,给她留些,她打算拿去京都送人。”祁掌柜瞧着潘氏又意动了些,接着道,“今日夫人来的巧,有人旁人知晓,我才能给夫人两方。”
“行,我要了。”潘氏咬牙,肉痛地掏出四十两银子。
明日就是县令家老妇人七十大寿,她要带着女儿去的,她家阮儿本就娴雅有礼,才貌双全,明日稍作打扮一番,再有这帕子做点缀,定能入那老夫人的眼。
若是老夫人点头,哪怕邓家那小子不同意,也定会将自家闺女娶进门的。
想通此关窍,潘氏心里那点不情愿就散了,亲自接过那帕子,抬着下巴离开。
待潘氏母女离开,祁掌柜这才哼了一声,从四十两银子里分出二十两,准备下回一并给冯轻。
丝毫不知无故多得二十两银子的冯轻此刻跟方铮刚坐上回去的牛车。
“相公,我有个想法。”冯轻将脑袋靠在方铮的肩头,望着路边浓郁的翠绿,及点缀在其中的各色野花。
“娘子有何想法?”方铮伸手,拦住冯轻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以后相公会越走越远,咱家人也会越来越多,花用自然也会多,光每日这么刺绣怕是不够,不如咱们也开个铺子吧。”冯轻随即又说,“只是我不会做生意,又怕会亏空。”
冯轻以往只管刺绣,并不理会其他,若是这么贸然开个铺子,哪怕有手艺,若是没经商头脑,也是无法盈利的。
“为夫只愿娘子做喜欢做的事。”方铮没有赞同,也没拒绝,他又将冯轻揽紧了些,“是为夫无用,让娘子如此辛苦。”
“相公说什么呢?”冯轻皱眉,“我不喜欢听相公妄自菲薄,相公如此厉害,如今沉默不过是为了厚积薄发。”
“再有,我从未尝试过别的事,说不定就会想做,不过我还要相公教我。”冯轻脑袋蹭了蹭方铮的肩头。
“好。”方铮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些事我慢慢教会娘子,若是娘子不喜,尽可交于掌柜的,娘子以后只需看账本即可,不过这铺子倒是不急着开。”
至于原因,方铮并没说清楚。
冯轻信他,也没多问,点了点头。
有了这个打算,心下轻松许多,她朝方铮怀里靠去,觉着温热包裹着自己,思绪渐渐飘远,不到半刻,竟睡了过去。
方铮让赶车的老汉慢些。
冯轻这一觉睡的比以往都沉。
“娘子,醒醒,我们到了。”方铮的声音将她从黑暗中唤醒,“不能睡的太久,头会疼,咱们下去走走。”
揉揉眼睛,冯轻蹭蹭他的胸口,打了个哈气,这才渐渐清醒,“到了?”
“嗯。”方铮替她揉了揉太阳穴,等她彻底醒神,这才说:“咱们晚上再睡,娘子乖,随为夫下来走走。”
方家就在前面百米外,冯轻点了点头,由方铮搀扶着下车。
方铮让老汉直接把车赶到方家门口。
自打方铮两人走后,方蒋氏就一直朝门口瞅,听到动静,想着会不会是儿子儿媳回来了,她放下鸡食盆,就朝门口走。
“这两孩子,咋又买这么多?”方蒋氏擦了擦手,上前接过那老汉手里帮着提下来的大包小包。
老汉是个老实人,也不多话,只是嘿嘿的笑。
方蒋氏来回跑了两趟,才将东西全都拿去堂屋,回来时又给老汉冲了碗糖水。
“不,不用,我就喝瓢凉水就成。”那老汉连连摆手。
“客气啥,都冲好了,喝吧。”方蒋氏将碗朝老汉胸前一推。
那老汉只好接着,一叠声的道谢。
“娘,三弟跟三弟妹回来了?”秦淑芬正带着孩子睡着,听了方蒋氏的惊叫声,着急忙慌地穿好衣裳,跑了出来,生怕方蒋氏将冯轻买的吃食给藏起来,“三弟妹都买了啥?娘,是不是在堂屋,我去看看。”
“你,你们在干啥?”秦淑芬还没转身,门口窜出来一道身影,那人大吼一声,红着眼睛瞪向方蒋氏跟赶车老汉。
那老汉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声音还如此之大,吓的手一抖,碗里的糖水洒出去一大半。
“好啊,怪不得你要跟我和离,原来你是有相好的了,你一个老婆子,还要不要脸了?”
&/div>
第182章 泼脏水
方老头其实很早就回来了,他一直不敢进门,就躲在方家东侧墙头,想着等晚饭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他再进门。
到时天都晚了,方蒋氏跟两个儿子想必也舍不得赶他出去。
结果倒好,他没等来儿子,到时等来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头。
想她方蒋氏平日里都舍不得给他喝一碗糖水,现在竟如此爽快地给个陌生老头冲了一大碗,要说这老头跟方蒋氏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方老头等两人快要靠一起,这才冲出来。
原本有些心虚的人抓住了方蒋氏的错处,怒火顿时冲破理智,他朝那老汉冲过去,抓住老汉的衣襟,一拳砸向老汉的侧脸。
“你要不要脸,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来家里,我要杀了你!”方老头脑门青筋直跳,这一拳用尽了所有力道。
那老汉也是个庄稼人,农闲的时候才会跑跑县城,而且这老汉足足比方老头高出半个头,在方老头拳头送过来时,头一歪,同时伸手,格挡住方老头的拳头,一脸的莫名,“你干啥上来就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个老不修!不要脸!”方老头红着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老汉总算听出了前因后果来,他哭笑不得,眼见着方老头已经怒火攻心,没了理智,他仍旧攥着方老头的拳头,试图解释,“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你家公子雇的牛车,我都不认识你们。”
“哄谁呢?”方老头可不信,以往方铮不是没有雇过牛车,可方蒋氏哪回给人倒糖水了?
说这两人之间没猫腻,他是绝对不信的。
“你还狡辩!”方老头想缩回手,“你放手。”
这老汉脾气也是个好的,而且又在别人村上,他也不想惹事,便松了手,方老头兜头朝灶房冲,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菜刀,他拿着菜刀就砍向那老汉。
“哎,我说你这大哥怎么不听人说?”那老汉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怒了,他牵着牛缰绳,跳上车,甩着鞭子,赶车牛车就跑。
他心头是有火,可也不敢跟菜刀硬碰硬,“行,这趟算我倒霉,以后再不来你们村了。”
方蒋氏已经被方老头这一连串的动作惊住了,她后知后觉地上前要拦住方老头,“你发啥疯?”
“你给老子滚来,要不然连你一块砍!”新仇旧怨,方老头浑身发抖,要不是看在三个儿子份上,他真的就能把菜刀砍向方蒋氏。
方蒋氏被方老头这无理取闹气着了,她掉头回院子,拾起墙上挂着的镰刀,也挥向方老头,“来,我看你能还是我能。”
西斜的阳光透过刀刃,迸出一道刺目光芒,方老头眼睛闭了闭,混乱的脑子渐渐恢复清明,镰刀差点削掉他的鼻子。
“你,你这老婆子想杀人灭口吗?”方老头如方才那老汉一般,急忙后退,“信不信我让全村人都过来看看你这老婆子做的丑事?”
“叫,你现在就叫,顺便把村长也叫来,咱两正好和离,和离书我还留着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拿。”方蒋氏现在都有些恶心方老头了,自己浑身的债,竟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方蒋氏是坚决不能忍了。
“你做出这种丑事,还有脸和离?”方老头在门口气的跳脚,“应当是我休了你,你赶紧收拾衣服离开我方家。”
方老头回来之前并没打算真的和离,方才那一幕实在是气着他了,方蒋氏还死不悔改,这一瞬,方老头脑子突然一亮,觉得这恰好是个机会。
这老婆子可是犯了七出,休了她已经是轻的,若他狠一些,直接都能叫她进了猪笼。
方老头觉得自己才是个受害者。
方铮跟冯轻远远看到方才那一出出。
两人拦住了离开的老汉,将车钱给了老汉,方铮又再三道歉,老汉这才叹一声,消了气离开,离开前,还很可惜地摇头,“你这个后生怎会有那么个不辨是非的爹?”
不等方铮回应,老汉已经赶车离开。
怕是以后真的不会再踏进东留村的地盘了。
等两人到门口时,方老头迎了上来,开始指责,“三郎,你娘是不是不守妇道,该被休?”
方老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附近又偶有村民路过,难免听了一耳朵。
“爹,你不能这样误会娘。”冯轻看不下去了,她对方老头的感官是越来越差,这方老头是真真配不上方蒋氏的。
冯轻嫁过来最晚,方老头又是公公,平日也避着儿媳,加之最近几个月极少在家,对冯轻已经有些陌生,在方老头看来,冯轻这话已经是冒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了,他没好气地斥责,“男人说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三郎,还不让你媳妇快些回去?”
方老头原先虽然糊涂,可也是明事理的,跟潘家几口住了一段时日,耳濡目染,竟学了潘家人的无理取闹。
冯轻也懒得再跟方老头争辩,她握了握方铮的手,小声说:“相公,我先回屋了,你别生气,好好说话。”
从站到门口开始,方铮脸色虽然无表情,可眼底黑云翻滚,显然已经到了极怒的边缘,冯轻怕方老头会对方铮动手。
“我听娘子的。”墨云一层层散开,方铮恢复成平常的冷静自持,他还不忘提醒冯轻,“娘子自己喝些水去。”
“嗯。”
冯轻正朝里走,方蒋氏又冲了出来,手里拿了张和离书,这是后来方蒋氏另外又让方铮写的。
“娘,你别生气,这事让相公处理。”冯轻拦住方蒋氏。
方蒋氏脾气不好,方老头又阴阳怪气,到时话赶话,怕是又要争吵动手。
有事关起门来说,全村多少双眼睛看着,总归对方家其他人不好。
“这老头欺人太甚。”方蒋氏真的被气的不轻,妇人最在意的可不就是名声?
这老头竟然不顾多年的夫妻,硬往她头上泼脏水,方蒋氏真是恨不得立时便跟这老头和离,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娘消消气,相公那么厉害,肯定能帮娘解决的。”
&/div>
第183章 自作自受
“三郎,你一天到晚在家,怎么不看着你娘?”方老头已经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所臆想出来的‘事实’,他质问方铮,“这都来家里了,左邻右舍都有人看着,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不等方铮回应,他再次指责,“你娘做出这种丑事,她还有脸在村里呆下去,你趁早劝劝她,让她收拾收拾回娘家去,还有你三郎,你别舍不得她,她会带累你的名声。”
方铮面色冷淡地看着方老头不停地自说自话。
半晌没得到回应,方老头更加不悦,“三郎,你去写一封休书,今天我就休了这老婆子。”
方铮没动。
“咋了?”方老头脸色发青,“我还叫不动你了?三郎,你可别忘了,你姓方,我是你亲爹,在方家,我说啥就是啥。”
方大姑虽然刻薄粗鲁,可有一点让潘老头满意,那便是方大姑在外头再撒泼胡闹,回到家里,潘老头还是她的天,潘老头说一她是断然不敢说二的。
上回方老头一身狼狈的去了潘家,潘老头问出了前因后果,这些日子没少给方老头出主意。
男人就是妇人的天,方蒋氏还敢将自己老头子敢去灶房,简直该遭天打雷劈的。
“爹,这里早不是方家了。”打断方老头的滔滔不绝,方铮出声提醒。
“你啥意思?”
