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不开口的行凶者
这人是谁？
为什么要冲着他来？
陈凡想不明白，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朝机械厂那边狂奔而去，临走时正好看到二叔和那个陌生男人扭打到了一起。
这个陌生男人好像有些身手，二叔虽然牛高马大却没正经练过功夫，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且……
那人手里还有匕首呢！
万一二叔不小心被他伤到了，甚至是……
陈凡都不敢想了，脚下的速度也更快了，如同一只老鼠般在街边上急速窜过，路人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身影。
好在机械厂离河边不远，陈凡冲到门口门卫室时，林大友正在和几个保安聊天。
“林叔叔，快，有人要杀我……快去救人……”
陈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大友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等到看清他惊恐的目光，这才意识到真的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
他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陈凡肩膀，另一只手伸到了陈凡背后帮他顺起了气。
陈凡呼呼喘着粗气，赶忙指向了河边上的方向。
“快！快去，我二叔帮我挡住了那个人！快去！！”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双眼睛也瞪得老大，慌张中带着的惊恐都快要喷涌而出了。
林大友不敢犹豫了，大手一招就带着几个保安朝着那边狂奔而去。
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几人赶到河边上时，陈学军已经和那个陌生男人滚成了一团。
陌生男人右手握着匕首，正要朝陈学军肚子上扎。
陈学军右手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棉袄和里面的毛衣都被划开了，殷红的血迹衬湿了半边手臂，却两只手死命抓着陌生男人的手腕，才没让匕首刺下来。
“住手！”
林大友人还没到，暴喝声就先响起了。
普通打架可能还会有路人上来劝架，到了动刀子的程度，一般人就只敢远远的围观了。
众人只见到一阵黑色旋风一闪而过，就撞到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陌生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遭受了一记重击，整个人横着飞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这一脚蓄势已久，而且又重又沉。
他只觉得肚子瞬间就没有知觉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被一抽而空，爬了两下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哼！”
林大友看都没看他，扶起脚下有些发软的陈学军，这才发现陈学军肚子上也被划了一刀，毛衣和裤子都被血浸湿了。
下手这么狠，还真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
他吩咐着几个保安，又将陈学军扶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才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陈凡。
陈凡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没有大人跑得快，却没想到他的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解决战斗了。
陌生男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二叔却被林大友扶到了一边。
结果明显都不用问了……
这个便宜师傅这么厉害吗？
他心中嘀咕了一句，才赶忙询问道。
“二叔，你没事吧？”
陈学军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这时候才感觉到疼，翻起肚子上的毛衣看了一眼，却咬着牙摇了摇头。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看到二叔中气还足，陈凡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他都没碰到我，我们快去医院吧！”
二叔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明知别人手里有刀还敢往前冲，这人情欠得陈凡都有些受不住了。
林大友却有些糊涂了。
“不是……这人是谁呀？是冲着陈凡来的？”
陈凡点点头，却说道。
“我们也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林叔叔，把他交给公安吧！公安应该会审出来的！”
如今不比旧社会，不能什么事都动用私刑。
林大友也明白这个道理，带着几个保安，将摊成了一团烂泥的陌生男人五花大绑后，直接送到了公安局。
他是老师傅了，知道自己出手有多重。
这个陌生男人只是被他一脚踹得神经暂时麻痹塞了，却没有受多重的伤，过一会缓过劲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陈凡则陪着二叔先去医院包扎了，到了晚上才和老爸老妈一同赶到公安局询问结果。
公安这边现在的熟人多。
除了李全国这个副局长外，还有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杜志国，所以一家人很快就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陌生男人进了审讯室后一句话都不肯说，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
没人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行刺陈凡叔侄。
这下就让人犯难了！
杜志国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陈师傅，你确定没得罪过什么人？”
儿子无缘无故被人刺杀，陈学平也有些烦躁了。
“我真没得罪过什么人，唯一不太对眼的就是我们厂的王厂长，但他是当领导的人，难道还会为了一点小事，请这样一个人来杀我的家人啊？”
就算他殴打过王成明，那也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的问题，根本达不到杀人的程度。
“学平你不要急，杜队长只是在问情况，细节掌握得越多就对破案越是有利，你稍安勿躁！”
李全国报到也有两个多月了，目前跟着另一个副局长协管刑侦，正在熟悉业务的过程中，这时候也只有他这个当领导的适合劝慰了。
陈学平叹了口气，心底却始终有些不安。
“李局长，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这次这个人明显是冲着陈凡来的，他还只有这么大，一点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今天如果不是我二弟跟着他，这后果我都……”
陈凡重生后虽然力气大了不少，但和成年男人相比还是要差上一些的，而且腿脚都没长开，跑也肯定是跑不过的。
如果不是陈学军身强力壮胆识非凡，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众人想到这里都有些后怕，看着审讯室里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却又有些头疼了。
公安这边顾不得是不是刑讯逼供，该上了手段基本都上了，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都用了个遍。
无奈这家伙像是受过训练一般，最多就是哼哼几下，始终都没开过口。
一群老刑侦都快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凡却突然开了口。
“李伯伯，我去试试吧！”
第084章 小小主审官
一个多月前，在场的这些刑侦人员就因为陈凡折腾了两天，心中虽然没有不满，对这件事的记忆却非常深刻。
没想到只过了这么久，这小屁孩又惹出了麻烦，还是这种要人命的麻烦！
所以听到他的话，几个老刑侦心里当时就有些不舒服了。
“局长，要不我们再试试吧？”
他们也没搭理陈凡，而是主动请缨，准备再试试别的审讯手段。
审讯室里那个家伙从下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几轮审讯下来早就体力不支了，万一再上别的手段弄出个差池来，到时候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全国犹豫着是不是要答应，却再次听到了陈凡的声音。
“李伯伯，这个人毕竟是冲着我来的，或许我一出现情况就不一定了呢？而且……你们审了这么久都没结果，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什么叫审了这么久都没结果？
几个老刑侦立马就不乐意了，这不是质疑他们的业务能力吗？
“局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开不开口倒是小事，万一节外生枝了，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您可要慎重啊！”
被害人参与审讯，本就不符合公安的程序，他们这是从慎重的角度来考虑。
杜志国也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局长，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几个人吧，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李全国本来不想同意的，但看到陈凡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想起了赵晓晨对他的评价，心里一下就有了别的想法。
“就让陈凡试试吧，弄不好会有奇效呢！”
他虽是军转干部出身，进入角色却非常快，才一个多月就把大部分业务摸熟了，平时发言决策也全都在点子上，而且一身的硬功夫，所以局里上上下下对他都服气得很。
但对他服气不等于对陈凡服气。
对局长的决定，这些老刑侦心里是不乐意接受的。
“局长……”
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还待相劝，李全国却坚决的摇了摇头。
“行了，你们该用的手段都用了，再弄下去这家伙怕是支撑不住了，到时候闹出人命来就不好收场了，就让陈凡试试吧，反正也没有影响！”
“不是……局长，他只是个孩子，懂什么呀！这不是笑话嘛……”
大队长瘪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李全国却板起了脸。
“张队长，有理不在声高，有志不在年高，不要小看了别人，知道吗？”
不要小看别人？
几个老刑侦瞬间就听出了领导话里的深意，却左看右看，横竖看不出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到底哪里不同。
李全国也没搭理他们，安排杜志国跟着进了审讯室后，转头自己也跟了进去。
公安局单独设立了办案区，审讯留观都在一起。
这个陌生男人就关在一间独立的审讯室里，被锁在一个焊接在地板上的铁椅子上。
‘吱’
铁门打开了。
陈凡迈着自信的脚步走了进去，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李全国和杜志国，还有一个做笔录的小干警。
四个人的规模算是突破常规了，而且还有一个无关的小孩。
陌生男人耷拉着脑袋，抬头看了几人一眼，除了看到陈凡时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外，便一直是轻蔑的神情。
审讯室里有专门的审讯桌，还有给嫌疑犯施加压力的强光灯。
陈凡却没用这些道具，而是绕到了审讯桌前，到了离陌生男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探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眼，才开口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你是老二吧？”
老二？
什么老二？
李全国和杜志国还没听清楚，就注意到椅子上的陌生男人眼神明显变得慌乱了，气息也一下被打乱了，有种困兽被惊动了的感觉。
陈凡却没理会他，接着说道。
“怎么，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还想着报复我这个受害者？”
这句直指人心的质问，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问懵了。
他是谁？
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个小屁孩怎么知道的？
杜志国张着嘴，呆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对面的观察室也能听到审讯室里的动静，包括陈学平两口子在内，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
只有李全国猜到了少许，却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直到对面的陌生男人瞳孔渐渐放大了，呼吸也渐渐变粗了，才真正猜到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陌生男人的神情一下就变得异常凝重了，身子也紧紧的绷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
