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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做谁的英雄全文阅读

作者:随痕隐迹     谁做谁的英雄txt下载     谁做谁的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交锋

    姜永仪跟着军舰出发,途中与姜国兵船分开,先随北陆之人去了北陆内地,祁藏,也就是祁王亲自出来迎接。

    姜永仪代表姜王,跟着北陆的人一起谋划,一开始是北陆十一国的君王加上他代表的姜国一起出主意,没几天,小国几乎很少开口,几乎是祁藏和姜永仪两人说了算,而闵业则是观望的态度,明显没有多大的热情,对此,祁藏一度因为他的态度而连连黑脸。

    姜永仪倒是无所谓,反正除去北陆神门,南北陆间的海峡便是他们姜国的,正好弥补南陆地域没有北陆大的劣势。

    然而,与神门的交锋持续了一个月,本以为有什么进展,岂料收获甚低,北陆的人不急,但姜永仪急了,出兵一个月,他姜国的军舰也在南北两陆海峡间停了一个月,北陆东南方向目前虽是获胜连连,但拿下的也都不过是小地方,而从北陆内地进攻的,收获却是极低,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姜永仪重新观察了一遍地图,从上面可以看出,红缇门占着北陆近四分之一的陆海边境之地,呈线形分布,按理说,从四周进攻应当可以,可神门便是神门,总有奇怪的招数将大军挡在防护界之外。

    夜已入子时,姜永仪还在军帐中,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亲自去看看红缇门是如何在这么多日的隔离中坚持下来的。

    这时,淮王、罗方王和四秦王进了军帐,见到坐在帐中揉着太阳穴的姜永仪,颇为惊讶。

    “姜太子怎么还没休息?”四秦王问。

    姜永仪瞥了他们一眼,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四秦王神色一僵,淮王上前几步,问,“姜太子可有什么疑惑?”

    姜永仪坐直了身,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不是说红缇门最好打吗,怎么我姜国的士兵都拿下了战功,你们却一点进展也无?”

    罗方王叹息道,“我们小国能出的力不多,都是要靠祁国和闵国,而且……北陆神门的防守极为严密,我们从正面打,是很难讨到好处的,相反,红缇门对海上一边没有设防,进攻比较容易,只是可惜红缇门吃了姜太子的亏,此时已经加强对海上一边的设防,我们如今只是强攻,实在讨不着什么好处。”

    姜永仪冷哼一声,“就是现在他们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出来,我们也打不动的意思吗?你们北陆的大神门便是这般窝囊?”

    四秦王和善笑道,“倒不是如此,若是红缇真予还在,依照红缇门的作风,定是会出来与我们厮杀,但……”

    “红缇真予?”姜永仪好笑道,“多他一人又如何?就能让红缇门收了防护直接跟我们开打?”

    三王皆是点头,“确是如此。”

    姜永仪微微挑眉,“何解?”

    罗方王解释道,“红缇门实际战力不低,而且他们都自称是修炼之人,一人至少顶十人,出击方式除了兵刃,还有我们士兵所不具备的深厚内功与术法,这点帝国实在吃亏,不过,神门对领导者的认定与外界不同,他们对于自己的上级持有一定的要求,并非谁都能指挥他们,便是不得不出来打,也只是一盘散沙,红缇真予实力在身,乃是红缇门众多子弟的定心丸,如今他死了,对红缇门的打击并不仅仅只是损失一枚最强的棋子,他的死还牵动了大部分红缇神门弟子的心,别说听不听指挥,便是内部的士气,怕都是欠缺的。”

    姜永仪若有所思,“照你们的意思,要是没有防护的结界,我们要拿下他们,岂非轻而易举?”

    “正是。”

    “他们的结界有多强?”

    三王面面相觑,淮王道,“姜太子,神门设下的防护,唯有神门之人能解,还必须是实力高强的神门之人。”

    “是啊,神门之间虽然关系僵化,但他们都有共同的利益,此时是断不会助我们破了其中一门的,这样对任何一门都只是有害而无一利。”

    姜永仪心里烦躁,“现在帝国请了高手破界,你们派出的人正在追杀留在神门之外的神门之人,你们不觉得这样耗着,对我们很不利吗?”

    “姜太子莫急。”祁藏走进帐中。

    淮王、罗方王、四秦王异口同声,“祁王陛下。”

    姜永仪收了不耐的心绪,“祁王有何解法?”

