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开始谋划
“恭喜的话就省略吧，我跟殿下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将水一饮而尽，肖广暮接着说道。
五皇子点了点头，“是啊，兄弟间不用说这些。”说完，唐楚自斟自饮，又喝了一大口下去。
“今儿正好碰见你了，不然我还要登门呢，吴老头儿那边可有消息？”肖广暮顺势将话题引到正路上。
五皇子点了点头，“即便到了那里，他还是不安分，父皇今日频频接到吴老头儿的奏折，说乱民的事情已经解决完，正准备班师回京。”
“这么快？”
“是啊，就是这么快，父皇原还想着以乱民的事情牵制住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如今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姚青鸾插话道，“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我大哥进来跟吴老将军书信往来频繁，想来是太子有意为之，知道你们几个皇子会盯着他跟吴老将军的来往，所以便将通信这件事儿交给了我大哥姚一程。”
“看来，吴家和太子是真的要有大动作了。”这样说着，五皇子手不自觉地摸索着茶杯。
“既然知道对方的动作，不如咱们先行一步？”姚青鸾提醒道。
“我是有此意，就是没什么好的办法，一来我身边可信赖的人只有广暮一个，吴昌盛距离京都实在太远，这事儿必须有人亲自走一趟才行。广暮的身子又不可以路途奔波，所以，这事儿我便一直搁置了。”
姚青鸾点了点头。“看来，我跟殿下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广暮不行，未必别人不行，有个人，我很想向殿下举荐。就是一直没方便开口罢了。”
五皇子闻言，眸色一亮，“哦？果然吗？”他正愁没有可用之人呢。
姚青鸾点了点头。“就是舍弟，他虽然年纪尚浅，但却广交朋友，近段时间我有意历练他。直到确定了他可以独当一面这才跟殿下提及。”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叫姚一落吧？”
姚青鸾点头，“正是。”
“嗯，落儿的事情，广暮跟我说过，他的武艺既然是广暮传授的，那便不会有错了。既然如此，便让他走这一遭吧，只是。此途凶险，青鸾你当真放心吗？”
姚青鸾微微一笑。“他总归是男子，我不能一直不放开手让他娇惯着，老鹰传授小鹰飞翔技能的时候不正是一次次将其从悬崖上抛落才能成全小鹰自己的飞行吗？不放手怎得成长？”
“青鸾说的好，既如此，我会多派些人手跟着，另找几个稳妥的人，确保万无一失。不过有言在先，我并非不相信落儿，只是在尽最大的所能保他安全而已。”
姚青鸾点头，“殿下不用解释，青鸾明白。”
说是迟，动起来却很快，在姚青鸾的特意准备下，次日的傍晚，姚一落就出发了，因为出去的日子实在不知道多久，所以姐弟俩想着，便只跟姚书仑说是出去游玩。姚书仑也就答应了。
送别的时候，姚书仑特地来到了京兆府门口，跟姚青鸾一起，目送着姚一落出门。
“有多少人跟着？”直到姚一落的马车消失无踪后，姚书仑才用低到仅一人可闻的声音对姚青鸾道。
姚青鸾讶然，“父亲说的什么？”
“不用跟我打哑谜了，我都知道，既然是让落儿去，我总是不放心，但想着鸾儿做事又大多稳妥的，所以……你应该找了些人跟着他的吧？”
知道瞒不住父亲的双眼，姚青鸾索性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吧，跟在三弟身边的人都很稳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安全回京。”
点了点头，姚书仑不再言语，转身进了院子。
从跟父亲坦白身份之后，姚青鸾原以为对方会千方百计阻拦她复仇，却没想到有的仅是一次一次的帮助。
她不认为父亲是转了性子，对方之所以这样帮忙，大抵是还对娘亲有着感情的缘故。总之，不管为什么，姚青鸾都不在意，既然有条件可供利用，她便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因为，这是姚书仑欠娘亲的。
太子府
姚一程刚一进屋就瞧见太子在桌案旁边，拿着笔出神。
“殿下，急召我过来，有什么事？”
“先坐下吧，有个事情，我想听听你的见解。”将手边的一封信推到姚一程的面前，太子道，“先看完再说。”
姚一程打开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面色微微变了变，“殿下，吴老将军的意思是？”信中句句在分析当下的朝堂，实际上却在暗示太子，如今情形对他，对吴家都很不利，若不及早动手夺取皇位，待到皇上那边时机成熟，怕一切就太晚了。
姚一程一直都知道吴老将军的野心，在皇上之下屈居人臣不是吴老将军愿意做的事情。他n想做的是顶天立地的朝中顶梁，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
“殿下，依我看，这几年来，吴老将军的意思一直很明了，就是让您把握住时机，我在外游学的这几年也替您寻访各地，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说句难听的话，近几天皇上一再纵容五皇子对吴家下手，意图昭然若揭，这还不是时机吗？正如吴老将军所言，若再不动手，怕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如果搁在几年前，母亲、妹妹和张家都没出事儿的时候，让姚一程看这封信，他完全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复仇两个字早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现在只要有复仇的条件，姚一程全部可以利用。但他的心思却隐藏的很好，甚至于丝毫端倪都没被太子发现。
听了姚一程的话，太子点头，随即又皱眉，“可是，我担心过不了母后的那一关……”真的走上逼宫那条道路，就要跟父皇彻底决裂。
以母后对父皇多年身后的感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万万不会配合的。
太子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吴家一连没了两个儿孙，皇后都没有怨怼皇上分毫，可见她从心底深处是跟皇上一起的。只是她不知道，皇上早已经不把她当妻子看待。
第二七三章 行踪泄露
看太子颇有些心动了，姚一程便暗中着手安排起来。只等着一切就绪，手刃母亲及外祖家仇人的那一刻。
若姚青鸾知道姚一程背后如此努力，当真会大吃一惊，从表面上看，这对“兄妹”在姚家可谓相亲相爱，虽然接触不多，可一旦共处一个空间，没有不和谐的。即便他们身边的丫头仆从，都不会相信，这对“兄妹”间存在过什么“隔阂”。
傍晚，姚一程刚刚回姚府，正赶上今日家宴，一屋子的人都坐在厅中，姚一安年龄最小，蹦蹦跳跳的围着桌子玩闹。
“父亲，必须等大哥回来用膳吗？可是，三哥也不在呀，我们还要等三哥回来吗？”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姚一安稚嫩的声音在整个厅里环绕。
姚书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安儿有所不知，今日乃家宴，所谓家宴，便是要一家人围在一起用膳，至于你三哥，他本就在外远游，这个不妨事的，待他回来，一样可以跟咱们一同用膳啊。”
仿佛听懂了姚书仑的话，姚一安点了点头，“可是，安儿饿了，大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姚书仑调整了呼吸，看了眼一屋子等待的家人，微微现出怒容。这个大儿子一直是姚书仑最寄予厚望的，包括后来让他游学，安排他在外的一切。
可跟落儿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儿子不同，或许姚一程自小就在外头的时间多一些。跟姚书仑交流的很少，父子之间总觉得隔着一道什么，捅也捅不破。
这样的状态更是在张氏和张家的人出事儿之后达到了升级。这次姚一程回来。较之从小更加沉默寡言了，除却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父子俩共处的时间几乎没什么话题。
这几日，儿子总是早出晚归，姚书仑状若不知，实际上很是通透，更是很明了姚一程暗中在帮忙太子做事。只是，对于这位太子殿下，姚书仑一向都是不看好的。
出身丞相府。从小的潜移默化，对于朝中的微妙局势，姚书仑一直有着自己的看法，就像老丞相的态度一样。姚书仑始终保持中立。从来不刻意支持哪一个派别，只要谨记效忠皇帝便是他唯一的宗旨了。
因此，对于大儿子立场鲜明的站到太子身后的做法，他并不太支持，连带着看大儿子所做的事情也有些不顺眼。
但这些，他从来都没跟姚一程面前表露过。
将姚书仑面上的微妙变化收在眼底，姚书仑低头浅浅一笑，默不作声。
“大姐。你在笑什么？”被小机灵鬼姚一安发现了端倪，姚青鸾一愣招手让小家伙过来。“安儿是不是很饿？大家是听到你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了，所以才笑啊。”
被大姐戳中了短处，姚一安显得有些窘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么大声音吗？大姐都听到了？”
这稚嫩的声音引起整个厅里哄然大笑。
正在笑声渐渐减弱的时候，姚一程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父亲，儿子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姚一程却面不红气不喘。可见底子之厚。
一大早开始，他便开始奔走于各处，忙碌了一天才想起来今日是家宴，若非如此，他在外头随便找个地方就将晚饭解决了。连忙赶回来却已经是这个时辰，看着一大家子从老到小的等在厅里面，姚一程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
“嗯，来人啊，摆饭。”没有过多的责备和询问，直截了当下了命令。
姚一程顺势坐在了桌子旁边，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幽怨的气氛在四周弥漫。强撑着将一顿晚膳用完了，姚一程率先走出屋子。
“父亲，女儿用完了。”姚青鸾第二个离席。
碧桐跟着姚青鸾走出饭厅，一路小声咕哝着，“大少爷也真是的，一屋子的人等他到现在，这顿家宴恐怕没人吃饱，今晚且等着厨房偷偷往各院子传菜吧，若是三少爷在家，或许老爷也不会等到现在呢。”
只有三少爷敢跟老爷直言不讳，如果三少爷在，看着六少爷等到饿的不行的地步，他一定会开口跟老爷求着开饭的。
碧桐在心中将没有说完的话补全。
“碧桐，不许在背后议论主子，这是谁交给你的规矩？”
碧桐吐了吐舌头，“奴婢，就是唠叨几句，唠叨几句。”
“以后，不许这样没大没小了。不管落儿在不在，家宴都是家宴，不能少一个人。”
“对了小姐，三少爷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您只说他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奴婢……”
“住口！”姚青鸾语气冷肃，“告诉你多少遍了，在府中不可乱说话，竟全都将我的话抛之脑后了，你是不是不想继续在桃影园的待着了？”
碧桐瑟缩着，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收住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也是一时失言，绝对不会再犯。”
小心的扫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姚青鸾才松了口气，“你的一两句无心之失，就有可能让落儿丢掉性命，知不知道？若再犯这样的错误，别怪我不顾及主仆情分，赶你出府了！”