气息很危险！
李全国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前面，却被陈凡轻轻挡了一下。
“李伯伯，没事的，让我接着问吧！”
陈凡神情里透露出一股无比的自信，语气也很是沉稳。
李全国不自觉就让开了，却没后退，而是直接站到了陌生男人面前，如同一尊高山，给了陌生男人巨大的压力。
陈凡嘴角微微上翘，明明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却仿佛一眼看到了陌生男人的心底。
“其实很简单！”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你今天用的那把匕首，和老三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而且你给我的气息也和他非常相似，所以我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哼！原来你真像报纸写的那样，不但沉着冷静，观察细节还这么厉害，果然不能当普通孩子来看待，我们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了！”
陌生男人自嘲般笑了笑，整个人一下就垮了下来。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他说的竟然是普通话，还是带着南边口音的塑料普通话。
原来这家伙不是本地人……
几句对话下来，陌生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对他的行刺动机，看样子这个叫陈凡的小孩也是一清二楚的，没想到局长无意中的举动，还真把这家伙的嘴给撬开了！
当街行凶这种事只要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一般是叛不了实刑的。
但听陈凡话里的意思，这家伙好像还犯了什么别的事，都称得上伤天害理了，大家上的这些手段还真没用错。
没确定是否真的有罪之前，公安是不敢擅用审讯手段的。
为此杜志国他们这些具体承办的人，还承受了不少压力，好在陈凡帮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就把这个漏洞补上了。
想到这里，几个老刑侦看向陈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这小家伙不声不响的，原来藏得这么深啊！
第085章 老刑侦的震撼
有了突破口，接下来的审讯就非常好办了。
陈凡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就出来了，后面就是杜志国他们的事了。
这个陌生男人原来是人贩子集团的老二，是团伙覆灭后唯一逃脱抓捕的。
没有天网工程的年代，身份伪造难度也不大，这家伙本来可以逃到别的地方，换个身份潜藏下来。
但他偏偏和老三是同门师兄弟，感情一直非常好。
从报纸上看到陈凡的相关报道后，帮师弟报仇的念头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羊城那边的报道隐藏了陈凡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陈凡是老三从长安县这边拐过去的，连陈凡的真名都不知道。
但湘省本地的报纸却将陈学平的工作单位写了出来，还着重渲染了一个普通职工，是如何对孩子进行安全教育的。
地点、工作单位，这些信息一综合，加上陈凡在机械厂的名气不小。
稍微一打听，就让这家伙锁定了目标。
他其实元旦过后就到了长安县，也跟了陈凡几天了，只是陈学军这些天一直接送陈凡，很难找到下手的时机。
如果不是口袋里的盘缠快用完了，他甚至还能多跟几天。
而且动手之前他也想清楚了，就是想快速扎死陈凡后，再摆脱陈学军的纠缠，然后趁着乱局逃跑。
只要没被当场抓住，这桩案子就会是个悬案了。
毕竟没人猜得到他会为了这么一个破理由，而潜伏千里到内地来杀一个小孩。
谁知现场的突发情况太多了，不但让他功亏一篑，还阴沟里翻了船。
首先是陈凡这个小屁孩警惕性太高了，还没靠近就提前察觉了他的动机。
其次是接送陈凡的这个家伙太不要命了，被他划了几刀都死死的纠缠着他，而且身手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最后就是那个冲过来的壮汉了，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一脚就让他丧失了反抗能力。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一定会栽在这里。
心理防线被突破后，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细节全都交代出来了。
十点不到，所有审讯结果就全都摆到了李全国面前，犯罪动机和犯罪预备过程一清二楚，所有环节都能解释得通了。
杜志国还和羊城公安联系了，已经确认了人贩子的身份，就等两边衔接下一步工作了。
陈学平一家看到了这最后的审讯结果，才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李局长，没想到那个人贩子团伙还有漏网之鱼，竟然跟到我们这边来了，还好这几天事我二弟跟着凡凡，不然这后果就真承受不起了！”
说话的是周少玉，她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家里除了身体强壮的二弟，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拦得住这个人贩子，陈凡小胳膊小腿的就更是没有自卫能力了。
万一当场没拦住，让他跑掉了就是人海里捞针了。
哭都没地方哭！
李全国却没她那么担心，反而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凡一眼。
“你也不用害怕，你们家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游刃有余，不会真出现那种情况的。”
从羊城开始，他就对这个事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孩子高看一眼了，这次的突发事件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陈凡却听不下去了。
“李伯伯，什么叫诡计多端啊，我这不都是为了逃命嘛！”
“对，是逃命，就是逃的本事比一般的大人都厉害！”
李全国揶揄了他一句，转头却看向了陈学平。
“行了，这边的事也有结果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陈学平明白公安还有很多善后事宜，点点头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杜志国和几个老刑侦全程参与了这个案子，等到当事人离开，才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李全国。
“局长，这小孩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孩子啊？”
李全国回头：“是啊，怎么啦？”
杜志国挠挠头，神情一下就有些迷糊了。
“我怎么感觉……这小屁孩和大人差不多啊，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说话办事都老道得很，这也太妖了吧？”
旁边几个老刑侦也附和道。
“是啊，如果不是您介绍，我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孩子会被拐卖。”
“你们没看报纸吗？这小孩哪里是被拐卖，说得夸张一点，反倒像是我们公安派出去的卧底，一天的功夫就把人贩子团伙的底细全都摸清楚了，还趁着夜色逃出来找到了当地公安，连夜把所有人贩子一锅端了，换成一般的成年人都做不到呢！”
几人越说越兴奋，就差把陈凡摆上神坛了。
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当打之年，家里孩子不是和陈凡差不多大，也经历过这个年龄段，都是些鸡飞狗跳的角色，能够不让他们操心就谢天谢地了。
这么一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们还好，第一次和陈凡打交道，只觉得这个孩子足智多谋，李全国却想起了赵晓晨对陈凡的评价。
这小孩只要不走上歪路，将来绝对是人中龙凤！
几次接触下来，李全国也相信了这个判断，而且比赵晓晨更进一步，几乎可以肯定陈凡这辈子连歪路都不会去走。
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而且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怎么可能被别人带上歧路？
“好啦，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总之不要把陈凡当成普通孩子对待就是的。”
他起身就要赶人，刑侦大队的张大队长却记起了开始的一个细节。
“局长，我看你和陈凡他们家挺熟的，是亲戚吗？”
“不是！”
李全国摇头。
被这么一提醒，杜志国却想起了另外一个细节。
“局长，听说你是从羊城那边转业回来的，不会是在那边认识的他们吧？”
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也算是观察力很细致了。
李全国立马高看了杜志国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怎么，你还想了解什么情况？”
领导一副玩笑的表情，还没有否定他的猜测，几个干警心情一下就活络起来了。
“你还真是在羊城那边认识他们的啊？我可听说他们是遇到了这次拐卖的事才去的羊城，你不会也参与了那件事吧？”
“对啊，局长你就别吊着我们的胃口了，快说说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没等李全国说话就把事情的大概推敲出来了。
这就是逻辑分析的魅力所在了！
李全国算是感受到了老刑侦思维的缜密程度，话头也不知不觉打开了。
“你们还别说，我还真参与了解救那些孩子的行动，当时陈凡这小子……”
第086章 超纲的试卷
元旦过后春节就快了。
腊月初九这天，一完小统一组织期末考试。
孙金兰把孩子送进学校，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刚赶到的蒋素娥拉住了。
“孙会计，正好有事找你呢！”
虽然都是老县城人，孙金兰对她的感官却不怎么样，就是觉得她们两口子太会钻营了，为人不怎么实诚。
“蒋老师怎么啦？”
蒋素娥却没看出她脸上的敷衍，反而偷偷瞄了周围一眼，悄声说道。
“你不是和周少玉不对付吗，今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他家的小子今天就会出大丑的！”
“出大丑？”
孙金兰正是觉得最近的日子都过得快要发霉了，所以一听就来劲了。
“出什么丑？”
蒋素娥哼哼两声，得意的回道。
“厂里不是都说他们家的孩子聪明，是少见的神童吗？我这次期末考试就会让他们家的孩子不及格，看他们还有什么脸在外面唱那些话！”
“不及格？怎么让他不及格？”
孙金兰越听越兴奋，两眼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孩子入学以来，她每次都被周少玉比了下去，考试成绩都快成她的梦魇了。
这几个月还请了专门的家教，憋了一股劲就是想要让自家的孩子也跳级，把丢掉的面子补回来。
此刻听到蒋素娥的传来的消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校门口人来人往，蒋素娥也不便多说，当下就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翘了翘鼻子。
“你下午就知道了，到时候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
孙金兰也没犹豫，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表示了自己的信任。
二年级的考试也很简单，除了语文数学外只多了一门自然课，还不计入总成绩，同样只要一个上午就能全部考完。
第一门是语文。
试卷发下来，陈凡又是只用了几分钟就全部做完了，再次提前交卷了。
班主任方超群对陈凡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这孩子上课虽然不怎么认真，该掌握的知识点却一点没落，每次回答问题都是标准答案。
所以她也没为难陈凡，粗粗看了试卷一眼，觉着应该是满分就放陈凡离开了。
蒋素娥等到了第二堂数学考试才出手。
她是陈凡班上的数学老师，也是副班主任，分发试卷时特意走了陈凡这边，把一张张试卷放到了孩子们的面前。
方超群在另一边，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陈凡一开始也没多想，等到试卷发到手里，才陡然察觉情况不对。
怎么二年级的数学考试，就要考分式了？
他记得很清楚，这时候小学一年级基本只学百以内的加减法，二年级才会涉及乘除法，到了三年级才会学习分式。
怎么他这张试卷上大部分题目考的都是分式？
明显超纲了好不好！
是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全部同学的题目都超纲了呢？
如果是后者，还能说是学校把考试的难度提升了。
如果是前者，那就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了。
发现问题后，陈凡转头看了蒋素娥一眼，发现她一脸的镇定，依然有条不紊的在发试卷，心里一下就有些不确定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左想右想都有些不对劲，又忍不住看向了旁边同学的试卷。
