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闯日租界
崔梓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摆弄着虎头鞋,喃喃自语:“孙野,你个臭小子……我被关在家里不能去找你,你也不来找我,哼,等你儿子生出来,我不让他管你叫爸爸……”
“小姐。”丫鬟在外面敲门。
她赶忙把肚兜和虎头鞋包好塞到枕头下面。
“进来吧。”
丫鬟用托盘端着一小碗酸梅汤推门而入。
“小姐,我刚给你煮的酸梅汤,温热刚好,您快喝了吧。”
崔梓童接过小碗,拿勺子舀起酸梅汤一勺一勺津津有味的喝着。
“小姐你原来可从不吃酸东西的,最近怎么老想吃啊?”
“我就喜欢吃了,你管得着吗你!”崔梓童把头一歪,固执道。
“小童,一大早跟谁发火呢?”
崔翰林笑呵呵地走进来。
“爷爷。”
“小童,跟谁发火呢?”
崔梓童看着女仆:“我想吃点东西她都问这问那的,烦死人了!”
“小姐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丫鬟垂着头不敢说话。
“出去吧。”
丫鬟走出屋。
崔梓童撅着嘴:“哼——”
“小童啊,只要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你就是想吃龙肉,爷爷也想法给你弄来!”
“爷爷,我听说我哥要回来了?”
崔翰林点点头:“已经从日本登船了,过两天就能到青岛,到了青岛见过你爷和你娘就来峄县。”
……
上海滩日租界公共花园外的大街上,孙野、王聪儿并肩走着。他们穿过日租界,走进花园。
孙野好奇的看着公园里一个个日式风格的装饰。
王聪儿则漫不经心地四处望着。
“你别光顾着瞎逛了,耽误了正事。”
孙野道:“就玩一会,耽误不了的,再说军师不说了吗,穿过这个公园就到码头了。”
“幸亏我来了,换成别的弟兄和你,非得玩个个把俩月不行。”
“这么大个公园,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背后传来一声日语问话:“前面两个,你们是日本人?”
孙野转脸一看,是个矮个子穿和服的日本浪人。
“这小个子嘟噜嘟噜说些什么?”
“听不懂,不过这是日租界,八成是日本人。”
“我听别人说日本人都是小矮子,没想到这么矮。”
“听人说日本人都是武大郎的后代。”
日本浪人懵懵懂懂看着他俩,用很生硬的中国话:“你们地,中国人?”
孙野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对,我是中国人,你们日本人的祖宗。”
日本浪人懵懵懂懂看着他:“中国人地,出去。”
孙野问王聪儿:“他说什么?”
“他好像是让咱出去。”
“我走我的道儿,关你小日本啥事儿?”
日本浪人依旧懵懵懂懂:“中国人地,出去!”
“你就会这一句啊?!”
“中国人地,出去!”
坐黄包车没给钱的刘少爷闻声从后面的日式小楼里楼里走出来,身后跟个奴才。
“嗨嗨嗨,那两个人吵吵啥吵吵!”
孙野道:“这不是昨天那个我爸是县长吗?”
“就是那小子。”
刘少爷叉着腰:“谁让你俩进来的?”
孙野道:“呦,这不刘少爷吗!”
“怎么,你认识本少爷?”
奴才道:“上海谁不认识刘少爷您呐。”
孙野道:“对,你爸是县长,吃喝嫖玩都不花钱!”
刘少爷趾高气扬:“在上海滩,我爸就是钱!废话少说,打哪来的滚哪去。”
孙野一撇嘴:“我说刘少爷,我走我的道,干你啥事儿?”
刘少爷一挥手,奴才从一旁搬过来一个木牌子,立在孙野面前。
木牌子上写着:“中国人和狗不得入内。”
孙野道:“这是中国人的地盘,凭啥中国人不能走?”
“这是日租界,是日本人的地盘,日本人说不让走,你就不能走!”
“你不也是中国人。”
“本少爷是日本人的好朋友。”
“这哪个王八蛋写的?”
“本少爷——嗨你敢骂本少爷,我打你!”刘爷说着抡起巴掌朝孙野打来,被孙野扼住了手腕。
王聪儿赶忙赔礼:“刘少爷,我们这就走,这就出去!”
“这妞不错啊!”刘少爷说着便要摸王聪儿的脸。
孙野随手一推,把刘少爷推倒在地。
“你他妈敢打我!”
奴才还没近身,王聪儿一胳膊把他拨拉好几米远。
同时孙野抬起一脚把身旁日本浪人踹向花坛里。
“八嘎!”日本浪人怒了。
刘少爷喊道:“快来人啊!”
小楼里冲出十几个穿着和服拿着日本刀的浪人。
“还愣着干啥,快跑啊!”
孙野一脚踢飞木牌子砸向冲来的日本浪人,拽着王聪儿的手就往后跑。
日本浪人追了过来。
孙野拉着王聪儿在公园里奔跑着。
王聪儿怒道:“昨晚我就说你别给我惹事儿,你偏不听,这下好了!”
“看见那小子我就想揍他,我都忍着了没想到他敢摸你的脸!”
“摸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现在那么多鬼子都拿着刀,咱人生地不熟往哪跑!”
“不行,我都没摸过呢,他胆也忒大了!”
跑着跑着二人突然刹住了脚。
前面花丛里冒出俩日本浪人。
“一人一个。”王聪儿说着掏出九节鞭抽向一浪人。
孙野奔向另一个。
刚解决掉俩浪人,后面就冲过来了。
王聪儿正要上前,孙野拉起她就跑:“快跑!”
他俩跑到了一个喷泉前。
刚站住脚。
四下里又冒出了三个浪人。
王聪儿道:“刚两个,这回是三个了。”
“别说三个,十个也得打!我两个你一个。”
“左右两边交给我,你揍对面那个。”
王聪儿甩出了鞭子。
孙野冲向正面的浪人。
王聪儿一个横扫鞭子卷起了一个浪人手里的刀,这浪人一愣,孙野收拾掉了正面的浪人,冲过来一个飞踹,这狼人仰面八叉飞进喷水池里。
王聪儿把卷起的刀向另一浪人甩飞过来,这刀径直插在他的胸前。
二人拉扯着继续狂奔。
这公园很大,他们跑了好半天也没跑出去。
这会儿,他俩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孙野怒了:“这公园怎么跟个迷宫似的,出口在哪啊!”
“不叫你进来玩你偏不听,这下玩大了。”
前面不远处一个圆形小广场,广场另一头就是大街。
“前面前面,快点,穿过这就到大街了!”
第075章:崔梓童的哥哥
二人刚冲到圆广场中间,四下里蓦地跳出来一圈日本浪人,把二人围在了中间。
二人背靠背打着把式。
日本浪人端着刀转着圈围着二人。
王聪儿道:“还真叫你说中了,这正好十个鬼子。”
“怎么办,这招怎么破,你爹可没教过我这个。”
“你让我想想。”
“我说小鬼子!你们不厚道啊,那么多人打我们两个,要不咱一个个单挑!”
“你跟他们说个屁,小鬼子又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我这不给你留想招的时间吗。”
“你听好了,我数一二三,你就蹲下身子,我打出一个缺口,咱跑出去。”
“数吧。”
“一、二、三!”
孙野蹲下身,王聪儿人绕着孙野转了一圈,鞭子呜呜的卷起风声画起云白色的圆,伴随着一阵打铁的声音,前方几个日本浪人躺下了,闪开了一个缺口。
二人飞也似跳了出来。
孙野飞身腾起,避开浪人的刀,直踢两个浪人的脸颊。
王聪儿竖打一点,一鞭子敲在另一浪人头上。
二人继续跑,没一会儿便到了广场出口。
孙野王聪儿站在一堆砖头旁,孙野捡起砖头砸向追来的浪人。
“你让开,看我的。”
王聪儿挥起手里的九节鞭打向砖头,砖头一块块飞碟似的飞向浪人。
孙野拉起王聪儿向巷子跑去。
巷子里满是人,孙野、王聪儿挤过人群,撞翻了一个个摊子。
路人一见他们身后一群拿着刀的日本浪人嗷嗷地追着,赶忙吓得四处乱窜。
一个胡同口大宅院院前,跑着的孙野、王聪儿忽然被一双胳膊拉进门里。
孙野正要动手,却听这男人道:“别出声兄弟!”
说着这人关上了门。
“你是什么人?”
这男人小声道:“别出声!”
门前一阵脚步声,孙野透过门缝看见一群日本浪人跑了过去。
这男人道“兄弟,我是中国人。”
王聪儿放眼看了看这个大宅院:“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强哥的宅子。”
孙野和王聪儿定睛打量了这男人。
二十五六岁左右,四方脸,看起来挺敦厚的。
“我叫阿成。”这人笑道。
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身西装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成,这两位是?”
“强哥,我看一群日本浪人追他们,就把他俩拉进来了。”
“日本人为什么追你们?”被称作“强哥”的男子问孙野和王聪儿。
孙野道:“我砸了公共公园那个中国人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打了几个鬼子。”
“强哥”中意地点点头:“我生平最为佩服有骨气之人,二位抱打不平,给咱中国人涨了脸,我佩服。”
孙野抱拳:“多谢搭救。”
“日本人一时半会走不了,二位如不嫌弃,先在我这暂避一会,日本人搜不到这来。”
孙野、王聪儿跟着进了屋。
“二位请坐。”
孙野和王聪儿在沙发上落了座,阿成站在一旁。
“听二位说话,是山东人?”
王聪儿看了看“强哥”,没有说话。
孙野毕恭毕敬道:“这位兄弟,不知尊姓大名?”
阿成道:“我们强哥是虹口码头闯码头兄弟的大哥。”
“我叫程强。”
王聪儿一愣:“程强?”
孙野也一愣:“你叫程强?”
程强微微一笑:“怎么二位,不可以吗?”
王聪儿道:“军师让咱找的他师兄不就叫程强?”
“对,就是叫程强。”
王聪儿从兜里拿出程强的照片,又看看程强。
孙野也对着看了看。
孙野道:“许兄,你可认得杜兴武?”
“那是我师父。”
王聪儿道:“可有同门师兄弟?”
阿成有些不乐意:“我说二位,你们问这些干什么?”
程强道:“有一个师弟。”
孙野道:“可叫蓝——”
“蓝田。”
孙野一拍巴掌:“虹口码头程强,错不了,就是他!”
程强不经意看到王聪儿手里照片。
“我的照片如何在二位手里?”
“这是我们——”
“莫非二位就是山东抱犊崮来的革ming军弟兄?”
“就是我们!”
阿成欣喜道:“太巧了强哥!”
程强一脸欣喜之色:“二位,我已在此等候多日了!因为不能确定二位何时抵达,所以没能去火车站迎接。”
孙野道“强哥这是哪的话。”
王聪儿道:“今天多亏强哥出手相救,我们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不然真不知躲哪去。”
“兄弟,欢迎你和弟妹来上海滩。”
孙野一愣。
王聪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强哥,我们不是夫妻。”
“啊对对对,她是我师姐,也是我们抱犊崮的弟兄。”
王聪儿道:“强哥,孙先生现在在哪?”
“孙先生昨晚已经回广州了。”
“回去了?”
“什么时候?”
“昨晚十点一刻的火车。”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南方平定叛军一事急需孙先生前去坐镇指挥,孙先生不知你们何时能到上海,所以就先走了。”
孙野、王聪儿有些失望。
“不过孙先生给你们留了信。”
“信?”
“二位随我来。”
孙野和王聪儿随程强进了书房。
程强把一幅写在宣纸上的拿给他们看。
字是用正楷写的,内容是:
天下为公,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
张荣培旅部办公室。
张荣培坐在办公桌前,韩贵站在对面。
张荣培道:“都办妥了?”
“妥了旅座,把他们都关在崔家的后宅子了。”
“好!等这批货到了日本,好几万大洋立马可就到手了!”张荣培大笑。
韩贵谄笑。
……
崔府后院门前,五六个官兵驱赶着十多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进门。
院里乱哄哄的,传来一阵阵男人说话的声音。
一辆黄包车从门前路过,车上坐着个三十岁左右左右、一身西装革履梳着东洋头的男子。
他叫崔梓华,是崔翰林的长孙,崔梓童的哥哥。
第076章:中村次郎
黄包车从此路过时,崔梓华诧异地看了一眼后院的乱象。
“爷爷我回来啦!”