跟着姚青鸾这么久，碧桐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主子如此严肃的训斥，连忙收住脸上的不羁，郑重点了点头，恢复严肃道，“是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再不会如此。”
主仆俩窸窣的声音渐渐远去，围墙背后，姚一程身影一闪，走了出来，双眼微眯着看向姚青鸾远去的方向。
什么事情，必须姚一落去，还被姚青鸾的丫头叫做“重要任务”？电光闪过，姚一程心头一惊，“难道是？”
肖广暮因患病几日不上朝的消息，百官全都知道，姚一程自然也知晓。但正因如此，五皇子身边才缺少了个得力助手。姚一落这时候顺势接受“重要任务”理所应当。换个角度来想，这对于姚一落甚至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姚青鸾可真是会抓紧时机。
不过，对于五皇子和姚青鸾等人来说，能够堪得上是“重要任务”的，恐怕就只有一件了。
想到这里，姚一程转身朝着出府方向走去。
这事情一定要及时跟太子通报。
第二七四章 见招拆招
“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才通知我们？”吴阳拍了下桌板，说话的声音几乎要将房梁震踏塌。
姚一程面色不是很好看，“吴大人，我也是刚刚无意中听到，想着或许跟咱们的事情有关，所以拿来跟太子殿下商议……”谁成想，你会在这里呀，“当然，这事情是真是假，还有待确定，我刚一得到消息就……”
“你得到消息？京兆府本不就是你该看着的嘛？幸而今儿是听到了，否则真的错过了什么大事儿，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吴阳大声斥责道。语气中的责难毫不掩饰。
其实，一直以来，太子身边的这些谋臣中，吴阳最是不看重的便是姚一程了，不在于他是否怀才，真正讨厌他的原因是他的性格太过深沉，遇到事情的反应从来都让人难以捉摸，二来，他出身京兆府，这是近来吴阳讨厌他的原因。很简单，很直白，他姓“姚”，跟那个叫姚青鸾的臭丫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因为这个，吴阳看到姚一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姚一程自然知道吴阳心里头的这一层关系，只不过，当下他关注的重点不是吴家的这个二爷，而是此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真假难辨才是最不好捉摸的，若猜不透这事情的真假，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便都很有危险。
太子沉思了许久，才缓缓问道，“这事情的确蹊跷。但又太过匆忙了，一程，那姚一落出发有几日了？”
“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正因为这个，我才急忙赶过来，担心若此事是真的，按照时间来推算，那小子估计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如此，怕吴老将军会有危险。”
吴阳讽刺的一笑。“姚一程，我父亲跟你父亲可不一样，并非什么软弱无能之辈。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难不成会害怕姚一落那个毛头臭小子不成？”
“吴大人有所不知，姚一落虽然从小体弱，但从我回来便发觉这小子很不对劲儿。进来对付吴家的很多事情中。他都有参与，试想一想，姚青鸾那个丫头诡计多端，若非对姚一落有信心，若非这个姚一落真的有什么能耐，她会放任自己的亲弟弟，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吴老将军这样的能人对峙吗？”
太子点了点头，“若此事为真。那么咱们要尽快做出反应了，但同时。也要将此事为假的可能性考虑进去，以防万一。”
啪的一声拍了下桌板，吴阳高声道，“既然如此，明儿我就跟皇上请命，亲赴父亲之处增援，速速解决问题，班师回朝。左右父亲去了多日，还没有胜利的消息，虽然那些平头小乱民早就被父亲给处置了，但按照父亲的说法，他待在那里，对太子今后的重重行动是一种保障，毕竟皇上已经开始忌惮咱们吴家，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这样说来，我若是也赶过去，皇上或许会更加放心，太子接下来的事情不出意外便可以顺顺利利的了。”
姚一程真为吴阳的简单脑子赶到无奈，但当面又无法戳破，便只等着太子的回应了。
太子略似片刻，终究点了点头，“左右想想，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咱们还是做出反应比较稳妥。这样就算是假的，二舅舅若多加小心，或许可以避过去也未可知，明日一早上朝时，二舅舅便提出请词，我会派人支持二舅舅。出发前，再给外祖父送信一封，让他做好防范。”
姚一程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该他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这事儿是吴阳自己说要去的，跟他可没有关系，若真的到了那儿出什么事儿，与他也是无关，毕竟他并非没有阻拦。
次日一大早，吴阳果真提出请词，主动神情要去增援吴老将军。
皇帝也是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下什么结论。这时候五皇子突然上前一步，“父皇，吴老将军身经百战，此事儿臣认为不妥，一来吴老将军并非主动请求增援，不过一二乱民的事情，朝中若真的派去了人手，怕会让吴老将军下不来台啊。”
太子眉头一皱，老五果然出来反对了，看来他所做的安排是对的。姚一落果然是去捣鬼了。老五，这次你恐怕要打错算盘了。
给早已安排好的人手使了个眼色，太子随即才转过头来。
连皇上也没有想到，五皇子说一句，接下来站出来的十多个大臣争相反对。无奈，他再偏袒老五也不能于朝堂之上做的太过明显，因此，一发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吴阳的请求。派了五万人手，跟随着吴阳一同赶往边境。
人，马匹，必须携带的物品等等，安排起来也是很快，因为本就事出有因，吴阳又一心担忧着吴老将军身处险境，所以次日一大早，便带着五万人马便急匆匆从京都出发了。
吴阳一走，吴家正支可用的男子便只剩下孙子辈的两个儿子吴凡和吴尧了。吴凡是吴阳的嫡子，因为吴挺从小太过出色，所以吴凡的风头几乎被大哥给遮挡下去，便一直默默无闻。
而吴尧。是吴蒙的庶子，也就是吴挺的亲二弟。因为出身的问题，所以从小便没有受到过祖父多少疼爱，直至吴挺身死，吴尧才正式被祖父放在眼中瞧几眼。
这些年来，在皇后的特意安排下，太子身边的谋臣也是不少，但真正值得信赖的，不过吴家的几个人，并姚一程等寥寥而已。
此番吴阳一离京，果真皇帝对太子和吴家盯着的人就放松了警惕。京都，太子正为自己此番的正确决定沾沾自喜，却没料到，刚刚出发的吴阳不过一天之后，就路遇刺客。
一群穷凶极恶的人趁着吴阳及所带众兵们午休用饭之际，便冲了出来，直奔吴阳而去，刀刀毙命，下手之狠辣超乎吴阳的预料，幸而身边数位将士奋勇抵挡，才让吴阳逃过一劫。
第二七五章 双双沦陷
虽然对方也是损失惨重，二十多个人撤退的时候就只剩下十多个，但相比之下，还是吴阳这边更惨一些。不过对付二十多个刺客，竟死掉了数百人，事发周边，到处是横躺竖卧的尸体，连吴阳胳膊上也中了四五处刀伤。
副将将军医带过来，忙给吴阳上药，皱着眉头，吴阳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他刚刚处罚，这群杀手就冲了出来，此番事情绝对不能小觑，究竟是何人所为？吴阳怀疑。
经过头脑几番交战，最后确定，敢对他下杀手的人，当下怕只有五皇子以及他身边的肖广暮或者姚青鸾最是刻意。
毕竟，他此番过去边境，明着说是去增援吴昌盛，实际上就是跟吴昌盛一起要对付姚一落那个臭小子的。从他在早朝上提出申请时，五皇子那剧烈的反应便能看出来，对方这是着急了。
如此看来，他还真是走对了。
姚一程那家伙还几番阻挠，看这情形，若更晚个几天，怕父亲远在边境就要有危险了。为今之计，只怕他跟着这四万多将士继续以这样慢吞吞的速度前行，到达时父亲早就深陷囵圄，“不行！我要赶在前头才行！”这个想法在吴阳的脑中一窜，迅疾下定了决心。手狠狠砸在腿上，牵动着军医给包扎的伤口都冽开了。
“干什么？你没长眼睛吗？”狠狠一巴掌摔在了军医的脸上，扇的对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一旁副将连忙上来劝阻，“吴大人，您还好吧？”
“我没事，”摁了摁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吴阳紧拧着眉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为我处理伤口，我还赶着走呢！”
副将一愣，“大人，您这是？”
吴阳理了理嗓子，“适才的那些杀手，依我看来是来者不善。担心父亲的安危。我必须先于大军一步到那里瞧瞧，这边就交给你了。”看着副将要开口阻止，吴阳直接摆了摆手。“好了，我心意已决，什么都不用说了，备马吧。我即刻启程。”
适才吴阳所骑的马儿已经被杀手乱刀砍死，副将叹息一声。见再无法改变对方的主意，便点了点头，“末将这就去准备。”
挑选了几个身手还不错的人一同随行，用完了饭。吴阳急急忙忙的就出发了。
喋喋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看着那骑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副将才转过身去。偷偷行至帐篷后侧，将帐篷上正停着的鸽子抓住。塞了纸条便放飞了。
姚一落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夜里了，虽然鸽子飞行的速度远没有吴阳他们马蹄奔波的快，但人休息，鸽子不用休息。看到纸条上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姚一落微微一笑，鱼儿就要上钩了。
转过头，屋子后方的床榻上，一个老头儿正躺着。这里是吴昌盛吴老将军的休息处，没人会想到，外头层层守卫，院子里头还全是护卫的情况下，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够直达最中心。
看着正酣睡的吴老头儿笑笑，姚一落斟一杯茶水慢慢喝了。
焦急的几天等待终于盼来了回音，十天之后，太子收到了来自边境的消息，却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好消息，而是彻底令他失望透顶的结局。
小厮从马上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子时，正赶上太子和姚一程在屋中议事，“现如今，支持殿下动作的人已经有二十之多，他们全都按下了血指印，要拼上全家，跟着殿下大干一场。”
赌，就有可能在将来享有超过现在百倍的荣华富贵，不赌，则后果更为艰难。若太子真的成功了，那么他们身为曾经的太子一流，没能在关键时刻帮忙太子一把，自然不会继续得到太子的赏识了；若太子失败了，那更惨，即便他们没有参与其中，也会被视作其中一员。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跟着太子做太子想做的事情，如此胜算更大。
听了姚一程的统计，太子淡淡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报信儿的小厮就冲了进来。
见对方面色仓皇，太子勃然大怒，“不是说过，我正在跟姚大人议事，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小厮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姚一程见状，忙劝慰道，“殿下，恐怕事出有因，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见太子情绪有所缓解，小厮也差不多调整过来了，双臂支撑起整个身子道，“回殿下，出大事儿了，边境传回消息，吴老将军和后赶往那里的吴大人双双被……被乱民给……给杀害了！”
