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驱逐行动
营地里,韩贵等人躺在地上惨叫着打着滚,他们身上全然被滚烫的汤水溅湿。
几个官兵弄来几桶水泼在他们身上,他们这才停止了惨叫。
官兵们扶起浑身是水的韩贵。
韩贵走到大锅前,只见大锅被石头凿穿了底,羊肉汤淌了一地。
锅里除了一块大石头啥都没有了。
韩贵摸着脸上被烫的红红的一片,不解地望着天空:“他奶奶的,这天上怎么会掉下来石头!”
……
崮顶的山洞前摆着一大堆鞭炮,几个马子进进出出把鞭炮搬出来。
王聪儿不解地问孙野:“大掌柜的,咱把炮仗搬出来干什么用?”
辫子刘抢话:“当然是等把兵崽子赶跑了放炮仗庆祝啊!”
周天成道:“庆祝也用不着放那么多炮仗吧。”
孙野道:“你们想哪去了,我是想用这些炮仗来打兵崽子。”
王聪儿不解:“用炮仗打兵崽子?”
辫子刘纳闷:“这炮仗又不是手榴弹,怎么打?”
“咋不能?咱把炮仗三五个绑在一起,用泥糊起来,泥里头掺上碎石子儿,只留个捻子在外头,糊完了放太阳底下晒着!照这样弄好了就能当炸弹使!虽然这玩意不一定能炸死人,但把人崩伤还是没问题的!”
……
崮顶上的马子们开始忙活起来。
辫子刘和几个弟兄举着大锤一锤一锤敲打着大石头,把大石头一块块敲成碎屑。
贺老五、馍馍刘和几个弟兄用铁锨和泥。
几个弟兄用簸箕端来敲得细碎的碎石屑倒进泥堆。
王聪儿和小叶、小花及女眷们负责把一串串一寸粗细的鞭炮拆解开来,然后再把拆开的鞭炮五个一捆系在一起,再各加上一条一尺长短的引线。
系成一捆一捆的鞭炮和搅拌好的泥被源源不断运到孙野面前,孙野和一些弟兄正忙碌着把一捆捆的鞭炮用泥土包裹成一个个柚子大小的圆球,只把鞭炮的引线留在外面。
晌午吃饭的空子,孙野和王聪儿、辫子刘、周天成、贺老五、馍馍刘围在一块研究行动事宜。
孙野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一个大圈,周围一个个圈圈点点。。
“这是咱崮顶,周围的这些全是兵崽子的营地。咱光是土炸弹就造了好几万个,这要铺天盖地往兵崽子营地里那么一撒。就跟下狂风暴雨似的。保准把兵崽子炸得哭爹喊娘——”
王聪儿道:“打住,咱一个土炸弹可有两三斤重。兵崽子离这最近的也有一百多米,最远的得有一里多。咱光凭两只胳膊怎么扔过去?”
孙野起身看着身后的松树林:“投石器。”
“投石器?”
“对,当年三国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就是用投石器摧毁袁绍的营地,后来才取得的胜利。叫弟兄们砍树,咱也造投石器!”
……
崮顶敲石头和伐木的声音惊动了下面的韩贵。
“马子这一会儿敲石头一会儿锯子木头的搞什么鬼?”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老子明白了,埋死人不得挖坑砸石头?装人不得造棺材?又是砸石头又是砍树,肯定是上头哪个马子头死了,八成是孙野那贼羔子呢!”
……
山外李麟营地团部大帐里,李麟和表弟钱三小声说着话。
“又是凿石头又是砍树伐木,孙野那小子搞什么名堂?”
“韩贵说八成是孙野死了——”
“扯淡,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他?就孙野那性子,他就是临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他哪有那么容易死。”
“那他这是干什么?”
“鬼才知道。上学的时候他就鬼点子多。静观其变吧。”
……
崮顶悬崖边出口处。
天漆黑的很,一颗星也不见,就连月亮也不知隐匿在了何方。抱犊崮的马子都在这了。
孙野一袭黑色衣裤,身旁的弟兄也都是一身黑色,就连脸上手上也都是用锅底灰给涂成了黑的。
其中有三百个弟兄腰里系着一圈绳子,身后是用帐篷造的“降落伞”,腰里的绳子上都挂满了手榴弹和子弹夹,人手一把手枪或长枪,背后插着大刀片子。
孙野道:“我带三百弟兄飞过去,天成和辫刘带一千弟兄从这下去,三掌柜和老五老六的带着剩下的弟兄守好崮顶。”
王聪儿道:“我跟你们一起下去。”
馍馍刘也正欲开口,贺老五悄悄拉一下他的衣襟制止了他。
孙野对王聪儿道::“你在上面也有很重要的事,你把顶上的两百弟兄平分三组,东、南、北各一组,那三个地方都各有十个咱们放在那的投石器。等我带人飞到兵崽子营寨上空,就会往下扔手榴弹。到时候你们听到爆炸就让崮顶的弟兄点燃咱造的土炸弹用投石器往下扔。要让下面的兵崽子以为咱们从四个方向出击。”
王聪儿凝望着孙野的双眸,凝重地点一下头。
孙野转身朝黑衣弟兄们吩咐道:“等咱扔完手榴弹下去的时候,切记不要恋战,咱要做的是迅速搅乱他们的阵营,让他们不知所措。”
周天成和辫子刘带着弟兄顺着崖壁悄悄向下怕去。
孙野鼓了鼓劲,激情满腹地压低声音下令道:“弟兄们,出发!”
孙野拾起地上“降落伞”的四根绳子,三根系在腰上,一跟攥在手里,迎着东风平铺开了。
这伞刚铺开,就马上被风灌满,拉着他渐渐前行,他身体半蹲,徐徐拖着伞朝边上跟进,到了崖壁边上,他两腿猛然腾空而起,头顶的大伞先是猛然间往下坠了一下,继而将他从崮顶拉了出去。
——一瞬间,逆着风晃晃悠悠地朝西飞去。
狸子紧随其后,王聪儿小声嘱咐他:“照顾好他。”
狸子点点头。
……
一张张黑黢黢的大伞铺满了天空。
王聪儿望着在视野里渐渐模糊的黑黢黢的影子,转身吩咐道:“弟兄们,快去各就各位!”
弟兄们向四外散去。
呼呼的风吹着孙野头顶的大伞不断前行,俯瞰身下,官兵营地里一大片斑斑点点的灯光。
回头望去,几百把大伞像是一条黑龙盘在了空中。
孙野从腰里拔出一颗手榴弹,用嘴叼去了环,对准下面一处有灯光的地方扔了下去。
下面轰的一声炸响,空中的弟兄各自从腰里取出手榴弹拉环扔了下去。
第060章:你不想当大掌柜的了?
与此同时,东南北三方的弟兄开始用投石器往下扔手榴弹和土炸弹。
下了崮的周天成和辫子刘等弟兄也纷纷开火。
一时间,爆炸声、枪声呐喊声响彻山林。
……
孙野一边松绳子,一边往下扔手榴弹。几百把大伞徐徐降落。
营地里乱了套,到处都在爆炸。
韩贵从营账里跑出来,扯嗓子嚎道:“咋回事!”
官兵们只顾乱跑乱窜,根本没人理他。
韩贵顺手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弟兄:“跑什么跑!给老子拦住马子!”
“都用上炮弹了,这哪是马子呀!”
“你放屁,马子哪来的——!”
身旁砰一声响,韩贵反应极快,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那弟兄却直挺挺炸翻了。
韩贵爬起来:“我的乖乖,这都从哪来的炮弹!”
一官兵跑来:“营长!这四外里都有枪炮响,就连天上也落炸弹,这是哪里来的兵马!”
韩贵吼道:“告诉弟兄们都别慌!肯定是马子在突围,他们也就那几条破枪,叫弟兄们顶住!”
激烈的枪炮声把韩贵的声音给湮没了。
官兵望着夜空呆了:“营长……伞兵,伞兵……”
韩贵转脸一看,一处被炮火引燃的营房旁,两个人各乘一把降落伞从天而降,他们都是一手操刀一手拿着短枪,通身黑色,看不清面目。刚落地就麻利的用刀割断了腰间的绳子,冲进了人群。
韩贵摸了摸腰里没枪,赶忙转身回帐。未料大帐却轰然塌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伞兵落在了上面。
他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头顶一大团黑雾压过来,抬头一看,空中铺天盖地下来了无数把“降落伞”,顿感两腿发软,撒腿就往外跑!
……
崮顶上,东南北三面弟兄们用投石器不停地发射手榴弹和土炸弹!
……
西侧峭壁下的周天成和辫子刘带着弟兄拼命往外冲击。
韩贵营地里,孙野和弟兄们冲进兵营,见兵便杀,远的枪打,近的刀劈。
……
四处营地都在爆炸着,张荣培的一团团长抱头四处躲藏。
团副跑来:“团座,韩贵那小子跑了!”
“奶奶的,他跑咱也跑!这还了得,马子连飞机炸弹都有了!”
见一团团长跑了,二团团长不甘居人后,卷起铺盖也要跑,可他刚冲出营帐,迎头一个手榴弹从天而降在他脑门上爆了炸……
……
李麟营地里,李麟驻足帐外,听着远处连绵不断的枪炮声。
钱三道:“听这动静,里头肯定乱成一锅粥了。”
“山里四处都是枪炮声,孙野他搞什么名堂……”
“应该是想突围到山外去。”
“不可能,如果是突围,他们肯定会集中兵力从一处冲出去,绝不会像这样四下里发动攻击。”
“那他想干什么?”
团副来报:“团座,我们是否进去增援?”
“告诉弟兄们不要动。这是马子在突围,等会他们肯定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告诉弟兄们严阵以待!”
……
孙美瑶和冲出来的周天成辫刘合拢一处,继续拼杀。
……
韩贵带着兵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地直奔李麟营地而来。
“李长官!李长官!”
李麟顿然吃了一惊:“韩营长,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李团长你快撤吧!”
“我可是奉命在此拦截马子的。”
韩贵一脸惊慌:“拦得了么!铺天盖地的马子,铺天盖地的炸弹,马子不知从哪弄的飞机大炮空降兵,铺天盖地的呀!差点没把我炸死,要了命了!”
李麟目瞪口呆:“啊?!那二位团长呢!”
“刘团长在后头,郭团长让炸弹给炸死里!得得得,李团长,我先走,先走一步!”急忙忙摆着手跑开了。
“表哥,孙野神了啊!”钱三赞叹道。
李麟对钱三小声道:“留下一箱子弹和一箱步枪放营帐里,咱也撤!”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官兵全线溃败,仓皇撤出了抱犊崮。
此战孙野能以少胜多,究其因在于士气。
此战,马子如果不能取胜,则必死无疑,因此个个都抱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态,拼杀起来格外不要命!
而北洋官兵们当兵一不为信仰、二不为保家卫国,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既然是混口饭吃,谁肯把命搭里头?
一方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念,一方抱着不能为了挣俩大洋把命搭里头的心思,两方交战谁胜谁负可想而知。
东方的天破了晓。
空中还弥漫着模糊的一层晨雾。
林子里断了的树木横生,满是被烧焦的树木营帐,有几处还冒着烟。
地上满是官兵的尸体。马子们在打扫战场。
贺老五、馍馍刘扫视着战场。
馍馍刘道“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你说谁?”
“当然是孙野那小子了,要不是他,咱还真得渴死在崮顶上。”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我还真服了他了。”
“你服他?你不想当大掌柜的了?”