    祁藏微微笑道,“我们在最初就考虑到神门的防护结界,你且放宽心,再过十日,结界必破。”

    姜永仪起身,“请来的那些高手难不成真能破开神门的结界?”

    祁藏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外面有人送茶进来,“坐,待本王与你们细说。”

    众人围着摆放地图模型的方桌坐下,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声。

    祁藏扫了旁边的护卫一眼,“陈洪,去看看。”

    “是!”

    ——

    距离军帐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火光掩映,近看,正有人在鞭打一个身穿布衣之人。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叫嚣?!”旁边一人肿着一边脸恶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人几下,“给我继续抽!”

    地上那人紧紧攥着拳头,任凭粗大的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不继续横了?人多了?不敢了?”

    “昊光阳!”地上那人眼神凶狠地盯着踢他的人,“别以为你有金贝尔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有了喘息的机会,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昊光阳弯下腰揪紧他的领子,“马任新,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一个有用的师父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我告诉你,我昊光阳就算臭名昭彰,也要让你废一辈子!”

    马任新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嘲讽道,“我废一辈子,也总比你当一辈子的狗要强!”

    昊光阳咬牙切齿,从旁边猛地拔出一把剑,“我断你四肢,让你连狗都不如!”

    银光闪过,马任新瞳孔一缩,这时有一把飞剑袭来,刺穿昊光阳的右肩,银剑落地,昊光阳顿时发出惨叫。

    马任新抬头去看,“师,师父……”

    昊光阳被众人扶着,眼睛发红地看着远远走来的崔毅德,“你,你竟敢伤我?”

    马任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崔毅德满眼无奈,只对马任新道,“回去睡觉。”

    马任新不甘地看了昊光阳一眼,还是对崔毅德行了个礼,先行离开。

    昊光阳捂着伤口,艰难道,“你,你,崔毅德,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崔毅德看了眼不远处远远走来的陈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昊光阳正要大骂,扶着他的其中一个人眼尖,在他耳边道,“大人,陈洪大人过来了。”

    昊光阳赶紧道,“还不快过去一人跟陈洪大人交代?!”

第十七章 初衷

    马任新擦洗一番,刚出来,就见崔毅德面无表情地坐在他房间里,马任新面露忏愧,低着头走到崔毅德身边,“师父,对不起,我给您丢脸了。”

    崔毅德叹息一声,“先擦药吧。”

    马任新听话地拿起桌上的药,动作小心地洒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很疼,但他还是咬牙没发出声音。

    崔毅德沉默半响,才慢慢道,“此番正是你立功的大好时机,如果你想在朝堂上混,最好要有行动。”

    马任新手里的动作一顿,不语。

    “你不能一直被那小子压着,总有一天会垮的。”

    马任新眸光暗暗,喉间哽咽,“师父,我也不想一直跟他那种人斗,我也不想一直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么点能力,不管我怎么挣扎,我就一直在这里上不去,遭人轻视,还连带着给师父丢脸……”

    崔毅德拧眉看他,“你到底是不行,还是不想?”

    马任新捏紧手里的药瓶,“……对不起,师父,我不想步我爹的后尘……”

    “可你要出人头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选择是能让你出人头地的吗?!”

    马任新低头不语。

    崔毅德叹道,“任新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你跟着师父我,也混不出什么名头的。”

    马任新眼眶发红,“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崔毅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回哪个家?如何回?”

    马任新捂脸,声音有些发颤道,“师父,你说,如果我死了,我还能回去吗?”

    “……任新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马任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发红,“我没用,我就是没用,我来了这么多年,我什么事都没做成,我就这么浑浑噩噩浑浑噩噩,我会什么呀,我连剑都拿不好,没有一技之长,我还被灭了满门,现在躲着这躲着那就怕被人发现我没死!我到底为什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崔毅德:“……”

    “究竟是我倒霉,还是人心太他娘险恶?!为什么落到泥坑里我就一直爬不出来?!我这样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马任新抹去泪水,手一直捂着脸,看起来既卑微又无力,“师父,也许你当初是看错人了,我跟大家没什么区别,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只是一介平民,说得金贵一点,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公子,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我就只会拖累人,把身边的人都拉下水,我就是个废物!”

    崔毅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声音道,“任新,不管你现在拥有什么,亦或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只要你还坚守本心,不忘初心,便是再难的事情,又有何惧啊?”

