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走马任旅长
“回来了梓华。”
崔梓华当了县长，办公地点便搬到了县政府，他回到县政府时，却见林玉中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督座？您下访巡视，该叫人给卑职打个招呼，卑职也好率政府人员出院迎接才是。”
“没什么，我就是闲来无事。你刚当上县长，来你这看看。小晗在新编旅你都安排妥当了吧。”
“一切妥当。林小姐很喜欢那里。”
“那孙野——”
“他对林小姐若即若离的感觉，卑职也说不上来。倒是林小姐，一看见孙野，就好像是如鱼得水了。”
“这丫头都叫我给惯坏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高兴，我这个当爸的就放心了！”
……
新编旅部大院门外摆了一架照相机。
林小晗站在相机旁调试着相机。周天成、辫子刘、贺老五、狸子和一帮弟兄围在相机旁好奇地看着。招安后，贺老五和馍馍刘分别做了周天成和王聪儿部的中校副团长。
孙野、蓝田站在正对相机的台阶上。
孙野冲着弟兄们道：“你们都围那干啥，都到这儿来站好。”
林小晗道：“好了，调好了，你们都到旅长那站着去，我给你们照相。”
弟兄们走到孙野身后站成几排，喋喋不休说起来。
辫子刘道“这玩意儿跟炮筒子似的，万一炸着咱咋办？”
蓝田道：“这不是大炮，炸不死人。”
贺老五道：“听说它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去？”
孙野道：“你们胡扯什么，这玩意儿既炸不死人也勾不走魂儿，这叫相机，等会儿那灯一闪，咱弟兄们的影子就全进去了。”
辫子刘道：“这不还是勾魂儿嘛！”
林小晗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们都站好了，我要拍了。”
弟兄们在孙野、蓝田身旁身后站成几排。
只见灯光一闪，只听人群一声尖叫，弟兄们一哄而散，跑的跑窜的窜，没来及跑的赶紧蹲在地上。
照片上，只有孙野蓝田还站着。剩下的人跑的跑散的散，两人身旁几个没来及跑的弟兄露着个后背，底下露着几双手和几个头，个个惊恐的样子。
林小晗噗嗤笑了：“你们干嘛呀这是？”
弟兄们忙从一旁跑过来，直勾勾盯着孙野和蓝田看。
孙野道：“你们看啥？”
贺老五道：“旅座，你们的魂儿没叫勾走吧。”
辫子刘晃了晃孙野。
“真没出息。你们都让开，来给本旅长拍个，看这玩意儿勾不勾魂儿！”
……
飞机楼走廊里，林玉中和张大师悠悠地走着。
张大师一身道袍，手拿拂尘，白须冉冉，颇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大师可曾记得，前几月林某遇上头疼之事，请大师赐教，大师说林某不过是有惊无险。”
“贫道当然记得。”
“如今头疼之事已然解决，林某不仅有惊无险，而且完美收官，官复原职！”
“哦？那贫道在此祝贺了。”
“大师真是神人呐！”
张大师淡然一笑捋捋胡须，跟着林玉中走进办公室。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林小晗走了进来。
“小晗，照片带来了？”
“带来了爸。”
林小晗把刚拍的一张孙野在旅部门前的常服照交给林玉中。
林玉中恭恭敬敬把照片送到张大师手里。
张大师把照片捏在手里，近着看远着看了一会，捋捋白须。
林小晗小声道：“爸，我怎么觉得他跟闹着玩似的。”
“别瞎说，张大师可是神人。”
张大师又看了半天，缓缓启口：“此照片中人，有富贵之相。”
林玉中点点头。
林小晗小声道：“他穿着军装，少将的肩章，谁都能看出来富贵啊。”
林“别说话。”林玉中微笑着对张大师：“敢问大师，此人富贵几何？”
“请督军大人赎罪，您贸然拿着一张照片，贫道不知此为何人，贫道将天机泄露，万一这是您的仇人，您再将他加害，那贫道可是要折阳寿的的。”张大师似乎听到了爷俩的嘀咕，眼珠子一转，煞有介事捋捋胡子说。
“这是小女的意中之人。”
“那……贫道不妨将天机泄露……”
“敢问大师……”
“三个字。”
“哪三个字？”
“关内侯。”
林玉中喜不自禁：“这可是大富大贵啊！”
“诚然如此。”张大师捋须缓缓点头，余光瞥见林小晗一副忧虑的模样，又说：“不过，看此人眉宇之间，似有几分桀骜之气，又似有脚踏两船之兆啊。”
……
新编旅部院中。
狸子和弟兄们忙碌着搭设电话线。
孙野的办公桌上放着个手摇电话。
“这就好了？”孙野问林小晗。
“好了旅座。”
“就这一根线连着，我想往哪打就往哪打？”
“只要对面也有电话就成。”
电话铃响了。
“这才刚装上就来了！”孙野拿起话筒。
话筒里传来林玉中亲切的声音。
“孙野。”
“督座。”孙野立刻立正身体。
“孙野啊，你们新编旅的冬装到了，叫小晗带人来签收吧。尽快给弟兄们发下去，别叫他们冻着。”
“多谢督座。”
林玉中挂了电话。
“我爸？”
孙野点点头“发冬装了，你带些弟兄去领吧。”
“卑职遵命。”林小晗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回来。”
林小晗转身。
“这电话能给抱犊崮山里装一个吗？”
“恐怕不行，山里遮天蔽日的都是树，没法架线。”
“那算了，你去吧。”
……
飞机楼。
林玉中坐在桌前听着崔梓华的汇报。
“……督座，加上新编旅，一共发放冬装是五千七百套。”
“现在我手底下缺人，你当了县长了还得在我这兼着副官，真是辛苦你了梓华。”
“能为督座效命，是卑职的荣耀，何谈辛苦。”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玉中拿起电话：“我是林玉中。”
林玉中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听着听着嘴里“恩恩是是”应付一阵，脸上渐渐有了怒色，但嘴里依然和声和气应着。
打完电话以后，他把电话重重地放下，脸拉得老长。
崔梓华看了看林玉中，没敢问。
“招安新编旅一事，吴大帅说我不分是非，怪我不执行他的剿匪命令。”
崔梓华沉默。
“他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是羡慕，是嫉妒。近三千人的队伍谁不想要，他叫我消灭孙野是因为他得不到，他要能得到比谁抢的都欢！”林玉中冷笑道，“更可笑的是，他说我招安土匪，有通匪之嫌，要向曹老帅告我！”
“说到通匪，卑职倒想起一桩事来。”
第165章：汤婆子
“孙野，眼下该忙的都忙完了，咱仨即是校友又是兄弟，还从没坐一块喝杯酒呢，今晚我做东，咱哥仨喝几杯！丰盛酒楼不见不散！”
“好的大哥！我这就李麟打电话说一下！”
孙野和崔梓华通完电话，随后又给李麟打了电话。
……
林小晗坐在自己卧室梳妆桌前对镜梳妆。
衣柜里有几身崔梓童曾经穿过的衣裳，她便随手取了件皮衣穿在身上，这也是崔梓童过去最爱穿的一件衣裳。
梳妆完毕，林小晗拿起放在桌上的黑色披风出了屋。
院里两棵合欢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林小晗踩着落叶走进三进院孙野的办公室。
孙野刚跟李麟通过电话，他刚想出屋，和迎面而来的林小晗撞了个满怀。
孙野看了一眼林小晗，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他身子连连后趔，退到椅子前把椅子撞翻，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童，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拖个梦，我去坟前看你，你，你别自己跑回来啊！”
“旅座你说的什么呀？”林小晗走到孙野跟前蹲下，两眼忽闪忽闪盯着他。
孙野贴着墙壁战战兢兢站起身：“你是人是鬼？”
林小晗起身：“我当然是人了。你没事吧？”
“你是——？”
“我是林小晗啊。”
孙野把林小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安下心来，松了口气，放松了身体，又正了正色，“你搁哪弄的这身衣服？”
“在我房间衣橱里的，我看还不错，就穿上喽。”林小晗把披风送到孙野手里：“这是前两天大总桶寄给我爸的，天冷了，送给你吧。”
孙野接过披风抖开，笑道：“你爸要穿这个夜里走在路上，准叫人乱棍打死。”
“为什么？”
“就你爸那身板，再披上这个，大半夜的，谁看都得觉得是个黑狗熊。”
“你爸才是黑狗熊。”
孙野把披风披在肩上，正好合身：“这也太合适了，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嘛！”
林小晗爱意浓浓看着他。
孙野避开她的眼神，走出屋。
“你干嘛去？”
“进城喝酒去。”
……
旅部门外，孙野翻身上马。
狸子追了出来。
“大掌柜的，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就崔梓华和李麟我们哥仨。”
孙野走后不久，周天成、辫子刘便来旅部领冬装了。
一进院的东厢房改造成了军需仓库。
林小晗带着周天成、辫子刘和狸子走了进来。
“咱们三个团的冬装都在这里了，这一垛是一团的，这是二团的，这是三团的。数目我都清点过了，你们直接搬走就行了。”
狸子道：“天快黑了，山里路远，三团的我姐明天一早再派人来搬。”
“好。”
交代完，林小晗便回了办公室。
“林小姐！”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林小晗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便回头去看。
是周天成。
“怎么了周团长，军装数目有误吗？”
“没。”周天成憨厚一笑，从背后捧出一个精致的铜质雕花汤婆子：“天冷了，这个送给林小姐。”
林小晗接过汤婆子：“还是热的呢，谢谢周团长！”
周天成腼腆一笑，小跑开了。
林小晗诧异地望着黄昏下周天成的背影。
……
晚上十一点半。
新编旅大院里万籁俱寂。
孙野去县城喝酒还没回来。
林小晗推门而入，进了孙野的卧室。
卧室里没有炕，因此有点冷。
孙野的房间陈设很是简单，墙角摆着一张雕花床，旁边放着个衣架挂着几件衣服。对面一个衣橱，旁边圈椅三件套。孙野的少将礼服礼帽胡乱叠放在茶几上。
林小晗走到床前，将怀里的汤婆子放到被窝里，重新盖好被子。又走到圈椅前，把礼服静心地叠好打开衣橱放了进去。
砰！
门被撞开了，孙野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他跟崔梓华、李麟哥仨喝了足足五斤高粱酒，回来的路上迎着初冬的风一吹，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迷蒙中，孙野只感觉面前站着的不是林玉中的女儿林小晗，而是自己的小童……
“小童！”
他向着林小晗扑了过来。
林小晗躲闪不及，被孙野拥进怀里。
孙野双手捧起她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
“你的脸好烫，你发烧了！”林小晗略带恐惧的神情中透着担忧。
孙野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林小晗不忍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孙野却颤抖着身子紧攥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小童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
林小晗怜惜地看着孙野凝视着自己深情的双眸，眼角滑落一滴泪。
“孙野……”
“小童……”
孙野紧紧抱起了林小晗。
……
天刚亮，王聪儿便带着几个弟兄赶着马车来拉冬装。
“来那么早啊姐。”狸子正在屋门前刷牙。
“他呢？”
“旅座他昨晚出去喝酒，将近十二点才回来，估计现在还没起呢！”
“你带狗子他们去搬军装，我去看看他！”
……
王聪儿进旅部大院时，孙野刚刚醒来。
他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猛然间看到床的里侧睡着的林小晗。
他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林小晗被惊醒，慌忙拿被子挡在胸前坐了起来，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我……你……”孙野不可置信地说，“我……我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林小晗沉默地望着他。
“你……我……我对你怎么样了？”
林小晗依然沉默。
她挡在胸前的被子一脚留有一处殷红。
孙野显然已经看见了，心中一颤，懊恼地说：“我……我怎么能……”
林小晗依然沉默，无辜地看着他。
