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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玄胭岚     夫人她说得全都对txt下载     夫人她说得全都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回 为天地立心 为生命立命(下)

    “再看看你们两位大人——”云漠寒拉长了声音,口中说着大人却是无尽的讽刺之态。一边说着一边从下到上打量着他们。那动作做得不能再明显了。

    “瞧瞧这不染纤尘的官服,再看看这神采奕奕的脸皮,哦还有你们那干干净净的靴子。”云漠寒站了起来,“这干干净净的程度连本王都望尘莫及!啊?是不是啊!听柏听松你们瞅瞅,只怕整个江州都找不出来比这二位大人更漂亮的了。”

    边说着云漠寒边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了两位银曹和粮曹的身边,状似不经意地抽了下鼻子。

    “哎呦,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熏香呐!”

    “上好的沉水香呦——”

    听着云漠寒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这二人的脸是白一块红一块的,他们今天是来逞威风的,可不是好好收拾了一番吗。

    旁边站着的几位官员如今的脸色也不好,怎么说都是江州的官吏,他们这般不也丢自己的脸面!

    国逢大难,怎么还如此行事!

    “本王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今日就算是给你们身后的主子最后一点脸面,本王也不想管他是谁,江州长史才位在四品,本王是御封的亲王,正一品的尊衔,你们要是还想闹,本王就一句话,砍了你父皇也不会说什么!”云漠寒的声音里特意裹夹了内力,一下子便震到了这个几个人的心里。

    “今后每天要在卯时之前到堂。”云漠寒口中说着转过了身没有再看他们,面向了站在另一边的长史司马等人。

    “江州长史要尽快统计死难者人数。”云漠寒口中吩咐到。

    “江州司马会同文曹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各地县令,统计各地一应物资、受灾情况每两日向刺史府禀报一次。”

    “并且要严令县中捕快、衙署仔细巡视,一旦出现大面积患病即刻上报。这些防御疫病的措施找专人张贴,严格执行。”云漠寒说着将坤宁带着人写了一夜的纸从桌上拿起来递给了江州司马。

    司马接过来道了声“遵命。”

    “至于你们两位,”云漠寒看来一眼边上的银曹和粮曹,“等着后天户部的钱粮到了,仔细点查,要是少了一个子儿,有你们好受的,明白了?”

    “你们不给本王添堵,本王自然也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赶紧去干活!还是说你们戳在这里灾民就有饭吃,百姓就能活命?”见那两个人青着脸没有回话,云漠寒挑着眉问道。

    “既然做了这父母官,就是演戏也给本王演得像爱民如子的样子!”

    “下官明白,谨遵钧命。”云漠寒话音落下,这些江州的官员赶紧应了,领命去干活了。

    虽然不知道这景王殿下是真的是块做大事料,还是就是色厉内荏,如今他以亲王的身份来压他们,那他们就必须照做,不能有一丝懈怠。

    这里面最愁的人就是银曹了,虽说过两天送来的银子是户部直接拨款过来的,只怕到这里的也不会是应该下来的数目了。如今景王在这里,看他的样子可不是能收买的。

    少了一个子儿就要我好看?

    这到这里的十能存个六七就不错了!要是普通的钦差还好糊弄,这位可是当朝亲王,跟他一起来的还是护国大将军,他们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看来这次……不会像陵王殿下想得那样容易啊……

    银曹参军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次事件之后朝中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但是那是之后,如今……自己还是给韩尚书写封信吧。

    刺史府外。

    大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今日的天气和昨天坤宁预料的一样,阳光暴晒,街道上的泥泞已经经过了打扫,几乎都已经干了。

    净街令还并没有解除,如今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能看见衙署和守城军在巡逻。挨家挨户地检查,看看有没有病患,有没有孤寡老弱无人照顾。

    估计现在长南江边的巡查也正在进行,若是真的有歹人决堤,那怕是更大的一场灾难,要疏散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还好江州周围就是些小山坡,树林还密集,暂时没有山体滑坡的预兆。

    坤宁已经在帮忙熬药了,他身子骨最差但是却是他们这个几个里面最忙的吧。云漠寒长出了一口气,对于今天早上见到了那两个,他心里还是有团火在烧。

    这就是大汉的父母官?朝廷的四品大员都这副德行,下面的那些县令又该是什么样子?

    这次赈灾……要是丫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呢?风氏能守护大汉的边境,能打赢胜仗,可这朝堂中事呢?这可不是杀得血流成河就能解决的。

    她会难过吧?

    “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将人手撒出去了?”云漠寒问了听松一句。

    “大将军知道小主母只带走了一千铁骑军之后就将剩下的四千并着风家的一些亲卫派到各县中去了。”

    “那就把暗卫调过来一些,暗中盯着,有苗头就尽快报给大将军知晓。”云漠寒搓了搓手指,吩咐道。

    “报给大将军?”听松迟疑了一下。

    “报给大将军,我不想多插手这件事。省的父皇再有什么算计。”云漠寒哼了一声。

    “祁家也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和风家一样,所以这次祁墨肯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祁阁老也一定叮嘱过他。这次赈灾让祁家和大将军全权解决再好不过。”

    云漠寒看了一眼听松和听柏,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我的势力大将军倒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这样岳父大人才会相信他真的有能力护着丫头一辈子。

    “而且冷炙他们的存在丫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以为风大将军会不知道?”云漠寒这一早上过去终于是微微笑了下。

    “赶紧去。”

    听松领命一闪身便消失了。

    --------

    “少将军,铁骑军麾下一千,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整队完毕!”城外千夫长纵马来到风冥安面前,对她报告道。

    “好极了!”风冥安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他们都已经换下了身上原本作为骑兵所穿的铠甲,如今看起来和寻常人一般。

    “传令下去,化整为零。每二十人一小队,分散江边山林,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但是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如有违令,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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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人命不及乌纱贵,一池污水祸人间

第三十五回 上马斩敌首 巾帼露锋芒(上)

    风冥安看着手底下的人领命散开,只余了二十人由风康领着依旧在她身后安静立着。

    一般这样的洪灾,当地的匪兵或会趁机作乱,但是也绝迹没有这样大的动静。他们自身必定也在这场灾难里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为什么会……

    和乱党有关吗?

    若是乱党应该会知道这次风氏出面赈灾,多少会有几分收敛,这样闹大就更没有道理了。

    还是他们本来就是一帮亡命之徒?

    若是这样……风冥安垂着眼,心中盘算着。

    “少将军?”风康见她半晌都没有再下令,不由得上前问了一声。

    “检查羽箭配备,我们去都江堤!”风冥安终于是打定了主意。

    他们这二十个人是没有换装的,依旧是铁骑军的标准配置,而且都是远攻的好手。

    都江堤位于江州城上游的位置,而长南江之水涨落迅猛,水势湍急。若是被人刻意决堤,只怕半个江州都将被这摧枯拉朽之力毁于一旦。

    “是!”风康应了一声。带着人手检查了武器配备,跟着风冥安沿着长南江边快马赶奔都江堤了。

    一行人一路不歇终于在午后到达了目的地。

    “分出十五人,每三人一组,散布都江堤四周,如遇可疑情况信号弹联络,若有歹人试图决堤,即刻诛杀!”风冥安沉声下令道。

    手下的人领命前去,风冥安带着剩下的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都江堤的斜前方,身后立着两面旌旗,一书“风”字,另一写着“铁骑”二字,迎着风猎猎飘扬,她那暗金色的铠甲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刺目的很。

    就是要告诉那些心怀恶意的歹徒,风家铁骑军就在这里,若是不要命了,尽管来试上一试!

    一直到夕阳落下,都江堤都是安安静静的,边上巡防的守城军自然是看到了风冥安带人前来,此处的军官也来见过了。

    风冥安自然是不会托大,也只是说明了自己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查找流匪的踪迹,让守城军一切照旧,他们相互配合认真巡视就好。

    等天黑下来,风冥安的精神才真正紧绷,白天去巡视的小队也基本回转,简单地用了些干粮,便命令众人点起火把,夜间轮流值守。

    黑夜往往才是滋生一切阴谋的根源。

    风冥安在都江堤边上驻扎了两天,散出去的那一千人已经有消息传回,找到了一些流匪的落脚点,按照少将军的军令没有打草惊蛇。

    风冥安传令回去命他们继续监视,最好能把那些人的整体配备和人数等情况都摸个一清二楚。

    她总是觉得这些人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今晚天上的云层有些厚,将月亮朦朦胧胧地遮住了,还起了风。快要五月了,这夜里的风却是凉意十足,混着杀机往人的脖子里面灌着。

    江面上飞过了一群寒鸦,叫声回荡在长南江上空,凄厉的很。

    风冥安端坐在战马上,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手心。莫名想着若是青焰已经足够大了,这次就能一起带出来了。

    也不知道漠寒哥哥那边怎么样了。赈灾粮应该已经到了吧,还有慰抚款。

    朝中的事她自然也是明白的,仔细学过的,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去多思多想,只觉得那些政客真是无聊至极。难为漠寒哥哥这些日子在刺史府里到处吓人了。

    想到这里,风冥安笑了一下。

    忽而便听着都江堤的方向上有些嘈杂的叫喊声,风冥安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只是眼中的暖意已经换了肃杀的寒芒。

    “点火把!”发令声关注了内息,回荡在整个长南江边。

    这两日有不少铁骑军领了风信的将领也到了都江堤边上,按照指令协助少将军防守都江堤,如今分散在堤岸的四周,随着风冥安的一声令下,手中的火把举起,照得都江堤宛如白昼。

    天空上这时也升起了铁骑军专用的信号弹,炸开的烟花,看着有些心惊肉跳。

    都江堤上的匪兵看到这突然亮起的火光也是吓了一跳,不是说这次负责剿匪的是个黄毛丫头吗?怎么会!

    但是任务还是要完成!一部分匪兵阻挡着守城军与其厮杀着,另一部分继续完成着他们决堤的任务。

    “放箭!”风冥安一声令下,铁骑军中神射搭弓放箭,因为有着守城军在其中,风冥安没有下令所有人一起出手。

    今晚江边有些风,但是这样的风对于在西疆大漠中练出的铁骑军神射来说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弓弦震动,羽箭激起的风声,在躁动的厮杀声中似乎也是那样的清晰,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地收割着。

    风冥安看着都江堤上的一切,见着其中有一人凶悍异常,躲过了两支神射射出的羽箭,向着河堤正中央行去。

    “快阻止他!”那边守城军的守卫长已经有些急眼了,但是整个守城军派出来的人手如今都被纠缠着,岸上的铁骑军也只能远攻,若是真的被他得手……

    正要再喊些什么,便见那人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轰然倒下了。他后心处扎着两支带着血色尾羽的长箭,将他整个人贯穿了。

    蓦然回首,见到江边那身穿铠甲的女子手中的长弓还举着并没有放下,正再次搭上了两支箭,激射而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飞行的路径,然后只听得“噗通”一声,两个匪兵已经身祭长南江了。

    这样的场景让守城军众军心中一震。原本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来充数的呢,如今看来风氏后继有人,这又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家女将。

    “铁骑军听令!全体上前包围都江堤!一个匪兵都不要放走!”风冥安下令道。

    随着这声令下,战马跑动和嘶鸣声震动人心。

    江州的守城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空气中浮动的杀机和弥散的血腥味儿,让人忍不住颤抖。

    风冥安看着铁骑军神射远攻算是控制了场面,直到最后风康压着几个被俘的匪兵到了她的面前,和风康一并来的还有守城军的守卫长向罗平。

    夜幕下,风冥安头顶的盔缨随着她翻身下马在风中抖动。

    看着面前跪着的五个俘虏,风冥安笑了一下。猛然将自己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架在了最右边那人的脖子上。

第三十五回 上马斩敌首 巾帼露锋芒(下)

    冰冷的刀锋,映着四周跳动的火光,这位匪徒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带着无限杀机的人,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叹。

    但是也没有时间让他惊叹了。

    “说说看,决堤是谁的主意?”风冥安微微笑着,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仿佛冬日夹杂着冰碴的风,让人一下子冷到了骨头缝儿里。

    嘴唇不断地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说话?”风冥安手微微用力,割破了匪徒的脖子。

    风冥安威胁着手底下的人,却看到中间跪着的那人神色间有些变化,心下已经有了些许了然。

    “那好,记得感谢我,让你死了个痛快。”话音落下手中的长刀扬起,在匪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猛然砍下。

    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溅落在边上跪着的四个人身上,头颅落地的声音衬托着周围一片死寂。

    向罗平看着周围铁骑军的脸色居然没有一丝的变化,在看看那刚刚砍了人的女子也是一脸的平静。

    那还没有倒下的尸体,脖子上的切口那样平滑,可见完成斩首的人没有丝毫的犹疑,白色的断骨泛着冷光,只有鲜血冒出的咕嘟咕嘟声,让他的胃不安的蠕动着,一阵翻涌。

    “你呢,说不说?”风冥安看了剩下的四个人一会儿,将那具尸体踢倒了之后,用刀指向了他边上的那个人。

    “女侠……女侠饶命!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啊!”嗓子喊得破了音,可是风冥安依旧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你是选择直接说实话留个全尸呢?还是选择被审问生不如死呢?”风冥安长刀前指,刀尖指向了他的心口。

    “我只是听命行事!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身后的铁骑军狠狠按在了地上。

    “好吧,什么都不知道。”风冥安点了点头,“你倒是实话实说呢。”

    手中的刀毫不迟疑地向前一送,刺穿了心口。

    “我留你全尸。”

    将刀抽出来,对着剩下的三人用力一甩。上面的血迹被扬了个干净。

    看着中间的那个人,风冥安跳过了他。

    “你们两个呢?”风冥安看着手中的刀,问道。

    左边的两个人转过头看着中间的那人,颤抖着,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忌惮,又垂下头沉默了。

    “把这个,”风冥安指了指最左边的那个人,“砍断了手脚扔到江里去。”这两个人的神情自然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是!”他身后的两个铁骑军抽出了腰刀,正要动手,这人却大叫了起来。

    “军爷!军爷饶命啊!我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啊!他!他是主事者!他知道!”求生的欲望终于是超越了一切,他对着正中间的那个人高声叫道。

    “扔!”风冥安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下令道。

    “不——不要!我说实话了!说实话了啊!”