馍馍刘语塞。
兄弟堂前的空地上堆满了缴获的枪支弹药。
王聪儿、狸子、小叶小花四人抬着两个箱子走过来。
王聪儿小声:“这是从李麟营帐里发现的,就放在李麟的桌子上。
孙野打开箱子,箱子里满满的全是子弹和长枪。
王聪儿把一张小纸片递给孙野:“这是放在箱子里的。”
纸片上写着“祝贺”二字。
“这小子够义气,找机会得好好谢谢他。”
打扫战场的弟兄陆陆续续把战死的弟兄抬来整整齐齐摆在兄弟堂门前的空地上。每个战死的弟兄身旁都围着几个家人在呜呜咽咽的哭泣着。
孙恒的遗体也被抬来了,韩贵把孙恒杀死后用绳子把他吊到了树上暴尸。
此战,抱犊崮斩杀官兵共计五百九十七人,自方战死三百二十五人。
孙野令弟兄们把整个峄县的木匠全都请上山来,为战死的弟兄每人打一副柏木大棺,则黄道吉日于“金銮殿”下葬。民间相传,以柏木为棺,可保尸身棺木百年不腐。
下葬这日寒风呼号,抱犊崮山寨里、树林里、崮顶上、山谷间、小溪旁,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飘满了纸钱……
“金銮殿”上起了几百座崭新的坟,每座坟上都插着一杆白色的招魂幡。
几百杆招魂幡迎着冬风飒飒作响,好似是风的哭声。
坟地前,抱犊崮众兄弟和他们的家属头戴孝帽腰系白布孝绳跪了一地。
迎着山风呼号,跪在最前面的孙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咱们死了的弟兄没一个是孬种!咱们活着的弟兄现在没有孬种,以后谁也不许当孬种!将来谁要是背叛咱弟兄当了孬种,我孙野就把他拉到这金銮殿弟兄们坟前砸了他!
要是我孙野背叛了弟兄当了孬种,那弟兄们就把我拉到这里给砸了!我孙野今日在此立誓,有天地为证!有死了的弟兄为证!有活着的弟兄为证!”
第061章:南方派来了个军师
“有福同享,患难同当!
同心同德,一起去闯!
兄弟之妻,为我姐妹!
兄弟父母,为我爷娘!
兄弟兄弟,为我兄弟!
谁人背叛,断头而亡!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亡!”
伴随着这声排山倒海的齐声呐喊,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滑进装满酒的水桶里,一千弟兄的血混着酒凝聚融合在了一起。
每人一碗血酒,一饮而尽,将一个个酒碗在地上摔得粉碎粉碎。
所有人都把枪口向天,枪声盖住了呼号作响的暮秋的西北风!
……
腊月的天很冷,几乎滴水成冰。
虽然如此,弟兄们却没有一个人呆在温暖的火炕屋里暖和,全都在寒天冻地上忙碌着采石、搬运、挖地基、砌墙。
寨门被张荣培借来的山炮给轰塌了一大半,不修是肯定不行的,虽然冬天并不适合施工,可兵崽子却不会因为你没有修好防御工事就不来收拾你。
小憩的工夫,弟兄们三五成群点起火堆烤火取暖。
孙野见辫子刘不跟别人在一起烤火,却自己不声不响跑到一个角落里点起了一堆火,一边烤着火一边用小木棍在火里翻弄着什么。
孙野好奇,便走上前去看,原来这小子在自己偷偷烤土豆吃。
见是孙野,辫子刘嘿嘿一笑,从火堆里挑起一个土豆给孙野。
“大掌柜的你吃,俺刚烤熟的!”
“嗯!味儿还不错,真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狸子领着个老头子走了过来。
孙野定睛一看,竟是孙全。
孙全原是孙家的管家,与孙野家住邻村,孙野焚家上山后,孙全便回家种地去了。
“七叔你怎么来了?”
“五少爷,此前张翼民离家的时候不是跟咱爷俩说,以后他要有事找你就写信寄到我家吗,刚才邮差去我家送了封信,我一看是张翼民寄来的,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孙全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孙野。
孙野赶忙拆开信封来看,信封里除了张翼民的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长相英武身穿军装的男子照。
辫子刘啃着土豆把脸蹭过来也要看信。
“你又不认字你看什么啊?”
“俺看大掌柜的看着信恣的屁颠屁颠的,这里面肯定写的是好事,大掌柜的快告诉俺!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呀大掌柜的?”
“你把天成和王聪儿叫来,我跟你们仨一块说!”
“好!”
孙野叫过狸子,让他领着孙全去兄弟堂喝茶,随后便背过双手站在火堆旁等候。
辫子刘领着王聪儿周天成走了过来。
“辫刘说张翼民来信了?”王聪儿欣喜地小声说。
孙野得意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亮了出来。
本来他手里捏着的是张翼民的信,可此时信却被身后火堆上窜起的火苗给烧着了!
他赶忙用手去拍打火苗,王聪儿三个见状也手忙脚乱上来帮忙拍打灭火。
火是灭了,可信却被烧的只剩下了不到巴掌大,照片倒是只烧掉了一个小角落,可烧掉的角落偏偏是人脸!
王聪儿无语。
周天成、辫子刘瞠目结舌。
孙野哭笑不得地瞅瞅信,再瞅瞅照片,傻了半天才压低声音说:“算了,信你们也别看了,还是我跟你们说吧,南方的革命dang已经答应收编咱入他们的伙了!还派了个有本事的人来帮咱,张翼民说这人可做过孙逸仙的贴身护卫!”
孙野把烧掉人脸的照片摊在王聪儿三个面前。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了眼。
“张翼民说要咱去县城火车站接这个叫蓝田的人。”
王聪儿埋怨道:“人脸都烧没有了,这人就是站在咱跟前咱也认不出人家啊!”
周天成慌了:“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别急,我看了他的照片,记得这人长什么样。”
“俺也看了,也记得他长啥样!”辫子刘道。
王聪儿问:“他什么时候到?”
孙野这下可挠头了:“这个……我刚才还没看完,也许好像大概是……十几号吧……对,就是十几号!”
“十几呀?”
“这个我真想不起来了,明天就是腊月十一,从明天咱天天在火车站守着一直到腊月二十,保准能等着这个蓝田!”
王聪儿道:“行吧,我带几个弟兄去接他。”
“你们去有个屁用,就我跟辫刘看过蓝田的照片,多少还记得他的模样,你们去接岂不跟睁眼瞎似的。”
“那你俩多带几个弟兄去。”
“人多扎眼,容易引起兵崽子的主意,我俩好好化化装拾掇拾掇,保准兵崽子认不出来!”
“行吧。”王聪儿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咱得先商量好给人家蓝田在咱山上安排个差事。”
“嗯,人家是孙逸仙的贴身护卫,放过去可是御前侍卫,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孙野沉思中。
周天成道:“少爷,你看咱现在从大掌柜到六掌柜都有了,这就跟当年的刘皇叔有了关张赵马黄五虎将似的,咱现在唯独就缺一个军师,不如就叫这个蓝田干诸葛亮那角儿,给你当军师!”
抱犊崮就数周天成资格最老,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
腊月十一这天,孙野和辫子刘天刚亮就下了山。
孙野头戴礼帽身穿风衣,脸上架着一副圆形金边眼镜,模样像极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辫子刘一身长袄外罩棉马甲、头顶瓜皮毡帽装扮成一个仆人模样赶车,二人有说有笑到了峄县火车站。
在出站口从一大早守到黄昏,他俩几乎把出站的所有人都瞅了一遍,愣是没一个跟照片上那个叫蓝田的长得像的。
辫子刘从站里颠颠跑了过来小声道:“大掌柜的,俺刚去站里问过列车员了,这是今天路过咱峄县的最后一班车了,咱客人还没到,咱等明天再来吧!”
“走吧!”
天太冷,人坐在马车里不动弹有些冻得慌,孙野便下了马车在前面走,辫子刘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刚在大街走出不远,孙野看到走在前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崔梓童!
自从梓童上次半夜进山被韩贵抓住又送回后,爷爷崔翰林便彻底不让她出门了。
可身为女人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梓童虽是个大家闺秀,却也不例外。
她先是哭,白天哭夜里哭,连着哭了十几天。
爷爷根本不吃这一套!
见哭不管用,梓童又改成了闹,把家里的东西又摔又砸。
第062章:待嫁的年华
砸了几天,爷爷来看她了,她本以为爷爷是妥协了,没想到爷爷却笑呵呵地把一口布袋放在她面前。
她打开布袋,里面装满了吃的核桃!
爷爷说:小童啊,爷爷看你把家里能摔砸的东西都一扫而空了,怕你没什么砸的不习惯,这些核桃给你,你手痒痒了就摔砸它们,把核桃仁摔出来砸出来好给爷爷吃!爷爷最爱吃核桃了!
梓童简直气疯了!
既然哭闹都不管用,那只好放大招了。
——上吊!
这招很管用,她只上吊一次,爷爷就举双头投降了。
因为她装作上吊的时候一不小心假戏真做了,吊在绳子上足足有一分钟,放下来的时候连呼吸都没有,拉到医院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过气来。
崔翰林一看这可不行,再这么闹下去得出人命啊!没辙了,只得妥协!
但他给崔梓童划定的活动范围仅限县城,而且还派了两个小丫鬟寸步不离跟着她。
崔梓童哪满足于只在城里转转?
她出门就是为了找自己未来的男人孙野!
可这两个小丫头太敬业了,接连几次她想出城,可只要她一走到距离城门口百米的地方,这俩丫头便手拉手挡在面前,任凭崔梓童打骂就是不放行!
“你们两个怎么跟个跟屁虫似的!”
崔梓童回头埋怨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丫头。
“小姐,老爷说了要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
“那要去个厕所你们也跟着?”
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地点头。
崔梓童懊恼地钻进了一个小胡同。
她刚在小胡同没走多远,忽然前面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黑衣人带着墨镜坏笑着望着她:“这谁家小姑娘长那么好看,来,让大爷摸一把!”
黑衣人伸手就要去摸梓童的脸,梓童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黑衣人箭步上前追上又挡住了她!
崔梓童一咬牙看准黑衣人的下身,卯足了力气抬起右腿就是重重的一脚!
黑衣人惨叫一声痛苦地捂着下腹蹲了下来。
崔梓童正想跑开,不经意间瞟了黑衣人一眼,却感觉这面孔好生熟悉!
胡同口的辫子刘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偷着乐。
崔梓童伸手摘去黑衣人的墨镜,大吃一惊:“孙野!”
这的确是孙野,刚才见崔梓童在逛街,本想给她个惊喜吓她一下,结果却中招了!
“小童,你好狠啊……”孙野疼得眉毛鼻子都拧到了一块。
“疼吗……”梓童慌了。
“不疼不疼!”见两个丫头在梓童身后满脸惊讶,孙野只得忍着疼强作无所谓的站了起来。
崔梓童一下子扑进了孙野怀里,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了。
“你讨厌……讨厌……讨厌死了你!你差点吓死我啦你知道吗?”
“打一下就行啦,你想打死你男人啊。”
崔梓童抱紧了孙野:“你个臭流氓!”
孙野嘿嘿一笑:“故意吓唬你呢!”
“还笑,你真是没正形!”
“你看你过的多快活,还能没事儿出来逛逛,我在山里憋了快两个月都要死了,你都不去找我。”
“我走的开嘛我!”崔梓童无奈地望着俩丫头,“你看看这俩跟班的,我连上个厕所他们都跟着我!哼,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啊!”
“这不来了嘛!”
“走,跟我回家!”崔梓童牵起孙野的手。
“回家?”
“对呀,见我爷爷去!”
孙野想了想:“这不好吧……”
“怎么,你不敢见我爷爷啊!”
孙野拍了拍胸脯:“我堂堂抱犊崮大掌柜的,还怕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不成!走!”
辫子刘道:“大掌柜的去丈母娘家肯定晚上要在那歇觉了,那俺可去风月楼玩去了啊!”
“去吧!你省点力气啊,明天还要早起呢!”
……
崔梓童牵着孙野进了崔家大院。
捧着汤婆子正在院里花廊溜达的崔翰林一见孙野,顿时一声叹息,懊恼地瘫倒在台阶上。
孙野赶忙松开崔梓童来扶崔翰林。
“爷爷您没事吧。”
崔翰林皱着眉望着他:“你走了我就没事了。”
崔梓童道:“爷爷,孙野今天不走了!”
崔翰林瞪了一眼孙女:“你害不害臊!”
“那有害臊的,孙野可是我的未婚夫,还是爷爷您当年亲自给我选的!”
“我认了……不认了……”崔翰林羞恼地摇着头。
孙野道:“爷爷是怕有了我这个马子头孙女婿,以后官府回来找麻烦?”
“不怕!老朽才不怕那群龟孙羔子,韩贵那小子来两次都叫老朽给骂的狗血淋头!”
“那您是——”
“老朽家里几代书香门第,岂能让小童嫁给一个啸聚山林啊匪寇啊!”
“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孙野是被逼无奈才当了马子的!”崔梓童不悦道。
崔翰林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老朽是不能再认了……”
孙野苦笑无言。
“小五,你走吧。”
孙野望着崔翰林,纹丝不动。
“你走不走?行,你不走我走!”