    马任新又哭又笑地摇头,“本心?初心?我何来本心,何来初心,我一开始的目标也仅是能够活下去罢了……就是……就是……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也只是疲于奔波,疲于逃命,我这些年来,我活出了什么啊?爹娘惨死,家破人亡吗?”

    “如果我后来没遇见师父,只怕我早已饿死在荒漠里,这些年,都是我额外赚到的……师父……您还是直接把我交给官兵吧,我这种废物,留着也只是麻烦……”

    听到马任新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话,崔毅德面上显露几丝怒火,“谁没有遇到过困难,难道所有的困难都会因为你的颓废而消失吗?!我当初留你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你坚信自己可以更好,可以做出让我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只要别人一挑衅,你就上火,你就冲,变得像暴徒,你这样还能有什么出息?!”

    马任新埋下头,恨不得从来没在这个世界活过。

    崔毅德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如果你还是要这般自暴自弃,便拿了这钱离开吧,我这里不需要连灵魂都没有的人,如果你还能想起自己的初衷,还想留下,明天就给我另一番模样。”

    说罢,崔毅德拂袖离去。

    马任新红着眼,慢慢摸上了桌上的钱袋,“初衷……初衷……我的初衷……”

    ——

    自那日确认了刺客的身份,葛妍没再出门,只是有时坐在房里发呆,有时做下刺绣,有时看看书。

    红缇真予每当见她看书,就会觉得画风异常唯美,可能是因为葛妍本身就是难得一遇的美人,加上又做着看书这种文艺的事,于是整体看来,画风便十分的清新脱俗。

    说起来,他已经挺久没有碰书了,想来真是忏愧,于是他也放下了剑,拿了书看。

    后来看着看着,竟也津津有味起来,连剑也不练了。

    葛妍发现红缇真予的变化,禁不住好奇,便寻了一个机会问,“近日怎不见公子练剑?怎么改而看书了?”

    红缇真予如实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小在北陆长大,北陆与南陆不同,北陆重武,南陆重文,我年少的时候,对书也是很感兴趣的,但好景不长,遇到了很多变故,没有多少机会碰书,摸剑比较多,慢慢的练剑就成习惯,来了南陆也没改过来,最近见姑娘看书,才让我想起年少时看书的乐趣,所以就拿了书看。”

    葛妍点头,“原来如此。”

    红缇真予摸着书皮,感叹道,“正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我来了南陆,也该多学学南陆的习俗才是,像舞刀弄枪这样的,要不是有姜太子给我提供这么大的地,给你们南陆的人见了,还会以为我是什么凶煞之人呢。”

    葛妍轻笑一声,“公子多虑了,其实南陆也有很多习武之人,不过南陆各国没有像北陆那般偏重武力,像要参加南陆对官员的选拔,只需熟读经书和古籍,便是因为这般,南陆这边才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雅士。”

    红缇真予点头,“难怪……”

    “而且……北陆一向不是很安定,不似南陆这般和平,所以公子才会觉得有反差罢。”

    红缇真予好奇问,“你对北陆了解?”

    葛妍举了举书,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姑娘博学多才。”红缇真予惭愧道,“是在下学识浅薄。”

第十八章 血脉

    距离神门结界大破还有三天,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红缇门被重重包围,防护结界之边,坐着数十名修士,这些便是祁藏口中能够破除神门结界的高手,这些高手当中有一人便是崔毅德。

    马任新精神十足地站在崔毅德的后面,手里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

    离防护结界不远的一处空地上,临时搭建了几座楼亭,姜永仪站在观望位置最佳的楼亭上,看着不远处仙气缭绕的红缇门,其余北陆帝王则坐在他身后的桌子边上。

    泉酒浓香,熏花香艳,祁藏闻了闻玉杯中的酒香,轻声道,“姜太子,南陆的神门,你可有想过清理?”

    姜永仪回过神,坐回位置上,“南陆的神门没有威胁,何必挑起战火?”

    祁藏眼神自带几分凌厉,不过对于姜永仪这个自认比别人高智商的人而言并无压力,“神门玄乎,有无威胁很难察觉,姜太子还是小心为妙。”

    “谢祁王提醒,我会的。”

    闵业看了下方一眼,对姜永仪道,“结界一旦破开,由北陆的人进去攻打,姜太子的人留在外面截人便可。”

    姜永仪心中奇怪,“为何?”