    凄厉的叫喊声很快就被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和江水的涛涛声淹没了。

    中间那人眼神终于是动了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颌骨刚要用力,风冥安一拳就对着他的腮帮子揍了过来。

    那颗藏着毒药的后槽牙从他口中飞了出来。

    之后风冥安又一拳重重打在了他的胃部。

    整个人无力的蜷缩在那里,咳出了两口血。

    “风家镇守西疆,见过的探子不知几何。”风冥安面色如常的垂眼看着他,“所以啊——铁骑军里有的是审问的好手,无论什么样的探子都能撬得开他的嘴。”

    “如果你觉得自己比月凉国王族的死士更加厉害的话,你可能能把铁骑军所有的刑罚试个遍。”

    “那可是至今都没有人完成的壮举。”一边说着风冥安一边收刀入鞘。

    “把这两个带下去,交给尹明忠,问出来的东西也往大将军和刺史祁大人那里送一份。”尹明忠是铁骑军中专门执掌审讯的将领,这次跟着风信回安阳之后又跟着到了江州。

    那可是位真正的铁面阎罗。在西境有多少人闻声色变。还传言说能防小儿夜啼。

    手下的士兵领命,将两个人带下去了。

    “向统领,”风冥安转向了一遍看着这一切的守卫长,“这两个人铁骑军会好好处理,还请您放心。”

    向罗平听着风冥安突然叫了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风冥安看着他蹭着地后退留下的那短短一道鞋印,挑了挑眉。

    这守城军,有意思。

    “如果向统领没有什么别的问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风冥安说着接过了风康递过来的缰绳。

    “留一百人,持铁骑军旗,守卫都江堤,防止这些歹人再次动手,风康你留下来。”风冥安跨上马背,吩咐道。

    “少将军放心。”风康应道,回身便去点人手了。

    “剩下的人我们连夜返回江州城,那边的调查也差不多了。”

    “告辞。”风冥安在马上对着向罗平拱手,转身便带着铁骑军绝尘而去了。

    留下向罗平站在原地口中发苦,这个小姑娘这两日看着也没什么,一朝动手却是这样的……

    向罗平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形容。

    冷血?那是匪兵,是敌军,难道还要留下一丝仁慈?若是今夜没有铁骑军在这里只怕仅凭守城军根本护不住都江堤,那现在……

    决绝?他们是军人,绝对不能优柔寡断,不然一旦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总觉得做出刚刚那样的事的不该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啊。

    “统领,这两具尸体……”身后站着的士兵这时才小心地上前了两步,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扔到乱葬岗去吧。”向罗平看着说话的士兵那有些发青的脸,心下有些不快。他们这守城军中的大老爷们不比一个小姑娘有胆量?

    “把腰挺起来!你一个军人,这样怕杀人,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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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狠心方能成大事,白骨垒护百姓安

第三十六回 以血祭天地 襄王念神女(上)

    两日后。江州城外。

    风冥安对着地图圈圈画画若有所思。

    尹明忠那边的审讯已经完成了。这草寇出身的水匪自然比不得月凉王族的死士,骨头也没多硬,两鞭子下去就全交代了。

    可惜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也不多。

    这次的事要是真的与乱党勾结过深的话,他们估计要在这里停留很久了。

    不过嘛,如今这些被推出来做先锋的匪兵倒是可以先杀一杀。毕竟这样大的洪灾也是该祭祭天地了。

    如今他们的落脚点也查得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来。”风冥安叫了一声身边等候的两位千夫长。

    “今日午时对这四处同时发动袭击。”风冥安指着地图上用红色画圈的四处,“每队五百人,带足弓箭,死生不论,但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通知大将军,若是可以江州通往各地的官道和小径都要设卡,严查往来行人。”风冥安对风康说道。

    三人躬身领命前去了。

    转身看着长南江,风冥安的脸色并不好。这几日洪水退去了一些,长南江的一些支流走船已经不成问题。这些水匪本来就是江州土生土长的,而铁骑军在西疆作战,会水的都没有几个。

    这样的话……能选的也就只有远攻。让箭兵分散河岸两边,也是个办法。

    风冥安看着地上的篝火,倒是又有了些别的想法,要不然……火攻?

    “通知江州守城军,问问能不能为我们提供火箭。”风冥安想着吩咐出声。

    “少将军说,火箭?”传令兵迟疑了一下,火箭并不好制造,在铁骑军中都少用,估计守城军中的配备并不足够。

    “铁骑军不擅水战,只有远攻火攻我们才有获胜的可能。”

    “要不还是先通知大将军一声?”

    “也好,先通知大将军吧。”风冥安沉吟了半晌说道。她能指挥铁骑军这是在西疆凭本事挣来的,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云帝亲自授予的军衔。

    “让神射的领队过来见我。”

    铁骑军神射营在西疆足足有一万五千人,各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这次到江州来的有三十人,如今都跟在风冥安身边。

    “现在能配置火药箭吗?”风冥安看着自己面前的领队贺少申问道。

    “回少将军,能配置,但是估计不多,也就几十支的量。”贺少申心中有些惊讶。

    如今这样的小战役怎么也用不到火药箭吧?这东西在西境都很少用,毕竟杀伤力太大了,而且并不是很好控制。

    “配十支出来,以防万一。”风冥安想了想,“要秘密进行。”

    “神射全队还有火箭剩余吗?”

    “此次和大将军回安阳的时候羽箭配备的就不多,这次来江州也是从安阳城外的校场暂时调配的,都不是双钩轻羽箭,这少将军也是知道的。火箭也就不足百支。”贺少申回禀道。

    “神射的火箭,普通的箭兵用不了啊。”风冥安说道。

    “少将军说得是,神射的火箭为了保证不受风力的影响遭的要比寻常的火箭重些,若不是专门训练过恐怕准头会有失,本来火箭就少,更是不能浪费的。”

    “这样,火药箭秘密配制,要快,十支配置好之后都交给我。火箭分发下去,保证每个神射手中都要有。”

    “是。”贺少申应了,抱拳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巳时许,准备奇袭的四个小队均已整装待发了,风冥安亲自率领其中一队进攻人数最多的那个落脚点。

    “好了,出发!”手中的马鞭扬起,四队顿时分散,朝着四处奔袭而去。

    “隐蔽。”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简陋驻地,风冥安下令道。

    说是简陋,其实也不是搭建的帐篷,而是看着有些稀松的小木屋。在这个地方是不能用火攻的,不然整个林子烧起来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包围这里。”人随令动,随着风冥安的手势,五百人分散将这个小营地包围了起来。

    风冥安看着手中的小型日晷,待到午时,手中令旗扬起,“放箭!”

    五百只羽箭齐射,在营地外守卫的匪兵霎时倒地。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地点的攻击也已经开始,整片密林瞬间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木屋中的首领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推开门一脸愤怒地冲了出来。

    但是转瞬之间就被飞射而来的羽箭惊退了脚步。

    两支箭分别擦着他的两颊飞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贺少申又是一箭射出,正正击中了他的发髻,长发散下,狼狈无比。

    “捉活的!”一声令下,已经冲出去的铁骑军将士便将这已经被震得说不出话的人拿下了。

    风冥安手持双刀看着对方首领成擒,知道今日这事儿多半是完成了。挥手挡开了对方拼死射出的飞刀,双手前送,了结了两条性命。

    树林间的喊杀声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全部停止了,铁骑军奉命打扫战场,查找更多的线索。

    “这几个活的,”风冥安看着地上那几个捆得像粽子一般的人,“送到刺史大人那里去吧,审讯之后明正典刑,也算是给江州百姓一个交代。”

    千夫长领命将这些人带走了。

    风冥安这时才回过头看着刚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士兵,那人身穿铁骑军专配的铠甲,脸上都是灰尘,就一双眸子亮闪闪的。

    一双凤眸。

    “军牌拿来。”风冥安摊开手掌递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这士兵向后退了一步,压低了肩膀抱拳对她行了个礼,低声道,“少将军这是何意。”

    “我铁骑军帐下,可没有你这号人物。”风冥安伸出的手掌张合了一下。

    “漠寒哥哥——”风冥安笑道,“军牌?”

    “军牌没有,”云漠寒也笑了,“这个行不行?”说着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令牌塞到了风冥安张开的手掌里。

    小小的金色令牌,还不及风冥安的手掌大,上面是个“寒”字,还有精细的暗纹。

    风冥安拿过来翻看了一下背面,发现后面是细细密密的丁香花。

    云漠寒那里有一块很相似的令牌,除了这背面的花纹是祥云纹之外,其余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就是他那块上面坠的流苏是青色的,自己手里这块是藕荷色的。

第三十六回 以血祭天地 襄王念神女(下)

    “这块令牌能调动我的暗卫。”云漠寒看着风冥安脸上闪过的一丝了然,肯定了她的猜测。“联络的暗桩和方法你都知道,这块今后就放在你手里。”

    “我知道你们已经查到了乱党的一些情报。”云漠寒说着往前蹭了一步,蹭到了风冥安身边。“有这个你也好行事。”

    “冷炙已经快到江州了,等他来了我就把他放到你身边来。”

    “那漠寒哥哥你那边呢?”风冥安也没跟他客气,说话间就将那个令牌收起来了。

    “此次贪腐从朝中就开始了,到了江州因为大将军和我身份在这里压着反倒还有些收敛。”云漠寒说着带着风冥安向人少处走去。

    “这里的事我也不打算出面来管,毕竟在父皇眼里我还是平庸些比较好。”说到这里云漠寒不由得嗤笑一声。

    “江州刺史祁墨是祁家嫡长孙,所以这件事交给祁家来处理是最好不过的。祁阁老是文臣之首,祁墨的父亲任职吏部,两个叔父也是朝中大员。这件事由他们文臣出面最是合适。”

    “而且我那四哥估计在朝中还有的闹呢,等着吧。”看了看风冥安的脸,云漠寒掏出了一块帕子递给她。

    “脸上还有血呢,擦擦。”

    “陵王殿下?”风冥安接过了云漠寒手里的帕子,随意在脸上蹭了蹭。“陵王这些年承办的差事不少,结果也不错,只是陛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嘉奖,连宫里德妃娘娘也没有晋升。”

    “是啊,父皇估计还有的谋算吧。”云漠寒说着从风冥安手里将那块帕子又拿了回来,往她额头上那两处擦去。

    “所以说江州刺史府里没有我什么事儿了,祁墨已经回来了,发粮发银子的事儿还是交给他这个江州父母官去头疼比较好。”

    “你这身甲胄是哪来的?”风冥安倒是没有纠结于云漠寒不想管赈灾钱粮这件事,“这次来的铁骑军五千整,可没有多余的铠甲给你换。”

    “出安阳的时候就带着的。”云漠寒嘿嘿一笑,“我现在可是少将军麾下的亲兵,可别赶我走呀。”声音里带这些讨好。

    “看你刚才作战还算英勇,就不赶你走了,留下来做个马前卒吧。”风冥安也笑了。

    “那小的就但凭少将军差遣了。”云漠寒十分夸张地行了个礼。

    风冥安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抬手虚虚拍了他一下,笑得更开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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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阳城,陵王府。

    江州刺史府银曹参军的那封写给户部尚书韩承明的信到云漠若手里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做些什么,而是又等了一些时日。

    对于云漠寒所说的“少一个子儿就要你好看”他也是有些期待的。

    倒不是期待他这个七弟能做出什么样的一番大事业来查处贪官污吏,而是期待着云漠寒出笑话。

    果然最近江州那边再次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江州这次确实对于贪腐查得很严,但是严查的是刺史祁墨和护国大将军。至于景王云漠寒,慰抚款到的第四天就不知道去哪了,到如今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人了。

    风大将军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也没有过问。毕竟现在整个江州但凡有品级的都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没人有空管他。

    直到这个时候云漠若觉得自己可以出手做点什么了。

    他是管着手底下的人没有让他们插手这次的慰抚款的,甚至和韩承明通了气,这回他们这边的人能多清廉就要多清廉,江州的民心和陵王府在天下的名声才是这次云漠若算计的东西。

    正好借着此次贪腐案朝中估计会又一次大换血,能够将多少人提拔上来,那可就是只得好好筹谋的了。

    而且看云帝的意思,这次工部会选拔人才派往长南江治水。这可又是一个好机会啊。

    这里面的利益难道不比那几千两几万两的银子值钱?

    不得不说云漠若在这方面还是有些长远的目光的,虽然这长远的目光好像没有用对地方。

    更何况云漠若一直都惦记着风冥安,他盘算着云帝如果能派遣他到江州去代替云漠寒完成这件事,就能见到那个跟着风信去的风家嫡女了。

    还能安慰安慰那个被迫到那泥巴地里去的小姑娘,让她觉得自己比那不顶事的景王值得依靠多了。

    打定了主意,云漠若联系了御史台,准备让他们上折子弹劾云漠寒了。

    七弟啊,七弟。这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嫡子又有什么用?父皇和皇后宠着你这么多年,还不是把你宠的无法无天。

    嫡子,多么尊贵的身份啊!就连封王之前都跟着护国大将军去了趟西疆捡了个军功,父皇您为他安排的这样好,还不是扶不起来吗!

    他什么时候比得上自己了?

    云漠寒在江州城外陪着风冥安剿匪,跟人打得正带劲呢,丝毫不知道云漠若在朝堂上让人参了他一本。

    但是皇后知道了。她和德妃不睦多年,自然也是防着户部和云漠若的。这次户部这么安生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知道云漠若安排的那折子被递上去,云帝没有明说却让人把她宣召到了勤政殿。

    皇后看着御史上的奏折在心里数落着云漠寒不听话,走之前自己还特别叮嘱了他这次的差事要好好的办才行。

    多好的挣民心的机会啊!难道要让给云漠若不成吗!

    想她齐昌侯府高门显贵,怎么就出了云漠寒这样一个不争上游的儿子!

    若是本身就蠢笨无能也就算了,偏生是个异常聪慧的,这让她怎么甘心!