孙野懊恼地对着自己的头一通猛拍。
林小晗拿起床上的衣服递给他：“穿上衣服吧，别冻着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你……那么大力气，我拦得住吗我……”林小晗起身穿着衣服。
“那你也不该让我……你为什么不打我？”
“你头烫的那么厉害，我下的去手吗我……”林小晗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了。”
孙野紧闭着双眼，攥起拳头不停地猛打自己的头：“我真是个混蛋，我真是个混蛋，混蛋！”
林小晗一声不语，只是犯错误似的看着他。
孙野一通发泄，弄的头发乱糟糟的。
他起身从桌上的枪套里拔出手枪顶上膛拍到林小晗手里，拉起她的手，把枪口对着自己额头。
第166章：你娶还是不娶？
孙野紧握着林小晗的手，林小晗手里的枪抵着他的额头。
“开枪！”
林小晗的手开始颤抖：“你干什么……”
“砸了我！”
“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那样对你你不恨我吗？开枪砸了我！”孙野满是自责地看着林小晗。
林小晗平静地说：“没事，一场误会而已，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
“我不怪你……不怪你……”
王聪儿忽然推门而入。
一见这般，王聪儿先是一愣，随后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的孙野和林小晗，又一眼看见了洁白的背面上的那一抹殷红，顿时心里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旅座，我带弟兄们来领军装，跟你说声。好了没事了我走了。”王聪儿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砰的关门走了出去。
孙野二人赶忙追出来。
“王团长，旅座刚才来找我谈点事情……”林小晗解释道。
“啊……是……是……谈事情……”孙野也赶忙说。
王聪儿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我又没问你们，你们解释什么。”
狗子从外院走进来。
“都装好了？”王聪儿问狗子
“好了团长。”狗子悄无声色用阴沉的眼神瞟了瞟孙野。
“好了咱回抱犊崮。”王聪儿面无表情朝外走。
孙野上前拉住她的手，支支吾吾：“我……”
王聪儿内心隐隐作痛，但仍作出一副笑颜：“怎么了旅座……”
孙野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不知所措看着她。
林小晗站在一旁，满目忧伤看着他们。
狗子站在孙野、王聪儿背后，阴冷地看着孙野的后背，不动声色从腰里掏出枪。
这一幕，林小晗全然看在眼里。
她先是不解地看了看狗子，接着便看见狗子黑黢黢的枪口从衣摆里伸出来，对准孙野的后背。
孙野、王聪儿二目相视对峙着。
林小晗大惊，嘴里喊着“小心！”不顾一切冲上前来，挡在孙野背后。
枪响了，挡在孙野身后的林小晗一声呻吟，缓缓倒下。
狗子的子弹打进了她的后背。
孙野、王聪儿闻声而望，林小晗缓缓倒下，孙野转身抱住了她。
狗子正要开第二枪，王聪儿的枪响了，连续两枪把他打翻在地。
王聪儿踩着狗子胸脯：“你狗日的为啥想害他！？”
“兵崽子杀了俺爹俺爹，他不光不给俺报仇……还投降了兵崽子，他该杀！”狗子怒骂道。
狸子带着弟兄们跑了进来。
“老娘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他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你他妈的丧了良心了！”王聪儿一梭子子弹全打在狗子身上，“我说过谁敢害他我就砸了谁！不管是谁！”
“狸子备车！”
孙野抱着林小晗向院外冲去。
……
飞机楼，林玉中办公室。
崔梓华正向林玉中汇报关于李麟的一些事情。
“督座，卑职已初步查明，在过去几年剿匪过程中，李麟多次与孙野暗中往来通风报信。”
“这小子藏得够深的……他吴小鬼做梦都想不到，派自己的干儿子来剿匪，结果他这干儿子不光不剿还私下里通匪。我看他能怎么办？”
“只要他知道这事，一定不会再让李麟留在峄县了，只要李麟一走，督座不管做起什么事情来，就再也不用担心吴小鬼的那双在背后盯着的眼睛了。”
“不过我们得把这事查得一清二楚，证据确凿了才能报给吴小鬼，要不然贸然上报证据不足，他再倒打一耙说我们污蔑他干儿子，我们可就难堪了！”
“督座放心，卑职一定将李麟昔日通匪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看，能不能让孙旅长配合一下？”
“您说孙野？”
“他要是能配合我们向吴小鬼揭露李麟，那岂不省事多了？”
“恐怕不能。”
“虽然他过去是马子，可如今招了安就是我们的人了，应该可以——”
“若是要他揭露，那就等于是他出卖了李麟，以他的性格，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出卖朋友。他断然不会同意。”
“他要不配合，那我们自己查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李麟过去与孙野私通一事，孙野手下几个掌柜的必然有所知晓，卑职想，可以从他们那里入手去查。”
门卫匆匆跑进来：“不好了督座！”
……
县城医院手术室门前。
孙野、狸子和几个弟兄守在外面。
门开，一个大夫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大夫？”孙野忙问道。
“长官，子弹打入胸腔，射入了肺部……”
“老子问你她怎么样了？！”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只是这位小姐人还没醒，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孙野拔枪抵着大夫脑壳：“她要是有个好歹，老子砸了你！”
“长官放心，长官放心……”
孙野丢开了大夫，这大夫刚忙仓皇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林小晗被推出来转到了病房里。
望着尚未醒来的林小晗，孙野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玉中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小晗！”
望着病床上的女儿，林玉中无奈地长叹了口气，“丫头……你怎么那么傻啊……”
卫兵已经跟林玉中说了林小晗受伤的起因经过。
孙野满脸愧色：“督座，都是因为卑职，林小姐才……请督座降罪。”
“孙野你不必自责，这不怪你。”
“可是——”
“小晗是你的部下，她有责任和义务在自己的长官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
随后，林玉中出了病房去找大夫询问女儿病情了。
王聪儿出现在病房门口，面无表情望着孙野。
“出来。”
静悄悄幽深的走廊。
王聪儿在前面缓步走着，看起来心事重重，孙野走在后面。
两人无声地走到走廊尽头一处靠窗的地方。
王聪儿回头盯着孙野，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人家小妮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你给睡了。”
孙野沉默，神情沮丧。
“你打算怎么办？”
孙野依然沉默。
“等她好了，你娶了她。”
孙野吃惊地看着王聪儿。
“为了你，她连命都不在乎了，说明她很爱你。你娶了她吧。”
“可我……我没想过……”
“没想过？没想过人家一黄花大闺女你给人家祸祸了？”
“我又不是……我那不是酒后……”
“你娶还是不娶？”
孙野为难地看着她：“我真没想过……”
“那你的意思，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堂堂督军小姐，就给你白睡了？”
孙野又沉默了。
第167章：我想娶的女人是你
“孙小五，你当我们女人都是窑姐儿，你想玩谁就玩谁是吧？”
“你胡说什么……”
“你的媳妇为你丢了命，你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你不能再对不起另外一个肯为你丢了命的女人！”
“可是……”
“可是什么？一个男人，要对女人负责，更何况是肯为自己舍命的女人。所以你必须得娶她。”
“可是那样，我就对不起你了……”
王聪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对不起我？你什么意思？”
孙野望着窗外一阵，回头看着王聪儿：“我想娶的女人是你。”
王聪儿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我，开玩笑把你？”
孙野诚恳地说：“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你想哪里去了。我可从没想过要给你当媳妇。”
“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关心那么好？”
“你是咱的头儿，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去？”
“每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每次我下山晚归的时候你都会下来找我，还让你的亲弟弟寸步不离地保护我。你做这些，就仅仅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头儿？”
“还有你是我师弟嘛！”
孙野看着她的眼睛：“你骗我。”
王聪儿躲开他的目光：“真的。”又看着他，开玩笑似的说：“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弟弟看待的，跟狸子一样的弟弟。”
孙野眼眶发红：“不，你骗我，你说谎……”
王聪儿把眼泪咽在肚里：“我发誓。”
孙野泪水在眼眶打晃：“我不信……我不信……”
王聪儿故作坦然一笑：“没看出来你孙小五还是多情的小子。你别想那么多，咱们是兄弟，是好兄弟，你懂吗？”
“兄弟……呵……兄弟……”孙野泪水滑落脸颊，纹丝不动盯着王聪儿，王聪儿故作轻松强作笑颜，刻意避开他的眼。
“你堂堂少将旅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王聪儿从衣兜里拿出手绢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好了我的好弟弟，你就听姐的吧。”
“可她是军阀的女儿……军师去南京见孙先生了，我想等他回来跟他商量一下……”
“这是你的私事，跟军师商量不着。”
孙野固执地说：“我要是不娶呢？”
“你必须得娶。”
“我要是不娶呢？？”
“你要不娶她，那咱们兄弟也甭做了，我也不管什么革命北伐的，我带着我的弟兄回鸡冠崮继续干马子去。”王聪儿不容置喙地说着，她的眼神冰冷骇人。
“二位长官你们快去看看吧，林小姐她醒过来了！”一个护士跑过来说。
……
林小晗缓缓睁开了眼，坐在床头的林玉中欣喜地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爸……”
“小晗，爸在呢……别动，小心碰着伤口。”
“爸，他没事吧……”
林玉中有些懊恼：“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他……先想想你自己吧，他好着呢……”
医院的杜院长和崔梓华走了进来。
院长道：“林长官请放心，林小姐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过调养期间一定要心平气和，千万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
“嗯，好。小晗，杜院长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爸。”
王聪儿扯着孙野的衣角走进病房。
“林小姐你醒了！”王聪儿把孙野推到病床前，自己也坐在了林小晗的床沿上。
孙野满脸愧疚望着林小晗。
“我没事旅座……”林小晗气息虽然微弱，表情却尽可能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
周天成和辫子刘走了进来。
“林小姐您没事吧？”周天成关切地问。
林小晗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小姐，俺都听俺那些弟兄说了。你这枪是替俺们旅长挨的，要不是你，躺在这的就是俺们旅长了。俺们旅长可是俺们弟兄的魂儿，他要是有个好歹，俺们可就收了。俺辫子刘代俺们两千多号弟兄给您磕头了！”辫子刘跪在床前，一个头磕在地上。