没等黄包车在正门停稳,崔梓华便跳下车冲进了大院。
崔翰林从内院走来。
崔梓华赶忙上前抱住了他:“爷爷!”
崔翰林抱着崔梓华拍着他的肩膀:“我的大孙子儿,你可回来了!你去日本这三年,都快把爷爷想疯了!”
“爷爷,我也好想您!”
“小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崔“我昨天刚到的青岛,回家见了我爸和我妈,他们说您和妹妹一块回了峄县,我马上就过来了!”
崔梓童从花廊跑了过来:“哥!”
“妹妹!”
崔梓华抱住了崔梓童:“三年不见,我妹妹越长越漂亮了!”
……
“走小华,咱进屋拉呱!”
最里院花厅里,崔翰林把孙野上抱犊崮干马子前前后后说给了孙子,崔梓华气得愤然把茶碗摔在了地上。
“爷爷,看来咱们国家真是需要一场变革了,连孙桂良大爷那样的好人都能给逼死……不能怪孙野,换成我,我也造反!”
“小华,你在外头留了几年洋,怎么越学越反动了?这话可别胡说,要放大清那会儿,这可是造反谋逆的大罪,是要凌迟处死的!”
“好吧……爷爷,那我妹妹怎么办啊?”
“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让小童嫁给一个马子。”
“爷爷——”
“咳算了,咱不提那个马子头了。老吴啊,叫厨子做四凉八热四大件,给小大少爷接风洗尘!””
老吴领命而去。
“对了爷爷,刚才我从咱家后院过来的时候,咱后院有十几个兵站岗,院子里还乱哄哄的。”
“前几日张荣培不知从哪弄来二百多口子人,说是犯人。”
“犯人弄咱家来干什么?”
“他说监狱里没那么牢房,先租咱家后院一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租给他用了。”
“哪来的那么多犯人?”
“不知道,管他呢。”
“我从那过来的时候,听他们说话,都是咱峄县人。”
“不对呀,张荣培跟我说这些都是从江苏弄来的犯人。”
“爷爷,我在日本可听说,日本人从咱中国抓了好多人去那做苦力。”
“苦力,你听谁说的?”
“我在日本的一个老师,叫中村次郎,他告诉我的。”
“真有此事?”
“中村老师说,咱好多中国人都被日本人抓到青岛,再从青岛送到日本去当苦力,去了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怪不得这两天咱门口要饭的少了,难道都让官府给抓去了?”
……
深夜,上海滩精武会会馆门外,精武会馆的门匾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精武会弟子和日本浪人混在一起厮打之中。
日本浪人和精武弟子在院里拼杀着。
双方皆有死伤。
飞手燕子刘一掌拍死身旁一个日本浪人,拽过一个弟子拉进一旁甬道。
“你快去码头找程强!”
飞手燕子刘一把托起弟子扔到墙头。
飞手燕子刘回身继续和日本浪人拼杀。
……
孙野和王聪儿在程强家的客厅里聊天,程强一身黑衣急匆匆推门进来。
孙野、王聪儿赶忙起身。
“强哥,你怎么这身装扮?”
“来不及细说,二位,我有急事要出去下。”
孙野拦住程强,一转脸看到院里站着二十多个清一色黑衣裳蒙着脸的弟兄,手里拿着砍刀或木棍。
孙野道:“强哥,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
“发生了什么事?”
“精武会弟子刚刚送信说,一群日本浪人袭击了他们会馆,我带弟兄去帮他们。”
王聪儿道:“日本人为什么要袭击他们?”
“不瞒二位。今天二位在公共公园杀了四个日本浪人,伤了六个,着实给咱中国人争了口气。可日本武馆的馆主中村次郎一口咬定二位是精武会里的人,所以这才——”
孙野道:“强哥,事情因我们而起,我们一定得去帮忙。”
程强道:“中村次郎本来就一直觊觎精武会,一直想找借口吞了他们。这次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
王聪儿道:“强哥你不必说了,我们要不去就太没义气了。”
“好兄弟!你们换身衣裳吧。”
“不用,事后我们就回山东了,小日本上哪找我们去,又不像强哥你们住在上海滩,整天跟小日本低头不见抬头见。”
“好,那咱现在就走!”
程强、孙野、王聪儿三人打头,带着弟兄们奔向精武会馆。
……
天空的月亮格外的亮,精武会馆院中依然拼杀着。
精武弟子已有点渐渐势单。
地上遍是双方的尸体。
飞手燕子刘又放倒一个日本浪人,胳膊上却被划了一刀。
程强等三人带着弟兄冲了进来。
弟兄们很快加入战斗。
飞手燕子刘正和一日本浪人对战,程强飞身踹倒浪人,飞手燕子刘一怔,看了一眼面罩下程强的双目,感激地点点头,二人继续投入战斗。
王聪儿抡起了鞭子,几个日本浪人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被抽的遍体鳞伤。王聪儿忽而竖打一点,直击日本浪人头顶,时而横扫一片打的日本浪人的刀阵阵作响,疼得他们丢了刀捂了手脖子。
孙野和中村次郎对峙着,孙野赤手空拳,中村次郎手持日本刀。
中村次郎不断地挥刀劈刺,孙野手疾眼快的灵巧躲过,在躲闪中冷不丁打他几下。
中村次郎不断劈刺,孙野招招躲闪,冷不丁一脚踢到中村次郎胸口,中村次郎往后趔了几步,横刀一挡。
孙野低头一看,上衣被划了道口子,没有受伤。
二人保持姿势对峙着。
“还说小鬼子最讲武士道,狗日的拿着刀对我赤手空拳。讲的狗屁武士道?”
中村次郎冲孙野冷冷一笑:“对你们中国人,不必讲武士道。”
“行啊,你小子中国话说的挺溜。”
“在日本的时候,你们一个中国留学生教我的中国文化。”
“那他教没教你中国人是你们日本人的老祖宗?”
“休得无礼!”中村次郎横刀便刺。
孙野忽的一闪躲过刀,闪到中村次郎身前,双手从背后扼住他的腰,抬膝顶向他肚子。
中村次郎猛地一跳,踢在孙野肩上,二人纷纷倒地。
二人迅速爬起来继续厮打。
渐渐的,日本浪人所剩无几,精武弟子和黑衣码头弟兄占了上风。
又过了一会儿,院中停止了打斗,日本浪人全部倒下了。
只剩长廊那一角孙野和中村次郎依然继续。
第077章:大舅哥来送情报!
孙野与中村次郎近身厮打着。
中村次郎挥刀砍来,孙野纵身一跳抓住横梁,躲过一刀,中村次郎又来一刀。孙野正要躲闪,中村次郎突然收回刀去。
他脖子上多了一个鞭子。另一端,王聪儿抓住九节鞭用力一拽,中村次郎两腿蹬地用力没倒下,丢下刀来双手伸到脖子后抓住了鞭子。
程强、飞手燕子刘见状正要出手。
孙野飞身跳起,一串连环脚踢到中村次郎胸口,中村次郎连连后趔,王聪儿猛地一拽,中村次郎轰然倒地,喷出一口鲜血。
精武弟子冲上前来把中村围住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中村伸直了腿,闭上了眼。
飞手燕子刘与精武弟子面向程强抱拳深深一躬。
又面向孙野、王聪儿深深一躬:“这次多亏许兄弟和两位山东兄弟出手相救,不然,我精武会馆难逃此劫。”
孙野抱拳回礼:“刘师傅,同是中国人,何必言谢。”
程强道:“刘师傅准备何去何从?”
“我准备带着精武弟子去江宁,重兴精武会馆。”
“事不宜迟,别等天亮了,现在就动身吧。这事闹得太大,天一亮巡捕房和租界一发现,就没那么好走了。”
“我们即刻动身!”
……
空空荡荡的精武会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日本浪人。
长廊里,中村次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忽然,中村次郎的手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
通往上海火车站的路上,一辆老爷车刺眼灯光照亮黑黢黢的街道。
程强开车,孙野、王聪儿坐在后座。
“本打算带你们在上海好好玩玩,可现在不行了,公共花园很多日本浪人见过你们,明天一早巡捕房就会下通缉令抓捕,我得为你们安全考虑。”
孙野道“强哥你呢?”
“我没事,没人见过我,再说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会参与此事。”
……
车到站口,三人下了老爷车,孙野和程强紧紧拥抱在一起。
“强哥,日后,一定要去抱犊崮找我。”
“兄弟,我们日后一定能再见。好了,这快十二点了,火车马上要走了。这是今天最后一趟北上的,晚了就走不了了。”
孙野、王聪儿深情地抱拳:“强哥,后会有期!”
程强望着孙野、王聪儿进站的背影。
霓虹之下,程强抽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
清晨的火车上,王聪儿孙野相依偎着,她把头搭在孙野肩头睡着。
孙野也闭目睡着。
一报童走进车厢:“卖报卖报!”
王聪儿惊醒,有些疲惫地睁开眼。
孙野同样疲乏地张开眼。
报童举着报喊着:“卖报卖报!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一男一女俩山东人上海滩日租界杀了四个日本浪人!快来看,快来买啦!卖报卖报!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上海精武会与日本武馆发生斗殴,双方死伤惨重!快来看,快来买啦!”
孙野、王聪儿二人一身乏意,正朦胧之中,闻声一震。
乘客们纷纷道:“过来过来,我买一张报纸!”
“我也买!”
“我也要!”
报童忙不迭给乘客们发报,收钱。
“快点快点,给我一张!”
“赶紧的啊!”
“来了来了!”
一乘客看着报纸满脸欣喜,一拍大腿:“咦!真他娘过瘾!”
另一乘客道:“真给俺山东人张脸!”
又一乘客道:“怎么才死了四个,把全日本的鬼子都杀了才好!”
王聪儿、孙野听着乘客们的议论,满脸的惬意。
王聪儿嘴角露出一丝笑,又静静地把头搭在孙野肩上。
……
崔府后院,韩贵和几个兵在后院门前站着。
崔梓华走过来。
“呦!崔大少爷!”
崔梓华递给韩贵一支烟:“韩长官,你们在我家乱哄哄的关的些什么人?”
“全是要饭的。”
“听口音都是咱峄县人吧。咱这有那么多要饭的?”
“当然了大少爷,现在年月不好,遍地都要饭的。”
“上头弄那么多要饭的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干啥的,反正过两天就都拉走。”
“拉走哪去?”
“是哪来着,好像是青岛。”
“那太好了,我正好也要回青岛,干脆捎着我吧。”
“崔大少爷你开玩笑!拉这帮人可都用的拉碳的黑皮车!”
“得,那我还是花俩钱买火车票吧,我可不想到了青岛弄得一身灰不溜秋的!”崔梓华说罢离去。
韩贵嘀咕道:“有钱的咋都那么抠搜。”
……
崔梓华立刻到前院花厅找爷爷。
“爷爷,他们把人运到青岛,肯定是再转道坐船送到日本去做苦力的。”
崔翰林把盖碗重重地磕在桌上:“太无法无天了!”
“爷爷,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都乡里乡亲的,他们怎么忍心干出这事儿来!”
“这帮当兵的干的事儿马子都干不出来!
“爷爷,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老少爷们去送死啊。”
“这些官府的人都穿一条裤子,爷爷能有什么办法……”
“爷爷,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崔梓华小声:“上抱犊崮找孙野。”
“找他干什么?”
“让他带着马子,把人给劫了。”
“不行,这要让官府的知道了,落个通匪的罪名,那可就麻烦了。”
“爷爷,妹妹都跟我说了,孙野虽然落草但不为寇,他们干的都是为民除害的事情。”
“那也不行。”
“爷爷,你就忍心看着咱好几百号乡里乡亲的老少爷们去送死?”
“还能没有别的办法吗?”