为了防止作弊，考试前老师就组织所有同学把座位拉开了，每个人之间都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陈凡的眼神却非常好使，一眼就瞟到了隔壁同学桌上的试卷。
怎么他们的试卷上一个分式都没有？
陈凡一下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肯定是蒋素娥动了手脚，把这张三年级的试卷放了进来，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发到了他的手上。
以为我没听过你的课，就一定不知道三年级的内容该怎么做了吗？
他无声的冷笑着，看向蒋素娥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第087章 作茧自缚
陈凡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试卷上，该怎么办，他已经全部想好了！
既然下作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怪我撕破你的脸皮了！
没等所有人试卷发完，他就埋头唰唰写了起来，为了麻痹蒋素娥还特意把草稿纸放到了试卷上，在上面乱七八糟的画了些图案。
不走近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试卷上作答，还是在草稿纸上乱画。
蒋素娥做了亏心事，怕逼得太紧被陈凡当众揭穿，自然是不敢靠得太拢的，所以发完试卷就站到了前门口，远远的看着陈凡。
陈凡写几个题目就抓几下脑袋，手中的铅笔也这里画几下那里画几下。
明显是遇到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到他的表现，蒋素娥顿时心中大定，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说不害怕也是假的。
毕竟都是学校的学生，偷偷调换考试试卷，被人知道的话就是非常严重的教学事故了，好在班上的数学试卷也是她这个任课老师在批改，只要她做得隐秘一点，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至于陈凡。
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而已，就算知道考试内容超纲了，当着家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家长只会以为是孩子年纪太小学习又不认真，所以才跟不上班。
一切好像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
但计划好的事，变故往往都出在微不足道的细节上。
蒋素娥就没预料到，三年级的数学试卷，竟然也难不住陈凡。
陈凡尽管遮掩了答题的动作，还是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所有题目做完了。
简单检查了一下答案，他就毫不犹豫的再次提前交卷了。
看到他笃定的眼神，蒋素娥心中慌了一下，最终还是强作镇定的没有动弹，只是余光紧紧的盯着陈凡，生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班主任方超群是语文老师，她是数学老师。
一般来说，数学考试的试卷，方超群这个语文老师是不会过目的。
就算陈凡提前交卷了，到时候她把所有人的试卷都混在一起，方超群也发现不了异常，只是……成绩就只能按照真实情况来计算了。
修改成绩笔迹不同，家长闹起来还是有些不好看的。
谁知陈凡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交完试卷就走，而是停在了讲台上，踮起脚尖眼巴巴的看向了方超群。
“方老师，今天的数学考试好难啊，好几个题目我都是猜出来的，您帮我看看是不是答对了好不好？”
什么鬼？
一交完卷就要老师帮你批改？
蒋素娥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目瞪口呆的看着方超群回到了讲台边，伸手接过了陈凡的试卷。
穿帮了……
蒋素娥心跳顿时加快了数倍，脸色也一下变得通红了，紧张的盯着方超群的脸色，见她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后，心中顿时变得一片死灰了。
方超群一开始也没多想，等到拿起试卷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
这不是三年级的内容吗？
她虽不是数学老师，但站了二十几年的讲台，每个年级教些什么内容还是大致清楚的。
为了避免弄错，她还特意走下了讲台，对着其他几个学生的试卷看了看，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弄错。
陈凡考的就是三年级的内容！
学校印刷试卷的时候都会在最前面标注几年级哪个学期，但她手中这份试卷也是标注的二年级上学期，就是后面的考试内容超了纲。
到底怎么回事？
教室里其他孩子还要考试，所以她也没有声张，而是拿起笔帮陈凡批改起了试卷，确定了陈凡依然是满分后，才不动声色的把试卷收了起来，点点头示意陈凡可以出去了。
她虽然不是数学老师，二三年级的内容还是不会看错的。
蒋素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讪笑着就要过来询问时，却再次听到了陈凡的声音。
“方老师，我得了多少分啊？”
“和语文一样，还是满分！”
方超群轻声回了一句，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才指了指门外。
“陈凡，你交完卷了就可以出去了，不可以影响其他同学考试哦！”
“哦！”
陈凡应了一声，却没马上出门，而是追着问了一个让蒋素娥心惊肉跳的问题。
“方老师，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数学考试的题目这么难呢！”
你才二年级，考的却是三年级的内容。
能不难吗？
方超群意味深长的瞟了蒋素娥一眼，才笑着回道。
“就是因为很难才叫考试啊，不然人人都能得一百分，怎么体现成绩的好坏呢？”
这番话还是回答得很有水准的。
陈凡也挑不出毛病来，只得点点头乖乖了出了教室。
“好吧！”
等到陈凡走远，蒋素娥才紧张的走向了讲台，试探着喊了一声。
“方老师，我……”
她还想解释过后拿回试卷，方超群却不动声色的将拿着试卷的手背到了身后。
“蒋老师，什么事等考试结束再说吧！”
或许是觉得蒋素娥做得太过分了，眼前的表现也有些对不上人民教师这个称号，她又冷着脸回了一句。
“我会向校领导反映的，该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
还要闹到校领导那里去？
蒋素娥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惨白了。
第088章 踢皮球的处分
记挂着陈凡考试不及格的事，孙金兰上午并没有离开，等到一二年级考试结束，就急急带着儿子找了过来。
谁知蒋素娥见到事情败坏，老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孙金兰围着学校找了一大圈，跟着的儿子都快要跑不动了，都没有看到蒋素娥的踪影。
主动找到她，说会让陈凡考试不及格，这时候又不见踪影了。
耍她玩吗？
她的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想到蒋素娥是陈凡的任课老师，也和陈学平一家子不太对付，她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忙去了吧！
……
……
身为人民教师，在期末考试时调换考生的试卷，放到任何学校都是非常严重的教学事故。
让人没想到的是，蒋素娥把试卷换成了高年级难度更高的，却根本没难住陈凡，这孩子依然得了一百分的满分，还咋咋呼呼把事情在另外一个老师那里捅开了。
该怎么评价？
这女人是脑子发昏了吧？
就算看不惯某个学生，也犯不着出这样的昏招啊！
几个校领导接到年级组长报来的情况，当天下午召集相关人员开会了。
这件事目前还控制在本校范围内，只是不清楚学生家长知不知道情况，万一被家长知道闹到教委去的话，整个学校都会受到影响。
李建国脑袋都快抓破了。
怎么又是这个陈凡？
这个鬼孩子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
是上天派来专门给他添堵的吗？
原本他在争夺教委副主任这件事上就处于了劣势，这件事如果再捅出去，就可以直接判他的死刑了。
怎么节骨眼上尽是这种麻烦事呢？
他烦躁的放下了陈凡的试卷，重重在桌上敲了敲。
“蒋素娥呢？她脑子烧坏了吧？期末考试搞这种没名堂的小动作，是嫌学校还不够乱吗？”
会议室里人不多。
除了正副两个校长，就只有办公室主任、教导主任、二年级的年级组长和另一个当事人方超群了。
蒋素娥在一楼一间办公室等处理结果，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听到校长的喝问，想死的念头就更强烈了。
副校长袁胜利附和道。
“这件事蒋素娥确实欠考虑，不过我听说……这个叫陈凡的孩子平时表现也不太好，还不知道这次考试有没有作弊呢，蒋素娥可能是想管束这个孩子，却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吧！”
在场大多是行政干部，察言观色都是一流的。
校长咋咋呼呼声音很大，却没具体说要把蒋素娥怎么样，副校长虽然承认了蒋素娥的错误，也没说处理意见，反而有些把矛头指向这个受害的学生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是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啊！
正义感比较强的反而方超群这个班主任。
她立马就皱着眉头发言了。
“袁校长，这次数学考试就只有陈凡一个人做的是三年级的试卷，他就算想作弊，也没地方能让他抄啊！而且你也不在现场监考，又怎么能如此武断的说一个孩子作弊呢？还有……我们都是人民教师，教过的孩子有好也有坏，就算是想管束某个孩子，也用不着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调换人家的试卷吧？这叫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学校没有规矩呢！”
她神情有些不善，说着又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我只是个普通老师，不能左右你们领导的决定，只是这件事我觉得应该给这个受害的学生一个交代，不然对他是不公平的！”见没人附和，她又补充了一句：“怎么办是你们领导的事，我反正保留我的意见”
看样子，她这个班主任对搭班的副班主任意见不小啊！
事情是她揭发的，所以领导们也必须听取她的意见，至于如何处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建国沉着脸，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一样，沉吟了半天却突然看向了袁胜利。
“袁校长，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处分人就是得罪人！
一完小虽小，却也是个正经的事业单位，谁也不能保证今后就不和蒋素娥打交道了，袁胜利自然是不愿做这个恶人的。
“这件事确实该慎重处理，对涉事老师和学生都要有个交代，孙主任，你们教导处的意见是什么？”
皮球又被踢到了教导处。
孙主任脸色一正，斟酌了一下才附和道。
“是该慎重处理，我同意两位校长的意见！”
校长什么意见都没说呢，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袁胜利又看向了二年级的年纪组长。
“沈组长，你们年级组的意见呢？”怕他再推卸责任，袁胜利又补了一句：“这可是你们年级组的事，领导们还是很重视你们意见的！”
沈组长脸色一下就不太好看了，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领导不表态，我们这些人又敢说什么？
说对了没有功劳，说错了是在帮你们挡子弹，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这件事啊……”他咳嗽了两声，尴尬的瞟了方超群一眼才说道：“我也和孙主任的意见一样，同意两位校长的意见！”
说了半天，就没一个敢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方超群忍不住摇了摇头，对领导们的做法失望之极了。
别人能推，李建国这个一把手却不能一直不表态，不然事情就没个结果了，见到话题绕了一圈还是没个所以然，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蒋素娥调离二年级年级组，以观后效！”
换个年级组还是一样任教，这处理其实等于没处理，弄不好还更符合蒋素娥的期待。
方超群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事情基本就这么定了，众人就要离开时，会议室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周少安一脸笑意的牵着陈凡走了进来。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还真在这里开会啊！”
看到他，所有人脸色瞬间一变。
这家伙怎么来了，竟然还把当事学生带来了。
兴师问罪的吗？
第089章 及时改口
看到几个校领导都是一副便秘的样子，周少安反倒是有些迷糊了。
“你们这是怎么啦？在开很重要的会吗？”
“没有没有，只是刚组织完期末考试，没想到你这个教委领导今天就过来视察工作了！”
袁胜利赶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其他人也陪着笑站了起来。
县里虽然还没正式发文，明确周少安教委副主任的职务，但在场诸人都在这条战线工作了好多年，消息都是非常灵通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上管领导。
周少安搭手和袁胜利握了一下，才将手中的一份报告放到了众人面前。
“我今天过来不是公事，不用这么客气！”