孙野赶忙拦住要往外走的崔翰林。
“爷爷您留步,我走,我走……”
孙野退身到花廊墙根,冲着崔翰林抱拳一躬身:“翰林老爷您保重!”
他纵身一跃翻墙而出,消失在了崔家大院。
崔翰林无奈地指着他翻过的院墙:“你看看你看看,这当了马子,走路都不走门了……”
“爷爷,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崔梓童气呼呼的抹着眼泪跑进了内院。
崔翰林扶着花廊望着孙女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孩子,别怪爷爷心狠,爷爷老了,爷爷没用了……”
……
夜深了。
崔家大院六进院的闺房里,崔梓童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桌子上一跳一跃的烛光。
她双手托着腮帮呢喃自语:“孙野,你在哪里呢……”
朦胧的泪眼中,她感觉身后有个影子一晃而过,她余光一扫,瞥到闺床前有个人影。
梓童心里一惊,赶忙转身来看。
那黑影正是竟是孙野!
孙野冲她无声地坏笑着。
梓童脸上的惶恐消失了,又惊又喜满眼噙泪。
孙野上前一把bao紧了她!
崔梓童的泪水滑落到了孙野肩头,她也紧紧保住了孙野:“孙野你太坏了,你太坏了!”
“怎么,不想让我来啊?”
“不想不想,你个大坏蛋!”
“真的不想?那我刚才听谁还喋喋不休念叨我来着?难道是我听错了?”
第063章:鲛绡落
崔梓童撅起了樱桃小口:“哼,你就喜欢一惊一乍的,要是吓到了我怎么办?”
“你看,我要不走你爷爷肯定得生气,万一把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你不心疼嘛!可我要走了你也心疼啊,所以我就翻墙出去,然后又从这院悄悄翻墙躲进了你屋……”
孙野轻轻吹灭了身旁的蜡烛,盯着她的双眸。
“现在还怕吗……”
崔梓童咬紧了双唇:“孙野……你真是坏透了!”
月色皎洁,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的撒进闺房。
……
“小姐,该用早餐了。”
清晨,一个小丫鬟捧着个食盒敲响了闺房的门。
熟睡中的孙野和崔梓童双双惊醒。
崔梓童赶忙说:“我不饿,你先端走吧,我待会儿去餐厅吃!”
小丫鬟端着食盒走了。
孙野忽然一拍脑门:“坏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事啊?”
“我和辫刘在火车站等个人,现在太阳都老高了,辫刘一定等急了。”
他赶忙跳下床去穿衣裳。
崔梓童从身后抱住了他:“孙野……”
“小童你放心,等明年夏天给我爹烧了周年,我立马就八抬大轿去你上抱犊崮当我的压寨夫人!”
“我爷爷要是不答应呢?”崔梓童担忧道。
“不给我就抢亲,我可是堂堂抱犊崮的马子头,抢个压寨夫人不是顺理成章嘛!”
“孙野,要不现在我就去跟爷爷把咱俩的事情说了吧……”
“那你是想让他老人家死的快喽。”
崔梓童紧紧抱着他,一言不发。
孙野转身抱紧了崔梓童,两眼凝视着她的双眸:“你放心,我一定回娶你回家!”
……
峄县火车站出口,辫子刘两手交叉放在袖子里站在马车旁不停地在跺着脚。
孙野快步向他走来。
辫子刘冲孙野嘿嘿一笑,伸手搓了搓冻的通红的脸颊:“他奶奶的这天可真冷,冻死俺了!”
“你肯定是昨天晚上叫妖精给吸了阳气,所以不抗风了,在风月楼玩的怎么样?”
“恣毁了!那里的小娘们可真不孬!”辫子刘陶醉似的说着,没好意地瞧着孙野:“大掌柜的你怎么样?”
一阵火车的鸣笛声从远方传来。
“这是你能问的事吗,去去去,车又到站了咱快去看看!”
一列蓝钢皮火车从远方而来,在站前缓缓停靠。
不一会儿,络绎不绝的乘客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孙野和辫子刘赶忙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瞪着眼珠子扫视着从面前走过的乘客们。
一晌午过去,俩人一无所获。
“俺的大掌柜,你说你要不把人家那信和照片给烧了,咱也不至于在这冻的兮兮的吧?”
“要不是你贪嘴在那烤地蛋吃,我也不至于给烧了啊!”孙野理直气壮道。
“这么说还怪俺了?”
“不怪你怪谁?等傍晚没车了,我带你去喝羊肉汤暖暖身子!”
“别傍晚了,俺刚问过人了,今天过了晌午就没有停在咱峄县的车了,咱这就去吧!”
“走!”
羊肉汤是峄县名吃,把羊肉和以花椒茴香大料等十几种佐料煮熟,用手将热乎乎的羊肉撕碎放入碗里,再把用几十种中草药和调料熬制的羊骨汤浇在上面,撒点葱姜蒜和芫荽,那味道叫一个喷香!
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喝下去不仅滋补,而且还暖身子!
冬日里的峄县城一到饭点,就数羊肉汤館生意最好!
孙野和辫子刘来的这个“峄县第一汤”生意简直可以用爆满来形容,才刚到晌午十一点,一楼的十几张八仙桌前就已经坐满了食客。
“两位爷咱楼上请!”
店小二热情地引着孙野二人上了二楼。
二楼的十几张八仙桌前也几乎满员了,只有贴着后窗的那桌前坐了一个人,他这桌上还有三个空座。
孙野和辫子刘便走到这桌前落了座。
和孙野坐一桌这人身穿一身缎子棉袍,头上戴着顶礼帽遮住了眼睛,上下唇各留着撮修理得整整齐齐的胡子。
桌上摆着一大碗羊肉汤、一大碗辣子鸡、一小筐菜煎饼,这胡子男一口汤一口菜外加一口菜煎饼津津有味的吃着。
孙野斜对过的八仙桌前坐着四个官兵,桌上摆满了酒菜,他们边吃边喝边闲扯。
四个官兵中有两个穿着崭新的军服,衣帽扣子穿戴一丝不苟,看模样像是刚刚招来的新兵。
另外两个则军服抽抽巴巴、模样松松垮垮,一看便是老兵油子。
饭菜还没上来,孙野百无聊赖,便侧耳去听这几个兵的聊天。
一新兵对老兵道:“顺子哥,你刚才说咱吃饭不要钱,真的假的?”
“还真的假的,老子这就让你长长见识,你小子睁大了狗眼好好学着点儿!”
叫顺子的这个兵瞅了瞅正端着一碗羊肉汤向这边走来的店小二,待店小二从他桌前走过时,他突然一伸脚!
店小二猝不及防被他绊倒摔在地上,手里碗也碎了汤也洒了。
“你瞎呀!踩老子脚了!”顺子跳起来给了店小二一巴掌。
店小二捂着火-辣辣的脸望着顺子,没敢说话。
“老子脚让你踩废了,赶紧赔钱!”
羊汤馆老板闻声跑了过来,赶忙点头哈腰一阵赔礼道歉:“顺子爷,我家小伙计刚跑堂两天,活儿还不够熟路,冒犯了顺子爷,还请顺子爷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顺子怒不可遏:“踩伤了老子的脚赔礼道歉就完事了?你得赔钱!”
“顺子爷您看这样行不,您四位的饭钱我给您免了。”
顺子得意的冲那新兵一笑。
那新兵由衷的给他竖起了俩拇指。
顺子有些得意忘形:“光免饭钱还不够,你得给老子四人一人一块现大洋!”
老板慌了:“顺子爷,俺这一碗羊肉汤才卖仨铜子儿,您这一下子问俺要四块大洋,这钱都够买两头羊的了!”
顺子把枪往桌子上一摔:“要大洋要命?!”
店小二支支吾吾道:“顺子爷,刚才俺走的好好的,是你故意伸脚绊倒俺的……”
顺子怒了:“谁说老子故意绊的,谁看见了!”
“我看见了!”目睹这一幕的孙野站了起来。
顺子愣了一下,从桌上拎起马鞭子走到孙野跟前:“小子,你哪只眼看见的?”
“两只眼都看见了。”孙野淡定的说。
坐孙野对面的胡子男饶有兴趣地望着孙野,刚才顺子脚绊店小二的一幕他也都看在眼里。
第064章:多管“闲事”
周围的食客也纷纷把头凑向这边来看热闹。
“奶奶个腿的!”顺子一鞭子抽向孙野,却被孙野伸手抓住了鞭子。
“顺子爷,你想干什么?”
顺子用力拉了几下鞭子,愣是没扯动!
顺子同桌的那老兵油子见状拎起一把椅子便朝孙野砸了过来!
辫子刘抬腿一脚将他踢了个人仰马翻摔到一旁的桌子上,沾了他一身羊汤菜水。
“他奶奶的找死!”顺子松开鞭子回身抄起桌上的枪便要打孙野。
拽着鞭子的孙野就势把鞭子甩到顺子脸上,疼得顺子嚎叫着丢下枪捂住了脸。
一个新兵见状赶忙吹响哨子。
在楼下吃饭的三个官兵闻声冲上楼来。
顺子捂着被鞭子抽的血淋淋的脸大骂:“给我打死这俩龟孙羔子!”
孙野同桌的胡子男忽然把喝了一半滚烫的羊肉汤泼到顺子脸上,随后两手抓住八仙桌砸向端着枪正欲开枪的三个官兵,把他们砸了个人仰马翻!
“快走!”
胡子男冲孙野说完,一个后踢把身后窗户踢开,随后便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孙野和辫子刘见状也抄起身旁的桌椅砸向官兵,随后也跟着胡子男从窗户跳了出去。
“小心!”浑身是水的胡子男站在水池旁冲跳下来的孙野和辫子刘喊道,但已经来不及了,孙野和辫子刘都跳进了足有一米深的水池里,浑身立刻全湿透了。他们跳窗的这个位置下方正是羊汤馆后院的一个一丈见方的水池子!
“快走!”胡子男拖着孙野和辫子刘上来,三人从开着门的后院跑了出去!
……
孙野三人在前面跑,十几个官兵在相隔几十米身后追着。
跑着跑着,他们忽然进了个死胡同!迎面房,两边是墙!
“快上房!”胡子男纵身一跃抓过房檐用脚一蹬墙壁直接就上了房!
孙野和辫子刘也赶忙退后几步助跑蹬着墙上了房顶。
“兄弟你身手不错啊!”孙野冲胡子男道。
“身手再好也没子弹快,快点想办法出城!”
辫子刘跑向屋脊看了看:“翻过这院对面就是直奔西城门的路!”
三人猫着腰快速从房顶穿过。
追来的官兵一排子弹打得房上瓦片纷纷碎落。
冲出西城门,孙野三个一口气跑出了五六里外的树林子才停下脚步。
回身望去,身后已不见了追兵,三人这才扶着树一阵气喘吁吁。
“歇歇歇歇!”辫子刘张口气喘打了个喷嚏。
孙野拧了拧身上的水,对胡子南道:“兄弟,多亏你给我俩帮忙,要不是你,我俩还不一定能脱身!”
“是啊,多亏了大兄弟你了!”辫子刘也说。
胡子男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足挂齿!”
“兄弟不如去我家小住几日,我好好招待一下以表谢意!”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
孙野还想说点什么,胡子男却头也不回快步离去了,孙野俩人目送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这人功夫不孬,看样子心眼也不孬。”
“是啊,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了。不过听他口音应该是南方人。”
辫子刘又连打了两个喷嚏:“管他南方北方的,大掌柜的咱现在上哪去?”
“两天没回去了,赶紧回家吧,明天一早再换身行头去火车站等蓝田。”
“走吧!”
孙野打了个冷颤:“走个屁,就咱这一身水还没等到抱犊崮就得浑身冻成冰棍子了,先点把火把衣裳烤干了再走。”
……
抱犊崮兄弟堂里,王聪儿看完了蓝田带来的张翼民写的证明信,顿时很爷们的一把揽过蓝田的肩头亲热的拍着:
“蓝田兄弟,欢迎你入咱抱犊崮的伙!”
蓝田望着王聪儿,有点诧异:“你是这里的大掌柜?”
“我不是,我叫王聪儿,在抱犊崮行三,我们大掌柜跟四掌柜一块去县城火车站迎接你了,都走了两天了。”
“我没看见他们啊?”
“我估计他俩没认出你来!”