方老头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爹上回不是签了契约吗?”方铮毫不留情地戳破方老头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他说,“当日的地契如今已经是娘的,而且还是爹自愿卖给娘的。”
“你——”方老头被气的差点仰倒。
“也就是说——”方铮还嫌对方老头的打击不够,他提醒了一句,“此刻爹所站的地方是娘的,若是娘不愿意,爹就不能踏进家门一步,否则娘能把爹扭送去县衙,名目可以是——”
“盗窃。”方铮吐出最后两个字。
方老头抬起巴掌,又像上回一般,挥向方铮的半张脸。
方铮朝后避开,“我答应过娘子,再不会让自己受伤,爹还是不要再动手动脚的。”
“你,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方老头眼前发黑,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没在家,结果家不是他的,儿子看他跟陌生人似的,就连一直任劳任怨照顾这个家的老婆子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方老头脑子直抽抽的疼,他张大了嘴,想开口,却突然发不出声音来,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爹?”方铮上前,将人扶起来。
方老头张嘴,手脚开始抽搐,整个人痉挛不止,嘴角隐约见涎水。
院子里,冯轻正劝着方蒋氏,闻声,两人齐齐朝院门口看来。
中风?
冯轻脑中闪出这个猜测。
“你爹咋了?”方蒋氏也顾不得生气,她上前问方铮。
以前村里也出现过类似方老头这模样的病,方蒋氏心直直往下沉,她知道患了这种病,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后果便是能下床走动,更多的都是后半辈子只能躺在榻上等死。
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面对方老头。
“娘,你去找鲁二叔借牛车,爹不能等了。”方铮对方蒋氏说。
“好,娘这就去。”方蒋氏转头就朝鲁二叔家跑去。
冯轻蹲在方铮身边,她虚虚握着方铮的胳膊,斟酌着说,“相公,你别自责,这事跟相公没关系。”
虽嘴上没说,可已经跟方铮朝夕相处了这好几个月,冯轻知晓方铮此刻定是内疚自责的。
“嗯。”拍拍冯轻的手背,“我没事。”
“相公,我陪你一起去医馆。”
“娘子在家陪着娘,我自己带着爹去便可。”方铮紧紧握了一下冯轻的手,又快速松开,他低头,将方老头扶着坐起来。
“好,那我陪着娘,相公你别着急。”冯轻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没有再强求,很温顺地应了一声。
方铮朝冯轻扯了扯嘴角。
“娘子,为夫又要花用娘子辛苦赚的银子了。”方铮苦笑一声,实在羞愧。
冯轻皱眉,“相公说什么呢,我早说过,我的便是相公的,相公别担心,银子没了我再赚便是。”
“爹这是自己气着自己了?”秦淑芬也听到外头动静,她凑过来,瞧着方老头无法自控的场景,失声叫道,“这,这不就跟小翠她公公一模一样的吗?”
小翠是秦淑芬认识的一个南村的小媳妇,去年夏日有一夜,小翠那公公正睡着,浑身就没了知觉,口不能言,若不是小翠婆婆察觉到异样,一夜过去,小翠那公公肯定是活不下来的,如今虽活着,却半边身子不能动,整日都得有人伺候在床头。
若是方老头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秦淑芬顿时慌了,她催着方铮,“三弟还愣着做啥?快些送爹去医馆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鲁二叔下地除草还没回,赶车的是鲁庄。
鲁庄力气大,在方铮的扶持下,背起方老头,小心放在牛车上,待方铮也上了车,没多耽搁,驾着牛车就往镇子上赶去。
望着牛车离开的方向,方蒋氏心情复杂。
不管如何,她是希望方老头无碍的。
“娘,你别担心。”冯轻只能如此安慰。
方蒋氏却摇头,“我没担心,他落得如今这下场,也是他自己造成的,等他回来,和离书我还得让他按手印。”
冯轻诧异地看过去。
她知道方蒋氏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看啥?”方蒋氏好笑地摇头,“和离这事是我一早想好的,只要这老头子还没死,我就得跟他和离。”
何况方才发生的事更让方蒋氏下决心。
语气一顿,方蒋氏又说,“和离之后,若潘家不照顾他,看在你们这些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方蒋氏的意思就是,若是方老头死了也便罢了,若是没死,她肯定是不会再跟方老头成夫妻的,但是看在孩子跟这么多年的份上,她也不会真的就撒手不管。
“娘,您是个好人。”冯轻不知道该安慰方蒋氏还是该支持她。
&/div>
第184章 不擅长的事
方老头身上的变故到底还是影响其他人的心情。
因着方老头挺严重,方铮在医馆照看方老头,龚强还有别的事,也不能一直在外头等着,便先赶着牛车回来。
回来后,龚强没有直接回来,先来了方家一趟。
“婶子,你们都别担心,叔虽然看着严重,以后好好养着,大夫说还是能下床走路的。”龚强劝方蒋氏。
方蒋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正做锅贴,硬是给龚强装了几个带回去。
等龚强离开后,方蒋氏对烧火冯轻说,“不能走了,我看他还能怎么折腾?”
若不是方老头做的太过分,方蒋氏不会如此心灰意冷,这许多年的桩桩件件积累下来,再软的心肠也变成了冰做的。
“娘,若是爹无法再起身,就得时时离不开人,到时候爹若是脾性大变,娘会受苦。”冯轻斟酌着提醒方蒋氏。
好好的人躺在床上一段时日,都会焦躁易怒,更何况本就对这个家有意见的方老头,冯轻更担心的是方老头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方铮身上。
天长日久,相公会更加内疚。
“哼,到时候他都落到我手里,我看他敢?”方蒋氏倒是不担心,苦些累些她都愿意,只要方老头别拖累儿子就成。
“娘,你真厉害,我得跟娘学学。”冯轻由衷地叹道。
许是方蒋氏比她多活了几十年的缘故,许多事情上方蒋氏总比她想得开,相对来说,她是太磨磨唧唧了。
“你才多大,走的路多了,许多事也就看淡了,娘可不愿你变成娘这样,你跟三郎好好的就成。”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苦,可不愿意儿孙跟自己一样。
冯轻笑着应了声。
得知方老头还有命在,方家几个女人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锅贴才出锅,方大郎恰好回来。
今天活不多,方大郎比平日回来的早些。
怎么说方老头都是方大郎亲爹,亲爹出事,自然是不能瞒着儿子的,方铮一个人在医馆,方蒋氏也不放心。
方蒋氏就将方老头的事告诉了方大郎,方大郎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跑。
“急啥?先去洗一下,换身衣裳,再喝点汤,吃点锅贴再去。”方蒋氏叫住方大郎,手上也不停忙活,洗干净了锅,准备给方大郎再做一个蛋花汤。
闻言,方大郎还有些踌躇,周小花却有些心疼,她着急将方大郎拽回屋,又给他端了盆水进屋,让他擦擦,换身衣裳。
等方大郎收拾好,蛋花汤刚做好,方蒋氏成了满满一碗,又挑了两块大的锅贴,再挖点自己腌的酱菜,催着方大郎快些吃。
方蒋氏回到灶房的时候,冯轻清了清嗓子,说,“娘,要不让大哥给相公也带些锅贴?”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想着自家相公肯定没空吃东西,冯轻就一阵心疼。
“成。”方蒋氏本也想给方铮带一些,不过锅贴带到了镇子上已经冷了,到底不如热的好吃,既然三媳妇都开口了,方蒋氏说,“那我多包几层,锅贴都拿了,干脆我再重新做一碗蛋花汤,给三郎带过去。”
家里还有瓦罐,能装好几碗,多了还能让大郎跟三郎留着夜里饿了再吃。
“医馆后院也有热饭的地方,不怕冷。”冯轻说了一句。
方蒋氏松口气,又急忙跟冯轻说,“那三郎媳妇,你再继续烧火,我给三郎再煮几个鸡蛋。”
“娘,把酱菜也给相公带一些,相公喜欢吃。”方蒋氏做酱菜也有一手,味道香,又下饭,方家几个小辈都喜欢吃。
“那我把三种酱菜都给三郎带点。”儿媳妇处处想着儿子,方蒋氏也高兴,她洗了鸡蛋,放在锅里,让冯轻看着火,自己去挖酱菜了。
小半个时辰后,方大郎吃饱喝足,提着方蒋氏给方铮准备的吃食,往镇子上走去了。
天色已经有些晚,方大郎就没打算再麻烦鲁二叔一家,他自己走着去镇子上。
等到了镇上,天才擦黑。
还是陶大夫的医馆,方大郎到时,陶大夫刚拔完针。
跟方大郎打了声招呼,陶大夫提醒了方铮兄弟一句,“没事可以多给他按捏,有事就叫我,今夜我就住在后院。”
知道陶大夫是为了方老头才没回家,方铮又一阵感激。
陶大夫摆摆手走了。
最听话的大儿子来了,方老头一阵激动,他试图起身,张大了嘴,朝方大郎啊啊的叫,方大郎急忙上前,抓住方老头怎么都抬不起来的手,哽咽道,“爹,儿子来了,您别着急,会好的。”
方老头张嘴,又啊了好几声。
平日还不觉得,当自己无法动弹,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里时,方老头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实木讷的大儿子有多好,他眼底含着血丝,激动地看着方大郎,随即又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子,恶狠狠瞪着方铮。
曾今他有多为三儿子骄傲,如今就有多恨。
若不是他供养三儿子读书,哪有他今日区区几句话就把自己气出毛病来。
此刻的方老头早忘了,当初是方蒋氏坚持要将方铮送去学塾,也是方蒋氏每年喂了好几头猪跟不少只鸡,才垫付了方铮每年大部分的束脩。
为了避免方老头再气出个好歹,方铮朝后退了几步,将最近的位置让给了方大郎,自己则接过方大郎手里的包袱,“大哥,这是饼?”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了。
“这是娘让我带给你的,这蛋汤还没冷,你喝点,我来之前三弟妹说了,让你把锅贴给一个叫小岳的伙计热一下,你不能吃冷的。”
方铮没作声,自己提着吃食去了后院。
要说方铮此人真是世间少见的聪慧,学什么都快,本以为做饭也是一样,他看过方蒋氏做过一遍,已然将方蒋氏做锅贴的每一步都记在心里。
做锅贴尚且简单,热一下应当更是信手拈来的事。
熟料,这世间总有他不擅长的事。
浓烟滚滚,一股焦糊味很快弥漫在空中。
前院都闻得到。
“这是什么味道?”前院厅堂内,小岳吸了吸鼻子,问身旁的伙计。
“像是啥东西被烧焦了,好像在后院。”伙计也跟着耸了耸鼻子,说。
“我去看看。”此刻没有病人,小岳朝后院看,他方才瞧见方铮去后院了,爱屋及乌,小岳喜欢冯轻,对方铮也就多了几分关注。
&/div>
第185章 我想你了
“那个,方公子,要不要我帮你?”小岳伸长了脖子朝锅里看。
要不是看到一旁干净的布上还放着一小摞锅贴,小岳怎么都认不出锅里那黑乎乎的东西是啥。
实在看不下去方铮这么糟蹋食物,小岳开口。
这是自家老娘跟媳妇的一片心意,方铮没把握能下一张锅贴不会糊,只好朝小岳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这罐子里的是汤吧?”小岳瞅着一旁放着的陶瓷罐,说,“热好了锅贴我再帮你把这汤热热吧。”
“好。”
方蒋氏这回舍得在蛋花汤里放鸡蛋,又在蛋花汤里放了些面疙瘩跟葱花,刚打开封口,一股香味飘散出来。
小岳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太,太香了。”
他工钱不算多,平日也舍不得吃鸡蛋。
“无碍。”方铮温和地笑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方铮意识到,小岳不过还是个孩子,防备一个孩子,他心底难得有些内疚了,再看向小岳时,笑容就真诚许多。
小岳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学会做饭了,他手脚麻利,很快热好了锅贴跟蛋花汤。
“那,那我就走了。”小岳热好了饭,跟方铮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方铮将蛋花汤全部盛出来,勉强有五碗,他跟方大郎一人一碗,剩余的给了陶大夫跟小岳他们分着吃了。
没有娘子在身边,方铮胃口都不如以往好了,勉强喝了一碗蛋花汤,又吃了半块锅贴,洗了手,回了前厅。
内室,方大郎正红着眼跟方老头絮絮叨叨的说话,方老头脸上僵硬,连绝望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只是在看到方铮进来时,瞳孔鼓动了一下。
方大郎急忙握着方老头的手,凑到方老头跟前,“爹,你是不是想跟三郎说话?”
