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目的地：竣肃医院
安如见得知自己是执行院长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自己资历浅，没有经验，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驾驭这么大的医院。
第二天，安如见别过许安栾，许田樱将他送到机场。
“小安子，到地方之后，别忘了给我来电话！”许田樱将一款当下最流行的掌中宝手机塞到他手里。
安如见拿着手机，说：“我可能没那么勤快给你电话，但一定会想你的，有空就过来看我吧。”
“小安子，手机都送给你了，你敢不给我打电话！”许田樱撒娇说，“我规定你，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
“如果我忘了，怎么办呢？”安如见逗她。
“切，你敢！看我不飞过去，将你打扁。”许田樱刮着他的鼻子说，“将你的鼻子刮下来，配冰淇淋吃。”
安如见笑得肚子都要痛了，笑道：“割鼻子是劓刑啊，你下得了手？”
“你试试！”许田樱抿着嘴笑。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我要登机了。”安如见温柔地抱了抱许田樱，很久才松开，“保重好自己，有空我就来看你。”
小恋人的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在外人看来很羡慕。没有谈过恋爱的，羡慕人家的热恋，谈过恋爱的，看到这一幕，难免要回想自己热恋的情景。
一到省城，安如见直奔桂明景办公室。
“桂总，我前来报到。”
桂明景热情地握着安如见的手表示欢迎：“终于来了！好啊！”
安如见来之前一个小时，集团公司发来安如见的任命，桂明景当时还愣了一下。他本来要参加竣肃医院筹建论证会的，但许安栾安排他临时接待一批外商，没去成。
“你怎么变成副院长了？”桂明景纳闷，“不是说院长吗？”
“也好！我现在啥都不懂，不能仗着跟董事长有特别关系来当院长吧？”安如见笑着说，“放心，我会在实践中不断锻炼不断提升自己的。”
“好！有志向的年轻人才会有作为。”桂明景鼓励。
“桂总，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招聘院长？”
“马上安排，争取两个月内人员到位。”
“这么久？特事特办，一个月足够了吧？”安如见说，“筹建医院千头万绪，没有院长，就会耽误时间。”
“安如见有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啊！”桂明景笑道，“好事慢慢来。集团公司有严格的人事招聘规定，程序复杂，在选人用人这件事上，公司很慎重。”
安如见无法理解，说：“慎重和手续繁杂是两个概念。”
“我想想办法，只要中间没有猫腻，相信集团公司会特事特办吧！”桂明景说道。
招聘院长是大事。院长没定，谁都动不了。
“我现在能干什么？”安如见问道，“我想，在院长来之前，我们完成竣肃医院的物资清点和科室布局，等院长一到，马上开始办理开业手续。”
“安如见，你这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啊，”桂明景笑着指着他，“有的事做太早了，也不见得好。”
“我没有争权的意思，只是想赶工期，让医院早点开业。”安如见说，“你准备派谁送我去医院？”
“安如见，你去医院还要我派人送？”桂明景白了他一眼，“董事长来了电话，这边的事，你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搞定，搞不定的大事，报院长和分公司解决。”
安如见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董事长的意思，你，安如见，不能搞特殊化，”桂明景补充道，“这是董事长的原话，你自己琢磨去吧。”
“我晕，昨天还说全力支持，今天就变成我发挥聪明才智解决问题了？”
“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能悟透董事长的意思。”桂明景说，“他是想让你快点长大，长成参天大树！”
“唉！这是揠苗助长啊！桂总，你要帮我，否则，在董事长这种口谕之下，我没办法做事。”安如见眨巴着眼睛说道。
“你少来花我，告诉你，我对董事长的指令，向来都是服从。董事长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能耐、最有远见的企业家，我非常佩服！”
桂明景确实愚忠许安栾的。在桂明景最落魄的时候，许安栾一眼看中了他，给他委以重任，获得了异乎寻常的效果，分公司所有工作都在竣肃集团名列前茅。
桂明景对许安栾的感激之情一直埋在心里。如果许安栾需要，他愿意把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器官捐献给他。这就是愚忠。在一家企业里，需要这样愚忠的员工，更需要愚忠的管理层。上面的意图，可以不折不扣执行到位。
“这么说，你就不帮助我了？让我快速适应竣肃集团运作模式，也是你的职责范围吧？”
安如见对这种愚忠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自己没有愚忠的天赋，但他欣赏这种知恩图报的高贵品格。
“我唯一能给你的帮助，就是以竣肃医院筹建指挥部的名义，给你配一台车，配一名司机，在竣肃医院，给你配备最简单的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仅此而已。”
“谢谢！这就是你给我最大的支持！”安如见笑道，“桂总，要我对你愚忠吗？”
桂明景白了安如见一眼，说：“少来这套。几天没见，学会油嘴滑舌了？告诉你，董事长最反感这一套，你还是注意点吧，把心思用在筹建医院上。否则，他会对你不客气的。”
安如见的脸“唰”地沉下来了，说：“桂总，那我以后就板着脸跟你说话，可以不？”
“还有，许田樱给我发来QQ信息，让我看着你，别花心。”桂明景笑着说，“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我靠！这也跟你说呀？”安如见说，“桂总，你准备派个人监视我吗？如果派的话，早点告诉我，免得我表现太优秀，被你妒忌。”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安如见吃过晚饭，一刻都不想停留，找来司机说：“出发，目的地：竣肃医院。”
司机名叫王兵，听到安如见的话，有点懵圈：“安院长，竣肃医院在哪？我第一次听说。”
安如见将地址指给王兵看：“就是这里。”
“这么远！至少要四个小时，明天走行不？你看，这么大的雨，晚上开车不安全啊。”王兵一脸不解地说。
安如见瞪着眼睛，说：“我姓安，有什么不安全的？今天晚上必须走，明天还有一堆事呢！开慢点就行。”
王兵摇摇头，看样子是遇到那种执着的主了，这种人干工作没日没夜，司机跟着他，也只能风里来雨里去了。
“安全第一，开慢点！”安如见坐到副驾驶上说，“我全程陪你说话，和你一起看路，咱们合作愉快！”
62.新事业
安如见自己都没有想到，适应新角色这么快。凌晨一点到医院，这回，他提前通知医院留守人员准备好了床铺被子，睡起来感觉不错。他都惊讶自己的适应能力。
一觉醒来，太阳高照。公司还没启动招聘程序，估计院长到位最快要两周，自己这个执行院长要再细化科室设置。泡了碗方便面，几口就完事了。拿出医院筹建方案，就往病房走。
安如见没有管理过医院，但他有丰富的理论支撑。大学时，他就对医院管理学感兴趣，修过这门课。现在，这些知识要派上用场了。
几天过去，安如见进一步细化了筹建方案，细致到哪间房子做医院值班室，哪间房子做护士值班室，哪间房子适合做诊室，哪间房子适合做库房，哪间房子摆两张床，哪间房子摆一张床。
安如见又画了楼层平面图。每层楼、每间房的用途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有图有方案，密密麻麻的字，倾注了安如见大量的心血。等他终于觉得满意的时候，集团公司招人的启事已经登上了医疗行业最大的媒体。
集团公司大手笔，为竣肃医院招聘从院长到副院长、重要部门负责人达三十名。毫无疑问，这些岗位的条件设置非常严苛：学历、经历、业绩、身体素质。他们采用了最简单实用的招聘办法，这就是面试。
招聘不设置笔试环节，这是体制外的显著特点。笔试有什么用？高分低能的大有人在。很多人考试很牛逼，到实际工作中，啥啥都不会，工作也不主动。这样的人，考试分数再高，也只是花瓶。面试就不一样，出几个题目，问几个问题，一个人的专业素养和管理能力就全部显露出来了。有人会说，这不公平，我不会说，我紧张，面试考不好。医院招聘的是管理人员，不会说话，说几句话还紧张，怎么管一群知识分子？
安如见仔细研究了招聘启事，每一个岗位要求都不一样，这像桂明景的办事风格，严谨、严肃，他这是要高标准、高起点办高水平医院，招聘启事里还有具体的健康指标要求，说明桂明景很在乎这一批人的招聘。当然，公司开出的条件非常丰厚，干五年，足以实现个人财务自由。关键是，你要能完成高强度工作量。
安如见很喜欢桂明景的办事风格，这么多的岗位，短短几天时间就将条件要求摸得一清二楚。没有丰厚的工作经验积累，是做不到的。现在的安如见，根本没办法达到这个高度，他需要仰视桂明景。
安如见一直有一种看法，就是对医生、护士、药剂、检验这些岗位人员的招聘，他看重的是实际动手能力。试想，一名外科医生手术做得畏畏缩缩，一名药剂人员工作不细心，考试分数再高又有什么用？典型的给医院找麻烦的主，就不能要。
安如见给桂明景打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
“桂总，神速加神奇！医院招聘工作已经启动，拜托你认真为医院揽才，别把啥啥人都招进来了。”安如见笑道。
“安院长，你有具体的事吗？没事我挂了，忙着！”桂明景压低了声音，明显在开会。
“我这几天，又将筹建方案做了细化调整，”安如见说，“我要找你当面汇报。”
“胡扯！集团公司定下来的方案，你说改就改？谁给你的权力？”桂明景斥责，“给我老老实实改回来！”
安如见以为桂明景会认可，这是自己在实地考察修改的，他却不领情，他说：“桂总，这个方案更加符合医院实际情况。你先别斥责我，等你看了再下结论。”
“安如见，你不要自以为是！”
“桂总，别这么武断好不好？”安如见据理力争，“我认为修改版的方案更加有利于医院建设，也更加有利于工作。”
“胡闹！等院长到位了再收拾你。”
手机里传来忙音。安如见的心一沉，自言自语道：“不让我说完？不听我汇报？真是个愚忠的人。”
安如见不能理解桂明景。他想，必须改变桂明景的看法，去省城当面汇报自己的成果。
这会儿，安如见又上了高速。他出现在桂明景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反正桂明景家不在省城，他有的是时间听自己汇报。
“安如见，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桂明景板着脸教训道，“私自更改上面定下来的方案，你吃了豹子胆。”
安如见将方案和图纸摆在桂明景办公桌上，嘻嘻笑道：“桂总，你只要花半个小时，研究一下这个，就能一目了然了。你们坐在办公室做出的决策，没有我在现场这么精准。”
“安如见，上次那个方案也是你自己在医院蹲了两天才做出来的，这次又说做了修改，你做事能不能严谨一点？”
“桂总，这么庞大的方案，怎么可能一次成型？把工作做细，是你的要求。”
“好吧，我先看看。我的意见是按照论证会要求的方案来。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就算整个竣肃集团都反对，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不同意，我就去找董事长。”
“你最大的缺点是太自信。”
“自信的优点。”安如见笑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自信，哪里还有底气管人管事？”
桂明景被逼得没办法，只得认真看看安如见给他的方案和图纸。一眼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桂明景脑子都大了：“安如见，你存心让我看不清？”
安如见掏出放大镜，笑着说：“桂总，我帮你准备了这个，应该没问题了。”
桂明景接过放大镜，也笑了：“安如见，看样子你功课做得挺深的，这个东西都带上了。”
“嘿嘿，跟你打交道，我要多留个心眼，万一被你挖坑，我就惨了。”
“这你都知道？告诉你，老实干事才是你的正道。”桂明景教训道，“谁让你拥有了漫无边际的想象力？”桂明景放下放大镜，又说，“这个事，要缓一缓，等新院长到位再说。”
“太复杂！”安如见说，“想做点事都那么难！等院长到位，我会白白浪费一个月时间。时间不等人呀！”
“安如见，我觉得你还没弄清楚主次呀。”
安如见瞪大眼睛：“我这是在实地改动了，这叫接地气。”
“安院长！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规矩。”