“他们今晚就要把人拉到青岛了。”
崔翰林一声长叹:“那,那你去吧……”
“那我去了爷爷。”
“小华,你可得小心,千万得小心,可不能让官府的人发现了。”
……
峄县火车站出站口,孙野、王聪儿随人流走了出来。
“终于回来了!”王聪儿长吁一口气。
孙野道:“比起血雨腥风的大上海滩,我还是喜欢咱这山旮旯的小峄县。”
……
前往抱犊崮的林间道上,崔梓华策马飞奔。
路上突然横出了一条绳子,崔梓华猝不及防,马一下子扑倒在地,崔梓华摔倒了地上。
辫子刘和两个马子拿枪指着坐在地上的崔梓华。
“小白脸子,说,谁派你来的?”
“什么谁派我来的,我自己来的,你们干吗绊我的马?”
“自己来送死啊?”
“我来送情报!”崔梓华揉着自己的膝盖:“哎呦,你们摔死我了你们!”
第078章:韩营长到你发牌了
辫子刘道:“行啊,不说实话,给他来两枪尝尝,看看他说不说实话。”
俩马子把枪抵在了崔梓华胸口。
崔梓华大惊失色:“别开枪别开枪!把枪拿了!我说我说!”
“早这样不完了,说吧。”
崔梓华满脸委屈:“咳,我真的是自己来的!”
“来干啥?”
“我来找孙野。”
“找俺们大掌柜的?”
“孙野是我妹夫。”
“妹夫?”辫子刘转脸问一旁的弟兄:“咱大掌柜的有媳妇儿吗?”
俩马子都说没有。
“你瞎胡扯!俺大掌柜的连媳妇都没有,哪来的丈哥。”
“他真是我妹夫!崔梓童你们知道不?那是我亲妹妹,跟孙野定的娃娃亲。”
辫子刘想了想:“这倒是真的……不过你说你是俺大掌柜的他大舅子你就是了?俺还说你是俺小舅子呢!”
“我说兄弟,你们怎么才能相信我啊!”
“你跟俺们回去。等过几天大掌柜的回来了,看他认不认识你就信你了。”
“过几天?过几天人都得全死了!”
“你咋呼什么咋呼,再胡扯俺这就让你死这儿!”
……
一阵马蹄声传来,辫子刘闻声抬头。
迎面来的正是孙野和王聪儿。
“大掌柜的!”辫子刘赶忙迎上前:“你俩啥时候来的?”
孙野道“这不刚到。”
王聪儿道:“辫刘你还真敬业啊,那么冷的天还巡山。”
“那是!俺刚逮了个小白脸子,这人愣说是大掌柜的你大舅子!”
“孙野!”
“大哥!”
崔梓华从地上爬起来:“孙野,我都快让你这兄弟给憋死了。”
“大哥,你怎么从日本回来了?”
“毕业了。”
“真快啊!一眨眼好几年都过去了,大哥你跑这山里来干什么?”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
兄弟堂里,崔梓华向孙野众人说了军阀抓华工卖往日本的事。
孙野道:“原来就听说过这事,还以为是瞎胡扯的呢,看来真有这档子事!”
“可不是吗,孙野,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啊!”
“一定得救!咱不能让咱老少爷们让日本鬼子给祸害了!”
蓝田道:“这次要能成功解救他们,那咱们队伍一下就能壮大很多。”
王聪儿道:“咱谁都没劫过车火车,这玩意怎么劫怎么救人,先想想办法再说。”
孙野道:“这还想个***看着天就快黑了,等到了再想办法。”
王聪儿道:“咱这都下山万一兵崽子来了咋办?”
孙野道:“军师你在家守寨吧。”
“行,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救了人就尽快回来,千万不要恋战。”
“军师放心。狸子!”
狸子闻声而入:“大掌柜的!”
“你去山下李庄,让天成夜里十点,带上两百弟兄,出山向西三十里准备迎接。”
“是!”
狸子领命而去。
“辫刘,咱这有多少匹马?”
“不到两百。”
“那就去两百弟兄。”
王聪儿连连摆手:“不行,不能骑马去。”
“骑马快!”
“现在麦子连脚脖子都没没过。火车道两旁全是平地,一眼能望十几里。大半夜的人好藏,一趴地里就能躲,这马往哪躲去?”
“那就跑着去,辫刘,集结你那的五百弟兄现在就走!”
……
傍晚,西天的太阳依偎在西山头上。
山间道上,孙野、辫子刘、王聪儿三人打头,身后跟着一群马子。
孙野道:“你还别说,就这天,跑起来真是浑身都暖和!”
辫子刘道:“揍是!这天要是骑马上,小风溜溜的,能把人冻死!”回头望着稍后的王聪儿:“三掌柜的,你咋慢下来了,不会不撑了吧!”
“我这叫匀速前进,保持平稳前进,不像你猛跑一阵子等会就没劲了!”
孙野道:“那咱也匀速前进!”
辫子刘朝后喊道:“弟兄们,匀速前进!”
身后的马子闻声都停住了。
辫子刘诧异:“咋都停了,跑啊!”
马子们道:“四掌柜的,什么叫匀速前进?”
“就是别跑太快,也别跑太慢!总之俺也说不清,你们就这样跑就是了!”
“嗷嗷嗷!”
马子们就又都跑了起来。
……
天刚上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临城镇外的火车道上。
这是离抱犊崮最近的一段铁道线,从峄县火车站去青岛必打此过。
马子们大都趴在麦地里。
孙野蹲在铁轨旁,望着长长的黑黢黢的铁轨发呆。
王聪儿站在一旁,也望着铁轨陷入深思。
辫子刘把脸贴近铁轨,忽然一捏鼻子:“噗!这铁道上怎么又骚又臭的!”
孙野扑哧笑了:“你没坐过火车吧?”
“没有。”
“火车上的茅厕没有底儿,拉屎撒尿直接就掉在了铁道上,所以——”
“我的乖乖,真干哕人!”
“你俩还有闲工夫在这扯淡,赶紧想想办法吧。”
“这么大个铁家伙,怎么劫他?”
孙野把手表往眼前凑了凑:“火车八点从峄县装了煤出发,八点半到这。现在才七点,一个小时能想不出来吗!”
……
临城火车站驻防办公室里,
李麟、韩贵、钱三和一个军官一起打麻将。
韩贵道:“这天真冷的吓人。”
钱三道:“我刚才在外头站一会子就浑身打哆嗦。”
李麟吩咐一旁的传令兵:“天这么冷,留两个弟兄守卫就行,其他的都撤了回去睡觉吧。”
传令兵领命而去。
韩贵道:“李长官,你就不怕夜里马子偷袭啊?”
李麟道:“下半夜过的都是煤车,没有客车了。再说马子这么冷的天也得睡觉吧。七万。”
钱三道:“三条。”
韩贵一怔:“啊对对对,反正都是煤车,马子山里都是柴火,偷煤有啥用。”
李麟道:“韩营长,到你打牌了。”
“哦哦哦,你看这天一冷我脑子都冻僵了。三条是吧,三条我吃!”
……
铁道上,孙野、王聪儿、辫子刘三人背靠背坐在木枕上。
孙野搓了搓手,又往手里哈勒哈气:“想出啥好法子没?”
辫子刘道:“俺想着一个。咱就在铁道旁等着,等火车来了。咱对着火车头给他一通扫射,把司机给砸了,火车不就停下了吗?”
孙野道:“你当是汽车呢说停就停。火车呜啦一下子就过去了你打谁去?”
王聪儿道:“就是把司机给砸了,光这惯性还能跑个十几里地吧。”
孙野道:“得想个法子让火车在咱跟前停下才好救人。”
辫子刘道:“把铁道掀了?”
孙野道:“掀了铁道,那火车就得翻,车里的二百多号人就全完了,
王聪儿道:“那样就真完了,没让日本人弄死反倒都让咱自己人给弄死了。”
孙野道:“不行不行,再想再想。”
孙野起身跺跺冻麻了的双脚,跺的脚下的石头砰砰地响。
辫子刘也站起来忙着跺脚:“这天都把俺脑子冻木了,热乎热乎再想办法。”
第079章:拦住煤车
孙野道:“我有办法了。”
王聪儿、辫子刘齐声:“什么办法?”
“把这些大石头摆到铁道上,拦住火车。”
王聪儿道:“火车头都有清障的,摆石头不都得给撞飞了。”
孙野道:“咱在这摞个大一点的大石头堆,就撞不飞了!”
辫子刘道:“那俺现在就叫弟兄们去弄石头。”
孙野道:“等会!跟弟兄们说,从这往东开始摆石头,每隔一两步在铁轨上放块大石头,一直摆到二里地开外。再在这堆一个大石头堆。”
辫子刘道转身朝弟兄们跑去。
王聪儿道:“直接在这堆一个大点的不就完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摆那么长是让司机看见,他一看前头那么长一溜石头,清障的除不掉,肯定得刹车。这样就有二里地的缓冲距离,等火车开到这基本上就没大劲儿了。要是只在这摆一个,等司机发现再刹车肯定得硬生生撞上去,弄不好就得翻车。”
“行啊我的大掌柜的,没看出来去上海一趟回来长学问了。”
“别膈应人了,我去跟弟兄们一块搬石头,你在这看着。”
“我也去!”
道旁的麦田里有老农用石头堆砌的拦土坝,弟兄们就地取材,直接拆了坝子搬石头。
铁道上人影穿梭,马子们一个个都忙着搬着石头往铁道上放。
铁道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石头阵。
石头阵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石堆,足有十米长一人多高。
孙野搬着一块石头扔上了石头堆,看着面前高高的石头堆和长长的石头阵。
王聪儿搬着石头正要往上扔,却又突然放下了,赶忙两只手搓起来。
“怎么了?”孙野忙问。
“冻得手抽筋了。”
孙野走到王聪儿跟前,捧起她的手在嘴前哈了一阵热气。
“怎么样,暖和多了吧。”
王聪儿望着孙野天真的面孔,心里一阵温暖。
辫子刘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了听:“大掌柜的,俺听着火车来了!”
“弟兄们,下麦地!”
弟兄们纷纷散开趴到两旁的麦地里。
黑黢黢的火车打着灯呜呜地开来。
司机隐约看见前方灯光照射的百米处两条铁轨都摆上了石头,心里一惊,赶忙拉动刹车杆。
火车头撞上了石头,推着石头拨向两边。石头磨着铁轨发出刺耳的声响和点点火花。
马子们一字排开趴在铁路旁的麦田里。
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望着火车来的方向。
孙野、王聪儿、辫子刘三人站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
司机尖叫着望着前方。
车轨磨着铁道、石头发出尖刻刺耳的声响。
火车头拖着长长的车身发着尖尖吓人的声音开过来了,越来越近,撞得石头乱飞,火星四溅。
麦地里几个趴着的马子突然起身。
“我的娘!这哪来的黑龙!”
“我的乖乖,这啥玩意儿,妖怪!”
“他吃人呐!”
“忒瘆人了!”
“快跑啊!”
几个弟兄转头便要跑。
孙野到:“都给我回来!啥妖怪,这是火车!”
火车渐渐逼近大石堆。
轰的一声响,火车撞上了石堆。顿时把石堆撞塌了,石头滚了一地。火车头夹在了石堆中间。
一个班五个官兵正在最后面守车里喝着小酒。
小桌子上的碗筷碟子酒杯哗啦一下子冲到了地上,官兵们也身子一歪趴到了车厢里。
“咋回事儿这是!”
“班长,车好像停了!”
孙野朝天放了一枪:“弟兄们,冲!”
马子们纷纷从麦地爬起来向火车冲去。
守车的官兵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远处冲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不好,是马子!”
他们赶忙开枪。一时枪声大作。
……
打麻将的李麟四个听到了隐隐传来的枪声。
“哪里的枪声?”
一官兵冲进来:“团座,东边铁道上有枪声!”
李麟束好武装带,拔出手枪,对钱三道:“召集弟兄去过去!”
……
辫子刘爬上火车驾驶室。
司机吓得蹲在地上两手举得老高。辫子刘枪抵着他的头。
一马子跑来:“四掌柜的,大掌柜的叫你拿把锤子过去。”
“你上来看着他。”
“好汉好汉,不用看着我,你们忙你们的就是,我就在这蹲着哪也不去!”