说完,他转头,朝方铮招呼,“三郎,你快过来,爹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就想松开方老头的手,让出位置。
方老头急促地张嘴,很想开口拒绝方大郎的提议,可除了又流出来的涎水,他再无法做出其他动作。
“大哥,蛋汤还有,你去后院喝一碗。”方铮并没上前,他站在门口,淡淡地开口。
“不用了,我来之前喝了两碗。”
“晚上还需要熬夜守着,不再吃些会饿,我把汤盛出来了,若是不喝,明早怕是要坏掉。”方铮又劝。
听了最后一句话,方大郎起身,“行,那我喝一碗去,你跟爹说说话,爹想你陪着他。”
方铮扯了扯嘴角,没回应。
等屋里再剩下两个人时,方铮慢慢走到方老头跟前,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他看着无法言语的方老头,“爹,我知道你怪我。”
啊,啊,啊。
方老头恨不得跳起来,狠狠打一顿这个看似温和,实则反骨的三儿子。
“若不是爹越来越过分,何至于到此地步?”方铮叹口气,“是儿子的错,儿子知错,希望爹能给儿子一个恕罪的机会。”
方老头瞳仁又凸了凸。
“儿子会找人照顾爹的后半生。”方铮保证道。
若是方老头此刻能开口,他定会破口大骂,他不稀罕,他只想好好的说话走路。
方老头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一早就跟方蒋氏和离了,三个儿子他要大儿子跟二儿子,至于方铮,跟方蒋氏有多远滚多远!
当然,这些如今都成了方老头的臆想。
放心不下方老头,方大郎几口喝完了蛋汤,又随手洗了碗,匆忙回来。
“三郎,你身子不好,要不你回家吧,这里我陪着爹就成。”方大郎看看天色,现在出去,应当还能雇到牛车。
“我跟大哥一起守着。”方铮拒绝,视线从方老头身上收了回来,对方大郎说,“大哥白天忙了一天,定是累了,你先去睡,后半夜再换大哥守着。”
“我不累。”方老头成了这样,方大郎也没心思睡觉,“还是你去吧,夜里有些凉,你别再外头呆着,早些去休息。”
方铮身体才好些,方大郎怕他熬夜后,身体反复。
“那我去睡一会儿,大哥记得叫我。”得了方大郎的同意,方铮转身去了后院那个他跟冯轻曾今住过的屋子。
躺在床上,身边没有熟悉的温度跟呼吸,方铮没有丝毫困意。
他手朝胸前探去,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青竹,清雅脱俗,就着月光,方铮定定看着帕子,脑中是自家娘子或嗔或喜的模样,方铮心软成一片。
此刻,冯轻如方铮一般,躺在家里的木床上,自打来到方家,这还是头一次两人没有同床共枕,冯轻伸手,摸着平常方铮躺着的地方,有些难受,她低声喊了声相公。
自然是无人回应。
长长叹了一声,冯轻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不知躺了多久,她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冯轻心思不深,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透过窗纸,看向外头,朦胧的月色打在窗纸上,更显得月色清凉,人孤单。
看来今夜是睡不着了,冯轻索性起身,点亮油灯,坐在方铮平日里坐着的位置上,拿起方铮常看的书,认真读起来。
更深露重时,冯轻揉了揉额头,脑子有些胀痛。
扣扣扣。
正捏着太阳穴,冯轻动作一顿,望向窗外。
扣扣扣。
声音不大,吵不醒熟睡的人。
冯轻却猛地起身,她冲向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东屋的门也开了,方蒋氏披着衣裳出现,她声音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显然也是没睡着。
“娘,好像有人敲门。”冯轻说。
“我也听到了,你快回屋,我去看看。”方蒋氏说着,顺手抄起墙上的镰刀,走到院门口,问了句,“谁?”
冯轻没进屋,她心跳突然加速,情不自禁地跨上前一步。
“娘,是我。”
“三郎?”方蒋氏扔掉镰刀,加快脚步。
冯轻再次抬脚,冲向门口,“相公。”
吱呀一声。
门打开。
外头的人刚要跨进门,冯轻已经飞奔过去,直接撞入方铮的怀里,“相公,我想你了。”
&/div>
第186章 流言杀人
搂着冯轻的手收紧,匝的她腰背都有些疼,冯轻却浑不在意,把方铮也抱的更紧了。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退到一边的方蒋氏都看不下去了,她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人,“还站门口干啥?”
方铮两人这才不自在地分开,方铮恭敬地唤了一声,“娘,你怎么没睡?”
“你跟大郎都不在家,娘哪里睡得着?”方蒋氏问方铮,“你现在回来干啥?是不是你爹不好了?”
深更半夜的,若没有重要的事,谁会走夜路?
方铮摇头,“爹没事,大哥正照顾着,我不放心家里,回来看看就回去。”
方蒋氏还有啥不懂的?
说是不放心家里,还不是不放心他媳妇?
难得看到自家儿子如此冲动,方蒋氏也不好斥责,只是又朝两人催了声,“还站着干啥?快跟你你媳妇进屋,今夜就别回镇子上了,明早你再去。”
这正合冯轻的意。
在看到方铮的一刹那,冯轻心头心底有无数烟花绽放,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跟心疼。
她恨不得讲自己融进方铮的心里,再不分开片刻。
方铮和缓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我知道了,娘,你快去睡吧,陶大夫说爹以后能起身,也能走路,您别担心了。”
“我担心他干啥?”方蒋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俩别磨蹭,我要关门了。”
不再打扰儿子跟儿媳,方蒋氏插好了门栓,披着衣裳进屋了。
西屋里,两人双双进了门,方铮刚要开口,一幅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微凉的薄唇也被堵住,方铮心颤了一下,反客为主,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凶狠猛烈,只恨不得将怀中的人吞吃入腹。
打横将人抱起,放在木床上,方铮伸手,探向冯轻本就松散的衣襟,一小截白瓷般的肌肤映入眼帘,方铮手一顿。
下一刻,冯轻直接伸手,拉住方铮腰带,将人拉的更贴近些,而后小手直接扯开他的腰带,扒掉他的外衫,在白嫩的手试图扯掉他的中衣时,方铮握住那两只忙乱的小手。
“娘子,还不行,你身体还未痊愈。”
“我已经好了,可以的。”冯轻还想动手。
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娘子,若没有强大的自制力,这事今夜也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那大夫的话又一次在方铮脑中想起,他按住冯轻的手,退掉鞋子,上了木床,直接两人搂住,“娘子让我抱抱即可。”
冯轻仰着脑袋,想开口。
“今夜不是个好时机,为夫不想委屈娘子。”现在已经将近四更了,天亮他又得离开,方铮可不愿跟自家娘子圆房的第二日离开她。
“我不委屈。”冯轻开口。
方铮握着冯轻的手,“娘子,听话。”
语调如此柔和,里头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冯轻到嘴的话说不出口了,她回抱着方铮,“相公,你也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吗?”
“是。”方铮捏着她的手心,“为夫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中娘子的身影挥之不去,总想着能见一见娘子便好。”
一股从没有过的冲动让他脑子无法正常思考,等他回过神,已经走到了方家门口,在娘子冲过来的一瞬,方铮吐出一口气,笑了一下。
“我也是,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到相公身边。”方铮出现的那一瞬,她的心就满了。
熟悉的温度,如出一辙的心跳,两人又亲昵的说了一阵,这才双双睡去。
将近天亮才睡着,这一觉两人睡的并不长,外头传来龚婶的说话声。
龚婶是一早去屋后菜地浇水的时候听到路过的村民提及方家的事,这才匆匆赶过来。
在孩子面前,方蒋氏无法真正敞开心说些体己话,龚婶一问,方蒋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再强悍,也是个女人,心里有委屈,也想找个人说说。
“你说他这是个啥意思,泼我脏水,这是不想我活啊!”方蒋氏说着,心更酸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别人泼我脏水我能打回去,他开口,假的也成真的了,你说他咋这么狠心?”
方老头是没想到后果,还是明知道方蒋氏的下场故意为之,无人知晓。
但他不顾村民的议论,扯着嗓子一句句污蔑方蒋氏的时候,已经是将两人最后一点牵扯彻底打破。
同是女人,龚婶清楚流言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她抓着方蒋氏的手拍了拍,劝道:“你是啥样人咱村谁不知道?真要有认敢乱叨叨,我拿把菜刀上她们家去。”
龚强是真汉子,他娘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怎么能跟方蒋氏交好?
那都是爽朗大方,不欺负人,但是也不好惹的人。
被龚婶劝了一阵,方蒋氏心情好了些,她洗了把脸,又成了那个一人撑起方家的强悍妇人,“我也不想别的了,以后就想种种地,收拾收拾屋子,再带带孙子,我行的正坐的直,看谁敢乱传。”
“他们可都别忘了,我有三个儿子,谁要中伤我,我带着儿子打上他们家去。”
“还有我家强子。”龚婶附和,“那也是你半个儿子。”
“对。”方蒋氏煞有其事地点头,心里那点阴霾总算是彻底散了。
方铮跟冯轻在屋里讲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遍,冯轻头枕在方铮胳膊上,手搭在他腹部,她在方铮颈窝处蹭了蹭,说:“相公,别再让爹欺负娘了。”
方老头活了几十年,又不是与世隔绝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贞洁对妇人的重要?
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方老头在门口就大声嚷嚷,半个村子都能听到,虽村里对女子德行约束不如世家,可一旦沾上不洁这两个字,重则会沉塘,轻则赶出村子,哪怕侥幸呆在村子里,也会终日受人指指点点,孤立冷待,一日两日,一年两年或许能坚持,可一辈子呢?