安如见的脸上，就生出千百丛迷惑。他问：“啥规矩？”
“做下属的规矩。”
安如见的脸上一阵发紧，第一次听到这种调调，有点恼火。桂总这是在培养还是在敲打？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更多的是敲打。当面敲打，比旁敲侧击更能震撼人。
“桂总，我提的是合理要求，跟规矩没有关系。”
“安如见，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如果要修改方案，集团公司要再开论证会。你以为请来的各个领域的专家，是你随便就请得动的？”
桂明景白了安如见一眼，继续说道：“你资历浅没关系，没经验也没关系，只要你虚心学，不自以为是，以你的聪明，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但是，你现在这种行为很危险。”
桂明景的话，让安如见非常不理解。明明是为了公司好，为了医院好，为什么他会如此激烈，听不进意见和建议？
安如见捋捋额头，说：“桂总，我不提了，走了，回医院去。”
“站住！”桂明景不怒自威，“这么晚了回医院？你不辛苦，司机辛苦。先去宾馆休息，明天有多远滚多远。所有的事，等院长到任再说。”
“好吧，我这段时间就在省城游山玩水算了，还可以去去张家界，去去南岳。”安如见看似玩笑的话中，隐含了很多无奈和委屈。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除了回医院，哪里都不准去。”
安如见只得乖乖应承。
这一次，也许是桂明景给他上的一堂管理课。这堂课，却让他觉得不管在哪里工作，认清自己是顶为紧要的事。
63.小伙子，你给我老实点！
回医院的路上，安如见深刻反思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言行，也重新认识了桂明景。
自己表现确实太积极了。这种积极，不是工作上的认真和专注，而是对全新生活过分的憧憬，过分的热情，给桂明景以浮躁的认识。
我是浮躁的人吗？不是呀。也许在桂明景看来，自己就是浮躁。浮躁是一种病，得治！安如见对自己说，本意是为了工作，表面看是积极向上，实际上，让桂明景感觉到他在行使院长的职权。企业虽然不是部门，但也有企业的游戏规则和生存法则。
院长还没到位，自己作为执行院长，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积极？
安如见一直没想过表现积极也会引起桂明景的不满。
过分吗？
安如见想，可能是自己的行为触动了桂明景心中最敏感的神经，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势？我强势吗？不经意间，就表现出了强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强势？
有意思。安如见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丢丢微笑。他传递给别人这种印象，非常不好。
全新的事业还没起步，顶头上司就不感冒自己，他觉得有点委屈。年轻人都有上进的要求，也有上进的激情，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积极？
安如见实在闹不明白，城府是个什么东西？每个人都是从年轻开始的，过了几十年，就不记得自己当年的激情了。他们学会了城府，学会了深藏不露，学会了人情世故。
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学问。安如见想起《红楼梦》中这句话，也曾被某中兴名臣写进了自己的家书，告诫家人要学会人情世故，还并后人广泛引用。
安如见一阵烦躁。他抱着满腔热情投入到竣肃医院筹建之中，却被人误会，自己还不敢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他不能解释。越解释越糊涂。就方案而言，他确信自己这几天的工作很有效果，纠正了几个不符合院感要求的设置，在临床科室设置医生休息室、阅览室、咖啡吧，他认为这是一个创意。
得不到上司肯定的创意，就是一堆废纸。绝对服从，实际上就是盲从。他不怪桂明景，只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愚忠。忠，是心放在中间，而不是偏到一边。偏到一边，表面上看是忠，本质上却是愚，对事业毫无益处。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空调效果太好，安如见觉得闷，把车窗打开想透一口气，一股冷风急匆匆钻进车里，王兵被冷不丁被突然钻进的风吓到了，本能踩了一脚急刹车，安如见额头撞到了前排座椅靠背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将上司的碰伤了，王兵连声道歉，将车开到安全岛，赶紧给安如见包扎。
“怨我怨我，在高速上不能开车窗的。”安如见捂着额头，歉疚地说道。
王兵很尴尬。他也想抱怨安如见，可是安如见是他的“老板”，捏着他的饭碗兜子，他不敢抱怨。万一开了，要找个活干可不容易。
“安院长，您没事吧？”王兵小心地问，“都怪我，不该踩这么急的刹车。”
“没事没事，还不至于脑震荡。”安如见笑着说，“这事不怪你，真不怪你。咱们继续赶路，你安心开车，不要有心理负担。”
重新上路，安如见理了一下思路，从刚才这件事中，他悟出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看，司机本来没有任何过错，却还要在自己面前道歉，即使是有委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
联想到自己和桂明景的关系，也是这种套路了。自己率性惯了，有时候说话不注意，桂明景却有另一套看事情的路数。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职场游戏规则。
职场游戏规则很多东西没有文字规定，但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标准，大家还不约而同去遵守和维护。
想明白这个道理，安如见心里轻松很多。反思，是一个人基本的内心活动，吾日三省吾身，老祖宗几千年前就这样做了。学会反思自己的，就悟出了人生的道理。
你在哪里？许田樱发来QQ信息。
安如见：从省城回医院的高速上。
许田樱：据说，省级分公司给你配了车、配了司机。
安如见：是的。刚才，额头上碰了一下，破相了。
许田樱：什么情况？人没事吧？
安如见：我开了一下车窗，司机踩了一脚急刹，仅此而已。除了额头上要留疤，余无大碍。
许田樱：吓死我了。司机反应太敏感了，要不要换一个？
安如见：不用。打工都不容易的。
许田樱：你挺有爱心呀！我放不下心，明天赶过来看看你。
安如见：真的没事，你忙，不用飞过来陪我。
许田樱：我的工作还没安排，现在家里陪老妈。
安如见：难得清闲，抓紧时间陪妈。到时候正式安排工作了，你就没时间咯。
许田樱：我明天过来看你哈。你要给我乖乖的。要不然，额头上有疤瘌子的男人，我才不要呢！
安如见笑了。两人甜宠腻歪，还第一次听说她敢不要我。他回道：好呀！那我解放咯！
许田樱发了一把锤子图片。
安如见只得求饶：姑奶奶，放过我，这一锤子下来，脑壳会顶不死。
许田樱：小安子，知道我厉害了吧？警告你，小伙子，你给我老实点！
安如见：小樱子，怎么三从四德都出来了？
许田樱：告诉你，我刚才电话定好票了。明天晚上十一点可以到医院。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如见：公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许田樱：知道就好！让司机慢点开，安全第一，到医院了给我电话。886……
安如见：886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386、486、586这些电脑型号。
许田樱：小安子，你存心找打是吧？886就是拜拜啦。
安如见：你没给我科普，我咋知道？
许田樱：886……
安如见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王兵从后视镜看到安如见的笑容，心中瞬间安静下来。
64.电话煲粥
安如见中午时分到的医院，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去睡了。反正啥也干不了，睡觉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筹建方案。自己的得意之作，不忍心被废掉。直接跟桂明景汇报行不通，那就要采取迂回战略。怎么迂回？当然是等院长到任了，跟院长好好沟通，由他去汇报，才有效果。
安如见终于想到这个关键人物了：院长。开论证会的时候，院长还不知道在哪里潇洒，他不知情，当然有建议权，他是院长，法定代表人，说话的分量当然更重。
想办法说服院长，是他当下重点考虑的问题。安如见吸取教训，不能在院长面前那么冒失了，要尊敬，要端着，这样才显得成熟。一个年轻人，本来挺有生机的，现在要为了显得成熟花心思，安如见有点别扭。
这个世界上，让人别扭的事多，憋屈的事也多，而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取决于一个人是否能正确对待挫折。
安如见打定主意，心安了，可以睡觉了。
迷迷糊糊之际，手机铃响了。是许田樱。安如见心里一惊，答应了她到医院就打电话的，却把这件事忘了。
“小安子，你到了吗？”
“到了到了，在睡觉呢！”
“好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哪天给你把胆囊切了，看你还敢不敢忘记给我打电话？”
“哎呦呦，真的抱歉了，小樱子，我不是故意的。”
安如见不忍心撒谎欺骗，只能实话实说。
“小安子，看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许田樱语气中，有些委屈，“明天，你等着。”
“仙女，别呀！”安如见求饶，“我今天撞迷瞪了，脑震荡了……”
“小安子，你少跟我装，还撞迷瞪了，撞脑震荡了，我看你就是把我忘了。哼！再也不理你了！”
“我去！小樱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这点事就不理我，你到哪里去找超级帅超级酷超级顶呱呱的男票？”
“我是卖票的，”许田樱突然“咯咯”笑了，“告诉你，我卖的票要加价一倍。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哈，”安如见温柔地说，“真的头疼了，不提不疼，一提就疼。我的脑子不好使了，你养我呀？”
“我才不养你呢！”
“这么狠心？看不出来呀，我怎么会看上这么狠心的小樱子？”
“少来，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对我不起作用。”
“小樱子，你告诉我，啥对你有作用？”
“不告诉你！”
“哎呦呦，我头疼，挂电话了……”
“小安子，你别跟我耍花招，我知道你在偷偷笑。”
“告诉你，我的额头好不了了，你不但不安慰我，还威胁我。”
许田樱的笑，通过话筒一阵一阵传过来，让安如见心里一阵一阵痒。这个女子，安如见是舍不得放手的。爱就爱了，爱就一辈子。
“小安子，说正经的，我看到分公司发布的人员招聘启事，他们做事挺麻利啊。”
“这一点，还是要佩服桂明景！他说他是董事长的愚忠下属，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董事长的行事风格。”
“他是我爸比较倚重是人物，你好好跟他学。”
“唉！学什么呀？我遇到麻烦事了。”
“说来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
“一句两句说不清，简单点说，桂明景对我有看法……”
安如见将最近跟桂明景接触的情况，一一跟许田樱说了，最后，他说：“你说，我现在处于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在夹缝中求生存，还是以损害公司利益，来博取他的好感？”
许田樱也陷入了沉思。安如见这句话把她问住了。
“如果你不愿意，就回到集团公司总部来吧，我跟董事长说说。”
“别别别，”安如见赶紧拒绝，“我还是安心待在竣肃医院吧。这个地方也很好，我相信自己能做好。”
“你已经找到处理问题的办法了吧？”许田樱问道。
安如见把自己刚才想的办法告诉许田樱，说：“通过院长跟桂明景协调，取得集团公司的认可，我们再实施筹建方案。”
许田樱沉思了一会，说：“不好！你通过院长来说这件事，会给桂明景带来压力。他也许会对你更加不感冒。”
“唉！脑壳痛。真是不创业不知道，一创业，就深陷其中，简直是五味杂陈。”
“我建议你，把你修改的那份方案用邮箱传给我，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再提交给桂明景。”