辫子刘操起旁边一大锤走下车。
王聪儿带着马子与守车的官兵交着火。
没一会,守车的兵都倒下了。
孙野站在车厢前,王聪儿拎着枪跑过来。
“都解决了?”
“就五六个守车的兵崽子,全都砸了!”王聪儿把一串钥匙丢给孙野,“从那个兵崽子班长身上搜到的!”
这列一共十二节的煤车中夹杂了两节货厢车皮,人肯定就关在这两个车厢里了!
辫子刘抢过钥匙先开了其中一节,谁知他刚摘掉锁,便被两扇厚重的大铁门给推倒在地,随后车厢里几十吨煤倾泻而下,直接将他埋了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孙野和王聪儿也躲闪不及,都被冲倒在煤堆里。
王聪儿刚从煤堆里爬起来,便看见了刚好也从煤堆里爬出来的孙野。
见孙野脸上手上浑身上下都被煤渣抹成了黑色,王聪儿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模样比大狗熊都黑!”
“你真是乌鸦骑在老母猪身上光看别人黑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王聪儿看了看通身乌黑的自己,顿时傻眼了:“辫刘呢?”
煤堆里哪有辫子刘的影子?
狸子等弟兄也忙着用手扒煤堆找人。
一只手从煤堆里挣扎着伸了出来。
“在那呢!”
众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又是扒煤又是拽,终于把辫子刘拖了出来。
辫子刘也是全身乌黑,嘴里也进了煤渣,他连着吐了好几口,把嘴里的煤渣吐了出来:“乖乖,要了血命了,差点把老子淹死!”
人肯定在另一节车厢无疑了!
果不其然,这节车厢门刚打开,满满一车厢被反绑了手的人便出现在孙野众人面前。
“快下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车厢里的人惊恐地问。
“抱犊崮的马子,来救你们的!”
“抱犊崮的人?老少爷们们,抱犊崮的马子是好人!咱快下去!”一个五十来岁的秃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叫陈秃子,临城镇人,他丈母娘是抱犊崮山下徐庄的,往来丈母娘家几回,听人说了一些抱犊崮马子干的仁义事儿。
第080章:劫车救人
昨晚他骑着毛驴从丈母娘家回来,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官兵,二话不说弄了个麻袋就把他头一套手一绑给带走了。
陈秃子刚跳下车,一眼便看见了铁道旁的农田被扒的七零八落的拦土坝,便心疼道:“俺的娘呀,这谁那么缺德把俺家地头的坝子都给扒了!”
王聪儿一脚踢在陈秃子腚上:“要命要坝子,不拆你家坝子怎么救你们!”
……
李麟带着兵匆匆向事发点赶来,韩贵跟在一旁。
“韩营长,你看前面那架势至少得有三四百马子。我这只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其他的都在二十里外的金河镇,你赶紧去调你的兵过来。”
“我这就去!”
……
车厢的人都下了车,向一旁麦地里转移。
一排枪打过来,几个人中枪倒下。
前方一群官兵冲了过来。
孙野回身一看,车厢下来的人大都穿着白褂子。
“快来,都给我到这煤堆里滚一滚,脸也抹成黑的!”
这些人闻声大悟,赶忙跑煤堆里打起滚来。
孙野一把拽过正在射击的王聪儿:“你带着他们先走,我跟辫刘和弟兄们跟兵崽子打一阵子。”
“那你小心!军师来之前还说了不要恋战!”
“放心,兵崽子没多少人,打完就走。”
王聪儿招呼道:“都跟我来!”
车厢下来的人跟着她向麦地跑去。
孙野带着弟兄和李麟的兵相隔几十步对抗着。
双方皆有伤亡。
孙野拉过辫子刘到一角落。
孙野指着对面黑暗中端着手枪的李麟:“你看那个兵崽子,刚才月光一闪,我看他肩章上是三颗黄星,八成是张荣培的一个团长。”
“俺砸了他!”
“你带着弟兄们把他的兵崽引东边去。看我活捉这小子。”
战斗继续着。
李麟看到,前方的马子开始陆续阶梯撤退。
李麟起身:“弟兄们,追上去!”
李麟的兵跟着马子追了过去。
李麟停下脚步,看着地上的煤堆。
李麟背后煤堆里,孙野只露出两只眼睛,转着圈盯着李麟。
李麟听的背后煤堆里一点动静。霍然转身。
孙野从煤堆里一跃而起。
二人举枪而视。
孙野两眼一瞪:“林子!”
李麟不可置信看着孙野,小声:“野子,怎么是你,你劫这煤车干什么?”
“救人。”
“这拉煤的车你救什么人。”
“这节车厢里装了两百多老百姓,拉去青岛要卖到日本去送死。”
“我怎么不知道里面有人?”
“你不知道?”
“怪不得今晚韩贵非要到我这来。一定是林玉中和张荣培私下里的勾当。”
李麟枪口偏离孙野,对着他身后开了一枪。
孙野吃惊地看着他。
李麟小声:“躺下,躺下!”
孙野忙躺到煤堆上。
李麟走到他身前蹲下:“你带着人赶紧走,待会韩贵就来了。”说罢站起身。
孙野爬起来钻进了火车下。
李麟对着东北方向:“都给我回来!”
弟兄们闻声跑了回来。
“不要追了,马子人多,我们贸然追击别中了马子的埋伏,等待会韩营长来了再追也不迟。”
李麟领着官兵向西走去。
孙野从车下爬出,猫着腰悄悄朝东北跑去。
李麟和官兵们在火车旁等着,半小时后,韩贵带着官兵张口气喘的跑过来。
韩贵满脸焦急:“李长官,马子呢?”
“马子刚刚走,足有五六百人,我这就一百来号弟兄没敢深入追击,怕中了埋伏。”
“马子往哪跑了?”
“朝北。”
韩贵望着一片黑黢黢的夜:“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追!”
“好在货物没什么损失,马子只弄出了一堆煤,还没来得及运走。不过守车一个班的弟兄全让马子杀了。韩营长,事出在我的防区,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向林督军请求处分。”
“李团长这说的啥话,反正又没啥损失!”
“趁着马子还没跑远,现在追击还来得及,韩营长,我们走!”
李麟带着韩贵等,向正北方向追去。
……
兄弟堂前的空地上站着昨日里救下的人,人前放着一筐子大洋。孙野坐在人前的太师椅上,蓝田站在一旁。
孙野没好气地看着他们。
蓝田语气和缓:“既然诸位不愿意留在抱犊崮,我们也不勉强,你们一人拿一块大洋,就可以走了。”
前排的几个人走上前来拿大洋。
孙野一枪打到天上:“都给我放下!”
几个人赶忙把大洋放到筐里退了回去。
“老子辛辛苦苦救你们,还搭了三条弟兄的命,你们倒好,任凭剥削者把你们踩在脚底抽你们的筋喝你们的血,你们连反抗都不敢!一群软骨头!一群贱骨头!”
蓝田道:“大掌柜的,人各有志。”
“不给!一个铜子儿也不给!饿死你们活该!让鬼子宰了也活该!”
“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何必勉为其难。”
“滚!都给我滚!”
人群散去。
孙野懊恼:“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蓝田道:“这是咱中国人骨子里的劣根,太善良,乃至软弱。”
“我带着弟兄们冒着严寒来回跑了七八十里,搬了上千块石头,为了救他们,还折了三个弟兄。可是他们不留下便罢,反倒认为咱救他们是应该的,给他们大洋也是理所当然的,老子图的什么!早知如此,说破天我也不去救他们!”
蓝田小声道:“咱们现在是革ming军,要做的就是唤醒这些善良软弱的百姓,铲除他们骨子里软弱的劣根。”
“就是一条狗,你扔他一块骨头,他也知道冲你摇尾巴。我认为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为什么就暖不热这群人的心?”
孙野这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陈秃子。
孙野诧异地问他:“你怎么不走?”
陈秃子:“俺坝子让你们给掀了,麦地也都让你们给踩瓷实了,俺就赁那五亩地,明年连租子都交不上了。”
孙野道:“拿十块大洋走吧。”
陈秃子:“俺看你们不孬,俺能不能接了俺家媳妇和俺老丈母娘上你们这来住?俺平时可以给你们烧烧锅砍点柴什么的。”
孙野摇了摇头:“总算还有一个有人情味的,行吧陈秃子,赶紧把你媳妇和你丈母娘接上山来住吧!”
第081章:野子这回要麻烦了
张荣培旅部办公室。
张荣培一巴掌打在韩贵脸上,打的韩贵趴在桌子上眼花缭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贵爬起来:“旅座,我也没想到——”
张荣培又是一巴掌:“你坏了督座的好事,罚你半年军饷!”
韩贵捂着脸:“旅座,这都一年没发军饷了,还罚啊!”
张荣培没理他,拿起桌上帽子往外走。
“旅座上哪去?”
“上济南!督座要是怪罪下来,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
不出所料,刚到济南督军府邸,张荣培便被林玉中一顿吹胡子瞪眼。
“一人五百块大洋,二百五十多号人。这一下子十几万大洋没了!”
张荣培委屈道:“这都怪李麟那小子,不好好看着铁路,光顾着打麻将了。”
林玉中指着桌上一张纸:“这是李麟发来的请求处分电报。”
“这小子坏了督座的好事,是得好好处分处分他。”
“怎么处分?他电报里说的清清楚楚,火车被劫,守车将士阵亡。多亏他不知道咱捣鼓人这事儿,他要是知道了,吴小鬼也就知道了。吴小鬼最恨日本人了,要是他知道了,还有咱俩过的吗?”
“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就凭他打麻将这一事,玩忽职守,就可以好好做做文章。”
林玉中捋着自己的八角胡:“嗯……可就这茬事……”
“您求吴小鬼把李麟给调走,弄走他这双咱背后的眼睛……”
……
李麟团部办公室。
李麟坐在桌前,钱三站在一旁。
李麟把吴大帅的电报放在桌上。
李麟道:“林玉中够阴的。”
“表哥,我看现在林玉中、张荣培他们把你当成他们的肉中刺、眼中钉了。”
李麟冷冷一笑:“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
李麟乘着火车来了北平吴大帅的府邸,和他干爹吴大帅说了林玉中私下里卖人的事。
吴大帅简直不可思议:“你说的可是真的?”
“干爹,干儿子何时欺骗过您。”
吴大帅一趴桌子:“他妈了个巴子的,林玉中敢跟日本人搅和到一块!干儿子,你坐。”
李麟在一旁椅子坐下来。
“干爹,那晚走的都是煤车,要是火车里只有煤,土匪根本不可能劫车。峄县那地方遍地是煤,土匪劫车怎么可能是为了煤?”
吴大帅点点头:“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是人?”
“守车的班长告诉我的。他说这是林玉中让张荣培的人在峄县抓了两百多饥民,卖到日本去做苦力。”
吴大帅略显迟疑地看着李麟:“那个小班长现在在哪?”
“他叫土匪给打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不过干爹要是怀疑儿子欺骗干爹,那儿子现在只能以死向干爹证明。”说着把枪顶在自己眉梢。
吴大帅赶忙起身拦住李麟:“儿子儿子!你别这样,干爹可没怀疑你,你别这样。”夺下枪回到座位上,“干爹知道你对干爹一直忠心耿耿。我是在想那个班长死了,我没证据证明林玉中勾搭小日本。没法治他的罪,而且他还告你玩忽职守,要我把你调回来。”
李麟一脸委屈:“干爹,峄县有几十杆土匪,现在只剩下抱犊崮一杆,其他的都叫我给剿灭了。剿匪上林玉中的人马寸功未立,他就是羡慕、嫉妒您儿子抢了他的风头抢了他的功,所以一直对我心存芥蒂。”
“抱犊崮那杆土匪不是善茬吧?”