哪怕坚韧如方蒋氏,也会受不住,下场可想而知。
且流言传的多,也就变成真的了,方蒋氏哪怕不甘心,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身上莫须有的污点连累儿孙,最大的可能便是方蒋氏以死明志。
同为女人,冯轻知道方蒋氏的伤心,同时对方老头更厌恶。
&/div>
第187章 她跟相公的孩子
“娘子放心,爹以后再伤害不到娘。”方铮把人搂紧了些,保证道。
冯轻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抬头,望向方铮,眉间带着愁绪,“可是娘说以后会伺候爹,若是爹严重些,娘更更累。”
最怕的就是方老头半身不遂,方蒋氏后半辈子都解脱不了,这样冯轻就更心疼方蒋氏了。
“为夫不会让娘劳累很久。”在方老头倒下的时候,方铮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不管方老头以后能不能下床走动,他是不会让方蒋氏再被方老头拖累的。
既然方铮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冯轻也就没有细问,反正相公聪明,说了能解决就肯定有办法的。
眼看着龚婶跟方蒋氏也聊的差不多了,方铮还要去医馆,两人又抱了阵,便各自穿好衣裳,起身,出了门。
龚婶还有事,见方蒋氏情绪好了,就回家继续忙了。
“三郎,你两都过来吃饭,早上娘煮了粥,还有窝窝头跟咸菜,你两快些去吃,吃完过来喝药,都给你们煎好了。”方蒋氏一早虽然心情受了影响,不过该做的活还是照样麻利的做完。
她又给方铮跟两人各煮了两个鸡蛋。
两人吃饭的时候,方蒋氏开始准备方大郎的饭。
家里就一个陶罐子,昨晚让方大郎带走了,方铮半夜回来的急,也没有带回来,早上煮好的粥就没办法带去,方蒋氏只多蒸了几个窝窝头,里面放的高粱粉跟玉米粉,比平日好吃些,又给方大郎煮了两个鸡蛋,昨天带的咸菜不少,方蒋氏想着也没吃完,也就没再多带。
方铮吃完了饭,方蒋氏恰好准备完。
方铮也没多耽搁,提着方蒋氏准备好的包袱,准备出门。
“相公,今天天好,应该是有去镇子上的牛车,你坐车去,刚吃了早饭,别走那么多路。”冯轻站在门口叮咛。
“我知道。”方铮视线恋恋不舍地从自家娘子脸上移开,他道,“娘子在家也照顾好自己,为夫今天有空还回来。”
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便是了。
看着小两口依依不舍地分别,方蒋氏在一边催促,“行了,你媳妇一天到晚在家,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倒是你,在外头小心些。”
又看了他娘跟娘子一眼,方铮这才离开。
直到看不到方铮的身影,冯轻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刚转头,便看到秦淑芬抱着孩子正笑着看她,“三弟妹,你跟三弟成亲那日,我咋都想不到你两会有这么黏糊的一天,三弟这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回别说周小花了,就是秦淑芬都有些眼红了。
都是方家的儿子,哪怕成亲当日,方大郎跟方二郎也没有方铮这么黏媳妇,这么一对比,多少还是有些落差,哪怕方二郎平日对秦淑芬不错,可到底也是好几个月见不到一回,秦淑芬心里难免泛酸。
“相公本来就好。”这种事情冯轻无意拿出来炫耀,她转身就准备回屋。
“三弟妹,三弟说是要给我家文砚念书听,这段日子他一直没空,要不三弟妹给文砚念念?”秦淑芬眼睛一转,问冯轻。
秦淑芬是很喜欢自己儿子,可整日这么带着,她也有些不耐烦了,方蒋氏平日一天到晚的需要忙活家里跟地里的活,也就吃过晚饭才有些时间抱抱孩子,周小花更别提了,她还得照顾自己两个孩子,算起来,家里最悠闲的也就是冯轻了。
“二嫂是有什么事吗?”冯轻看出秦淑芬的意图,她直接开口问。
秦淑芬嘿嘿一笑,她往灶房看,没见着方蒋氏的身影,这才走到冯轻跟前,压低嗓子说,“我都好几个月没去镇子上了,今天白塔镇子上有集会,这天暖了,我去年的衣裳都小了,我想去买几尺布,重新做件衣裳,三弟妹,你手艺好,等我买了布,你就帮我做一件镇子上那种最好看的裙子,咋样?”
自打生了孩子,还要一直给孩子喂奶,方蒋氏怕饿着孙子,就可劲的让秦淑芬吃,这不,秦淑芬的身体一日赛过一日的圆润,以前的衣裳可不就穿不上了?
再有,秦淑芬实在是喜欢冯轻上回为人家小姐做的襦裙,她虽没有银子买绸缎,做不出那一模一样的衣裳,但三弟妹有一双巧手,总比铺子里卖的好看些。
这都是小事,冯轻也喜欢文砚这孩子,她也就没拒绝,“那我帮二嫂带半天孩子。”
“三弟妹真好。”秦淑芬喜滋滋地将孩子塞到冯轻手里,自己拍拍屁股回屋里收拾去了。
等秦淑芬悄悄离开家了,方蒋氏这才知晓,她气的恨不得一锅铲子咋碎秦淑芬的门,“我就没见过比她还懒的媳妇!”
“三郎媳妇,我来带文砚,你快去忙你自己的。”方蒋氏正在热猪食,她急忙熄了火,擦擦手,就要接过文砚。
文砚身子一扭,避开方蒋氏的手。
“文砚乖,奶抱,你小婶还有事。”方蒋氏用从没有过的温和语调哄着文砚。
平时最乖巧的孩子此刻却难得执拗起来,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双手抱紧了冯轻,显然不愿意让方蒋氏抱。
文砚的确是个聪明孩子,一般孩子四五个月还不到认人的时候,谁抱都会要,文砚都知道挑人了。
“娘,我来吧,文砚不闹人。”冯轻笑道。
这孩子执拗起来不知道像谁,方蒋氏无奈,只好叮嘱,“那你多哄哄他,让他睡。”
三郎媳妇这多耽搁一阵,就得少绣一个帕子。
老二媳妇太不懂事!
方蒋氏回灶房继续忙了,冯轻抱着孩子回了东屋,她坐在书桌旁,让文砚坐她腿上,一手扶着文砚的后背,一手摊开一本游记,开始磕磕绊绊的读起来。
冯轻声音清脆好听,让人忍不住放松,才不过读了两页,文砚已经睡着。
小小的孩子,眉眼周正,皮肤更是滑嫩好摸,冯轻凝视着文砚,又开始想象她跟相公以后的孩子了。
一个小小孩童,眉眼像相公,神情可以像自己,又如相公一般聪明,光想想那场景,冯轻嘴角就忍不住带着笑了。
“轻姐姐,你笑啥?”正把文砚的脸换成她想象中的孩童,小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轻姐姐,郑家今天晚上请了人舞狮,咱们去看看吧。”
第188章 郑家人上门
郑家一直是村上很神秘的一个存在,冯轻嫁来东留村也不短了,跟方铮也绕着村子走过好几回,大部分村民都见过了,就是这郑家,冯轻经过了郑家门口三四回,回回都是大门紧闭,平常也不见郑家人在村里走动。
冯轻好奇心不重,也没特意问过其他人,小玉这么一提,她才不经意地问,“郑家怎么了?”
“轻姐姐,你出来说。”小玉虽然莽撞好玩,却也知道轻重,这是方铮跟冯轻的屋子,她一个十多岁的大姑娘也不好直接进去。
冯轻把文砚小心放在床上,盖了薄被子,这才小心掩上门,也没走远,就在窗户口。
小玉拖了两个凳子过来,她坐在,又拍拍旁边的木凳子,“轻姐姐,坐。”
抬头看了看耀目的阳光,冯轻嘴皮一抽,“你不热?”
如今快要五月了,一天天热起来,早上还算是凉快,等到了半上午就开始热起来,小玉跑的急,鼻头沁着细汗,她好笑地从口袋里扯出一方新的帕子,递给小玉,“快些擦擦,去堂屋说。”
小玉接过帕子,来回翻看着,却没擦汗,她舍不得。
“轻姐姐,这给我的?”小玉笑的小舌头都看的见了。
她耐着性子跟着冯轻学了几天,勉强能把一朵花绣成一块变形的石头,这已经让她觉得有成就感了,冯轻给她绣过一个帕子跟一个香囊,她一直藏在箱子底,有空就拿出来看看,就是舍不得用。
冯轻点点头。
小玉喜的嘿嘿笑,小心将帕子收起来,她起身,拉着冯轻去方家堂屋,“轻姐姐,快进来,别再外头晒着了,你这么白,晒黑可就不好了。”
进了堂屋,小玉这才说,“郑家小儿子要定亲了。”
眉目挑了挑,想起曾在河边听到的传言,有些疑惑,“郑家的小儿子年纪不大吧?”
若是那些妇人口中的传言是真的,那郑家这小儿子最多也就十七岁。
“不小了,再说,是定亲,又不是成亲。”郑家小儿子自小就金贵,家里人不允许他跟村里这些皮猴子一起玩闹,小玉也就远远见过几回,对那瘦小的身板至今都记忆犹新。
思及郑家那小子曾今闹出来的求亲被拒之事,小玉将凳子朝冯轻身边拖近了些,挤着眼睛说,“听说刘琴要跟栓子成亲了,那小子伤心了,要死要活的,刘琴发生那样的事,他爹再疼他,也不可能同意他娶刘琴的,据村里人说,他爹带着他去了一趟县城,不知咋回事,回来就说要定亲了,他的未婚妻子是县城的富户小姐呢。”
这些都是小玉从小伙伴嘴里听到的,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告诉了冯轻。
冯轻没见过郑家那位儿子,对他的事自然也就没兴趣,她笑道,“看舞狮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别玩太久,要早些回去。”
“轻姐姐,为啥不去看,舞狮可是很难得的,我统共就看过两回呢。”上一回还是她十岁的时候跟着她娘去镇子上看的,有一家酒楼新开张,请了人舞狮,看热闹的人把整条街挤的满满当当的,她也就隔着老远看了两眼便被她娘拽走了。
那热闹的场面她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再想看。
这次可是郑家请人在村子上舞狮,她能早早去占个好位置。
“我还有事,不能去。”冯轻到底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又见识过后世各种精湛表演,对这种舞狮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
小玉又扒着冯轻袖子晃了好一阵,冯轻不得已,指着西屋,“二嫂不在家,把文砚托付给我照看,我得看着文砚呢,你去看,回来跟我讲讲。”
“那成吧。”也看出冯轻是真的不想去,小玉这才蔫头耷脑地点了点头,“轻姐姐,我再给你抢点糖。”
据说郑家舞完狮,还会撒糖。
冯轻又道了谢。
“三郎媳妇,要不你陪着小玉去看看?”小玉嗓门不小,外头喂猪的方蒋氏从头到尾的听了个遍,她喂完猪,来到堂屋门口,对着屋里的冯轻说。
三媳妇老实,平时也不咋出门,怕是也憋闷的。
“文砚我看着就成。”
小玉眼睛一亮,不等她笑出来,冯轻又摇头,“娘,我就不去了。”
就在三人正说的时候,方家门口出现了几人。
看穿着,不像是村里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级差不多的妇人,妇人衣着赞新,虽称不上多名贵,但是在一众衣着朴素的妇人当中还是很亮眼的。
冯轻不认识这两人。
小玉眼睛微微睁大。
“郑老爷?郑夫人?”大约是从没这么文绉绉的说过话,方蒋氏声音听着有些别扭。
听到姓氏,冯轻猜出这两人是谁了。
她跟小玉一起出了堂屋,站在方蒋氏身后。
郑老爷,也就是东留村最特别的郑家一家之主郑德才笑的三层下巴都不停地颤,他道,“弟妹客气了,叫我郑大哥就成。”
这回不仅方蒋氏,就是冯轻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郑家一家平常可没见在村里走动,今天突然上了门,能不奇怪吗?