“这个方案恐怕不好用邮箱传输吧？公司规定，这份文件现在还不能泄露出去。”
许安栾对集团公司正在开展的业务，都不允许将文档通过电子渠道传送。
黑客太厉害了。许安栾曾经调研酝酿过一个上亿元的投资项目，方案刚出来，就被泄露了，竞争对手以低于竣肃集团一千万的价格，抢走了项目，气得许安栾脸都绿了，成为许安栾创业以来单笔最大被对手抢走的项目。幸好许安栾在商界打拼多年，实力强劲，这点损失对公司不构成影响。
事后，集团公司才查出来，泄密事件就是因为项目主管将方案通过邮箱传输导致的。
许安栾没有勃然大怒。五十多岁的人，都懂得管理之道不在于发多大脾气，而是如何依靠规章制度管人管事。
吃一堑长一智，此后，公司完善了内部管理制度，严格控制消息源，才制止了泄密事件的发生。
“那我明天来再看吧。”许田樱说，“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好吃的来犒劳你？”
“不要，你不知道这里的菜有多好吃？告诉你，我现在彻底爱上了湘菜，特别是土菜，吃得有劲，辣的到位，饭都要多吃两碗。”
许田樱羡慕地说：“你忘本倒是挺快的。看来不用一年，你就会说一口流利的方言话。”
“小樱子太了解我了！你不担心，我到时候还在当地找个女朋友？哈哈哈……”
“小安子，你敢！我警告你，小心我收拾你。”
安如见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小樱子，我开玩笑的。”
“嗯呐嗯呐，这还差不多！等着我，明天，我要来宣誓主权，告诉大家，小安子是小樱子的，看谁敢抢！”
“我去！不至于吧？”
手机响起了缺电警告声，两个人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安如见换了一块电板，看看通话时间，两个小时。难怪他觉得耳朵嗡嗡叫了，持手机的手也麻了。这一碗电话粥，确实是煲得太久了。
65.病人和医生谁更重要？
安如见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见到许田樱。分别不过十日，仿佛沧海桑田。热恋中的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感觉？安如见不知道别人的感觉，但自己这种感觉却非常强烈。对于爱，他是认真的，她应该也是认真的，要不然，人家能跑那么远的地方来看他？
拥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长时间的拥抱，呼吸都急促了，两人才松开。
许田樱的脸色潮红。这是激动，也是期盼。现在是最好的时代，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通讯工具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想见的时候，一张机票，随时可飞。
“小安子，我看看你的伤口。”许田樱小心揭开纱布，“没什么大碍，结痂脱落之后，擦点疤痕修复液，很快就能恢复。”
“幸好没撞成脑震荡，”安如见接过许田樱带来的疤痕修复液，笑着说，“作的。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窗，吓到司机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许田樱指着他的伤口说，“这说明你修炼还不够，被上司否决自己的提议，心里有脾气，感觉闷热，哈哈哈……”
“不完全是这样的。”安如见说，“当时，心里就想着怎么说服院长，把自己的想法落实到位。”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有脾气和说服别人是两回事，在桂明景那里受了委屈，心理失衡了。”
“才不是呢！”安如见说，“我心胸那么狭窄吗？”
“我觉得是。”
说了一会儿俏皮话，安如见拉着许田樱出了宿舍，到医院院区内漫步，话题很自然就切换到筹建方案。
“如果按照论证会批准的方案，将来我们的工作会很被动，一个这么大的项目，不应该依靠几个小时的会议就完成决策的。”安如见指着蔚为壮观的住院大楼说道。
“集团公司论证的筹建方案，应该是个大方案，具体的细节，应该允许管理人员根据实际需求进行调整。”许田樱对桂明景的态度很不理解，“桂总这次坚持认为应服从集团公司的决定，是否受到了来自集团高层的影响？”
许田樱其实想用“压力”这个词的，但是觉得不妥，还是用了“影响”。
“现在的问题是他让我在这里无所事事，一切都要等院长招聘到位之后才能动，我守在这里干嘛？还不如跟你一起去海滨！”
“小安子，你的怨气不小啊！”
许田樱感觉到了小安子的愤懑。
“出师未捷身先死。”安如见说道。
“呸呸呸，不吉利！什么死不死的？”许田樱说，“这仅仅是工作中的一点小挫折，说得直白一点，连挫折都算不上。”
“看来我还是要静静地等待。”
“带上论证会通过的方案和你修改的方案，我们去住院大楼里面看看吧。”
许田樱希望深入实地，像小安子一样，把心思沉下去，才能看出端倪。
她这次来，不仅仅是看望小安子，来之前，她将自己来看小安子的打算，跟父亲说了。虽然现在没安排好岗位，但自己的去向还是要向父母禀告的。
有句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她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后来读书，才知道这句话是孔夫子说的。
许安栾听说她要来看安如见，理解年轻人的心思。恋人，就是要多谈谈的。要不然怎么叫谈恋爱，不叫精神恋爱或者别的什么。
许安栾吩咐许田樱，让她留意一下安如见最近忙了个啥？关注他的思想动态。年轻人，性子急，行事方式没有固定模式，喜欢闯，但也经常碰壁。如果碰壁，难免会想一些偏激的事情。
许安栾相信自己对安如见的判断。这个基本的判断就是他脑子活，思想新，敢闯敢试。但他的短处显而易见，没有社会经验，没有生活阅历，要在工作中不断锤炼。
“小安子，我仔细比对了一下，你把这层病房的格局完全改变了，这个地方，原本设置为医生值班室，被你改成了病房，而VIP病房却改成了医生值班室，我不理解。”
许田樱走到一间挂着“医生值班室”牌子的空房子前，对照筹建方案问。
“在我的思维中，医生值班室应该舒适，我们应该给医生搭建最好的工作平台，营造最优的工作环境，至于VIP病房，多一间少一间影响不大。”
面对许田樱的疑问，安如见继续解释道：“我们提倡的人性化，不应该只局限于对患者的人性化服务，也应该体现在对员工的人性化管理上。”
“这种说法没问题，我也持相同的看法，只是集团公司高层不会这么想。”许田樱说，“集团公司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就是十年内实现A股上市，即便竣肃医院是非盈利性质，也需要财务报表做支撑。”
“这应该是董事长构筑的宏伟蓝图吧？”安如见说，“其实，我认为，两者并不冲突。”
“说说你的理由。”
“人性化并不是一个新词，大家都在说这个词，说明了一种倾向性的问题。可是，大家普遍的理解是对服务对象的人性化，而没有对员工的人性化，”安如见进一步解释，“对员工的人性化，是基础，也是核心。”
“为什么？”许田樱暂时没有理解安如见的说法，“没有服务对象，哪里来的业务量？”
“对员工的人性化可以最大限度调动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员工将医院当成自己家，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安如见说得有道理，但许田樱还是不能认可这种说法。
“我认为，服务对象才是上帝。医院的宗旨是为病人解决病痛，当然首先应该想的是病人。把最好的东西留给病人，人性化服务这句话才不是空话假话。”
“小樱子，没有员工的付出，哪有病人的权益？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许田樱摇摇头，说：“小安子，你的想法很天真。没有病人，医院要员工干什么？”
安如见惊讶地看着许田樱，说道：“小樱子，按照你的理念，竣肃医院跟司亨医院将没有区别。杨也彬就是把员工的利益置之不理，才引发那么多人的不满。”
“竣肃集团公司跟司亨集团公司有本质的区别，”许田樱说，“大家都是市场化运作，但竣肃集团的管理机制更加灵活，高层的管理手段更丰富，竣肃医院也不会是第二个司亨医院。”
“小樱子，我不但想把医生值班室安排到VIP病房，还想建立专家食堂，这个食堂的条件要达到三星级或者挂四的标准，专门为正高级专家配餐。”
许田樱惊讶地看着他，说：“小安子，你这是要给专家搞特殊化？”
安如见点头，说：“医疗行业的竞争，说到底是人才的竞争。留得住专家的医院，让专家有地位的医院，一定会脱颖而出。”
“特权思想！”
“病人到医院来，是来治病的，虽然有条件的人要追求更好的住院条件，但是同样的条件下，病人首选的毫无疑问是专家的技术水平。”
安如见的话，确实有道理，但他并没有完全说服许田樱。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不争论了，继续往下看。”许田樱表示可以求同存异，保留意见。
66.欧阳念志来了
安如见和许田樱一个个病区看过去，提了许多意见，有一致的，也有不一致的，有时候还争执得红脸了。不管怎么争执，两个人的手一直是牵着的。
保安给安如见打来一个电话，说是门口有一个叫欧阳念志的人找他。安如见和许田樱两个人都愣住了，他来干嘛？现在还没到招聘医生的时候呢。
“难道他辞职了？”安如见挂了电话，自言自语说道。
“当初杨也彬没批准他辞职，他哪有这个胆子！”许田樱说，“一份工作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不管怎么样，咱们下去看看吧，”安如见习惯性撩撩额头，没想到撩到伤痕，痛得他“咝咝”吸了一口凉气。
“额前头发都剪掉了，还撩什么？”许田樱嗔怪地说道。
安如见笑道：“这个动作已经习惯了，当初是为了耍酷，将头发撩来撩去的。”
“是为了吸引妹子的注意力吧？”许田樱取笑道。
“怎么可能？我还要用什么动作去吸引妹子？就像你，一点都不要花心思，主动向我靠拢！”安如见笑着说。
“讨厌！”许田樱的粉拳轻轻落在安如见的肩上。
两人说说笑笑，来大门口接欧阳念志。
看到许田樱也在，欧阳念志非常激动：“许田樱也在呢？我这次来医院看看，没提前打招呼，打搅到你们了吗？”
“无所谓打搅呀。我刚到不久。”许田樱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看到竣肃医院招聘公告，去了一趟省城报名。”欧阳念志说，“然后顺道过来看看。”
“报名？”安如见心里检索，欧阳念志参加公开招聘，什么岗位适合他？
“其他的岗位我不符合条件，报了医务助理，主要是来凑个热闹，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欧阳念志说道。
“医务助理？我真服了你，当医生不好吗？”安如见问道，“你应该搞自己的专业，不要想着搞管理。”
“我看到招聘启事，第一反应就是报名医务部主任助理，这个岗位应该比较适合我。”
“你的家庭条件我多少知道一些，当医务部主任助理比当医生的收入要少得多，”安如见像想起什么，问道，“你现在哪个科室？”
“心内科。”
“心内科医生将来大有作为，为什么要搞管理？好好锻炼自己的医术，难道不香吗？”安如见问道。
“对呀，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专业，五年医科大学不能打水漂啊！”
“安如见，不管干啥，只要能养活自己我都乐意。”欧阳念志两条眉毛之间的鸿沟，让他稍显苍老。
刚刚大学毕业，就要为生计奔波，这样的人，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他们要快速适应社会，快速达成目标，快速实现财务自由。这是欧阳念志真实的内心世界。
“欧阳念志，我是尝到了当医生的味儿，不想再当医生了，感觉压力太大，而你不一样，男人就是要接受挑战。”许田樱说，“有14年左右的临床医师工作经验，等晋升完主任医师再搞医院管理，会很轻松的。”
许田樱仔细算过职称晋升时间账，见习期1年后定医师，第4年晋升主治医师，第9年晋升副主任医师，第14年晋升主任医师，总共14年时间。
“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有37岁，”欧阳念志说，“可是，我现在也对当医生没有了激情。”
“受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这个不对呀。”许田樱说，“我跟你情况不一样，男女有别，男人到40岁正香，女人到40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安如见说：“小樱子的说法没错，当医生的女人衰老得快。看看我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也想当医生，杨也彬不让我痛快地干，只好出来自谋生路。”