    闵业看了眼防护界内的绿源玉殿,道,“红缇门必除,但红缇之人不能杀绝。”

    姜永仪微微挑眉。

    淮王呵呵一笑,解释道,“姜太子不懂北陆的内情,这红缇血脉之人乃是天祭之人,其血脉于北陆而言十分重要,只能攻克,不可杀绝,这在北陆的古籍上都有记载。”

    姜永仪荒唐一笑,“你们说神门玄乎,好似连你们帝国之人都信玄乎上的东西。”

    坐在姜永仪身旁的四秦王给姜永仪满上酒,“辈辈相传的禁忌,便是不通缘由,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既不杀绝,你们又想作何处理?”

    祁藏道,“自是断其反抗之力,若是他们愿意离开神门,解散便罢,若是不愿,那便留下红缇门的一支亲脉,其余杀绝。”

    姜永仪觉得好笑,“这完全可以拿来当作谈判的条件,我还以为你们是要杀绝才调了这么多人过来,早知能够和谈解决,我们何需耗费这么长时间?”

    祁藏摇头,“姜太子,你信不信,便是与我们厮杀,红缇门也不会弃了神门的头衔离开?”

    姜永仪正要质疑,但他又想起红缇真予曾与他说过的话,红缇门的长老一定会护住红缇门在神门的一席之地,于是他转而道,“既如此,一切便听祁王和闵王的安排。”

    北陆十一国,十一位帝王皆在此处,但发话之人却是极少,对于小国的君王来说,是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资本,但对于姜永仪而言,对于这些自愿低调之人,他从来不会主动,也就不会主动寒暄,所以到北陆多日,他仍然不怎么认识场上的人。

    姜永仪将杯中的酒饮尽,问,“其余神门你们也打算作同样的处理吗?”

    祁藏点头,“古籍上记载,不管发生何事,北陆这四大神门都要留下一支血脉,日后有大用。”

    “有什么用?”姜永仪问。

    四秦王道,“比如这次十年一次的祭天,便要以他们的血为引。”

    姜永仪越听越有意思,“北陆还真是与我们南陆相差甚多啊,竟有这么多本太子不知道的事。”

    罗方王回道,“神门虽是威胁,确是十分有用的引子,不论是祭天,亦或其他术法,皆是上好的引子,但因着术法非一般人所能练就,便没有怎么流传,姜太子若是有时间看北陆的古籍,自会通晓。”

    “是啊,神门之人的血脉,还是极其重要的,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真的有用。”淮王道。

    姜永仪看向说话的淮王,微微一笑,“残忍?此话怎讲?”

    淮王道,“除了这十年一次的血祭,神门每年都会做一些其他的祭法,所有祭法皆要以他们本门的血为引,祭法才能实施,说其残忍,是因为每次的祭法需要的血量很大,而且中途不能换人,这也就相当于一次祭法需要一条亲传之人的命来祭奠,祭法越多,死的人越多。”

    四秦王点头,“对对,这种祭法以活人为祭,听着便是骇人,也不知他们的这些祭法做的都是什么阴邪之事。”

    姜永仪偏头问,“招魂吗?”

    祁藏的手一顿,“姜太子如何得知招魂一事?”

    “机缘投巧知道了罢。”

    众人面面相觑,原先不怎么在状态的闵业正了神色道,“确是有招魂一事,但实现难度过高,目前并无成功的例子,而且,我们都不是很相信有不死不灭的魂魄存在一事,更不相信这种东西能为他们所用。”

    姜永仪摸了摸下巴,眸光晦暗不明,“我倒觉得,未必不会成功……”

    这时,有一人歪歪扭扭地跑上来,陈洪跨出一步挡在他身前,“你是何人?”

    那人走了几步,看起来要倒不倒的样子,“我,我是谁,我是谁,我……你又是谁?”