“郑老爷可是金贵人,我这个乡村野妇可不能跟郑老爷攀亲。”有个学问好的儿子,耳濡目染的,方蒋氏装模作样起来跟方铮还真有两三分的像。
郑德才也不恼,更不见尴尬,他笑容依旧和善,视线却越过方蒋氏,落在冯轻身上,眼睛一亮,有些惊艳。
男子,别管多大年纪,对上鲜嫩的小姑娘,那都是抑制不住对美的追求的。
再说这郑德才,虽然在东留村就一个老妻,可镇子上早养了个年轻貌美的寡妇,他每个月都是要去镇子上住两天的,家里的妻儿都知晓,只因郑德才跟家里保证过,绝不会抬那寡妇进门,也不会让她生孩子,就是养着解解闷,像跟玩意儿一般,郑家人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当回事的。
“不知道郑老爷来我家有啥事?”方蒋氏往冯轻身前一站,挡住郑德才的视线,语气不善。
&/div>
第189章 赖子
“是这样的,弟妹大概也听说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就要定亲了,是县城王家的二姑娘,那位二姑娘初来乍到的,在村子怕是有些不适,我这不是想着你家三媳妇也是县城小姐,跟王家二小姐许是见过,不如让她们见上一见,以后在村里也能有个相熟之人。”郑德才这理由很充分。
娘家来自相同的地方,总会比别人更亲近些。
方蒋氏回头,询问地看着冯轻,她不知道冯轻到底认不认识那位王小姐。
搜遍了原主的记忆,冯轻也没找出王家二小姐这个人,不过郑德才既然来了一趟,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她还真不好拒绝。
“娘,那我就去看看这位王小姐。”这话也就告诉方蒋氏,她是不认识郑家这位未来儿媳的。
“那你跟小玉一起去。”有了上一回被人拦的经历,方蒋氏不放心冯轻一人去,她对小玉说,“你三嫂对村子还不咋熟,你多照顾着点。”
小玉喜的一蹦三尺高,她拉着冯轻往外跑,“我知道了。”
不用出村子就能看到少见的舞狮表演,村里人太过兴奋,早早聚在郑家门口,等着舞狮开始。
冯轻到时,郑家门口的空地处已经围满了人,就连旁边树上跟隔壁的人家的墙头都站满了人。
见郑德才领着冯轻跟小玉一起过来,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郑家的院子是全村最好的,是仿照镇子跟县城里的二进院子盖的,院子里也是宽敞干净,就连门口的空地都比别家要宽阔许多,因着有喜事,郑家大门难得敞开。
感觉到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后背看,冯轻神情自若,倒是小玉有些不自在,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没事,跟着我就行。”感觉到小玉在扯自己的衣摆,冯轻拍拍她的胳膊,笑容里带着一股让人沉静的力量,“都是村里人,又没三头六臂,咱们不怕。”
“嗯,轻姐姐,我不怕。”小玉眼睛睁大了些,她重重点头。
“三郎媳妇,快进屋坐,再有半个时辰,王家小姐就能到。”郑德才要把人往正厅领。
冯轻却停下脚步,她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不待郑德才再劝,她又道,“我顺便也瞧瞧这舞狮。”
若按戏文里说的,舞狮这景致都是穷苦人家才愿意围着看,大家大户的更愿意坐在戏台子下方,冯轻这话难免就让郑德才另眼相看了。
“那成,我让人给你们端两个软凳过来。”郑德才也明白冯轻的顾忌,冯轻出现在郑家已经出乎村民的想象,若是众目睽睽下再随着郑德才进厅内,那就更不好说了,毕竟郑德才养了个外室这事村里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等郑德才自己离开,冯轻这才拉着小玉到一旁,小声问,“我们村定亲当日,未婚妻子是可以上门的吗?”
龚美丽先前定亲,好似没有这一出。
“轻姐姐,别家不是这样的。”小玉想了片刻,摇头。
冯轻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
舞狮的一行人是郑德才从镇子上请来的,是镇子上最好的一队舞狮队。
“我郑某在咱们东留村住了几十年,多亏大家的照拂,今日小儿定亲,除了请这舞狮队外,郑某也会在家门口摆流水宴,诸位乡亲若是不嫌弃,可以赏光过来吃一顿。”
要认真算起来,东留村全部村民加起来起码有上千口人,这若是都来,怕是要吃去不少银子的。
郑家家大业大,也不能如此挥霍吧?
“郑老爷说的可是真的?”人群中就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不过家里桌凳不够,诸位乡亲可以自带凳子来。”郑德才笑着让开身子,让村民看着院子一角架起的三个大铁锅,还有摆放了足有小半个院子的食材,其中不乏鸡鸭鱼肉。
村民这才确定郑家果真是要请全村人吃饭。
“郑老爷,别说是带凳子了,就是让我们抗桌子,咱也愿意啊!”有人笑呵呵地附和。
村民原本对郑家人有羡慕,有嫉妒,也有讨好的,郑德才的这一番宴请,倒是让大家抛开原先对郑家的各种心思,只剩下感激了。
又跟村民说笑了几乎,舞狮的人已经准备好,时辰一到,几声锣响后,随着鼓乐的节奏,狮子动了起来,狮子是由彩布条制作而成的,每头狮子有两个人合作表演,一人舞头,一人舞尾。
冯轻原本对这些多少兴致,村民的叫好声让她侧目,小玉更是攥着她的胳膊,兴奋的连连大叫,因着人太对,小玉又瘦小,很快便被其他人遮住了视线,小玉急的拉着冯轻朝人群钻去。
也是不放心小玉,冯轻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到了近前,冯轻微微睁大眼,难掩惊叹。
这舞狮她以往虽没眼前见过,不过拍录出来的却不少,那些画面虽也喜庆活跃,却远没有近距离看到的震撼。
狮子的各种形态竟能被两个人展现的玲离尽致,喜怒哀乐静动猛,每一幕都让人惊叹。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冯轻也看的出了神,直到一个硕大的狮子头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狮子出现的太突兀,冯轻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要稳住身体时,背上被人撑了一下。
她回头,想道谢,却对上一双猥琐的视线。
“小娘子,你差点踩到我了。”那人放在身侧的手搓了搓,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碰触到的温热触感。
厌恶地蹙了蹙眉,冯轻拉着小玉,准备离开。
“哎,小娘子,我看着你面生,你不是咱村的?”在冯轻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把手置于鼻下,半眯着眼睛,嗅了嗅,模样猥琐。
冯轻在村里也走过好多回,村里大部分人她都认识,可此人却面生,她也不欲多跟此人纠缠,拉着小玉朝外走。
“别走啊,这舞狮才开始呢,小娘子若是觉得累了,我这就去给小娘子端个凳子来坐。”这人手探向冯轻。
冯轻往后一退,避开这人的手。
村民注意力都在那狮子身上,只有男子身边几人看到,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开口,“张赖子,这是三郎媳妇,你这快一年不在家了,不认识也是自然,你快些让开,让人三郎媳妇走。”
&/div>
第190章 这才是小姐
帮着冯轻这人一是看不惯这张赖子,二是觉得冯轻是由郑德才亲自请回来的,肯定不光是看舞狮这么简单,若是因为张赖子,冯轻一气之下离开,说不得人郑家就不摆流水宴了。
要说这张赖子,在东留村也是一号人物,跟方铮那种让人羡慕的不同,这张赖子就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张赖子今年已将近而立,自小没娘,他爹一直卧病在床,在他七岁时也撒手而去,这张赖子自小就是个祸害,今天去李家偷只鸡,明天去王家摘点菜,张赖子这情况太特殊,村民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
直到一年前,这张赖子竟对同村一个才不过十岁的女娃伸手,那女娃正在后山割猪草,张赖子不知在哪家偷了酒喝,一时昏了头,扑向了女娃,亏得女娃大叫起来,引得村里打猎的人过来,救了这女娃。
这女娃爹娘及叔伯兄弟一群人涌去了张赖子家,把睡得正熟的人打了个半死,以前偷鸡摸狗村民还勉强能忍受,他对女娃下手了,村民就忍不下去了,不少有闺女的爹娘逼上村长家的门,要村长惩治张赖子。
村长也是怕张赖子这颗老鼠屎坏了一缸酱,只好让张赖子先离村,一年之内不能回来。
张家世代都在东留村住着,村长还真不能把人彻底赶走,万一这张赖子撒了疯,跟人来个同归于尽,谁也冒不起这风险。
一年刚到,这张赖子就回来了。
在外浪荡一年,他还是觉得东留村最好。
年约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一年在外,吃喝都成问题,自然是没有机会碰着女子,如今刚回村,看到满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那点龌龊又冒出来了。
郑家喜事,村民都聚在郑家门口,这正好给了张赖子机会,他挨个看过去,视线落在冯轻身上时,呼吸就急促了一下,闻着冯轻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整个身体都紧绷了。
不过一年前的事到底给他留个阴影,他不敢直接动手,只试探着碰了碰冯轻的后背。
待听到眼前这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娘子是那个病痨鬼方铮的媳妇,张赖子火热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村里人都被方铮羔羊似的外表骗了,这人可比任何人都狠辣。
张赖子还想在东留村待下去,方铮的媳妇他是不敢碰的。
“嘿嘿,原来是三郎媳妇,失敬失敬。”张赖子这一年都是混迹在荆州城里,他好吃懒做,自然不会好好做工,而是跟着一群乞丐寻吃的,一些场面话还是学了几句。
冯轻自然不愿跟这人说话,她拉着小玉就想离开。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村民齐齐往郑家东头看。
只见全村最宽敞的路上缓缓驶来两辆马车,马车虽不是多华贵,可却比上回冯家来接冯轻的要好看结实多了。
马车并没到跟前,而是在人群不远处停了下来。
坐在车头
众人灼灼视线中,一个还算清秀的小丫头跳下马车,那丫头望着前头黑压压的人头,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这些村民的穿着及表情时,又抬高了下巴,高傲地看着他们。
“这是郑家那位县城儿媳妇?”有人咕哝了一声。
而后村民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冯轻。
一个清秀高傲,一个温雅美丽;一个满身小家子气,一个大方得体。
看来这郑家选儿媳的眼神不如方家好啊!