他笑着摆了摆手，才解释道：“李校长和袁校长应该猜到了，我还是为了这个外甥跳级的事来的，今天上午考试的结果他已经告诉我了，虽然结果还没正式公布，但两堂课的老师都帮他当场改卷了，听说都是满分，所以……又要麻烦你们了！”
又要跳级？
李建国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眼皮子狂跳个不停。
怎么如何处理蒋素娥的事才定下来，还没向外公布呢，这个受害的学生就找到学校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在听周少安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有老师故意刁难的了他的外甥。
能顺利揭过这一页就好了！
他按耐住心里的惊慌，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跳级报告。
“周主任外甥又要跳级啊？这次打算跳到几年级啊？”
周少安还以为他是在为了提拔的事生闷气，所以也没戳破，笑着回道。
“其实上次他自己就想跳到三年级，只是我觉着他的年纪太小了，一下子跳两级会不适应，所以才压了他一下，谁知这小子期末考试又是个双百分，我在家里也测了一下，发现他三年级的内容也基本掌握了，所以才再次出了这个面，帮他来办这个手续了！”
快要过年了，电器店里的生意很好，陈学平带着弟弟再次南下进货去了，周少玉又要上班，所以这次就只有周少安陪着陈凡过来了。
不过几个月前已经组织过一次跳级测试了，这次也是同样的程序，大家都轻车熟路了。
李建国脸上抽了两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既然周主任都亲自出面了，我们学校也不能误了孩子的事，袁校长，教学上的事都是你在抓，就辛苦你安排一下吧！”
有巴结领导的机会，袁胜利自然不会错过，立马就应了下来。
“好，我来安排，周主任你先带着孩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周少安反倒是谦虚了一下。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等你们散会再说吧，反正我也不急！”
袁胜利可不会把这话当真，赶忙解释道。
“没事没事，会已经开完了，我这就去把三年级的年级组长喊来！”
既然点明了是要跳级到三年级，测试的任务自然就只能交到三年级年级组了。
好在学生考试完放了假，老师们都留在办公室里改卷写通知书，各年级的年级组长也都没走，人还是很好喊的。
办公室主任出去喊人了，其他人陪着周少安在会议室里闲聊。
方超群懒得听领导们废话，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其他人都没说话，反倒是陈凡乖巧的喊了声“方老师慢走”，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校领导或多或少都认识他。
对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孩子，大家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周少安反倒是对陈凡了解最少的，只知道这个外甥聪明学习也好，其他的就不是很了解了，聊了几句后觉得有些乏味，便拿起桌上的试卷看了起来。
桌上是陈凡这次数学考试的试卷，是方超群作为证据拿给领导们看的。
李建国看过就扔到了会议桌上，其他人也没动过，会议结束后竟然都忘了拿走，没想到会被周少安拿起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万一被他看出破绽了，该怎么办？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了。
谁知周少安看到最前面的署名，反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哟，这是我这个外甥的试卷啊，怎么答题上只划了钩没给总分啊？”他翻到试卷第二页，确认全部都答对了才笑道：“嗯，果然都对了，我还以为这小子说了大话呢！”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只注意了答案和分数，没注意到试卷本身的问题。
这也不怪周少安。
他在行政岗位上工作多年，对小学的教学内容早就没那么敏感了，而且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内容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简单，一下子确实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谁知陈凡这个时候凑了上来。
“大舅，我是一百分吗？”
“是啊！”
周少安在他头上摸了摸，神情显得很满意。
陈凡却脑袋一歪，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问题。
“哦，这次考试的题目好难，我一开始还以为没有一百分呢！”
奶声奶气的童音让人生不出任何怀疑来，周少安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很难？
考了满分还觉得难？
他疑惑的翻开试卷再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了。
坏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不少。
周少安沉着脸，看完之后还确认了一遍，才重重把试卷扔回了桌上。
“李校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心中震了一下，下意识的回了一声。
“啊？”
见他还在装傻，周少安心中的不快顿时更甚了。
“哼！我外甥现在还只是二年级，怎么期末考试考的是三年级的内容？你们学校是在搞特殊对待吗？”
这帽子扣得就有点重了。
不过他是教委的基础教育股长，也算得上是县里所有小学的正管领导，过问各小学期末考试的事正是他的职责。
事情一被拆穿，李建国就再也不愿担担子了，赶忙赔笑道。
“周股长是这样的，是您外甥的数学老师对孩子有意见，才调换了他期末考试的试卷，我们刚才开会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呢，这不刚有个结果你就进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细节上虽然有区别，但事情大体确实是这么回事。
见学校已经介入处理了，周少安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种行为的性质非常恶劣，所以我们决定先停掉这位老师的岗，把事情查清楚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一定会按照教委的规定严肃处理！”
李建国一口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看样子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蒋素娥了。
其他人脸色顿时就有些古怪了。
第090章 丢人现眼
周少安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见到这个结果还算合理，才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朗朗乾坤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这个老师的师德是要好好考量一下了，这件事我会盯着的，你们学校要把最终的处理结果报到教委来！”
这就是在摆领导的架子了。
李建国理亏在先，这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压下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我们会报过去的，你放心吧！”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袁胜利也赶忙补救道。
“周主任来得正好，我一看就知道陈凡这孩子是人中龙凤，这不连三年级的试卷都能考满分，年纪第一肯定是跑不了了，我看这次跳级测试就不用考数学了，反正结果都在这里了，也省得再出一次题了！”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这番话也确实是在卖人情。
周少安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这样也可以，这张试卷确实可以说明问题了，也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二三年级的跳级测试本就只有语文数学两门。省了数学的功夫，语文测试就非常简单了。
三年级年纪组长赶来后，和二年级的年纪组长一合计，出了一套简单的测试题。
小学语文到这个阶段已经基本告别拼音了，主要是一些词组应用和生字的学习，陈凡三两下就把测试题全都做完了，还当众朗诵了一篇三年级的课文，就算是通过测试了。
为了安抚周少安，学校这边当场就把跳级的请示报告打印出来了，交给了他带回教委去办手续。
只是三年级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学生们明天拿了通知书就要放寒假。
入学却是下个学期的事了。
周少安也没有多留，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陈凡离开了。
这边叔侄二人还没下楼梯，孙金兰就牵着王志进了办公楼。
期中考试后孙金兰就憋了一口气，还帮儿子单独请了家教，就是想让王志这个学期也跳一级，扳回她在周少玉面前输掉的这一局。
这次考试前她还特意找了儿子的班主任，让肖玉秀考试完后先批改王志的试卷。
下午她就得到了回信，王志这次也得了双百分。
所以她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儿子找到了学校，想要趁着校领导都在，让王志也把跳级的流程走了。
等到王志也上到二年级，看周少玉还有什么资本嚣张！
她恨恨的想着，也没注意到楼梯上有人下来了，等到快要撞到一起了，才发现是周少安和陈凡。
怎么是他们？
孙金兰脸色一冷，也没让到一边，反而挡在了楼梯中间，一副毫不退让的架势。
楼梯不算宽，却也能容两人并行。
周少安不愿和这个疯女人纠缠，牵着陈凡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孙金兰却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句。
“哼，孩子考试不及格，这时候才来找校领导，未免太迟了吧！”
蒋素娥虽没给她准信，但她笃定蒋素娥在陈凡考试时动了手脚，就算不能让陈凡不及格，结果肯定也是不怎么好的。
周少安可不是头脑简单的二愣子，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的破绽。
这次试卷被调换的事孙金兰肯定也参与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话，可惜就是脑瓜子笨了点，不知道这些话会把所有底细都漏出来。
知道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性格，所以他也没有戳破，冷笑两下后直接牵着陈凡下了楼。
谁知孙金兰却误以为是他理亏了，反而张扬起来了。
“周少安，你们一家子也不要太嚣张了，我儿子这次也拿了双百分，马上就要跳级到二年级了……”
拿了一年级的双百分就觉着了不起了？
周少安本不愿纠缠，却差点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晃了晃手中的报告。
“孙金兰，看到了吗？这就是跳级报告，我们家的陈凡刚才已经通过了三年级的跳级测试，下学期就要进三年级了，你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不嫌丢人吗？”
三年级的跳级报告？
孙金兰顿时瞪大了两眼，一脸的不敢置信，想要抢过周少安手里的报告一探究竟，却又不敢动手。
周少安可是教委的人，还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这种事上是不会说谎的。
怎么会这样呢？
蒋素娥把事情办砸了吗？
孙金兰都快要无地自容了，尴尬的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听到外面的动静，在一楼等消息的蒋素娥也走了出来，看到陈凡和周少安，她的心情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看样子调换试卷的事已经闹开了，不然教委的人不会带着受害学生到学校来。
这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弄不好对她一辈子都有影响。
怎么办？
孙金兰也看到了蒋素娥，脑子一热就冲了下去。
“蒋老师，你不是说陈凡这次考试会不及格吗？怎么他还能参加跳级测试？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周少安在场，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谁知蒋素娥一脸的茫然，明显没听明白。
跳级测试？
什么跳级测试？
孙金兰以为她是在敷衍，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模样也有些张牙舞爪。
蒋素娥这时才还过魂来，赶忙拉住了她的手。
“你小点声！”
“凭什么啊？”
孙金兰脾气一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的味道了，甩开她的手之后再次嚷嚷起来了。
“蒋素娥，你办不到的事就不要胡乱应承！”
当着教委领导的面，蒋素娥是真不愿纠缠，当下就要拖着孙金兰进办公室，却没想到她越是遮遮掩掩，孙金兰的火气就越大。
“你别拉我，这次考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素娥脸都绿了，却又拉孙金兰不动，就差没跪在地上求了。