    “皇上,臣妾认为这只是一家之言不可轻信。许是寒儿往各个县中体察民情去了呢?”皇后心中想着,面上却表现的一副平静样子。

    “陛下也是知道的,寒儿虽是平常的时候不着调,但是这样的大事想来是不会乱来的。臣妾也在他走的时候叮嘱过他了,让他时时刻刻以百姓为先,此次千万不可任性的。”

    “希望如梓潼所言吧。”云帝看着皇后平静的双眼,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但是这次……不安分的人真不少啊。

    江州城边上,风冥安递给了云漠寒一件衣服,漠寒哥哥打了一天的喷嚏了,可别是着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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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政客谋事皆为利,血染天色正清明

第三十七回 芝麻开花时 榜眼再临寺(上)

    云漠若安排御史参云漠寒的折子到了没几天,祁家的奏折也一封封地递上去了,贪墨的证据已经有了不少,再加上祁阁老身居高位,这证据自然是直接就上达天听了。

    云帝下令户部联合刑部大理寺御史大夫三司会审,看样子是要严惩。

    这个消息被云漠澜无意识地带到了善化寺。

    怀王殿下倒是有颗忧国忧民的心,但是听他说话的人却未必是这样想。

    云漠尘盘算着这次六部官员的调动。薛丰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吧?平北侯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往六部中安插人手了,那自己呢?当然也是不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的。

    看来有些事他自己也是要打算起来的。从此处开始,便有可能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契机,也是他能在某一天摆脱平北侯府的希望。

    因着刑部中有人参与此案,亦是处理了些人手,元峰就借着这个机会被云帝提升为刑部三品左丞,仅次于刑部尚书的职位。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并没有与云漠尘断了联系,既是他自己的谋算也是云漠尘的有意为之。

    而且元峰也察觉了出来,云漠尘不想永远待在善化寺里,他想还俗,想回到皇城中去,想得回原本属于他的尊贵地位。

    对于这位三皇子,元峰是有些许的感谢之情的,毕竟因为他当初的一句话他才能成为榜眼,才会被云帝提起,才会在这一次上位。

    同时他也有些同情云漠尘,在他的认知中云漠尘是个被牵连的人,稚子无辜,当初他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能做什么呢,只是被肃昭仪的母家牵连了而已。

    最重要的是,这个皇子并不甘于在佛寺里面青灯古佛一辈子。他有向上的意愿,同时也足够聪慧,有尊贵的身份而且和怀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如果自己能拼一把帮助他离开这里,那么自己就算他这一方的人了,将来或许能够有更多的机缘。

    对于他这样的寒门士子不就是要抱住一个权贵的大腿,攀着他往上爬吗,不然他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那黄金屋和颜如玉?

    怀王是个胸无大志的,封王多年都没有参与过政事,他的母妃也没有家族支撑。虽说娶了自己顶头上司童可言家的嫡女,可还是没有什么用啊。

    景王虽然是嫡子,但是那门路根本摸不着。剩下个陵王云漠若,倒是参与不少朝事,可是户部尚书韩承明太过看重家世,自己这样的根本登不上陵王的那条船。

    所以只有云漠尘这个选择,想来那一日自己在善化寺的后山遇到他,就是佛祖给的机缘吧?

    心中盘算着,元峰再次来到了善化寺,看来有些话如今可以说开了。

    “元施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此?”云漠尘故作疑问,“贫僧听闻江州有洪灾,如今朝廷应该正是繁忙的时候吧?”

    “是啊,一场洪灾,多少百姓罹难,想来了因师父也是知道的。”元峰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比元施主能在朝堂为赈灾尽力,也就只能为他们念些经卷,超度一二了。”云漠尘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请元峰坐下了。

    “三殿下难道就只甘心念些经卷就了事了?”元峰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再与云漠尘绕弯子,口中的称呼也变了,直接称呼了云漠尘为三殿下。

    听着元峰的这个称呼,云漠尘的身子震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用这属于皇族的尊号。

    “三殿下贵为皇子之尊,与怀王殿下的关系又那样亲密,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与殿下对谈,殿下对时事政局都有明晰的看法,也有着独到的见解,难道真的甘心在这里青灯古佛吗?”

    云漠尘听着元峰这话,手中掐着念珠并没有回应他。但是那念珠转动的速度却体现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按照殿下的年纪,身在皇城中便早就应该封王了,若是殿下也能封王,与怀王殿下之间也会更加亲密吧?”元峰这句话细细想来是有些奇怪的,但是偏生撞进了云漠尘心里。

    元峰其实并不清楚在云漠尘心中对于云漠澜到底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的。那样私密的心思云漠尘也不可能说给第二个人听。但是元峰在与云漠尘交流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云漠尘对于云漠澜有一种特别的在乎。

    一种很是微妙的感觉,说不太清楚,总觉得这份兄弟情有哪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但是元峰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怀王,在云漠尘这里遇见了他两次,不过他发现云漠尘对于这点似乎有些不高兴。怀王倒是挺开心他这三弟能和别的人有些交流的样子。

    云漠尘抬眼看了他一下,却是依旧没有回应他,手中转动的念珠却突然停了下来。

    元峰见云漠尘依旧没有回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进一步说道:“若是三殿下想离开这里……这次的贪腐案倒是一个好的时机。”

    “元施主为什么会觉得贫僧想离开这里?”云漠尘垂下了眼帘,缓慢地说道。“贫僧在这里有佛祖相伴,隐于山林之间,是难得的清净日子,为何要去那凡尘中自寻烦恼呢。”

    “三殿下要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又为何要请怀王殿下给您带那些史政要书呢?”元峰再次向前试探了一句。

    听着元峰再次提起云漠澜,云漠尘心中莫名的十分不悦。一时间他看着元峰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

    元峰看着云漠尘突然这样瞪着他,还认为是他不愿意自己提及他爱看史政要书,面上便有些赫然,恐怕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初春闱之前多亏三殿下的指点,在下才能被御笔钦点为榜眼,后又因为那篇文章才能在仕途中更进一步。所以在下想帮助三殿下完成心愿。”元峰说着站起身来对着云漠尘深深施了一礼。

    只是他的神情被宽大的袖子挡住了,那神色并没有他言语中的那深谢之意。

    “元施主能被陛下钦点为榜眼自然是有自己的真才实学的,贫僧也并没有什么能指点施主的。”云漠尘沉声说道。

    “但既然已经是如今这般,不就是证明下官与殿下有缘。殿下何不妨对下官直言?”

    元峰换了自称,云漠尘自然是察觉到了。

    “元大人想让贫僧直言些什么?”云漠尘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个笑容看着有些许的怪异。

    “殿下可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吗?”元峰上前了一步。

    “元大人不妨好好为贫僧说一说这个好机会。”云漠尘搭上了元峰的手臂,将他再次拉到了椅子边上。

第三十七回 芝麻开花时 榜眼再临寺(下)

    柳州,平北侯府。

    薛忠被薛丰叫了回来。

    这次的贪腐案对于平北侯府是个很好的实时机,让他终于有机会能够往六部中安插人手了。

    “你说云漠尘和刑部的官员有联系?”薛丰觉得有些意外。他是从薛忠传回来的密信中大约知道了云漠尘并没有那样安分,但是没有想到他动手这样快,已经和朝堂中的官员有联系了,还是刑部这样的实权部门。

    不过刑部对自己也有好处,毕竟怀王妃童氏的父亲就是刑部尚书。

    “上次春闱的榜眼元峰曾经在善化寺中游学,因为我们放的那场火机缘巧合认识了三殿下,至于这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没有探查明白,但是很明显这两个人都有着利用对方的心思。”

    “而这这位元峰元大人作为一位寒门士子刚刚步入官场,就能得到皇帝的注意和口头上的表扬,又借着这次贪腐案直接平步青云了。”薛忠说道。

    “看来这位元峰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了?”薛丰捧起了茶盏,用杯盖轻轻刮了刮上面漂浮的茶末。

    “到似乎也不算是,皇帝也就提起这位两回,但是这两回又都是褒奖……”薛忠有些迟疑。

    “既然是圣意,又那是那样容易就能被你探知的?”薛丰倒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牵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十分讽刺。

    “圣意要是那样好探知……本侯也不至于现在还窝在柳州这种穷乡僻壤了。”薛丰垂下了目光,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

    这些器具单是一瞥就觉得不凡,湖笔纤毫任就重,徽墨正色浮微光,澄心堂纸方寸展,龙尾清砚匿云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但他是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薛忠恭敬地看着薛丰并没有接话。

    “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想往上爬,还是想对云漠尘尽忠。”薛丰沉吟了半晌终于敲了敲桌案说道。

    “云漠尘想摆脱本侯的掌控?这可真有意思。”薛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子看着这阳光明媚的五月天,“真是初生牛犊啊,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还想在本侯的面前蹦跶。”

    薛丰笑着长舒了一口气。窗外枝子上挂着的鸟笼里有两只相思鸟,站在横杆上歪着头瞅着他瞧,间或叫了两声。

    “蹦跶吧,蹦跶吧。”薛丰拍了拍窗台,“这水越浑啊,越好浑水摸鱼不是。”说着便笑了起来。

    “皇帝对于这个儿子可是有着不少的‘亏欠’啊,当年究竟花了什么样的代价才保得他和肃昭仪活命,这次要是这个儿子想从佛寺里面出来,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花那样大的气力。”

    “侯爷要帮他一把吗?”薛忠问道。

    “帮他?”薛丰笑着看他,用手顺了顺胡子,“帮他安插人手还是帮他得到云帝的注意?”

    “本侯才不会帮他呢,但是也不用给他使绊子,让他自己玩一会儿吧。”

    “但是薛忠,有一点,”薛丰看着正色了起来,“绝对不能让消息传到肃昭仪的耳朵里去,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她肯定防着平北侯府,防着本侯。”

    “那位不是已经不理俗事那么多年了?”薛忠有些不解。

    “哼!”薛丰重重哼了一声,“当年为了这个儿子她连自己的母家都背叛了,你还真觉得她能活下来紧紧是因为做了卧底?若是真的动了她这唯一的孩子,万一她告诉了云漠尘真相,那可就不是那样容易解决的了。”

    “那我们……”薛忠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就教不会你呢!”薛丰瞪了他一眼,“虽然说死人才不会张嘴,但是现在她死了不就是告诉皇帝有人还对当年的事感兴趣?或者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而且还会提醒皇帝想起这个人来。”

    “我们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再给云漠尘那个小娃娃一些‘真相’,人心这种东西,只要有了裂痕,只要有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我们只要时不时地浇浇水,松松土就行了。”

    “那属下现在?”薛忠躬身请命道。

    “你就回到安阳城去,先找机会试探一下那个元峰,但是不要惊动他,然后给那几个人传书,想办法把咱们的人安排进六部去,剩下的只要做好本侯的眼睛和耳朵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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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勤政殿。

    “父皇,儿臣愿意为朝廷分忧,前去江州完成慰抚使应尽的职责,监督这新的一批赈粮和赈灾银两的发放工作。”云漠若跪在云帝面前,叩首说道。那神情演绎得是那样的悲天悯人。

    云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四子,慢慢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并没有叫他起来。

    云漠若的办事能力是不错,但是小算计太多,上不得台面的想法似乎也不少。

    这次想去江州,在自己面前表演得那样忧国忧民,还不是为着他自己的利益?为了挣民心?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虽然表面上看着封王后的这几年正经了不少,但是他这心性是一点都没改。一点都没改!

    但是老七……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干嘛!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朝廷的脸面怎么都得顾上吧。

    “你有这样为国为民的心思,父皇很是欣慰啊。”直到云漠若等得都有些忐忑了,云帝终于是准许了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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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阳城外,善化寺。

    “那三殿下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元峰站了起来,对着云漠尘笑了笑,拱手说道。

    “还希望元大人言而有信,贫僧就在这里等候元大人的好消息了。”云漠尘也笑了,只是他的眼中却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看着元峰在他面前弯腰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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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浑水有意摸鱼起,螳螂未觉黄雀后

第三十八回 意中娇娇女 眼中着杀机(上)

    熹平初年,六月初三。

    陵王云漠若奉圣命为钦差前往江州。

    一来安排第二批赈粮和赈银的发放,二来察查这次的贪腐案。当然还有帮景王云漠寒完成本来应该由他出面完成的安抚百姓的工作。

    云漠若这一路的速度自然是不能和云漠寒相比了。首先他们不是急行军,其次就是云漠若有赶路的心他也没有赶路的体力。

    所以这一路花了半月余,到江州的时候正好是六月二十。

    云漠若摆开了钦差的仪仗,风风光光地进了江州城。本来以为江州刺史和其麾下僚属会恭恭敬敬等在刺史府里面迎接自己,结果就只有银曹和粮草参军等在那里,接收他这次带来的钱粮。

    这样的冷遇让云漠若面子上着实的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他还是做好了表面文章,之后才端着架子问道:“江州刺史何在?本王还要宣旨呢?”

    “这个……陵王殿下恕罪。”银曹和粮曹参军对视了一眼,银曹参军开口道,“刺史大人已经到下面的各县中去巡查灾情后的处理工作了,这消息可能没有能么快传过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又抬眼瞄了一眼云漠若。

    “既然刺史大人这般事事躬亲,那本王也就不苛责了。”云漠若坐在那里,端起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殿下宽宏大量,下官佩服。”银曹和粮曹参军同时开口说道,看着云漠若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不对,便直起了身子,却也没有完全站直,还是微微躬身恭敬的紧。

    “刺史大人不在,那大将军呢?”云漠若看着两人带着满满讨好的神情,心中终于是觉得有几分舒坦了。

    “护国大将军这一个半月都带着守城军在外面帮助灾民重建,如今也是应该在城中,卑职已经传信过去了,想来大将军会来见王爷的。”银曹赶紧上前了一步,说道。

    “大将军为国为民,想来甚是辛苦。”云漠若笑着说。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赶忙连声说着,“是,是,殿下说的再对也没有了。”

    “那本王那个七弟呢?怎么有消息说是一直都没见到人啊?”云漠若故作担心地问道。

    “这个……景王殿下只有刚到江州的最初几日在刺史府里面露了几面,后来……便不知所踪了。”一直没有回话的粮曹参军这时倒是开口了。只是低着头没有看云漠若。

    “这个老七!平时在安阳城中那般不知轻重也就算了,怎么到了这天灾人祸面前还这样拎不清?真是枉费了父皇对他的栽培之意了!”云漠若故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沉声斥道。

    随着这瓷器清脆的撞击声,屋中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凝重。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云漠若先说话了,“还有不是说这次有匪兵趁机作乱吗?查得怎么样了?”云漠若是已经得到了江州的消息,说是风家嫡女带兵在剿匪了。但是他很是不相信的,一个小姑娘而已,带兵?别是在开玩笑吧?

    “风小姐带领铁骑军出城剿匪了,至今都还没有回来过,听说是驻扎在城外了。”银曹和粮曹再次对视了一眼,说道。

    “一个小姑娘?让她去剿匪还驻扎在城外?大将军也舍得?”云漠若皱起了眉,没想到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这,殿下,让风小姐去剿匪就是风大将军下的令啊。”

    云漠若没有再说话,在心中暗暗盘算着。风家嫡女带出去的是铁骑军,那不就是他们风家的兵?带着自家的小姐去,想来也就是让风家嫡女走个过场?也是,那样一个小姑娘,别说杀人了,只怕连兵器都拿不动吧?