三个人在院区边走边聊。欧阳念志对这么大规模的医院感兴趣，他的脸上挂着羡慕的表情：“没想到，这家医院这么大！”
安如见说：“是啊，编制床位达到2800张，现在能达到这么大规模的医院，除了省一级医院，很少见。”
“我们大学附属医院比这还大，实习的时候你们也去了，多大？3500张床位。”许田樱说，“还有一家医院，号称医院巨无霸，这几年规模蹭蹭上涨，8000张床位了。”
“哎！医院规模这么大，也不好管理。这里闹点事，那里出点岔子，管理者需要智慧。”欧阳念志说。
“所以呀，医院管理真不好干，”安如见劝道，“欧阳念志，我非常真诚地劝你，别干医院管理，来当医生！”
“当医生有前途，我们希望你能听劝。”许田樱说。
“你们都不愿意我来当医务部主任助理？”欧阳念志本来满心欢喜憧憬将来能在这个地方起步，混到医院管理层。
“医务部主任助理岗位，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岗位，不可能有很大的发展，”安如见分析，“你没当几天临床医师，只有理论知识，自身能力不足，怎么管别人？”
欧阳念志的脸上挂不住了，说：“你们是嫌我没工作经验呗。”
“其实，你想说，我也没工作经验吧？”安如见盯着欧阳念志，“每个人的天分不一样，你自己好好考虑。如果你一定要来考试，我当然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念志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太暴露了内心，就收敛了一点，“没有当医生的经验，确实难得有发展。当个主任助理，也只是个摆设，可能十年不挪窝。”
“这么想就对了，十年后，你是副主任医师，在专业上是专家了，说话是很有分量的。”许田樱说，“可是，你如果当十年医务部主任助理不挪窝，心里可能也会不平衡。”
欧阳念志叹息道：“人和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好吧，我听从你们的建议，还是回司亨医院当医生。”
“这就对了，”安如见说，“你晋升主治医师之后再来竣肃医院，到心内科搞临床，我给你开绿灯。”
欧阳念志撇撇嘴，说：“到那个时候，我不见得会愿意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你晋升了主治医师职称，竣肃医院心内科随时欢迎你来工作。”
安如见伸出手，与欧阳念志握在一起。安如见握得紧紧的，欧阳念志却只是象征地捏了一下，就松开了。
这一切，许田樱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些许不满，安如见你个傻子，人家有脾气呢！
67.重点是人才
欧阳念志走了，许田樱走了，安如见跟几个留守人员守着空荡荡的医院。刚过完春节，日子显得单调而漫长。
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他没耐住性子，让王兵一脚油门踩到省城去找桂明景：“桂总，与其守着一个空摊子，还不如回家去陪几天父母。我走了！”
桂明景一脸雾水，盯着安如见看了半天没说话。
“桂总，我无法理解你的安排，说心里话，我对你这种安排是有意见的。把我当成留守儿童，是对我不放心，还是看不起我？”安如见的情绪有点激动。
“安如见，不要拿你那点浅薄的社会经验来吓唬我，”桂明景终于说话了，“你那点本事，对竣肃医院来说，可有可无。现在，你竟然还敢来威胁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安如见噎住了。他一直以为桂明景是看中自己的，如今变了吗？
“桂总，我知道你的意思，认为我跟董事长有特殊关系，才让我当执行院长的吗？”安如见不容许别人这么看他。他根本没有倚仗董事长的意思，“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来证明给你看。”
“安如见，你渴望得到上司的认可，渴望用成绩来证明你的能力，这是好事。但是，你现在内心浮躁，经验不足，上面要有人驾驭你，我才放心让你做事。”
桂明景的话说得非常直白了，跟他的性格不太像。安如见听完这句话，心里接近奔溃，原来自己在他这里，是浮躁的形象，是急于表现自己的形象，这种形象非常恶劣，完全打破了自己的人设。
“桂总，如果你认为我无能，完全可以向董事长报告，把我遣送到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岗位都可以，我不需要你违心的抬举。”安如见极力辩白，“如果有一天，我做出成绩了，请不要戴着有色眼镜来看我。”
“安如见，我一直佩服董事长看人的能力和用人的本事，他能看透一个人的未来，也能将人精准地安排到合适的岗位，我希望你不要坏了董事长一世英名。”
桂明景警告安如见，安分待在竣肃医院一段时间，沉下心来，多研究医院开业之后如何运营，不要把心思花在筹建方案上，“筹建方案已经集团公司论证，无法更改。如何能招到合适的医生护士，药品设备采购怎么弄，专家团队怎么管，学科建设怎么建，这是你当下要考虑的问题。”
桂明景的话让安如见醍醐灌顶。自己一门心思放在更改筹建方案上，确实是吃饱了撑的。医院建筑是现成的，装修也不需要更大的改变。他的思路出现了偏差，却还在责怪上司不懂行情。
安如见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像吃多了本地辣椒，心慌口渴。他说：“好！那我回医院去了。”
“不回去看父母了？”桂明景笑着问。
“我现在就回医院，一大堆事。”
“去吧！每天电话向我报告工作情况。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桂明景笑着说。
安如见突然想起，保安曾给他一份通讯录。这份通讯录，是曾经在这家医院工作过的人员名单，很多是在本专业有行业地位的大咖级人物，医院解散的时候，大家各自离去，自己讨生活去了。现在，医院已经解散两年多，这些人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医院，要想把他们再聚集起来，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怎么将这些人聚起来？一个个打电话联系？不现实啊。安如见想分步走，第一步，在全国性医疗卫生行业大媒体上，刊登一个启事，让这些人见到信息后，愿意回来工作的跟他联系；第二步，那些没联系上的，也许没看到信息，也许不愿意回来，自己再一个个打电话；第三步，通过已经联系上的人，联系那些没回信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上的人。
思路一定，赶紧行动。安如见回到医院，马上起草一份启事，发给桂明景，桂明景收到信息后，对他的思路非常赏识，回了短信：启事收悉。看来，你还是愿意动脑子思考问题的。同意按照你这个思路，把医院之前的业务骨干重新找回来。
桂明景的认可，激发了安如见的激情。
启事发出去之后，安如见陆陆续续收到一些回音，有人探听什么时候能重新营业，有人探听竣肃医院接手之后医务人员待遇如何，也有人满腹疑惑打来电话，你们是真心来办医院的还是来赚钱的？
这样那样的问题，安如见都能理解。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大家的立场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安如见都如实回答。之前的医院解体，对医务人员是个不小的打击。谁不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像安如见这么喜欢折腾的人真不多。
想到自己喜欢折腾，安如见不由得笑了。年轻的时候不要怕，年老的时候不要悔。他就是这么想的，年轻人前怕狼后怕虎，一般都会成为大多数人中的一员，注定普通；年老了后悔，一般是失败的人，后悔自己不该选择这个，不该选择那个。其实，失败的原因很多，就像找对象，假设不选择这个，选择另外一个，也会失败。
安如见每接一个电话，都要记在笔记本上，一到晚上，他就拿出通讯录来做比对，还有哪些人没有主动联系。这些人中，重点是专家，要想办法把他们劝回来。虽然医院还在筹建阶段，院长正在招聘，他不能给这些人承诺，但是他要传递一个重要信息，将来的竣肃医院会比之前的医院好，也会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待遇。具体的待遇，等院长到位之后，会有一个标准。
经过近半个月的联系，已经有100名专家明确表示回竣肃医院工作，还有大约50名专家犹豫不决，因为他们现在工作稳定，待遇也好，说不好能不能过来。另外一部分明确表示不会回来，关键因素是家属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小孩上学、家属就业等等问题，经过通盘考虑，表示不回来。
对能回来的，安如见表示欢迎，对不能回来的，表示理解。安如见向桂明景报告，对那些摇摆不定的专家，是不是要去单独见面？桂明景同意他的想法：这样做工作态度就很好，继续发挥主观能动性，将专家一个个请回来。
68.一句话就谈崩
原先在一家医院工作的同事，分散在各个医院，50名不确定是否专家回来工作的专家，要一个个拜见，是一个非常考验毅力和耐心的工作，对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安如见来说，也是巨大的挑战。
拜访这些专家之前，安如见要一一记住他们的姓名、技术专长、行业地位，还要熟悉他们的特殊爱好。这是他出发之前，桂明景给他布置的功课。
“做好这些功课，你再去拜访这些专家，会让人觉得你很有诚意，觉得自己被重视，”桂明景说，“跟知识分子打交道，讲究方式方法，效果就不一样。”
安如见对这些人毫不了解，只好从侧面了解。那位提供通讯录的保安帮了不少忙。看来，这小子平时有两把刷子，喜欢跟医生护士泡在一起。
保安认识的专家有限，还有一些他没打过交道的，安如见就一个个跟专家曾经同科室的同事了解情况，电话请教。在这件事上面费心，让安如见在专家们心中的口碑一下子就出来了。当他当面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很多人非常感动，第一句话就是：“安院长，这么费心，辛苦了！”
做工作，特别是做人的工作、做知识分子的工作，首要的就是谦逊。谦逊的态度，能给人良好的印象。从这段时间跟专家们面对面接触，安如见感受最深的一点。
安如见父母也是专家，但他没有从父母身上感受到一点架子，可能是血缘关系，让他没有感受出来。实际上，很多患者对安裕明和万疏茜的尊重，超出了安如见的想象。
安如见这天要拜访三名专家，都是事先约好的。这三名专家都在省城周边工作，分属三个地方，相距最近的三百公里，最近的一百公里。
安如见算好时间，凌晨五点钟出发，赶到距离最远的医院，是早上九点左右。这个时间，是专家刚刚交完班，查房也接近尾声了。
安如见见到的第一名专家是肾内科博士何欣荃。跟他的推测差不多，何欣荃刚好查完房，安如见迎上去自我介绍，何欣荃一阵惊讶：“安院长这么准时？”
“见你们这些大专家，我不守时间就是不尊重，”在何欣荃办公室，安如见笑着说，“新筹建的竣肃医院将给予前所未有的重视。”
“安院长，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能离开这里，”何欣荃犹豫着说，“你看，这么多病人，医院工作条件好、待遇好，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团队。”
“何博士，我来，是想向您传递一个信号，竣肃医院对专家的重视程度，”安如见说，“我暂时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是竣肃集团的实力你应该听说过。”
何欣荃沉吟了一会，说：“我来的时候，签了协议的，我不能出尔反尔，留下骂名。”
知识分子重视名节，不愿意让人说三道四，安如见能理解。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在司亨医院工作了一辈子，没有人能用高薪之类的待遇，让他们动心。
“协议中是签了多少年？我能看看吗？”安如见问道。
“服务满五年，年薪五十万。”何欣荃说，“现在还只有两年，如果我违反协议，不但所有的收入要退给医院，还要加倍赔偿违约金。”
这个协议够坑的。但是，现在每个医院都非常看重人才引进，医学博士年薪五十万的在内地却不多见。
安如见心里盘算，如果竣肃医院要想将何欣荃博士引回去，花费的代价要达到两百万。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自己只是个执行院长，所有的表态都不能说满了。他还没有这个底气给任何人承诺。
“何博士，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这两年，我在这里带出了一个团队，肾内科初步建成了人才梯队，”何欣荃自豪地说，“这家医院的引才力度是超前的，我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