“还让二位掌柜的亲自去接,在下真是荣幸之至,等他们回来在下一定得好好感谢感谢他们!”
“什么谢不谢的,蓝田兄弟不用那么客气,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刚进山区离这儿十里开外就不时有土匪从路两旁钻出来盘问,他们一不劫财二不害命,这倒新鲜。”
“这都是咱抱犊崮的弟兄,有大掌柜的定了不许胡乱绑票的山规,谁犯就砸了谁,咱两千多号弟兄都服服帖帖的!”
“两千多?咱这有那么多弟兄?”
“原来一千号左右,这些日子每天咱都每天都招兵买马,现在没两千也差不多了。咱弟兄原来都在山里,自从前一阵跟兵崽子打仗吃了亏,我们就把一部分弟兄分兵到外面去了。大掌柜和老五老六守山,二掌柜和四掌柜的在山外两个村子驻防,我在三地之间巡防。””
“我们回来啦!”
孙野和辫子刘并肩走进兄弟堂。
“快来快来,你俩跟真事儿似的接了两天蓝田兄弟,结果人家蓝田兄弟自己找过来了!”王聪儿忙指着孙野二人给蓝田介绍:“蓝田兄弟,这就是咱大掌柜和四掌柜的!”
蓝田毕恭毕敬望着孙野和辫子刘,忽然喜出望外:“怎么是你们?”
孙野和辫子刘细细打量了一番蓝田,二人回想照片上蓝田的模样,确认跟面前这人一模一样。
但欣喜之余二人都犯了疑惑。
”蓝田兄弟,咱们见过?”孙野迟疑不决道。
蓝田从兜里掏出两撮假胡子分别粘在自己上下唇。
孙野、辫子刘顿时恍然大悟。
“你就是在县城羊汤馆帮我们解围的那个弟兄!”
“正是在下!”
“太巧了,你说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回来路上我跟辫刘还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却连你住哪叫什么都没问,这下可不用问了,原来是自家弟兄!”
王聪儿可纳了闷:“大掌柜你说的什么啊?难道你跟蓝田兄弟认识?”
“不光是认识,今天晌午我们还一起暴揍兵崽子呢!”
“快给我说说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
孙野命厨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给蓝田接风洗尘。
见孙野他们这般盛情,蓝田很快便放开了,刚开席他便率先端起酒碗道:“久闻山东人热情好客,今天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我蓝田也没给各位掌柜的带什么礼物,就自罚三碗以表歉意吧!”
说完,他一口气连干了三碗。
“蓝田兄弟爽快人!”孙野也端起酒碗一口气干了三碗。
王聪儿、周天成、辫子刘见状也都不示弱,纷纷跟着连干三碗。
“我蓝田一介武夫,你们管我叫军师,真是愧不敢当。”
第065章:北伐,北伐
王聪儿道:“军师这是哪的话,孙先生的贴身护卫能没本事吗?”
“我说真的,我的本事也就是有些拳脚把式罢了。像诸葛孔明那样摇着鹅毛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可没那本事。但我保证日后将与弟兄们同生死、共患难!”
孙野爽朗道“痛快!不瞒你说军师,你来之前我们还担心,万一孙先生要是给我们派来一个文弱书生,咱弟兄这一帮大老粗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处!军师这一番话,咱弟兄可都放了心了!”
周天成笑道:“就冲军师这番话,咱得干一杯!”
“干!”
“好!”
辫子刘拎起酒坛子逐个碗里倒上酒。
孙野、辫刘起身端起酒碗面向蓝田。
孙野道:“军师,在羊汤馆里多亏有你相助,我跟辫刘才得以脱险,这碗酒,我们哥俩敬你!”
蓝田端起酒碗:“都是自己弟兄,大掌柜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但既然这碗酒我端起来了,就没有放下去的道理,我干了!”
孙野对周天成、王聪儿:“你俩也一起干了吧!”
五人一饮而尽。
辫子刘道:“军师真是爽快!”
“久闻山东酒烈,今日一喝果然如此,不仅喝这酒爽快,咱这儿的弟兄更爽快!”
孙野道:“军师把孙先生的信念给咱弟兄听听吧。”
蓝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了几折的宣纸,展开读到:“经吾慎重考虑,现决定收编峄县境内抱犊崮义军为我革ming队伍,番号山东建国自治军,委派蓝田前往辅助建军。委任孙野为山东建国自治军司令,其余军官你部可自行委任。”
最下角是个红红的篆书印章:孙逸仙之印。
辫子刘欣喜道:“这么说,从今往后,咱就是堂堂的革命——”
蓝田急忙捂住他的嘴:“隔墙有耳,此事不能声张。”
“为啥不能说?”
“现在我们这里的情况跟河南和陕西的一些革命队伍一样,都是处在军阀的夹缝之中,所以我们要跟他们一样,以土匪之名,行革命之事。人多嘴杂,除了咱们几个,不要再告诉任何弟兄。”
孙野道:“军师说的对,咱现在刚缓过气来。要是兵崽子知道咱成了革ming军,就是拼了血本也得来找咱的麻烦。”
王聪儿道:“军师,咱收了编都干啥,难不成在抱犊崮干一辈子?”
“当然不是,我——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北伐。”
孙野四人齐声:“北伐?”
“对,就在前几天,孙先生在广州和咱们几十万革命军誓师北上,已经和军阀干上了!咱们革ming军要打下北平城坐天下。等北伐军打到山东的时候,咱就跟他们会师!”
“北伐军什么时候能打过来?”
“最快一年,最慢也不会超过五年。孙先生要咱们在这期间立稳脚跟,积蓄力量!”
孙野道:“等革ming军坐了天下,咱可就都是功臣了!”
周天成道:“到时候咱也弄个督军啥的当当!”
辫子刘道:“那得来一碗!”
“弟兄们,为了北伐军早日打过来,为了咱成为功臣,干了!”
五个酒碗碰在一起。
……
济南府督军官邸。
张荣培刚在医院养好伤,林玉中便发电让他上省府挨训。
他刚走进林玉中的哥特式小楼,林玉中迎面走来就指着他的鼻子数落开了:
“张荣培,你整天喊着剿匪剿匪,还把本督的炮营给拉去了,说十天就能肃清抱犊崮残匪,可你不光没把马子给灭了,反而自己折了好几百弟兄,还差点把自个儿小命搭里头,你是干什么吃的?!”
张荣培抖着缠着绷带的胳膊支支吾吾道:“督座您有所不知……”
“我不听你解释!有所不知……我就问你怎么办!难不成从北平调飞机来助剿?”
“对,调飞机过来,在抱犊崮上头扔几个炸弹,灭了他们!”
林玉中脸色沉了下来:“调飞机,这话你也说得出口!眼下曹老帅跟张作霖几十万人火拼都没用上飞机。围剿千把个马子还要请求飞机支援?”
“您当卑职是放屁……”
林玉中脸色铁青瞅着张荣培。
“督座,卑职可不敢再进山了!弟兄们说马子还有一个炮兵团,他们亲眼看见马子的大炮铺天盖地往咱的营地里轰炸,还炸死了我一个团长!”
林玉中端着盖碗刚喝口水全喷了出来:“你说马子有炮兵团?”
“这是底下弟兄们说的……”
“说话也不动动脑子,一群山里马子哪来的大炮?还炮兵团,你当他们是孙大炮的革命军呢!”
“对了督座,听说孙大炮最近闹得挺欢?”
“岂止是闹得欢,他都快反了天了,就在前几天,孙大炮自命为海陆空大元帅,带着数十万人马北上,来势汹汹,叫嚣着要推翻咱们政府。”
“就他那点人能打得过曹老帅和吴大帅的百万雄兵?孙大炮真是自不量力。”
“那是他的事咱管不着。咱管好自己就成。”
“那剿匪之事,下一步卑职该怎么办?”
“眼下这马子,你拼了命剿他,我们自己也会有不小损失。若不剿,又怕吴小鬼怪罪……我看不如这样,马子还一样剿,但别进山里剿了。”
……
县城张荣培旅部会议室,张荣培向韩贵等下属军官传达了“剿匪但不进山的”命令。
韩贵纳了闷:“旅座,马子都在山里,不进山咱咋剿他们?”
张荣培狡黠地说:“督座说,让咱弟兄们在山外远远地守着,马子从山里出来咱就打。”
“他们要跑回去呢?”
“就让他们跑回去。”
“旅座,咱们督座是不是怕剿匪赔了咱的本?”
张荣培点头默许。
“既是想保住咱自己的实力,不如叫李麟去山里拼命,到时赔本也是陪他的。”
“要是他把马子都给灭了,功劳岂不也算是他的?”
“咱也不稀罕那点功劳。”
“你真是个二傻子!”
“卑职愚钝……”
“知道督座为何要我担任总指挥,而把李麟垫在后面吗?”
“那是督座对旅座的厚爱。”
“不止是厚爱,更是要我牵着防着李麟。”
“防他干什么?”
“督座说,吴小鬼那个龟孙子老想找茬把督座的官给撸了。万一他的干儿子把剿匪的功劳都抢了去,不显得咱督座无能?不正给了他个撸官的借口?”
韩贵等几个军官惊愕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第066章:犯了山规是要枪毙的
“督座的意思,李麟他不是有本事吗,咱给他来个英雄无用武之地,让他离马子远远的闲着!”
“这要被他发觉了,他告诉吴小鬼怎么办?”
“李麟这小子,论打仗咱也比不了他,可要来文的,玩儿政治,他还是个黄口小儿。督座说了,等他的那两个旅回来了,就全开过来支援咱们剿匪,我还就不信了!”张荣培一拍桌子:“到时候咱七八千人马,荡不平他小小的抱犊崮!”
……
兄弟堂里,孙野和蓝田坐在火盆前看着一张《启明报》,报头大字印着“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反水,炮轰孙大炮伪总桶府,孙大炮逃往上海”。
蓝田神色严峻:“我这才刚过来,怎么南方就出了这事……”
“军师,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祸生肘腋,祸生肘腋啊……”
“好在孙先生人去了上海,没什么危险。”
“大掌柜的,我得去上海见见孙先生,看看南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军师,孙先生他们不会有事吧?”
“大掌柜的放心,孙先生跟咱们革ming军都不会有事的。”
孙野担忧地看着他。
“咱们走路还免不了磕磕碰碰呢,更何况这是革ming,是一个政全推翻另一个政全。眼下咱这国家四分五裂,任由他们东洋鬼子和西洋鬼子欺负。我们有着四万万民众的华夏民族之所以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其原因就是我们这个民族抛弃了一种精神。”
“什么精神?”
“尚武。——一个民族最不可缺失的就是尚武精神。没了尚武精神,咱们孔夫子的仁义礼智信就全是摆设,屁用没有。”
“当前军阀们群雄逐鹿,还不够尚武吗?”
“军阀的窝里斗并不是真正的尚武精神。真正的尚武精神不是跟自己人斗来斗去,也不是肆意欺压小国弱民,而是在外来侵略面前,敢于挺起腰杆跟侵略者去拼命!
袁大头为了皇帝梦跟日本人签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没过几日就暴毙而亡,这是报应。他留下的那帮军阀诸如张曹吴一类,他们虽然也有的恨洋鬼子,可他们骨子里都是跟袁大头一样做着皇帝梦的,他们对民众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袁大头和他遗留下来的那些军阀,硬是把我们一个刚刚站起来的民族又叫他们给逼跪下了!而孙先生和咱们革ming军则是要咱中国人挺起脊梁做人,咱的革ming,为的是四万万民众。得民心可得天下,咱们的ge.ming,日后一定能成功!”
孙野踌躇满志地点点头。
“大掌柜的放心,最多十天我就会回来!”
……
贺老五的屋里生了一炭盆火,贺老五用小木棍从盆里弄出两个红薯,和馍馍刘一人一个坐在地上掰开吃着。红薯冒着腾腾热气。
“咱这军师打哪来的你知道吗?”
馍馍刘只顾啃红薯:“不知道。”
“奶奶的,这又冒出来一个军师来,咱俩凭空又掉了个位子。”
“掉就掉,反正原来有啥事也都是他们四个商量,咱原来沾不上边,现在也一样沾不上边。”
“要是以后再来个什么人,那咱岂不是更沾不上边了?”