    正好自己在江州城里面露几面好好关怀一下受灾的百姓,然后到城外去找她,再找个由头带她回来,这小姑娘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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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啊,我那四皇兄来了。”长南江边云漠寒与风冥安并骑而立,说话间嘴角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

    “陵王殿下前来,漠寒哥哥不去迎迎?”风冥安也笑了。

    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更多了一些,也让越来越令他们心惊,这次有流匪趁机作乱果然是与乱党有关系的。

    这件事牵扯太大,所以按着风信的将令,云漠寒和风冥安如今也没有更深入的查下去,对于小喽啰格杀勿论,那些首领如今都在尹明忠的手里。

    有人招供,自然也有人熬刑。偏生这些人暂时还是要留着性命。毕竟现在江州的民生才是最重要的。

    “去迎他做什么?人家陵王殿下自然是带着凌云壮志来的,人家是来接受百姓的感激,人民的爱戴的。我去凑什么热闹?”云漠寒笑着,话语间却有些阴阳怪气。

    “再说了,这个机会不是他踩着我得来的?”

    “所以漠寒哥哥要去迎迎啊。”风冥安笑的弧度也更大了一点,不过眼中却闪过了几丝凌厉的光。

    “还是算了,给他添堵也没什么意思,他愿意玩就让他玩去吧,他自己玩得开心就好。小的在这里跟着少将军就成了。”说到这里云漠寒的眼睛终于是温暖了起来。

    “那要是陵王殿下到这里来了呢?”风冥安看着云漠寒那双闪亮的凤眸,觉得自己难得的有些不清醒。

    “他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又没有他能摆架子逞威风的地方,也没有民心给他挣。”云漠寒不以为意地说道,“还差最后两个窝点咱们就杀完了,还是想想这个更靠谱一点。”

    云漠寒如今是怎么都没想到,云漠若作为他的四皇兄,居然惦记上了他的未婚妻。

    “漠寒哥哥说的是。”风冥安自然是也没有想到这堂堂一品亲王居然会打自己的弟媳的主意。

    云漠若在江州城里面大摇大摆地晃了半个月,每天纡尊降贵地对那些下级的官员还有城中的百姓嘘寒问暖。

    那爱民如子的样子装得他贴身的两个小厮宋宏和泽生都要信了。

    半个月后云漠若就有些撑不住了,倒不是他演不下去了,而是他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风家嫡女,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第三十八回 意中娇娇女 眼中着杀机(下)

    他倒是见到了从城中回到刺史府的风信,对于这位看着就威严神武的大将军云漠若从心底就有些发憷。但是想到自己想要娶风家嫡女少不得要这位大将军对自己有好感,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说了几句话。

    话里话外都万分努力地为自己这兢兢业业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不眠不休的人设加分。

    只是他那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惫之色的脸让他这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风信看着云漠若跟自己演戏倒是也没有戳穿他,毕竟是云氏皇族的皇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云漠若隐隐约约打探风冥安的话让风信有些不悦。

    要是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婚约他这行为还有那么一点点能说得过去,可自己的女儿明明已经有了赐婚的圣旨,赐婚的对象还是他的亲弟弟,这就十分的说不过去了。

    所以风信传信给了云漠寒,让他这些日子就待在风冥安身边不要离开。以这位景王殿下的行事风格,绝对可以保证陵王不可能和自己的女儿单独说上一个字。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是真的闹起来,云漠寒可不受身份的困扰,两个都是亲王,谁也没法用身份压谁。

    倒是云漠寒还占着个嫡出和未婚夫的便宜。

    岳父大人的命令云漠寒是肯定要好好执行的,更不要说是这种对自己有无限好处的命令了,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他的岳父大人到底为什么要突然传信过来。

    如今整个剿匪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他们连着一个半月的追查如今还剩最后一个窝点的匪徒在负隅顽抗。而且分散出去的铁骑军除了跟在风信身边的都已经回来了。两千战力,还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对付这小小水匪自然是不会太费力。

    如今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这最后一个窝点就在长南江的一条支流边上,甚至还有自己的船坞。

    如今这条支流中的水流已经平息,行船几乎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若是水战,对于铁骑军来说倒是有那么一点点麻烦。

    对于这个问题,风冥安和手下的两名千夫长还有神射的领队贺少申都商议过,私下里也和云漠寒讨论过几次。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是风冥安曾经想过的火攻。以神射特制的弓箭散布河岸两旁,能够保证河心在射程之内。

    同时铁骑军也一并埋伏在河岸和上下河道,保证不会有匪兵弃船逃走。

    有着风信的帮忙,和守城军商议后有百余只火箭被送了过来,而当初贺少申配好的火药箭如今风冥安和云漠寒的手里各有五只,以他们的内力想要射中河道中的敌船也不是问题。

    匪兵的首领这些日子是真的被风冥安打怕了。如今想着赶紧撤退到长南江支流更密集的一处水泡子里面去,那里河道密布,绝对是不骑兵能追过来的。

    但也就是这一天,风冥安带人埋伏在了这条支流边上。

    没有任何征兆,岸边密布的火箭猛然飞射,河中的五条船上均有遮挡视线用的稻草,如今这些稻草成为了最好的燃料。

    百余支火箭,神射两轮齐射全部射出,如今河中的五条船都燃烧了起来。

    风冥安稳稳立在河边树上,凝神看着河中船上的人弃船逃生。

    也就在这个时候风冥安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不需要提前点燃引信,如今船上的大火就是最好的引燃物了。五支火药箭接连射出,带着内力准确的命中了五条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水面上响起,木屑伴随着来不及逃出的人的残尸被气浪震得四处飞射,最后又砸进了水中,将水面染得通红。

    铁骑军都是见识过这火药箭的威力的,只是这用在水中倒是第一回。到底是训练有素,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水花也没有失去控制,还是尽职尽责的完成者属于自己的任务。

    风冥安收了手中的弓,从树上跃了下来,站在河边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双刀。

    在河水中侥幸逃脱的匪兵如今正拼尽气力向着岸边游来,当然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和刚才同样的地狱。

    少将军手中的长刀挥出,没有任何犹疑的收割了这里主动送上来的人头。

    风冥安最后用的这些由江州守城军送来的火箭也为云漠若提供了她所在的方位。

    在最后攻击的这一天云漠若也带着宋宏前往了风冥安带兵暂时驻扎的军营。

    他到的时候,风冥安正带着这次被俘的匪首回到营地来。

    为着能给这位风家嫡女留下一个好印象,云漠若专门好好打扮了一番。

    一身鸭卵青的圆领绸衫上面用金线绣着夔龙,广袖飘然。外面还罩了件青白色的大氅,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上面绘着的却不是什么梅兰竹菊而是开得富丽堂皇的一丛牡丹花。

    他这一身看着像位浊世翩翩佳公子,可发丝却不是用玉来束起,用的是个金冠。那冠上还镶着一块顶好的红宝石,艳红如血。整个发冠如今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云漠寒在风冥安身后瞧见他的时候倒是先没来得及惊讶这位四皇兄怎么在这里,而是看着他的这身打扮差点笑出来。

    装风雅也要装得敬业一些啊!这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

    风冥安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自然也是看见了这公然立在她营地辕门前的两个看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陵王?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样子?

    她稍稍侧目看了云漠寒一眼,问他要不要表明身份。云漠寒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似乎知道岳父大人为什么让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丫头了。

    云漠寒对着风冥安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风冥安将视线转了回去,心下也有了些算计。

    风冥安心中思绪转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直到走到了云漠若面前,才翻身下马,抬手抱拳行了个武将礼。

    “臣女见过陵王殿下。”

    云漠若来的时候被守门的士兵告知他们少将军并没有在营中,所以他便站在这里等着了。也还好风冥安这最后一战打的时间并不长,不然这位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终于等到远方有一大队人马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云漠若就在这些人中寻找了。

    他想着这风家的小姑娘应该是挺明显能看到的吧?或许哪个没有穿铠甲哪个就是了。

    所以风冥安翻身下马跟他行礼口称臣女的时候云漠若吓了一跳。

    面前的女子一身暗金色的轻铠,铠甲上面有不少兵器厮杀留下的痕迹,如今还沾着不少的泥土和血水,身后一件大红色的披风也能看出沾染了不少的血迹,边缘有些许的残破。

    左边腰间佩戴着两柄长刀,隔着刀鞘似乎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寒芒,再配合着风冥安神色间没有退去的冰冷杀机,云漠若脸白了两分,向后退了小半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的娇女会是这样一副满面杀机的样子。

    风冥安都下马了,身后的几个将领自然也是跟着下马了,还有云漠寒,如今他正差着半步的距离恭敬地站在风冥安身后。

    因着这些日子要隐瞒身份,他脸上涂着不少灰,风冥安身边的人这么多日都没认出来,更不要说如今被风冥安吓到的云漠若了。

    “末将等见过陵王殿下。”风冥安身后将领见礼的声音唤回了云漠若的心神。

    “免礼。”云漠若抬了抬他拿着折扇的手,这时才觉得自己的指尖已经冰凉了。

    “谢殿下。”

    “陵王殿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风冥安看着云漠若那有些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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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桃花残色自不觉,故作风雅惹人嫌

第三十九回 夔龙出入水 有碑名江州(上)

    “本王听闻风小姐领兵剿匪,过来看看情况。”云漠若开口便觉得口中干得厉害,话音落下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便又找补了一句,“毕竟本王是陛下派来的钦差,还是要克忠职守的。”

    云漠寒听着他的话,原本的些许疑惑已经完全散去了,看样子他这个四皇兄还真是打上了他这丫头的主意。

    “臣女奉大将军将令出兵剿匪,如今匪兵全部的窝点已经尽数清除干净,这些是最后俘虏的水匪首领,现下正要送往尹将军处进行审问,陵王殿下可要看看?”风冥安没有在意云漠若话里面藏着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

    看看?看什么?审讯的过程?

    云漠若一时间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尹将军是铁骑军的中专掌刑罚的将领,素有铁面阎罗之称,还请陵王殿下放心,审讯会很快完成。”风冥安语气平静的加了一句,看着云漠若的脸由白变得有些发青。

    “既然如此,本王还是等待审讯的结果好了。”云漠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

    “既然这些俘虏要审讯一段时间,那风小姐能否陪本王走走?也好让本王了解一下剿匪的详情?”云漠若用拳头抵在口边轻咳了一声,试探着说道。

    “陵王殿下要是想知晓剿匪的详情,大将军处有最完整的记录,殿下是钦差,当可随意查阅。”风冥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本王还是想听风小姐说一说,毕竟风小姐才是亲身经历的人不是吗?都说风家女将巾帼不让须眉,本王今天也终于是见识到了,很想和风小姐聊一聊。”云漠若如今也是缓过神来了,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了,不断在身前摇着。

    风冥安看着那扇子上的富贵牡丹,心下也已了然。

    “那请陵王殿下随臣女到营中一叙?”风冥安说着抬手向前引,另一只手却是无意识地搭在了刀柄上。

    云漠寒看着她这个小动作,眼中的寒芒褪去了不少,还带了两分笑意。

    “还是请风小姐陪本王在这林中走一走如何?本王到江州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好好看看这江州景色呢。”云漠若的话语间不自觉地带了些惯常的上位者的命令腔调。

    “那臣女遵命便是。”风冥安抱拳施礼应了,转过身去让千夫长先带着后面的部队回营。然后看着云漠寒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自然是要他跟着去了。

    反正云漠若身后也带着一个小厮,那自己带着一个亲兵也说得过去不是?

    风冥安对着云漠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着他向着林中走去了。

    云漠若虽然是不满意风冥安还带着一个小兵跟着,但是也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他是来这里赢得这风家嫡女的好感的。

    而至今他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微微弯着腰跟在风冥安身后小半步的士兵的脸,毕竟他堂堂亲王怎么会在意一个看起来就脏兮兮的士兵?

    风冥安落后了云漠若一步多,有意跟他横向也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风小姐何必如此疏离?”云漠若走了一会儿,在距离营地有了些许的距离之后便转头对风冥安说道。

    “陵王殿下是亲王之身,臣女自然不敢逾距。”风冥安姿态表现得十分恭敬,“更何况陵王殿下与臣女到底尊卑有别,不好太过亲近。”

    “此处只是私下交谈,风小姐何必如此讲究?”云漠若稍稍上前了一步,试探道。

    “陵王殿下宽和待下自然是陵王殿下的仁慈,可是臣女却不能忘记君臣有别。”风冥安向后退了退,神色间更是恭敬了。

    风冥安是退了退,但是云漠寒却没有动,这一下子风冥安就退到了他身前。她已经能感觉到云漠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儿了,但是这个感觉却让她十分的心安。

    云漠若碰了这个软钉子自然也是知道这是自己理亏,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风小姐不必这般,”云漠若说着便微笑起来,“本王只是看风小姐有些紧张。”

    这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被哪个少女看在眼中怕都是会脸红的吧?但是风冥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后的云漠寒身上了,想着一会儿估计要好好安慰安慰漠寒哥哥了。

    云漠若见如此风冥安都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想着这个小姑娘不会真的还没有开窍吧?

    “本王这些天在江州城中发放赈灾钱粮,却是一直都没有看到七弟,风小姐可知道他去哪里了?”云漠若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担忧的味道。

    “陵王殿下恕罪,臣女自到江州,大将军便派遣臣女领兵出城了,所以不清楚江州城和江州治下各县中的具体情况。”风冥安表示自己可没有说谎,她确实不是很清楚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个多月光是剿匪和查乱党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和云漠寒忙得很了。

    “这个七弟,也真是不让人省心。”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没有什么联系,这风家嫡女都出城这么久了,云漠寒居然都没来看过?云漠若想着口中便是又数落了云漠寒一句。

    “难为风小姐了,你一个姑娘家要驻扎在城外,他还不来陪陪你。”

    “陵王殿下言重了,景王殿下亦有公务在身,臣女又是奉命剿匪,何来委屈之说。”风冥安的神色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毕竟她的漠寒哥哥一直都在身边啊。

    可是风冥安的这番神色看在云漠若的眼中却是她对于云漠寒的一片漠然,丝毫不在意这个自己被赐婚的未婚夫。

    “等本王见到他一定跟他好好说说,怎么说你们之间也有婚约在,他还是应该关心关心你的。”说完这句话云漠若也没有再看风冥安的反应,向着前面林间更深处走了过去。

    风冥安回头看了云漠寒一眼,两个人的神情差不多,那表情仿佛都再说: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有婚约?