    陈洪见人不太正常,冷眼扫了楼梯口的人,下面的人心里一惊,正想解释这人是古蒙王带过来的儿子古蒙那,身上是有通行牌的,还没开口,古蒙那突然推开陈洪冲着正对面的姜永仪扑过去,姜永仪正在想事情,被眼前突然逼近的陌生面孔吓得心中一惊,下一秒,古蒙那便被祁藏隔空掐紧脖子。

    古蒙王惊慌起身,“祁王手下留情,这是小儿,他有隐疾,可能是又发病了。”

    祁藏眯眼,“差一点,就伤着姜太子了。”

    古蒙王赶忙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实在对不住,我这小儿一直都这样,医不好,我代他向您道歉,姜太子宽宏大量,请饶了小儿这一次,我保证,绝不会再让姜太子看见他。”

    姜永仪稳住心神,心里大骂一声,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无妨。”

    祁藏将人扔开,古蒙王赶紧道,“谢祁王,谢姜太子,本,我这就带小儿离开。”

    祁藏坐下,没应,古蒙王弯着腰由祁藏看向姜永仪,姜永仪轻抿了一口酒,没看人,古蒙王颇为尴尬,只能求助地看向闵业,闵业对他点点头,古蒙王如释重负,赶紧带着古蒙那走人。

第十九章 选择

    红缇真予自那日对自己的浅见寡识感到惭愧之后,便弃剑从书,还买了一大堆药材回来,每日喝药,一日三次,葛妍不解他的举动,便问,“公子,你生病了吗?”

    红缇真予大方承认,“我受伤了,需要调养。”

    葛妍纳闷,但也没有多问。

    红缇真予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好好待自己。

    红缇剑已被带回红缇门,那么自然表示了他要脱离红缇门的决心,既如此,没了红缇门少主这层身份,他也无需像从前那般拼命。再者,他身负重伤,内力大损,调息运功固然好得快,但疗伤的过程却是极其痛苦,若是有机会选择其他养伤的方式,自是不能浪费。

    当然,主要是这些日子他过得太舒服了,现在也没什么压力,要让他从好的条件过渡到不好的,这个过程也不容易,因此,他不想像以前那样折腾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闲下来的他开始学一些以前很少接触的东西,比如琴棋书画……

    这些方面葛妍钻研精妙,也乐意给红缇真予指导,红缇真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态度便十分谦逊。

    琴棋书这三方面,他以前学过,但学的时间不长,也都不精,此番有人指导,加之红缇真予学习之心强烈,进步便十分之快,至于画画,却叫红缇真予深感够呛。

    每次勾画小树枝,手总要抽那么几下,红缇真予无奈道,“看来画画是与我无缘了。”

    葛妍捂嘴轻笑,“公子言重,我见你银针用的精妙,应是有作画的天赋的,只要稍加耐心,葛妍觉得公子一定能够学好。”

    红缇真予调整了心态,重新作画。

    枝上鸟儿欢愉,连带着人的心境转好。

    葛妍坐在一旁,看认真作画的红缇真予,看着看着,她的眉眼不禁弯起,手慢慢摘下了面纱,清水秀枝,百花舞后就在面纱落下的一瞬间成为这煦色韶光的背景板。

    “公子。”葛妍轻唤一声。

    红缇真予抬头,看到不戴面纱的葛妍,竟觉得檀木榻上的人儿美憾凡尘。

    特别是当葛妍加深笑容时,可谓彩云皆散,婉风流转,美极了。

    红缇真予心头一阵诡异,但他还是回以一笑,继续作画。

    葛妍见到重新埋头作画的红缇真予,眉眼笑意不散,“公子,以前从来没有人觉得我是一个有用之人。”

    红缇真予下意识道,“不会啊,你很厉害,你学的这些比我好太多了。”

    葛妍低下头,晃了晃双脚,“以前……没有人瞧得上我会的这些,我以为这是无用之能,没有人会稀罕,也没有人觉得是值得拿出来认真的东西……”

    红缇真予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葛妍温婉一笑,嗔喜道,“公子是唯一一个欣赏我的人。”

    红缇真予手一顿,没有抬头,“姑娘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欣赏,有很多人喜欢,可能姑娘平日比较少注意罢。”

    葛妍摇了摇头,眉眼多了几分娇俏,她没继续留在这个话题上,而是问,“公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句话?”

    红缇真予好奇抬头,“什么话?”

    葛妍转了身,对他俏皮一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红缇真予手里作画的笔一下子滑到了纸上,染了刚画好的庭树,葛妍举步轻摇,道,“公子的药好了,我去帮公子端来。”

    ——

    入夜,数十名修士收功,马任新扶起崔毅德,崔毅德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马任新担忧问,“师父,您还好吗?”

    崔毅德摆了摆手,“无碍,只是耗了一天的心神,一时没缓过来。”

    马任新深深皱眉,“师父,您已经做法做了这么多天了,不能再坚持下去了,明天我来帮您做吧。”

    崔毅德看向马任新,迟疑道,“师父教你的心法,你练熟了?”