“无所谓,我现在想开了,有吃有喝安生过日子就行了。”
“有吃有喝?你想想咱原来过的日子,吃喝拉撒样样有人伺候着,那是什么日子?你再看看现在,咱在这啃这破玩意!”贺老五气得把半个红薯扔到地上。
“那你说咋办?”
“孙野那小子的确有真本事,要弄死他日后兵崽子来了,咱还真没法子对付他们。得留着他。不过——”贺老五在馍馍刘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馍馍刘打了个嗝:“对呀,咱把他们都挑拨走了,咱的位子不就上去了?咱不当大掌柜的,当个老二老三也比现在老五老六强啊!”
贺老五低喝:“你小点声!”
……
半夜的时候,贺老五和馍馍刘把张进、那我觉得赵三叫来自己屋喝酒。
张进和赵九都是跟着王聪儿从鸡冠崮来的弟兄。
张进道:“五哥六哥,大半夜的你把我们哥俩叫来就为了吃这顿饭?”
贺老五道:“当然不是。”
赵三问:“那是啥?难不成又请我们哥俩去风月楼?”
张进道:“不去不去,那的窑姐咱都玩了个遍了,再玩都腻了。”
贺老五笑道:“五哥给你们找了个野的。”
“风月楼又来新的窑姐了?“
“不在风月楼。”
“那在哪?”
“山下陈庄的老王家,那闺女才十七,长得那叫一个俊!”
“五哥,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
“干这事可是犯了山规,是要枪毙的。”
“啥山规不山规的,玩个女人,大掌柜的难不成还真砸了咱不成?”贺老五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只顾吃菜的馍馍刘的脚。
馍馍刘赶忙说:“这有啥大不了的,那帮老百姓在地里忙活一年也赚不了几个大洋,你俩弄完了给人家姑娘几块大洋,她还得感谢你们呢!”
张进醉眼朦胧:“五哥六哥……”
“你们放心,这事你五哥六哥保证不告诉别人。还有,那姑娘今天是一个人在家。你俩错过了这村可没那店了。”
……
兄弟堂里,孙野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满脸愤怒。
一男一女老两口跪在孙野面前呜呜哭着。狸子一旁站着。
“大掌柜的,你可得给俺做主啊!俺就这一个闺女,俺两口子昨晚去走亲戚,俺闺女一个人在家,你两个弟兄就闯进俺家里,把俺闺女给……”老妇呼天抢地哭着。
老汉抹着眼泪道:“俺闺女上个月才找的婆家,人家彩礼都下了,就等着过门了,谁想到让你们……”
“俺闺女一根绳打梁上上吊了……”
孙野问他们:“你闺女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了吗?”
“天黢黑,看不清楚……”
狸子道:“大掌柜的,陈庄是我姐带着弟兄在那驻守。”
“你去把他们都给我带过来。”
……
驻守在陈庄的三十多个弟兄都被叫来站在了兄弟堂外,孙野站在人前,来回走着打量着众人。
“如果主动出来认错,我可以从轻发落。不承认,等会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亲手砸了他!”
孙野目光扫过众人,无一人站出。
孙野和狸子贴耳说了几句。
狸子走到众人身后。
孙野道:“那个被糟蹋的闺女跟她爷她娘说,昨晚他抓破了祸害她的那两个人的头皮!现在我要一个个检查,谁头上有新疤肯定是谁干的!”
孙野目光急速扫过面前的弟兄,所有的弟兄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抛向各自身边弟兄的头顶。
“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你干的!”
“去你奶奶个腿!俺可不干那下三滥的事!”
“是你干的吧徐老头!”
“俺都六十九了哪还有劲干那事!你年轻力壮的俺看就是你!”
“……!”
挨边站着的张进和赵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又很快放了下去。
狸子二话不说箭也似的冲进人群,把张进和赵三揪了出来。
狸子一手揪着一个拖到孙野面前。
孙野一撇,露出一丝愤恨的笑。
张进赵三跪倒在地:“大掌柜的!”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张进道:“我们……那事儿,那事儿是我们哥俩干的。”
“承认就好,知道我怎么猜出来是你们干的?”
张进赵三面面相觑,胆怯地摇着头。
“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别的弟兄都在瞧别人的头顶,你们俩却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告诉你们吧,叫你们糟蹋的那姑娘根本就没有抓掉你们的头发,是你们做贼心虚了!”
“大掌柜的,我们错了!”
孙野把二人踹翻在地:“你们想玩女人,可以去风月楼里玩窑姐儿!为什么糟蹋人家闺女!”
张进赵三坐在地上满目惊慌,不敢开口。
孙野拔枪对准他俩:“老子这就砸了你两个狗日的!”
“大掌柜的,我们糊涂,我们糊涂啊!”
“大掌柜的,你饶了我们吧!”
孙野漠然地看着二人:“狸子,你叫上俩弟兄,去风月楼弄俩姿色好的窑姐过来。”
狸子惊愕:“大掌柜的——你要我把窑姐弄这儿来?”
“对,去吧。”
第067章:离间成功
山外的一个岗哨,王聪儿正跟小叶小花和两个弟兄在值守,贺老五和馍馍刘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三掌柜的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可就见不着张进和赵三兄弟了!”
“老五老六,怎么了?”
“他俩昨天夜里去陈庄糟蹋了个小闺女,大掌柜的说他俩犯了山规,要砸了他俩呢!”
王聪儿翻身跳上她的大白马便扬尘而去!
……
王聪儿在兄弟堂前下了马,拎起马鞭子就对着张进和赵三连抽了好几鞭子。
“大掌柜的,都怪我平时对他们管教不言。”
孙野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道:“我会按违犯山规处置他们。”
王聪儿一怔,转身又抽了张进、赵三几鞭子:“还不快滚!”
张进、赵三正要起身,孙野道:“别动!”
张进赵、三犹豫着没敢动。
王聪儿小声:“你当真要弄死他们?”
“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狸子策马而来。身后跟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两个窑姐儿,窑姐儿们扫了眼众人,向着孙野走来。
王聪儿不可置信地看看她们,再看看孙野。
孙野抖了抖手里的枪,吓得俩窑姐儿连连后退:“好生伺候我这两个弟兄。如果你俩肯给他们留个种——”
窑姐儿甲哼了一句,轻佻道:“老娘只管跟男人睡觉挣钱,不管生孩子。”
“只要你俩把孩子生下来,我给你俩每人一千块大洋,够你们几年赚的钱的。”
“让老娘给你们生小马子?”
“想得美!当马子可都是挨千人恨万人骂的!”
孙野怒目而视:“答不答应?”
窑姐儿们瞅他一眼,不屑地哼了声。
“狸子,把这俩婊子给我弄一边砸了,给我张进赵三兄弟配个**!”
王聪儿上前:“你疯了,跟两个窑姐儿一般见识干啥!”
“狸子,我让你砸了这俩窑姐儿!”
王聪儿怒斥窑姐儿们:“还不快滚!”
俩窑姐儿连滚带爬跑开了。
孙野把枪指向张进、赵三:“好兄弟,大掌柜的送你们上路。”
“大掌柜的!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兄弟再也不敢了!”张进赵三哭着道。
孙野沉重地摇摇头,撩开机头。
王聪儿跪在在张进赵三面前,挡住了枪口。
“你干什么!”
“我替他们求大掌柜的放过他们一次!”
“你让开!”
王聪儿转身扯开了张进赵三的衣服,露出他们身上的一道道疤痕。
“这些疤都是兵崽子留下的,他们给咱出过力、留过血!”
“立了功就能随便犯错了?立了功就能为所欲为了?”
“在兵崽子面前他们没怂过,大掌柜的饶了他们,让他们以后死在兵崽子的枪下!”
“不是我想砸他们,是他们明知故犯,自己往枪口上撞。你让开!”
王聪儿握住枪口:“要砸他们,你先砸了我!”
“你不用威胁我,没用,你就是说破天,我照样砸了他俩!”
“孙野!你不能砸了他们!”
“为什么不能?”
“他们是我王聪儿的弟兄!”
“他们不光是你王聪儿的弟兄,也是我孙野的弟兄!”
孙野推开王聪儿。
两声枪响。
王聪儿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孙野。
孙野无力地拎着枪,眼里隐隐含着泪看着躺在地上的张进、赵三:
“他俩虽犯了山规,可没背叛咱弟兄,还是咱们自己弟兄。把他俩跟那些战死的弟兄一块埋金銮殿上去!”
王聪儿用手撑起身子站起来:“承蒙大掌柜的美意,不必了,我把他们带回鸡冠崮。”转身面向众人:“鸡冠崮的弟兄,跟我回家。”
众人面露苦涩,为难地看着她:“三掌柜的!”
“走!”
众人跪了下来:“三掌柜的!”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么?”
“三掌柜的!”
“好,我自己走!”王聪儿向外大步走去。
孙野丢下枪,颓然瘫坐在台阶上……
黄昏的山路上,孙野骑着铁蹄独自飞奔。
到了鸡冠崮时天色已晚。
夜色下,孙野望着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大寨。
他在寨里搜寻了许久,却不见王聪儿的身影。
他跨上铁蹄,匆匆离去。
……
鸡冠崮山下的墓地里,王聪儿蹲在张进、赵三的坟前烧纸,火苗映得她的脸通红。
孙野出现在她身后。
孙野近身蹲下,拿起纸烧着。
王聪儿面无表情:“王聪儿代两位弟兄感谢大掌柜的前来吊唁。”
“我这两个弟兄都是英雄。”
“英雄没死在敌人的枪下,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我也是没办法……”
王聪儿一声冷笑。
孙野道:“我要不严惩他们,下次就会有更多的弟兄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砸他们两个,是不想以后砸更多自己的弟兄。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弟兄们。”
“你无非是想树立你大掌柜的的威信罢了。”
“你真的不懂我。”
“你这是自断手足。”
“我要是不这样,很快弟兄们就会和当初落草时一样,不仅仅是一盘散沙,更完全是一群草寇,最终只能自己走向灭亡。我想给弟兄们找一条路,一条堂堂正正的路。”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你们男人的这些理想、抱负,我全然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懂什么匡扶济世,我也不懂你说的什么革命不革命。我当初上山为的就是不再受官府的欺负,为的就是报仇雪恨。我只知道,我的弟兄本该死在战场上,可你却让他们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他们去找窑姐我不管,哪怕是他们把窑姐杀了我也不管,可他们偏偏……我就得杀!”
“他们有错,但一定要偿命,才算是赎了罪?”
“他们不懂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你也不懂我……”
王聪儿沉默。
孙野添了一把纸,火光映出他眼角隐隐泛着泪:“我和我娘说过,但凡我遇到这种人,我都会亲手杀了他。”
王聪儿迟疑地看着他:“你娘不是在你三岁的时候就没了?”
“是,我是不到三岁,我甚至是连我娘长什么样我都忘了,可那却是我一辈子的痛……”
王聪儿有些吃惊地盯着孙野。
“那年正是伽蓝寺庙会,我娘带着我去玩,就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马子,他们把我和我娘都抢到了山上……他们看我年青貌美就起了邪念……我娘不堪凌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就在我面前,我娘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可我却无能为力……”
第068章:张大帅的特使
泪水模糊了孙野的眼眶,
“那年我还不怎么记事,我甚至快想不起来我娘的模样。可就从那时起,我就从一个吃奶的孩子,一下子成了没娘的孩子……”小时候和小伙计们一起玩,他们摔着了碰着了,他们的娘都会赶紧跑过来扶起他们,亲切地摸着他们的头,牵着他们的手。
可我却没有,我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他们出去玩,都是他们的娘带着他们,可我,永远都是我爹和下人带着我。他们都有娘,我也想要娘……可我知道,我娘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永远不会再有娘了……
后来我长大了,我想给我娘报仇,就去你爹那认了师傅学了功夫,可我再也没找到那伙马子……我没能给我娘报仇……我在我娘坟前磕了头发了誓,我这辈子但凡遇到敢犯那事儿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我遇到,我都会杀了他……”
火光映出孙野脸上的泪。
王聪儿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孙野。
孙野言毕,长长舒了口气,遥望着远方。
王聪儿起身:“你看这夜色多好,那么好的月圆之夜,别提那些伤心的事了,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
“你要在这坟地里待上一晚吗?”
“你能待,我也能。”
“那你在这呆着吧,我走了。”
“你上哪去?”