“林玉中的六旅上次围剿折了一个营还战死一个团长,都没有拿下来。”
“林玉中把你放外头正好,你是干爹的嫡系,让弟兄们折损在一群土匪手里多可惜。”
“为干爹效劳我万死不辞。”
“林玉中不是想立功吗,那我就让他立。我们跟张胡子的仗马上打完了,到时我把林玉中剩下的六千多号兵全都调过去,他要是平了抱犊崮,功劳记在你们两个头上;要是平不了,责任就记他头上。他在背后打小九九,我就让他的兵啃硬骨头,崩掉它几颗牙!”
“干爹,抱犊崮不过一两千土匪,动用上万人马,犯不着吧。”
“这不马上要总桶举了吗,曹老帅想弄个总统当当,不得弄出点动静做点成绩出来吗,山东有个孙野、河南有个老洋人,灭了这两杆大土匪,曹老帅就能捞些政治资本了。”
李麟暗自揪心:野子这回要麻烦了!
……
崔翰林翰林卧房里,崔翰林坐在炕上,崔梓童接过下人端来的药,一勺一勺吹温和了,送到崔翰林嘴里。
“小童,用不着你给爷爷喂药,让下人们伺候我就行了。”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伺候不好爷爷嘛。”
“爷爷这都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一到开春就犯,爷爷都习惯了,没大碍。”
……
抱犊崮寨门里的侧的山间筑起了一道一米多高的土坯墙,马子们都忙活着。
孙野、辫子刘几个弟兄撸起裤腿光着脚在在泥窝里踩着和泥。
蓝田和几个马子在一旁弄着泥坯。
贺老五、馍馍刘和一些马子搬着做好的泥坯到太阳底下晒。
周天成和一些马子把晒好的泥坯一块块就着泥筑墙。
孙野道:“咱现在里外里围着抱犊崮弄了三道围子,往后兵崽子再来,就不像以前那样一个劲往山里跑,就能抵挡好一阵子了。”
蓝田道:“三掌柜的他们在山外也招收了好多弟兄,现在咱的队伍快到三千人了。”
孙野道“等咱把队伍拉到了一万人,咱就一路向北,打下济南府,绑了林玉中的票!”
周天成道:“到时候砸了林玉中,少爷你坐济南府当督军去!”
辫子刘道:“那时候俺们可都是开国功臣了!”
……
餐厅里,崔翰林爷孙三个吃着丰盛的菜肴。
“老爷少爷小姐要喝什么酒?”管家老吴捧来三个高脚杯放在爷仨跟前。
“我要威士忌。”
“我也要!”
老吴从博古架上取出威士忌给崔梓童和哥哥倒上。
“爷爷您也喝点威士忌吧!”崔梓华道。
崔翰林连连摆手:“洋酒有什么好喝的,爷爷还是喜欢咱老家的兰陵大曲!”
老吴给崔翰林倒上了兰陵大曲,爷仨碰了杯。
正吃着饭的崔梓童忽然放下碗筷起身跑出屋去,扶着门框一阵干呕。
崔梓华赶紧跑出来扶着妹妹:“怎么了小童?”
第082章:身怀六甲
“没事,没事……”崔梓童用手帕擦了擦嘴,回到餐桌前。
崔梓华诧异道:“小童,我发现你最近怎么经常反胃啊,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有时候想吐。”崔梓童天真地说,她哪里知道这是女人怀孕的反应。
崔翰林道:“老吴,你快去益康堂把高郎中请来给小童号号迈!”
……
闺房里,崔梓童隔着屏风伸出一只手放在把脉枕上,高郎中安静地给她把脉。
忽然,高郎中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着崔梓童的手腕。
他瞠目结舌好半天,又长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轻轻抚了两下自己的胸口,继续把三根手指搭在崔梓童脉上。
而后,他又皱起了眉头。
……
书房里,崔翰林正伏在书案前写毛笔字,崔梓华一盘研磨。
“翰林老爷。”
“高郎中啊,快进来坐。”
高郎中在贴着门的一把官帽椅上落了座。
“高郎中,我家小童是怎么回事?”崔翰林拿毛笔舔了舔砚池,在宣纸上写下“光耀门庭”四个大字。
高郎中想了想,支吾道:“翰林老爷,鄙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翰林悬腕驻笔:“小童病的很严重?”
“令孙女没病……”
“没病你说就是了,吓了老朽一跳。”
“方才鄙人为令孙女号脉……”高郎中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崔翰林纳闷:“高郎中,今天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
“令孙女的脉象,是,是——”
“是什么?”
“是……是喜脉……”
崔翰林重重地把毛笔丢在纸上,横眉怒道:“高敬方,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
“鄙人行医半生,从未从未诊错过脉。况且鄙人怕有误,方才专门为令孙女把了三次脉……”
“胡说八道,小童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哪里来的喜脉!?”崔翰林小声喝道。
“鄙人愿以益康堂一百五十年的招牌作保,如有差错,翰林老爷可派人砸了鄙人的堂号药铺!”
崔翰林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多久了……”
“俩月有余……看脉象,是个小子……”
站在一旁的崔梓华有些不知所措。
崔翰林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而后才缓缓睁开:“梓华……”
“爷爷!”崔梓华战战兢兢赶忙应声。
“给高郎中拿一百块银元去。”
高郎中赶忙拦住崔梓华:“小少爷切不可如此!翰林老爷你大可放心,鄙人心里有数。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崔高两家两代交情,诊个脉而已,鄙人分文不取,翰林老爷,告辞了!”
高郎中退去。
崔梓华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小童怎么……会是谁啊……”
“除了那个马子头,还能有谁……我崔广源英明一世,没想到临了要入土了,家里竟出了这档子丢人现的眼事。这要让外人知道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放啊!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崔氏一门的列祖列宗啊!”崔翰林瘫在椅子上五内俱焚。
“爷爷,既然木已成舟,何不顺水推舟,就让妹妹嫁给孙野算了。”
“不行,你不要替他开脱,我崔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马子当女婿!”
“爷爷,您何必——”
“别说了!小童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我得带她去青岛洋人的医院……剪不断理还乱,只有离开峄县,才能绝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念头,你马上叫人去买火车票,我今天就带她回青岛,快去!”
在崔家,爷爷的地位无疑是一言九鼎,没有任何人敢挑战老人家的权威。
从爷爷书房出来,崔梓华立刻到了妹妹的闺房……
听说自己有了身孕,崔梓童又惊又喜。
“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要做妈妈了!”
崔梓华欣慰地望着妹妹,旋即又一副愁容:“可是爷爷说了要你——”
崔梓童打断哥哥:“我不走!”
“爷爷都买好去青岛的火车票了……”
“那我不管,爷爷要是把我和孙野的孩子做掉了,那我也不活了!”
“小童,你这是想把咱爷爷给气死啊……”
崔梓童掩面痛哭起来:“哥,我不走。”
“不走你去哪?”
“去抱犊崮找孙野!”
“你想把咱爷爷给气死啊。”
“我不管,爷爷要是把我的孩子做掉了,那我也不活了。”
“妹妹,你这是让哥左右为难啊!”
“哥,你是日本留学生,你说,自由恋爱对不对?”
“当然对了,我跟你嫂子就是自由恋爱。”
“我跟孙野不仅是娃娃亲,而且我们还彼此相爱,你说,这有错吗?”
“没错,可孙野现在是马子啊。”
“我不管他是什么,我就认定他了。”
“按理说,爷爷这么也不对,可他终归是咱爷爷,他的话咱不能不听啊。”
“你当初和嫂子结婚,爷爷不也没同意吗,后来嫂子给他生了个重孙子,爷爷就高兴了。”
“我——我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刚才好口口声声说支持自由恋爱,怎么现在又口是心非了。”
“妹妹,咳——”崔梓华一时语塞。
“哥,我跟你说真的啊,我说什么也不回青岛,爷爷要带我去,我就从火车窗户里跳下来摔死算了。”
“别瞎说。”
“我没瞎说。”
崔梓华满是怜爱地看着妹妹:“妹妹,跟了孙野可是一条不归路,整日里在大山之中,可不比你现在。你不后悔吗?”
“哥,我不后悔。”崔梓童语气坚定道。
“可是——咳……哥支持自由恋爱,只要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崔梓童一脸的坚毅。
“行,哥豁出去了,我帮你。”
崔梓童一脸欣喜:“真的哥?”
“哥骗过你吗?”
“你太好了哥!”
“哥就你一个妹妹,还真舍不得你。”
“到时候我把孩子生下来,爷爷一高兴,说不定就认孙野了!”
“对,我这就去抱犊崮,让孙野来接你。”
“哥,你把我送去不得了。”
“不行,爷爷要知道我送你去的,非气死不可,有一个不肖的孙女就罢了,再来个孙子,爷爷可吃不消了。”
“哥,那你快点啊。”
望着崔梓华离去,崔梓童独自沉浸在幸福之中。
第083章:吃了豹子胆了!
峄县北部山区陶庄村口摆了两张桌子,桌前前围满了人,王聪儿在一个桌子上趴着拿笔登记入伙的名单。
狸子在另一桌子上给入伙的一人分一块大洋。
一旁一个装满粮食的地板车前,几个马子正给人发粮食。
一个马子拿着锣一边敲着一边喊着:“弟兄们!有吃有喝有大洋!发粮还发枪!快来跟俺们一块干马子啦!”
孙野下马,欣喜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王聪儿和狸子忙的不亦乐乎,都没看见他。
王聪儿趴桌上认真用毛笔登记着,本子上登记了好多名字歪歪斜斜的,头也不抬,问边上一年轻人:“名字。”
“赵狗蛋。”
“多大了。”
“十三。”
“那么小啊。”
“俺娘说当兵都不给发军饷,还整天挨饿,不如跟你们干。”
“行,跟着我们干,保你饿不了肚子!”王聪儿说着从纸上写着的两个赵狗蛋扯下一个,递给赵狗蛋。
赵狗蛋从狸子那领了一块大洋,又从地板车那领了十斤高粱,高兴地拎着袋子捧着大洋到墙角衣衫褴褛的母亲面前。
“娘,我现在当了马子了,咱以后再也饿不着了!”
他娘捧着高粱,欣喜地含泪道:“好,忒好了……!”
孙野挤到王聪儿桌前。
王聪儿头也不抬:“名字。”
“孙小五。”
王聪儿一愣:“再说一遍。”
孙野一字一句:“孙小五。”
王聪儿抬起头来:“去去去,一边去,你捣什么乱啊你。”
孙野指着王聪儿写在纸上的字:“这就是你的字?也太难看了吧。”
“我只爱舞枪弄棒不爱舞文弄墨……”
“来,我帮你写。”
王聪儿活动活动手腕:“正好这会儿累的我手脖疼,你来写吧。”
孙野接过笔,坐在桌前:“来,先报名字!”
……
前往抱犊崮的路上,崔梓华策马扬鞭。
他一口气到了抱犊崮,周天成、辫子刘、蓝田等人正跟弟兄们一块砌围子墙。
“你们大掌柜的去哪了?”崔梓华气喘吁吁地问。
辫子刘道:“呦!俺们大舅哥来了!俺们大掌柜的去七十里外的陶庄了。”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巧,八成得天黑。”
“那你们赶紧去叫他,就说让他赶快去接小童,晚了就见不着了。让他马上去!”
辫子刘上前拉着他:“你干啥啊大舅哥,跟火烧腚似的,来来来,咱先进去喝三杯再走。”
“不行,我还有急事得走!”
崔梓华说着翻身上马折回。
周天成道“这兄弟啥事那么着急。”
蓝田道:“他说什么小童,那不是大掌柜的的未婚妻吗。”
“俺得赶紧告诉大掌柜的去。”
辫子刘骑着马冲出了寨门。
……
崔府门前,崔翰林、崔梓华、崔梓童站在轿子前。
崔梓华道:“爷爷你们先走吧,我的老师病了,我要去上海看他。”
“小华,爷爷没听说你哪个老师在上海啊?”
“是我在日本上学时的中村次郎老师。”
“他来上海了?”