    “师父,您放心吧,我早已熟记于心,绝对不会出差错的。”马任新信誓旦旦道。

    崔毅德缓缓点头,“也好,你也该露面好好表现表现了。”

    马任新眼神坚定地点头,“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师徒二人往休息的阁楼走去,没走多久,便见前方站着几个人,崔毅德拉了拉马任新的袖子,低声道,“那是古蒙王和古蒙王子古蒙那。”

    马任新点头。

    二人走近,崔毅德对其微微弯腰,“参见古蒙陛下。”

    马任新抱拳行礼,“参见古蒙陛下。”

    古蒙王正在教训古蒙那,听到声音,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嗯。”

    侍卫往前一步,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崔毅德和马任新站直身,绕过他们继续往住处走去,马任新回头,在古蒙王和古蒙那身上多扫了几眼。

    崔毅德低声提醒,“不要东张西望,那不是你能乱看的人。”

    马任新收回目光,问,“师父,您觉得古蒙国怎么样?”

    崔毅德一手由马任新扶着,一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道,“北陆除了祁闵两个大国,其他小国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差距,不过古蒙国民风比较开放,你应该会更喜欢那里的环境。”

    马任新还是回头再看了两眼,“……哦。”

    崔毅德眨了眨疲倦得有些难以睁开的眼睛,“任新啊,师父还是那些话,北陆十一国,祁闵两国对贤者和才人的要求极高,你是无缘的,至于剩余九国,除了你原本待的淮国和昊光阳那小子待的金贝国,其余你可以随意选择,挑中哪个了,告诉师父,师父可以出面帮你一把,但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马任新眼神纠结,“师父,您说四秦国和古蒙国哪个更好?”

    崔毅德摆摆手,“各有各的好,主要看你自己。”

    马任新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咬牙道,“师父,那就四秦国吧,我要去四秦国发展。”

    崔毅德点头,“四秦国……挺好的,挺好的……”

    马任新低头看着白发苍苍的崔毅德,内心暗暗起誓,绝对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既然已经定好了计划,就要好好干下去!师父已经上了年纪,各方面的能力渐渐衰弱,以后师父也无法再帮到他什么,一切都要靠自己。

    对,一切本该就是得靠自己!

第二十章 不解

    庭树落花,阳光倾洒,斑驳陆离,窗盈几净。红缇真予靠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书,正入味时,有一个影子映入帘中,抬头一看,是葛妍端了汤盘过来,细闻,竟是燕窝。

    葛妍勺了一碗,对他浅浅一笑,“公子,这是我刚做好的燕窝,你尝尝。”

    红缇真予受宠若惊地接过,这些天葛妍对他好得过分,苗头太不对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事情要赶紧讲清楚,“葛妍姑娘,你坐,我有点事想问你。”

    葛妍点头,红缇真予对上她的眼眸,隐约可见秋波流转。

    实在太不对了!

    红缇真予把碗放下,“你可方便告知,你……和太子殿下是如何相遇的?”

    葛妍笑容渐渐散去,她缓缓道,“路上,我遭人追杀,躲避期间遇到了殿下,他便将我留下。”

    红缇真予见葛妍似乎不是很愿意讲,若是其他时候,其他状况,出于礼貌他也不便问了,可现在不同了,他觉得他要是不提醒一下她是谁,未来是什么身份,怕是得酿成大祸。

    “太子殿下喜欢你,你知道吗?”

    葛妍愣愣地看着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被看得不自然,可他还是道,“太子殿下难得喜欢一个人,便是从未对姑娘你表示过,但太子妃的位置并非说给谁就给谁,他能直接承诺那是未来留给你的,实际已经证明他很喜欢你,姑娘……可看得出来?”

    葛妍木木道,“公子为何不问问我的想法?”

    红缇真予一愣,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抱歉,话说得有些急,姑娘请说。”

    葛妍慢慢低下头,“我并非自愿留在殿下身边的。”

    红缇真予惊讶,难不成这姑娘还是姜永仪强制留下的?这岂非……已算半个强抢民女的无耻之举?

    “那你……”

    葛妍双手紧握,“他是太子,他说的话我不能不听。”

    “不是啊。”红缇真予坐直身,“姜太子很讲理的,你要是不愿意待,他是不会强制留下你的。”

    好歹都是拿过三好学生奖状的人,红缇真予相信姜永仪是不会做出强抢民女这种事情的。

    葛妍泪光闪动地看着红缇真予,“公子不信我吗?”