安如见情不自禁竖起了大拇指，说：“何博士不愧是肾内科的行家，我想，如果你能下决心来竣肃医院工作，竣肃集团的胸怀和格局不会比这家医院小。”
既不能把话说满，也要让人看到诚意，安如见要把握好这个分寸。这就是法人代表和执行院长最大的区别。他现在只能将何欣荃的意见逐条记录在笔记本上，将来要向院长汇报之后，才能兑现。
谈的过程中，安如见问了一个非常大胆的问题：“如果将这家医院整个团队都带走，行不行？”
何欣荃愣了一下，说：“安院长的想法很大胆，整个团队都带走的事，明显是拉仇恨的，我不能干。”
停了一会儿，何欣荃又说：“我虽然是博士，有一定的行业地位，但是如果将科室的医生都带走，干对不起老东家的事，社会信誉就没有了，以后，没有人愿意跟我打交道。”
安如见连忙道歉：“对不起了博士，我考虑问题太片面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本来，如果一家医院把另一家医院整个科室的人才都挖走，就不是简单的人才引进，而是拆墙了。人家整个科室都会瘫痪，对学科建设是毁灭性的打击，会引起业内人士的强烈反对和抵制。
“一个人也好，一家医院也好，如果仅仅是为了自身利益，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搞恶性竞争，是没有出路的，对不起，安院长，恕不奉陪。”
何欣荃愤然打开办公室的门，让安如见非常尴尬，也非常后悔。不管他如何解释如何道歉，何欣荃丝毫不接受。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欣荃的语气非常硬。
安如见懊恼地出了办公室。没想到，自己一句不得体的话，引起对方巨大的反感。本来谈得好好的，一句话就谈崩了。桂明景说的没错，自己还是社会经验不足，难当大任。
在赶到下一家医院的路上，安如见恨不得扇自己两下。慎言慎行，听其言观其行，自己的修炼还差得远啊！如果不提科室人员，何欣荃可能会被自己动员回来。
安如见没有料到，第一站就出师不利。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教训很深刻，一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哲学家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在同一件事上犯错误的人是愚蠢的，不能再犯了！
69.扎手的刺儿扎心的话
第二家医院见的是神经内科博士付轩强。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刚好是饭点。安如见事先就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在时间管控上，安如见克服了过去的懒散。一个有成就的人，一定是时间管理大师，是自律大师，不会让时间白白浪费的。
在包厢里，付轩强见到如此年轻的安如见大吃一惊：“安院长，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不得了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要把我们这一代人拍死在沙滩山上的节奏！”
安如见笑着说：“博士见笑了，我去年才大学毕业。博士幽默风趣，看来今天这餐饭，我会终生难忘的。”
包厢里加上司机王兵，只有三个人。安如见不避讳王兵，他之前打过招呼，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插嘴，更不能泄密。这一点，相信集团公司绝大多数司机都训练有素。
“安院长，尽管你很热情，也很尊重我，但我不能答应你。”付轩强说，“那天你打电话给我之后，我想了很久，最后想通了，在哪里工作都是为社会做贡献，我没必要变来变去。”
安如见的笑容差点僵住。本来以为自己诚心诚意登门拜访，会让他感动，付轩强的态度却给他上了一课，你的诚意不一定能改变别人的选择。选择在哪里工作，是一个人的自由，更是一个人的基本权力。
“付博士，我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更为关键的是，竣肃医院的主办方是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集团公司，董事长许安栾是咱本地人，建设竣肃医院，是董事长回馈社会的赤子之心、回报桑梓的家乡情怀。”
安如见这次换了一个方式，跟付博士谈情怀。
“我很钦佩许安栾董事长的赤子之心和家乡情怀，说实话，这个地方是我的家乡，我也有家乡情怀。”
安如见愣住了。付轩强博士就是本地人，这个功课自己做了的呀！怎么一下子就给忘记了呢？做功课的时候就想，跟付博士见面，要回避家乡这个话题。看来，自己还是年轻，不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
“我也为付博士的家乡情怀点赞！”
纠正自己的错误，从赞扬对方开始。安如见的反应很快，马上用对别人的赞扬来纠正自己的错误。
“安院长，我记得在电话里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对名利看得很轻，”付轩强说，“我的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哥哥是上市公司董事长，姐姐在家乡搞了一个房地产公司，钱对我已经毫无吸引力了。”
这个信息，安如见并不知道。
“这么说的话，付博士现在是在为理想而工作，”安如见笑着说，“真羡慕为理想工作的人呀，已经将我等为生活奔波的人，甩出了几条街。”
在谈事遇到困难的时候，适当的自嘲也能缓解气氛。
付轩强笑笑，又低调下来，说：“我也不是说自己家的条件有多么好，完全不需要钱，只是不愿意被金钱绑架。跟你抖落自己的家底，就是告诉你，别用钱来诱惑我。”
付轩强说话够直白的。
“跟付博士打交道，能学到很多东西。”安如见说，“我预见，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别套近乎，安院长，你这一套对我没用，”付轩强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见我哥我姐跟别人套近乎。他们玩这一套，比你顺溜多了。”
第一次出马揽才，就遇到何欣荃和付轩强这样的人，安如见心里有难以名状的酸楚。什么工作都难做啊！生活不易。
安如见想着，不能被付轩强把自己给镇住。如果这样，人才还怎么引？一味的低调，恐怕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路径。或许，另辟蹊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付博士，我知道你家实现了财务自由，钱对你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你也有很牛逼的技术，有为家乡人做贡献的情怀，这些我都认可，”安如见尽量压抑自己的语气说，“可是，我做了一项调查，在全省神经内科专家排名中，你排第247名，是典型的名不见经传，你觉得，这是一名医学博士该有的排名吗？”
付轩强瞬间愣住了：“你这么清楚？哪来的排名？”
“哪来的排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为医学博士，这几年只是满足临床一线的诊疗工作，晋升主任医师已经三年了，没有发表过一篇专业论文，你觉得正常吗？”
“我不以论文论英雄。”付轩强说的比较牵强，“动手能力强，才是医生的追求。”
“如果你将自己定位在医生匠手术匠这种水平，不向大师看齐靠拢，你就永远成不了大师级的人物。”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大师。”付轩强冷笑，“不要想用激将法来糊弄我。”
“不想成为大师，你读博干什么？你家境那么好，没有生活之忧，没有工作压力，完全可以回去当个纨绔子弟。”
“安院长，你是来讥讽我的吗？我安安心心当医生错了吗？”
“我没有讥讽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是仰慕你，才赶了那么远的路来见你，”安如见喝了一口水说，“竣肃医院背靠竣肃集团公司这家有责任有担当的知名企业，虽然求贤若渴，但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摇尾乞怜。”
“那你就走吧，我不留你！”付轩强显然已经恼怒。
“竣肃医院不但可以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还可以提供优越的科研条件，支持将专家培养成大师。”安如见想，用大师理想来激发付轩强，应该有效果，“当然，优越的科研条件是为有大师梦想的专家设定的，对于那些只愿意做医生匠手术匠的人，意义不大。”
“安院长，你扯得神乎其神。一家民办企业投资的医院，声称要培养大师级的人物，我不相信。你说话的套路，就说明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付轩强讥讽道。
“过十年、二十年，竣肃医院肯定能出大师级的人物，不信你走着瞧，到时候别后悔。”安如见说。
“再过十年，还有不有竣肃医院都是个问题，”付轩强笑着说，“行了，别忽悠我了，咱吃完了，我去买单吧。”
安如见连买单的心情都没有了，摆摆手说：“行吧，你愿意买单就买单吧。”
去了第三家医院，人家还是这个态度，让安如见尴尬了一天。这是他自认为撞得头破血流的一天，毫无成效，心情都搞坏了。
安如见郁闷地回到竣肃医院，看着空荡荡的院区，心中非常难受。这么大的地方，要医生、护士、药剂、检验等专业人才，要管理、财务、人力资源等管理人才。
不但要有大量的人，还要形成梯队，既要有50后，也要有80后，既要有主任医师，也要有刚走出校门的年轻医师，既要有博士硕士团队，也要有本科大专实用型人才。只有这样的人才梯队，才能让医院人才不断层，不至于出现一个人辞职，整个科室停摆的尴尬局面。
办医不易，点点滴滴，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理。安如见体会到医院管理者的不易，推而广之，体会到杨也彬的不易，体会到桂明景的不易，更体会到许安栾的不易。
70.人才引进策略
安如见按照桂明景的要求，向他汇报了今天跑三家医院的情况。
桂明景安慰道：“我预料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甭说你去请，换了我，或者换了董事长亲自登门，大概也是这个结果。”
“原来你早就料到了结果，为什么不提醒我？”安如见责怪。
“安如见，凡是都需要自己去经历、去体会，而不是要别人告诉你答案。你要从打击中不断总结，才会有自己的见解，优化自己的行为。”
“每一次都是你有理。可是，眼下怎么办？余下的几十名专家，还要一个个去拜访吗？”安如见问。
“当然要！”桂明景说，“如果我们这点胸怀都没有，还怎么办医院，怎么干事业？”
“大概率还是今天这个结果，有的人不愿意来，说得再多，见得再多也没用。”
“年轻人，要沉住气！”桂明景说，“挫折是一个人成长的必要条件。你现在的努力，将来都会得到回报。”
“我想，咱们要不要再刊登一则招聘启事，在全国范围内招聘学科带头人？”安如见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件事可以往后，这是院长的工作，应该由人力资源部去执行，而不是你这个执行院长。”桂明景警告道，“安如见，你作为执行院长，既不能越俎代庖，更不能长臂管辖。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
安如见想辩解，自己并没有贪恋权力的想法。可是，桂明景大约是听不进去的。
“安如见，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一个个专家拜访，将摇摆不定的专家争取到竣肃医院来！”
“院长和管理层招聘工作到哪一步了？我感觉自己孤掌难鸣，行动艰难，连吃饭都要自己做。”安如见无奈地说，他现在非常迫切希望医院管理层能尽早到位，大家一起来筹建竣肃医院。
“这个事，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医院管理层要董事长任命，中层管理人员由省级分公司任命。按董事长的风格，应该很快了。”桂明景的意识中，层级分明，责权利清晰，任何人都不能越位。
“在跟专家交往的过程中，我不敢表态，畏畏缩缩，没有底气。”安如见说，“桂总，你给我一个底线，我表态的底线在哪里？”
“无非是待遇、科研、住房、家属的安置问题，”桂明景说，“你先拿一个方案，这周五参加分公司召开总经理办公会议，咱们讨论之后，形成文件，你执行起来就有据可依了。”
安如见等的就是这句话，要的就是这个方案。在医院筹建之初，按省分公司的文件落实，自己做事有边界，有底气，不会被桂明景说越位。