“刘团长，您不要这样，我可承受不起啊。”
辫子刘磕完头满不在乎一笑。
“刘团长真是爽快人。”林玉中笑道。
“我们当年干马子闯光棍儿，全靠一个义字，不讲义气不爽快，老少爷们谁跟你玩儿啊！”王聪儿话锋转向林小晗：“林小姐，你喜欢咱们旅长吗？”
林小晗冷不丁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聪儿看了看众人：“督座，请你们这帮男人都出去，我跟林小姐聊会天。”
孙野他们便都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王聪儿和林小晗。
王聪儿亲切地握住了林小晗的手，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喜欢就是喜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啊。”
林小晗的脸刷了一下红了。
“难道你不喜欢他？”王聪儿翻了个白眼，“咱们都是女人，你的心思我猜得出来。从你来峄县给他当秘书，你就早已喜欢上他了是不？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你爸安排在我们身边的小间谍。可自从那次姓宋姓黄的两个老东西想害他，你大半夜的给他通风报信，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如今你不光替他挡了枪子儿，还甘心自己身子都给……”
林小晗支支吾吾：“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我？我跟你不一样。我爸是他师父，我是他师姐。我对他的喜欢，是当姐的对当弟弟的喜欢，不是你对他的那种喜欢。”
“真的？”
“当然了，我跟他是好哥们儿，是兄弟。”
“他也很喜欢你。而且，他似乎很听你的话呢。”
“他对我的喜欢也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他听我的？他功夫没我好，又打不过我，不听我的我揍他，他敢不听嘛！”
林小晗咯咯笑着。
“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论最近的也就我这个当师姐的了，他今年也二十五老大不小的了，你要是真心喜欢他，我给你们做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姑姐！”
“那他……他又不喜欢我……”
“怎么不喜欢？就是他要我来跟你说的。”
“真的？”
“他跟我说，昨天都是他不好，喝的晕乎乎的就冒犯了你，还让我来替他给你道歉呢……”
“我……”
“姐知道你也是心甘情愿给他，对不？他还说，你跟她原来那个媳妇长得那么像，又对他那么好，这是天老爷赐给你们的缘分，他还说……反正跟我说了一大堆你的好话。”
“那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啊……”
第168章：你还想着那个小寡妇？
“他怕你拒绝啊。他是你的长官，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被你当场拒绝，日后见面还怎么好意思说话？要我替他说了，你就是不同意也不折他的面子，省的难看。”
林小晗腼腆地笑着：“我爸也挺喜欢他的……”
“那就是答应了？”
……
林玉中、孙野等人在走廊里闲聊，张荣培手里捏着一份电报心急如焚跑了过来。
“督座，江苏督军急电！孙大炮的北伐军占领了南京城！”
孙野、辫子刘、周天成三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目露喜色，旋即收去笑容。
孙野脑海里响起几天前蓝田南下时跟自己说的话：咱们的北伐军正在围攻南京城，不日即可攻破，到山东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了……大掌柜的，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沉住气。我要去南京面见孙先生，看看他对咱们有什么指示……
林玉中颤抖着手看着手里的电报，“崔副官，召集所有营级以上军官，火速到飞机楼会议厅开会！”
……
飞机楼会议厅。
所有在峄县的几十个营级以上军官除了蓝田和王聪儿都来了。
王聪儿在医院陪着林小晗，自不必说。
“孙旅长，你部参谋长蓝田到哪里去了？”林玉中问孙野。
“督座，我部蓝参谋长他老娘病了，他回老家看他老娘去了。”
“嗯，那咱们开始吧。”林玉中的脸色沉了下来：“诸位，刚才江苏督军给本督发来急电，孙大炮的革命军在今天一早攻陷了南京城。”
众人听完，神色立刻都变得慌张起来。
“南京既克，孙大炮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鲁、豫、皖三省了。河南跟安徽，那是他们的自己的事，跟咱们无关，咱们只管自己。峄县是山东的南大门，孙大炮想进入山东，首当其冲就是峄县。咱们现有兵力为二旅六团，加上城防团和保安团，兵力也不过万人，诸位肩上的胆子很重啊。”
张荣培面露难色：“督座，是不是把调去北边同张作霖作战的两个旅调回来？”
“不成，眼下大总桶和吴大帅跟张作霖激战正酣，咱们开口要人，这不是找骂吗？”
“革命军兵多将广，这要是打起来，恐怕我们独木难支啊。”
“是啊……这哪能打得过呢……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辫子刘、周天成心里早乐着了，但也跟着附和着：“好家伙，这要打起来，咱还不得玩完儿……”
孙野一本正色道：“诸位，我觉得这是在咱自己的地盘上打仗，就是再撑不住，咱也得跟他们死缠。”
林玉中道：“就孙旅长这话有志气！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跟你们提个醒，都给本督好好备战，不要有未战先逃的想法，本督压根也没这个打算。咱要是守不住丢了自己的地盘，就算是保住性命去投奔别人，那也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别人就会给咱穿小鞋给咱脸色看。这可不是件好事儿！”
“督座，卑职这有件好事儿！”王聪儿走了进来。
“什么好事，王团长说来听听。”
王聪儿走到孙野身后，“请督座成全林小姐和孙旅长的百年之好。”
林玉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王团长，你这是……”
孙野面露窘色，赶忙不动声色地伸手抓住王聪儿的手使劲攥了攥。
王聪儿根本不理会她：“督座，卑职刚从林小姐口中得知。林小姐对大掌柜的爱慕已久，而大掌柜的同样对林小姐有情有义，希望督座成全他们。”
“这开会呢，别乱说话！”孙野小声道。
“还能做兄弟吗？”王聪儿声音虽小，却透着不容置喙。
孙野不语。
“督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张荣培说道。
林玉中心里乐滋滋的，但依然故作矜持：“王团长，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啊。”
“卑职没有胡扯，您不信可以问问林小姐，对了，问我们旅长也可以。”
林玉中看向孙野：“孙旅长，王团长所言可是……？”
王聪儿用手指捅了捅孙野的腰。
“督座，王团长所言俱实……”孙野忍着痛强作笑颜，“希望督座……成全……”
林玉中依然故作矜持，一声不吭看着孙野。
崔梓华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督座，既然林小姐和孙旅长郎情妾意，何不成全了他们。”
“是啊督座，林小姐才貌双全，孙旅长年轻有为，若二人结为连理，再也合适不过了！”张荣培道。
林玉中笑模笑样温和地看着孙野，：“孙野，小女可是林某的掌上明珠啊。”
王聪儿又捅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孙野。
“督座请放心，卑职同样视林小姐为掌上明珠。”
林玉中半推半就：“林某一直和小女说，支持他婚姻自由，既然你和她两厢情愿，那林某就成全你们！”
张荣培道：“孙野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感谢督座，未来的岳父大人！”
“卑职感谢督座成全！”
众人纷纷起身道贺。
“恭喜督座！”
“恭喜孙旅长……”
在众人的道贺声中，林玉中不停地笑着点头。
孙野也作出一副笑颜，向众人点头致意。
一片嘈杂的道贺声中，辫子刘凑到王聪儿耳根：“你打算给咱大掌柜的当小的？”
王聪儿看起来只顾着与众人沉浸在欢乐之中，似乎并没听见辫刘的话。
林玉中看看孙野，又看看王聪儿。
周天成也和众人一起笑着，只是他笑得很勉强，透着苦涩，除了崔梓华，谁都没有注意到。
……
张荣培师部。
张凌走进老爹的办公室。
“爹。我听说孙野跟林小姐过两天在飞机楼宴会厅订婚？”
“怎么你想去凑热闹？林督军只给营长级以上军官下了贴，你一个小连长边都沾不上。”
“就算请我去我也不去呀！我要一去林小姐不得认出我来了，好家伙，这要让孙野知道我当年差点调戏了他媳妇儿，他不得吃了我？”
“还算你小子心里有数。”
“爹，人都说王聪儿跟孙野是相好，可从她张罗着给孙野和林小姐说媒这事儿可以看出，他们不是相好。”
“你还想着那个小寡妇？”
“当然想了！我搂着你儿媳妇睡觉的时候都把你儿媳妇想成是王聪儿。”
“瞧你这点出息！老子真想一耳刮子呼死你！”
第169章：本少爷不嫌弃你
张凌理直气壮：“爹，我准备去向王聪儿提亲！”
“我可告诉你，她现在可是团长，比你的官儿大一股节子呢，你别乱来啊！”
“这回我正儿八经地去。你儿子现在咋说也是个军官了。”
“老子不管你，你想咋地咋地！”
“爹你的少将礼服搁哪了，家里怎么没有？”
“在我这里屋床跟挂着呢，你找它干啥？”
“我穿着它见王聪儿，这多显得有面子！爹你借我穿穿！”
“放屁！这是军装，能乱穿吗！你给我滚一边去！”
张凌怏怏地走了。
不过到了晚上他又来了老爹的师部。
张荣培正在炕上鼾声如雷。
张凌蹑手蹑脚进了老爹的卧室，悄悄从衣橱里偷走了老爹的少将礼服。
……
清晨。
一片萧瑟的抱犊崮顶。
王聪儿呆呆地坐在崮顶边缘的石头上黯然神伤。
她在想着他。
孙小五，你这个混小子！
小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小姐，大掌柜明天就要跟姓林的小妮子订婚了……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王聪儿并不理她。
“小姐，你明明喜欢大掌柜，大掌柜也喜欢你，你为什么把他推到那个小妮子怀里？”
“她爱孙野，爱到可以替他去死，这样的女人，只有娶了她，才能对得起她。”
“那小姐你都不知道救过大掌柜的多少回了，他更该娶你才是！”
“你懂什么，你们大掌柜的前几天夜里把那小妮子给……”
“不就是大掌柜的把她给睡了吗！这好办，我叫上小叶带几个弟兄把大掌柜的弄回来，小姐你今晚就跟大掌柜的圆房！”
王聪儿瞪了小花一眼：“说话真没脑子，人家小妮子可是黄花大闺女，我能跟人家比吗。”
“那你也不能成全了她，委屈了自己啊。”
“小妮子那么喜欢他，连自己的处子之身都给了他。我要是不让他娶小妮子，岂不是太不够意思，太对不起人家了。”
“我的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爷们呀！咱是女人，女人对待感情都是自私的，这个哪能让来让去的。”
“行了行了，你连男人手都没摸过还跟我讲这个，你个小妮子懂个屁！”
“我……”
……
通往抱犊崮的山路上。
张凌身穿老爹的少将礼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仆人二羔子和三水，以及自己属下一个连的官兵。
官兵们抬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礼盒。
他是来抱犊崮跟王聪儿提亲的。
“你们说王小姐会答应我吗？”张凌问二羔子和三水。
二羔子道：“就冲少爷这身衣裳，她也得答应啊！”
“可……这也不是我的啊，我爹是少将，我又不是。”
三水说：“王小姐不是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嘛，他一看您这衣裳就想起了咱老爷，咱老爷是少将，少爷将来本事还能差了？虎父无犬子嘛！”
“少爷放心，王小姐指定答应给你当四姨奶奶。”
“你们就那么肯定？”
“当然了，咱都知道孙野跟王小姐相好，为啥他俩好着好着又不好了？”
“为什么？”
“因为林小姐。人家王小姐他爹是督军，身份那么高贵又那么年轻，人比人吓死人。这王小姐虽然也不错，可要跟人家林小姐比起来，那可就是老草鸡了……”