一语出，惊得太子手一抖，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几近粉碎。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这不可能！”小厮也是无奈，身担传递信息的重任，谁都想传好消息，而不想传坏消息，偏偏他今儿就赶上了。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
太子接过，手都有些发颤了，好半天才将信封拆开，总共有四五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多行小字，虽然不知道信上写着什么内容，但看太子多变的神情，姚一程也猜得出来，必定是出大事儿了。
吴老将军和吴阳全都沦陷，这该有多少的……慢着，姚一程一怔，突然心生出浓浓的不祥预感，难道是姚一落在作怪？这怎么可能呢……
刚将心头的想法打乱，姚一程抬头时迎面就瞅见太子略带怀疑的目光。
“殿下？”姚一程捏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一丝紧张。
好半天，太子才眨眨眼睛，“你自己看！”将信纸往姚一程的方向一丢，太子愤愤的坐在原地。
接过信纸，姚一程一行一行的粗略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直至看完最后一张，信纸飘飘然脱离他的手心，缓慢落在了地上。
“殿下，这……”
“正因为你出身京兆府，所以我才信你，可是这次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一程，你知不知道，我们损失的有多严重？”
第二七六章 重重一击
“姚一程，你该不会早就跟老五他们是一路的，故意假意跟随我，好跟他们交换信息吧？”毕竟你是出身京兆府，你跟那个姚青鸾是兄妹关系，即便她不是你亲妹妹，可终究是你的妹妹啊。太子怀疑的目光越来越甚，看的姚一落背后发凉。
“殿下，姚青鸾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母亲和妹妹，连带着张家一族全都死在她的手里，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跟她再站到一起？殿下，您要相信我啊！从小就跟着殿下，一程何时有过异心？此番的事情，一程也是中了敌人的奸计，那日一程之所以得到消息就赶来太子府，不过是因为这事情是奔着吴老将军去的，更何况姚一落出发了有几日，所以想着吴老将军或许身处危险，我才匆匆而来，却没想赶上吴大人也在这里，殿下您好好想想，我怎么会料到吴大人就在这里呢？再者说了，若非吴大人在这里，最后增援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就板上钉钉啊！当日吴大人下定决心之前，我可是再三劝阻的……”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老五啊老五，你可真是收了两个得意的帮手……”竟然又一次摆在了他们的阵下，还输的如此之惨。
虽然太子不说，但姚一程看得出来，在得知吴老将军不在了那一刻，太子的整个精神支柱几乎崩溃了。可以这样说，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吴昌盛在太子的成长轨迹里，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既为师，又为友，甚至于是太子的向导。这样重要的人物突然间消失了，可见对太子的打击。
“殿下，皇后娘娘急召您入宫。”没等太子腾出时间悲伤，外头传话的小厮再次进来。
姚一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京兆府的，直至在后花园的凉亭中。看到姚青鸾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没有绕路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来到凉亭之中。
碧桐看到姚一程走近的时候，下意识站到了姚青鸾的身前。風雨小說網一副誓死护主的样子，显然知道姚一程是来者不善。
也难怪碧桐害怕了，从姚一程回到京兆府的第一天起，他还从来没有在家中对姚青鸾表现出嫉恨或者怒意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姚青鸾的眼神。若真的存在力量凝聚一说，怕已经形成一把利剑，将姚青鸾杀得体无完肤了。
“碧桐，你先下去。”姚青鸾的声音如黄莺板悠扬婉转，说出来却让碧桐有些不明白了。姚一程那杀人一样的目光，明显是对小姐有恨意的，碧桐心知小姐计划的那件事情必定是成了，既然如此，姚一程一定恨死小姐了，那这时候小姐怎么能让她离开呢？
正要开口回绝。忽然想到这是在京兆府，是啊，两人的家中，就算姚一程要动手对小姐怎样，自己在远处看着，一出事儿就大喊，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在心底安慰着自己，碧桐便乖乖退到亭子外头去了。
丝毫不乱的坐下，随即对姚一程做了个“请”的姿势，姚青鸾直接将准备好的茶壶举起来。给姚一程斟满了茶水。
低头一瞧，一整套紫砂壶却只有两个茶杯，“你不会早就猜到我会这个时候会出现吧？”顺势在姚青鸾身边坐下，姚一程双眼满是探寻。
“大哥见笑了。我还没有那么神，不过碰巧而已。不过，我到底是算错了，因为大哥看样子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
“好一个碰巧，姚青鸾，这一切果然是你的算计。那日家宴之后，你早就知道我躲在暗中，所以故意跟丫头设计给我透露消息，借此让太子得知你们已经派人去对付吴昌盛了，只要太子知道了这件事儿，吴家人就必定会知道。吴阳是性子最按捺不住的一个，也是最鲁莽的，因此他只要一得到消息，就必定会不顾一切敢去救自己的父亲，若我没有猜错，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姚一落在边境就已经做好对付吴昌盛的准备了！”
“大哥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对姚一程的话不置可否，姚青鸾脸上始终似笑非笑。
“之后，你又派人给中途刺杀吴阳，让吴阳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他赶过去救援，因此前往阻拦，这样一来，急性子的吴阳就必行更加按捺不住，越发担心老父亲的情况下，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行出发，将大部队甩在后头！”
用杯盖碰了碰茶水中漂浮着的绿叶，姚青鸾神色变了变，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容。
“吴阳这头儿跟大部队一脱节，姚一落那边立刻就得到消息，想必吴阳的手下你也安排好了人手。如此，等吴阳到的时候，吴昌盛早就已经被收拾掉了，不过带了区区几个人，吴阳早已经是笼中之鸟，根本不值一提了，如此，整个计划几近完美。吴家父子便就这样双双覆没了。”
双掌碰触，发出清脆的击掌声音，姚青鸾禁不住给姚一程鼓掌，“大哥分析的既精彩又细致，鸾儿当真佩服。”
苦笑了一声，姚一程叹息道，“那又如何，我总归输给你了，好狡猾的家伙！姚青鸾，难怪母亲和妹妹会败在你的手下。”有大小姐这个身份作为掩饰，母亲临行前若知道真相，必定苦不堪言。
一想到这里，姚一程心口就揪着揪着的疼，原以为回来后，可以手刃仇人，给母亲和妹妹报仇，却没想竟然也败给了对方。
“大哥，你这就打算放弃了吗？”眉眼一挑，姚青鸾语气少有的严肃。
从姚一程回府，到现在，这是姚青鸾第一次算是默认对方的问题。
“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吗？因为你太过自负，从小到大，你的路一直都是平坦的，没有坎坷，没有阻拦，所以你自诩有着出色的本领，能够击倒我不在话下，好好规整规整自己再来找我吧，姚一程，我等着跟你的最后决战。”
第二七七章 当出头鸟
吴家父子连连告败的消息从最开始的密闻，渐渐的被人熟知，成为朝中百官议论的焦点。
原本被大家所不看重的乱民事情也在此时迅速升级，开始引起重视。最初，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小小的乱民捣乱，给边境的百姓们造成一些困扰罢了，用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去平这样一个普通将领都能平复的事情，实在大材小用。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不仅镇国将军没有摆平这件事情，连五万援军过去都是杯水车薪，可见那里问题的严重。
皇帝得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召集朝中重臣，对此事进行商讨，严肃讨论该如何解决。经过近一天时间的商榷，大臣们得出一致结论：需要再派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带兵前往。
而这个“智勇双全”的人选却成为了“难中之难”。
“既然，对策已定，那么接下来就推举出征的人选，重大臣们可有适合的人才推荐啊？”皇帝的声音一落，下面鸦雀无声。跟适才热烈讨论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显然，枪打出头鸟，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在镇国将军和他出色的儿子都无法摆平此事的情况下，谁敢担此重任？
大臣们垂头丧气走出勤政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一天的时间，最后也没确定出什么所以然来，反倒让皇帝更加愤怒。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南昌侯府
肖广暮的房间里，姚青鸾和五皇子都坐在太师椅上。从六姨太和肖斌出事儿之后，南昌侯府便成为了他们三人议事的场地，因为再也没什么顾及。所以便不用出去外头茶楼说话了。
“殿下，这正是你的最好时机。”姚青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五皇子有些怔愣。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兵去解决乱民问题？”
肖广暮微笑点头，这是姚青鸾一早就算好了的，不过从前没有跟五皇子提及而已。之所以在吴家父子双双出事儿之后，还没让姚一落回来。正是姚青鸾的计划所在。为的就是让姚一落在那里等候，等着五皇子带兵过去的时候，他继续帮忙。助一臂之力。
“可是，这个时候我若站出来，势必会因为三哥等兄弟的怀疑，那之前我韬光养晦的做法不是就都付之东流了吗？”
“当然不会。像这样得力不讨好。还十分危险的事情，三皇子和太子等人正盼望着有人主动来做呢，这样一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尤其你还是主动请缨要离开京都。这样一来，在半路上对你下手就更加容易了。”
后头这句就是帮太子分析的了。
没错，若太子得知唐楚主动请求要去解决乱民的事情，怕第一个反应就是在中途对老五下手，将他彻底在那里杀掉。如此一来借口也就有了。只说他是在平复乱民事情中被杀害即可，就跟吴家的父子一样。