当晚，安如见参考了其他医院的资料，又在网上查了资料，按照职称为主任医师、学历为博士为基础，设定专家基础待遇为每年税后年薪10万元，学历或者职称降一档降1万元。又按照每年诊疗量、手术量、发表的论文数量和影响因子等综合因素，设立了专家奖惩绩效建议，按照这个方案，专家一年保底收入达到税后15万元。
其次，就是住房问题。每名专家一套138平方米住房，医院统一装修，工作满5年，住房产权归专家所有。
第三种，就是家属安置问题。医院为每名专家安置一名家属来医院工作，如果医院没有适合的岗位，医院每年为其家属提供1.2万元生活补贴。安如见查了一下，1999年，当地人均工资收入接近1万元。
第四种，赔偿问题。这个问题在今天拜访的三个专家身上，都出现了这个问题。如果对方医院提出赔偿，而医院非要这个专家不可，医院支付全额赔偿。
这个方案应该有一定的吸引力了。安如见得意地想，方案做得也细致，分档明确。
哪知，这个方案拿到总经理办公会上，引起了参会人员的一致反对。尤其是分公司分管财务的副总曹思归和分管人力资源的副总禾源汶，对这个方案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曹思归说：“按照安院长抛出的这个方案，只要达到博士、主任医师这两个条件的专家，在竣肃医院只要完成很少的工作量，一年收入就能达到15万元，还是税后收入，达到了普通员工的15倍。这么丰厚的待遇，竣肃医院能养得起吗？”
安如见解释说：“对工作量的设定和基础待遇的设定，我参考了很多医院的通行做法。”
“这种待遇，已经超出了集团公司副总的待遇，是否合理？”曹思归问。
“这个问题我没有考虑过。我只横向比较，没有做纵向比较，”安如见说，“如果一个博士、主任医师的待遇比集团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低，这才是不重视人才。”
“安如见，你这话说得好像不太对，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没错，我问问你，我们的高级工程师是不是专家？高级工程师里也有一批博士、硕士，他们算不算人才？”禾源汶问道。
“这个……”安如见一时语塞。
安如见确实没考虑这么全面。集团公司确实有博士硕士，高级工程师、高级会计师、高级设计师，这些人与主任医师应该是在同一水平线上。
“如果将医务人员的待遇提到这么高，其他岗位的专业技术人员是否会稳定，毕竟是在同一家公司，待遇相差太大，会引起其他岗位人员的不满，导致新的不平衡。”禾源汶分析道。
“分公司的博士、高级工程师的年收入在8万元左右，这个收入，是公司平均工资水平的8倍，比集团公司副总的收入高2万元，比分公司管理层高3万元。在这里，绝对是高薪。”曹思归不愧是分管财务的副总，这些数据脱口而出。
面对这种质疑声，桂明景说：“安院长，我们考虑问题要实事求是，不能贪大求全、人为拔高，我这里一项统计数据显示，1999年，全省主任医师、博士人才引进平均年薪在税前8万元。这么说，我们设定的税后15万元的水平，确实明显高于省内同等水平。”
“桂总，我参考的是沿海城市的水平。”安如见解释，“这样，能有效杜绝人才流失。”
安如见曾经做过一项调查，过去10年间，从内地流向沿海大城市的人才，许多是因为待遇问题。说穿了，待遇高低，决定了人才的聚集度，也决定了医院的核心竞争力。
“你这个方案，我们持保留意见，最终要请示集团公司做决定。”桂明景也很为难，“医疗行业有其特殊性，分公司对超出自身职责范围的事，也无法决定。请秘书办将这件事马上形成一个报告，向集团公司汇报。”
安如见还想说什么，被桂明景示意停下。
71.深度分析人才战略
分公司的讨论意见和分歧报到集团公司，引起许安栾的深层次思考。他关注的点有两个：第一，公司的人才政策是否符合当前的实际？第二，对医疗人才是否要高看一眼厚爱一层？
许安栾查阅了2000年相关人才政策和相关待遇，发现集团公司的人才待遇水平与国内同类型企业相持平，但大幅低于跨国企业。他又让人力资源部门拿出近五年集团公司人才流动情况报告，这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人力资源部门提供的报告显示，1995年—2000年期间，集团公司共引进博士800名，硕士1200名，基本符合集团公司的预期。但流失的博士达到1052名，硕士达到1547名。并且流失的这部分人，大多数是公司的中坚力量，科研骨干。引进的却大多数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博士硕士。
人才流动是正常现象，人才流失却不能不引起警惕。许安栾将分管人力资源工作的副总刘建坪和人力资源部经理何厌平请到办公室，他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副总，你说说看，我们的人才政策是否符合当下的行业规律？”许安栾问道，“我刚刚看了数据，吓了一跳，我们的人才流失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许董事长，我与何经理曾经认真分析过这个问题，我们得出的结论是，集团公司人才政策正在被一些巨型跨国公司碾压，失去了原有的竞争力。”刘建坪说。
何厌平顺着刘建坪的话分析道：“我们集团的人才政策是1995年制定的，沿用了5年，而这5年中，我国的制造业迅猛发展，不仅是国企受到了冲击，我们这种大型的集团公司也受到较大冲击，随着跨国公司人才政策的水涨船高，我们显得被动了。”
“所以，我们每年引进人才，又不断流失人才？”许安栾问，“这个问题，从人力资源部到分管副总，都没有向我汇报过，为什么？”
刘建坪说：“许董事长，我记得，1998年我曾经动议过集团公司修改人才政策，激发人才队伍活力，但是您当时否决了这份动议。”
何厌平不失时机地将1998年的方案递给许安栾，说：“董事长，当年我们递的就是这份方案。”
许安栾看到方案马上就想起来了，当时集团公司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深陷债务泥潭，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债务上，根本顾不上这件事，就给否了。
“当时那种环境，集团公司大量的产品积压，债务非常重，公司面临破产，我哪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许安栾说，“幸好国家及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拉动了内需，要不然，公司都没有了，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流浪了。”
回忆起那场惊心动魄的金融危机，许安栾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事后你们应该及时报告这件事。现在看起来，我们的人才政策确实出了问题，”许安栾将分公司的报告递给刘建坪，“这份报告，就暴露了我们的内部矛盾，竣肃医院拿出这份人才引进政策，省级分公司不敢拍板，你们也看看是否合理。”
拿到这份方案，刘建坪一下子就想起，这应该是出自安如见之手。认真看过之后，他非常佩服安如见的远见和胆识。当时，在论证会上，自己看不起他，奚落他，现在想起来是没道理的，也许是偏见吧。
“放眼全国医疗界，这份人才引进方案都是大手笔，做这份方案的人，应该有宏大的视角，”刘建坪说，“我们投建第一家医院，规模宏大，要想做好，做出成效，应该要有倾斜政策，特别是在人才方面，要有激励机制。”
“可是，这份方案在省级分公司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超出了集团公司副总的收入标准，第二，超出了集团公司博士和正高级职称的标准。建坪总，你怎么看？”
许安栾的话，既像是征求意见，又像是在看这位分管人力资源副总的眼光和魄力。问题抛出来了，分公司的报告递上来了，作为决策者该想办法解决。
“许董事长，我倒是在想，应该参考这个标准，将集团公司的水平作一个调整，”刘建坪说，“集团公司历来强调人才的极端重要性，这几年人才流失现象，我们也做了深度的分析，主要是待遇偏低，有水平有能力的人走了，留都留不住。”
“我们的人才政策要做大幅度的调整，竣肃医院这份方案给集团公司提供了很好的样本。”许安栾意识到了人才战略的落后，下决心要调整了。
“许董事长，我们争取三天内，将完整的调整方案提交董事会讨论。”刘建坪转向何厌平说，“何经理，三天时间够了吗？”
“我们有现成的方案，如果高层给个底线，我们马上修改，一天之内就能拿出来。”何厌平答道。
“不要这么急嘛！”许安栾说，“人力资源部和财务部共同拿出方案，提交董事会讨论。我们要根据公司实际情况做调整，不能画大饼又兑现不了，先进行财务测算，看看承受能力有多大。”
许安栾的态度明确了，下面的人就好办事。老大难，老大难，老大重视就不难。这是刘建坪多年的经验，只要许安栾提出到董事会上讨论的问题，一般都没有反对的声音。至于论证会那不一样，大家可以有争议，这是在情理之中。
不到两天时间，财务部的测算数据就摆在许安栾面前。许安栾仔细询问每一个数据的来龙去脉，并询问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经理，如果集团公司都按照竣肃医院的标准调整人才战略，是否负担得起？财务部经理表示完全可以，但是要兼顾基层普调员工的收入调标。
“一家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每一个员工的付出，待遇调标当然要按照突出重点、兼顾全员的原则。”许安栾给出了原则性意见。
刘建坪和何厌平按照财务部提供的数据，连夜修改方案，向董事会提交了《竣肃集团公司人才发展战略》，这份方案，对集团公司所有的岗位都进行了调标，按照竣肃医院的标准，提高了高层次人才的待遇。
方案一出，集团公司所有的人都非常激动。他们看到了公司的发展，也看到了高层对人才的重视程度。
最为激动的是安如见，当桂明景在电话里祝贺他的时候，他一蹦老高，就像小孩一样，笑得可开心了。
“安院长，没想到你这份方案引起了高层对集团公司整个人才战略的调整，说明你的洞察力、思维力有了非常大的进步，”桂明景笑着说，“看来，我也要感谢你啊，你让我活生生每年涨了3万元工资。”
“哎呀呀，桂总，这是特大喜讯呀，你要请我在省城连吃五天，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安如见的心思当然不在于吃，他从这件事上，看出了许安栾的战略智慧。
“这老头儿，有两手哈，比我们家安裕明厉害多了。”安如见自言自语。
72.意外
安如见有了尚方宝剑，找专家谈就有底气了，他知道自己的边界和底线在哪里，说话不再吞吞吐吐，不再犹犹豫豫，集团公司的政策，他合盘脱出，不合理的要求，他委婉拒绝。
一个多月的拜访拜见，安如见最远的地方到了黑龙江，最近的到了医院周边的县市区。反正年轻，不知疲倦。有理解的，当即表示可以随时回来，也有喜欢安稳生活的，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待在一个地方，就想终老一生的，没办法劝，他就放弃了。
安如见用短短的时间，将所有散落在民间的专家都拜访遍了，也锻炼了自己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说话不再畏畏缩缩，做功课也全面了，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谁家里什么情况，他都熟悉了。
熟悉情况就好做工作。大多数知识分子都讲感情，要面子，竟然有七成专家被他说动了。
安如见现在喜欢上了一句话：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他对自己的成效感到满意，又花了一天时间，认真比对了专家的科室，对专家空白的科室，提出了招聘方案。
一个接一个方案，让安如见越来越喜欢医院管理这门功课。大学里虽然学过理论知识，但是，在实践中，他深深感受到理论和实践的距离。要把理论变成实践，中间有非常漫长的路要走。
安如见将近段工作情况写了一份总结，带上招聘方案，专程到省城向桂明景汇报。
见面第一句话，不是汇报工作，而是让桂明景请客：“桂总，说好的，你请我在省城吃五天的。”
桂明景笑着说：“你小子，工作这么忙，也没忘记吃，什么时候变成吃货了？”
“哈哈哈，桂总，如果我不提这份方案，你们是没有勇气向集团公司提出来的，”安如见撩撩额头说，“你们担心提待遇，被董事长认为是给自己长工资。”
“安如见，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确实不在乎这点待遇，”桂明景说，“如果没有一点情怀，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早就被人取代了，懂吗？”
桂明景说的是大实话。能在竣肃集团担任省级分公司负责人，不是忠心耿耿，不是水平高超，确实早就被人挤走了。