“滚半个子去！你他妈的才是老草鸡！”张凌骂道。
……
“小姐！外头来了好几十个兵崽子，还抬着好多彩礼，说是来提亲的！”
小叶着急忙慌跑上了崮顶。
“提亲？跟谁提亲？”小花不解道。
“跟咱小姐。”
“我？那帮兵崽子是什么人？”王聪儿问。
“难不成是咱大掌柜的？”
“那个头儿我好像在哪见过……我想起来了，他是张荣培的儿子！”
“让他滚！”王聪儿一听张荣培的儿子，顿时火冒三丈。
小叶这下可为难了：“说了，可不管我们说什么，他死皮赖脸就是赖着不肯走！”
……
抱犊崮的寨门紧闭着，把张凌他们都堵在了外面。
张凌骑在马上，朝寨门上的馍馍刘喊话：“给我们开门啊！我是来提亲的不是揍架的！那么冷的天，叫我们进去喝口茶啊！”
“老子这没给你准备茶！”馍馍刘骂道。
见王聪儿长了寨门，张凌立刻喜上眉梢，“王小姐你看我来都来了，你叫弟兄们开门啊！”
“这谁呀这是？”小花故作诧异道。
“王小姐，是我，张凌。”
“呦！张少爷啊！你不是上尉连长吗，啥时候混到少将了，真厉害，一下子官升四级啊！我看你的礼服不怎么合适啊，穿你爹的吧！”
张凌玩世不恭的笑：“这你都看出来了，小花真有眼力劲儿！”
二羔子道：“王小姐，俺们少爷来跟你提亲的，你开开门啊！”
张凌下马，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红玫瑰，单膝跪在地上在手里高举着，仰着脸望着王聪儿：“王小姐，嫁给我吧！”
二羔子小声跟三水嘀咕：“咱少爷啥时候学的洋人的把式？”
“在风月楼学的。”
“给老娘滚一边去！”一直没说话的王聪儿火冒三丈。
“王小姐哪来那么大的火？你看我连彩礼都带来了，你叫弟兄们开门抬进去啊！”
“老娘烦着呢，别给老娘添堵！”
“孙野看不上你，你能赖我吗？”
王聪儿一枪打碎张凌手里的玫瑰花：“再胡扯老娘砸了你个王八羔子！”
张凌起身：“本来就是的，你不能有气往我身上撒啊！”
王聪儿又一枪打掉张凌的礼帽。
张凌面如土色：“你……”
“你再放一个屁，下一枪就是你脑门了！”
二羔子拾起地上的礼帽：“你好大胆子！这可是师座的军帽，你这是对师座不敬！他可是你的长官！”
“那又怎样？”王聪儿不屑道。
三水说：“俺们少爷穿着师座的衣裳，就相当于是当年皇帝老子的黄马褂！少爷说的话就相当于师座的命令！”
小花道：“管天管地，管不了人拉屎放屁！”
王聪儿道：“别说你穿着张荣培的衣裳，就是他本来人了，老娘照样不把他搁桌上当盘菜！”
“你……”张凌也怒了，“王聪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家孙野嫌弃你不要你了，本少爷不嫌弃你，好心收留你，你别不识抬举！”
第170章：王聪儿被抓
王聪儿手里的枪颤抖着，从紧绷的齿缝间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你又能咋样！你别举着枪跟真事儿似的，有种你开枪啊！你要敢杀了我，我爹带兵来弄死你们这帮马子！朝为未嫁女，暮成未亡人，你才跟你男人结婚几天你男人就死了，他就是叫你给克死的！”
王聪儿的手颤的更厉害了，脸色也变的很是难看。
“你胡说！我家姑爷明明是叫你们这帮兵崽子给害死的！”小花怒道。
“就是叫她克死的！”三水道。
张凌话锋依然强硬：“孙野就是怕你也把他给克死了，才不肯要你的！不过本少爷不怕克！着天下也就本少爷不嫌弃你了！”
王聪儿浑身都颤抖起来。
耳边，张凌的声音依然不断：“哼，你要是识相就嫁给本少爷当四姨奶奶，要是不答应，你这辈子就当你的寡妇，一辈子青灯为伴吧！”
王聪儿眼里射出火一样的光芒。
张凌依然在摇唇鼓舌聒噪不已。
只是她已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她能听到的，只是自己忍无可忍的强烈的喘息声。
张凌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嘴皮子上下拨动着说个不停。
突然，王聪儿的枪口射出一颗愤怒的子弹，直冲张凌眉心。
枪响过后，空气都似乎凝结了，无论是寨上寨下，没有一点动静。
寨上的马子一个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寨下的官兵一个个都呆了，直看到张凌的眉心溢出血来，像一扇门板轰然倒地，才一股脑围上去：“少爷！少爷！连长！连长！”
只有王聪儿在巍然不动举着枪，一脸的稀松平常，只是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
……
新编旅。
旅部大院。
孙野忧心忡忡的穿过院子向大院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狸子见状赶忙拦在门外。
“旅座……”
“干什么狸子？”
“您去哪？”
“回一趟抱犊崮。”
“我姐不让您回去……”
“我就回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狸子有些为难：“旅座！我姐说，你如果回去看她，那你们连兄弟也没得做了……我姐还说，林小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能辜负了她……”
孙野闻言满目惆怅，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小晗的马车在门前停下，林小晗下了车。
“旅座，林小姐来了。”
孙野收起惆怅，笑着看着林小晗。
“旅座！”林小晗开心的同孙野打了声招呼。
孙野上前揽过她的肩：“都什么时候了，还叫旅座？”
“是！孙野……你有事要出去？”
“没事，我刚想去飞机楼看看明天咱们的订婚现场布置的怎么样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
“走吧！”
孙野牵着林小晗的手钻进马车。
……
三水跑到张荣培师部，跟张荣培说了张凌的死讯。
张荣培不可置信地一把抓住了三水的胸脯子，“什么？你再说一遍！”
三水哭丧着脸：“师座，少爷叫王聪儿给打死了！”
张荣培只感觉自己脑门被雷劈了一下，身子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老子这就带兵去平了他娘的抱犊崮！”
“师座，咱要是打了抱犊崮，孙野不得翻天啊！”
“翻就翻吧，老子豁出去了！我的儿子呀！”
“师座，卑职以为不如这样……”
……
第二日便是孙野和林小晗订婚的日子。
王聪儿决定去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
小叶、小花说什么也不肯去，王聪儿便带了五六个弟兄一大早直奔县城而来。
砸了张荣培的儿子，王聪儿内心并无任何愧疚。
张凌那小子这几年欺男霸女没干一点好事，单是被他糟践的良家妇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王聪儿老早就想收拾他了。
这回借着火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权当为民除害了，管她是谁的儿子？！
西北风呼呼作响，王聪儿和弟兄们在山间道路上策马飞驰。
天已进入冬月，山间道路上铺满了落叶。
行至一处松林时，那厚厚的落叶道上突然横起了几根绊马索！
王聪儿几人骑的马儿一下子被绊倒在地，王聪儿他们也纷纷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几个布包从天而降向众人砸来，布包砸在众人身上迅速散开，里面装的石灰瞬间迷住了众人的双眼。
接着，松树林里冲出来几十号手里拿着绳子的官兵。
王聪儿等人被石灰迷了眼睛，根本无法睁眼，他们刚拔出枪，官兵们便冲到了面前……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干下这事儿的正是张荣培。
……
飞机楼的宴会厅布置成了很浪漫的西式风格，台上的大红纸上写着“孙野将军林小晗女士订婚仪式”。
台下站满了军官和乡绅。
“天成怎么没来？”孙野扫视众人不见周天成，便问辫子刘。
“二哥说他闹肚子，正要去找大夫给看看呢，恐怕来不了了。大掌柜的，三掌柜也没来……”
孙野沉默不言。
辫子刘小声道：“大掌柜的，今天可是恁和林小姐的好日子，俺怎么看恁一点都不高兴啊。”
孙野做了个很夸张的笑：“要这样才叫高兴吗！”
“比哭还难看！”
……
张荣培也没来，他正在自己师部的军牢里收拾王聪儿。
王聪儿被绑在刑讯室的刑架上已经昏死过去，她的军装脏兮兮血淋淋的，有几处被鞭打撕扯开的痕迹。
张荣培亲手把一桶混着冰碴的凉水顺着王聪儿的头颅浇了下来。
王聪儿醒了。
张荣培一把扯过她的长发，恶狠狠地说：“你个婊子娘们王聪儿……孙野不要你了，你也不能拿我儿子撒气呀！”
“他早就该死了！”王聪儿冷笑道。
张荣培两只手抓紧王聪儿的头一下一下恶狠狠地撞向刑架。
……
小叶、小花是王聪儿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然无限忠诚于王聪儿。她们早就把孙野当成了她们的姑爷。可如今她们的姑爷却摇身一变要成为别人的男人，这令她们很是气愤。
因此当王聪儿提出要带着她俩去参加孙野和林小晗的订婚仪式时，她俩说什么也不去。
王聪儿走后，小叶小花两个想了又想：虽然小姐不说，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姐是爱着大掌柜的，可如今心爱之人却成为了别人的男人。万一小姐想不开再做什么傻事怎么办？
二人一合计，当下便决定去县城！
可等她们路过松树林时，却见布满石灰的地上躺着两匹摔断了腿的马。
这两匹马虽不是王聪儿的大白马，可小叶二人还是认出了这是抱犊崮养的马！
还有丢在地上王聪儿的九节鞭。
第171章：匪性难移！
小叶颤抖着手捧着九节鞭，“小姐从来都是鞭子不离手，怎么今天——”
“小姐肯定是出事了！”小花着急的都哭了。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啊！”
“肯定是张荣培！小姐杀了他儿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
订婚仪式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台下站着的林玉中等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台上一身西装的孙野和一身西洋礼服的林小晗身上。
担任主持人的崔梓华对着话筒说道：“请孙将军将爱的信物订婚戒指带在林小姐右手的无名指上。
孙野缓缓从兜里取出装有戒指的小盒子，打开，取出订婚戒指捏在手里。
他恍惚的眼神盯着手里的戒指，内心百感交集……
孙野轻轻挽起林小晗的左手。
林小晗眼里溢满了幸福和感动……
孙野正要把戒指戴在林小晗的无名指……
忽然，小花冲开人群跑上台，心急如焚地向孙野耳语一阵……
孙野倏然打了个冷战，晴空霹雳似的站在原地，挽着林小晗的手一动也不动了。
林小晗吃惊地看着他，小声问道：“孙野，你怎么了……”
孙野往台下人群看了看，果然没有张荣培的身影。
他捏着戒指的手指突然松开，戒指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
林小晗吃惊地看着他：“孙野……”
孙野满是愧疚地凝望着林小晗……他忽然丢开她的手……发疯似的冲下台子，冲出人群，往外冲了出去……
众人顿时都呆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林小晗不知所措地站在台上，望着孙野消失的身影。
众人纷纷嘀咕：
“咋了这是？”
“孙旅长干啥呀这是？”
“这戒指还没戴呢咋就跑了……”
望着孙野消失在宴会厅，林小晗不解的神情很快变成了失意，进而化作了绝望……
她的心在痛……
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先是无声地流着泪……
接着，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悲痛地低声哭着……
她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嘴里咔出血来，整个人也觉得天旋地转……
林玉中冲上来一把抱住了站立不稳的女儿：“小晗！”
……
孙野走在前，狸子和二十个卫队的弟兄拎着手枪紧随其后，一行人怒气冲冲向着张荣培的师部大院冲了过来。
守在院外的两个兵见状赶忙上前来问：“孙长官你这是——”
孙野看也不看他们。
狸子一把抓过其中一人的胸脯，目怒圆睁咆哮着：“张荣培狗日的在哪！”
“在军牢里……”
“军牢在哪！”狸子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
这兵吓得浑身打着哆嗦：“从这进去……往左拐，再往西走就到了……”