如此一来。没人会怀疑，因为身经百战的吴昌盛吴老将军都没能解决的事情，他一个自小行医的皇子，一个事事不懂的毛头小子又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殿下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还是对我不信任？”看五皇子的反应有些迟疑，姚青鸾索性用起了激将法。
“哦，那倒不是，我对你的信任跟对广暮的信任是一般的，自然不会怀疑，既然你们觉得我出征是有好处的，必定有办法不让太子有机可乘。其实我担心的是，如果真的将事情解决了返回来，会不会引起三哥等人的注意。”虽然有了皇帝的支持，唐楚距离那个位置已经越发近了，但若说真正坐上龙椅，还要等许多年，这段时间里，他要做的就是掩盖锋芒，不能让其他皇子发现端倪，越是如此，他越是安全。所以，五皇子打算致力于碌碌无为，直至接受传位为止。
而姚青鸾和肖广暮此番计划，无疑跟唐楚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姚青鸾淡淡一笑，“五殿下，韬光养晦是不错，但你不可能永远站在别人的影子中，虽然皇上现在正当壮年，但你一直隐藏锋芒，最后待皇帝崩了的那一日，尽管你实力相当，到时候站出来却也会难以服众。不如在此之前先赢得百姓对你的好感与信赖。这件事情，虽然有吴家父子的衬托，渐渐开始引起大家的注意，但在三皇子等人的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殿下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分析的透彻，但姚青鸾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大胆无礼了些，若非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忌讳，姚青鸾恐怕下一刻就要小命呜呼了。
小心谨慎是行事之前必须该有的品质，但若过于小心了，便会踟蹰不前。在姚青鸾看来，五皇子现在，显然是过于小心了。
听了姚青鸾的分析，唐楚点了点头，“那么我明日早朝就主动请缨。”
肖广暮摆了摆手，“殿下，明日还太早了，要等着此事至焦急万分的程度你再站出来，那时候效果会更好。”
“焦急万分的程度？”五皇子满脸疑惑，看向姚青鸾和肖广暮时，他们两人的面上却满是笑容。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的让朝中大臣们没有一点儿准备的机会。所以，便拖延了四日之久，在此过程中，一直于僵持、推翻、再僵持、再推翻之中循环往复。闹得皇帝焦头烂额。
四日之后，吴昌盛和吴阳的尸首都被送回京都了，这边却还没有确定接替的出征人手。
然而边境那边的告急奏折却是一天几封的往这边送着。
就在百官全都战战兢兢到极点的时候，五皇子站了出来。
果然，当他主动提出要去解决乱民问题时，几乎同时的，赢得了所有官员的赞同。也被太子和几位皇子十分一致的夸赞了一番。
这些皇帝的儿子们，还从来没有意见如此一致过。
与大家的反应不同，皇帝虽然面上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却显然是吃惊的。不敢表现的太过袒护老五，无奈之下，他只能当朝不给出最后决定，随意找个借口下朝后，单独将老五留了下来。
第二七八章 出双入对
“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吧？”屏退了所有人之后，皇帝开门见山道。
唐楚双膝一屈，双手扶地道，“儿臣知道此番算计实在凶险，但乱民的事情一日不除，父皇便一日无法心安，看着大臣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儿臣也是着急，儿臣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望父皇成全！”
“真是个傻孩子，父皇怎么会没有准备？随便挑几个能带兵的出来也就指派过去了，何故让你去趟这趟浑水？”一听到心爱的儿子要身赴险境，皇帝就有些不忍。
“父皇，儿臣知道，您是替儿臣担心，但真正担起重任之前，儿臣总归要好好磨练自己的，还望父皇，给儿臣这个磨练自己的机会。”
“老五，父皇不是担心你此去完成不了平乱民的任务，父皇其实是担心，路上有人对你意图不轨。”尽管皇帝已经很是隐晦的表达对老五的看重，但显然太子早已猜到他的心思，如此，若真的放老五出城，恐怕刚到那里，太子的人就会下手，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五皇子膝行着上前一步，“父皇，儿臣真的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康公公守在殿外，一直等过了一个时辰，才见五皇子出来。
“殿下，如何了？”
唐楚微微一笑，“有劳公公，成了。”
点了点头，康公公目光中充满鼓励，“那么，杂家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康公公最是了解皇帝的性子，最称心的奴才除了要做到跟主子一心之外，还要更深一步提前一步想到主子下一步会怎么做。主子对当前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显然，康公公在这一点上已经做到了极致。看着五皇子走下勤政殿的台阶，康公公一甩拂尘，走了进去。
经过朝中大臣们的一致商议，最终将名额定给了五皇子。其他所有的皇子们都大松了一口气。当然，最高兴的还属太子了。不出所料，唐楚提出请求的当天。太子便有所动作了。早早将要派出去的人准备好，就等着皇帝最后板上钉钉。
临行前，在太子的建议下。皇帝给五皇子在宫中办了一个送行宴。除了百官之外，为表现对五皇子壮举的响应，官员们将各自的家眷也都带来了。
宴会上，只皇帝出现了一会儿便下去了。皇后压根儿都没出现。只是宣称因身子不适，在坤怡宫中敬仰。
内眷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对于皇后此番的不出现，大家也是有所耳闻，原因不过一个，吴家父子的身死。听闻皇后初初得到消息的时，便第一时间将太子召入了坤怡宫，母子俩共商了几个时辰。太子才离去。
而太子走后，皇后就宣了太医进宫。对外只是称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连妃嫔们的晨昏定省都给省了。更奇怪的是，皇后这边说是病着，身为夫君的皇上却寸步都没踏入坤怡宫一步。
女子的议论声之外，男子的人群中，唐楚无疑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这个从小就不怎么受关注的皇子，终于第一次进入了大家的眼帘。大臣们纷纷走向唐楚，跟他敬酒，预祝他此番能够成功。终于甩脱了众人的纠缠，五皇子来到姚青鸾和肖广暮身边。
“这么早的站在大家面前，难怪五殿下要担忧了。”跟姚青鸾和五皇子站在一起，肖广暮举起杯中的白水，说道。
本来是想喝酒的，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肖广暮最是离不开的便是这里的酒了，与21世纪的酒不同，这个时代所饮的酒浓香醇厚，味道喝一口都让人难以忘怀。
偏偏因为他之前发高热的问题，姚青鸾直到现在都不让其饮酒。闹得他跟小孩子一样，喝酒之前还要看一看姚青鸾的眼色。
“虽然如此，但你没看出来吗，其他皇子看五殿下的神情可没有多少羡慕，有的只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五皇子点了点头，嘴角含着一抹笑容，这才是他们此番之所以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既能够引起所有人对他的注意，又不足以让其他皇子们忌惮他。一举两得。
“殿下，静妃娘娘有请。”正跟姚青鸾和肖广暮聊着，忽然身边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悄声在唐楚的身边说道。
唐楚点了点头，跟对面两人告了辞，这才转身随着小太监退下去。
小太监和五皇子刚刚离开，姚青鸾和肖广暮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宫女走到近来，“二位，陛下有请。”
姚青鸾一愣，随即看向五皇子远去的方向，合着五皇子是故意被静妃支走的。什么事情一定要将五皇子支走呢？看了肖广暮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随着宫女走入了内殿。
皇帝正带着康公公和四哥大内侍卫在内殿中休息，康公公站在左侧，手握拂尘，静静立着。看到姚青鸾和肖广暮进来，面上略过一阵时隐时现的紧张。
“臣女，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叩拜，口中念道。
大礼行下去，上头却没有预先料到的平身的声音。
没有让他们起身，便只能继续保持这个动作，两人双手拄地，一下都不敢动弹。
良久，皇帝才理了理嗓子，“起来吧。”
语毕，两人才起身，姚青鸾的双臂却已经酸到不行了。
“你们的婚事，南昌侯和京兆尹已经跟朕提过了，男才女貌，不愧是一对儿璧人。”
“多谢皇上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多谢皇上夸奖，臣，愧不敢当。”
“敢当，谁都没有你们敢当，恐怕这宴会之中对你们婚约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正因如此，朕倒是颇为好奇，既然婚约已定，你们又出身名门，那这样的宴会，不是该一方参与，另一方避之吗？竟敢如此的大胆，不仅不避讳，还公然一起出双入对？”
肖广暮心中腹诽：不是你让我们一起过来这边的嘛？这会儿好，责怪我们出双入对了！
第二七九章 生米煮熟
知道皇帝找他们来这儿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责怪他们不懂礼数，有了婚约还如此公然的出双入对，两人心里便没怎么害怕。
但聪明人都是了解的，所谓“君威”是每个皇帝都十分重视的，他们希望人怕他们，但又不希望太害怕。此间便要掌握好一个“度”，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这个度若是掌握不好，一着不慎，此盘便输。
听了皇帝加重语气的训斥，姚青鸾和肖广暮动作一致的跪了下去，再次拜倒。身为21世纪的常驻市民，对于天乌等朝代动不动就三跪九叩的行礼方式，直至现在肖广暮都很不习惯，无奈，人在屋檐下，他就得低头，所以，便只能咕咚咕咚跪着。
在这里几年时间，肖广暮已经研究透了一套跪拜的窍门，只要动作轻微，又表象使足了，这样既能够达到效果，又能够不让自己的双膝太过疼痛。
当即再次演练了一次，果真很好用，暗自为自己的研究成果点赞，肖广暮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庆幸的神色。
“竟然不为自己辩驳，如此说来，你们是故意出双入对的喽？”
人家的婚事跟你有屁点儿关系？那么大的一个boss，你没事儿找事儿似的揪着我们不放干什么？肖广暮心中无数个小人儿，一顿天人交战。另一边，姚青鸾却开口道，“启禀皇上，我等不回话并非承认皇上的猜想，恰恰相反，我等是畏惧您的威严，不敢说而已。”
畏惧？你这小姑娘挺直了腰板儿的样子，哪里看着像畏惧？
“哦？那你来说说。”甩开手中的碧绿翡翠念珠。皇帝摇手一指，食指就对准了姚青鸾的脸。
深吸了口气，姚青鸾开始道，“启禀皇上，臣女今日之所以参加宴会，不过是因为五殿下的邀请，至于肖公子。他是否参加。在来此之前臣女是不清楚的。适才，也是跟五殿下闲聊时，我们才站在一起。对于皇上所说的‘出双入对’，臣女实在惶恐。”
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浓眉一皱，炯炯的眼神如火光射向姚青鸾。
内殿一瞬间平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良久。皇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好一个胆大直言的小姑娘。不愧是丞相的后代，说起话来当真有你祖父的风范！”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原本僵硬的局面，连站在一旁的康公公都瞬间松了口气，适才姚青鸾说完话的时候。他着实为这小姑娘捏了一把汗，竟然敢当众跟皇上顶嘴，这小丫头不要命了不曾？