“你不要钱，别人要钱啊，”安如见说，“你们可以一心扑在工作上，是因为你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没有生活压力，可是，集团公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这样的待遇，他们还在为生活奔波。待遇，是任何单位留住人才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安如见，你小子说话这么野？管紧自己的嘴，别信口开河，不要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桂明景警告安如见。
安如见笑笑，说：“有人对我有意见？看不惯我？认为我是董事长未来的女婿，没有本事吃软饭的？我不在乎啊，时间和业绩会让这些有偏见的人自己打脸的。”
“安如见，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离人才、大才差距也不小，你说话做事，要记得脚踏实地，别一副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将来要是吃了亏，别怪我没提醒你。”
安如见一脸坏笑，说：“我乐意别人说我吃软饭，也乐意用业绩去打那些人的脸。”
“你……”桂明景佯装生气，“胡闹！”
“好了好了，知道你为我好，咱闲话少说，我是来办正事的。”安如见将近段工作总结和专家招聘方案摆在桂明景桌子上，“给你看看，这是我最近的总结和思考，这么干行不行？”
桂明景匆匆看了两眼，说：“认可你的总结，但专家招聘的事暂时先放一放，院长这几天就要定下来了。”
“这么快？太好了！”安如见说，“终于盼来了一个能说话算数的人了，不要我这么反复折腾了。”
“我说话不算数？”桂明景反问。
“你的事儿太多，我打个电话，都要纠结犹豫半天，考虑你是不是在开会，方不方便接电话。”安如见说，“竣肃医院有院长，我就不用再打搅你了。”
“看在你说实话的面子上，我提前待你去见见院长。”桂明景说，“这位院长，大名鼎鼎！”
“谁呀？这么神秘，这么大牌？”
“前段时间，面试体检都搞完了，集团公司也认可了，任命这两天就下来。”桂明景说，“你小子，好好跟院长学习。”
到会客室一看，原来是安如见大学老师蒋禄寿教授，在论证会上，安如见提起过。
“蒋教授，是您啊！”安如见握住老师的手，显得非常激动，“没想到，真没想到！”
“意外吧？”蒋禄寿鹤发童颜，满脸笑容，“我还要感谢你的推荐。”
安如见一头雾水：“我推荐？没有呀！”
“在竣肃医院论证会上，你提起过蒋教授，许董事长就放在心上了，专程去拜见了蒋教授，请他出来主持竣肃医院的大局。”桂明景说。
“不是全国招聘院长吗？怎么变成董事长去请人了？”安如见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招聘，蒋教授所有的资质都符合条件，招聘程序也是正规的，”桂明景说，“安如见，以后跟你老师好好学习，密切配合，将竣肃医院做成名院、强院。”
安如见当然高兴。自己的老师能来竣肃医院当院长，他做梦都没想到。读书的时候，他就非常佩服蒋禄寿教授的才华，但不敢做梦有朝一日能跟老师共事。
“真的，热烈欢迎老师来竣肃医院主持工作，”安如见笑着说，“有老师在，我就有了主心骨，不会经常打搅桂总了。”
“蒋教授，你不知道，这小子点子多，思路活，是个人才！”桂明景介绍，“这段时间，他提出的一个方案被集团公司采纳，全体员工都收益，工资普遍增加了三成。”
“还有，他已经将医院解散时的专家们全部联系到了，只有一小部分不回来，竣肃医院开业的时候，专家队伍就会陆陆续续回来。”桂明景继续介绍安如见的工作成效。
“我教的学生，当然是顶优秀的，”蒋禄寿说，“安如见，就是优秀学生之一。”
师生见面，格外高兴。蒋禄寿一直搞医院管理理论研究，现在有一家实实在在的医院让他大显身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激情。
如果能将理论变成实践，用理论指导实践，许多教授都愿意走出象牙塔，在实践中发挥聪明才智。
“实干兴邦！”蒋禄寿接着说，“不管在什么岗位，我都会努力干好，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的信仰。”
“桂总，该请我和蒋教授去吃饭了吧？你答应请我吃五天，现在教授来了，请我吃一周。”安如见说，“你私人掏荷包！”
“这小子！”桂明景笑着答应，“好，我不但请你吃最好的土菜，还请你喝最好的酒。”
73.安如见，你自卑了？
竣肃医院筹建动员会暨蒋禄寿院长见面会如期举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竣肃集团董事长许安栾带领高层一众人员出席，足见高层对竣肃医院的重视程度。
许安栾运筹帷幄，半年多运作，终于将竣肃医院的领导班子和中层干部全部招聘到位，下一步，就是跑手续了。许安栾给出的时间表，是要在两个月之内正式运行。
许安栾给大家鼓劲加油：“竣肃医院有一个非常有韧性、有创新精神的领头羊，有一个年轻的中层管理团队，大家好好干，多干有利于病人的事，多干有利于医院发展的事，我一定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条件，最优的环境。”
许安栾的话，让大家激情澎湃。最为激动的，应该是安如见了。他想，这是一个值得刻进人生的光辉时刻。等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时机终于来了。
许安栾为蒋禄寿院长颁发聘书，然后，蒋禄寿院长为安如见等医院班子成员和管理科室负责人颁发聘书。
蒋禄寿说：“大家都是竣肃集团精心遴选出来的人才，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这个岗位，今天，我提个目标：不说假话，不唱高调，埋头苦干，力争一年内，竣肃医院床位使用率达到100%，各项业务指标达到或超过卫生行政部门的要求；力争三年内，通过省级卫生行政部门三级甲等综合医院评估。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好！既然大家都充满信心，我们就用实际行动好好干，用自己的汗水，擦亮竣肃医院品牌。”
介绍班子成员的时候，安如见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学历是最低的，只能排到末名。虽然自己毕业名牌大学，但只有本科学历，蒋禄寿医院管理学博士，带出来一堆博士硕士，有的是大医院领导，最不济的也是县人民医院院长。其他三名副院长，何彤桂博士是蒋禄寿的学生，大美女；肖珂彬是血管外科学博士、主任医师，曾经在一家市级医院担任副院长；何记名是呼吸内科硕士、主任医师，曾经在一家省级医院担任呼吸内科主任。
安如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别人个个顶着博士硕士头衔，自己只有学士学位，连职称都没有，这给他打击很大。
许安栾察觉到了安如见的不自在，由此洞穿了他内心的不自信。会后，许安栾却单独见了他。
“安如见，你自卑了？”
“……”
“来，喝杯茶，”许安栾亲自为他端茶倒水，“压压惊。”
安如见不安地将杯子挪过来，说：“没什么可自卑的，自我感觉还行。”
“今天，大家见了面，就是一家人了，”许安栾说，“医院是一个集体，别人有别人的长处，你有你的长处，不能放在一个层面做比较。”
“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安如见自嘲地笑了笑，“没事，我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
安如见毕业前，学校曾推荐他读研究生，他想早点出来看看这多姿多彩的世界，就告别了校园。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傻乎乎的。多读几年书，顶个博士帽出校门，社会地位不知道要高多少。
一个人从大学走上社会，内心会浮躁很多，哪里有心思念书？安如见悲催地想，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戴上博士帽了。
“你的工作热情、工作能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对你的评价都挺高，希望你不要纠结这些东西，安心工作，为竣肃医院建设发展发挥更大的作用。”许安栾的话，给了他莫名鼓励。
安如见说：“有句话，我说出来，希望董事长能听进去。”
“你说，我听着。”
“竣肃医院应该高标准、高起点筹建，我的理解，高标准不等于高收费，高起点不等于高门槛，我们的医院，应该成为老百姓看得起病、看得好病、有好地方看病的医院，而不能钻到钱眼里去。”
安如见一直在思考医院的定位。虽然医院性质是非营利性，但是，很多非营利性医院已经变味了，逐利性掩盖了公益性，看病难、看病贵已经成为了社会焦点问题。
“既然决心把竣肃医院作为非营利性质，我们就不会过分追逐利益，”许安栾说，“医生要为人民看病，决不能为人民币看病！你把这句话带给医院管理层，制成标语，贴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好！”安如见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地说，“有董事长这种办院理念，我就放心了。我对竣肃医院充满信心，相信我们有能力将医院建成一流的三级甲等综合医院。”
安如见拍在桌子上这一掌，把许安栾吓到了，指着安如见说：“安院长，请注意你的言行！你现在是医院管理层成员了，做事不能咋咋呼呼！”
“好好好！”安如见笑着说，“董事长，我是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我想把田樱送出去留学，”许安栾说，“起先她不愿意，最近有点松口了，想趁年轻多读点书。”
安如见闹到嗡了一下。
“怎么啦？”许安栾关切地问，“我现在征求她的意见，还没给最后的答复。她还没跟你商量吧？”
“没有。”安如见木然地回答。
“她自己也没想清楚，”许安栾说，“我还是希望她能出去学习，集团公司这么大，我感觉到知识不够用了。”
安如见一下子就想到许安栾是在为许田樱接班做准备。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是大事，自己不可能干涉的。
“如果小樱子征求我的意见，我也会劝她趁年轻多学习，”安如见平静地说，“学习应该是一个人终身追求。”
许安栾说：“我是担心，她出去学习，不能经常在一起，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怎么会呢？”安如见说，“秦观有句词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时间和空间是爱情的大敌，”许安栾说，“多少如胶似漆的爱情，最后都败给了时间，败给了空间。”
“我不这么认为，”安如见信心满满，“我有信心，我和小樱子会坚定走下去的。”
许安栾笑笑，说：“安如见，对于爱情，仅有信心是不够的。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对爱情充满信心，可是到头来伤痕累累。”
安如见心里一颤。这番话，才是许安栾今天单独和他聊天的重点。
“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有很多事要做，把个人感情看淡一点，把事业看重一点，成功就在眼前。”
74.医生要为人民看病
许安栾的话，像是暗示，又像是激励，安如见摸不着头脑。身为集团公司创始人，是经过起起落落有故事的人，许安栾的关注重点自然在公司发展上，他这样的人，心有千钧力，早就超越了小情小爱、恩怨情仇的范畴。
看着许安栾的背影被一群人簇拥而去，安如见的心突然空荡荡的。
他掏出电话，给许田樱拨过去：“小樱子，在忙呢？”
“嗯呐嗯呐，忙……”许田樱好像在有意回避他，“我稍后打过来。”
安如见的失落随着手机挂断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气不错，挂在空中的太阳让他一阵眩晕。多久没有抬头看天空了？安如见忙得脚不点地，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头上，还有那么好的太阳。
我们平时忽略的，可能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比如太阳、空气、水，当然，还有爱情。在安如见心里，爱情比事业重要，就是他的太阳、空气和水。
可是，有多久没跟许田樱通话了？他记不起上一次两人通话是什么时候了。大约是一个月前，抑或是两个月前？真想不起来了。
忙是他生活的主旋律。忙起来，只记得那些专家，今天要拜访这个，明天要拜见那个，唯独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小樱子，难道你变了？
安如见心里像有许多爪子在撕扯。
你会变得这么快吗？
是我误会你了吗？
为什么接个电话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一大堆疑问号在安如见心中升起。