一行人杀气腾腾直奔军牢而来。
军牢门口也站着两个把门的官兵，他俩刚想上前问询，孙野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
他俩一看狸子等人手里都拎着枪一副怒容，愣是连个屁都没敢放。
刑讯室里，张荣培挥舞着马鞭子已经打了好一阵子。
王聪儿被打的又昏了过去，浑身血肉模糊。
咣当一响，牢门被踹开了。
张荣培回头一看，孙野手里拎着枪冲了进来，把枪顶在他的额头上。
张荣培骇然失色：“孙旅长你干什么？”
“老子问你干什么！”孙野咆哮着。
“他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她！”
“你试试，老子砸了你个龟孙揍的！”
“你……别整天给我说些马子的黑话，你现在是堂堂的政抚军，不是马子了！”张荣培望着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我可是你的长官，你给我把枪放下！”
“放下可以，你把她给我放了。”
“不行！杀人偿命，他杀了我儿子，她得偿命！”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她是老子的女人，你敢砸了她，老子就砸了你！”
“你！”
狸子拔出匕首割断王聪儿身上的绳子。
孙野一把推开张荣培，把昏阙中的王聪儿抱起。
“孙野，你……你反了你了！”
孙野理也不理他，抱着王聪儿走出牢门。
“无法无天……反了！反了！”
……
孙野抱着王聪儿走在前，狸子和卫队弟兄跟在后，一行人大步走出师部大院。
众多官兵只敢站在一旁围观，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小叶和小花赶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林玉中也骑着马从远处而来。
“孙野……”
孙野好像没听见也没看林玉中，抱着王聪儿便进了马车。
林玉中瞠目结舌：“孙旅长，你……”
“回抱犊崮！”马车里传来孙野的声音。
小叶、小花赶着马车向前奔去，狸子和卫队弟兄紧随其后。
“桀骜不驯……匪性难移！匪性难移呀！”林玉中铁青着脸望着马车远去。
崔梓华匆匆策马而来：“督座您快去看看林小姐吧！”
……
林小晗尚在抢救室里抢救着。
医院院长和林玉中讲述林小晗的病情。
“林长官，没想到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小姐一时急火攻心，刚刚愈合的肺部伤口又撕裂出血了……”
林玉中心急如焚：“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医院就属你医术最好，快去给她治！”
“林长官，战场上的官兵的弟兄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这种二次创伤，尤其是在心肺部位……在我们这里治起来，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我们也只能保守治疗延长以下林小姐的寿命……”
林玉中一把抓过他的胸脯：“我告诉你，小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林长官，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难道林某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林玉中绝望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林长官，办法是有，不过要去北平，那里有洋人的医院，他们洋人治这个在行，他们一定可以救林小姐！”
……
抱犊崮，王聪儿房间。
炕上的王聪儿已经醒来，她气息微弱地躺在孙野的怀里。
“当年小童叫兵崽子抓去了，我不顾一切去救她，你说我为了个女人把一切都豁出去不管，是个混蛋……如今我又豁出一切救了你，你说，我孙小五是不是个混蛋？”
王聪儿有气无力地笑着：“你就是个混蛋，十足的混蛋……”
孙野开心地笑着。
“你去找她，快去……”
孙野明知故问：“找谁？”
“林小晗，你媳妇儿。”
“我不去……”
王聪儿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王聪儿挣扎着想起来。
“你干什么，你浑身都是伤，别乱动！”
“你不去我去！”
第172章：林玉中离开峄县
“你怎么老是想把我推给别人，仿佛我跟嫁不出去的小妮子似的……”
“你俩都订了亲了，你还想怎样？”
“这还不都怪你。”
“你咋还赖上我了，难不成你把人家给睡了也是我的错？”
孙野沉默。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对不起那小妮子，那咱兄弟也甭做了。”
“那你咋办……”
“什么我咋办？”
孙野盯着王聪儿眼睛，认真地说：“告诉我，你真是是只把我当成跟狸子一样的兄弟，还是……？”
“你想我把你当成什么。”
“当然是……男人喽！”
“那你就乖乖听我的，赶紧去找她。”
“那你……”
“我是个寡妇，还比你大四岁，你不在乎？”
“我不在乎！”
“你都不在乎大小，我也不在乎当大的还是小的！你赶紧去，说不定人家肚子里都有了个小孙小五呢！”
……
出山的路上，孙野骑着铁蹄一路飞驰。
……
峄县火车站，站台。
林玉中同张荣培和崔梓华做着交代，林小晗已被抬进了火车里。
“本督不在的这段时间，山东南大门的防务可就拜托二位了！”
“卑职一定不负督座嘱托，认真做好防务工作！”张崔二人齐声道。
随后，张荣培面露难色：“不过督座您也看到了，新编旅虽然招安了，可孙野根本不把我这个长官当盘菜，甚至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小晗小姐就是因为他才……您这一走，谁能镇得住他啊！”
“孙野……一匹套不上缰绳的儿马子呀！……”林玉中皱了皱眉，望着远处朦胧可见的抱犊崮山头，转身走进火车。
张荣培发癔症似地：“梓华，督座这啥意思这是？”
“卑职也没听明白……”
火车缓缓开动……
火车渐渐提速，驶出火车站……
火车向北，一路开去。
一匹马在火车旁的崎岖小道上与火车并驾齐驱着，这马是铁蹄，马上这人正是孙野。
就这样，铁蹄一直以飞也似的速度奔驰着，与火车并驾齐驱着……
铁蹄踏过铁道旁的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地……
铁蹄踏过一片枯黄的荒野……
铁蹄踏过一片高高的芦苇丛，刀剑一样的芦苇叶割破了孙野的脸，可孙野却毫不在意，她的双目紧盯着并驾齐驱的火车……
铁蹄踏过一片浅河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孙野的军装，打湿了他的脸庞……
铁轨延伸到一片高高的黄草丛里。
火车冲进黄草丛。
铁蹄也紧随其后冲进黄草丛。
铁蹄冲出黄草丛，却骤然刹住脚步，一声嘶鸣，把孙野撅的老高。
前方传来轰鸣作响的水流声，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河挡住了去路。
没有桥，只有一条单薄的铁路桥横亘在大河之上。
容不得一人通过。
火车顺着铁路桥呼啸而去……
孙野屹立风中……
火车早已走远，只剩下两条黑黢黢的铁轨，孤零零地横在铁路桥上，伸向远方……
耳边呼啸着寒风，寒风中，孙野听着河水拍岸滔滔，伫立许久……
折回齐村旅部时，孙野见蓝田在村口等着自己。
“大掌柜的！”
“军师你回来了！”
“刚到！”
“南方怎么样了？”
“孙先生感了点风寒，等身体恢复了就立刻从南京挥师北上。”
“孙先生有没有什么指示给我们？”
“孙先生要我们静候以待。照此趋势，咱们革命军再过一个月就能打到山东。”
“那太好了。”
“孙先生说，在这期间，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越是临近，越要沉得住气，决不能让官兵看到我们有异常举动，不然一着不慎，我们之前的努力可都得付诸东流了。刚才辫刘和狸子把上午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大掌柜的，你应该去跟张荣培去道个歉。”
“道歉？”
“不仅要道歉，还要诚恳地向他道歉。”
孙野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张荣培不同林玉中，他这人心狠手辣，如今三掌柜又砸了他儿子。林玉中走了，现在没人约束着张荣培，大掌柜要是不跟他道歉认错……恐怕他会与咱们反目成仇……”
“反就反吧，反正咱革命军也就一个来月就打过来了，干脆就跟兵崽子撕破脸提前起义吧！”
“不可以，反目势必会发生冲突，冲突就会有牺牲。弟兄们好不容易快盼到头，快等到黎明了，我们不能叫弟兄们还没看见黎明就没了性命。”
“至今都有好多弟兄心有怨言，抱怨咱们招安当了兵崽子，当初我们受孙先生招抚成为革命军，也就咱哥几个心知肚明，其他弟兄都没人知道，咱们招安是尺蠖之屈等待北伐，弟兄们就更不知道了，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让弟兄们高兴高兴，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人多嘴杂，万一要是传到张荣培那里，我们就彻底没退路，只能与之一战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静候以待。旅座，我们都忍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沉不住气啊。”
“我现在还没缓过气来，明天再去吧……”孙野不甘心的说，“咱还几个弟兄跟三掌柜一块叫张荣培给抓了，他还没放，明天我正好去给要回来！”
……
林玉中前脚刚走，张荣培便回师部合计拾掇孙野的事情了，他手里现在有一个山炮营，因此若是真跟孙野打起来绝对占上峰。
“张长官，现在督座刚走，眼看着革命军就要打过来了，咱们不能同室操戈啊！”
“同室操戈？你看孙野目中无人那样儿，也就是穿了身咱的军装，其他的跟他原来当马子时有什么两样！”张荣培不忿地说。
“张长官您想过没有，新编旅那帮人不是吃素的，这要打起来，势必会两败俱伤。咱们鹬蚌相斗，要是革命军打来了，他们可就高兴了。”
“他们可杀了我儿子，我儿子的仇不能不报！”
“张长官，仇要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说什么时候？”
“张长官先把这事放一放，小不忍则乱大谋。督座临走前交代，要我们先查清李麟通匪一事。卑职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崔梓华所说的突破口是周天成。
周天成没去参加林小晗和孙野的订婚仪式。
辫子刘说二哥闹肚子来不了。
周天成是跟辫子刘这么说的。
实际上他并没闹肚子，而是呆在酒馆里喝闷酒。
这顿酒喝的有点长，从早晨开始，一直喝到半下午了。
他已经喝了整整四瓶。
第173章：张荣培升督军
“伙计！”
酒馆伙计撩帘子走进来。
“来啦长官！”
“再给我来两瓶！”周天成醉意浓浓的说。
伙计望着桌上杯盘狼藉，“长官，您都从一早喝到天快黑了，还是少喝点吧……”
“你当老子没钱是吧！”周天成从兜里摸出一把大洋摔在桌上，“再给老子来两瓶！”
“长官您稍等，小的马上给您送来！”伙计捧着大洋高兴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崔梓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崔梓华走进来。
周天成一愣：“崔大哥！”
崔梓华在桌前坐下，关切地说：“天成兄弟，怎么喝那么多？”
“没事儿崔大哥，好些天没喝酒了，今天有空，喝个尽兴。”
“今天是孙野跟林小姐的订婚仪式，你怎么没去？”
“……我今天一早正好身体不舒坦，就没去……”
“天成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天成躲闪着崔梓华的目光：“没有……兄弟我无牵无挂的，能有什么心事……我们旅长和林小姐定完亲了吧，什么时候结婚？”
“婚没定成，林小姐去北平了。”
“怎么回事？”
当下，崔梓华便把孙野订婚现场因王聪儿离去导致仪式中断、林小晗病情加重、林玉中带她回北平的事说给了周天成听。
“林小姐她没事吧？”周天成很是担心。
“生死未卜，看造化了。天成兄弟，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喜欢林小姐。”
“我……”周天成缄口不语了。
兄弟二人又喝了一阵，待天黑时，二人出了酒馆，在空旷的县城上闲逛。
二人来到位于县城东街外的一片空地上。
这片空地是县政府处决犯人的法场。