他不知道的是。姚青鸾就是捏准了皇帝不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事情治她的罪，才斗胆什么都敢说的。也是因为。她很清楚，皇帝今儿找他们来另有目的，在那个真正的目的还没有抖落开之前，皇上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最后果然，皇帝的反应，正在姚青鸾的意料之中。
“罢了，朕今儿来找你们，不过是听了婚约的事情，又受你们双亲的嘱托，念在老丞相、京兆尹以及南昌侯这么多年来对朝廷的贡献，朕心甚安，所以想着亲自替你们操办，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才好。”
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一排字瞬间在肖广暮的脑海里闪现而过。
“可是皇上，我们的婚期还没有定。”肖广暮回道。
皇帝随即道，“这无妨啊，既然答应要你们主持婚事，那婚期自然要由朕来定。半月之后，便有个好日子，朕觉得甚好，便就定给你们做婚期了吧！”
半个月？这么快？这么着急让他们两个成婚，恐怕原因不简单吧？
“皇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以及婚事的事情，臣女等小辈不敢乱做主。”
康公公嘴角一抽，看着自己主子的脸儿都绿了。开玩笑，皇帝这么大个君主，主动提出要给你们操办婚事，你就应该跪下来千恩万谢，居然还推三阻四的。这小丫头，亏刚刚还以为她很聪明。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皇帝。他原以为，自己主动提出要为两个小辈操办婚事，他们会乐颠儿乐颠儿的扣头谢恩。全没料到，人家跟这儿一点儿没啥反应啊。
心中万分庆幸，幸亏姚青鸾看中的人是肖广暮，是老五的兄弟，否则，换做任意一个人，老五都有可能毫不犹豫的从对方手里将她夺回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那日皇帝故意提前一步将姚青鸾和肖广暮的婚约透露给五皇子唐楚听，对方当即就变了脸色，那神情的变换并非装出来的，这个皇帝看得十分清楚。
也正是那一刻，他便做了决定，定要让姚青鸾和肖广暮早早将事儿给办了，否则，三个年轻人怕就要因此事而毁了。多年以来，肖广暮对于五皇子的作用，皇帝一直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将来自己儿子坐上皇位，还要继续倚仗这位未来南昌侯的辅佐才行。因此，他跟老五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有裂缝。
一来，姚青鸾跟肖广暮两人之间情投意合，这是皇帝早早就打听好了的，也是十分确定的，所以他便知道，自己儿子即便得到了姚青鸾，也是不会幸福。二来，这个姚青鸾小丫头的种种事迹，皇上早就从多方打听好了，老五更是话里话外的跟皇上说过很多次，他的数次成功都少不了这丫头的出谋划策，这样看来，此丫头非比寻常的聪明，这样的女子若待在他将来要扶上继承人位子的儿子身边，恐怕就危险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若女人太聪明，便会发展成为祸患，对此事皇帝深有感触。所以，他更要屏退让姚青鸾成为五皇子妃的一切可能性。
这便是，他着急让两人成婚的原因。正巧着，碰到了五皇子要离开京都的这次机会。悄悄的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等儿子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再想挽救也来不及了。
第二八零章 潜入宫廷
“怎么？对于朕操办婚事这件事儿，你们不愿意？父母之命，那又如何？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此事朕便有权利做主。”霸道的语气毋庸置疑。
肖广暮真差点儿笑出声来，皇帝显然是被姚青鸾给气急了呀。连这么无赖的话都说得出来。说是皇帝亲自操办婚事，其实，不过是担个名头，哪儿能让皇帝亲自出马操办呢？
不过，仅仅担个名头，就已经是他们的无上荣光了。
见姚青鸾和肖广暮都低头不语，皇帝逼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臣女无话可说。”
“臣无话可说。”
两人拱手异口同声道。
皇帝点头，对两人的反应颇为满意，刚才丢掉的面子算是找回一半儿了，突然想起什么，皇帝道，“对了，朕为你们操办是操办，却有个条件。”
姚青鸾沁着头，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来了！
“此事不能让老五知道。”
肖广暮状若不知的抬起头，双眼懵懂，十足没听明白的样子。
皇帝本就没打算解释，虽然看着殿下两个年轻人很是懵懂的样子，但仍旧不想将这事儿越描越黑，索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看着对方的反应。
姚青鸾用手肘捅了捅肖广暮，两人齐声应了一句，又起身被皇帝拉了会儿家常，便被康公公带着走出了内殿。
两人回到宴会的时候，五皇子已经提前一步到了，正四处寻找他们。见他们并肩走过来，也就松了口气，同时眼睛里却闪过一道飞快的光亮。
关于婚约的事情。对于皇帝的亲自出面，实际上姚青鸾是十分乐意的，一来她十分清楚，肖广暮的命数已是不长，若再不抓紧时间多陪着他，恐怕剩下来两人共同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这回皇帝亲自出面，正好夺过五皇子。他们的婚事应该会顺遂。刚好近来姚青鸾在犯愁。该如何既能够避过五皇子的不自然，又将婚事顺顺利利的办好。
皇帝的这个法子，可以说是两全其美。只是。五皇子就要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了。
宴会还没结束，太子就早早离开了。吴家父子这么一没，更坚定了太子做那件事情的决心。及早完成外祖父的遗愿是他现在唯一的目的。但他却不知道，暗中一双伶俐的眼睛正无时无刻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宴会之后的第三天。五皇子便率军出发了。有肖广暮暗中培养的人作掩护，加上皇帝早早安排好的暗卫。这一路五皇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除了太子，其他皇子们还不到忌惮五皇子的地步，所以，唐楚只要临到达目的地之前的几天加紧防备即可。
为了让唐楚的死看起来名正言顺。没有一点点被人怀疑的余地，太子只要下手，就一定不会选择在路上。这是铁定的事实。
不过，他若知道。自己的整个出发计划，早就在父皇的算计之内，恐怕要心碎一地了。
在五皇子的意识中，虽然现在还没有形成确切的将姚青鸾从肖广暮身边夺过来的计划，但隐隐已经有这个苗头了。毕竟，姚青鸾是唐楚这一生，唯一一个想要爱护的女子。
他之所以没有听到两人的婚约后立即动作，不过是觊觎跟肖广暮之间多年的感情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姚青鸾了。实际上，在出发之前，五皇子已经安排好了如何破坏肖姚两家婚约的计划。只等着他拍板就开始实施。
对这个天之骄子而言，人生的词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他不过是在等待，等着将两人的婚约毁掉之后，于是接下来十年，甚至数十年里，有没有机会让他趁“虚“而入。
或者，在接下来更长的时间里，找到既不让兄弟感情破裂，又能抱得美人归的好方法。虽然心知这希望极其渺茫。
皇帝当真说话算话，唐楚离开京都的次日，便开始张罗着姚青鸾和肖广暮的婚事了。答应好要给人家办个风风光光的婚事，就要说到做到。这是身为人君该有的品质。
要保护好唐楚在当地的安全，姚一落就不能提前回来，因为他若突然离开，势必会引起五皇子的注意，所以，婚事姚一落便没法参加了，整日趁着无人的时候，他就撅着小嘴儿很是郁闷。无奈，为了成全姐姐和广暮大哥，这是他必须做出的牺牲。
坤怡宫
几个宫女焦急的在宫门口等着，“你问好了没有？那个新来的太医是这个时辰入宫吗？”
“姐姐，这事关娘娘的凤体，我怎么敢打诳语？太医院的人说好了，就是这个时辰，不过我听说新来的这太医年纪很大了，还挺神秘的，因为底子厚，所以一般的妃嫔看病，还请不动他呢。”
“姓什么啊？”宫女戳了戳手，哈出口气，在双手的手心儿，说道。
“好像姓委，很奇怪的姓是吧？”
“嗯，是挺奇怪的。”
“哎，来了，你看看那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是不是？”遥遥的指向对面那个背着药箱正往这边走来的男子。
“应该是，你快进去通传一声，就说太医来了。让屋里的人都准备好。我在这儿侯着。”
年纪略小的宫女，点了点头噔噔噔快着脚步跑进去了。
“魏爷爷，终于等着你了。”几步上前迎了魏贤，宫女满脸真诚的道。
“嗯，里边都准备好了吗？”魏贤扶了扶自己的药箱，说道。
“准备好了，皇后近几日的身子越来越沉，一天几个时辰都在睡着，因为咱们太医院都安排好了人手，所以旁的人只说什么都诊不出来，待会儿就看魏爷爷的了。”
“好，你也辛苦了，那，咱们进去吧。”
之前，数年前，坤怡宫所在的这条长街是魏贤走过无数次的地方，重回故地，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当初，之所以在全家都被灭后，还选择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慢慢的手刃仇人的这一天。
第二八一章 深居公主
推门走进屋子，左手边是个暖炕，右边地面上一个圆桌，桌旁是三五张小巧精致的四脚圆椅，正面靠墙摆放着个书架，上头厚薄书籍琳琅满目。
“这么些天不来，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桌子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色夹袄的女子背对着姚青鸾的方向，柔声说道。
“公主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忘了你呢？”
鹅黄色女子回过头，面带着微笑，赫然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太子的亲妹妹，当初远嫁司徒元却中途失踪的琪云公主。
脸上闪现一抹诡谲的笑容，公主转过身，“张家和吴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好你个姚青鸾，真是有一套。”
按理说，吴家是琪云公主的外祖家，吴家出事儿她应该有的情绪是担心，对姚青鸾的反应应该是记恨，但却恰恰相反，现下琪云看姚青鸾的神情，就像在看朋友，而非敌人。
“我便当公主这是在夸奖了。”说完，自顾自在琪云的身边坐下，“好日子没来看公主，见这屋里屋外的情形，似乎公主日子过得不错。”
“庭前小院尤自在，有花有草似田园。这样的生活，比之宫中的鸟笼生活，自在太多了。”
对上公主一双凤眼，姚青鸾笑容很深。口中是这么说，实际上她却内心深处还是以公主自居。如果真的将自己视为平民了，又怎会特别嘱咐宅居的设计，这院内院外的田园草地又怎么会一下都不碰？
“公主，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说了吧？当初我们设计将你从送亲的队伍中救出来，你可是口口声声说。在这里只是暂居的呀……”
公主面色一变，闪过一抹尴尬，随即理了理嗓子，端起来的架子瞬间撤去了一半儿，“索性我知道你是个直性子，否则，哼……”灵怪的性子又回来了。