“上要去的地方去。”
孙野一愣。
王聪儿伸出了手:“孙小五,这里可有狼,你不怕姐还怕呢,回不回?不回算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孙野起身追上了王聪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
抱犊崮山外的一条小路上,贺老五、馍馍刘在闲逛着。
贺老五不忿地说:“咱好不容易把王聪儿给挑拨走了,没想到孙野去了一趟鸡冠崮就又把她给拽回来了,你说孙野他使得什么法子?”
“你去问问他俩不得了。”
贺老五瞪馍馍刘一眼:“不行,还得想法子捣鼓捣鼓他们。”
“五哥,咱堂堂大老爷们,干这种下三滥的事,也太不敞亮了……”
“咱不说别人,光是咱各自带来的那些弟兄,现在都对孙野他们几个奉若神明,谁还把咱哥俩当盘菜?”
“想让弟兄们看得起,咱也不能净使下三滥的招啊,咱可以想别的办法。”
“你有啥办法?”
“咱弄点真本事叫他们看看!”
马子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绑票呗!
馍馍刘领着贺老五到了一处路口。
馍馍刘道:“这条路经常有做买卖的从这过,咱就在这守着,瞅准了绑个肥票,弄个三五百大洋回去。”
“来抱犊崮都快一年了,出风头的事都叫孙野他们几个干了。这回咱也露露脸,叫弟兄们对咱刮目相看!”
……
孙野走出兄弟堂,狸子跟在身后。
“大掌柜的上哪去。”
“整天呆家里闷得慌,出去散散心。”
“大掌柜的是想着军师了吧?”
“他都走了一星期了。”
“大掌柜的放心吧,军师一定会回来的。”
孙野、狸子和十多个弟兄策马出了寨门。
……
前往抱犊崮的一条山路上,三辆马车一字排开停在路口,马车上塞着装得满满的麻袋。每个马车旁站着三个人。
最前面的杨特使走向一处高岗,站在高岗上摘下礼帽,搭眼看了看不远处抱犊崮的山头。
杨特使回头对众人道:“前边就是抱犊崮了,都快点!”
车队前进,来到了贺老五、馍馍刘埋伏的路旁。
馍馍刘小声对贺老五说:“五哥,这伙人那么多,咱还是回去叫几个弟兄吧。”
“怕啥,咱手里有枪!”
说罢,贺老五拎着枪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挡住杨特使的去路。
馍馍刘也赶忙跟了出来。
“都别动!”
杨特使等人一怔。
贺老五的枪顶着杨特使的胸口:“举起手来!”
杨特使举起双手,转脸朝身后众人使个眼色。
他身后一个一伙的冷不丁一把夺过馍馍刘的枪,剩下的人纷纷从麻袋底下摸出了枪。
九支短枪对着贺老五、馍馍刘。
贺老五呆了。
馍馍刘也呆了。
“绑起来!”
这群人三下五除二便把贺老五和馍馍刘背靠背给绑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胡子打劫还整咱头上来了!”
杨特使给二人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馍馍刘转脸对贺老五道:“都怪你五哥,咱要是叫几个弟兄来,哪能出这档子事!”
“谁想到他们能有枪啊?”
“完了,这下咱可死定了!”
“嘀咕什么呢嘀咕!”杨特使拔出手枪枪顶着贺老五脑门,“爷们儿,杨爷送你们上西天!”
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狸子的叫喊:“什么人!”
说话间,狸子便和弟兄们策马到了杨特使一行身边。
贺老五、馍馍刘赶忙喊:
“狸子!”
“狸子兄弟!”
狸子、马子和杨特使等人持枪对峙。
孙野在马子们身后,一眼瞥见地上的贺老五和馍馍刘。
“老五老六!”
“大掌柜的,大掌柜的!大掌柜的救我们!”
狸子道:“把人放了!”
杨特使枪抵着贺老五后脑勺:“别乱来,不然打死你们的人!”
“你们是过路的吧,放了我们的人,我们放你们过去。”狸子道。
“我们不是过路的,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这方圆二十里都是我们抱犊崮的地盘,你说我们是哪个山头的?”
“你们真是抱犊崮的?”
“如假包换。”
“你们大掌柜的可是孙野?”
“当然了!”
“小兄弟,我就是来找你们大掌柜的,快带我去见他!”
狸子回头看看孙野,孙野向他怒了努嘴。
“我们大掌柜的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小兄弟,我真找你们大掌柜的有事,还是天大的好事儿。”
孙野道:“什么天大的好事啊?”
杨特使这才注意到孙野,看罢,顿时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我们大掌柜的。”
杨特使上下打量孙野一番,作惭愧状:“哎呀!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掌柜的,你莫怪我眼拙!”
孙野瞥着杨特使,没答话。
杨特使满脸惊异和欣喜:“像,真像,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像什么像,你乌七八糟胡沁些什么!”狸子骂道。
“大掌柜的,你跟我们大帅的大少爷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刚才我差点以为,我们的大少爷怎么千里迢迢跑这里来了!”
“你们大帅是谁?大少爷又是谁?”狸子问他。
“威震天下的东北王就是我们大帅,大少爷,当然是大帅的长子少帅张汉卿!”
第069章:奉大帅旨意
“张作霖张大帅?”
“对!我姓杨,是张大帅的特使,今日不远千里南下转成来抱犊崮,正是奉大帅旨意。”
孙野道:“哦?不知特使先生来我这穷山僻壤有何贵干?”
“大掌柜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
孙野领着杨特使走向兄弟堂,贺老五、馍馍刘和杨特使九个随从跟在身后。
孙野迈步上兄弟堂台阶,转身道:“老五老六,带这些弟兄去客房歇歇脚,温几坛子好酒给他们暖暖身子。”
孙野和杨特使进了兄弟堂,二人随意落了座。
孙野正想开口,杨特使把手伸进了自己的风衣里。
孙野心里一紧,把手伸向自己褂兜摸住了枪,目不转睛盯着杨特使。
杨特使刺啦一下子从衣服里扯出一块布,看孙野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谄笑着取开了布。
布里包着一张纸。杨特使起身展纸送到孙野手边,回到座位坐下。
这纸有一尺见方,是上好的粉白底双龙戏珠暗花宣纸,四边还用金水扫了一层,纸上写着一排排遒劲雄浑却不属于任何一家字体的字:
“振威上将军公署委任状:兹将孙野所部义军收编至吾部,番号山东野战军第二支队,委任孙野为司令。另送长枪五百杆,子弹三万发。
张雨亭
中华民国十年X月XX日”
最左边戳着一方篆书红印:振威上将军张作霖印。
“大掌柜的,我们大帅在关外都听说了你的名字,大帅不远千里遣我来此,足以见得大帅对你的器重啊。”
孙野礼貌地微笑道:“孙野先在这里谢过张大帅。”
“一来,大帅此生最爱贤良之将,而大掌柜的又是少年英豪;二来,大掌柜的如今落草绿林,跟大帅当年是一样的境遇。”
孙野应付着点头。
“如今我们跟曹三傻子和吴小鬼他们干仗,虽还未分出胜负,但结果肯定是我们得胜。”
“张大帅兵强马壮,那是自然!”
“到时大帅入关进京,问鼎中原,成就天下霸业,大掌柜的你也封王拜将,那是志在必得啊!”
“大帅给我孙野这么大的面子,美瑶没有理由不兜着!”
“大掌柜的果然痛快!”
“张大帅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美瑶纵是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大帅委以大掌柜的重任,并不要你提着脑袋上前线拼命。”
“那是?”
“大帅说,大掌柜的的势力在这苏鲁豫皖四省搭界之地,又在津浦大铁路的边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今我们跟曹三傻子吴小鬼正面干仗,大掌柜的所在这四省搭界之地乃是他们一个重要的后方。”
“张大帅要我们怎么做?”
“大帅的意思,希望大掌柜的能时不时出山去敲打敲打他们。在他们的腚眼子里捅上一棍子,不让他们的后庭安生!”
“能为张大帅效劳,是我们弟兄的福气!对了特使先生,大帅在这里头写的枪支弹药……”
“我差点忘了这个!那三两马车上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大掌柜的随我来!”杨特使起身向外走去。
……
客房里,杨特使九个随从坐在一张长桌前。
贺老五、馍馍刘拎着酒坛子给每人碗里倒上酒。
“来来来各位弟兄,喝几碗酒先暖暖身子。等大掌柜的跟特使先生谈完事,再摆下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
……
三辆马车停在空地上。
杨特使用一把短刀割开车上一个麻袋,满袋子的豆子稀里哗啦淌出来。淌到一半,露出一捆毛瑟步枪。
“请大掌柜的验货。”
孙野随手从麻袋抓起一支枪,从口袋里摸出一发子弹,熟练地压进弹夹。
杨特使警觉起来,手不自觉摸向自己腰间。
孙野余光一扫,把头转向远处一棵树,单手持枪对着那就扣了扳机。
一声枪响,树上一只鸟应声落地。
“好枪!”
杨特使一怔,笑道:“大掌柜的,为了把这些军火运到这里,我们哥几个装成是卖豆子的,可费了劲儿了!”
孙野揽过杨特使肩膀陪笑:“辛苦了特使先生!”
“走,咱喝茶去!”
……
孙野、杨特使走进兄弟堂。
杨特使坐在椅子上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放下盖碗:“大掌柜的,那这事儿,咱就这么定了!”
孙野在椅子上坐下:“定了!”
“那大掌柜的准备何时易帜?”
“好说好说,不过——”
“不过什么?”
“我虽是大掌柜的,可易帜那么大的事,得叫下面几个小掌柜的一起来商量商量。”
“那几个掌柜的都在哪?让他们过来呀。”
“他们都在山外,我这就派人去叫他们进山。”
“好好好!”
孙野出了兄弟堂。
……
王聪儿在寨门外下了马,孙野从王聪儿手里牵着过马,王聪儿拎着马鞭,二人并排走进寨门。
孙野和王聪儿说了张大帅要招安他们的事。
王聪儿道:“这可是凭空掉下来的一块馅饼,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让他给他们当枪使。”
“军阀这些人整天翻云覆雨的手段,你心里可有数。”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他们的。”
“那你直接跟他说不同意不得了。”
“我还舍不得那五百杆毛瑟和三万发子弹呢。”
“这好办,把那什么狗日的杨特使跟他那帮人砸了就是了。”
“人家给咱送东西来,咱直接把人给宰了,这多显得咱不讲义气。他们下那么大的注,咱要是不答应,他们一定不会便宜了咱们。到时候咱再砸了他们就心安理得多了。”
“都这时候,你还讲什么义气?”
“该讲的还是要讲,这叫道义。我让让你去探探那个姓杨的口风。”
“我?”
……
孙野领着王聪儿走进兄弟堂时,杨特使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起身笑眯眯打量王聪儿一番。
孙野悄然冷冷一笑,对杨特使道:“特使先生,这是我们三掌柜的,王聪儿。”
杨特使两只眼睛依然没离开王聪儿:“真想象不到,在这深山之中,还藏着个巾帼女侠,还是个大美人!”
王聪儿抱拳道:“欢迎特使先生。”
孙野道:“特使先生,我们驻守山外那两个掌柜的离这有点远,赶过来得大半个时辰,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我先陪您在山里逛逛,瞧瞧我们这里的景致?”
王聪儿道:“等逛完了正好也到饭时了,咱直接喝庆功酒!”
“我久闻山东有个号称天下第一崮的抱犊崮,今日有幸来此,当然要一饱眼福才是!”
王聪儿道:“我陪特使先生在山里转转吧。”
“那敢情好。美人相伴共赏美景。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第070章:聪儿跟回奉天
“特使先生请。我们山里的景致我都带您去好好看看。”
“大掌柜的,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您请。”
杨特使喜不自胜起身走出兄弟堂
王聪儿走在杨特使身后,转身回眸望了一眼孙野。
孙野也在看着她。
二人目光交汇的那短短一霎,王聪儿冲着孙野轻轻点了一下头。
正要开口的孙野欲言又止。
……
王聪儿、杨特使在林中走着。
杨特使时不时不怀好意打量着王聪儿。
王聪儿道:“如此说来,我们马上就是张大帅的兵了?”
“那当然了,跟着张大帅混,以后日子没得说!”
“张大帅拥兵百万,日后问鼎中原成就霸业是迟早的事,那特使先生您岂不是要马上封侯啊!”
杨特使得意地笑笑,故作谦虚:“哪里哪里,在下充其量也就能封个一等侯吧。”
“那我先在此祝贺您了!”