    云漠若信步走在松林间,想着自己刚才那样一番话之后这风家小姑娘心中肯定已经将自己和云漠寒好好做了一番对比,他这么体贴来看她,还安慰了她一番,那定然是与云漠寒不同的了。

    这般走着心思早就飞了出去,云漠若也没有发现自己前面的树上垂下来了一条漆黑如墨的长蛇。

第三十九回 夔龙出入水 有碑名江州(下)

    那蛇约莫三指粗,黑得都发亮了,此时正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

    风冥安和云漠寒看见了。

    要说这次在江州城外剿匪最大的见识是什么,那就是这南方的各种毒物了,尤其是这次水灾,多数山林间的动物都被四处惊散。这一个多月他们已经见过不少毒蛇毒物了。

    云漠若只感到有一道寒芒擦过了自己的脸颊,然后耳边听到了一声,“陵王殿下小心。”那声音平静的像根本没有危险一样。

    可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吗,云漠若直直瞪着自己面前的树干,一柄短刀钉着蛇头深深插入了树干中,蛇身如今正在下面垂着,不断地扭动着。

    蛇血顺着蛇身不断的滴落下来,因着那蛇不断地扭动还四处飞溅着。

    血腥味和蛇毒的腥味混合在一起,跟在云漠若身边的宋宏见到这一幕直接就吐了出来。

    云漠若看着好些,但是那张脸已经又是白中混着青紫了。

    “陵王殿下没事吧?这蛇的速度快得很,小的贸然出手还望殿下恕罪。”云漠寒低着头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云漠若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一幕,他一贯是在那文官之间周旋的人,又身在高位连杀鸡都没见过,虽然暗中命人做过不少灭口的事,但是那都不是在他眼前啊!

    如今他两条腿都有些抖,哪还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陵王殿下恕罪,臣女手下这些士兵都是粗鲁人,看在他救了陵王殿下的份上,殿下就算他将功折罪吧。”风冥安藏着眼中的笑意,躬身说道。

    “陵王殿下,这林中怕是还有些毒物,也不安全,臣女还是让人送殿下回转江州城吧?毕竟城中的事务更重要,还有很多事要仰仗殿下呢。”这故意捧着云漠若说的话还是真说到了云漠若的心坎里。

    他装着镇定谢过了到现在他都没认出的云漠寒,还装模作样地让好不容易直起腰来的宋宏拿了一锭银子然后扔给了他。

    看着那小兵低着头诚惶诚恐地从地上捡起了他的赏银,云漠若便赶忙和闻讯赶来的铁骑军走了。

    带到云漠若走的看不见了,云漠寒才直起身来挥了挥手,让跟着的暗卫都撤走了。

    要不然铁骑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风冥安在一边看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了一步,将她的短刀从树上拔了下来。刚才这人问也不问就从她腰间抽走了。

    那蛇身砸在地上,依旧在扭动着,还是没有停下来。

    “把蛇胆取出来吧,到时候给坤宁送过去,这蛇肉刚好中午烤来吃。”云漠寒回头看着风冥安似笑不笑的样子,走到了她身边。

    真的是见识了不少毒物,不过最终的结果是那些毒蛇基本都进了他们两个的肚子,当初听当地的士兵说这些蛇烤起来吃的滋味不错之后他们还真是吃了好几次。

    “漠寒哥哥又是故意的。”风冥安将刀擦干净了,重新插回了后腰的刀鞘中。

    “你又不可能做这种事。”云漠寒不是很在意,风家不可能对皇族出手,所以这吓走云漠若的事情只能自己干。

    “漠寒哥哥不生气?”风冥安往他肩膀上靠去,仰脸看着他。

    “生气,所以要丫头好好哄哄我。”云漠寒笑着往风冥安腰间一搂,“你都有点瘦了。”

    生气是肯定生气的,但是他又不会对着丫头生气,只是等回了安阳城的。云漠若永远别想碰自己的丫头,永远别想!

    那个天狼国的质子公主看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反正那个脑子不是很清醒的小姑娘对云漠若是情根深种的很啊。

    “他不是来赈灾的吗?那就让他好好赈灾去呗。”云漠寒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风冥安,去将那条蛇开膛破肚了,“丫头可看见他那衣服了?夔龙纹啊,出入水则必风雨,他还真想好好治水?”

    “漠寒哥哥不是决定不管这件事了吗?左右有祁家在。”风冥安说着已经将干柴捡回来了。

    “这事儿基本算是了结了,为了挣民心云漠若也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得尽善尽美,我们这边剿匪也算是完事了,过几天丫头陪我去到处看看好不好?”云漠寒将手中的蛇肉串在长枝子上,然后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地上风冥安堆好的干柴。

    “景王殿下也要臣女陪着私下走走?”风冥安将蛇肉放在火上架好,靠着云漠寒坐了下来。

    “不许叫我景王殿下。”云漠寒难得鼓着嘴看着风冥安。

    “不叫不叫,丫头陪漠寒哥哥去玩,就我们两个人。”风冥安倚在了云漠寒身上,终于能休息一下了啊。

    云漠寒环着风冥安的腰想着过些日子得找些好吃的来才行,他的丫头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呢,得好好补一补。

    还有这个丫头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谁惦记也没用!当然要是没有人惦记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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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因着风冥安终究是想避开云漠若所以她并没有带兵回江州城。

    风康原本领命带着人镇守都江堤,这几天也奉命回来了,毕竟剿匪这件事算是基本完事了,后面涉及乱党的事现在还腾不出手来彻底解决,索性就不要打草惊蛇了。

    云漠寒自然也是乐得不回去的,直到赈灾彻底完结之前他都没有去见一见自己这位四皇兄。

    云漠若带着人在江州城里面大展雄风,虽然他和江州刺史祁墨处理事务的出发点并不太一样,但是好歹两个人都是想着要将这件事办好的,所以赈灾的后续工作和贪腐案的察查都十分的顺利。

    一直到八月底江州城中的事才算是彻底平息,这两个月的时间风冥安带领守城军和铁骑军帮着修整了河堤,也帮着当地的百姓重新修建了房屋。

    云漠寒在八月十六那天拉着风冥安去山顶上看月亮,顺便给她补了一个十二岁的生辰礼。

    那天晚上的天气很好,连老天都十分的给面子,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星空那样璀璨,云漠寒和风冥安并肩坐着,风中似乎有了不少暧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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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平初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也正好是这一天,贪腐案彻底审结。该有的证据一并封存送往安阳了。等着那些人的将是三司会审。

    也还是这一天,江州刺史府衙下僚属还有风信率领的铁骑军和守城军,以及云漠若的钦差卫队都站在了江州城外,在那风信和云漠寒第一天来便烧尸的土堆旁。

    这个二百二十一人共葬的坟前如今摆上了香案,云漠若站在正中间两边是风信和祁墨,焚香安送亡魂。

    今天那土堆旁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巨石,上面银钩铁划地刻着两个大字:

    江州

    当初被焚烧的尸体如今已近很难知道他们的名字了,所以以江州之名为他们立碑,世人也会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他们。

    等到众人都散了,云漠若终于是在来了江州两个多月之后第一次见到了云漠寒。

    云漠若只见他这位七弟一身鸦青的简单长衣,立在城墙边上看着他。那神色却是万分的冰冷,眼中的寒芒让云漠若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云漠寒这是这么回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场!

    见人都散了差不多了,云漠寒一步一步丝毫不着急地走到了云漠若身边,而云漠若站在原地,有些动弹不得的样子。

    “陵亲王,别来无恙啊,看样子这两个多月您玩儿得挺开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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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肖想他人之宝自讨苦吃,石碑孕魂百丈庇佑生灵

第四十回 治水都江堤 凌夏郑框玉

    “七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漠若心脏猛地一跳,开口色厉内荏地训斥道,“皇兄我忙里忙外两个月,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今天才出现!父皇派你前来江州做慰抚使,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我自然是不能抢了陵王殿下您的风头了,您看您这两个月多威风啊,刚刚又是多么的威仪赫赫。”云漠寒一侧的嘴角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一片冰凉。

    “陵王爷您自从封王后可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很,可千万别因为我突然被派出来就抢了您的功劳和政绩不是。”

    “你怎么跟皇兄说话呢!”云漠若听着云漠寒的话心下十分不悦,又不知道他来找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再次用皇兄的身份来压云漠寒。

    “四——皇兄!您最近听的奉承和感恩戴德是不是太多了?您也知道您是我皇兄?还知道您是我兄长——?”云漠寒的声音终于是有了些起伏,但是听着阴阳怪气的。

    看着云漠若眼中还是带着些许的茫然,云漠寒冷笑了一声,“陵王爷,您想要政绩,想要民心,您想要这些什么都好,总之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我云漠寒放在眼里的。”

    “但是,”云漠寒的声音一沉,“总有些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在做什么之前要想好啊,尤其是你用‘兄长’的身份来压我的时候。”

    “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挣来的好名声被自己毁个稀巴烂,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反正我云漠寒从来也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陵王爷——忧国忧民的陵王爷——爱民如子的陵王爷——您在做什么事之前都好好地想一想,千万别走错了路!”云漠寒话音撂下,也没等云漠若再说什么,抬腿走到听柏牵着的马旁,翻身上马就离开了。

    等云漠若终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两道尘土飞扬的马蹄印了。

    云漠寒这小子什么意思!是说如今他云漠若努力争取的是他云漠寒原本就不要的?谁给他的胆子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还是他知道自己去找风家嫡女了?

    他是在乎这桩婚事?还是单纯的不满意自己去觊觎他的东西?哪怕这东西是他根本不在乎的?

    他想要又怎么样?

    云漠寒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他配得上护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吗?

    云漠若不由想到了刚才站在铁骑军将领中的风冥安。

    那姑娘今天换了一身银色的铠甲,里面衬着一件丁香紫的衣袍,连披风都是淡紫色的,看着格外的清爽。

    风冥安出来的这小半年又长高了些,带出来的铠甲就有些不合身了,正好这两个月军务也不繁重,云漠寒就让人给风冥安又做了一身。

    云漠寒连带着还给自己和他的丫头做了不少新衣服,毕竟当初是为着赈灾出来的,也没带多少,到时候要出去走走,总得把他的丫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

    所以云漠若如今感叹着风家嫡女看着越来越让他想要收入囊中的时候根本就不清楚,这位风小姐身上穿的、手里拿的、日常用的,有不少都是云漠寒置办的,这两位已经和在一起过日子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如今他什么也不清楚,云漠寒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没完全想明白。总之不会是让他在父皇面前给他美言几句的意思,他不好好踩他几脚都算是对得起这份兄弟情了。

    这次赈灾,真是圆满完成了啊!

    若是父皇能好好赏赐一番就彻底圆满了。到时候也能让风小姐好好看看云漠寒和自己之间到底差了多少!那位根本配不上她!

    这次见到的风冥安虽然完全颠覆了云漠若的想象,但是却让云漠若对她更感兴趣了。

    这个姑娘和安阳城里面那些会对着他搔首弄姿的小姐并不一样,而且如今看来这位是个真的有本事的。

    能有真本事就比原本只有一层身份要有用的多了。

    但是如今看来想要得到这位小姐的芳心并不是那样容易的啊。

    他云漠若要的是这位风家嫡女主动请求要嫁给自己,云漠寒刚才的话有一部分虽然云漠若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他说的是对的,他云漠若花了真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绝对不能毁于一旦。

    得让这位风家嫡女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让她来承担这退婚的名声,在世人眼中得是她背弃了婚约,而自己感念她的一片真心再加上云漠寒实在不成样子,这才娶她过门。

    一定得是这样才行!

    不过想要风家背弃皇帝的赐婚……这还得好好谋划谋划。

    或者让父皇觉得自己更适合风家嫡女!

    云漠若信心满满地算计着这件事之后的处置,心中有了不少快意,刚刚被云漠寒一阵冷言冷语弄得不快也消散了。

    ----------

    安阳城。

    元峰带着两位官员离开善化寺外云漠尘的僧房,但是他和云漠尘都没有表明了因的俗家身份。元峰只是将云漠尘作为一位对自己有过指点的师父介绍给了这两位刑部新晋的官员。

    此次贪腐案和云漠尘预计的差不多,朝中六部果然算是进行了一次换血,兵部和礼部动的人很少,户部、吏部这次牵扯的比较大,刑部主要查案,有几位被圣上下旨褒奖,剩下工部,听说陛下有意派专人前往长南江治水了。

    元峰现在有意地带着刑部和吏部新上位的官员来找他,算是先建立了一点关系,将来再慢慢发展就是了。总之这个口子打开了就是极好的了。

    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动得算是厉害了,平北侯薛丰那边却是一点都没有给自己添堵。

    是自顾不暇?还是……觉得自己蹦不出他的手掌心?

    若是前者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后者……那自己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谋划一番,等将来那个老匹夫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就再也不能轻易掌控自己了!

    元峰带着人来找云漠尘的消息其实并没有隐藏的那么好,因着这些人中有刑部的官员,所以童可言意外地听到了两名官员之间的谈话。

    他在朝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善化寺里面的那位是什么身份?在加上元康十一年的那场火灾,怀王还来刑部查问过。

    可是元峰算是皇帝亲自提拔的人,这之间的关系童可言现在也有些拿不准,所以也就暂时按在了心里,没有再和任何人提起。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不仅只有童可言,云漠寒人是没在安阳,但是暗卫该盯着的动静还是要盯着的。所以云漠寒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到暗卫传过来的消息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在风家待得久了,再加上云漠寒有意的询问,他多少是知道了当初的真相,没想到自己这三哥也不安于清净啊。

    也不知道二哥知不知道他这动静。

    但是这明显想要往朝堂中发展势力的做法……若是云漠若知道了会有什么举动?还有平北侯府的反应也很有意思。

    父皇那里……应该是清楚整件事的,毕竟自己都知道了,身为帝王他怎么会不知情?那么……父皇没什么表示……

    或许自己这位三哥还俗有望啊!

    他既然有插手朝堂的心思,那多一个人去给云漠若添添堵也不错?