“张家和吴家的事情。也不全是我所为。他们若不是逼人在前，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
“吴家，我倒是理解。可是张家……”笑了笑，公主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姚青鸾，“那可是你的外祖家啊，下手竟也这么不留情面。真是让我刮目。”
“皇族之中，亲兄弟互相残杀眼睛都不眨。这外祖家又能怎样呢，我还以为，公主会为了吴家的事情疏远我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明知道琪云心里是怎么想的。姚青鸾却刻意强调了吴家的事情，就是想看对方的反应。
琪云面色顿时一沉，冷着眼抬起头。忽然笑了，“罢了。我再不拿张家的事情挤兑你，你也别拿吴家的事情挤兑我了。咱们俩，半斤对八两，没多少差别，都是被母亲和家族抛弃的弃子。”跟司徒元联姻落定之后，琪云的性情大变，从送亲的队伍中逃出生天之后，便记恨上了皇后和太子，这两个亲生母亲和亲生哥哥。埋怨他们明知道司徒元并非真心娶她，还执意将她远嫁异国。
当然，皇上也是主事者之一，只不过，本就是皇上的数个女儿之一，对于人君的他能够做出这样抉择，琪云认为理所应当，所以，她便只把怨愤堆积到吴皇后和太子身上。
明明嘴里说着享受现在的生活，偶尔想到那两个人还高高在上的于宫廷中每日豪奢狂饮，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姚青鸾微微一笑，显然很同意琪云的话。
“许久不来，突然踏足寒舍，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寒暄的吧？是不是我报仇的机会来了？”当初将琪云送到这里时，姚青鸾便答应过，只要以后有报仇的机会，就会来找她。之后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是只字未提，原本姚青鸾还以为琪云能够按捺住，没想，她还是挺不住，率先开口了。
“公主跟我还真是有默契。”起身走到书架前端，姚青鸾随意掏出本书，翻开阅览。
“果然？”激动的想要站起来，想了想琪云复坐下，“姚青鸾，你就不怕我明着是在帮你，背地里却跟母后、太子哥哥窜通，搞砸你的计划吗？”
“窜通？”姚青鸾翻书的动作没停，“公主若有窜通的机会，还会继续呆在这里吗？”早在最开始从送亲队伍中被救出来起，琪云心中就明白，那个高高耸立的皇宫，她是没办法再回去了，一个被皇族抛弃的公主，她现在唯有的就是公主的身份而已，这还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见说不过姚青鸾，琪云讪讪的低下头，复抬起头，眼神晶亮，“听说，你跟肖大哥定下了婚约，婚期就在十天以后？”
“谁说呆在深山里就与外界隔开了？公主的消息就很灵通嘛。”放下手中的书，转身走到公主身边，姚青鸾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公主，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给广暮的嘛？”
琪云的脸色彻底黑下来了，“姚青鸾，你别逼我啊，告诉你，我随时有可能将复仇的舵把转过来对准你！”
“哦？如此吗？那不如十日后，公主就去参加我的婚宴吧，那天王孙贵胄，公侯皇亲都会在，甚是热闹呢。”
“行了，我还不傻，一出现在那里，立刻就会被皇家控制。”一个名义上已经出嫁的公主，不得传召是不得回到国境内的。琪云与送亲队伍脱离的消息又只有皇家知道，朝廷中都鲜为人知。
这样一个已经是别国媳妇的公主突然间回来，不被当做细作，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不过，我五哥可知道你们的婚事？竟然这么安静，可不是他的性格。”
奇怪与琪云对五皇子的心这样了解，姚青鸾只愣愣瞅着对方，没有说话。
“别这样看着我，五哥对你的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没说破而已，别看我五个平常那么谦逊，似乎很好脾气的样子，其实他想要的东西，一般都没有得不到的，没有无所不用其极那么严重，却也会耐着性子一直等着。这就是我五哥的性子。”身为太子的亲妹妹，琪云从小却跟老五关系最好。这是宫中兄弟姐妹都猜不太透的。
第二八二章 真心与否
别人看不懂，姚青鸾却很清楚，五皇子唐楚，看着性子谦逊，与人交往也是十分有礼，实际上他跟人来往有时候却带着很强目的性。包括跟肖广暮以及琪云公主。
不说现在，就说最开始跟肖广暮接触时，五皇子很大可能是奔着利用去的。或许经过多年的合作和交流，才渐渐将真心融入进去。而琪云公主，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那个处处忍让对她极好的五哥，不定为了什么才一直宠爱她呢。
临走前，姚青鸾打算试探试探琪云的心意，以此作为最后对她的判定，“公主，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琪云圆圆的眸子眨了眨，“姚青鸾，你什么时候变得拖拖拉拉的了/”从发现她跟肖广暮之间的感情后，公主就再也没唤过姚青鸾姐姐。
这样也好，姚青鸾反倒觉得，与之前公主口不对心的唤她姐姐比，这样直呼姓名，听起来更自然。
“皇后娘娘近日身体欠安，太医院的太医几乎被她请遍了，都不太见好。每日几个时辰都在睡着，前些日子，五皇子的送行宴会她都没有参加，连妃嫔们的晨昏定省都给免了。可见身子的情况有多严重。”
当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的时候，琪云脸上就闪过一抹厌恶，渐渐的，听到姚青鸾说对方身患顽疾，琪云脸上的厌恶之感顿时消去了大半儿，很自然的就带了一分的担忧。不过那担忧之色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决绝”所代替，“她的身子骨一向都很好，突然跟外界称病。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反倒很痛快，好好的女儿她都可以舍弃，不就是为了她那唯一一个宝贝儿子吗？现在巴不得她的宝贝儿子登上宝座，以后安安稳稳的坐皇太后椅子，哼。若她的身子骨真如传闻一般。那倒也好，就算让他们得到了那宝座又能如何？想必她也没有那个福分坐上去了。”说话时候面上一闪而过的狠戾，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见了公主的反应。姚青鸾放心了很多，即便如此，还是心存了疑虑。接下来谈话过程中，又变着法儿的提及了皇后、吴家和太子多次。每次琪云的反应都十分嫌恶。
出乎意料的，公主将姚青鸾直接送出到院子门口。“喂，姚青鸾，回去帮我跟肖大哥带个话儿。”就在姚青鸾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公主的声音。
回过身。姚青鸾面上淡淡一笑，“公主不妨直言。”
理了理嗓子，公主面露尴尬。良久才仰起脖子道，“你告诉我肖大哥。这辈子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但下辈子如若再遇到他，我绝不会输给你。”
强忍着没笑出声音来，姚青鸾点了点头，跟公主挥挥手，这才转身入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颠簸不停，尤其路过最坎坷那段山路时，屁股都快被颠肿了。一向话多的碧桐，这时候却很是寡语，让姚青鸾破不习惯，“碧桐，今儿怎么了？似乎从公主那宅子里出来，你就没怎么说话。”
碧桐犹豫再三，突然开口道，“小姐，适才奴婢试探性的问了红烛，她说公主似乎真的很恨皇后娘娘和太子，你说，为什么公主的改变突然间会这么大呢？会不会是她刻意装的？可是，咱们在的时候她装一装也就罢了，连咱们走了之后，对她身边一直陪伴的贴身宫女，也要装，岂不是太累了？”
“合着这一路你都不说话，是在捉摸着这件事儿？”
碧桐略惭愧的低下头，“奴婢，奴婢嘴笨，脑子也不如小姐灵光，想到接下来小姐和肖公子要做的大事儿，奴婢就很是心惊胆战，所以想着为小姐多做一件是一件，今儿旁敲侧击的跟红烛聊天儿，本想着借机会试探试探她，看看咱们不再的时候，公主到底对皇后和太子那对母子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却没想得到答案之后，反倒更加迷糊了。小姐，你说，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恨那对母子啊？”
姚青鸾摸了摸碧桐的墨发，略加思忖道，“如此，我要多谢谢碧桐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适才我也几番试探过琪云，凡是提到皇后和太子等人时，她脸上的厌恶表情都十分明显，并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琪云的性子就是那样，喜欢或者不喜欢，她一向都不屑于藏着掖着。如此，我想，或许她是真的对皇后和太子死了心，毕竟，她是先被对方抛弃的。如今，她反过来再对那母子做什么，也就更理所当然了不是吗？”见碧桐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姚青鸾继续道，“知道碧桐是担心我接下来的计划，你放心好了，公主这个棋子，原本就是可用可不用的，之所以有计划要让她参与其中，不过是想着多给太子和皇后添一点二堵，若琪云真的恨那母子俩，参与其中也会让她将来更加释怀，若她从始至终都是在咱们面前演戏，借着这事儿也好将她一并解决掉了。”
“可是，公主似乎没对小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您真的下的去手吗？”
缓缓输出口气，姚青鸾声音清晰，“这不是下去手下不去手的问题，仁与敌，则自亡，亘古不变的道理，对敌人仁慈，便是自寻死路，若公主一心继续现在的安稳生活，那么帮她了心头的最后一桩心愿又为何不可？若她对咱们只是假意投诚，那接下来的无数年中，继续留着她终将成为大的祸患。不如早些除掉。”
终于将其中关窍想明白了，碧桐稍稍释怀，“小姐早就做好公主中途倒戈的准备，原来是奴婢多虑了。嘿嘿，还有一件事情，奴婢也有些不明白。”见姚青鸾今儿稍有的跟自己解释这么多，碧桐索性抓住不放。
“什么事？”
“五皇子此番前去边境，会如小姐预料的那么顺利吗？为什么小姐如此有信心？那乱民的事情，吴大将军都没解决呢。”
第二八三章 盘根错节
“傻丫头，五皇子这次出征不过是虚设，实际上，乱民的事情根本不是问题。”
碧桐越发听的糊涂，小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望着姚青鸾。
“这样说吧，其实吴昌盛早些日子到边境，很快就将问题解决了，不过因为此行不易，碍于外头的名声，若他太快回来，皇帝又会对太子一番警惕。毕竟，前些日子皇上一连着对吴家的动作大家都看在眼里，吴昌盛那只老狐狸毕竟早就看出来皇帝对他们处置的心思了，所以想着在边境多待些时日，给太子在京都的活动多争取些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突然想起什么，碧桐又道，“可是后来，怎么又传出来，说乱民再次横行的谣言了呢？”
“看，你都说是谣言，可见此事不定为真，有可能是吴昌盛自己放出来的消息，更有可能……”朝中一品大将军霍达霍将军手下，数百元精兵强将，一夜之间全在京都中消失了，不论太子的人怎么挑食儿生非，想要引出这些能人，都没能达成。姚青鸾猜测，是皇上暗中将这些人调遣了，而目的地就是吴昌盛所在的地方。
暗中将这些大将调遣到老吴头儿身边，装作没有被灭掉的乱民再次生事儿，就是不想外界知道乱民的事情已经被平息，恰好这时候姚青鸾让姚一落过去处置吴昌盛。又紧接着有吴阳的赶到。十足给那些精兵强将送菜去了。
想起前些日子姚一落传回来的书信中提及，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曾经有一批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数次暗中相救，否则他也十分危险的事情，姚青鸾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切都是皇帝在暗中的谋划。