周少安算是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凡凡，这就是你的数学老师？”
“嗯！”
陈凡点头，心里却快要乐开花了。
没想到一场期末考试，会让两个他看不顺眼的人狗咬狗自己咬上了，也算是无聊生活中的一丝调剂了。
周少安冷笑两下，拉了拉陈凡的手。
“我们走吧，懒得看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哦！”
陈凡乖乖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跟着舅舅出了办公楼。
第091章 回家过年（第二更）
刚进腊月，周少玉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今年家里翻了身，不但住上了新房子，腰包里也鼓了起来。
陈学平兄弟俩回来后，店子里就备了二十几万的货，过年这段时间是没问题的，还掉建房子的欠账，两口子手里还剩了七八万现金。
所以周少玉这些日子乐得嘴都没怎么合拢过，各种各样的年货也是只挑好的往家里搬。
陈学平也没心疼钱了，反而带着儿子乐呵呵的帮着搬进搬出。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是很朴素的观念，陈学平两口子也不例外，老早就想好了这个年要热热闹闹的过，要风风光光的过，要把这些年的拮据和压抑一扫而空。
家里的日子渐渐走上正轨，陈凡也是充满了自豪，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要回老家过年。
陈学平思想观念很传统，家里有老父老母，就一定要回家陪着过年。
难就难在老家在路南的山区乡镇，交通十分的不便利，从县城出发要先赶班车到镇上，还要走七八里山路才能到。
这年头的通乡公路可不好走，不但很窄，而且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不到四十公里的路程，中巴车晃悠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而且年关回老家过年的人很多，好多时候都不一定挤得上车。
大哥建了新房子有地方住，陈学军也就没提前回老家了，一直在县里呆到了年关，老三陈学文放寒假后也没急着回家，帮着哥哥嫂嫂在打理家里的杂事。
所以动身时，兄弟俩都背了不少东西。
陈凡也背了个小书包，装了几本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
农村里电视都没有，打发时间就靠这些精神粮食了。
对前世回老家过年的情形，他可是记忆犹新的。
就没怎么舒服过！
腊月二十七这天，这种痛苦的回忆再一次上演了。
一大家子大包小包赶到南正街汽车站时，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人。
他们带的东西太多了，连着两趟车都没能挤上车，都气得陈凡差点把书包摔倒了地上。
“爸，我们明年买辆车吧，这样子挤下去，鬼才上得了车呢！”
腊月间里天气很好，气温一下就升起来了。
陈学平挤得满头大汗的，听到儿子这样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要买辆车了，不然太不方便了！”
如果不是带了这么多年货，他们刚才就上了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等得火急火燎了。
周少玉没经历过后世那种车马如龙的生活，听到这爷俩说得这样轻松，挤不上车的这股气一下就喷出来了。
“买车？你们怎么不买飞机呢？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心里就骚得慌了啊？车子是我们这种人家买得起的吗？而且……买回来谁会开啊？放在家里摆看吗？”
这年头的小汽车确实是顶级奢侈品，最便宜都要接近十万了，好多家庭全部家产加起来都抵不上一辆车。
陈学平顿时气结，又不好向妻子解释将来的发展趋势，只得气呼呼的把脑袋偏向了一边。
陈凡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到二叔在偷偷的笑，忍不住在他大腿上锤了一拳。
“二叔，怎么我爸挨了骂你还偷着笑啊，想一起挨骂啊？”
陈学军也没生气，笑着回了一句。
“这是你们父子俩惹的祸，我有什么不能笑的。”
在救陈凡这件事上，这个弟弟还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周少玉也对他高看了一眼，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关切的问道。
“学军你把东西放下吧，反正车子还没来，小心别碰到伤口了。”
和人贩子打斗时，他手臂上和肚子上各被划了一刀，伤口虽不深却也都缝了针，到现在还没好全。
“没事，本来就是一点小伤，也养了快一个月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陈学军大咧咧的回了一句，反而看向了旁边的弟弟。
“学文倒是快吃不消了，刚才还差点被人挤到了地上，等下还是我先去抢位置吧！”
陈学平兄弟三个。
他这个老大还勉强算得身体强壮，老二就更是不用说了，偏偏最小的老三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戴着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听到二哥这样说，陈学文羞涩的笑了一下。
要挤上过年回家的班车，比的就是谁的身体更强壮了，这样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眼看下一趟班车还早，陈学军也不太急了。
“学军，我听几个老家人说，这次过年村里准备把我们这些在外面工作的人喊到一起开会，说是想把村里的路修一下，可能会要我们带头集一下资，到时候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吧！”
陈学军虽然快满三十岁了，却是个才出狱的刑满释放人员。
把他的名字加上去？
大哥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太好吧？”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毕竟才出来，村里人也都知道，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吧？”
集资就是出钱，他是肯定没有钱的，要加名字就必定是大哥掏腰包，无缘无故的他可不愿背这个名声。
陈学平却有自己的理由。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就是觉得家里日子变好了，我们兄弟也要抬起头来做人，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被别人比下去，而且你的路还长，早点扬眉吐气也能让老爹老娘更加放心！”
老人家都是巴不得儿女过上好日子的，陈学平此举也有安抚老人的意思在里面。
想到这一层，陈学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陈凡反倒是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乐趣。
“爸，过年老家是不是还要玩狮子啊？我记得好像叫天狮吧？”
“是天狮舞！”
回答的是陈学军，说到这上面他也来劲了。
“想当年，你二叔我还是村里天狮玩得最好的呢！”
天狮舞是陈凡老家的一种特有民俗，和舞龙舞狮子一个性质，是年节期间大家凑到一起热闹庆祝的一种仪式，传承到现在已经五百多年了。
陈学平也笑了起来。
“凡凡，天狮舞还有个抢天狮的环节，谁出的钱多就冠谁的名，要不要老爸帮你抢这个名头？”
还有这样的说法？
陈凡愣住了，偷偷瞄了老妈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笑意，才得意的翘了翘鼻头。
“行啊，只要你舍得出钱，我就去把这个名头抢了！”
他满口就答应下来了，陈学平却笑着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就知道出风头，每年的天狮舞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公益事业，就是为了庆贺村里的大事，爷爷奶奶还住在村里呢，真以为是为了你啊？”
陈凡两眼一转，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爸，你早就有准备了吧？”
陈学平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说话，周少玉顿时领会了丈夫的意思。
“傻孩子，你爸是个念旧情的人，村里这次要修路，我们家又翻了身，他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家呢？”
“哦……”
陈凡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反问道：“你们带了多少钱？”
“也就两万多吧！”
第092章 老太太（第三更）
“哎呀，家里什么都有，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要钱啊？”
一大家子赶到村里，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个老人早就等在了村口，一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
“也没买多少，都是些过年吃的年货！”
周少玉应了一声，却没让老人帮着提东西。
跟着练了几个月的武，陈凡小身子板也强壮了不少，到现在也不怎么觉得累，笑嘻嘻的牵着奶奶的手走在了前面。
大孙子都是老人家的心头肉。
陈凡前世十几岁了下面才有堂弟堂妹，一个人几乎享尽了一大家人的宠爱，此刻牵着老人的手，不知不觉就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些画面。
爷爷奶奶都快七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一直到他重生前都还在世。
遗憾是不多的，这种感情却是历久弥新。
老头老太太都是苦难年代走过来的，穷苦了大半辈子，勤俭节约节俭的品质都刻进了骨子里，一路上都在念叨买多了东西。
陈学平两口子也没当回事，嘴上说着好好好，转头就和遇到的别人打起了招呼。
他们这个村叫陈家村，是个只有两百多人的小型自然村。
人少关系自然简单，从祖上传下来三房人，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亲戚，打起招呼来都非常的热情。这时候还没兴起外出务工的潮流，村里平时还是有很多年轻人的，好多人都羡慕他们能把家安在城里。
虽然只是个内地的十八线小县城！
陈凡家是一栋连三间的大瓦房，中间一个大厅堂，两边各两间睡房。
陈学平两口子进门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次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哪些是留在家里的，哪些是要拿出去送人情的，都要归置好了告诉老太太。
他们过完年就要回县里，大部分东西其实都是帮二老买的。
看着几个大背包里的东西都堆满了大半张床，老太太又开始心疼钱了。
“早就和你们说了，过年回来不用买什么东西，家里吃的用的都有，带上这么多不是浪费钱吗？”
“妈，你儿子今年发了财，您平时就不用太节俭了，安心把身体养好就是的！”
周少玉笑着回了一句，谁知老太太两眼一瞪还急了起来。
“怎么就不用节俭了啊，我和你爹虽然老了，却也知道勤俭持家的道理！”
老太太将手边的东西重新塞回了袋子里，还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
“你们今年开了店子还建了新房子，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而且老二老三平时也在你们那里，吃的用的都是你和学平的，我和你爹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拖你们后腿吧？这些东西过完年你们就带回去吧，我们老了也吃不了这么多！”
大部分老辈人都有这种思想，老了后不能成为儿女的负担。
周少玉理解这种心情，又不好勉强，只得推了推闷头收拾东西的丈夫。
“哎，你来劝劝老娘吧！”
陈学平转头一看，发现妻子拿出来放到床上的东西，差不多都被老娘塞了回去，顿时哭笑不得的走了过来。
“娘啊，我们是真不缺这点吃的东西，你们在老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们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呢！”
“能赚这么多？”
老太太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九十年代初期的收入水平还很低，农村里几亩薄田年头到年尾都赚不了几百块，加上喂猪养鸡这些副业才能勉强养家糊口。
一个月好几万，岂不是比整个村子一年的收入还要高？
看儿子笃定的表情，老太太又觉得太不真实了。
“你们赚得再多也是你们的，我和你爹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日子还是要省着过的，谁知道政策会不会变啊！这些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老太太苦日子是过怕了，生怕现在享受了会折了儿孙的福，依然固执己见。
陈学平坳不过，只好把另一间房的陈学军拉了过来。
“学军你来劝劝老娘吧，她说什么要我们过了年把这些年货再带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陈学军为了家里的事蹲了十年大牢，老头老太太都觉得亏欠了他，所以他的话在家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娘，大哥是真发了财，而且生意还会越做越大，这些吃的对他而言还真不算什么，您就不要再拒绝了，而且……”他苦笑着撸开衣领，指了指肩膀上的勒痕：“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带回来的东西，再让我背出去，我是懒得费这个力气的！”