“到时大掌柜的和你们,大帅也都绝不亏待,一定论功行赏!”
“我们愿为大帅万死不辞!”
“不过,你们在官兵的层层重兵夹缝之中活命可够苦的。”
“这不得张大帅器重,让您给我们送军火来了。”
“说实在的,要是官兵他们来个重兵压境,恐怕你们是看不到大帅问鼎中原那天咯!”
“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
杨特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如你们跟我回奉天。”
“跟你去奉天?”
“对,到了奉天,随大帅鞍前马后建功立业,不比这强!”
“这一路都是兵崽子,我们一千多号人那么远怎么去呀,别说奉天,就是济南府还没到我们就全得报销了!”
“咳,的确如此。”杨特使作沉思状:“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
孙野缓步走上兄弟堂台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馍馍刘走过来。
“大掌柜的,你叫我们?”
“老六,叫厨子弄几道菜,叫杨特使的那几个弟兄先吃着。”
“好。”
“好生伺候他们。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我灌醉了。”
“好嘞。”
孙野向山间小路跑去。
他悄悄追上王聪儿和杨特使的时候,王聪儿正跟杨特使走着说着。
只听王聪儿道:
“我一个人跟你走?”
“对,他们我不管了,你跟我走。”
王聪儿一副羞怯状:“特使先生,我自己一个人去跟您去享福了,把弟兄们扔这,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
“什么义气不义气,跟一群泥腿子讲什么义气,顾好自己就成了!”
“那不好吧特使先生……”
“什么特使先生,我叫杨书宇,叫我书宇。”
王聪儿羞怯道:“书宇……”
杨特使看了看四周没人,一把揽过王聪儿:“聪儿,跟我回去。”
孙野目瞪口呆抬头望着杨特使把王聪儿揽入怀中。
王聪儿早发现了孙野在后面跟着,故意伸手挽住了杨特使的胳膊。
“跟你回去干吗呀书宇?”
“享清福!”
“什么清福啊……”
“等大帅拿下北平,我让大帅封你个一品诰命,到时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可是,书宇……这说走就走,我还真舍不得这帮弟兄。”
“你傻样!跟一群泥腿子有啥好眷顾的。”
“行,那我跟你去奉天。”
“咳,这就对了嘛!”
孙野满脸的不可思议,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树丛里。
王聪儿望着晃动的灌木丛,会心一笑。
杨特使望了一眼灌木丛:“有动静!”
“哪什么动静?”
杨特使指着灌木丛:“就那,刚才我看见那动了!”
说着拔枪就要打。
孙野枪口瞄准着杨特使。
王聪儿握住了杨特使的手,“那不过是山里的野猪、山鸡什么的。你这枪一响,肯定得有弟兄过来,那咱还怎么逛啊。”
“对对对。”杨特使另一手接过枪放回兜里,就势抓住王聪儿的手,一副喜滋滋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崮顶玩玩。”
王聪儿拉着杨特使往前走去。
……
伙房里,厨子一手拎着一个食盒走出厨房。贺老五、馍馍刘拦住他。
“五哥六哥,你们怎么来了?”
“那帮人都等不及了,我们来看看,正好给我们吧。”贺老五接过一个食盒。
馍馍刘也接过一个食盒:“忙你的去吧。”
贺老五、馍馍刘拎着食盒在路上前后看了看,走向路旁一处灌木丛。
贺老五把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一只装着水的碗里晃了晃。馍馍刘打开食盒盖子。贺老五把碗里的水依次倒进菜里。
“五哥,这砒霜可是剧毒,当场就能要了那几个人的命。”
“我就是要他们的命。”贺老五把碗丢到一旁,盖上食盒拎走。
到了客房,贺老五把放桌上的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盘菜放桌上,招呼杨特使的随从们。
馍馍刘给他们发筷子和煎饼。
“来来来,先吃点垫补垫补!”
随从们也不客气,接过煎饼夹起菜就着酒就往嘴里填。
……
王聪儿牵着杨特使的手一步步向半山腰走去。
孙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
王聪儿回头朝又是挥手示意又是挤眉弄眼,孙野站在原处看着她动也不动。“
王聪儿开口无声地:“回去!回去!”
孙野不满地看着她。
王聪儿把脚底一块石头朝孙野踢过来,孙野闪躲开。
王聪儿冲他玩世不恭一笑,回头挽起杨特使胳膊向上走去,直至消失在拐角。
孙野目瞪口呆。
“书宇,你就那么肯定那帮马子一定会跟了张大帅?他们要是不愿意,那咱的军火岂不是白费了。”
杨特使笑着用手指戳着王聪儿的眉心:“你呀你,女人就是女人,这就想着咱不能吃亏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聪儿,给你看样东西。”杨特使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张纸递给王聪儿,又笑眯眯地摸了两下王聪儿的脸
王聪儿展纸念道:“孙野那贼羔子要肯归顺,则皆大欢喜。要不依从,就削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得不到,宁把他削掉。”
“这可是大帅的手谕。”
“书宇,你是有备而来啊!”
“那是喽,书宇我文韬武略在关外可无人能及!”
王聪儿无声的冷笑。
……
客房里,杨特使的九个随从都已死去,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靠在椅子上,有的坐在地上。
贺老五、馍馍刘拎着酒坛子站在一旁。
馍馍刘放下酒坛子,有些担心:“五哥,咱把他们都给弄死了……”
“就是让他们死。”
“大掌柜的可是要咱好好招待他们……”
“管他呢,这些龟孙子差点害死了咱,不弄死他们,老子心里不甘!”
“这可是九条人命,就大掌柜的那脾气,砸了咱都有可能!”
“他要是有这想法……”贺老五露出阴鸷的表情:“咱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
第071章:等军师
“不行五哥,今天要不是大掌柜的,咱哥俩早见了阎王爷了。咱可不能忘了忘恩负义丧了良心。咱要真那么干那咱还是人吗?”
“那你说咋办?”
“不管咋办,反正咱不能丧了良心——”
孙野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枪
“大,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
孙野看着桌上的场面,淡淡地:“怎么回事?”
贺老五战战兢兢:“大掌柜的,我们——”
“我们——”
“扔山谷里喂狼去。”孙野说我那,便转身离开了。
贺老五、馍馍刘面面相觑。
“他说什么?”
“叫咱把这些人弄出去喂狼。”
……
通往崮顶的峭壁上,王聪儿在崖壁半腰轻松攀爬着,杨特使小心翼翼很艰难地在下面爬着。
杨特使扬着脸:“聪儿,你等等我啊!”
“你快点呀书宇!我在这等着你。”
杨特使艰难地爬到她身下。
王聪儿往上爬了一点,杨特使伸手扣住王聪儿刚才落脚的地方,正要往上爬。
王聪儿突然脚底一滑,一只脚踩在杨特使手上,杨特使一声惨叫,跌落下去。
杨特使仰面八叉躺在地上,脑袋下一滩血。
王聪儿下来弯腰拍拍他的脸,笑道:“书宇啊书宇,孙小五说你给我们送来那么多军火,就是弄死你也得用个仗义点的法子。我想来想去,这法子对你够仗义的了。”
王聪儿从杨特使兜里掏出密信,走下山去。
……
兄弟堂里,孙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皱着眉头板着脸。
王聪儿走进来。
孙野悻悻的表情。
“大掌柜的我回来了。”
孙野皮笑肉不笑地:“三掌柜的,回来跟我道别呢?”
王聪儿一怔,笑道:“啊是的,我就来跟你说声。”
“你的书宇呢。”
“他自己在山里玩呢,我下午就跟着他一块去奉天。”
“我砸了他狗日的去!”孙野起身要走。
王聪儿拦住他按在椅子上:“大掌柜的,你把他给砸了,我还怎么跟着他享福啊?”
“你昏了头了?”
“怎么了?”
“他可是军阀,军阀的话你也能信?他那是骗你的!”
“你干吗发那么大火啊,他没有骗我,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还说了,日后要让张大帅给我封个一品诰命呢。”
孙野极不情愿:“你真的要跟他一块走?”
“那当然了。”
孙野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掌柜的,多谢你要我去探他的口风,不然我上哪弄着机会。”
“我让你去探口风,又不是要你——”
王聪儿弯腰揽过孙野肩膀:“兄弟,咱后会有期啊。”
孙野沉默。
二人面对面近距离四目相视。
孙野苦着脸直勾勾盯着王聪儿。
王聪儿似笑非笑,把从杨特使身上搜到的迷信从兜里取出打开,两只手指捏着晾在孙野眼前。
孙野夺过密信,看罢不可思议地:“这帮狗ri的军阀,真不是东西!你从哪弄的这个?”
“从书宇身上啊。”
孙野不可置信:“你要帮他害咱弟兄?”
“大掌柜的,孙小五,你是不是傻呀?”
“我看倒是你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昏了头。”
“那小子死了。”
“死了?”
王聪儿大大咧咧笑道:“那小子呀,叫我从崖壁上一脚踹下来摔死了!”
孙野不满:“那你干吗要骗我?还有,你干吗要那个龟孙羔子对你搂搂抱抱的?”
“不这样怎么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好了好了,瞧你这样,跟受了怨气的小媳妇似的,这要让弟兄们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他们大掌柜的呢。”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骗我呢?”
“开个玩笑嘛……我都答应你哥要在你身边看着你了,要是离你而去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
“我觉得你也不会离开。”
“对了,你说我跟人家书宇勾肩搭背,你满肚子的醋水干什么?”
“我——我不跟你说了。”孙野起身向外走去。
“你等等。”
孙野站住回头。
“咱一下子弄了那么多军火,要不要摆个场叫弟兄们庆祝庆祝?”
“等军师回来再说吧。”
……
冬日的晨光冷冰冰地撒在山上。
孙野独自坐在崮顶石头上,眺望着层层叠嶂的山峦。
他神情迷茫陷入沉思。
王聪儿无声地站在他身后。
耳边寒风阵阵呼啸着。
“一大早的你跑这来干什么?”
“上来透透气。”
王聪儿:“透气?”王聪儿在孙野身旁坐下,把双手交叉塞进腋下取暖:“这么冷的天,你跑上面来透气?”
孙野起身脱下上衣披在王聪儿身上。
“你不怕冷啊?”
“冷一点好,冷一点我好清醒清醒。”孙野继续眺望远方,神情迷茫。
“你在担心军师吧。”
“军师走了整整九天了。”
王聪儿沉默。
“这几天狸子天天去火车站,天天都不见军师的影子……”
“这不还两天吗?”
“要是革ming军有个好歹,我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当马子总不是一辈子的出路啊。”
王聪儿劝慰道:“你别想那么多,军师会回来的,革命军也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明天我亲自去火车站等军师。”
……
雪天,四下里白茫茫一片。
火车在大雪中鸣笛冒着烟向着峄县火车站开了过来。
乘客熙熙攘攘从站口涌出来。
这些人里,有衣着华贵富态臃肿、身后跟着仆人的老爷太太,有衣着鲜美手牵着手拎着小包的青年男女。
但更多的是衣着普通甚至是破烂棉袄、肩扛着布袋麻袋的中青年。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这群衣着普通的人,他们步履匆匆。
走在后面的的老爷太太和手牵手的青年男女们则是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地晃出站口。
人群散尽,站口空了。
只剩下孙野和狸子。
孙野望着空无一人的出站口,满目失落。
“难道南方真发生了变故?难道军师他真不管我们弟兄了?”孙野内心黯然伤悲。
孙野抬头望着灰蒙蒙地天,不甘心地摇摇头。
火车拉着汽笛开走了。
孙野不可置信地望着火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感觉眼前一片迷茫。
雪地里只留下了一串串杂乱的脚印。
狸子失望地望着站口,小声道:“大掌柜的,没人了……”
“回家。”孙野转身就走。
一只手在背后拍了一下孙野的肩。
孙野急忙把手伸进兜里摸枪,转身的同时,枪口在裤兜里对准了这个拍自己肩膀的人。
第072章:去上海?
这人一身黑色风衣,戴着顶黑礼帽和金丝墨镜,留着络腮胡子。
孙野试探性地道:“敢问这位兄弟,为何无故拍在下肩膀?”
这人未搭话,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他扯掉络腮胡子,把金丝框墨镜用手指稍稍往下按了按。
蓝田!