“去年就来了。”
崔翰林有些不悦:“以后少跟这些日本人来往。”
“爷爷,中村老师跟别的日本人不一样,他来中国是因为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功夫,他在上海开了个武馆,和中国人交流切磋中国功夫。”
“哦,行,那你去吧,我跟你妹妹先走。”
“我先去上海,看完中村老师,我就从上海坐船回青岛。”
崔翰林、崔梓童进了轿子里,崔梓华站在原处看着轿子离去。
……
陶庄村口,老百姓们依然踊跃报名参加马子。
桌前依然围满了人。
辫子刘下马挤进人群到孙野桌前说了几句。
孙野赶忙丢下毛笔,挤出人群,跨上铁蹄,绝尘而去。
……
峄县火车站上,一列火车停在站台前。
头等车厢里,崔梓童和爷爷并排坐在一起。
崔梓童很不开心地斜着身子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峦,最高峰的抱犊崮如众星捧月般被群山拱卫。她心爱的男人,是这片山峦的主人。
火车拉响了汽笛,庞大的车身开始缓缓蠕动了。
崔梓童忽然捂住了嘴。
崔翰林恋爱地望着孙女,却不知该说什么。
“爷爷,我去一下厕所。”
“慢点啊小童。”
崔梓童向车厢后方走去。
可走到厕所门前时,她并未停下,而是快步跑向一旁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
乘务员正要关门呢,崔梓童上前便把他挤到一旁,从车厢门跳了下去!
“小姐你干吗去?”
崔梓童踉踉跄跄几步差点摔倒。
她头也不回地向站台后方跑去。
……
崔府大门前,孙野倏然勒马,铁蹄的前腿抬得老高。
管家老吴从门里出来:“马——孙少爷!”
“小童呢吴叔?”
“和老爷去青岛了。”
“什么时候?”
“去火车站得有两个钟头了。”
孙野拨转马头绝尘而去,激起的尘土把老吴裹在其中。
……
崔梓童通往抱犊崮的路上独自走着,远远地,她可以看到东北方抱犊崮的山头了。
……
火车站外,孙野勒住铁蹄,飞速的看着四周人来人往。却不见梓童的身影。又仔仔细细坐在马上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到梓童。他拨转马头,向一旁奔去。
通往山区的一处路岗。
韩贵和几个官兵懒懒散散坐在障碍物上,晒着太阳,抽着烟。
前方出现了崔梓童的身影。
“营长,前面来了一妞。”
韩贵赶忙站起,顿时来了精神,仔细一看:“呦,这不崔大小姐嘛!”
崔梓童闻声赶忙向一旁山上跑去。
韩贵带人追上去。
……
孙野策马街中,路上人头攒动,他在马上四处望着。
张荣培醉醺醺地被副官扶着从风月楼走出。
孙野正好行至风月楼前,他只顾着回头张望,铁蹄一下子把张荣培和副官撞翻在地。
“狗日的吃了豹子胆了!敢撞张旅长!”
“对不起对不起。”孙野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正要丢下,搭眼一看坐在地上的张荣培,顿时一愣瞪大了双眼。
张荣培醉眼乜斜,一看马上是孙野,顿时酒醒大半。
“孙——”
孙野把手里银元丢向张荣培,一块打在张荣培头上,一块打在副官脸上。
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张荣培捂着冒血的头:“孙野!快!他是马子!给我追!”
第084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副官顾不得扶起张荣培,带着从风月楼里冲出来的兵追了上去。
孙野策马飞奔,身后枪声大作,官兵们在后面追着。
孙野不断转身射击,身后不断有官兵中枪倒下。
官兵源源不断追来。
孙野举枪再打,枪里却没子弹了。
官兵越追越近,他只得在马上不停变换姿势躲避乱飞的子弹。
孙野看着身后连连向两旁闪躲的路人,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十几块银元往后扔过去。
一路人看见地上的大洋尖叫道:“大洋!”
“大洋!”
路人纷纷弓腰围到路中间抢大洋。
追来的官兵推推搡搡冲出人群。
孙野策马至城门处。
后面追来的兵叫嚷着:“堵住他!堵住他!”
城门口两官兵连忙端起枪对准孙野就打。
孙野把手枪砸向左边的官兵脸上,那官兵捂着脸坐在地上。
孙野又身子一偏抓紧马鞍,身子斜着飞起,一脚把右边的官兵踢倒在地,冲出城门。
……
崔梓童被韩贵等人追上包围了起来。
“崔大小姐,你家老爷子不带你回青岛了吗,怎么你没去?”韩贵轻浮的说。
“关你屁事。”
“怎么,进山又去找孙野?”
“爱找谁找谁。”
韩贵两眼珠子一滚:“呵,崔大小姐,这可由不得你了!”
……
孙野策马扬鞭朝寨门飞奔而来,辫子刘和一些马子站在寨门上。
孙野勒住铁蹄,有些疲惫地问:“小童回来了吗?”
“没见俺们大嫂回来,大掌柜的,你不是去火车站接她了吗!”
孙野气喘吁吁:“我没见着她。”
“那俺们大嫂去哪了?”
孙野拨转马头正要出去。
迎面跑来一个马子:“大掌柜的,韩贵带着一群兵崽子进来了!”
“准备应战!”
“大掌柜的,兵崽子押着一个女人,看那女人模样像是大嫂!”
孙野心里一惊。
“大掌柜的,那么着急上火的干啥去!”
韩贵和兵崽子出现在寨门前,把崔梓童围在中间,几个枪口抵着她身上。
“孙野!”
孙野把枪指着韩贵:“把老子的女人放下!”
“大掌柜的,你不要激动嘛。”
崔梓童想要挤出人群,却被几个枪口顶住了。
辫子刘带着马子们冲出寨门纷纷持枪怒目而视。
“崔大小姐,你先老实点。”
孙野怒喝:“你敢动老子的女人一下,老子砸了你们这帮狗日的!”
辫子刘道:“快把俺大嫂放下,不然你们谁也走不了!”
“放了崔大小姐可以,但是,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
“大掌柜的,你跟我们走。”
辫子刘骂道:“滚你娘的!”
“你咋骂人呀你!”
“老子俺不光骂你,俺还想剥了你个龟孙揍的!”
“大掌柜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可就带着崔大小姐回去了。”
“慢着!”
“大掌柜的。”
“放了她,老子跟你们走。”
崔梓童不甘:“孙野!”
周天成、蓝田跑出来。
“少爷!”
“大掌柜的!”
孙野回身道:“三位弟兄,抱犊崮先交给你们了,我去兵崽子那玩玩儿。”
蓝田道:“大掌柜的你要三思!”
“少爷,不能上了他的当!”
韩贵道:“各位弟兄放心,只要大掌柜的跟我走,我立马放了你们大嫂。”
“费什么话,我跟你们走!”
“好,那大掌柜的先跟我走一段,然后我就放了她。”
韩贵推搡着崔梓童向后退去。
孙野正要跟上前,辫子刘、周天成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的手。
“少爷,你不能去!”
“大掌柜的,你要是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蓝田挡在孙野身前:“大掌柜的要以大局为重!”
“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叫男人?怎么当你们大掌柜的?放开我!”
周天成、辫子刘不肯放手。
“我让你们放手听见了吗?!”
“少爷!”
“大掌柜的!”
孙野一使劲,把辫子刘、周天成甩到身后,又一把推开蓝田。
周天成、辫子刘急忙追上来刚要拉孙野,却被他回腿踢倒在地。
韩贵的兵很快把他包围起来,全部将枪口抵在了他身上!
随后,崔梓童被推了出来。
蓝田望着孙野离去,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子,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孙野!”
崔梓童流着泪要去追,被辫子刘和周天成给拦了下来。
……
傍晚,兄弟堂。
蓝田神情凝重地坐着,周天成、辫子刘托着腮坐着,各是满脸惆怅。
王聪儿一旁站着走来走去,手里拎着马鞭,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你们几个干啥吃的,三个大男人拦不住他一个!”
三人一言不发。
“军师,你那么好功夫怎么不拦着他!”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拦住大掌柜的……”
辫子刘道:“你别怪军师,你是没见大掌柜的那冲劲,瞪得血红的眼,俺和二哥拦他都叫他拨拉到一边了,要是军师再动手,得出人命。”
王聪儿长叹口气:“得,你们赶紧想办法怎么救他。我去看看咱的那个压寨夫人。”
……
王聪儿卧房里,崔梓童坐在桌前抹着泪。
王聪儿本来就烦的不行,一看她这般更是懊恼不已:“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哭了行吗我求求你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把你的孙野给救出来吗?”
崔梓童揉着哭红的双眼:“聪儿姐……你们一定得把孙野给救出来啊!我求求你们了……”
“你放心,他是我们大掌柜的,我们当然得救。”
“官兵那么坏,就怕他在里面受罪……”
“让这小子长点记性吧,为了个女人就连自个儿命都不要了,太混蛋了他。”
“早知道他这样,我还不如叫官兵一枪打死我呢。”
王聪儿弯腰趴在崔梓童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不过小妮子,你的确长得挺俊,要我是孙小五,说不定我也会舍命救你。”
……
夜。
县城张荣培的军牢。
刑房。
昏暗的刑房里摆满了老虎凳、钉椅、拶子等多种刑具。
刑房最中央摆着一个烧得火红的焦炭盆,焦炭盆里的火苗窜得老高,照得刑架上的孙野满脸通红。
韩贵背着手站在一旁,趾高气扬地来回打量着刑架上的孙野。
孙野玩世不恭地笑着:“韩贵,老子有那么好看吗?你个龟孙子都站这看了老子快一个钟头了。”
“行啊孙野,都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嘴硬!不过你舍身为红颜,倒是真让本副官佩服你!”
“男人嘛,就该如此!”
“你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送上死路,值吗?”
“冲冠一怒为红颜,值!自己的女人,就得拿命来护着!”
韩贵脸色顿时变得阴森不已,他转身从焦炭盆里拿出一个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
第085章:这么杀了他岂不便宜
孙野屏息而望,冷冷一笑。
“来大掌柜的,给你尝尝咱家烙铁是什么滋味的!”
韩贵猛的把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孙野胸口。
孙野只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
但他咬紧牙关死撑着,绝不向韩贵求饶!
他死死地瞪着韩贵。
韩贵一看他这样,攥着烙铁的手更加用力了!
孙野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他一双被用铁链死死箍在刑架上的双手攥的咯咯直响……
他再也支撑不住,高高昂起的头颅垂了下去!
……
兄弟堂外空地上,蓝田伫立柿子树下,满目愁容。
王聪儿走过来。
“三掌柜的。”
王聪儿略显愧色:“军师,下午我太着急,所以对你说话有点冲,你没生我气吧。”
“三掌柜的你想哪去了……你说的对,我真的有点自责,我应该拦住大掌柜的。”
“你也别自责了,他这人我比你清楚,他决定做的事,我们谁都拦不住他。”
“也不知现在大掌柜的怎么样了。”
兄弟堂里,周天成、辫子刘拉着脸坐在椅子上,望着火盆里一跳一跃的火苗发呆。
辫子刘一拍桌子,向外喊道:“军师,干脆咱弟兄们一股脑全杀进县城去救出大掌柜的!”
蓝田、王聪儿走进门来。
蓝田道:“张荣培一个旅的兵摆在那,我们去硬碰硬,无异于自投罗网。”
王聪儿道:“咱现在对大掌柜的情况一无所知,就是冲进去也找不着人,我明天一早去峄县打听打听,先看看他们把大掌柜的关在哪了。”
众人又陷入沉默。
王聪儿道:“行了,这么晚了都先去睡觉吧,都憋在这屁办法也想不出来,先清清脑子再想办法。”
辫子刘把烟袋锅子磕得桌子蹦蹦直响:“这还睡啥觉,大掌柜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谁还能睡着?”
……
李麟正在卧室睡觉,钱三匆匆推门而入。
“表哥,孙野出事了!”
李麟赶忙从床上坐起:“他出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叫韩贵给抓起来了!”
“你听谁说的?”
“都传遍了,孙野现在叫韩贵在军牢里关着呢!”
李麟赶忙下床:“快备马,我去峄县!”
……
孙野被绑在刑架上尚未清醒。
一官兵打开了军牢的铁门,张荣培走进来,韩贵跟在身后。
张荣培看着孙野,喜不自胜:“韩贵,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一定向督座给你请功!”