法场上立着一排柱子，其中有六根上各绑着一个犯人，他们头上都被套上了黑布套子。
一旁站着几个官兵。
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已经执行完枪决的。
在一个军官的命令下，几个执行的官兵端起枪。
“慢着！”崔梓华忽然上前，“天成兄弟，早就听说你的飞刀使得是出神入化，只是还从没见过你的本事呢。干脆今天就把这几个犯人给你了，正好你也解解闷儿，顺便也见识见识你的飞刀！”
“没问题！”
周天成从兜里取出六柄飞刀，一手三个，说话间便同时向着六个犯人丢来！
六柄飞刀准确无误直锁六个犯人喉间！
……
新编旅旅部，孙野的办公室。
孙野、王聪儿、蓝田、辫子刘围在孙野的办公桌前。
考虑到周天成“闹肚子”，孙野便没叫他过来。
蓝田把一面青红相间的旗子铺在桌上。
“这是咱们革命军的军旗，等咱们的北伐队伍到了山东地界，咱马上就挑起这旗子做堂堂正正的革命军！咱们革命军大举进入山东之前，会先派一支先遣军街头。现在咱们北伐军队伍里混入了一批军阀的人，为了咱的安全起见，孙先生并没有告诉先遣军咱们是革命队伍。孙先生怕咱与先遣军接头时产生误会，所以写下这封亲笔信，等接头之时交给他们以取得他们的充分信任。”
蓝田取出一封信交给孙野。
……
第二日一早，孙野便在蓝田的陪同下来到师部向张荣培道歉。
“孙野，这事说来也不能怪王团长跟你，毕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先找的茬……”张荣培似乎已经原谅了孙野。
“如师座不嫌弃，以后就把卑职当成您儿子吧！”
“那敢情好！我张荣培摇身一变有了个少将儿子，又跟督座成了亲家，我求之不得啊！孙野，你年纪轻轻就是少将，以后前途无量啊……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你一半争气……”
“卑职就是师座的儿子！”
“好好好，不提他了！孙野，现在眼看着孙大炮的革命军就要打过来了，咱们一定要团结一心啊！”
“卑职愿随师座执鞭坠镫！”
“好！好！”
“师座，前几日您误抓王聪儿时捎带着抓了卑职的六个弟兄，他们现在还在号子里呆着，卑职恳求师座放了他们。”
“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徐副官！”
徐副官闻声而入。
“你查查孙旅长那几个弟兄管在哪了，马上给我放人！”
“是！”
……
回到旅部不久，张荣培便命副官徐亮把六个弟兄送来了。
只是送来的是六具尸首。
“孙长官真是抱歉……当初收押时负责我们负责收押的弟兄把你们这几个弟兄给关进了死囚区里，结果昨天晚上枪决犯人时，连带着把你们这几个弟兄也给处决了……孙长官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徐副官战战兢兢的说。
“好，我知道了。”
孙野表现得异常平静。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孙长官，卑职告辞了……”
“嗯，有劳了徐副官。”
徐副官走了。
孙野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六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张荣培是让咱这六个弟兄给他儿子陪葬呢……”
“大掌柜的，这笔帐咱先跟他们记着，等咱们革命军打过来，咱让张荣培血债血偿！”蓝田义愤填膺的说。
孙野掀开盖在弟兄们身上的白布，六个弟兄的喉咙间都插着一柄带血的飞刀，飞刀上的“天”字格外显眼。
……
“荣培，曹老帅抬举我这个把兄弟，叫我做民国政府的内务总长，那山东督军我就不能再做了。不过你跟了我大半辈子，我不会亏待你。我已经向吴大帅保举你做山东督军。吴大帅是陆军总长，跟我这个内务总长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你跟梓华好好干，山东的事，我以后会多照料照料的……”
接完林玉中的电话，张荣培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祝张长官早日高升！”崔梓华恭维道。
话音刚落，徐副官手持一份电报欣喜的走了进来。
“师座，陆军部吴大帅来电！山东陆军第二师师长张荣培，即日起兼任山东督军一职，统领全省防务。此南方孙匪猖獗之际，临危任命，望你等同仇敌忾，加紧防御。中华民国陆军部……”
张荣培从徐副官手里夺过电报看了一遍，“脚前脚后，吴大帅办事可真够快的。”
“恭喜张长官，不，恭喜督座高升啊！”
“梓华，福兮祸兮还不知道呢……”
“督座高升当然是好事，何来祸兮一说？”
第174章：枪毙周天成？
“这眼看着革命军就打过来了，咱眼面前就这些兵，如何打得过他们。我要是只当师长兵败而退，顶多我不干这个师长了。可我当了督军，那就是守土有责了，要是再兵败而退，可就要掉脑袋了，林玉中这小子，把个烧红的小火蛋塞给我，自己倒来了个金蝉脱壳……”
“督座，那我们就赶紧加紧招兵买马！”
“对，咱得赶紧扩充兵力。昨夜里姓宋的跟姓黄的两个老头子送来两箱黄金，足有二十斤。”
“他俩家可真是判了血本了，不会又是叫督座替他们儿孙报仇，杀孙野？”
“我答应了他们……梓华你不必多说，我跟那俩老头子说了，杀孙野可以，不过得从长计议，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儿……对了，林玉中如今已不是咱的上司了，咱得直接受命于吴大帅了。李麟吴大帅干儿子，他通匪一事咱也别过问了。”
崔梓华不以为然：“督座，这可是向吴大帅上表忠心的绝好机会，李麟一事不仅要查，还要彻查！”
……
周天成刚出团部大院的门，崔梓华策马而来。
“天成兄弟！”
“崔大哥。”
“天成兄弟，我来是告诉你，林督军刚才来电说，林小姐已经苏醒了。”
周天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天成兄弟，林小姐醒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愁眉不展的？”
“崔大哥，我昨天用飞刀杀死的那六个死刑犯，都是我抱犊崮的弟兄……”
“什么？！”崔梓华骇然。
“我有几个弟兄跟三掌柜一块叫张荣培给抓了，昨晚上在法场上他们枪毙的就是，可我竟然亲手用飞刀杀了他们……”
崔梓华十分懊恼：“这都怪我，没想到那些犯人竟是你的弟兄。早知道我该问一问他们犯的是什么罪。”
“崔大哥你不必自责。我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就是你昨晚不杀他们，他们也得被枪毙了。你事先并不知情，孙野不会怪你的。”
“按照我们的规矩，祸害自家兄弟，大掌柜会砸了我。”
“你们现在是政府军不是马子了，不能再按照当年你们马子时的规矩来。”
“崔大哥告辞。”
“天成，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我们新编旅的家事，崔大哥你不必多管。”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况且这事因我而起，我要是没带着你去法场，也不会——”
“我周天成一人做事一人当，崔大哥你不要牵扯进来。”周天成上马离去。
……
新编旅，旅部接待室。
孙野、李麟随意在沙发上坐着，孙野面目冷峻手里捏着周天成的一柄飞刀。
“枪毙？野子，他可是你的弟兄啊！”李麟不可置信地说。
“那五个叫他砸了的同样也是我的弟兄。”
“你早就不是马子了，不能再按当年的规矩来！”
狸子走进来：“大掌柜的，二哥来了。”
……
大院里，周天成跪在被自己杀死的几个弟兄尸首前。
“弟兄们……二哥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孙野面无表情：“军师，说说咱们的规矩。”
“背叛自家弟兄，砸了！祸害自家弟兄，砸了……”蓝田一字一句。
孙野掏出枪，对着周天成。
李麟按住孙野的手：“孙野，以前的规矩不能算数了，按军规来吧，打二十军棍就算了。”
“麟子这没你的事，你让开。”
“少爷……你砸了我吧！我对不起这几个弟兄！”悲恸的周天成流下了眼泪。
崔梓华从院外箭步冲过来，挡在周天成面前：“孙野，要毙先把我给毙了吧！”
“你干什么大哥！”
“孙野，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不能这样！”
“这祸是我闯的我认罚，崔大哥你让开！”周天成道。
“孙野！”
“狸子，你去把辫刘和咱新编旅所有营连排长都叫这来。天成你在这跪着吧，我要当着众家弟兄的面砸了你！”
孙野和崔梓华、李麟、蓝田先去了后院接待室。
崔梓华迫不及待：“孙野你真是太冲动了，天成兄弟那么能干，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要杀了他以后不得后悔死，多亏我拦住了你，不然你可真办了错事了。”
孙野似笑非笑：“我要真想砸了他，你拦得住吗？”
“那你是——？”
“天成的本事我比你们清楚，我当然不舍得砸了他。”
“那你还把枪对着他，连机头都撩开了。”李麟也很是不解。
“那是旅座在做做样子。”蓝田道。
“做样子？做样子也用不着把你们弟兄都叫来吧？”崔梓华不可置信。
孙野从抽屉里拿出鲍威尔曾经送给他的那把银质左轮手枪。
“这左轮枪枪还是劫车的时候那个叫鲍威尔的送给我的。”孙野忽然枪口对着崔梓华。
崔梓华大惊失色：“孙野——”
孙野连扣了几下扳机，枪只是啪啪响了几下。
崔梓华缓过神来：“吓我一条，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幸亏里面没子弹，要不然我得叫你打成马蜂窝。”
孙野抖开转轮，众人看到，六个弹夹里塞满了子弹。
李麟从孙野手里拿过枪端详一番：“这枪也没问题啊，怎么不能射击了？”
“这枪没啥问题，就是击锤断了一点，够不着子弹屁股了，就打不出子弹来了。”
“我明白了。”
“我不明白。”崔梓华道。
“不明白等会你就明白了。”
蓝田道：“要让我们把周团长给杀了，可就是自断其臂，我们当然舍不得。不过周团长所犯错误太严重了，轻易放过他就开了先河，以后就没法管弟兄们了。”
孙野道：“前一阵子，狗子因为不肯招安向我开了一枪，咱就把他给砸了。天成如今可是祸害了咱六个弟兄，要是直接把他给放了，弟兄们会心寒的。只能用这招了。”
“俺就说旅长舍不得把俺二哥给砸了！”辫子刘从外面走了进来。
“辫刘你给我记住了，这事不能让任何弟兄知道，咱们几个也是，谁都不能告诉，包括天成！”孙野严肃的说。
“对，绝不能告诉周团长，不然他心存侥幸，以后指不定会闯出更大的祸来。”蓝田道。
“放心吧，俺保证不说！”
第175章：咱们都太善良了
新编旅的营连排几十个军官站成两排在周天成身旁。
周天成依然跪着。
孙野手里拎着左轮枪站在周天成面前，身边站着蓝田、崔梓华、辫子刘、李麟、馍馍刘、贺老五。
孙野一字一句厉声道：“天成虽然是团长，是过去咱抱犊崮二掌柜的，可咱的规矩只对事不对人！念在其初犯，而且不是有意要害咱们弟兄。我跟蓝参谋长商议，让这躺在地上的五个弟兄和天老爷决定要不要砸了天成！”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着孙野。
“这枪里有六颗子弹，我拿下一颗。”孙野打开左轮枪，磕出一颗子弹丢在地上。
黄澄澄的子弹落在周天成身旁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颗实实在在的子弹。
“这里头还五颗子弹。”孙野把转轮转了几圈，枪口对着周天成，“天成，枪若响，那就是这躺着的弟兄不肯饶你，若不响，就是天老爷给你一条活路，你就听天由命吧！”
周天成眼里含着泪：“少爷，天成认命！天成别无所求，只求砸了我之后，能把我埋到咱抱犊崮的金銮殿，跟咱那些死了的弟兄呆一块……”
“我答应你。”
贺老五道：“旅座这不妥！这枪里有五颗子弹，就一个空的，这样二哥他必死无疑啊！”
“就是啊旅座，不妥啊！”
“旅座，饶了周团长吧！”
“饶了二哥吧！”
孙野道：“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
“旅座！”
贺老五等人跪在地上。
众人纷纷跟着跪在地上，辫子刘见状也跪在了地上。
崔梓华稍作踌躇，也跟着跪了下来：“孙野！”
李麟道：“这是你们新编旅的家事，我就不多过问了。”
站着的就只剩孙野和蓝田了。
孙野道：“弟兄们逼宫呢这是？这次天成祸害了咱自家兄弟，你们来给求情，我饶了他。下次要是再来个弟兄祸害咱自己人，你们再求情，我就还得饶了他。照这样下去，那咱弟兄用不着别人打，咱自己就得把自己给祸害的一个不剩！”
蓝田道：“天成兄弟——”
“军师你别说了，少爷，天成愿意听天由命！”
“好！不愧是咱抱犊崮的弟兄，敢作敢当，是条好汉！”
周天成闭上了眼：“少爷，你开枪吧。”
“旅座！”
“旅座！”
“旅座！”
孙野也闭上了眼。
众人大惊失色，看着孙野的手指……缓缓扣动了扳机！
……