孙野看到了一双生得冷峻却又显得亲昵的双眼,顿时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方才的失落和内心的寒冷顿时一扫而空。
“军——”
蓝田拉起孙野向一条胡同走去。
孙野一个拥抱双手紧紧抱住了蓝田的腰,把他抱起来。
“太好了,军师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孙野抱起蓝田在原地转了几圈才肯放下,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蓝田的眼睛,激动兴奋的言语中透着点点的哽咽:“真的,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真的以为你把我们弟兄都抛弃了……”
蓝田紧紧抱住了孙野:“大掌柜的真是抱歉,都怪我,是我来迟了。”
孙野放开蓝田,欣慰一笑:“好了好了,军师别自责了,酸不酸呐。没有没有,军师你来了就好,我太高兴了。我没有怪你。你快告诉我,孙先生怎么样了,还有他让咱们——”
“咱回家慢慢说。”
……
大山里白茫茫的一片。
孙野、蓝田、狸子和几个马子策马飞奔在回山的路上。
辫子刘、贺老五、馍馍刘带着一帮弟兄在进山的路上迎接。
孙野、蓝田等下了马,马子们都围了上来。
辫子刘喜不自胜:“军师你终于回来了!俺们弟兄都快想死你了!”
“回来了!”
贺老五道:“军师你干啥去了这么些天?”
“我——”
“军师他娘病了,他回去看看他娘。”孙野丢下马缰,一把拉出蓝田朝山里走去。
狸子问:“大掌柜的,不上马了?”
“不上了!活动活动腿脚,咱溜达着回去!”
辫子刘道:“咱今天都给马放一天假,溜达着回家!”
孙野蓝田走在前,弟兄们跟在后面。
“辫刘,我听天成说你拉魂腔唱的不孬,要不你嚎一段儿给咱弟兄听听!”
辫子刘大大咧咧嘿嘿一笑:“管,管!大掌柜想听俺唱啥?”
“随你唱,不管你唱啥,咱弟兄都喜欢听!”
辫子刘:“管,那俺唱一个咱峄县的马子谣吧!”
辫子刘清了清嗓子,他那粗犷的野嗓子漫山遍野响彻唱起来:
“天当被来,
地是床!
山是爷来,
水是娘。
要截劫皇杠
要日日娘娘;
咱爷们不日囊,
抢阔主儿,
砸洋楼,
单烧狗官的衙门口;
干梁山,
立山头,
恁称王,
俺封侯,
俺们生死不回头
……!”
雪地里,一串串脚印和弟兄们的背影通向山里。
……
外面飘着大雪,兄弟堂里三个火盆烤的屋里暖洋洋的。
孙野、蓝田、辫子刘、周天成围在火盆旁。
孙野道:“孙先生想见我们?”
蓝田点点头:“我跟孙先生说了很多咱山里弟兄们的事情,孙先生直夸咱们,说咱们弟兄都是可造之材,将来革ming成功了,都能成为国家栋梁,都是国家的功勋。”
孙野、辫子刘、周天成三人相视而笑。
蓝田道:“孙先生说,他很想见见咱们弟兄。”
辫子刘道:“那孙先生怎么不跟军师一块过来啊?”
孙野无语:“你白痴啊,眼下到处都在抓孙先生,要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北方,不正撞在兵崽子的枪口上了?”
辫子刘挠着头不好意思笑了:“也是。”
孙野到:“要不咱派人去上海见孙先生?”
“孙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派谁去好呢。”
蓝田道:“大掌柜的你去最合适。”
孙野诧愕地指着自己:“我?”
“孙先生跟我说,他很想见见大掌柜的你。”
辫子刘笑道:“俺们弟兄都是大老粗,连大字都不识一抬筐,人家孙先生那么大个人物,俺们见了他说不定一激动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周天成道:“要真是这样,那不给咱弟兄丢人现眼啊。少爷你就去吧。”
“行,我去就我去。军师你说什么时候去,我随时动身。”
蓝田道:“上海滩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大掌柜的最好带个弟兄结伴,那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
蓝田道:“不如就叫三掌柜的和你一起去。”
“军师要我去哪啊?”
王聪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推门而入,摘下帽子,抖了抖身上的雪。
“军师你可回来了,我们弟兄想你想的望穿秋水了都!”
蓝田道:“说曹操曹操到,我刚说你呢你就来了,正好,大掌柜的要去上海见孙先生,你陪大掌柜的一起去。”
孙野一副蛮不情愿的样子:“干吗要他和我一起去啊?”
王聪儿装作不屑的样子:“得了吧,你要我去我还不乐意陪你呢。”
“军师,我还是带个弟兄去吧,她一个女流之辈,我和她一起,还得处处照顾她在外面,太累赘了。”
王聪儿把手里的九节鞭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一脚踩在凳子上。
“大掌柜的,我虽是女流之辈,可我有胳膊有腿,功夫也不比你差,哪里需要你照顾?你才是累赘呢!”
孙野乐滋滋地:“三掌柜的,看来你很想和我一起去啊。”
“我才不跟你去。”
辫子刘乐的捂嘴直笑。
蓝田道:“你们两个怎么斗起嘴来了。大掌柜的和三掌柜的一起去再也合适不过了,你们两个功夫都好,而且还不容易引起敌人怀疑。”
周天成道:“最主要是,你俩站一起,外人一看就是去度蜜月的小两口子”
辫子刘道:“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旁人一看就是小两口子!”
“军师,我是一大老爷们,她是个女人,我跟她一起去,不方便,不方便……”
王聪儿不乐意:“大掌柜的你着什么急,我又没答应跟你一起去。”
蓝田道:“二掌柜四掌柜的,我看咱在这只会添乱呢。”
周天成心领神会:“咱出去,叫他俩好好商量商量吧!”
辫子刘起身:“得得得,俺们出去,大掌柜的,你俩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蓝田三人起身离开了兄弟堂。
第073章:礼查饭店
兄弟堂里只剩下了孙野和王聪儿。
二人四目相视。
孙野道:“听说上海很繁华很漂亮,还有好多外国人。去玩玩?”
“不去。”
“那算了,我带狸子去。”
“他功夫不比你差,和你去正好。”
“整天在这山里头闷着,我都快憋出病来了,这次出去我可得好好玩玩,玩他个仨月俩月的。”
“还仨月俩月,你还真当你去度蜜月?”
“好容易有个空,不得好好玩玩?”
“你要玩个仨月俩月,回来咱抱犊崮指不定就成兵崽子的了。”
“那至少也得玩个个把俩月吧。”
王聪儿不满地瞅着他。
“据说那好多洋妞,我都没见过洋妞啥样呢,不好好玩玩儿岂不是亏了自己。这回我跟狸子可得——?”
“军师!”王聪儿朝外喊:“你们进来吧!”
蓝田三人走进来。
蓝田道:“二位商量妥了?”
孙野正要开口。
王聪儿道:“妥了,我跟大掌柜的一起去!”
……
一列火车飞驰而过……
车厢里,孙野、王聪儿相依而坐。
孙野坏坏地看着王聪儿,忍俊不禁。
王聪儿瞪了他一眼。
孙野把头偏向窗外,从车窗里望着远处视野里的山峦,渐渐远处的抱犊崮轮廓。
……
夜幕。
高楼林立的上海火车站前,霓虹璀璨。
街上人不多,只有几个拉黄包车的匆匆而过,时不时来辆老爷车,风驰电掣似的开过,车灯开的很亮,照的人眼犯晕。
几个日本浪人喝醉了酒,相互搀扶着从街上晃晃悠悠走过。
孙野和王聪儿站在街上。
孙野看着街上霓虹闪烁,感觉有点刺眼,他看了看手表。
“十点了。”
王聪儿看的眼花缭乱:“上海这么大,咱去哪找孙先生?”
“军师说了,先让咱去虹口码头找他师兄,再让他师兄带咱去找孙先生。”
“叫辆黄包车去码头吧。”
“这么晚了去也找不着人,明天再说,先找个地儿歇歇。”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我都快累死了。”
……
礼查饭店的前台是个油头粉面的青年。
孙野王聪儿走进饭店。
前台立刻上前热情地招呼:“小姐先生,您二位是要住店?”
孙野点点头:“给我开两个单人间。”
前台翻开本子看了看:“抱歉先生,就还剩一个大床间。”
孙野道:“那去别处看看吧。”
“先生,在这虹口县我们礼查饭店是最大的,要是我们这客满,基本上别处也都满了,您二位要是走了,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
孙野看看王聪儿,二人相看一眼,没有说话。
前台道:“先生,听口音您不像我们本地人,您和这位小姐是来上海度蜜月的吧?”
孙野道:“咳,对对对,这是我……女朋友。”
“既然是情侣,哪有不住一起的道理呀?”
王聪儿道:“行,那就一间吧。”
一辆黄包车在理查饭店门前停下,阔少刘少爷怀抱一女子从车上下来,走进礼查饭店。
刘少爷走进来。
前台赶忙出台迎接:“呦!刘少爷!”他看了一眼刘少爷怀中的女子:“刘少爷又换了?”
刘少爷得意一笑:“本少爷的房间准备好没有?”
“还是昨天那间,给您留着呢。”
黄包车夫跑进来,到刘少爷跟前。
“这位少爷,您还没付钱呢。”
刘少爷趾高气扬道:“爷我在上海吃喝玩嫖,从没付过钱。”
“这位爷,我大老远把您拉这儿来,您多少给点脚力钱啊。”
刘少爷一巴掌打在车夫脸上:“他妈的,老子坐你破车是你的荣幸!本少爷告诉你,我爸是县长!想要钱,去县政抚找我爸要去!”
刘少爷搂着女子离去。
孙野欲出手,王聪儿拽住他的手。
车夫捂着脸眼巴巴望着刘少爷的背影。
前台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人家刘少爷他爸是县长,你惹得起吗你!”
孙野把一块大洋拍到车夫手里:“拿着。”
车夫目瞪口呆。
……
大床间的“席梦思”温软舒适,王聪儿躺在床上,孙野坐在书桌前,两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盯着桌上的台灯。
王聪儿道:“我要不拦着你,你这回指定又闯祸了。”
“你要不拦着,我指定揍他一顿。”
“你怎么就知道闯祸。”
“他爷是县长就了不起,他爷是县长就能坐车不给钱?太欺负人了。”
“你没听人家说吗,人家吃喝玩嫖都不花钱。”
“太嚣张了,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管好你自己吧,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当然没忘。”
“别瞎管闲事耽误了正事。天下不公的事多了,你管得了吗你。”
孙野转身面向王聪儿,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
“下车的时候还说累得不行,怎么,这又不困了?”
“困啊。”
“困怎么不上床睡觉?”
“就一张床我往哪睡啊……”
“你看床那么大,就是三个人都能睡开了。”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咱俩睡一个床,这不好吧……”
“孙小五,你怕姐把你睡了不成?”
“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你个女流之辈不成。”
孙野跳到床上躺了下来。
孙野侧身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盯着王聪儿的脸。
“师姐,你真漂亮。”
“自古红颜多薄命,姐才刚过门就成寡妇了,还不如不漂亮呢,以后都没人要了。”
“你才二十九岁怎么没人要,我就要。”
“你个小熊孩子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孙野嘿嘿一笑。
“谁要你,一边玩去,姐睡觉!”王聪儿说罢转过了头。
……
月光透过窗帘,微弱的射到床上。
孙野睁开眼,看身旁王聪儿睡的正香。
便悄悄准备起身,猛地起身,听到一阵声音,随即又被拽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被王聪儿的九节鞭缠上绑在了床头。
王聪儿嘴角露出一丝笑,睁开眼来,扑到孙野胸前,得意的看着他。
“哎哎哎,师姐,你怎么把我给绑起来了?”
“我要不绑了你,你夜里指定去找那小子算账。”
“我不去,你给我解开,我去撒尿。”
“孙小五,你这招不管用了。”
“我真的去撒尿!”
“上次在鸡冠崮你就唬我说你去撒尿,反倒跑了,这次你别想跑了。”
孙野:“这次是真的。”
“憋着吧,实在憋不住了,就尿裤子里吧。”
孙野无奈。
……
清晨,崔家大院的门敞着,几个下人分散在各进院里忙活着扫地浇花。
闺房的门关着,崔梓童坐在床沿上双手捧着一双婴儿的虎头鞋和一件肚兜,欣慰的陶醉在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