    “想个法子,把元侍郎……啊,如今应该是元左丞了,把他带着刑部官员去逛佛寺的消息传到云漠若耳朵里去,吹吹风就行了。”云漠寒将手里的,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了,随口对着冷炙吩咐道。

    风冥安在一旁听着他的这个命令不禁用手指掩着嘴笑了起来,“漠寒哥哥还真是……不是说自己对朝堂中的事从来都没有兴趣的么。”

    “我对朝堂中的事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如今也只是给云漠若找找麻烦而已。他们一个个的都盯着朝堂,恨不得将这三省六部切成块儿来分,那我利用一下他们这份心思也没什么吧?”云漠寒也笑了。

    “谁让云漠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呢?”

    “乱党的事大将军已经呈报上去了?”云漠寒显然不想再谈朝中的势力纠葛了,便换了个话题。

    “是,爹爹已经密报皇上了。估计今年我们是不能回安阳过年了。”风冥安见云漠寒坐在了自己身边,便将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了。

    “可是我应该是要回去的,就是我不想回去父皇也会招我回去。毕竟赈灾这事算是结束了。”而且估计父皇会试探一下他这半年对于丫头的态度吧,所以肯定是要招自己回去的,那不如自己到时候主动回去比较好。

    “漠寒哥哥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爹爹说我们开春之后应该就能回去的。”风冥安看着云漠寒脸色不好,安慰了他一声。

    其实她清楚,这次皇帝让漠寒哥哥跟着风家出来,还有上次没有让他跟着一起去西疆都是为了试探他们两个府邸之间对于这份婚约的态度,还有就是自己和漠寒哥哥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一切都还有太大的变数,她离及笄也还有几年,圣意也依旧在摇摆之间,在自己没有彻底嫁入景王府之前,一切最好都能不被翻到明面上来。

    这是最好的。

    “如今也快要入秋了,这江州城的秋天听说还是有很多景色可以看的,还有很多水灾没有伤害到的地方。漠寒哥哥不是想让丫头陪着你四处看看吗?”风冥安说道,“就是不知道长南江将来要是再发洪水该怎么办。”

    “风家的少将军,真是忧国忧民的性子。”云漠寒拍了拍风冥安的头顶,“父皇已经下旨要治水了。听闻工部已经在选派人手了。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丫头要是想知道更详细的让暗卫去打探就好了。”

    “还是别麻烦漠寒哥哥的暗卫了,你有两个庄园都临近江州,这次也还需要人手修整吧?再说你不是不想引起皇帝的注意吗?要是被发现漠寒哥哥暗中关注着朝中事不就事与愿违了吗。”

    “这种关乎民生的事,风家问起来更合适,再者说我和爹爹如今就在江州,问一问也是理所应当的。”风冥安说着看了云漠寒一眼。

    “漠寒哥哥笑什么?”

    “我景王府的小主母越来越有当家作主的气势了,开心啊。”云漠寒笑着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漠寒哥哥教得好嘛。”风冥安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云漠寒看着他的丫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得更加开怀了。

    “晚上想吃什么?还是去城中转转?那些饭店基本都恢复营业了。”真的要把他的丫头喂得胖一些才好,“我们易容出去,没人会发现的。”

    “那漠寒哥哥等丫头换身衣服,然后就陪漠寒哥哥出去。”

    风冥安换了身男装跟着云漠寒溜达到江州城的小巷中去了。如今一切都暂时尘埃落定,他们也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云漠寒放松心神带着风冥安玩得开心,云漠若也意气风发地回转安阳城了。这次赈灾并着查案让他赚足了民心,如今江州的百姓除了念着刺史的好,感谢的便是这位陵王殿下了。

    至于一开始被派来的景王,百姓在云漠寒和云漠若的有意为之下,几乎都不知道朝廷一开始就派了一位王爷过来。

    而被风冥安关注的治水的问题,云漠若自然也瞧上了这里面的无穷利益。

    最终在熹平初年九月廿三的时候,云帝下旨亲点工部侍郎李凌夏、江州治下泾县县令郑框玉为长南江督察使,治理长南江水患。

    李凌夏本就是工部的水利家,对天文地理都有研究,曾经参与过汶江与白江的水利工程,对于如今两地的发展都有着极大的贡献。

    郑框玉作为泾县县令这些年带领当地百姓开挖河道。

    泾县原本就在江州的高地上,郑框玉在泾县山地东北的谷口开始修干渠,使干渠沿北面山脚向东伸展,很自然地把干渠分布在灌溉区最高地带,不仅最大限度地控制灌溉面积,而且形成了全部自流灌溉系统,如今已可灌溉四万余顷。此次水灾数泾县的受灾面积最小。

    这两位水利家上任之后守在长南江边十余载,终在大汉太初三年完成了整个长南江都江堤的改建,使得大汉南境长南江周边水系再也没有了汛期洪水的困扰,更是让整个江州变成了大汉的鱼米之乡。

    在其二人逝世之后,江州百姓为其建庙立祠,供奉香火,感恩这两位对当地做出的贡献,也乞求这两位能够护佑江州水系的安康。

    当然恩泽后世是将来的事情,如今云漠若盯上了这个治水长南江中的利益。

    毕竟云漠若关注的利益与百姓的福祉没有任何关系,他看到的是这两地的茶和盐的生意造就的税收,这里面能动的手脚可是不少。

    以及水利工程完成之后,长南江成为了大汉南境重要的水上贸易场。这中间能获取到的东西就更加的让人眼红了。

    云帝下旨给李凌夏和郑框玉之后,云漠若便命工部中的人活动了起来,希望将来能借助这个治理江州的机会,在这个如今就已经富庶的地方好好的捞上几年,尤其要补一下此番赈灾没能捞到的银两。

    至于这份不义之财到底能不能落在云漠若的怀里那就是未知的事情了,毕竟等到都江堤的改建彻底完成的时候,等到这份利益真的放到眼前的时候,大汉朝堂那个最高位置上坐着的人已经不再是现在这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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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京城斡旋各方势,江堤重启万民生

第四十一回 悬壶忙济世 再逢尉迟千

    虽然在他们到达江州的第一天坤宁就给风信和祁墨提供了防治疫病的一些药方和注意事项,但是灾民的伤病还是赈灾的一大项难题。

    江州城中最大的药铺甘草堂为这次赈灾捐献了不少的药物,也帮忙接收了不少的病患。在江州的这小半年坤宁几乎住在了甘草堂中。

    直到风信和祁墨已经完成了贪腐案的察查并且送走了急着回安阳城领赏的云漠若,他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工作还是没有结束。

    毕竟病人太多,痊愈也需要时间。

    所以当云漠寒带着风冥安大街小巷溜达的时候,坤宁还在给人诊脉抓药。

    当然他忙得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在他看见风冥安就在甘草堂对面的巷子里面用帕子给云漠寒擦汗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受伤。然后他看见了云漠寒手中给风冥安拎着的大包小包和那还冒着热气的酥饼。

    他当然是在过去就见过这两位易容之后的样子的。

    换个地方秀恩爱不好吗。

    但是坤宁也很清楚这两个人在这几个月一定是忙坏了的,如今放松放松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看着云漠寒那嘚瑟的小模样他……要不是打不过,好想上去揍他啊!

    “坤大夫,麻烦您了,我来换药。”身边有些沙哑的声音唤回了坤宁的思绪。他赶忙将边上的老人家扶到了诊室的长凳上。

    小心翼翼地为老人拆开纱布,再动作轻柔地洗去了原本的药泥。坤宁重复地做着自己这已经做了很多个月的动作。

    这些患者很多都没有地方去,如今也只能暂时住在甘草堂外面暂时搭建的帐篷里。不过等江州方面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就会好很多了。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外面的店铺都点上了灯火,坤宁才终于直起腰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听见了一阵咕噜声。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天似乎只有早上刚起来的时候抽空胡乱塞了两口,中午的时候有两个骨折的患者,他帮忙接骨没有顾上,刚才晚饭的时候来了一个吃坏了肚子的娃娃,他的娘亲将他抱过来的时候急得都快哭了。

    然后他就没有顾得上吃饭。

    别说吃饭了,连一口水都没喝。

    “坤大夫。”正想着现在似乎是没事了,要不要去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的坤宁听到边上有人喊了他一声,那声音带着些小心试探的感觉。

    “这位……”坤宁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想问这位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就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左手拿着一个盛水的竹筒,右手里面拎着油纸包,看样子应该是吃的,都有油渗出来了。

    那姑娘一身浅蓝的男装长衫,但是似乎是因为极少这样装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家。

    “尉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坤宁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尉迟千了,或者说自从上次云飒别院里面她被尉迟瑊带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听云漠寒说是被带回听风阁总舵去好好“训练”了。

    “来见你啊。”尉迟千笑着,看起来很是开心,她被尉迟阁主和尉迟瑊关在听风阁里面半年多,让她安下心来学习了不少东西。这次江州洪灾,听风阁也派了人过来帮忙做些义诊之类的工作,然后尉迟千就知道了坤宁在这里的消息。

    但是赈灾刚开始的时候江州太忙也太乱她便没有过来,按哥哥们的说法是她就算去了也只能是去添乱的,所以要是真想去看看还是等到赈灾结束之后。

    这也就是只有大哥尉迟瑊知道这位小妹妹要去江州到底是去看什么的,要不然可以预见坤宁之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不是说过了要你叫我尉迟千嘛。”尉迟千笑着上前,将手中盛水的竹筒递给了坤宁,“忙了一天了,歇歇吧。”

    “尉迟……尉迟姑娘怎么知道在下忙了一天?”坤宁将竹筒接了过来。这次面对尉迟千他似乎有些紧张,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我上午的时候就过来了,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有打搅你。”尉迟千将手中拎着的油纸包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桌子上堆着不少的草纸,还有几副已经配好的药材,还没来得及打包。尉迟千将这些东西小心地往边上挪了挪,才把那油纸包放下了。

    “然后看你也没吃没喝的,就想着给你买点午饭吃,谁想到这一下子就等到晚上了。”尉迟千口中这样说着,却是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味。

    “我去买酥饼的时候还碰见了一对兄弟,那位兄长很是热心的给我介绍来着,还说起甘草堂中有位坤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尉迟千回忆着今天中午在点心铺子里面遇到的那对兄弟,不禁想着这江州城的百姓真是善良热情。

    兄弟?坤宁听着尉迟千这么一说嘴角微微一抽。

    “他们……还跟你说什么了?”坤宁看着尉迟千试探着问道,他说怎么看着这油纸包上点心铺子的大红印记有那么点眼熟。

    “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啊……”尉迟千有些疑惑。

    “啊,对了,那位兄长对自己的小弟真是好呢,东西都是他拎着的。他那小弟看着也是对自己的兄长十分的依赖,不过似乎有些害羞,都没抬头看过我。”

    “然后就是说了一番甘草堂的大夫工作很辛苦,真是医者父母心之类的话了。”

    “不过我看那两位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尉迟千回忆着那一对儿兄弟的穿着,还有那位兄长付钱时拿的荷包,那料子可都不是寻常货色。

    “那位兄长那身藏青色的长衫看着不显眼其实应该是贡缎,还有他那个荷包,看着绣工十分的不凡,似乎是……丁香花,绣得可漂亮了。”一边说着尉迟千一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他就知道!坤宁这下是彻底确定了。下午云漠寒是特意来这里转了一圈,就是转给他看的!什么兄弟,那分明是云漠寒和风妹妹。看样子风妹妹的女扮男装可是比这位尉迟姑娘要成功的太多太多了。

    他就说要离景王夫妇远一点。

    这两个人如今真的是闲下来了啊。

    “你认识他们?”尉迟千有些疑惑地看着坤宁有些……不是很好形容的神情。

    三分愤慨,两分无措,还有些……害羞?

    “不认识!”坤宁下意识的话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似乎有些快了。

    看来是认识了,但是尉迟千见坤宁这个反应也没有再问下去,再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位兄长的那双眼睛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一双上挑的凤眼……在哪里来着?

    “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吧?”尉迟千心里想着,但是看着坤宁那已经有些发青的脸色,有些心疼地说。

    “多谢你。”坤宁也想着赶紧转移话题,他现在想起云漠寒就头疼。

    “尉迟姑娘也没有吃东西吧?要一起用些吗?”坤宁看着尉迟千问了一声。

    尉迟千也没有跟坤宁太过客气,从他递回来的油纸包里拿了一个酥饼。等了坤宁一天她自然也是有些饿了。

    一时间两个人专注着填饱自己的肚子,都没有说话。

    “尉迟姑娘说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吗?”坤宁见尉迟千从袖子里面掏出手帕来仔细擦干净了嘴角,终于开口问道。

    “坤宁公子,自从上回在、在那个王爷的别院里面见过一次之后,我们就……”

    “有人吗?快来人!”尉迟千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外面急促的呼唤声打断了。

    因着时间已经晚了,甘草堂中一些大夫上了年纪实在撑不住了已经回去休息了,还有些去吃饭了,留着坤宁暂时看着,所以刚才尉迟千来的时候,才只见到坤宁一个人。

    “尉迟姑娘请来帮帮忙!”坤宁一边叫着尉迟千,一边赶紧跑了出去。

    只见甘草堂外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背着一位公子,那人湖蓝色的长衫后背处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这位公子,这是……刀伤?”坤宁看着那公子背后破损的衣衫心中一惊。

    “你是甘草堂的大夫?”那位白衣女子抬起头,神色间不知怎的带着些不悦。

    “呃……在下只是因为洪灾过来义诊的。”坤宁被这位女子的气势震了一下,心下一惊,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准备热水和烈酒给我。”那白衣女子并没有因为坤宁的话而停下脚步,背着身后的人自顾自地走进了甘草堂中,随口吩咐道。

    坤宁见这女子手法极为熟练,显然也是会医的,便没有在迟疑,赶忙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他看着那白衣女子处理伤口的手法的时候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位女子缝合伤口的手法他并不会,也不是师傅展示给他的任何一种。

    还有她拿出来的伤药,从色泽和气味上来讲也和师傅药典中所记载的那些对不上号。

    但从这隐隐散发的芬芳清凉的气息来判断,这绝对是上好的伤药了。

    这位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坤宁心中疑惑着,但是也只能和尉迟千按照她口中不断说出的吩咐为她准备东西。直到甘草堂的掌柜回来,那位掌柜见到那白衣女子的时候很明显是十分惊讶的。

    “大,”掌柜看了一眼坤宁赶紧收回了脱口而出的称呼,“您怎么……”

    “这!”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如今还昏迷未醒的那位蓝衣公子。大当家和先生怎么会在江州还受伤了!