这些东西说重不重，但背着走七八里的山路，还是要一番力气的。
老太太立马就有些心疼了。
“哎哟，你伤还没好全呢，就背这么重的东西干嘛！”
听她话里的意思，已经不再纠结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了，心思一下就转到了儿子的身体上。
周少玉转头又从包里数出两千现金，悄悄塞到了弟弟手里，示意要他转交给老娘。
这人情怎么还算到他头上了？
陈学军也是有些头大，见大哥点了头，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老娘拉到了一边，不过还是道出了实情。
“娘，这是哥哥嫂嫂给你补贴家用的，您先收着吧！”
老太太没注意儿子儿媳的小动作，低头一看才发现手中多了一大摞崭新的钞票，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多钱，你们这是钱多了烧得慌吧！”
她转身就要把钱塞回周少玉手里，周少玉却笑着让到了一旁。
“娘，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吧，不然传出去别人还说我们不孝顺呢！”
事关儿子儿媳的名声，老太太却是不怎么好强求了，转头去想出了另一个理由。
“那就这样，今年村里不是要玩天狮吗，我就把这些钱算到你们头上了，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掏钱了……”
老太太还没说完，陈学平就从妻子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摞现金。
“娘，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呢，怎么还能用您的钱呢！”
这是多少钱啊？
老太太眼睛都快被晃花了，一下呆在了当场。
趁着她没反应过来，陈学平赶忙推了妻子一把。
“走吧，我们去叔叔家里辞年！”
农村里的习俗，成了家的侄子每年都是要到叔叔伯伯家里去辞年的。
陈学平是兄弟三人，老爷子也有个弟弟，住在村子另一头，每年都是少不了这一趟的。
看到儿子儿媳从床上提了几包东西，老太太又急得跳了脚。
“哎，你们辞年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一包干墨鱼、一包大红枣，一瓶酒和一条烟，加起来都不到两百块钱，放到农村却是很重的礼了。
陈学平却没理老娘，头也不回的拉着老婆孩子出了门。
第093章 谁在装逼
二爷爷比陈凡爷爷小了十来岁，最大的孩子也就是陈凡三叔那么大，这时候都跑出去玩去了。
一家三口赶到时，家里就只有两个老人在。
“二叔，婶娘！”
周少玉喊了一声，顺手把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墙边。
这种塑料包装袋都是透明的，看到侄媳妇带了这么多东西，二奶奶脸上都笑开花了，赶忙拖着两把椅子迎了出来。
年前晴了十几天，下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比烤火还要舒服。
大家也就没进屋，围坐在门口聊起了天。
陈学平兄弟姐妹平时都不在家，老爹老娘年纪大了，基本就靠这个二叔和婶婶关照，好多事都要仰仗他们，所以他的姿态也放得比较低，丝毫没有城里工作的傲气，几句话就把两位老人哄得开开心心的了。
才回来家里好多事都要安排，坐了一会一家三口就要起身告辞了。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突然开了过来。
陈凡二爷爷住在村子中间，屋子前面就是村里晒谷的操坪，这辆桑塔纳不偏不巧正好停在了操坪上，将一家三口出去的路给堵上了。
‘咔哒！’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副驾驶上下来，打开后门又将老婆孩子牵下了车，才一脸倨傲的看向了陈学平。
“哟，这不是学平嘛，过来和二叔辞年啊？”
陈学平淡然笑了笑，回了一句。
“正勇叔，今年回得这么早啊？”
陈正勇只比陈学平大了一岁，辈分上却高了一辈。
这声叔叔还是听得蛮舒服的！
“嗨！单位上的事太多了，好多事都等着我拍板，不早点回来连年都过不好！”
他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嘴上说的非常轻松，却是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明显是在显摆在单位有多么重要了。
陈学平也不是傻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神情也渐渐冷淡下来了。
“是吗，大忙人就是不一样啊！”
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见桑塔纳横在操坪上调头，还是把回家的路给堵上了，只好拉着老婆孩子重新坐了回来。
桑塔纳调完头就重新开走了。
陈正勇却没急着回家，把老婆孩子支走后，夹着个手提包走了过来，自顾自的拿过了一把椅子。
“你还真别说，我们计委管的事太多了，领导又信任我，好多事都交给了我在办，如果不是知道我要回乡下过年，他们还舍不得放我走呢！这不……”他挑了挑眉，指了指远去的桑塔纳：“我们一把手还特意让他的司机送我回来，就是为了帮我节省时间，怎么样？你们单位没有这种小车吧？”
计委就是后世的发改局，在计划经济年代有‘小政府’的称号，算得上是头号实权部门了，配得起十几万一辆的桑塔纳也不稀奇。
他这个牛皮，在一般人面前还真没吹错。
可惜陈学平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宝马大奔这样的豪车都见过不少，又怎会被一辆破桑塔纳给吓到？
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埋着脑袋应了一句。
“嗯，没有！”
陈正勇却没看出他的敷衍，还以为他是心里头臊得慌，才不敢正面回答，心里顿时更得意了。
“要我说啊，这县里就是县里，比市里还是差很多的，我们单位像桑纳塔这种好车都有三四辆了，你们县里县高官坐的好像都还是吉普，你还是要找机会调到市里来啊，不然一辈子都难混出头！”
陈学平懒得和他掰扯，听着听着脑袋就偏向了一旁。
周少玉却抹不开这个面子，一脸谦虚的回起了话。
“学平是老实人，单位也就那样，和正勇叔你自然是没得比的！”
是人都喜欢被人拍马屁，陈正勇一下来说这么多，就是仗着在巴陵市工作，又是计委这样的要害部门，想要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
对老家的这些穷亲戚，他的优越感是很强烈的。
“都是工作，也没什么比不比的！”
陈正勇假模假式的谦虚了一句，转头又唱起了高调。
“对了，我们单位人事科长前不久调到了你们县里当组织部长，是正儿八经管干部的主官，要不要我去帮你们出个面，让他帮学平换个好点的单位啊？”没等周少玉回答，他又自说自话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们和他攀上了关系，要不了两年就能提拔起来，当了领导日子就要好过得多了！”
体制内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行政级别，往往把提拔看得比天还要大。
陈正勇总算是找到了话头，优越感顿时更强烈了，却不知陈学平已经辞职出来做生意，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行了，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陈学平听得不耐烦，朝陈正勇点了点头，就直接牵着陈凡走了。
陈正勇肚子里酝酿了好多话，正想着该怎么来显摆，这下子没了倾听的对象，差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正连哥，你们家学平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吗？我明明在这里帮他想出路，他却听都不愿意听，这样子怎么在这个社会混啊？”
陈凡二爷爷尴尬的笑了一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种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陈正勇失望的摇摇头，起身就要回家时，却看到了墙角的那些辞年礼，不由愣了一下。
“正连哥，这些……是学平带过来辞年的？”
老爷子不明就里，赶忙点了点头。
“是啊，怎么啦？”
这四样东西加起来，都抵得上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陈正勇虽在要害部门工作，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四百多，要他拿这么重的礼去叔伯家里辞年，他是舍不得的。
辞年带这么重的礼，却不愿走他的路子去求提拔。
难道看不起他？
他心里一下就不舒服了。
回家路上，见到老妈落后了几步，陈凡悄悄扯了扯老爸的手。
“爸，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喜欢装逼？”
陈学平冷笑两声才解释道。
“这人叫陈正勇，从辈分上算我要喊声叔叔，现在在市里面的计委工作，好像是个什么副科长吧！总是觉得自己在市里面工作就高人一等了，喜欢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显摆，上辈子他老爹老娘去世后，就没怎么和村里人来往了，村里人都不太喜欢他！”
只接触了这么一小会，陈凡也看出了这个人喜欢显摆的性格，心里早就有些看不惯了，如果不是怕闹僵了老爸面子上不好看，他才不会惯着这种人呢！
“小人得志！”
第094章 陈年旧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了。
清晨。
陈家大门才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就挤了进来。
瘸子应该才四十出头，却胡子拉渣满脸老相，顶着个大太阳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身体很差的样子。
厅堂里就只有陈学军兄弟俩，正在扯着一床被子准备搬出去晒。
看清来人的样子，兄弟俩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陈学军，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瘸子，声音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瘸子躲闪着陈学军的目光，红着脸左看右看寻了半天，才哼哧着回了一句。
“听……听说你……你出来了，我才……才过来看看的……”
他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半天都没把舌头捋直。
听到外面的声音，正在后厨准备早餐的老爷子探了个脑袋出来，看清瘸子的相貌，两眼顿时喷出了怒火，随手抓了根扁担就冲了过来。
“唐建业，你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干嘛？找打吗？”
怕老爷子伤到人，陈学军赶忙抱住了他。
“爹，我都没怎么样呢，你这么冲动干嘛，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再说啊！”
老头子力气没儿子大，见冲不过去才气呼呼的把扁担甩到了一边。
“唐建业我告诉你，我儿子因为你才坐了十年的牢，前不久才出来，你今天如果是来找麻烦的，就别怪我拼了这把老命不要，都要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了！”
厅堂里动静很大，另一间房里的陈学平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看清是瘸子后赶忙挡在了老爷子身前。
“唐建业你怎么来了？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干嘛？”
他的脸色有些不善，明显也有责怪瘸子的意思。
陈凡在另一间房站桩，此时也围了过来，一脸好奇的看向了瘸子。
面对一大家子质疑的目光，瘸子明显有些顶不住了，连坐下来都不敢，红着脸哼哧了半天才道明来意。
原来他就是十年前两个村里争水，被陈学军一锄头砸断了腿的那个人。
因为那件事，陈学军在牢里关了十年，最好的年华全都浪费了，这个瘸子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从此干不了任何重活。
陈学军没过上好日子，他的日子也是一落千丈。
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重担就全都压在了老婆身上，偏生他老婆又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只熬了两年就受不了跑了人，留下一个孩子跟着他孤苦伶仃。
他今天找上门来，就是别人告诉他陈学军出了狱，要他来讨一点赔偿的。
十年前的事已经说不上谁对谁错了，该付出的代价也都付出了，现在时过境迁，仇怨其实早就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
陈学军就一点都不恨他，只是觉得当年太冲动了一点，才闯下这样一个弥天大祸。
“我……”
听瘸子说完后，他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上个月才出狱，现在还靠着哥哥嫂嫂过日子，兜里一分钱都没有，要我……”
“要什么要？他害你坐了十年的牢，你还想着赔他的钱吗？”
老爷子却觉得所有的责任都应该是瘸子来承担，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的话打断了。
“当年如果不是他偷我们村里的水，两边也不会闹成那样，现在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不打出去就算好的了！”