如果爱情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撕扯，那么身处其中的人，就会伤痕累累。如果这种伤，是必须要承受的，那么让伤害来得更早些！
安如见忽然觉得，眼角有湿漉漉的东西在蠕动。一抹，是泪水。
人在脆弱的时候，捕风捉影的事都会让人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
安如见深吸一口气，看看周围，四下无人。如果让人看见，多尴尬。大男子汉在就职第一天掉眼泪，外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许田樱的电话姗姗来迟，一如既往的关心，一如既往的笑：“小安子，今天就职典礼，怎么有时间想我了？”
“当然了，想你是我生命中最伟大的功课。”听到许田樱的声音，安如见的心突然轻松起来。
“瞎掰！”许田樱说，“小安子，是我爸今天给你说了什么吧？告诉你，我不会出去。要读书，也是在国内读，最大的可能是选择来这里读。”
许田樱这么说，安如见心中异常敞亮，觉得人生一片光明：“人间值得！爱情值得！”
安如见简直是吼着说出这两句话的。
“小安子，告诉你，给我乖乖的，少胡思乱想，否则的话，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来吧来吧，让收拾来得更猛烈些吧！”安如见笑着说，“我现在骨头发胀，浑身不自在，就是欠收拾。”
“你等着，小安子，哪天我来竣肃医院，给你松松骨，松松皮，让你好好享受本姑娘的手法！”
“哈哈哈，小樱子，别逗了，一袋米都背不起，还说手法好？”安如见说，“你的手，也只提得起貂皮大衣。”
“小安子，看来你真的欠收拾了，等着！”
两个人的情话，让安如见的人生顿时明媚。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事业起步了，爱情稳固了，难怪太阳这么好！
“安院长，蒋院长组织召开会，快去！”王兵满院子找人，没想到他躲在天台上，笑着说“你手机一直通话，我就知道你在谈恋爱。”
安如见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跑到会议室门口，顿了顿，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稳一稳狂乱的心跳。
推开门，所有的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都在。安如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一次开会，都打着席位牌，安如见的座位，排在班子成员最后。
蒋禄寿正在讲话，安如见推门进来，他停顿了一下，瞟了安如见一眼，说：“今天第一次开院长办公会，没及时接到通知不怪你，下不为例。”
第一次开会就迟到，确实不妥。但这种场合，他是不能解释的，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安如见只是点头笑笑，表示服从命令听指挥。
一家医院，院长是核心，他当然要服从。即使院长错了，他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解释说明，不能在会上当面解释，一旦解释，就变成了顶撞，这是职场忌讳的事。
第一次开会，还是以自我介绍为主。轮到安如见的时候，他说：“我叫安如见，蒋教授的本科学生，但不是得意门生。”
这么简单的介绍，一不说自己的成绩，二不说自己的资历，却很容易让人记住，干脆利落，大方得体。能坐在这里开会的，都是有成绩、有资历的业界精英，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
蒋禄寿对班子成员进行了分工。其实，这个分工都是根据专业和特长来的，从班子成员格局来看，一个分管内科系统，一个分管外科系统，一个分管财务、基建、后勤保卫、安全生产，一个分管人力资源、科研教学、学科建设、药剂、设备。
蒋禄寿让大家谈谈自己的意见。
安如见清楚，自己就是个杂家，让管啥就管啥。
“对竣肃医院，我已经有感情了，”安如见说，“除了分管内科系统、外科系统业务，我不行，其他分管工作，我服从蒋院长安排。”
“桂总向我介绍过，说你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将医院解散之前的专家基本上召回来了，安院长，你为竣肃医院人才队伍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代表医院班子成员向你表示感谢！”蒋禄寿不失时机表扬安如见，也是对他前段时间的付出表示肯定。
教授说话非常讲究艺术性。他不动声色的表扬，无形之中提高了安如见的威信。特别是在中层干部中，学历资历都比安如见老，在这种场合为安如见助威，实际上也是为班子成员立威。
“非常感谢蒋教授的肯定和鼓励，”安如见说，“我的分管工作，请蒋院长定夺。”
大家对分工，心里都明白一个大概，内科学专家分管内科系统，外科学专家分管外科系统，安如见前期主要工作是人才队伍建设，他肯定分管人力资源，那么何彤桂就只能分管剩下的工作了。
“分工已定，各自按照职责职能，加力加速推进医院筹建工作，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实现医院正式运行。”蒋禄寿说，“从现在开始，在医院大门口挂一个倒计时牌，各科室部门列出工作进度表，抓紧时间工作。”
“刚才，许安栾董事长说，在所有诊室和医生办公室门口都立一块牌子，上面谢一句话：医生要为人民看病，决不能为人民币看病！”安如见突然想起这事，在会上进行传达。
有人发出笑声。蒋禄寿威严地扫视一眼会场，说：“董事长这句话道破了当前医疗行业的问题焦点，也是痛点，应该成为竣肃医院全体员工必须遵守的铁律。这句话，不但要挂医生办公室门口，更要挂在医院所有公开场合。散会。”
75.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安如见在竣肃医院忙得不亦乐乎，欧阳念志却加入了浩荡的考研大军。
上次本来要报考竣肃医院医务部主任助理，被安如见和许田樱劝了回来，欧阳念志反复思考，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考研。
在司亨医院迟迟看不到出头之日，去外面找工作，人家觉得他资历太浅，学历也不占优势，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实在很憋屈。
欧阳念志的心中藏着一个报复性的想法：你们看不起我，我就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没钱？吃几年苦！
欧阳念志抱着必胜的信念，一改懒散拖沓，从郁郁不得志到每天苦读，英语、政治、医学专业知识，他可以抱着书本睡觉，甚至睡着了，还在念念有词背书。
当年，能考上知名医学院校的，基础知识非常扎实，重拾书本，欧阳念志驾轻就熟。
在司亨医院，荒废了一年，我要把时间补回来。
欧阳念志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让同住一室的姜明践大吃一惊：“欧阳念志，你小子这是要逆天呀？”
“没办法，我已经被逼上绝路了，”欧阳念志白了姜明践一眼，“你找了司亨医院院长的女儿，安如见找了竣肃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我呢？要啥没啥，不能让你们瞧不起吧？”
姜明践自讨没趣，说：“欧阳念志，我发现你虽然读书越来越用功了，但做人还是不行。动不动说人家瞧不起你，说被逼上绝路，这只是你自己的感受。”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别打搅我看书。”
“谁稀罕！”姜明践打了一个哈欠，说，“你在心内科也是很有前途的，没人看不起你。”
欧阳念志把姜明践推出自己的卧室，说：“走走走，你睡你的觉，我看我的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吧，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们今天做了一台意义重大的手术，肝脏切除术，填补了市里的空白。”姜明践有些得意地说，“这台手术，标志着司亨医院肝胆外科技术跻身市内一流行列。”
“切，别卖弄了，是从省里请了专家来主刀的吧？凭你能做？你这个见习医生，也就是递递器械拉拉钩子缝缝皮肤的份。”欧阳念志不屑一顾。
“欧阳念志，你越来越尖酸刻薄了！告诉你，这个手术就是我们主任主刀的，我是一助！”姜明践说，“本来今天心情很好，想请你一起去喝两杯，庆祝一下，没劲！”
“没空儿！你应该请杨雪关去喝酒呀。”欧阳念志拖长了声音说。
“我怎么闻到尽是酸味？”姜明践反讥道，“欧阳念志，你哪天告诉我，你能做心脏支架手术了，哪怕是个递器械的，我也为你高兴。”
“我不稀罕！姜明践，我告诉你，有一天，我要站在心内科学术前沿，秒杀你们这些小医生。”
“算了算了，不说了，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姜明践没好气地说，“晦气！”
姜明践摔门而出。
他约了杨雪关一起庆祝，想起欧阳念志在宿舍啃书本，好心好意请他一起去吃饭喝酒，反被奚落一通，板着脸匆匆去见杨雪关。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杨雪关挽住姜明践的手问道。
“嗨！甭提了，欧阳念志现在变得不可理喻了。”
“别跟他计较，他的心就针眼那么大，注定没什么出息。”杨雪关安慰道，“他哪有资格跟你比？你的手术做得多漂亮！我爸在家里都夸你好几次了。”
杨也彬夸姜明践是真事，而且是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夸的。夸姜明践的意思就是，杨雪壹你不会读书，看你什么时候找个有出息的男朋友。看，你姐姐书读得好，找的男朋友也超级棒。
夸了两回，杨雪壹恼了，直接顶回去：“杨院长，这是在家，麻烦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将一个还没转正的医生夸得像夺花一样！人家安如见都是大医院的执行院长了！”
杨雪壹对安如见的羡慕溢于言表，戳到了杨雪关的伤心事，碾压了她的自信。杨雪关反击：“杨雪壹，羡慕别人有什么用呀？你跟着他去呀！”
“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你，只要竣肃医院一开业，我肯定去。”杨雪壹毫不示弱。
“你敢！”杨也彬说。
“雪壹住口！”
刘艺玉一门心思让杨也彬给她办进编手续，杨也彬的态度有了一点松动，这个时候，杨雪壹提出要去别的医院工作，她坚决反对。
这个家特有味。父亲喜欢会读书的大女儿，母亲喜欢能干的小女儿，俨然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两派实力。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吃你的，不穿你的，自食其力，不看你的脸色！”
杨雪壹直接开怼，气得杨也彬脸色发白。
杨雪关质问：“杨雪壹，你是要气死爸？”
这个时候，姜明践来敲门，家里突然寂静下来。姜明践高兴地约杨雪关一起吃饭，发现这一家人脸色不对，心里忐忑：“叔叔阿姨，你们也一起去，好不？”
杨也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摆摆手，说：“年轻人聚会，我们就不参加了。你们开心就好。”
走到半道，姜明践想起欧阳念志，就去了公寓。哪知，欧阳念志一顿猛怼，让他火热的心凉了半截。
“别不开心嘛！”杨雪关跟姜明践在一起，把不开心的事都忘记了，撒娇道，“他不来，我们两个人喝酒更好呀！”
姜明践说：“你比欧阳念志那家伙重要多了，他算个什么呀？就算读了硕士研究生，也只是一个高学历医生。”
“不会做人，情商太低，不管学历多高，都是废纸一张！”杨雪关挽紧姜明践的手，嗲声说道，“咱们开心点，不提他了！”
“唉！我真为他感到可悲！”姜明践叹口气，“先前，还为医院把他安排到康复科觉得不公，现在看出来了，你爸看人真有一套。他就是个不知足的人。”
“我为你感到高兴！”杨雪关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今天得知你的壮举，我都激动了很久。”
姜明践今天做的这台手术，精心准备了三天，查找了大量的资料，设计了很多种可能，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了充分的评估。虽然，他是站在一助的位置上，但主任的每一个动作要领，他都认真学习，记在脑海里。
每一次经历叠加，每一次突破叠加，都是外科医生成长的必要途径。经历多了，总有一天会实现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