村民齐齐感叹。
就在众人对这位王家小姐失了兴趣,转而继续看舞狮时,马车帘子里伸出一只素手来,那小丫头上前,将那只手的主人扶了出来。
一个满头珠翠的红衣女子盈盈下了车。
原来这位才是王家小姐。
王家这小姐长相虽及不上三郎媳妇,可这满身的满头朱钗可值钱了,还有身上的红衣,看色泽花样,应当是绸缎的。
东留村的村民别说是绸缎衣裳了,就是棉布的,穿的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穿的粗麻衣裳,结实耐脏。
“小姐,您瞧瞧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农家人,真是倒胃口,小姐要是嫁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可真是委屈小姐了。”
“小翠,慎言。”王家二小姐,王雅芙低低斥责了贴身丫鬟一声,虽嘴上斥责,眼底却无多少责怪。
说到底,她也是赞同小翠的话的。
想到他爹的心思,王雅芙叹了口气,心底还是有埋怨的。
后面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男子,男子看起来比王家小姐年长些。
“二妹,走吧,去见见郑老爷。”这里是乡下地方,也不讲究什么未婚之前男女不得见的礼数,王志谦也舍得不自家妹子嫁到这破落村子,不过好在郑家家底厚实,郑德才又极疼爱这个小儿子。
王雅芙颔首,乖巧地由小翠扶着胳膊,走在王志谦身后。
“这县城小姐还真是不一样。”许久没有出现的梁二婶子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赞叹,“看看人家那模样,还要丫头搀着走呢!”
话落,还若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冯轻。
梁二婶子深觉得这冯轻是个扫把星,不仅克方家男人,也克她这个无辜的人。
自打冯轻嫁来之后,方家男人一个接一个出事,据说方老头又去医馆了,怕是病的不清,偏偏方家人不信,还把这么个扫把星当成个宝,就怕到时候有钱没命花!
这些人明显拿这位王家小姐在跟自己比,冯轻觉得意兴阑珊,对舞狮也失去了兴趣,有空在这里被人品头论足,倒不如回去多绣两个帕子。
“小玉,回去吗?”冯轻低头问小玉。
小玉也是个机灵丫头,她摇头,“轻姐姐,咱们回去。”
舞狮再好看也没轻姐姐重要。
“走啥啊?”如今方家几个男人都不在家,方蒋氏偷人,又没脸出来,她现在可不怕得罪这位县丞小姐,“是不是怕被人家小姐比下去?”
“哼,把自己当成大小姐,现在现原形了吧?也不看看人家真正的大小姐都是啥样的。”
小玉眼睛一瞪,“你说啥?”
“我又没说你,一边去。”小玉这疯丫头嘴笨,又瘦小,梁二婶子没将她放在眼底。
然,下一刻,小玉掉过头,脑袋一低,朝着梁二婶子的腹部就撞了过去。
第191章 古怪的热情
看着梁二婶子捂着腹部,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小玉哼了一声,“敢说轻姐姐,揍你。”
话落,拉着冯轻,仰着头,“轻姐姐,咱走。”
在经过那王家小姐跟公子身边时,小玉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二人,而后晃着脑袋,一脸不忿,“明明就是轻姐姐最好看。”
被小玉这般维护,冯轻心底感动,不过这种得罪人的话还是得提听小玉,她朝王家的公子小姐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来,“我妹妹还小,说话有不当之处,望两位别介意。”
王雅芙凝视着冯轻那张让周围景致都黯然失色的脸,心里有些复杂,她不曾想过,这破败的小村落竟然藏着一只金凤凰。
粗布衣衫都遮挡不住她滑若凝脂的肌肤。
冯轻不会梳这里的各种发型,偶尔扎个马尾,大部分时候只把头发编成辫子,不知是身体本身的原因,还是她这几个月补的好,原本有些发黄的头发变的乌黑顺滑,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一摸。
想到自己满头珠翠,再看着天然去雕饰的冯轻,王雅芙心底的复杂就变成了酸涩。
才走了没几步,闻讯的郑德才小跑着出来,“三郎媳妇,是我招呼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我在这里跟你陪个不是,王家小姐都来了,要不,你再进去坐坐?”
郑德才的表情已经算得上是小心翼翼了。
冯轻心下疑惑,难道真的因为自己跟王家小姐都是县城来的,所以才对自己这般小心?
她嫁来东留村好几个月了,以前可连郑德才的面都没见过。
“这位就是县丞家二小姐?”一直没作声的王雅芙上前一步,打量冯轻,而后笑道:“冯小姐,不知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十年前还见过面的。”
十年前——
冯轻还没来得及摇头,王雅芙又解释,“当日我随娘亲去冯家做客,你姐姐招呼我们去园子里玩耍,我好似看到你从后厨出来,身上还沾着灰,我似乎记得冯家奴仆还说——”
画的精致的眉目敛了一下,王雅芙回忆了片刻。
“哦。”窘迫的事被王雅芙在这么多人面前戳破,冯轻脸上没有任何闪躲自卑,她甚至大方地笑了一声,“我是不记得了,不过想来王小姐看到的应当是我被饿的没办法,去后厨找吃的一幕吧。”
王雅芙有些词穷,冯轻的反应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这位县丞二小姐不要脸面的?
“王小姐若是无事,那我就走了。”冯轻颔首,拉着小玉又要离开。
郑德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想挽留。
一直没作声的王家公子王志谦笑道,“郑伯,赶了半日的路,我与妹妹都有些累了,不知可否进去喝杯茶水。”
“快进来。”
也顾不得再叫住冯轻,郑德才请王家兄妹进院子。
快要到方家,冯轻停下脚步,对小玉说:“这舞狮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完,你再去瞧瞧吧。”
小玉有些挣扎,她是真的想看舞狮,可她又不放心冯轻。
最终,还是冯轻更重要,“轻姐姐,我陪你,舞狮以后还能看得着。”
“真不去?”冯轻好笑地看着她。
“不去。”
“那好吧。”冯轻拉着小玉的手,将人带进院子,笑道:“以后轻姐姐带你去看。”
即便方家离郑家挺远,在院子里仍旧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两人到家时,文砚恰好醒了,没见着他娘跟冯轻,哭的凄惨,方蒋氏正抱着孩子哄。
“这么快完了?”方蒋氏看着两人,奇怪地问。
她还能听到村民的叫好声。
“没啥好看的,我就回来了,娘,我来带文砚。”
听到冯轻的声音了,文砚小脑袋扭过来,费力地朝冯轻伸手,想要冯轻抱。
方蒋氏作势拍了一下文砚的小屁股,笑骂,“就你猴精的,这么扒着你小婶,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小婶。”
到了冯轻怀里,哭声立马停了。
方蒋氏被气的恨不得真揍这小崽子一顿。
周小花娘家侄子满月,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方家就剩下冯轻跟方蒋氏两人,冯轻早饭吃的晚,方蒋氏就不打算做午饭了。
等收拾完家里,已经过了正午,方蒋氏提着竹筐子,打算再去割点猪草。
人才走到门口,郑家大姐端着两个大碗走了过来,一个碗里是满满的红烧肉,另一个碗里是两条红烧鱼,见着方蒋氏,郑家大姐笑容满面,“婶子这是要去割猪草?吃了没?家里摆了席面,婶子跟弟妹都没去,这不,我送来两碗,婶子你别嫌弃。”
郑家大姐到底年长,也会为人处世,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都拒绝不得。
别看方蒋氏泼辣能干,可吃软不吃硬,郑家大姐脸上的笑容很真诚,方蒋氏一时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她放下竹筐,“我们都吃过了,你这是干啥?快端回去,家里吃饭的人多,让他们吃。”
这碗肉要是搁在几个月前,方蒋氏还真是拒绝不了。
这几个月冯轻赚的银子多了,家里几乎天天都吃肉,这一晚红烧肉还真没馋着方蒋氏。
“婶子说啥呢,我都端过来了,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郑家大姐径直端着碗往前走几步,眼看着就要自己放灶房去了,方蒋氏还真没法拒绝了,她接过碗,“你说你们客气啥。”
将鱼跟肉放在自家的大碗里,方蒋氏又将郑家的碗洗干净,换给了郑家大姐,又谢了好几声。
“这是三郎媳妇吧?”郑家大姐没急着走,她看向冯轻,笑问。
“是我三儿媳。”方蒋氏看看冯轻,“三郎媳妇,这是你郑家大姐。”
冯轻打了招呼。
“我这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每次来去也匆忙,一直没在村里走,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三郎媳妇。”郑家大姐在院子里可是见着冯轻跟王家小姐的言语交锋了,那位王家还真不是三郎媳妇的对手。
据说这三郎媳妇很能干,嫁来方家几个月,方家日子是过的越老越好了。
要是当初她家小弟娶了这位县丞二小姐该多好。
心里有遗憾,脸上笑容更甚,“三弟妹要是有空,就多去我家坐坐,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要成亲了,王家小姐方才还让我招呼三弟妹一起去玩呢。”
第192章 送饭
那王家小姐不是个心胸宽阔的,再说,这郑家无缘无故突然对她这么热情,若说没有内情,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冯轻但笑不语。
方蒋氏自然也不会替儿媳做主。
又说笑了几句,郑家大姐借口家里还忙,走了。
送走了郑家大姐,方蒋氏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她不急着去割猪草,反倒往回走,“三郎媳妇,你看郑家这接连有人过来,是不是有啥事?”
“我也不知道,娘,等相公回来咱们问问相公。”冯轻也想不透,不过至少目前为止,郑家对她们还是笑脸以待的,冯轻安慰方蒋氏,“娘,没事,一切都有相公呢。”
“也是,都是一个村的,想也没啥问题。”方蒋氏放下心来,她提着竹筐子,又去割猪草了。
方蒋氏走后,冯轻把郑家大姐端来的红烧肉拨出来一小半,又热了两个窝窝头,端给小玉吃。
小玉早就饿了,她也没推辞,笑呵呵地坐在冯轻旁边吃肉。
相公才走一个多时辰,冯轻又想他了,望着镇子的方向,冯轻暗暗叹口气,心里想着,下回一定要跟着相公一起去才行。
接下来一个日夜,方铮都没有空再回来。
第二天早饭过后,冯轻帮着方蒋氏刷过碗,等周小花跟秦淑芬都各自带孩子,她才说:“娘,你等下有没有事?”
“咋了?”