老爷子的声音很大，口水都快喷到瘸子的脸上了。
瘸子一脸的尴尬，把来意说完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此刻眼神又有些躲闪了。
当爹的态度如此坚决，做儿子的自然不好勉强，陈学军立马就没有说话了。
陈学平叹了口气，再次挡在了两人之间。
“唐建业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爹这个样子，你再待下去他肯定还是要发脾气的，什么事过年之后再说吧！”
他扶住了瘸子，好生安抚了一番才把他劝出了家门，回头却见老爷子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其实也不能怪老爷子，大年二十九被仇人找上门来了，任谁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陈学平不好相劝，摇摇头进了房间，一进去却被儿子拉到了一边。
“爸，我觉得这事吧，爷爷太较真了一些！”
什么意思？
陈学平有些没听明白，看了一圈见只有他们爷俩在房里，才低声问道。
“你说什么？”
陈凡翻了个白眼才解释道。
“我是说，爷爷刚才对那个瘸子没必要是这种态度，他不过就是想要点赔偿，给他就是了嘛！一点小钱就能化解的恩怨，何必闹得这么僵！”
重生以来，儿子表现的一直都是逢事必争的一面，主动劝他宽容却还是头一遭。
陈学平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
“怎么啦？你怎么突然会这样想呢？”
陈凡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我前世其实和这个瘸子的外甥关系不错，后来才知道他和二叔的恩怨，听他外甥讲，瘸子其实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这样了都一个人把孩子送进了大学，而且……”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二叔虽然坐了十年的牢，但出来还是个完整的人，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这个瘸子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没看二叔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吗？”
瘸子外甥和陈凡是高中同学，一个班里读了三年，高中毕业以后才知道两家有这么深的恩怨，不过却没影响他们两人的关系，工作后联系都非常紧密。
所以对这个瘸子，陈凡是真生不起多少意见，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陈学平沉吟着没有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陈学军的声音。
“凡凡说的没错，我好歹还能从头再来，唐建业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大哥……”他看向了陈学平：“你等下陪我走一趟吧，我在你这里借两千块钱，让他把这个年过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框上，父子俩同时吓了一跳，偷偷瞄着他的双眼看了好久，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陈凡刚才可是说了前世的事，没被他听到才好……
陈学平按耐住心中的惊慌，赶忙附和道。
“行吧！了结了这桩恩怨也好，我陪你走一趟就是的！”
亲兄弟之间，他也没提个借字，转身从妻子的包里数了两千现金，又悄悄吩咐了几句，才和弟弟一起出了门。
第095章 老爷子的心思
瘸子上门的事是个插曲，兄弟几人瞒着老爷子，最终还是送了两千现金过去，算是了结了这场十年前的恩怨。
剩下的就是热热闹闹的过年了。
三十中午的年夜饭，晚上的守岁，一家人都过得喜气洋洋的。
转眼就是初一了。
农村不比城里，大家都聚在一个小小的村落，每年初一各家各户都是会串门拜年的。
到了下午，就是今年的重头戏了。
陈家村是个自然村，和其他几个自然村一起组成了一个行政村。
今年村里牵头，想把进村的这条土路翻修一下，所以把沉寂了几年的天狮舞再次祭了出来，想借此机会号召大家集资。
集资的主力，就是陈学平他们这些在外工作的人了。
按照惯例，今年的天狮舞轮到了陈家村举办。
村支书唐云野是瘸子他们村的，吃过中饭就过这边来了，敲着锣开始各家各户喊人。
临出门前，老爷子却把儿子儿媳拉到了一边。
“少玉啊，我……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等下舞天狮的时候，我们家能不能帮学军争一个名字啊？”
村里一共七个自然村，每个村出一头天狮，总数就是七头。
为了讨一个好彩头，这七头天狮都是会写上人名的，署名的方法也很简单，谁家做的贡献大就写谁家的名字。
如何评价各自的贡献，除了好人好事外，捐资自然就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当然！
为了公益事业捐资集资，本身也是好人好事。
老头子这是惦记着二儿子才出狱，想要帮他转运啊！
怕儿媳妇多想，他还掏出了儿子儿媳孝敬他的那两千块钱，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一起塞到了媳妇的手里。
“也不用你们出太多，我也准备了几百，加上你们给我们的两千，尽力去争个名字吧！”
看到老爷子扣扣搜搜的样子，周少玉一脸苦笑的看了看丈夫，发现他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又把钱塞回了老爷子手里。
“爸，我和学平早就准备好了，用不着您出钱，这钱您就收着吧！”
陈学平也说道：“是啊，我们还能靠您这点啊，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今年我们家不会落在别人后面的！”
老爷子不知儿子儿媳的安排，当下就有些看不懂了。
“你们有准备了？什么意思啊？”
怕老头多想，周少玉一把扯开了腰间的小包，露出了一大摞崭新的百元大钞。
“您看，都在这里呢，我和学平这次带了两万现金回来，就是想着帮您在天狮舞上出出风头呢！”
他们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出风头，除了帮老头老太太脸面争光，其实还存了震慑其他人的想法。
人都是很现实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们兄弟姐妹平时不在村里，老头老太太有点什么事也无法及时赶到，适当的露一下富，其他人就不敢在二老面前怎么样了。
既帮村里的公益事业做了贡献，又能省去后顾之忧，还是很划算的。
老头子却差点被他们给吓到了。
他活了六十几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不仅被晃花了眼，脑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这是多少钱啊？”
见他还在担心，周少玉又解释道。
“这次回来七七八八用了一些，这里还有一万六七，您就放心吧，肯定足够抢下一头天狮来！”
这年头农村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一千，‘万元户’都还比较少见，一万六七千来抢天狮，确实是用大炮打蚊子了。
老头子吞了吞口水，心里却有些发慌了。
“这……这么多钱……你们打算用在天狮舞上？”
感受到这么多现金的分量，老头子却又有些舍不得了，露出了一副肉疼的样子来。
按照他的预想，这次想帮二儿子转个运，有个两三千就足够了，再多的话别人也不会念他一句好，反而有些不值得。
“爸，您等下就好好看戏吧！”
周少玉还以为他是心里没底，又笑着安抚了一声。
老爷子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了。
“不是……你们才建好新房子，虽然开店子赚了点钱，但也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吧，今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原来是担心这个……
陈学平赶忙解释道。
“你们怎么还不信呢，我说了我们的店子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这次过年用的钱其实连一个月的利润都不到，您操这个心干嘛啊！”
他们的店子开张后生意确实很火爆，特别是后面这批进的其他电器，仓库补货都有些来不及，而且赵晓晨帮他们打通的这条路还省去了几级代理商的分成。
一个多月下来，总利润都快上十万了。
老头子不清楚这里面的细节，也不适应这种大手笔，都快急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见老爸老妈和爷爷好久都没出来，陈凡跑进房里喊了一声。
“爸，你们还磨蹭什么呢，那边锣鼓都敲起来啦！”
村子中央的操坪早就人声鼎沸了，隔了好远都能听到动静。
陈学平苦笑着摇摇头，也没理会一脸肉疼的老头子，拉着妻子就出了门，和等在外面的弟弟儿子们一起赶了过去。
今年的天狮舞在陈家村举办，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过来凑热闹了，烟火塘对面的堤坝上都尽是人头。
看到陈家兄弟出门，好些人都上来打起了招呼。
“学平，今年你们兄弟抢不抢天狮啊？”
抢天狮就是争夺署名权，也是天狮舞最热闹的环节。
陈学军和弟弟都不好做声，陈学平却笑着大声回了一句。
“抢啊，当然抢啦！”
“那就好，我们陈家不比唐家和陆家，没有几个在外面做生意的，你和正勇他们在外面工作，帮村里争面子就靠你们啦！”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辈分较高的老头，陈学平含糊其辞的应了几句，才算是安了老头的心。
走过来的陈正勇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这个市里工作的领导都没说话，一个县里的普通职工出什么风头？
这时候放了大话，等下出不起钱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喧哗间，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挤到了人群中间，满面红光的看了一圈后，大声喊了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我陆大新小时候受了乡亲们不少照顾，这几年也发了点小财，今年的头名天狮我先定下来了，大家不要和我抢啊！”
七头天狮本没有高低之分，出场的时候却有个先后顺序，谁家的天狮走在前面，或多或少还是代表了各自脸面的。
这次是陈家的主场，听到陆大新的大嗓门，陈家村的人脸色一下就有些不好看了。
陈凡悄悄凑到老爸旁边。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牛皮？”
ps：村支书唐云野是按照书友“孤魂和野鬼”提出的角色要求设计的，特此说明！
第096章 头狮争夺（第二更）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陈学平把脑袋凑到了儿子耳边。
“这人是个做药材的，以前就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这几年才在巴陵市那边混起来，后来因为卖假药被人告发了，坐了几年牢出来，又和别人合伙放起了高利贷，是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
家里有老人在，陈学平前世回老家的日子还是挺多的，对村里名气大一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知道这个胖子是个卖假药的，后来又进了高利贷这种坑人的行业。
陈凡是一点打交道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陆大新放完大话，村支书唐云野才笑呵呵站了出来。
“诸位乡亲，今天是大年初一……”
一番客套的拜年话之后，就是天狮舞的一些安排了。
和往常一样，各村想要抢天狮的人都提前围到了操坪旁边，中间就是七头一人多高的天狮了。
等下谁家的钱出得最多，谁家的天狮就排在最前面，各家出钱最多的人，名字还会被写在天狮的额头上。
这次是为了修路才把天狮舞祭出来，所以等下抢完天狮，各村还会按照人头来集资，把所有人的数目全部登记起来，才会正式开始舞天狮。
程序是相当繁琐的。
等唐云野把所有事情安排好，陆大新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我代表陆家村出三千，没人比我多的话，今年的天狮头名就是我陆家村的啦！”
他的嗓门很大，又挺着个大肚子，得意洋洋的扫视了一圈，仿佛已经把这个头名赢下来了。
放到农村来说，三千的数额已经不算小了。
好多人一年忙到头，全家的收入都抵不上这一半，用几年的收入来争这样一个虚名，大部分人都是舍不得的。
所以他喊出这个数额，全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陈凡诧异的瞟了老爸一眼，发现他一脸的不在意，反而抱着双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才把心安到肚子里。
老爸这个样子，想必是心里有数的。
就让这个胖子再嚣张一会吧！
事情果然如陈学平所料！
陆大新还没得意几秒钟，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站了出来。
“你们陆家村人是多了些，但想要争这个头名，三千有些拿不出手吧？”
壮汉瞟了陆大新一眼，哼了一声才说道。
“既然是为了村里修路，我唐定邦自然也不会落这个后，不管最后头名是不是我们唐家的，我都出五千现金，大家愿意争的再争我也没有意见！”
相比陆大新，唐定邦这番话说得就入情入理了，其他几个村的人也生不出意见来。
陈凡赶忙问道。
“爸，这人是什么来路啊？说话好像挺得人心的。”
陈学平点点头，小声解释道。