更准确的说，这次五皇子出征，明着看是皇帝百般阻止，最后无奈应了太子的要求，实际上却是他一力促成的。
这样一来，五皇子到那里不就是去远游了嘛，还何来什么乱民的问题？早就已经被解决的问题。还算什么问题呢？
若说他去远方真的会面临什么困难。那也是太子的暗中刺杀了。
只不过，既然有那些高手在五皇子身边无时无刻的保护着，又怎么能给太子可趁之机。
“更有可能什么？”碧桐正听得出身。忽然就没了声音。
“小姑娘，知道这些做什么？好了，我累了，要歇一会儿。”闭上眼睛。姚青鸾索性耍起懒来。
见自家主子是再不肯开口解释了，碧桐便不再追问。将薄被盖在姚青鸾的腿上，自己拄着下巴歪倒在另一边。
京兆府门口，姚青鸾下车的时候，迎面瞅见肖广暮就站在台阶之上。正微笑看向自己。
“这时候，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去见了那丫头，我有些不太放心。路这么远，你竟敢一个人带着碧桐出去。就不怕路上有什么不测？”一想到太子正无时无刻的盯着他们，肖广暮就有些心惊。
“没什么好怕的，我倒乐不得他这时候主动找上门来呢。”嘴角微微上扬，姚青鸾走到肖广暮的身边，推了推他，“走吧，进去再说。”
听了姚青鸾对公主的概述之后，肖广暮很快得出结论，“看来，琪云是真的恨上皇后和太子了。”
“不管怎样，二手准备总是要有。”想到公主最后送出门时嘱咐的那句话，姚青鸾就想笑，当即给肖广暮传达了，等着看他的反应。
果然，肖广暮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这个小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稳不下来。住的那样偏，都知道咱们的婚事，看来她也未必真的深居简出啊。”
姚青鸾闻言点头，“是了，碧桐跟琪云的公主打探到，琪云不知道从哪儿买通了一个人，时常替她到京中打探消息，所以才会对宫里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只是，皇后病重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先不说这些了，眼下咱们的婚事将近，对于婚宴当天的安排，你可有什么要求？”再过几天就到婚宴了，肖广暮这几天都在忙碌准备当中，“婚宴前三天，咱们是不能相见的……”想到什么，肖广暮忽然道，“婚后，如果哪天我突然不在你身边……”话还没说完，一直温热的小手便覆盖住了肖广暮的嘴。
对上肖广暮的双眼，姚青鸾心底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几乎以为肖广暮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但转瞬一想，又将这想法推翻，若对方真的知道了，恐怕连婚宴都会取消，宁可自己孤独终老也终身不会娶她、连累她。
这样的事情，就对面这傻瓜，绝对做得出来！
“这话你都说过无数遍了。我再在这里跟你说最后一遍，不管你什么时候消失，只要咱们成婚了，我就知足了，即便成婚之后咱们只过了一天的日子，那也是日子啊。我很满足。”说着说着，姚青鸾就撅起小嘴，“还有哇，若非这次皇上主动提出要将咱们办婚事，你都有意要取消了对不对？”想到那次肖广暮突然跟自己提及说不打算这么快办婚事的事情，姚青鸾就心有芥蒂。
其实，之所以那么说，全因为肖广暮刚刚听了姨奶奶说，这幅身子不过有两年左右的寿命后，才改变的主意。
如果这副身子真的就只能扛过两年，那他们一旦成婚了，姚青鸾两年后就要守寡啊。这对一个身在天乌的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此后还有数十年的生活，姚青鸾要一个人过。越想，肖广暮觉得越是心惊。
为了姚青鸾，他毅然决然选择腾出两年时间在这个时空，远离21世纪的家人。而为了21世纪的家人，他也必须选择两年后离开姚青鸾。
一样都是两难的选择，却让他面对两次。这可真是天大的折磨。但这也是肖广暮必须熬的。
“这件事情……我每天跟着五皇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我是担心，万一哪天。”
“好了，你又来了。”姚青鸾面上现出些微怒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些不开心。
第二八四章 意外之礼
叹息了一声，肖广暮笑呵呵抓住了姚青鸾的手，“好了，我对天发誓，以后这样的话绝对不会再说，好了吧？”虽然口上不说，但在接下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此事将成为肖广暮心中最解不开的疙瘩。
最令肖广暮好奇的其实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个空间。两年多的寿命，按理说他现在这副身子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大灾的，对此他十分有信心。
肖广暮恰恰没想到，他最是有信心的点出了问题。
两年多的时间，按理说那时候五皇子应该还没有登上皇位，因为现在的皇帝还很硬朗，人在中年，大病小灾都没有。既然外因“大环境”和内因“自身”都没多大的引发原因，那么就只可能是小环境出问题了。很大可能是突发事件。
微微一笑，算是原谅了肖广暮，姚青鸾突然转移话题道，“今儿回来的路上，碧桐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五皇子此去的真正情况咱们十分清楚，其背后皇上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很大，依我看，皇上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要锻炼唐楚。身为天乌接下来的继承人，唐楚要面对的有很多。若此番他能够抗得过太子派过去人的轮番挑战，或许就会让皇上更加放心。”
“嗯，没错。”
“不过，虽然是挑战，却也会适可而止。毕竟这牵涉到五皇子的生命安危，所以他或许很快就会回来。若赶上咱们的婚宴，那该如何？”
肖广暮一怔，对上姚青鸾的双眼，显然他没想过这点。“唐楚，说实话，他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视作兄弟的人。”
姚青鸾点头，“我知道。反过来说，或许在咱们三人之间的关系陷入纠葛之前，唐楚也是这样认为的。”言外之意，至于唐楚现在的想法。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
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总是没有预知的，这便是对活在当下的挑战。
因为是皇帝主张帮忙两府办的婚宴，因此。姚府和南昌侯府之间的联姻引起了天乌京都各个层面的广泛关注。
光是张罗着装饰新房，肖广暮就废了好大的心思，装了又拆，拆了再装。折腾了不下十遍，直到大婚的前一日。还没确定下来最终版本。
翻遍了整个京都的能工巧匠，也打造不出来他所喜欢的那种风格。对于最初来到南昌侯府时，肖广暮原本所住的房间，他自己凑合倒可以了。但现在不同，这是新婚之房，原本跟姚青鸾在一起的时间便不多了。肖广暮很希望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这样能够给对方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肖公子。您追求更美的，这我理解，可是你也要为我们这些工匠想一想，一再的否认我们的成果，这对我们也是不小的打击，尤其我们是皇上派来的，您是不是适当的降低些要求？明日可就是大婚了，若今儿再不最后敲定，那婚期……”
工匠之中，为首的人终于忍不住，主动找到肖广暮，开始跟他聊了。“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宫廷御用的工匠，皇宫中那些城墙碧瓦的难度不高多了，都不在话下呢，偏偏被一个小小婚房的要求给难住了。这说出去，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贱人？”
肖广暮闻言便是皱眉：他的要求高吗？他的要求不高啊，这在自己的“家乡”是最普通不过的布置吧？他不过加高了一点点难度而已，没想到皇家御用班底也不过如此嘛。
转念一想，的确，还剩下一天的时间，但如果说着急，他可比谁都着急啊，毕竟明儿结婚的是他本人好吗？看向对面工匠头头的目光就有些不悦。
从来看肖广暮这位南昌侯嫡子都是笑容满面的，如今对方正色的模样倒也有些吓人，工匠头头连连摆手，“我们再试一次，再试最后一次，若真的不行，那只有按照我们能做到的程度为您赶制了。”
听了对方的话，肖广暮眨了眨浓黑的眸子，不置可否。
两天没见，姚青鸾和肖广暮显然都不太习惯，不过肖广暮忙着张罗婚房，一忙起来自然就分心多一些。然而姚青鸾这边，却显然太空闲了。
桃影园院子里，碧桐陪着姚青鸾坐在大树下，秋风瑟瑟，开始泛黄的树叶一片一片洒落下来，落在属下的石桌上，有的还落在了主仆二人的身上。
将落在小姐肩膀上的叶子取下，碧桐仔细瞅着叶片上的纹路，微微发愣。
姚青鸾微微一笑，“在看什么？”
“小姐你看，这叶片上也有纹路呢，你说虫子在叶片上走路的时候，是不是按照上头的纹路走的呢？”
被碧桐天真的问题给逗愣了，姚青鸾随即勾了勾唇角，“不如，明儿我就派你坐在这树下仔细盯着虫子是不是按照叶片上的路走。没个结果不许吃饭？”
“这可不成，明儿是小姐的大好日子，我怎么能干待在这里呢？不成不成，我还要参加小姐的婚宴。”忙将手里的叶片丢开了，碧桐一把攀住了姚青鸾的手臂，“小姐，您紧张吗？”
姚青鸾想了想，却没有回答，站在那儿的动作突然停住。发觉主子的反应不太对劲儿，碧桐抬头顺着姚青鸾的目光朝前看去，赫然见到姚一程正站在桃影园的门口，面无表情。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碧桐错开了步子，迈开一下，径自挡在了姚青鸾的面前，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
姚青鸾扶了扶碧桐的肩膀，稍稍用力，便将她推到一边了，语调十分轻缓道，“放心吧，我没事儿。”随即调高了声调对姚一程道，“大哥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姚一程依旧没有表情变化，脚下步伐缓慢，慢慢的往姚青鸾这边走来，“倒也没什么，明儿就是妹妹大婚之喜了，我特意过来恭喜的。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想到明儿你们定然收礼收到手麻，既然如此，我不如早别人一步，先行亲自给妹妹送来。”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递给了姚青鸾。
第二八五章 大哥弯腰
打开锦盒，便有股异香传出，姚青鸾下意识动了下嘴唇，却是什么都没有説，顺势捧在胸前，将里头玲珑剔透的玉如意取了出来，“大哥真是费心了，这玉如意看着成色倒不像是平常之辈。”
在天乌，玉分两类，硬玉和软玉，硬玉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翡翠，只有行家才知其中的具体分别，大多数人只以为翡翠跟玉是不同种类。
同硬玉不通，软玉有很多种色彩：白色、青色、青白色、黑色等等。其中，在天乌以白色为最佳，白得越是通透，越是难得的好玉。
“妹妹好眼力，这可是经过陶大师之手打造的上品。前年游历蜀州时偶然得到的，便带了回来。正好你大婚，也算是拿得出手的礼物。”说话时，姚一程一改刚才站在门口时候的面无表情，换了笑脸。
天乌，能工巧匠被称作“大师”的可不太容易，相当于朝中官员三品以上的殊荣了。大多是家中技艺代代相传，或者多年熬制出的巧手才能看得上“大师”这一称号。