“我想让娘再做些鸡蛋饼,我给相公送去。”冯轻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想自己动手,学了这么多日子,她煮粥,炒些简单的菜还成,像鸡蛋饼跟锅贴这种复杂的,她动过手,肯定是一次做不出来的。
给自家儿子做吃的,方蒋氏当然愿意,她也怕方铮吃不好,“我这就做,这次多做些,这三郎去了镇子上,也不知道药吃了没。”
“相公走之前我跟他提了,让陶大夫再给相公开一副,顺便就在医馆煎了喝。”冯轻回了句。
方蒋氏松口气,“那就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越想越觉得这三儿媳没娶错,不比她这个做娘的少疼三郎。
方蒋氏手脚麻利,和面的时候,打了十个鸡蛋,又割了一块腌肉,切成丁,掺在一起,再放点葱花,做出来的鸡蛋饼极香,生生把秦淑芬给勾了过来。
不顾方蒋氏阻止,秦淑芬吃了两块才稍稍满足。
方蒋氏怕鸡蛋饼冷了,刚烙完,用白麻布包裹好几层,一共烙了二十块,厚厚的一叠。
“你这小胳膊小腿,也提不动鸡蛋汤,今天就不做了,三郎他们要喝汤,让他出去买两碗。”方蒋氏在白麻木外头又包了一层平常出门用的花布。
“娘,那我就去了。”冯轻提着饼就要走。
“等等,我去你鲁二叔家问问。”方蒋氏不放心冯轻一个人往镇子上走。
在家里等了有一刻钟时间,方蒋氏这才回来,她抓着包裹,催促冯轻,“今天你鲁二叔他们不去镇子上,不过戚家二小子跟他媳妇要去,美丽正好也要去,你跟美丽一起。”
戚家是东留村另一家有牛车的人家,戚家在村子最西头,离方家远,不常用到他们家的牛车。
有美丽在,冯轻自在许多,她跟上方蒋氏的脚步,很快到了村头。
牛车已经在等着了,车上不止有龚美丽,还有好几个小媳妇跟闺女,其中就有冯轻许久没见的婧姐儿。
婧姐儿显然也看到冯轻了,她倒是没有如之前一般找冯轻的茬,看了一眼冯轻手里的包袱后,她头一转,看向另一边。
“三嫂,快来,我给你留了个位置。”龚美丽找冯轻招手。
上车之前,冯轻回头跟方蒋氏说,“娘,那我就走了,你在家里要吃午饭,我很快回来。”
“我晓得。”儿媳这么懂事,方蒋氏心头温暖,语气也比平时温和,“你也小心点,要是三郎能回来,就让她送你回来,可别一人走路。”
“好的,娘。”
牛车往镇子上去,方蒋氏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三郎媳妇,你婆婆可真好。”一个年纪约莫跟周小花差不多大的年轻妇人羡慕地看着冯轻。
这妇人跟周小花处的还算好,虽跟冯轻说的话不多,从周小花跟她说的只字片语中,她对冯轻也有些熟悉的。
“嗯,娘很好。”冯轻笑道。
“哼,现在是好了,谁知道以后怎么样?”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冯轻脸上的幸福的笑。
冯轻看向说话的人,“听说婧姐儿也要成亲了,不知道是哪家的福气,你将来的婆婆应当也会把你当闺女疼的。”
婧姐儿手死死抓住牛车车杆子,眼神却不善地瞟向冯轻的腹部,“哼,反正肯定不会比你过的差,有的人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孕,婆婆再好,那也是要孙子的。”
这话一出,车上的人静了一下。
龚美丽眼睛一凛,就要开口,却被冯轻先一步抓住了手。
冯轻朝她摇头。
村里都传村长要把婧姐儿嫁去镇子上的富户,据说这位公子还没正妻,家里就已经有两个妾了,连庶长女都生出来了。
而这富户跟里长也是沾亲带故的,哪怕婧姐儿再不愿,村长也定要将闺女嫁过去的。
婧姐儿哭闹过,甚至还绝食,村长是铁了心的,见各种反抗都无用,婧姐儿渐渐也就死心了,等着再过半年就嫁过去。
冯轻本以为这是传言,可婧姐儿比先前嫁不了方铮时还憔悴消瘦,冯轻猜测传言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此刻瘦的有些突兀了,衣裳也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让人看了无端有些心疼。
冯轻对这样的婧姐儿实在说不出刻薄的话。
她索性无视对方,只跟龚美丽小声说话。
本以为会剑拔弩张,谁料冯轻根本不接茬,车上的人俱都松口气,感叹三郎媳妇果真是温和好相处的。
之后的一路,婧姐儿也没再故意找冯轻的话茬,自己一个人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出神。
有人说话,时间过的就快些,车子只停在街头,离医馆还有一小段距离,龚美丽索性陪着冯轻一起往医馆去。
&/div>
第193章 恨屋及乌
医馆今日的患者不少,冯轻到时,陶大夫正给一个断了腿的男子诊治,男子痛叫声刺的人耳膜疼。
已经到了门口,龚美丽自然是要跟冯轻进去瞧瞧方老头的,两人越过看病的人,小岳指着后院。
冯轻就知道,方老头在后院养着。
冯轻来过不止一回了,对后院也算是熟门熟路,她带着龚美丽往里走。
“相公!”刚到后院,冯轻瞧见方铮正自己在灶膛边洗碗,他长衫下摆已经湿了一大片,一向温润的面上带着为难。
自己一个人照顾方老头的时候,方铮才知道原来做饭洗碗并不比读书容易,想着娘跟娘子她们每日都要辛苦忙三餐,顿时心疼。
正想着以后娘子洗衣做饭的时候他也要去帮忙,耳边就传来昨夜梦里的呼唤声。
方铮没抬头,他以为自己太想娘子,以至耳中出现了幻音。
“相公。”冯轻又喊了一声。
方铮抬头,手中的碗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顾不得捡起碎片,方铮起身,“娘子?”
不过一个日夜没见,冯轻觉得这何止是三秋?
她抬脚就朝方铮跑来,“相公,我想你了。”
方铮迎上前,展开双臂,将冲过来的人接住,搂了个紧,毫不吝啬地回道,“为夫也尤为想娘子。”
想的又是一夜未睡,若不是怕朝着娘子跟娘半夜休息,他昨夜又会回去的。
两人若无旁人地抱在一起,看的门口的龚美丽都红了脸,她也没跟方铮打招呼,自己找去了方老头躺着的屋里。
闻着方铮身上的墨香味,冯轻蹭了蹭他的脖颈,舍不得分开,“相公,你都瘦了,娘做了鸡蛋饼,够吃两三天的。”
不过一日未见,哪里就看得出瘦了?
方铮知晓娘子这是太过担心他,也没反驳,只是又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些,“娘子是如何来的?下回可不能这般过来,为夫不放心。”
娘子容貌过甚,他不在身边,是万万不放心让娘子一个人走在街上的。
“没事,我跟美丽一起来的。”冯轻这才想起龚美丽来,她回头找人,却见门口空空如也,“美丽呢?”
“去见爹了。”方铮将自家娘子的脑袋转了过来,让她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娘子这一日过的可好?”
“好。”冯轻话落,又将这一个日夜的事简单跟方铮提了一下。
两人在一起时,便是说一些家长里短都温馨无比。
待冯轻提到郑家不同寻常的举动时,方铮眯了眼,手温柔地顺着冯轻的脊背,“无碍,娘子若是不愿意,便不去,待爹能回家了,为夫去处理。”
“相公,我想在这里陪你。”冯轻抱着方铮的腰有些用力,见着相公,她才觉得自己更想相公了,“你不在家,我夜里无法睡,白日也无法静心刺绣。”
方铮没有应声。
“相公——”冯轻拉长了声音,故意问,“相公不想我陪着是吧?”
“胡说。”方铮倒是享受自家娘子的撒娇,他满足地叹口气,“娘子今日先回去,陶大夫说了,爹大约再有两日便能回家。”
冯轻也知晓自己呆这里不方便,毕竟病的是方老头,不是方蒋氏,这处又是医馆,看大堂内忙碌的场景,怕是这后院的屋子都不够住。
不过还有两日见不着相公,冯轻有些低落,她掰着手指数,“一日是十二个时辰,两日便是二十四个时辰,那就是很久了。”
若按后世的分秒算,那数目可就更多了。
方铮捧着冯轻的脸,让她看着自己,“那娘子就好好看看为夫。”
那双狭长好看的黑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由眼及心,冯轻那点伤感瞬间就消散了,她左右看看,并无人来后院,点着脚尖,快速在方铮一侧脸颊亲了一下,而后拽着方铮的腰带,笑的如偷了腥的猫,“相公这两日就别洗脸了,让我的味道留久一些,这样相公就不会太想我了。”
这借口还真是别出心裁。
方铮也纵容她,还尤为认真地点头,“好。”
看样子是真的打算两日不洗脸了。
噗嗤一声,冯轻不舍地摩挲着自家相公细滑的脸,皱皱鼻子,“两日不洗脸,相公可没脸见人了。”
那谪仙模样可要大打折扣了。
“无碍,只要娘子喜欢便可。”方铮混不在意。
被方铮这么无条件的纵容,冯轻心底跟吃了蜜一般甜,不过来了一趟,再不喜方老头也得去看看。
方铮便牵着冯轻去了最靠门的一间屋子。
龚美丽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呆在屋里时间久,正要出去,迎头遇上方铮跟冯轻,龚美丽跟方铮打了声招呼,又询问了一番方老头的病情。
方家的事龚美丽多少也知道一些,对比方老头,龚美丽肯定是站在方蒋氏这头,她回头又看了一眼似乎有话说,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方老头,“辛苦三哥了,方叔肯定会没事的。”
这话也就安慰安慰方家人,方老头会不会痊愈大家心里都明白。
“嗯,辛苦美丽跑过来一趟了,也多亏你陪着你三嫂过来。”方铮跟龚美丽道了谢。
“这有啥,三嫂,那你跟三哥先忙,等午后我再来找你一起回去。”龚美丽要成亲了,那位未来夫婿看重她,家里要置办新房的摆设,特意让美丽过来看一看,想依着她的喜好再整改一番。
冯轻又嘱咐了美丽一番,龚美丽这才离开。
“爹,你好些了没?”屋里就剩下方家的人,冯轻上前,问方老头。
窗户打开了,屋里除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并无其他异味,想来方铮这几日都替方老头擦洗过了。
她抓着方铮的手,用力握了握,意思不言而喻。
啊啊。
这几日针灸还是有些效果,方老头已经能微微抬头,只是仍旧说不出话来,他愤怒地看着冯轻。
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
方老头将自己身上遭遇的一切都归结到方铮身上,身为方铮的枕边人,冯轻也遭受方老头的愤恨怒火。
“相公,爹这是怎么了?”冯轻不明所以,她并未得罪这位公公,为啥他看自己像看杀人凶手似的。
&/div>
第194章 杀鸡用石头
将冯轻拉着往后退了几步,方铮挡住方老头愤恨的视线,跟冯轻解释,“爹躺了这好几日,心情不好,娘子别介意,等爹回家大约就会好些。”
这个冯轻懂,躺久了心情是会差的。
她也不在意,只是心疼方铮,每日都要承受方老头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在方铮身后,悄悄地跟安慰,“相公你辛苦了。”
冯轻心疼的目光让方铮十分受用,他捏着冯轻的手心,“娘子去外头歇会儿,这里有为夫就行。”
他可以接受方老头的怒火,娘子却是无辜的。
“好。”冯轻不愿方铮为难,她顺从地点头,出了门。
不过临走之前有些好奇地看了一圈,“相公,大哥呢?”