“这个唐定邦在省城做生意，是做木料起家的，后来进了实木地板行业，企业做得挺大的，还上了市，村里后来路面硬化、装路灯这些公益事业，基本都是他和你二叔撑起来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陈凡的直觉没有错，照老爸的说法，这个唐定邦果然让人钦佩。
被人抢了风头，陆大新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好看了，但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是舞天狮这种喜庆的事情，翻脸还是不至于的。
“定邦，这村里在外面做生意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你和我相争，没有这个必要吧？”
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上下的样子，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相互之间都是挺熟悉的。
唐定邦淡然的笑了笑，摊手道。
“我说了啊，我不是要和你争这个头名，而是想为村里做点贡献，你如果真想要这个头名，多出点钱就是了嘛，听说这两年你混得不错，这三五千的难道还拿不出？”
被他这样抢白，陆大新脸色顿时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
“好！你既然说了不争，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他说着再次环顾了一圈：“刚才定邦也说了，今天舞天狮是为了村里修路，他既然有这个觉悟，我陆大新自然也不会落在后面，在三千的基础上翻一倍，出六千！”
他高举起右手，打了个‘六’的手势，神情却没开始那么轻松了。
市场经济才起步的年代，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小生意，企业规模和资金流水都不大，远远达不到后世动辄亿万的程度。
一个省的首富，这时候怕是才触碰到上亿的边缘。
在一个村里的公益事业中能拿出大几千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见到村里最有钱的几个人都是这个样子，陈凡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正要鼓动老爸站出来时，却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学平，你刚才不是说要抢天狮吗？怎么不站出去啊？”
陈正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脸挑衅的看着陈学平。
抢天狮这种事注定是生意人的戏码，他们这些拿工资过日子的国家工作人员，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陈正勇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意跑过来，想要报了昨天被陈学平无视的一箭之仇。
不过他的心思陈学平又怎会不知道。
想到他平时高高在上的做派，陈学平心思也活起来了。
“我不急，反倒是正勇叔你在市里工作，整个大村现在都只有你一个科级干部，也算是代表了我们陈家村的颜面了，你打算出多少啊？”
除了抢天狮，修路也是要集资的。
每家出的数额是多少，也一定程度代表了各自的面子。
陈正勇早有准备，得意的翘了翘鼻子。
“我嘛，虽说是个科级干部，收入却也只有那么样，勉勉强强凑一凑，千把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怎么样？你抢不抢我们陈家村的天狮？”
如果不是陆大新和唐定邦争起来了，往年千把块就已经能够抢一头天狮了，只是不一定是头狮。
他这是笃定陈学平收入不高，舍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争面子了。
陈家村除了他们两家，也确实没有几个条件好的，陈学平不争的话，陈家村的天狮就会落到他的名头上了。
陈学平懒得和他解释，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凡却看不得这家伙得意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跳到了操坪中间。
“我们家出一万，今年的头狮是我二叔的！”
一群大人中间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小孩，还奶声奶气的嚷嚷出了这么大的话，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也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陈正勇自然也不例外，当下就挑着眉怪声怪气的笑道。
“学平，这是你儿子吧？你怎么不管着他，这不是出洋相吗？”
出洋相？
陈学平冷笑一声。
“谁说的？”
PS:唐定邦人物设定是按照书友“暗羽tel”要求设计的，这里暂时只出场一下，人设细节要等后面再次出场才能展现，特此说明！
第097章 当众出彩（第三更）
看着陈学平笃定的神情，陈正勇心里一下不确定了。
“什么意思？”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陈学平也没理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儿子身边。
村子只有这么大，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看到他并没有慌脚忙手的把孩子拖下去，反而一脸的镇定，好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这是……
想干什么？
没有理会周围惊疑的目光，陈学平轻轻扶住了儿子的肩膀。
“诸位乡亲，这是我的儿子，他年纪小不懂事，惹大家笑话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部分人都笑了起来，还以为是孩子顽皮闹出了笑话，陈正勇自然也不例外，刚悬起来的心立马就放了下来。
谁知还没等他高兴起来，陈学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跌了一地的眼睛。
“不过我儿子的话，也能代表我们家的意思！”陈学平淡笑着环顾一圈，缓缓解释道：“修路是村里的大事，有条件的都应该鼎力相助，我陈学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次舞天狮，我们家……出一万！”
一万？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都有些不对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放到农村都够建一栋大平房了，好多人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关键这还是在为公益事业做贡献，没有任何回报的。
在外面做生意的都没这么大的手笔，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而是不会为了村里的公益事业压上全部身家。
陆大新脸色一下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唐定邦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身家实力都摆在那里，比他也毫不逊色，压他一下他也没有什么脾气。
陈学平又算什么东西？
不是县里面一个小小的企业职工吗？
他凭什么抢这个风头？
心里不平衡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人群中的陈正勇。
他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当众打了这么大的一个嘴巴，关键听到他们对话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好多人都听到了他拿一千的数额挤兑陈学平，问陈学平出多少钱来抢天狮。
谁知陈学平却给了大家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竟然是一万……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陈正勇阴恻恻的盯着操坪中间的父子俩，脑子一热就提出了心里的质疑。
“学平，这抢天狮可不是儿戏，说多少就是要出多少的，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在场大部分人其实都有这个疑惑。
陆大新也立马附和道。
“是啊，学平，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质疑他话的真假。
陈学平差点被气笑了。
他也没解释，而是走到妻子面前，打开腰包取出了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直接塞到了村支书唐云野手里。
“我的一万在这里，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看到真金白银，众人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一般情况下抢天狮都只会报个数，事后再由村里按照数额去收取，能抢到天狮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没人会耍这个赖。
没想到陈学平准备这么充分，竟然连现金都备好了，当场就交给了村里。
陈正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大新也喘着粗气，想要把风头抢回来，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
他可没有陈学平这么好的门路，手上还是要留不少现金周转的，在这里用了太多的钱，回头生意受了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人久久没有说话，唐云野也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哎呀，你看我这猪脑子，竟然把你这个大财主给忘了！”
他狠狠的在脑门上拍了一下，才向大家解释道。
“有件事大家可能不知道，学平去年也开始做生意了，生意还做得不小，县城里十字街那家最大的卖电器的店子就是他开的！”
“什么？那家店子是学平开的？”
邻村也有几人在县城里工作，来来往往也曾路过好多次，只是没进去看过，还真不知道这家店子是自己村里人开的。
唐云野笑着点头都。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二十九那天学平兄弟俩去了建业家里，送了两千现金，建业他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哪个建业？”
“当然是唐建业啦，还能是哪个建业？”
唐云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农村里读过书的人不多，取名大多都带有时代特征，好多人都会重名，众人这才明白说的到底是谁。
对于陈家和唐家十年前的恩怨，在场众人都是了解的。
那时候才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谁家田里的水多一些，直接关系到当年的收成。
后来进入市场经济，这种情况才慢慢改变，农民才从田地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谋求更好的生活。
两边一个进了大狱，一个落下了终身残疾！
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了，谁对谁错也没个定数，现在再回头去看，好多人都觉得是非常遗憾的。
陈凡爷爷也来了现场，此刻从唐云野的嘴里，才知道两个儿子竟然瞒着他去了唐建业的家里，顿时被气得不轻。
不过钱已经出了，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去要回来，只能当是帮老二解开了当年的心结。
唐云野接着说道。
“建业他爹不敢接这个钱，就把我喊过去了，我问了之后才知道学平现在已经是大老板，对村里的公益事业也非常上心，这不！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他举起了手中的一万现金，炫耀般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崭新的钞票总是能够刺激人的情绪，现场顿时想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你们说的店子到底是哪个店子啊？我每天都从十字街路过，怎么没看到过？”
“那么大的店子看不到，你是瞎子吗？”
“到底是哪个啊？”
“就是那个十字街的彩虹电器，门面好大的，你难道没注意过？”
“是那家店子啊？确实好气派的呢！原来是陈学平开的啊？”
“刚才没听唐书记说吗，那就是学平开的，里面是专门卖大家电的，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都有，一台就要好几千呢！”
这时候的大件电器确实很贵，对大部分家庭而言都是奢饰品。
不过陈学平进货渠道通畅，也没有代理商压价，价格要比正规的国营商场便宜不少，所以生意一直都非常火爆。
这些人印象还是很深的，只不过大家都是农村走出来的，条件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才没人去过陈学平家的店子。
听到周围的议论，陈正勇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原来陈学平真有这种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