韩贵点头哈腰:“多谢旅座,多谢旅座提携!”
一官兵提来一通冷水,哗地从孙野头顶浇了下来。
孙野睁开了眼。
张荣培一脸怒色:“孙野呀孙野,你可害惨我了!”从一旁抄起鞭子对着孙野抽起来。
孙野身上满是鞭痕,一道道血印。
张荣培手里握着鞭子叉着腰恶狠狠地看着孙野。
孙野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张荣培,解气了吧你?”
“解气?!我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气!”张荣培提起一脚踹在孙野胸口。
孙野嘴角溢出鲜血,冷笑着摇摇头,看着张荣培。
李麟走进军牢。
“呦,李老弟,你咋来了!”
“李长官!”
李麟道:“弟兄们都传遍了,说韩营长抓了匪首孙野,我这不连夜来看看。张旅长,孙野在哪?“
张荣培鞭子指着孙野:“这小子就是。”
李麟看着浑身是血的孙野,眉宇间露出一抹怜惜,眼神随即变得凌厉:“我还以为孙野长啥样,原来是个小白脸子!”
李麟走到孙野面前,一手拽着孙野的头发,看着他的脸,狞笑着,眼神之中却满是怜惜。
孙野冷笑。
“就是你小子打死我那么多弟兄,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孙野笑道:“行啊,兵崽子的两个头儿都来看我了,老子面子挺大。”
张荣培道:“再让他活今天一晚,明天一早就剁了他的脑袋,我提着去省府见督座。”
李麟一怔:“张旅长,就这么杀了他岂不便宜马子了?”
“李老弟,你的意思?”
李麟贴耳根嘀咕几句。
张荣培眉开眼笑:“对对对,一网打尽!还是李老弟你精明,那就让这小子多活两天!”
张荣培笑着走出军牢,韩贵谄笑着跟在后面。
李麟走在最后。
一官兵把牢门重重的关上上了锁。
李麟回头看孙野最后一眼,满脸的不忍。
……
李麟回了自己驻地,钱三站在他面前。
“我跟你说的都记下了吗?”
钱三点点头:“记下了。”
“快去快回。”
钱三转身正要走。
“等等,带上几捆炸药。”
……
月光斑驳照在林间,倏然闪过钱三策马的身影。
……
夜幕下,一群官兵浩浩荡荡进了峄县县城。
……
兄弟堂,
蓝田、周天成、辫子刘、王聪儿、钱三几人围在桌前。
众人都是一脸怒色。
桌上放着一个布包。
王聪儿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剥了那俩狗日的皮!”
钱三道:“本来张荣培说明天一早就砍了大掌柜的。我表哥不想看着大掌柜的就这么死了,所以就跟张荣培说,不如再宽限几天,拿孙大掌柜的当诱饵,你们一定会去救他,到时把你们一网打尽。”
辫子刘道:“你表哥可真狠!”
王聪儿道:“人家李麟是在帮咱。”
蓝田道:“他要不这么说,兵崽子明天一早就砍了大掌柜的,咱连想办法都没得想了。”
“我表哥也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过张荣培现在在峄县布置了重兵。”
钱三把怀里的地图摊在桌上,指指点点道:
“这是我表哥给你们画的地图,这是韩贵的军牢,孙大掌柜的就被关在这里。韩贵的独立营在这守着。东城门和西城门外张荣培各调了一个团过去。算下来城里城外近三千人。张荣培叫我表哥明天一早也带人过去,守着外围城墙。”
蓝田道:“张荣培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王聪儿道:“他这是想把咱一网打尽。”
周天成道:“三千多号兵崽子,咱弟兄们就是全部出马,也不一定能干的过。”
辫子刘道:“干过干不过,咱都得救大掌柜的。”
钱三把布包取开,里面是两捆炸药:
“你们一定要小心。这是我表哥叫我交给你们的,关键时刻能用上。行了各位弟兄,天快亮了我得赶快回去,要是叫张荣培的兵看到我进来,那我表哥可就麻烦了。”
“你等下。”王聪儿说着转身走进内室,从里面拿出两封银元,拍到钱三手里。
“兄弟,拿着这个。”
“我要是图这两百大洋,我就不会拿命来给你们送信。大掌柜的是个好人,你们一定要救他出来!”
钱三把银元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第086章:大掌柜的生死未卜
整整一夜,王聪儿他们谁都没睡,直到凌晨四点,他们依然围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着地图,指指点点。
……
天亮了。
王聪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眶,坐回椅子上:“行了,就这么定了,都去准备吧。”
周天成、辫子刘起身走出兄弟堂。
王聪儿起身正要走,蓝田叫住了她:“三掌柜的。”
“军师。”
“三掌柜的,你别去了。我替你去。”
“军师,咱们弟兄谁都能出事,唯独你不能。”
“我也是抱犊崮弟兄之一。你们可以,当然我也可以。”
“现在大掌柜的生死未卜,你要再有个闪失,咱这杆子可就完了。”
“你和二当家、四掌柜的都是拉杆子的,你们更不能出事。”
“不一样,我们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我们只是为了活命,仅仅是为了活命,如此而已。但你不是,你有方向,你能给弟兄们指一条路,一条大掌柜的曾跟我说的那条路。”
辫子刘走进来,手里拎着短枪,“兵崽子查的严,咱不能手里拿着枪进去,可要紧要忙手里没家伙事儿不行啊!”
“短枪可以藏身上。”
“这往哪藏,兵崽子除了不摸裤裆哪都摸。”
“那就藏裤裆里!”
辫子刘恍悟:“对!俺咋没想到。那俺跟弟兄们说,凡是带短枪的都藏裤裆里。”说着转身出门。
“军师。张荣培手底下有两个团一个独立营,他拿一个团一个营来守县城,还剩一个团没动,我估计,他肯定是想趁咱去救大掌柜的,来家里趁火打劫,军师一定要做好准备。”
蓝田凝重地点点头。
……
寨门外,几百个马子站成十多排,装扮各式各样。
有西装革履。
有拄着棍端着碗乞丐模样。有长袍马褂打扮。
有山民模样。
周天成、辫子刘打扮成了一副乡下人模样。
王聪儿一身艳丽打扮,身旁狸子一副仆人打扮。
王聪儿对小叶、小花道:“你们跟着军师看好家。”
小叶、小花凝重地点点头。
蓝田目光扫过每一位马子:“弟兄们,你们每一个人,还有大掌柜的,都不能出事,都要活着回来!”
王聪儿道:“军师放心,我们一定救出大掌柜的,活着回来!”
众马子齐声:“救出大掌柜的!活着回来!救出大掌柜的,活着回来!”
周天成道:“弟兄们,出发!”
……
峄县城东城门外加了掩体、鹿砦,掩体上放着机枪。
门口站着两列十几个官兵,正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进行搜身检查。
辫子刘挑着一扁担两箩筐石榴排着队到了门口,他前面是一个身材姣好打扮妖娆的女人。
官兵排长张二猛一副笑脸正要搜女人的身,女人轻佻地道:“老总。天天摸还没摸够?晚上再摸!”
“行行行,晚上去风月楼再好好摸你!”
女人摸了一把张二猛的脸,扭着屁股离去。
辫子刘走上前。
张二猛拿枪指着辫子刘:“干什么去?”
辫子刘笑着:“老总,俺挑两筐子石榴进城卖俩钱花。”
张二猛放下枪,在辫子刘身上摸索一阵,刚摸到大腿,辫子刘突然放下扁担抖着身子笑起来。
“你笑什么!”
“老总,你一摸俺大腿俺瘆的慌!”
张二猛往上了摸,辫子刘赶忙捂住了裤裆。
“你裤裆里什么东西那么硬?”
辫子刘急赤白脸一脸羞涩:“老总那么大声干啥,刚才前头站那妞那么俊俺能不硬吗!你那么大声,弄的俺怪没出息。”
身后的人纷纷笑起来。
辫子刘弯腰从筐里摸出几个石榴塞到张二猛手里:“老总来吃两个石榴,俺刚从地窖子里拿出来的,可甜了你尝尝!老总赶紧让俺过去吧,别让俺在这现眼了!”
张二猛捧着石榴:“过去吧!”又小声道:“你这两筐石榴能玩她两次,不过今晚不行,今天她是我的。”
“好好好,谢谢老总谢谢老总!”
辫子刘挑起担子小跑进去。
……
县城西城门口同样加了掩体、鹿砦,掩体上放着机枪,门口站着两列十几个官兵,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进行搜身。
狸子坐在马车上,车篷垂着门帘子。
官兵枪指着驾马车的狸子:“干啥去?”
“老总,风月楼的,出去接活呢。”
官兵用枪挑着帘子:“下来我看看。”
王聪儿从马车下来,轻佻地:“干啥呀老总……”
“我经常去风月楼,咋没见过你?”
王聪儿蹑手蹑脚从马车上下来,轻佻道:“干什么呀老总。”
官兵色迷迷打量了她一番:“我去风月楼怎么没见过你?”
王聪儿娇嗔道:“老总什么时候去的我们家呀?”
“上星期。”
“人家是这星期刚来的,老总,等你天黑到了人家那儿,咱俩不就认识了嘛……”王聪儿伸手在官兵胸前婆娑着。
这官兵被她这一下子撩拨得心烦意也乱:“好好好,小娘们你晚上可得给我留着门啊!”
“放心吧老总!”王聪儿又在这官兵裆部轻轻掠过,直弄得他险些整个人都酥了。
狸子赶着马车进了城,王聪儿坐下的夹层里堆满了子弹和枪。
……
东城门处,张二猛依然在细细搜索者行人,忽然他闻了闻,问身旁的官兵:“哪来的味儿又骚又臭?”
官兵们向前望去,只见五六个行人后,周天成捏着个小树枝,赶着一个驴车拉着一车牛羊粪在人群中站着,周围的人都捏着鼻子。
张二猛捏着鼻子走到周天成跟前:“嗨嗨嗨,你拉的什么东西又骚又臭!”
“老总,是晒干的牛粪和羊屎儿。”
“拉这玩意干什么!”
“老总,卖的。”
“谁买这臭烘烘的东西干什么?”
“老总您不知道,这玩意卖给有钱的引火烧锅,一点烟也没有,而且炒出来的菜也好吃!”
张二猛搜着他的身,一副恶心样:“你这身上跟羊屎蛋儿一个味,熏死人了!”
“老总今天查那么严查什么的。”
“查你们带枪了吗。”
“老总,要不您伸手上俺车里头摸摸?”
“滚你妈的!老子摸了你的羊屎蛋儿今天还吃饭不!去去去,赶紧滚!”
“哎哎哎,好好好,我这就走!借过借过!”周天成小树枝抽着毛驴穿过人群进了城。
第087章:大掌柜的呢!
城中,东城墙根。
王聪儿、辫子刘、狸子站在墙根四处望着。
马车、扁担挑子放在一旁。
周天成赶着驴车走过来。
王聪儿道:“来了多少了?”
“进来一百多,剩下那拨下午再进来。”
“先去四处看看,摸清兵崽子兵力情况,晚上在这碰头。”
几人向各处散去。
……
天黑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东城墙根。
这里站满了拿着长枪短枪的马子,黑压压的一片。
王聪儿、周天成、辫子刘、狸子站在马子们中间,漆黑的天,看不清他们的脸。
王聪儿道:“都齐了吧。”
周天成道:“一个不落,全都进来了。”
辫子刘道:“俺和二哥缠住两头的兵崽子,你和狸子去救大掌柜的。”
“好,行动!”
三人各带一队马子向不同方向悄悄跑去。
……
韩贵军营后门外,辫子刘带着弟兄跑来。
前面出现了一队官兵。
夜色下,双方并看不清彼此。
“什么人?”官兵问。
“你姥爷!”辫子刘举枪便打。
马子们纷纷开火。
前方官兵倒下一片,两方枪响大作。
……
飞机楼地下室里,浑身是血的孙野被绑在石柱上
他一双带血的眼睛烧灼着坐在面前沙发上的张荣培。
远处传来了枪声。
孙野一怔。
张荣培微微一笑。
“你的喽啰们来救你了。不过他们不会想到你会在这。”
孙野恶狠狠地瞪着张荣培。
“很快,这峄县城就会成为你喽啰们的葬身之地!”