    “没事了,去取药,我们马上走。”那白衣女子挥手随意打发了掌柜的,继续动作轻柔地为那男子包扎,然后从随身的包袱中另外取出了一件外衫为那男子换上了。

    “别做多余的事。”白衣女子走的时候,坤宁听见她小声对着掌柜的说了一句,还看着自己和尉迟千笑了一下。

    神医坤爻的弟子和听风阁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小公主,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那白衣女子想着便离开了。

    掌柜因为那女子的吩咐并没有再对坤宁和尉迟千说什么,只是让坤宁先去休息了。

    “那为姑娘是什么人……”尉迟千还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没想到她都在听风阁看了那么久的书了,还是有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出现。

    “那应该不是位姑娘,那白衣女子应该是那蓝衣人的夫人。”坤宁看得倒是准些。

    “你注意到没有,她那双眼睛是紫色的,这可不常见。她的医术十分高明,我应是及不上的。而且……而且她好像知道我们是谁。”

    “紫色的眼睛……”尉迟千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茫然,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到紫色的眼睛,我倒是记得在听风阁的史料里面看过的一个故事。”那是一个尉迟千很喜欢的故事。

    “故事?”坤宁也是有些感兴趣的。

    “应该是故事吧……毕竟算时间都是四……四五百年前的事了,而且有很多关于江湖上的秘闻现在我们尉迟家都查不到了。”

    “据传大燕国曾经有个势力叫啸月宫,这个势力女子掌家,宫主一族姓玄,就是世代相传的一双紫眸。”

    “不过这应该是个巧合吧,还有传闻说啸月宫在燕顺帝枫成析在位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和那时威仪赫赫的凌云王府也有着极大的关联,可是这些如今都已经只是传闻中的故事,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记载了。”

    “尤其是那位凌云王枫玄翼,据说在顺帝退位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他和啸月宫的只字片语了。”

    “也许有很多故事是不想被后人知晓的吧。”坤宁看着尉迟千有些遗憾的神情,安慰了她一下。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嘛。”尉迟千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无法追究的,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尉迟姑娘还是说说来找在下究竟有什么事?”坤宁也不想看尉迟千再这样低沉,便继续了这个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刚才我说……自从上回在……在那个王爷的别院里面见过一次之后,我们就一直都没有再见面过了。”尉迟千说着脸变得有些红,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十分闪亮,双手放在腿上紧紧交握着。

    坤宁看着她这个紧张又有些害羞的样子,心重重一跳,不由得屏气凝神想听她究竟会说些什么。

    “那次你帮了我,还给我写了那首诗……”尉迟千说着声音变低了下去。目光也跟着垂了下去,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向了坤宁。

    “坤宁公子,我倾心于你。”这句话尉迟千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然后她看着坤宁的脸腾地红透了。

    听着尉迟千这句话,坤宁觉得自己十分的飘忽,似乎已经……不知道云漠寒带着风妹妹在房顶上用轻功飞是不是这种感觉,坤宁有些走神地想。

    这位听风阁的么女怎么可能看上自己呢?她可是尉迟家的独宠啊。

    “坤宁哥哥,我倾心于你。”尉迟千身子前倾用两只手轻轻捧住坤宁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依旧说得无比认真。

    坤宁……哥哥?

    坤宁记得风妹妹唤云漠寒的时候,每次云漠寒听见“漠寒哥哥”这四个字的时候眼中都有藏不住的笑意,如今也有一个姑娘愿意这样称呼自己。

    “坤宁哥哥,你不答应吗?”

    “我……”坤宁张开嘴废了好大劲才发出了声音,但是一个我字之后又没有了下文,该说些什么呢。

    “千儿。”这两个字唤出口坤宁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那位“漠寒哥哥”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丫头”芳名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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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华佗再世渡能渡众生,红鸾星动得红袖添香

第四十二回 心在樊笼里 愿许尽逍遥

    这边坤宁牵着尉迟千的手结下鸳盟,那边房顶上云漠寒和风冥安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

    不过就算这俩人私定终身了又能怎么样呢,云漠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听风阁的幺女,上面的那些哥哥又岂是那样好搞定的?坤宁想要真正娶尉迟千过门不知道还要多久,没准等丫头及笄了,甚至过门了,他那边都没定日子呢。

    所以说估计先成亲的还是自己。

    更何况这两位的性子还有的磨呢。

    云漠寒一边想着一边牵着风冥安的手带着她一路踩着房顶回去了。

    明天还要去红岩寺呢,听说那里求姻缘挺灵的。虽说他和丫头已经定了亲事如今也是心心相印,但是求菩萨把这姻缘再加固加固也是极好的吧,最好是怎么都拆不散解不开的那种。

    十月初的气温已经有些冷了,风冥安早上感觉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些寒意,虽说江州要比安阳城暖和一点,但是也已经进入冬季了。

    不过天空是十分晴朗的,蓝汪汪的一丝云彩都没有。风冥安想了想还是给云漠寒多拿了一件宝蓝色的斗篷,自己也系了一件海棠红的披风。

    然后看着她的漠寒哥哥瞧见她时眼中迸发出了惊艳的光芒。

    云漠寒鲜少见到风冥安穿这样娇俏的颜色,虽说是易了容貌,但是他还是能看出来丫头的模样的。

    那海棠红的披风在领口和风帽的边上都嵌了一圈雪白的皮毛,现下正在微风中颤动着。

    “漠寒哥哥。”风冥安笑着叫了云漠寒一声,将手中抱着的斗篷展开来给云漠寒披在了肩上,“我们走吧?”

    云漠寒笑着牵了风冥安的手,带着听柏跟着他们一起出门了。

    马车上云漠寒将风冥安半散下来的长发绕在手指间,不断盘弄着。

    风冥安看他似乎又在盘算着什么,便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今日漠寒哥哥也有一半长发散着呢,如今两个人靠的近乌发缠在一起,有些分不清了。

    “丫头啊……”云漠寒难得安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着风冥安的眼神笑意中带着些跃跃欲试的意味,“昨天咱们看见坤宁和尉迟家的那个姑娘……”

    风冥安看着云漠寒没接话,她似乎明白了这人想说什么。

    “你看那位‘坤宁哥哥’都知道人家叫什么……”云漠寒一边说着一边彻底挨到了风冥安身边,“丫头啊,告诉我嘛。”

    “不是都说了,漠寒哥哥还没有给纳彩礼呢,就想问名了?”风冥安笑着将自己的长发从云漠寒的手里抽了回来。

    “再说,丫头不好吗?还是说叫别的我就不是漠寒哥哥的丫头了?”风冥安佯装生气的瞥了云漠寒一眼。

    “丫头自然是好的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丫头,但是,”云漠寒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风冥安伸手到他鬓边将他今天也是散下来的头发分开了一缕拉到了前面来。

    云漠寒看着风冥安将自己的那一缕发丝和她刚刚从自己手里抽走的她自己的那缕长发捻在了一起,然后分成了三股编了个细细的辫子。

    风冥安看了突然安静下来的云漠寒一眼,笑着从她袖中掏出了几根红线将那用两人长发编成的辫子仔细系了起来,然后抽出短刀将它从两人的发丝上裁了下来。

    再次往袖中掏去,这次掏出来的是个香囊,枣红色的底子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双鸳鸯。风冥安将香囊的丝绦抽开了,将两人的发丝放了进去,然后将口收紧了,又紧紧打了个死结。

    云漠寒看着风冥安有些飘红的耳尖,觉得如今言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的丫头啊——

    “这个答案漠寒哥哥可是满意了?”风冥安笑着将香囊塞在了云漠寒的手里,然后合了他的手让他将那香囊紧紧握在了手里。

    掌心是制作香囊用的绸缎柔软丝滑的触感,手背上能感觉到丫头指尖上薄薄的那层茧子。

    “结发受长生,丫头可要长长久久在我身边才好。”良久之后,云漠寒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风冥安用力点点头,她自然是要长长久久陪在漠寒哥哥身边的。她靠在云漠寒肩上,抱着他的手臂看着他不断用手指拂过那一双鸳鸯的彩羽。

    “今年的生辰礼漠寒哥哥可是提前收了。”风冥安亦是用指尖碰了碰鸳鸯的眼睛。

    云漠寒将手覆在了风冥安的手上,“谢谢丫头。”

    一时间马车内安静无声,只有些暖暖的气流在浮动着,直到车停下来,听柏在外面说已经到了红岩寺所在的山脚下了。

    云漠寒先是自己跳下了马车然后向风冥安伸出了手。

    江州一带的气候与安阳城不同,这里的秋天并没有漫山的红叶,如今红岩寺所在的这片山林还是绿油油的。

    风冥安看着在树枝间蹦跳的相思鸟,握紧了云漠寒的手,这里真的是求姻缘的好地方呀。

    听柏留在马车旁并没有跟着这两位主子上山去,毕竟殿下已经在瞪着他了,他还是不要跟上去看殿下傻笑比较好。

    山间的小路铺设了石板并不难行,一路上能零星见到一些一样来求姻缘的年轻男女。那些姑娘多是面上带着薄红,看着风冥安和云漠寒紧紧牵着的手神色间不由得显现了几分诧异,在心里感叹一声居然有这样大胆的姑娘。

    整个红岩寺并不大,两棵罗汉树立在寺门左右,如今叶子金黄,被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如此山间景色,着实是让人神往。

    云漠寒牵着风冥安进了寺门,看着院中有两个小沙弥正不紧不慢地扫着落叶,一片安宁之态。

    投了香火钱,持了三炷香在菩萨面前拜了三拜,云漠寒隔着袖子又反复摸了摸自己收下的那个香囊。

    他从不信神佛,但是这次他却是虔诚的拜了三拜,希望菩萨真的能保佑他和丫头长长久久一直到白头。

    或许到那时他还能再往这个香囊里面添一缕白色的长发,然后带到那边去,以防来生丫头找不到他,或者他找不到他的丫头。

    以此为凭,要丫头生生世世都是自己的结发之妻。

    风冥安站在山顶上向下眺望着整个江州城,想着刚才云漠寒在佛像前认真的神情,山顶的风吹在脸颊上,如今他们是何等的幸运啊。

    “希望江州城以后能一直这样美。”风冥安抬手拂开了眼前的发丝,感叹了一声。

    “是啊。”云漠寒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已经重新修整之后的江州,如今看着已然没有了他们刚来的时候的那种满目疮痍之感,“真美。”

    “若是将来能再来看看多好,专门来这里看看美景,看看江州城最繁荣的样子,看看这传言中美人儿遍地的仙境。”风冥安说道。

    “丫头想来我带你来便是了。”云漠寒转过身去面对着她。

    “哪有那样容易啊。”风冥安眼中增添了一分凝重。

    “月凉不平,风家就要永远守卫西境。这是爹爹最大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云漠寒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丫头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却依旧是心怀天下的风氏传人。”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清楚的。风家守卫边疆的决心,为了大汉云氏皇族尽忠的诚意,这些在你心里都已经生根发芽。我也知道终有一天我的丫头要守卫在边境,成为铁骑军的脊梁。”

    “我只是希望等将来大将军上了年岁,你要出兵的时候父皇能允许我跟着你一起去,能让我跟着你驻守西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无论在那里我都是满足的。”

    “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丫头,我对权力和金钱都没有丝毫的兴趣,我经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守着你。”

    “从小我就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有了对于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有保护这样东西的能力。所以在将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护着你。”

    “漠寒哥哥……”风冥安感叹了一声,她又何尝不知道呢,云漠寒视她如命,如今做的多少事都是为了她。

    “江州是美的,这种精巧的美别的地方是没有的,西疆也是美的,那茫茫大漠的壮观也只有那里能看到,安阳城的富贵繁华也是别的地方不能替代的。”

    “这天下有多少美景,丫头知道漠寒哥哥是都想去看看的,丫头也想看看的。但是我们身上都有着我们的姓氏赋予的责任,我们必须要对它负责才行。”

    “丫头同样是希望将来能够离开安阳城的,那里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太多的算计,这些漠寒哥哥不喜欢,丫头也一样不喜欢。”风冥安伸手握住了云漠寒的手,与他十指相缠。

    “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够常驻西疆,守在那里也算是一种自由。可漠寒哥哥是亲王之身,不会无缘无故被派到边境。又或者说我嫁与漠寒哥哥之后身为亲王妃可还能到边境去领兵?”

    “风家的传人只有你,如今朝中武将不足的问题十年之内都难以得到有效的解决,就算你我成婚,父皇还是会同意你出兵的。”云漠寒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风冥安的脸颊。

    “丫头我知道你不喜欢安阳也放不下西疆月凉。”

    “但是若是有那么一天——”云漠寒说道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有那么一天,安阳城中大局已定,西境也再无战事,若是有这样一天,我一定带你离开那些让人烦心的事,带你看遍这天下美景,我们也可以去天狼去璃国甚至去月凉转一转,甚至去海外去更远的地方。”

    “等到我们看的足够多了,便找个地方住下来,平平淡淡地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就这样?”风冥安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

    “就我们两个人?”

    看着云漠寒有些愣愣的样子,风冥安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就没有个小小子或者小丫头?”

    云漠寒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索性风冥安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这个问题。

    “那漠寒哥哥答应丫头了,等到天下安宁,漠寒哥哥要带着丫头逍遥江湖,看遍天下美景。”

    “但是要时常回去看看爹爹,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漠寒哥哥也要回安阳看看的不是吗。”

    “好,答应你。”云漠寒大笑着把风冥安揽进了怀里。

    一定会有这样一天,他能带着丫头离开这让人烦心的一切,带着丫头逍遥江湖再也不过问皇家的是是非非了。

    云漠寒带着风冥安坐在山顶的树上,看着上午晴朗的天空上面多了几丝云彩,伴着秋日的风,云舒云卷。

    “风起则云涌,风吹则云散,风家要做的永远是承托云涌的那阵风。”风冥安看着这一幕,脱口说出了自小风信便在她耳边叮嘱不停的话。如今她已经能够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云漠寒听着她小声念着,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顶并没有说话。

    是啊,风起云涌,风吹云散,风大将军百年之后,这云氏的朝堂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丫头是风家唯一的传人,她嫁给自己之后,他真的能脱离朝堂上的势力纠葛吗,母后会放弃这个几乎已经到手的利益吗。

    不能。

    不会。

    所以想要带着丫头离开这一切又那里是那样容易的事。

    更不要说风氏的家训和教导要求着丫头要去做承托云氏皇族的那阵风了。

    他自己又是唯一的皇嫡子,想要做个富贵闲人也不是那样说做就能做的。

    这些年父皇的试探越来越明显,母后也越来越急迫地希望他能主动去争位,不要说想带丫头离开漩涡的中心,他想这辈子只有丫头一妻都不是那样容易实现的事情。

    若是将来母后以风家的名声相逼要丫头主动帮他纳妾,那是又会是怎样的局面……若是父皇真的想要他成为皇储,用风氏的忠义之名来逼迫丫头就范那又该怎么办……

    想要护着他的丫头真的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看着是天家富贵无极,可是这里面的难处又如何与外人道?