县城，丰盛酒楼雅间。
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周天成、崔梓华二人坐在桌前。
周天成向崔梓华倾诉者，情到深处，直接拿起酒瓶就往肚里灌。
崔梓华夺过酒瓶：“天成兄弟，不能这么喝！”
周天成眼里泛着泪：“崔大哥，兄弟我心痛……我心痛啊……”
“借酒消愁，只能更愁！”
周天成从兜里拿出落在地上的那颗左轮枪子弹，放在桌上：“我们大掌柜的，我们旅长……他要砸了我……他真要砸了我……”
“他不是没枪毙你吗。”
“这是我命大……是天老爷救了我！”一杯酒又下了肚。
崔梓华沉默。
“崔大哥……真的，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砸了我……虽说那几个弟兄是我砸了他们，可就是我不砸了他们，他们也一样活不了……崔大哥你说，你说他怎么能对我下的去手……”
“天成兄弟，其实孙野他也不想杀你。”
“崔大哥你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子弹，能要人命的……”
“当时我们几个在屋里，本来孙野快要决定放了你的时候，李麟突然横插一杠子——”
“李麟？”
“听天由命这法子，就是他给孙野出的……”
“李麟他想害我？为什么！”
崔梓华面露难色，沉默。
“崔大哥，你告诉我！”
崔梓华似有难言之隐：“因为林小姐……”
“难道他也喜欢林小姐。”
崔梓华无声地轻点一下头。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也喜欢林小姐？”
“前几天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也喜欢林小姐，因为孙野的原因，所以一直没向林小姐开口。我无意间跟他说，天成兄弟也喜欢林小姐……”
“就因为我也喜欢林小姐，他就要害我？”
“我也不相信，可是要不是因为这个，他还有什么理由害你呢……”
“我去找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害我！”周天成起身要走。
“天成兄弟！你就是当面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
“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他竟是如此歹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吴大帅当年派他来剿匪，可她却背着吴大帅跟你们交往。虽说这交往是对你们好。可天成你想想。吴大帅可是他干爹，他连自己的干爹都能阳奉阴违，都能背叛，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我们旅长他跟李麟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他又那么讲义气……我真怕有一天，李麟那小子把他也给害了……”
“李麟要是没心计没两把刷子，吴大帅也不会认他当干儿子。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吴大帅的干儿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给我们带来好多麻烦。前一阵林玉中不知听谁说的，知道了李麟过去和你们的关系，就到吴大帅那告了一状，没想到李麟却倒打一耙，说林玉中诋毁他，弄的林玉中被吴大帅骂了一顿。”
“诋毁？……真好笑，从他来后第三个月，就跟我们好上了……”
“这我当然知道，李麟都告诉过我。不过我跟他怎么说也是校友，总不能出卖他吧。落井下石，我做不到……我崔梓华，孙野还有天成兄弟你，咱们都太善良了……”
“既然他无情，何必再跟他讲义！”
……
“带天成去相亲？”
孙野饶有兴趣地望着崔梓华。
崔梓华道：“我有个姑表妹，跟着我家人在青岛工作，昨天我娘来电问我，说峄县有没有合适的青年，给表妹介绍介绍，表妹也好回峄县安家。我思前想后，我表妹也挺漂亮的，咱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想到天成兄弟了。”
“也好，天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一块过日子了！”
……
一列火车呼啸着向北方开去。
车上坐着张荣培、周天成、崔梓华。
……
北平吴大帅官邸。
深夜。
富丽堂皇的办公室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屋里暗暗的，吴大帅坐在办公桌前。
黑暗里，吴大帅的脸看起来阴森森的。
张荣培、崔梓华、周天成已经交代了李麟“通匪”一事。
吴大帅捋着八角胡，怀疑地瞅着周天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周天成点点头：“吴大帅，卑职绝不敢有半句欺言。卑职与孙旅长当年落草为匪之时，李团长虽奉您之命剿匪，可私下里与我们暗中交好，李团长不仅给我们提供过情报，而且还给过我们枪支弹药。”
第176章：不若相忘于江湖
张荣培咬牙切齿：“大帅，您如若不信，可让李团长来当面对质，卑职几个若有半句谎话，甘愿接受军法处置！”
“不要说了！”吴大帅面露怒色，“这个龟孙羔子！”
张荣培三人面面相觑，张荣培小声：“大帅骂谁呢？”
崔梓华看了看吴大帅：“不是骂咱的。”
“荣培。”
“大帅……”
“荣培，林玉中现在是内务总长，跟你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了。我这个陆军总长才是你的顶头上司。”
“卑职明白！正因如此，卑职才冒死向大帅进言，以表卑职尽忠之心！李团长身为大帅义子，得大帅恩宠器重，可他却辜负您的期望……卑职本想将此事埋在心里永不再提。可卑职思来想去，李团长既然敢对大帅之名阳奉阴违，就还敢做出更对不起您的事情来……卑职想来想去，觉得如果不将此事如实上报给大帅您，那就是卑职对大帅您的不忠！”
“嗯……本帅最喜欢忠诚的人，最膈应背叛老子的人！”吴大帅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李麟啊李麟……你这小贼羔子，老子对你那么好，你竟敢吃里扒外背叛老子！弄死他，给我弄死他！”
张荣培心里暗自高兴：“大帅，李团长毕竟是您的义子，况且是员虎将，您看是不是网开一面——”
“你知道军人首要职责是什么？是忠诚，是绝对的忠诚！不忠诚的军人，再有本事也不能用，那样只能贻害无穷！祸生肘腋，别说他是我干儿子，就是湿的——背叛我，也一样得死！”
张荣培窃喜：“卑职遵命！”
“本帅不想再见他了。你在峄县就地处决了吧。”
“那李团长的兵……”
“划到你的二师里吧。孙大炮马上打过来了，你给我把山东守好了。”
“如孙大炮打来，卑职一定率全军将士誓与他们血战到底！”
“很好。”
“大帅，这次揭穿李麟的背叛行径，都是我们这位周团长的功劳……”张荣培指着周天成。
“我心里有数。”吴大帅看着周天成：“周天成是吧。林小姐那里你就放心了。我跟她爹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俩前一阵刚拜了把子，时常在一块喝酒。我会在他面前吹风，多说你的好话。不过你得给我争气，多立些功，你官做得越大，就越有把握啊！”
……
新编旅旅部，孙野办公室。
孙野、蓝田站在火盆前烤火。
“从南京回来整整二十天了。孙先生说咱们北伐军一个月就能打过来，这时间都过去一大半了他们却杳无音信，我得再去南京一趟。”
“军师，你老是叫我沉得住气，怎么反倒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放心吧军师，这事张荣培比咱着急，北伐军打过来了，他指定第一时间告诉咱们。”
“这两天我的右眼一个劲儿的跳，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蓝田有些不安的说。
“军师你怎么也学会疑神疑鬼的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孙野笑着说。
蓝田看了看门外，外面空无一人：“大掌柜的……无论如何，在先遣军到来之前，咱们一定不能暴露，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咱们几个可一定要沉住气。”
“我一直沉着气呢，倒是军师你有点着急忙慌了。”
“大掌柜的，你是弟兄们的魂，一定要保全自己。只要你在，咱们弟兄就永远是铁板一块……”
“你咋了军师？说这话怎么跟临终遗言似的？”
蓝田坦然而诚挚地看着他：“任何一个弟兄，包括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都可以舍弃性命。但唯独大掌柜的你不可以。没了你，咱们就成了一盘散沙。所以无论如何，大掌柜的你都要保全自己。”
“军师。难不成你发烧了，怎么竟说胡话？”孙野说着起身就摸蓝田的额头。
“军师，来让我摸摸你烫不烫！”李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着便走了进来。
“麟子！”
“俩大老爷们大白天的抱一块，干啥呢你俩？”
“俩大老爷们还能干啥！怎么着，今天打算请我上哪喝酒去？”
“不喝了，我得走了！”
……
周天成团部办公室。
周天成、崔梓华也在炭盆前烤火，火光映红了周天成的脸。
“天成兄弟，这是督座考验你的忠诚呢。”
“放心吧崔大哥，就是为了我们大掌柜的，我也绝不会手软。”
“这事不能让孙野知道，虽说除掉李麟也是为他好，可他没看清李麟的真实面目，仍然把他当成好兄弟，他知道是咱弄死了李麟，会误解咱的，到时咱纵有百口也难辨……”
“我知道了。”
“事成之后，督座向吴大帅为你请功！”
……
孙野和李麟骑着马慢慢悠悠行走在峄县通往临城的路上。
天刚立春，四野里依然一片萧瑟。
李麟要去临城镇上的火车站乘火车去北平“履职”。
“陆军部参事可是少将军衔，行啊麟子，祝贺你升官了！”
“我才不在乎什么少将不少将的，和参谋工作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立马疆场。不过，晚一点与你刀兵相见总是好的。”
“刀兵相见？我早就招了安跟你一伙的了，咱俩还打什么仗啊。”
“野子，我都要走了，还不跟我说实话？”
“实话？什么实话？”
“都那么些年了，你对我可一直都是滴水不漏啊。告诉我吧。”
“你想知道什么？”
“明知故问。”
“就是，你明知故问。”
“你呀……这些歪理我总是说不过你。我猜得差不多，不过我还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有必要吗？”
“有。”
当下，孙野便告诉了李麟自己早在刚上抱犊崮落草时便秘密加入革命军的前前后后……
“现在革命军势头很猛，眼看就到山东了，到时你可就如鱼得水了。”
“我还真有些担心，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咱哥俩在战场相见了，该如何去面对彼此。”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吧。”
孙野沉默。
李麟也沉默。
二人良久的沉默。
两匹马悠悠地向前走着。
“我那一个团的兵都划给了张荣培。我那帮弟兄都很能打，万一打起来，野子你小心点。”
“放心吧，我还得留着这条命去北平擒你呢。”
二人相视，咯咯开心地笑着。
“我叫钱三回家娶媳妇去了。正好我也该回北平好好陪着我媳妇了。”
第177章：李麟死
“你什么时候娶得媳妇儿，都不告诉我一声！”
“没来峄县之前就娶了，儿子都三岁了，叫李森！”
“李森？你儿子比你多个木，将来指定比你有本事！说好了啊，等我到了北平，你得叫你儿子认我当干爹！”
“没问题！林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办？”
“照这进度，再过半年我们就能打到北平去。山里我们那个少奶奶说了，说到时候她跟小晗一块跟我过日子，她俩谁大谁小她不在乎。”
“你这个少奶奶倒是挺大方。”
“等我到了北平，不光有两个媳妇儿，还白捡个干儿子，想想都觉得恣儿啊!”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旁人都送个十里八里的，你这都送了快三十里地了。回去吧。”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既然送了，就得把你送佛送到西。”
“那你干脆把我送西天得了。”李麟笑道。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崔梓华。
“李麟兄弟，怎么也不道声别就走了？督座还准备给你开个欢送会呢。”