从进这后院,冯轻就没见着方大郎。
“我让大哥去上工了。”
这几日米铺忙,方铮也看出方大郎焦急,自打亲手得了银钱,方大郎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能上工,这样就能多攒些,周小花也能高兴些。
照顾方老头这事方铮一人就能做到,他索性让方大郎白日去上工,只晚上吃饭那一阵过来看着方老头,好让方铮睡一会儿,午夜之前再起来守着,下半夜方大郎去睡,好在方大郎做活也是在镇子上,早上也能多睡一阵。
“相公,这样你太累了。”冯轻停了脚步,回头看方铮。
“为夫不累。”方铮上次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本书,一边看着方老头,也没妨碍他看书,倒是真没觉着累。
“相公,那我出去了。”自己又插不上手,再多的心疼也没用,冯轻没再多开口,打算出去给方铮做了汤。
待冯轻走远,方铮停在方老头跟前,看着他爹,毫不避讳地开口,“爹,你如何打我骂我都可,可娘子是无辜的,我不想再看到爹用方才那种眼神看着娘子,那样会吓着娘子的。”
啊啊啊。
若是能开口,方老头定要把方铮骂个狗血淋头,若是能动手,他也定会将方铮打个血肉模糊。
方老头眼中的刀子几乎能化作实质,刺向方铮的胸口了。
幽幽一叹,方铮干脆坐在方老头床边,“爹,陶大夫说了,若你一直这般郁结于心,怕是不利于身子恢复,我若是爹,就会好好养着,待我能下床走路,再狠狠收拾那个置我于此境地的人。”
闻言,方老头眼睛瞪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若仔细看,还能辨别出他眼底隐藏不住的惧怕。
是了,这一刻他甚至害怕自己这个人人夸赞的儿子。
一个能给恨他的人出主意如何惩治自己的人,又岂是真的温和顺服?
方铮毫不避讳地跟方老头对视。
最终,还是方老头先转开视线,他闭上眼,再不看这个让他惊惧的儿子。
“那爹好好休息,有事便敲敲这个木棍。”他捡来一根烧火用的木棍,剃干净上面的毛刺,放在方老头手边。
方老头再次正眼。
他手根本不能动弹,拿什么敲?
要知晓这儿子以后会长成这般阴险恨毒的人,当年方铮刚出生,他一定会亲手掐死这个孩子。
这绝非气急才如此想,若是时间能倒流,方老头知道自己定是能下得去手的。
当然,这些都是方老头自己的臆想罢了。
如今这情况,他为鱼肉,方铮为刀俎。
方铮替方老头掖了掖被角,而后转身出了门。
冯轻嫁来的时候正好是冬日,食材本就不多,加之方蒋氏拮据惯了,平日也没做什么奇巧食物,这么久下来,冯轻会炒的菜也就那几种,汤也会炖三四种,其中骨头汤跟鱼汤要费事得多,最简单的,方蒋氏也最常做的便是这鸡蛋野菜汤。
医馆这简易灶房里有几个空碗,却没菜。
“相公,我出去买几个鸡蛋。”现在也没法考虑后世在乎的什么胆固醇问题了,她就想让相公别光喝白开水。
“我陪娘子一起。”方铮上前,接过冯轻手里的篮子。
“爹呢?”冯轻看向方铮身后,“不用看着爹吗?”
“爹睡了,半个时辰内不需要人。”短短几日,方铮已经掌握方老头需要人的时间,吃了药的关系,方老头再气,不用多久也会睡着。
“那走吧。”冯轻也想方铮陪着,她跟在方铮身后朝外头。
今日街上人也不少,方铮直接带着冯轻从主街往东走,穿过两条巷道,到了一处专门卖菜的空地。
此刻小摊贩已经占满了空地,常见的食物都有得卖。
这种古代菜场就是后世大规模菜场的雏形,冯轻兴致勃勃地拉着方铮先转了一圈,而后改主意了,她打算做一个蘑菇鸡汤。
旁边恰好有个老农在卖鸡,鸡汤复杂些,冯轻回想了一阵,又问了老农,方铮记性好,她让方铮记住熬鸡汤法子,而后选了只不大不小的,要四十个铜板。
买好了鸡,两人又朝卖蘑菇的走去。
“这位小娘子,看看我这蘑菇,是今早刚摘的,新鲜着呢。”卖蘑菇的是个年轻妇人,妇人身后竹筐里还背着个孩子,孩子睡得熟,再如此吵闹的地方也未醒来。
冯轻不认识这些蘑菇,更不知道好坏,她看向方铮。
“味道可以。”方铮扫了一眼,只给了四个字。
能吃就成。
买好了需要的食材,冯轻干脆又拉着方铮去买了些米。
再回到医馆时,大堂内病患少了些,小岳正掐着腰大口喘气。
想来是忙活了许久。
跟陶大夫打了招呼,冯轻直接去后院了。
她头一回做,定是要花费许久的。
方铮还留在大堂内,又跟陶大夫说了片刻,这才去后院。
“相公,要不,让小岳过来帮一下忙?”等方铮到后院时,冯轻正拿着刀,为难地看着地上还在叫的鸡。
杀鸡这活比做饭更难,冯轻也下不了手。
“为夫来。”方铮在原地站了片刻,豪气万丈地吐出三个字。
一手攥着菜刀,一手拿着石块,方铮走向不停叫唤的鸡。
“相公,你拿石头干啥?”冯轻好奇地问。
她记得方蒋氏杀鸡的时候手里并没拿石块。
相公这是要磨刀?
“为夫打算先把鸡砸晕,再杀。”刀跟石块丝毫没有影响到方铮那傲然与天地的气度,只是在冯轻眼中,她家相公身上怎么看都多了一丝烟火气。
“相公真聪明。”虽然心底还是疑惑该不该用石头,这却不妨碍她夸赞自家相公的奇思妙想。
第195章 礼尚往来
在方铮跟那只鸡的你来我往中,冯轻终于知道啥叫鸡飞狗跳。
“相公,要不,我找别人来帮忙吧?”冯轻看着满身鸡毛的自家相公,心疼又想笑,她最终还是开口建议。
“为夫可以。”方铮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还是在自家娘子面前,男人丢掉的面子还是要找回来的,他看着满地乱飞的那只鸡,站定,略微平稳了呼吸后,眯着眼睛,看着那只鸡挑衅似的,就停在方铮面前,还用嘴理了理鸡毛,又叫了两声。
砰——
石块以绝对刁钻的弧度直接砸中鸡头。
那鸡踉跄一下,瘫倒在地,逮准机会,方铮上前,擒住鸡头,手起刀落。
方铮总算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杀鸡行为。
惊的冯轻都忘了笑。
“相公,你砸的真准。”待方铮转头看向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冯轻颤巍巍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了句。
慢条斯理地拿掉身上的鸡毛,起身,一脸的云淡风轻,“为夫方才只是逗着它玩罢了。”
咳咳——
冯轻呛咳出声。
他家相公要不要这么傲娇?
不过能极快地找到杀鸡的办法,而且还是如此迂回的法子,冯轻不得不承认,他家相公再厉害,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扔掉刀,方铮上前,伸手,想到自己方才摸过了鸡毛,又缩了回来,“娘子别着急,待回去洗个手,给你倒水去。”
“咳咳,咳咳,相公,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喝,你转过身去。”冯轻咳红了脸,她指着方铮后背。
方铮也猜出自己此刻的狼狈,他挺直了脊背,便是满身鸡毛,也是君子如玉。
等冯轻替他拿掉背后跟头发上的鸡毛,又舀了水,给方铮洗了脸跟手。
自己则烧了一锅热水,开始烫鸡毛。
之后又按记忆中的步骤,去掉鸡内脏,洗干净后,剁成小块,再放锅里焯水,捞出来后用冷水冲了一遍,留着备用。
因着时间紧迫,整只鸡炖需要许久,冯轻就捡了个省时间的法子。
之后再洗干净锅,烧热,放了油,再放姜片跟蒜瓣,还放了一种类似八角的作料,炒香后,放冷水,再把鸡块放入锅中,又放了香叶。
正好上次盛鸡汤的瓦罐还没带回去,冯轻将大锅里的鸡汤盛到瓦罐里,再放一边小火上炖。
做完这一切,冯轻擦干净手,蹲在火旁,吸吸鼻子,问正添柴火的方铮,“相公,这是咱两头一次一起做饭,你说味道会不会很好?”
“定会好吃。”方铮很肯定地点头,“为夫都会舍不得吃。”
冯轻又想笑,这次是开心,她也扔了一根木棍,“这是爱的味道,相公要一口一口喝完。”
“好。”方才自家娘子在忙活的时候,方铮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略微凌乱的发丝,额头晶莹的汗滴,还有脸上无意中擦上去的黑灰,都让他移不开视线。
冯轻伸长了脖子,朝方老头躺着的屋子看了一眼,“虽然舍不得,不过还是给爹也盛一碗吧。”
倒不是舍不得鸡肉,而是舍不得自己头一次做饭就要给不喜欢的人吃,冯轻可没看错方老头对自家相公的愤怒。
“不需要,我会出去给爹买他想吃的。”方铮看着窜起来的火光,温声说。
方铮跟方老头之间,若是没有危害到方铮,冯轻不会插嘴,闻言,她也没反驳。
接下来一个时辰,除了方铮进去给方老头倒了一回水,其余时候都陪着自家娘子,而方老头也跟方铮别着劲,除非迫不得已,他是不愿方铮伺候他的。
大多数时候,有些需要解裤带的事都是方大郎回来帮着做。
跟自家娘子在一起,一个时辰眨眼即过。
掀开瓦罐的盖子,香味扑鼻,虽不如方蒋氏做出来的香,可两人都是生手,能熬出一锅完整的鸡汤,已经足够让两人欣喜的事了。
最后放了盐,冯轻搅着浓白的鸡汤,盛了一小碗,吹冷了些,递到方铮面前,“相公,你喝看看,味道怎么样?”
尝了一口,方铮温润的眼眉都舒展开,他笑道,“味道极好。”
心里想这是娘子专门给他熬的鸡汤,这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
“我尝尝。”人都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怕是在相公嘴巴里,她做出来的再难吃的也堪比珍馐美味。
就着方铮的手,冯轻喝了一口。
还咂咂嘴,仔细品尝了一番。
味道算不上多美味,却也不难喝,只是——
“相公,似乎有些油腻。”冯轻总结道。
“不油腻,为夫喜欢。”方铮将碗递给冯轻,“再给为夫盛一碗。”
后来,方铮足足喝了三碗。
若不是冯轻,他就能喝到吐。
这一瓦罐也不少,冯轻给陶大夫跟小岳他们各盛了一碗,又把鸡蛋饼热了一下,给两人送了些过去。
几人吃完了饭,收拾完,方铮又带着冯轻出去给方老头买些粥。
方铮给方老头喂饭的时候,冯轻借故出去,她想着方老头是不愿意自己这个儿媳看着他如此凄惨的模样。
“爹,大哥要酉时才能回来,你就打算饿几个时辰吗?”方铮看着方老头避开送到嘴边的粥,淡淡地问。
方老头恶狠狠瞪着方铮,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嗬嗬声。
“若是爹饿死,我们跟娘最多会伤心一阵,之后该如何活着还是如何活着。”方铮勺子还抵在方老头嘴边,说出的话却让方老头愈发气怒。
他张了张嘴,一口吞下粥。
那凶狠的眼神,就像是在吞噬自己儿子的血肉。
眼看着一碗粥喂完,方铮替方老头擦拭了嘴角,问,“若是爹实在不愿意儿子在身边照顾,那过两日,儿子便去通知潘家人,让他们过来照顾你。”
嗬嗬啊——
潘家除了个潘老头,还有谁能照顾他?
而方老头很清楚,潘老头连自己闺女都不愿意照看,更何况是他这个其实不怎么想干的人。
看明白方老头的眼神,方铮笑了一下。
笑意却不达眼底,“爹这般看我作何?潘家人遭难,爹可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们,礼尚往来,如今爹不良于行,难道他们不该过来伺候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