    所以……他也只能让自己的势力更大,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守着自己的珍宝。

    或者他可是试试给丫头洗脑?

    让她逐渐把风家的责任看的没有那样重?

    估计没有可能。

    而且自己的岳父大人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对于每一个风家人来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在他们心里能排在国家之前,这便是风氏家学。不然丫头也不会那么小就失去母亲了。

    可他云漠寒是自私的啊。

    他有时也希望丫头能是自私的。

    他有时希望丫头能像个寻常的女儿家一般长大,在这样的年纪应该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会害怕,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哭泣,会怕黑,会怕血,从来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如今杀人不眨眼的铁骑军少将军。

    但是他更清楚,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放在心里视如珍宝的人究竟是谁,是那个铁骨铮铮的风氏嫡女,是那个一点都不像“丫头”的丫头啊。

    当初自己在风家的校场里见到她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啊。

    云漠寒想着,心疼地拂了拂风冥安的发顶,将她绾好的发髻散了下来。

    风冥安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云漠寒,但是对着那双有些悲伤的凤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云漠寒将风冥安脸上易容也拂去了,他的丫头已经越来越可人了。

    一阵风吹来再次将两个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风冥安听到了云漠寒在风中对她的承诺,郑重的声音再一次印入心底。

    “丫头,我会永远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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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红岩寺求姻缘盼长长久久,长路漫道阻难闯雨雨风风

第四十三回 月老凡间忙 霜降听柏旁

    听柏在山脚下的马车边上等着自家殿下和小主母,这个过程着实是有些无聊的。

    如果不是今天殿下突然说要套车出来,他应该是和听松与冷炙一并被留下来算计已经回到安阳去的陵王才对。

    所以他现下实在是无事可做,只能将手揣在袖中数着天上飞过去的鸟。

    一只,两只……

    二十二只,二十三只……

    五十六只,五十七只……

    烧鸡……白斩鸡……麻椒鸡……姜葱炒鸡……

    中午了啊,难怪肚子饿了。

    听柏装着若无其事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应该是不存在的口水。

    殿下和小主母不用担心,虽说还没回来,但是他俩谁也不会让对方饿着,听松那里应该也有冷炙陪着吃午饭了吧……

    就剩自己孤家寡人的一个小可怜儿。

    也还好车里应该是有些干粮的。

    听柏想着自己要不要到马车里找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安慰一下他那五脏庙的时候,听见他们赶车来的方向传来了隐约的叫喊声。

    “救命啊!救命——唔!”女子的呼救声最终还是被捂在了嘴里,她身后的几个男子追上了她。

    听柏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一群人的身影。四个男子缠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被捂住了嘴却依旧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

    听柏看着这一幕原本是没想出手的,毕竟这样的事他阻止了这一次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这个女子,没准还会找到她家里去。更何况他可不打算给殿下惹上任何麻烦。

    景王府里,本来也没有那样单纯的善良人。

    但是那个女子看到了停在小路旁的马车,也看到了腰间佩着长剑的听柏。这个人看样子是能救她的!

    “公子救命!”眼中这唯一的希望激发了她,让她奋力挣开了对方的掌控。

    随着这女子的呼救声那四个男子也看到了马车旁一身青衣的听柏。

    这人看着像个江湖人的打扮,似乎是不弱,但是看着年纪没有多大,约么二十岁的样子。

    “小子你别多管闲事!”四人对视一眼,其中有两人捏了捏拳头向听柏走了过来,显然是想教训他一顿了。

    “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是你们自己要找死的话,我也愿意成全你们。”听柏见这两人将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明显是抱着将自己打残的念头啊。

    那就不好意思了,英雄救美我没兴趣,但是揍人的兴趣我还是很足的。

    这般想着听柏眉头挑起,十分恶劣的笑了起来。

    “嘿!你这娃娃毛儿还没长齐呢,口气到不小!”那无赖显然是被激怒了,挥拳就朝听柏腮帮子揍了过去。

    他身边那人显然是跟他配合着打人不少次了,见到这一招跟着站到了听柏的身后,只等他将眼前的人揍倒好拽起来接着打。

    听柏看着这一招,神色依旧没变,依旧恶劣地笑着,猛然蹲下身,一个扫堂腿便将二人都绊倒了,然后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双手如长蛇一般急窜而出,分别扼住了两人的咽喉。

    “别动,哎对了,千万别动。”听柏蹲在那里,好整以暇地说道,“要是我这稍微一用力,你们就只能去酆都找阎王爷打架了。”

    “你想要怎样!”另外两人见同伴被制住了,权衡之下放开了手中的女子。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们想怎么样。”听柏抬起脸看着停在自己面前三步远的两个人,再低头看看被自己按在地上脸都憋紫了的这两个,声音戏谑。

    一边说着双手突然间化爪为掌,劈在了地上两人的脖颈旁,直接将人劈晕了过去。然后听柏站起身来,十分嫌弃地拍了拍手。

    “……少侠好武艺,我们弟兄……甘拜下风!”其中一人说着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看着听柏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他二人扛起地上昏迷的两个人跑了。

    听柏看着那两个人落荒而逃也没有再多做些什么,也没有在意另外一旁的那个姑娘,他转向了马车那边想着如今自己应该是能填一填肚子了。

    “恩公……”就在听柏从车里找到干粮拿出来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站起来走到了他身旁,柔柔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你还有什么事?”虽然听柏的本意并不是要救她,但是这个结果已经形成了,他也没有打算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给这个姑娘听。

    “没……就是……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这位姑娘显然是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做些什么了。

    “不用客气。”听柏嘴里咬着饼看着她,声音有些含糊。

    直到到现在听柏才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姑娘,一身米黄色的衣衫在裙角处零星地打着几个补丁,因为刚才挣扎上面蹭了不少的灰。面相上看着是个柔美的南方姑娘,一双新月眉弯弯的,眸子里还有些惊惧不安的神色。

    “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那姑娘看着听柏,终究还是再次开口了,“若是恩公家中需要婢女,小女子愿意签卖身契!”

    怎么看这位公子都不是寻常人,如果他能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卖身契?听她这样说听柏倒是暗暗警觉了起来,这样偏僻的地方,遇到这样一桩事……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我不过是个小厮,主子的事我自然是做不得主的。”听柏心中想的事情很严肃,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继续啃着手里的饼,声音依旧是含糊的。

    “啊?”那姑娘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听柏的身份,毕竟他的打扮和刚刚的举动都……不像个下人。若是这样的人还只是个小厮——那主人家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还是他不愿意带自己走才这样说的?

    也是,萍水相逢而已,他能帮自己这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那小女子也只有来生结草衔环相报于恩公了。”看着听柏的样子她亦是知道了这件事没有了转机,便也不再继续纠缠。

    听柏见这姑娘走的干脆,心思又转了几转。

    “姑娘是哪里人士?”姑且先问一问,回去之后让冷炙查一查,若真是个可怜人……

    那姑娘没想到自己转身走后听柏还会叫住她。

    “我……我叫霜降,原本是住在江州城边上的,家中以打鱼为生,这次洪灾……爹娘都……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现在暂时住在城中的姨母家。”霜降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方的回答了他。

    听柏暗暗记下了她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在多说些什么,霜降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对着他福身施了礼,离开了。

    等到云漠寒带着风冥安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着听柏正托着装干粮的油纸包在那里喂麻雀,但是两只麻雀在他手里啄着饼渣他都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盯着小路的另一边。

    他脚边也蹦跶着不少的鸟儿,因为云漠寒和风冥安的到来这些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听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对着云漠寒行礼。

    云漠寒看着他挑挑眉,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不过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早些回去吧,今天还要和大将军一起吃晚饭呢。”

    云漠寒想着还是等这小子自己告诉他比较好,所以直接牵着风冥安上了马车。

    回到江州城后云漠寒带着风冥安去了风信那里,听柏一个人去找了冷炙。殿下在大将军那里的时候不需要他们跟着。

    然后他就在冷炙旁边看到了仿佛理所当然就该在那里的听松。

    好像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错。

    但是好像跑题了。

    “殿下有事吩咐?”冷炙看着听柏似乎没有要先开口的打算,便停下了手中的活问道。

    “不是。”听柏摇摇头,与这两个人隔着桌子坐了下来,“我今天遇见一个姑娘,但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让我遇见的。”

    冷炙和听松听了他这话,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殿下带着身边露面最多的就是听柏,如果要接近殿下不是没有从他这里下手的可能。

    “你为什么这样想?”冷炙问道。

    “今天殿下带着小主母去红岩寺,那里本来香火就不是很旺盛,毕竟是个求姻缘的地方,再加上江州这里灾情刚过,百姓去求姻缘的就更少了,殿下走的还是条小路,这样那个姑娘都能遇上我。”

    “那时候有几个地痞纠缠她,那几个地痞还故意来找我的麻烦。而这些人被我打跑之后,那姑娘却并没有说要跟着我之类的话,反而说要卖身给我为奴为婢。”

    “当时殿下不在?”冷炙见他说完了,又问了一句。

    “殿下不在,早带着小主母上山去了,我中午遇到的。”

    “那你问出什么了?”听松问了一声。

    “那姑娘说自己叫霜降,是江州城外的渔家,父母在这次洪灾里丧命了,如今住在江州城中的姨母家。”听柏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数着。

    “霜降?这名字有意思,估计是这天生的吧。”冷炙笑了一下,在听柏面前摊开了几张纸。

    “听柏侍卫,画吧。你说的霜降姑娘还有那几个地痞流氓。”说着将一只狼毫笔递到了他手边。

    “等我查清楚了再跟殿下说吧。”冷炙思索了片刻,“如今还是不要去扫殿下的兴了,他可难得有这样的闲工夫围着小主母转。”

    “我们两个年底跟着殿下回安阳,你估计要留下来了吧?”听柏边画边说道,“把你留下帮小主母和大将军殿下才能安心。”

    “是啊,我是要留下来的。”冷炙叹了口气,看了听松一眼,见他依旧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眸暗了暗,想着等听柏走了的,看这人还能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成。

    “若是查出来这个姑娘没有任何问题呢?”冷炙等听柏画完了问道。

    “那……再好不过啊?”听柏口中这样说着,脑海中却突然闪现了霜降那双有些不安的眸子。

    若是这个姑娘真的是个身世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冷炙和听松看着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茫然,相视一笑,希望这个姑娘没有任何问题吧。

    半个月后听柏收到了冷炙的答复,说是已经查的很清楚了,这个姑娘所说的身世没有任何的问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冷炙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听柏霜降姨母家的住址。

    霜降的姨母经营着一家胭脂铺子,据说其中有一款眉黛在江州城中的名气还不小。如今霜降在她姨母的胭脂铺子里面做些零工。这个胭脂铺子的地址冷炙也详详细细地抄给了听柏。

    听柏看着冷炙递给自己的这两张纸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头大。

    他并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然后在出门帮殿下给小主母买做点心用的原料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那家胭脂铺子的门前。

    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那间铺子也似乎要打烊了,这件铺子的位置本来就有些偏,如今周围更是没有几个人。

    “这位公子,给自家夫人买胭脂?”脂粉铺子门前侍女模样的人问道。看这公子这有些犹豫的样子跟过去那些来给自家夫人买胭脂的男子一个样呢。

    “啊?我、我不是……”听柏听着这侍女的话刚要否认,那侍女便热情地走到他面前来了。

    “公子进来看看吧,我们这铺子里面的眉黛好看的紧,好夫妻正是要举案齐眉的呀,您看看准没错的。”如今江州一切都刚刚开始恢复,能有个客人上门自然是不能让他跑了的,更何况看着公子手中大包小包精致的很,一定是个有钱人。

    听柏就这样被这侍女半拉半推的带到了那脂粉铺子里。

    对待男子他倒是在行的很,可是这娇滴滴的侍女……他总不能打人家吧,所以听柏也就只能被这侍女带到了铺子里,这胭脂水粉的香味直往听柏鼻子里冲。

    听柏觉得这个味道好像比那些刺客用的迷药还让人头晕。

    “霜降快来!给这位公子看看胭脂眉黛。”那侍女一边把听柏往柜台那边拉,一边在口中喊着霜降的名字。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让听柏清醒了。

    “红姐姐——”霜降从柜台后面直起腰,刚要介绍边看到了听柏,吓了一跳,“恩公、你怎么……”

    “你认识?”被霜降称为红姐姐的侍女问道。

    霜降动作很小地点点头,“恩公来……买、买胭脂?”霜降的话语有些迟疑,是给主人家买吗?主人家里的夫人?那也没有叫侍卫来买的道理啊。

    “不是!”听柏衬着这个空档赶忙回绝了,“我还没娶妻呢!”还不知道他带着一身脂粉味儿回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想都不敢想!

    不是啊!那位侍女听听柏这样说,也就没了兴致,看来今天又没收入了。

    “那个——我先走了。”听柏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赶忙出了铺子,但是依旧站在了外面不远的地方没有走。

    冷炙说近些天那些地痞似乎有在这周围转悠。

    果然等天几乎要黑下来的时候,听柏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看那样子……似乎在踩盘子。

    将手中的包裹都换到一只手中拎着,听柏捡起了地上的石子颠了颠。

    内力运于指尖,手中的石子飞射而出,几下连弹就将那些人都放到了。

    而后听柏在街上还算容易的找到了帮着守城军巡逻的风康,让他帮忙把那些已经不省人事的地痞流氓送到江州城的大牢里面去了。

    第二天霜降看着江州府衙贴出的告示,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

    “恩公,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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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红线牵就佳偶遇,无心有情凑成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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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说得全都对介绍:
【跳脱忠犬皇子×护国大将军独女】
一眼认定,一生宠爱。
当云漠寒第一眼看见风冥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和安阳城里的其他姑娘都不一样。但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今后他会把这个姑娘刻入灵魂成为想要羁绊一生的存在。
可是这院墙翻着翻着似乎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所以后来誓言掷地有声。
“我云漠寒此生只风冥安一妻,绝不另娶,我会让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从一而终,永不言弃,如有违背,生世孤零。”
风云相伴,云卷云舒,空中颂赞。夫人她说得全都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夫人她说得全都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夫人她说得全都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