“梓华兄，吴大帅命令紧急不敢耽搁，所李麟才未及道别便匆匆上路。”
“大哥你也来送麟子？”
“这是其一，其二，督座找你有要事商议，要你赶紧回去。”
“什么事那么着急，咱先把麟子送火车站去再说吧大哥。”
“现在ge.ming军闹得那么凶，说不定真有急事，你回去吧野子！”
孙野望着李麟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身后的崔梓华也向路的尽头望着，闪过一丝无声地冷笑，而后，又是一声轻叹……
临城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河宽三丈，水流湍急，桥下上横亘着一座石拱桥。
桥的一头，一匹马正在低头吃着干草。
马上坐着一个人，他一身粗布棉袄，头顶毡帽，他帽檐压得很低。
他是周天成。
他在等李麟。
不多时，他看见李麟从远方策马而来。
于是他赶忙调转马头向后跑出几十米，而后又回身向着桥策马而来。
二人在桥上相会，双双勒马。
“李团长！”
“周团长！”
“听大哥说李团长高升要去北平，祝贺李团长！”
“谢谢兄弟！”
这时，一辆马车跑了过来，从桥上而过。
“李团长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峄县的这帮弟兄！”
“那是自然，等你们打到北平，要请我喝庆功酒！”
李麟这话，周天成踌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没问题！”
马车过去的时候，坐在车里的人听到声音便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
车里坐着的是蓝田。上次他从南京回来时，孙先生亲口和他说，再过一个月最多，ge.ming军就能打到山东，可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天了，却没有一点动静，他放心不下，要再去南京找着孙先生。
见是周天成和李麟，蓝田本想打个招呼，可一看离火车发车时间就要到了，便放下了帘子。
“周团长，后会有期，告辞了！”
“李团长，回北平代我向林小姐问个好！”
李麟正要策马而去，周天成却冷不丁说了这句，他赶忙勒马，不解地望着周天成，“林小姐？”
李麟尚在迟疑中，周天成手里的飞刀已经飞了出来……
来不及任何闪躲，周天成的飞刀钉在了他的喉咙……
李麟一手捂着溢血的喉咙，一只手不可置信地指着周天成：“你……”
周天成百感交集，也看着李麟……
李麟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李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周天成策马而去。
李麟跌落桥下的河中……
他落下河中时，那巨大的水花声让坐在马车里已走出几十米远的蓝田赶忙掀开帘子回头去看。
桥上只站着李麟的马，已不见了周天成的人、马和李麟。
“停车！”
站在桥上，蓝田看见湍急泛红的河水卷着一动也不动的李麟向下游而去……
他跑向河滩……
涉水下河……
他在河里奔跑着追逐着李麟……
河水漫过他的膝盖……漫过他的腰……快了，很快就要够着李麟了……
蓝天抓住了李麟披风的一角。
身旁河水突然起了个漩涡，蓝田再伸手去抓李麟的手时，李麟却被卷了进去，再也不见……
蓝田把李麟的披风在手里紧紧攥着，在寒冽刺骨的河水中站着……
周天成回到团部不久，蓝田便来了。
“军师你怎么来了？”
蓝田打开包袱，露出李麟湿漉漉的披风。
周天成心里一惊：“军师，这是什么？”
“天成，李麟兄弟待我们情深意重，你为什么要害他？”蓝田一脸不解。
“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周天成眼神有些慌乱。
“你和李麟在桥上时，从你们身边过去了一辆马车，我就坐在车里。”
周天成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天成，李麟兄弟哪里对不起咱们了？”
“军师……我这可都是为了咱弟兄啊！”
“李麟虽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可他这些年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他也是咱自己弟兄！”
“军师你想过没有，李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陆军部参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当个督军也完全有可能。他对ge.ming军没有好感，他现在对咱好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为咱好。我这样做，是除了咱们日后的一个大敌啊！”
“以后是以后的事，咱现在这样对他，岂不是丧了一百个良心！”
“军师，我真的为咱弟兄们好啊！”
“这事要是叫大掌柜知道……上次是老天爷救了你，这回老天爷也救不了你了。”
“军师，我不该贸然行事，可我，我真真切切是为了咱弟兄们啊！”
“天成，你生性耿直，你自己一定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的？”
“军师，没人指使我……”
“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是崔梓华崔大哥……”周天成没撒过谎，也实在不想和蓝田撒谎，“军师你也知道，李麟素来与张荣培有嫌隙。这次张荣培升了督军，急着向吴大帅献忠心，于是就跟崔大哥一起上奏吴大帅，说了李麟过去跟我们来往的事……”
“张荣培他们怎么知道李麟跟我们有来往？”
“崔大哥说是李麟亲口告诉他的，李麟跟他当年是校友。”
“好可怕的政zhi斗争，为了自己的地位、荣耀，连朋友都能出卖……”
“吴大帅给崔大哥他们下了密令，要他们处决李麟。崔大哥就找到了我。说他下不去手，要我帮忙……”
第178章：无耻崔梓华
“你应该去找大掌柜的和我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崔大哥说，李麟能背叛自己的干爹，将来也能背叛别人。我一想，除掉他日后咱们ge.ming军就少了一个劲敌，所以头脑一热，就……”
蓝田深深叹一口气：“这是他们军阀内部的矛盾，你不该插手进去。”
桌上的石英钟响了五下。
蓝田看看表：“不说了，我还要赶六点的火车去南京。”
“军师，咱们北伐军说一个月就能打过来，这都过去二十多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我去南京就是去看看什么情况。天成，李麟的事，你只不过是给他们当了一回枪使……我不怪你。不过，他们军阀之间的内部矛盾，咱们最好不要插手……天成，咱们的黎明马上就要来了……但是，黎明前的黑暗确是血腥的，残酷的。咱们都要有个准备……”
“我知道，咱们的北伐军一来，咱与兵崽子之间就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咱弟兄没有孬种，没有怕死的。”
“现在兵崽子盘查的很严，军师你要小心啊。”
“士为天下生，亦为天下死。自从我参加ge.ming第一天起，就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周天成刚送蓝田团部大院门，崔梓华从外面策马而来。
蓝田只言老母亲病了要去回老家看望，和崔梓华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策马前行，蓝田百感交集：
“我该不该去告诉大掌柜的……要是大掌柜的知道天成杀了李麟那可就……不行，在这紧要关头，决不能叫弟兄们之间产生矛盾和隔阂……还有那个崔梓华，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愿这只是他们军阀的内部矛盾……算了，埋在心底吧……李麟兄弟，你是死在自己的率真上了……”
……
见到桌上李麟的披风，崔梓华很是诧异，周天成便同他说了蓝田目睹自己杀死李麟一事。
“坏了。”崔梓华骇然变色。
“怎么了崔大哥？”
“你们参谋长要是把这事告诉了孙野，孙野不得杀了你！”
“这事是我干的，旅长要真砸了我，那我认了。”
“你认了，那林小姐咋办？”
周天成沉默半晌：“蓝参谋长跟我说了，他不会告诉旅长。他是心里能装下事的人，是干大事的人，他的话我信。”
“你就那么相信一个外乡人的话？”
周天成不假思索地说：“不光我，就连旅长、少奶奶和辫刘，我们都相信参谋长。他当年可是孙先生的贴身护——”
他话说至此，急忙刹住口。
“护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贴身护卫？”
周天成慌不择言：“不是，不是……”
“孙先生的贴身护卫……天成兄弟，哪个孙先生啊？”
“没什么崔大哥，我乱说的，胡乱说的……”
崔梓华显然看出了周天成的慌张神色：“天成兄弟，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大哥我说的？”
“大哥，真没什么……没什么……”
“天成，我可一直都拿你当我的铁哥们，跟孙野一样的铁哥们儿……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崔梓华神情有些沮丧，“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天成。”
“崔大哥！”周天成赶忙拦住崔梓华，“崔大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绝对替我保密。”
“你如果不相信大哥，可以不必告诉我。”
“大哥……孙先生，就是你们所说的孙大炮……”
崔梓华闻言大惊失色，过了好半天才说：“天成，你们蓝参谋长不在孙大炮身边好好呆着，跑咱峄县来干什么？”
“他来投奔我们抱犊崮的。”
“在孙大炮身边多吃香，他会舍弃荣华富贵来咱这山旮旯投奔你们？”
“大哥，人各有志呗……”
“我早就听督座说过，说孙大炮派他的人到北方各省到处招抚马子为他所用，你们不会也叫孙大炮招抚了吧？”
“大哥，当年张作霖给我们五百条枪三万发子弹拉拢我们，我们都没鸟他的茬，孙大炮就一穷光蛋，拿啥招抚我们。”
“那就好，孙大炮现在已病入膏肓，别看他的ge.ming军气势汹汹，只要他一死，ge.ming军内部马上就会分崩离析，他们的北伐也会随着孙大炮的死而寿终正寝。”
“不可能，孙先生只是感了风寒，参谋长前些日子还去看过他！”
“天成，你说了实话。”崔梓华微微一笑。
“大哥你套我话！”
“天成这是真的！我们的密探下午刚从南京发来电报，说孙文已病入膏肓，恐怕命不久矣了……”
周天成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成，蓝田这人，不能留着了……”
周天成大惊失色：“不行！大哥，他是我们自己弟兄，不能害他！大哥，你到底是向着军阀还是向着我们弟兄？”
“军阀跟我非亲非故，他们害死了我妹妹，还逼得我爷爷去了青岛，天成，你说大哥向着谁？”
“那你为什么要我害自己弟兄？”
“不管是军阀还是ge.ming军，都是民国政抚的兵，他们之间的征战只是派系之间的战争。我这一县之长受命于民国政抚，效忠于政抚。不像他们军官效忠于各自的派系。如果ge.ming军打来，只要我不反对他们，我依然能好好的当我的县长。你们的事情本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多管你们的闲事？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好兄弟？”
“既然是为我们，那为什么要我们害参谋长？他可是咱自己弟兄。”
“自己弟兄？天成，你了解他们ge.ming军的人吗？”
“当然了解，他对我们弟兄很讲义气，也给我们弟兄出了好多力，弟兄们没人不服他。”
“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那只是他们ge.ming军惯用的伪装。张作霖现在跟大总桶和吴大帅他们开战，很大一部程度上就是孙大炮的人鼓动的。孙大炮明着跟张作霖说支持他入关当大总桶，跟张作霖合作把曹大总桶和吴大帅赶下台，其实就是是想让他们先打个头破血流，然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兵者诡道也，这没什么。”
“孙大炮肯招抚你们，其实就是让你们给他当枪使。”
“大哥，不管当什么兵，总得冲锋陷阵打仗吧，给谁当兵不都是当枪使？我们帮孙先生打仗，等孙先生当了大总桶论功行赏，我们也都混个督军高官的当当多威风！”
“关键是，你以为你们的孙先生能入主北平吗？他已经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