……
韩贵军营前门外,周天成等马子与对面掩体上官兵激战之中,双方皆有伤亡。
……
军牢墙外的路上。
马子们一个个翻墙而过,跳到对面墙内。
狸子、王聪儿二人手腕相接站在一起,马子们一个个踩在他们手上,他俩两手一拖,马子便上了墙翻过去。一个个利索干脆。
翻墙而入后,王聪儿他们在军牢过道里匆匆跑着。
前方出现两个岔口。
狸子拿出李麟画的地图:“刑房在左边。”
一行人向左边奔去。
刚过拐角,迎面撞上十多个官兵。
王聪儿、狸子赶忙开枪,马子们分列墙两侧一齐开枪,十几个官兵眨眼间全都倒下。
……
韩贵军营后门外,官兵源源不断从院里涌出。
辫子刘从兜里掏出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一声炸响,官兵倒下一片。
马子们正要冲,辫子刘拦道:“别冲!咱在这拦着兵崽子,拖住他们狗日的就行!”
双方继续交火中。
……
韩贵军营前门外,周天成等与前方掩体内官兵激战着。
官兵搬来了一挺重机枪,开了火。
周天成身旁马子成排成排倒下。
他摸出两颗手榴弹向对面使劲扔过去。
前方机枪哑了。
周天成等冲过去占领了掩体。
……
王聪儿、狸子等冲到了刑房门口。
“就这了!”
王聪儿砰砰两枪打碎锁,一脚踹开牢门。
狸子正要冲进去,牢门梁上掉下来两个冒着烟的手榴弹。
“闪开!”
门旁马子忙向两边闪去,手榴弹响后,硝烟未散,王聪儿冲进了刑房。
刑房里炭火盆烧的正旺。
刑架空空的,地上点点血痕。
狸子道:“大掌柜的呢!”
“他们肯定把他给转移了!去别处找找!”
王聪儿等钻出刑房,向黑暗处摸索而行。
黑暗里传来韩贵的声音:“各位终于来了,我在此久等了!”
接着便涌出来一堆官,响起了枪声。
王聪儿等卧地反击。
韩贵在另一头扯嗓子道:“马子们!孙野已经不在这了,你们想破头也找不着他在哪!老子告诉你们,今天这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王聪儿咬牙低声骂道:“上了狗日的当了!”
前方官兵越来越多,王聪儿身旁时有马子倒下。
“狸子,让弟兄们搭人梯翻墙出去,先撤!”
狸子向后喊道:“弟兄们,搭人梯!”
一些马子继续与韩贵交火,另一部分在后面两个一组手腕接手腕,托着一个个马子上墙翻出。
最后两个弟兄狸子自个儿拖着他们身子送了出去。
王聪儿、狸子二人且战且退。
“还几个手榴弹?”王聪儿问狸子。
“还三个。”
“全都扔过去。”
狸子同时拔掉三颗手榴弹的拉环向韩贵扔了出去。
韩贵阵地一声巨响。
狸子、王聪儿一前一后往后飞奔几步,飞身跳起蹬起一边墙壁又向另一侧一蹬,跳出墙去。
“狸子,叫二掌柜四掌柜的。”
狸子拇指中指放在嘴里,打起响哨。
……
激战正酣时,周天成河辫子刘听到夜空里传来了三声辽阔的响哨。
这是行动前他们和王聪儿的约定,只要救了人,立刻让狸子吹起响哨,大伙儿一块撤!
他们都以为王聪儿已把孙野救了出来,便丢下一波手榴弹作掩护,迅速向约定汇合点东城墙根撤去。
王聪儿、狸子和弟兄们在东城墙根等候。
周天成、辫子刘带人跑过来。
“大掌柜的呢?”
“大掌柜的搁哪了?”
王聪儿黯然失神:“大掌柜的没在牢里。”
辫子刘骂道:“李麟那小子坑咱!”
王聪儿道:“是韩贵把大掌柜的转移了,李麟不知道。”
周天成急了:“那咱也得想法救出大掌柜的!”
辫子刘道:“走走走,咱都去找!”
王聪儿道:“说说你们伤亡情况。”
“我折了三十六个弟兄。”
“俺这折了四十一。”
“我这也去了三十二个,现在各处都是兵崽子,都是早有防备,县城那么大,他们肯定把大掌柜的藏在隐秘的地方了,咱就是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到!”
周天成道:“那总不能丢了大掌柜的不救他吧?”
王聪儿道:“回去再想办法!”
辫子刘道:“那不成,咱折了那么多弟兄,再救不出大掌柜的,那不白跑一趟!”
王聪儿道:“再找下去弟兄们的命就都得撂这!”
周天成道:“三掌柜说的对,先保命再说,回去再想办法!”
王聪儿道:“二掌柜的和辫刘走西门,我走东门。杀出去到城外林子里碰头!”
“好!”
……
王聪儿、狸子等刚冲到街上,城门处便打来一排机枪,当即几个马子中弹倒下。
马子们卧地反击。
狸子两颗手榴弹扔过去,对面枪声哑了,但很快又响了起来。
官兵把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子弹如风暴一般,压的马子根本抬不起头。不时有马子中枪。
“姐,兵崽子火力太猛了,这么耗下去不行!”
王聪儿手持双枪不停射击:“去西边看看!”
狸子扔下最后两个手榴弹,向后退去。
第088章:唇亡齿寒你懂不懂?
飞机楼地下室里,张荣培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烟,倨傲地瞟着孙野。
孙野愣怔着双眼望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枪声,他扭动着背后的拳头,攥得紧紧地,一下一下撞着捆绑自己的石柱,撞得拳头满是血。
韩贵走进来,得意地看着孙野。
“旅座,马子中了咱的埋伏,死伤惨重,想逃出城去,都被弟兄们堵住了,现在弟兄们正全力围歼他们。”
“孙野,听清楚了吗?明天我给你那些弟兄收尸。你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个壮观的场景,遍地的马子尸首,血流成河!”
孙野没理会他,只是不停地用拳头撞击着石柱,愤恨的眼角噙着泪。
……
王聪儿、狸子等喘着粗气跑到墙根,周天成、辫子刘带人迎面而来。
周天成气喘呼呼:“你们也没出去?”
王聪儿怒道:“兵崽子把城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冲不出去。正想去你那边看看。”
“西门光重机枪兵崽子就摆了两挺,压根都近不了身,又折了十几个弟兄。”
辫子刘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可怎么办,难不成今天真得把命都撂这了!”
身后又传来枪声。
一马子喊道:“兵崽子追过来了!”
辫子刘爬起来:“狗日的拼了!”
“你们赶紧想办法,我带弟兄们顶住!”狸子带着马子们冲了过去。
辫子刘坐到了地上:“都这节骨眼上了,还想什么办法,都先坐下歇歇,待会兵崽子杀过来了好有劲拼命。”
周天成也坐了下来:“救不出大掌柜的能和大掌柜的一起死,也值了。也算对得起大掌柜的了。”
“你俩大老爷们怎么那么没出息,只要刀没架到咱脖子上咱就死不了!”
“能有啥法?这城墙八九米高,就是功夫再好也跳不出去!”
狸子带着马子们与官兵激战着,一旁是周天成的毛驴车。
对面官兵一颗手榴弹扔了过来,狸子和马子们赶忙躲开,手榴弹响了,驴子受了惊吓,嗷嗷地叫唤起来往后奔去。
驴子跑了过来。
王聪儿道:“快拦住它!”
辫子刘道:“拦它干什么,让它跑就是了。”
王聪儿提醒道:“二掌柜的,炸药!”
驴子从身旁跑过。
周天成、辫子刘恍悟,起身便追。
辫子刘一把抓住了缰绳,却差点被驴拉倒,他打着秋千才把驴给停住了。
周天成把手伸到坟堆里摸索一阵子,把两捆炸药拿了出来。
王聪儿接过炸药放到了墙根。
“三掌柜的你干什么?”
“把城墙炸开。”
“这墙两尺多厚,能炸开吗?”
“退后离远点,你们把这驴车和我那马车都点了。”
王聪儿蹲下划着火柴,点燃了炸药的引信,跑到远远的地方。
一声炸响,墙根卷起一团黑烟,继而砖块石头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城墙上炸出了一个一米多高半米宽的豁口。
……
城墙外,李麟带着兵在城墙根巡逻。
一声炸响传入耳边。
“是南墙那边,去看看。”
……
辫子刘从豁口钻出,迎头撞上了李麟。
二人相视顿然一惊,李麟的兵正要开枪,李麟按了下去。
辫子刘把手里的枪抵在李麟脑门:“俺折了一百多弟兄,都你狗日的害的!”
“干什么你!”王聪儿钻出豁口,一把按下辫子刘的枪。
“孙野呢?”
“他没在军牢,让韩贵转移了,我们没找到!”
“怎么会这样?”
“要不是你的炸药我们弟兄都得把命丢这了。”
“他们马上就过来,你们快撤,留得青山在,回去再想办法。”
李麟转身带着人向后走去。
马子们依次钻出豁口。
驴车和马车相背停在一旁,都燃着熊熊烈火。
狸子一鞭子抽向驴背,驴尖叫一声跑向冲来的官兵。
又一鞭子抽向马背,马冲向另一边官兵。
官兵们一看熊熊大火狂奔而来,纷纷后窜。
狸子弯腰钻出豁口。
……
天微微亮。
抱犊崮山外的树林子里站着一群官兵。
一官兵把手放在耳背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对旁边团长道:“团座,峄县方向没动静了。”
“看来旅座那里马子都收拾干净了,弟兄们,给我杀进去,剿灭残匪!”
官兵们浩浩荡荡冲进山去。
……
小花冲进兄弟堂,对站着的蓝田道:“军师,兵崽子来了!”
蓝田冲出兄弟堂。
……
抱犊崮寨门上,蓝田和马子们在寨门上与进攻的官兵激战中。
……
寨外了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而贺老五却跟馍馍刘呆在自己屋里下象棋。
馍馍刘道:“五哥,咱去帮帮军师吧。”
“大掌柜的现在凶多吉少,老二、老三、老四也都生死未卜,听这阵势,兵崽子来的不少,军师也是吉凶难料。要是他们都没了,我就干大掌柜的,你就是老二了。”
馍馍刘目瞪口呆:“我说五哥,你脑子叫骡子给踢了吧?”、
贺老五坐起来:“你才叫骡子踢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你说不要我捣鼓大掌柜的他们。我听你的了,现在大掌柜的他们自寻死路,你不能怪我吧!”
“弟兄们在前边浴血奋战,咱好意思在这胡咧咧?”
“坐收渔翁之利,有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唇亡齿寒你懂不懂?兵崽子真破了咱山寨,咱俩还能活着?甭说这,就算咱俩活下来了,这么大个抱犊崮,没了大掌柜的他们几个,就凭咱俩这本事能守得住?我说贺老五,你有几斤几两的本事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你凶我干啥!”
“你去不去?”
“老子不去。”
“不去拉倒!老子不认你这个王八羔子当兄弟了!”馍馍刘掀了棋盘摔门而去。
贺老五赶忙起身:“你狗日的等等我呀!”
……
寨门外的官兵们依托树木草丛反击,团长身旁不断有兵倒下。
“团座,不是说马子都去峄县了吗,可看前面马子那阵势,少说也得有千把人!”
团长猫在一块大石头后:“先扛一阵子,等会真打不下来咱就撤,旅座当年都拿不下抱犊崮,咱拿不下他也没话说,不能白白折了弟兄们命!”
蓝田带着弟兄依托寨门反击。
贺老五、馍馍刘也跑上寨门加入作战。
……
周天成、王聪儿、辫子刘、狸子等带着马子们赶到山外,都叉着腰喘着粗气。
山里传来阵阵枪声。
辫子刘道:“咱家里有动静!”
王聪儿道:“肯定是兵崽子趁咱不在家来偷袭。”
周天成道:“这帮龟孙羔子!”
辫子刘道:“弄死他们狗日的,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马子们向山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