陶大师，名为陶成，既出身磨玉世家，又在这一行当熬了多年，堪称玉器磨制界的状元。天乌上下，只要提及玉器，对陶大师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说，这位陶大师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一块普通的玉石到了他手中，经过精心雕琢，都能脱成一个上好的形状佳品，更别说上好的玉石了。可见，这东西的珍贵程度。
兄妹两个早就在府中破罐子破摔了，前些日子姚一程因中了姚青鸾故意设下的圈套，而被太子怀疑了好久，甚至搭进去了吴家父子两条人命。那之后姚一程每每见到姚青鸾都一副死人面孔。
今儿却突然改头换面。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姚青鸾诡异的笑了笑，将盒子盖上，目光攀上姚一程的双目，“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兄妹俩的关系在这府中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我的婚宴，让大哥出席也不过是为了让外人瞅着好看。玉如意我有的是。不缺这一个。大哥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将东西赛回到姚一程的手里。转身就要进屋去。
姚一程面色一变，他今儿之所以委曲求全的过来跟姚青鸾示好，送礼可不是真正目的，目的在于那个装着玉如意的木盒子。
侧面打听了许久。姚一程才打听到姚青鸾近日的喜好，原来她开始收集各方玉器。这才投其所好弄了这个东西，废了他多大力气，花费了多少银钱就不用说了。只要姚青鸾能收下，那么他的一切付出就都值得。
刚看到姚青鸾收下。姚一程的心放掉一大半儿，全然没想到，对方还会给推回来。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这臭丫头把盒子收下才成，明儿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一离开这京兆府再次回来就不定如何，虽然父亲宠爱他，会一直讲桃影园给她空着不做他用，但出于谨慎，这丫头还是会将“那东西”给带走。这样可不太好。
好容易才查到那东西被藏在了什么地方，若轻易的就被这丫头带走了，那以后南长侯府，可更难下手。
电光火石之间，姚一程下了决定，狠狠一咬牙，低下姿态道，“妹妹，前些日子是我太鲁莽了，无奈，我在太子的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他骂，被太子怀疑，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五皇子做的，跟你无关，就当那天大哥所说的话都是废话，你就别再介怀了，大哥在这儿给你道个歉。咱们握手言和，你看怎么样？”见姚青鸾没什么反应，姚一程索性将感情牌打到底，“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仍旧为母亲和小妹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事实上这些年在外游历，说老实话，我跟家中的长辈，包括母亲的关系都还不如外头的朋友，时间已久，那仅剩的淡淡的亲情也就被冲淡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珍惜眼前的亲人都是咱们该做的，你说对不对？”
原没想到姚一程为达目的竟然能够如此的低声下气，一时间姚青鸾倒十分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作势将对方举在半空中的盒子又接了回来，姚青鸾微微一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妹妹就收下这份厚礼，还请大哥明日定要早到。落儿出去游历，虽然给他发了信函，但看现在这情形，小子是在外头玩野了，如此家中兄弟我便只有大哥一个人。”
知道姚青鸾平时弯弯肠子就特别多，明明年纪不大，却是个最诡计多端的，所以姚一程没立刻确定，仔细端详着姚青鸾脸上的动容后，揣摩良久，方才确定：姚青鸾的神情虽然有些牵强，但比之刚刚那强硬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看来，自己的一番苦情牌没有打错。
凡是女子，就没有不被动之以情的。姚一程十分坚信这一点。所以，十分自负的认为，姚青鸾也跟平常女子一样。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不说他是怎么因为杀母之仇恨着对方吧，就是站在姚青鸾的角度，对于张氏这个唯一的儿子，好感也好不到哪儿去。
姚一程微微一笑，算作对方已经中计。又跟姚青鸾说了几句，这才出了桃影园。
回到正屋，将盒子往梳妆台上一放，姚青鸾坐在四角圆木椅上盯着盒子发呆。
“大少爷今儿可真是转了性，竟然主动过来跟小姐讨好，我看着玉如意当真是好货色，这么通体透白的颜色，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比之这个月之前小姐收集到的玉器都好上百倍呢！”碧桐上前刚要将盒子拿起来，就听身后主子冷声一喝，“别动！”
猛地将手缩回来，碧桐瑟缩着回过头，竟见姚青鸾一脸的思索状，全然没有了刚刚在外头的那般放松。
“小姐？您怎么了？”
“这盒子里有迷香，离它远一点。”
第二八六章 找到秘籍
碧桐一愣，下意识攥成了拳头，手指十分不自然的动了动。
“没事儿，碰一碰无妨的，这迷香香味悠然，十分恬淡，适才我不过粗略的闻了闻，现在却还没有困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面的迷香是按时辰发效的，同咱们日常所用的每时每刻都起作用的不太一样。”
碧桐大吃一惊，“小姐，还有这样的迷香吗？这……大少爷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他要做什么？”是迷香，却不是毒药，如果姚一程真的要对大小姐动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毒药掺到里头，这不更痛快？
不是毒药，却用迷香，这用意为何呢？
姚青鸾垂下眸子，看来，这些天的动作没有白费，对方已经上钩了。早知道太子和皇后对那本秘籍仍旧没有死心。几年的时间里，姚青鸾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被安插进来的丫头几乎要挖地三尺了都没能寻到那本秘籍，经过这么多方的打听都无果，一般人总会气馁了。偏偏她对上的是对倔强的母子，一心想要得到她们心中所谓的宝藏。
姚一程万万不会想到，他费尽心思打探到的姚青鸾近日的喜好，不过是她故意做出来的。之所以主动放下鱼饵，就是因为近一个月来，那些被安插进来的探子一个一个的撤出桃影园。
之前一波一波的往院子里安排，除了姚青鸾主动清理出去的外，没有一个是主动离开的，如今却一个一个的找了各种借口都出去了。仅剩下的也不过一二。这十分可疑。
推敲起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后和太子已经放弃了对秘籍的追寻，这可能直接被姚青鸾否定掉了。那对执着的母子就算是咽气儿了也不会放弃掉这件事情。
二便是，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找到姚青鸾将秘籍所藏的地方了。一想到这儿，姚青鸾心头便是一惊，但随即她就冷静下来，想了想最终决定，应该主动迎战。
那时。皇上还没有主动提出要替他们办婚事的事情。婚期还未定，所以姚青鸾远没打算计划会临近的如此之快。
眼下，自己就快要成婚。主人挪地方，东西自然也要跟着挪。如此一来，秘籍一旦进了南昌侯府，那翻动起来还不如在桃影园方便。因此，对方一定会加紧动作。伺机在桃影园动手。
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就是冷静处之。
念头在姚青鸾的脑海里一晃而过，“传闻，北疆有一种迷香。专门在夜晚起作用，因为很特别，所以经常被江洋大盗使用。”白天踩点儿的时候放在要下手的地方。待晚上迷香作用奏效了，再下手。比之夜晚到了现场用迷香，还要等片刻才能动手，风险要降低很多，转而一想，姚青鸾又摇了摇头，“可那种迷香是无色无味的。”瞅了眼那盒子，皱眉沉思良久，“这盒子却是有香味的呀。”
“嗯？这盒子有香味吗？奴婢怎么闻不到？”仔细凑近了闻一闻，碧桐仍旧摇头，“小姐，奴婢闻不到任何香味啊，会不会是你的鼻子……”有问题啊？
在心里将话默默补全了，出于奴婢的本分，碧桐不敢直接说出口。但这话却在姚青鸾的脑子里一闪，“对了，问题出在我这儿。”
一年前，跟魏贤探讨医术的时候，他曾经无意中提及，可以将人的嗅觉味觉听觉给打开。姚青鸾便回想了想那本穴道秘籍中的内容，果然有一页是这样记载的，只不过，这办法要经过长时间的累计方能起效，能够识得旁人不识之感。在嗅觉、听觉、味觉等方面得到很大一度的提升。
本就没对效果有什么期望，姚青鸾也就没做他想，虽然一直在触摸着那穴道，但却没想过会看到效果，如今已经一年多时间过去了，竟然不知不觉的感官就有所增强。她微微一笑，看来还要感谢姚一程的这份礼物呢。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呀小姐？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咱们要好好准备准备才行。”
姚青鸾脸上有着出乎这个年龄的淡然，“不用准备，该来的总会来，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今天晚上保命最要紧。”虽然她十分肯定姚一程不会愚蠢到今天晚上对她下死手，但还是要做好二手准备。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公子说？”碧桐小心提醒了一句。
姚青鸾摇了摇头，“不必了，他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还应付得来。”
“对了小姐，三少爷传回消息，说婚宴回不来。”
这个不用他说，早就知道了。知道碧桐在没话找话，姚青鸾索性起身，“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咱们都不会有事儿。”
碧桐皱紧了眉头，虽然每次跟着小姐都能化险为夷，但是，这次明显跟以往不同。大少爷竟然能够当着她这个丫头的面儿跟大小姐“纡尊降贵”的弯下腰来，若不是大事儿，他是不会做这种丢尽颜面的事儿的，因此可见，今晚不会消停。
夜幕降临，将喜服等都准备好在床榻边儿上摆了，碧桐十分介怀的瞅了眼梳妆台上装着玉如意的盒子，又担忧的看了眼床榻上已经躺下的姚青鸾。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却终究没有吐出声音来。
躺下没多久，碧桐就听到了自家小姐均匀的呼吸声音，显然对方已经睡着了。她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正想着今晚要怎么给小姐守着这屋子，渐渐的眼皮就开始发沉，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睡着了。
听到门外有细碎脚步声音的时候，姚青鸾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动了动，将耳朵对准门边方向，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虽然知道屋子里有迷香，但对方显然十分小心。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停了，许久之后，声音再次响起，便是在房梁上了。
姚一程小心翼翼的踩上房梁的木头，从最中间处往左手方走，小步挪动了三下后慢慢蹲下，闭着眼睛往前摸着，终于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棱时，停下了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