    红缇真予真有种掉头跑掉的冲动,这姑娘对自己的美貌没有点自知之明吗,能不能不要对别的男人露出这种神色?!这是玩火呢??

    幸好他是一个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清晰的人。

    “葛妍姑娘,太子殿下通情达理,你若有什么难处,与我讲便是,我会帮你的。”

    葛妍轻轻一笑,“公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好多次是想要寻死的,但每次都被阻止,他,也从来没有问我为什么,他只会跟我说,如果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活,放弃了便是,他可以给我新的未来,岂知,我根本就不愿意放弃,你知道吗,我现在,我厌恶现在的生活。”

    “这世界好玩的事情很多,姑娘只是没有对这个世界敞开心,你若放开心,会发现其实还是可以有很多乐趣的。”

    “我知道。”葛妍目不转睛地看着红缇真予,“可是公子知道吗,我何尝不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哪怕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只要让我觉得安全,我便知足了,我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我,我……”

    红缇真予心里怪异,他觉得现在在这里听葛妍讲这些话的应该是姜永仪。

    于是他赶紧把车头扭回来,道,“葛妍姑娘,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姜太子对你有情,你若有情,若能回应,自是皆大欢喜,若不能应,便尽早与他讲明白,我相信他不会强迫你的,另外,在下对姑娘无甚兴趣,姑娘若要付诸真心,还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葛妍愣住,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她哽咽出声,“我,我娘说,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我的……”

    红缇真予觉得头大,“姑娘,对不起,大不了,你别把我当男的。”

    葛妍咬着嘴唇,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下来了。

    红缇真予心里无语,“虽然打击你,可是真的抱歉,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而且姜太子对你情深意切,我便是对姑娘有想法,我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

    葛妍默默流泪不说话,红缇真予竟在她的眼中看到委屈与屈辱之色。

    他实在不解。

    “姑娘,你别这样,我真没有让你伤心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开。”

    葛妍擦掉眼泪,“是葛妍唐突,吓着公子了,葛妍这就离开。”

    红缇真予目送人离开,心里真被吓得不轻,“姜永仪啊姜永仪,你就不该把自己的心上人交给我照顾,差点就出大事了。”

    ——

    第二天天刚亮,马任新便收拾好东西,意气风发地站在崔毅德平时施法的位置上,各国对此次破阵极为重视,每日开始前,都会前来察看一番,这天来的是四秦王,他走了一圈,最后站到马任新面前,马任新心里有些紧张,精神上更不敢懈怠。

    “你是崔大师的徒弟吧?崔大师呢?”四秦王背过手问,他后面跟着的四个护卫看起来很是凶狠,但马任新还是控制住了心中的紧张与不自在。

    “我师父身体不适,将工作交予了我。”

    “哦?”四秦王上下打量马任新,“你?行吗?”

    马任新点头,“放心吧四秦陛下,要是不能做好,我师父是绝对不会把事情交给我来做的!”

    四秦王看着精神气十足的马任新,赞赏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马任新抱拳,“是!”

    施法倒数第二天,结界已经越来越弱,稍一试探,便能明显感知到结界的弱化,而施法运功之人一天下来不吃不喝,便是身心疲惫,场上的任何一名修士也不敢懈怠。

    姜永仪和闵业站在阁楼高处看着下方的玄朗光影,神色各异,“闵王,我有一惑,不知可否解答?”

    “太子请讲。”

    姜永仪扫了下面的修士一眼,道,“之前有人与我说,这神门的结界非神门之人无法破解,如今下面的修士与神门毫无联系,又为何能解?”

    闵业轻轻一笑,这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温煦柔和之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神门之人来破神门之物确实更为方便,但玄门术法相生相克,只要存在,便有联系之法,只要有联系,能对接得上,便能攻克,正如红缇门布下的是最强的防护结界,下面的修士习的是普通的破解之法,原本是金字塔顶端和底端的存在,正是因为二者之间有了感应,才能探寻到这破解之机。”

    姜永仪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

第二十一章 傀儡

    北陆大战即将兴起,东南一片是接下来的主战场,而南陆这边,许是因为尴尬,红缇真予和葛妍极少碰面,红缇真予觉得眼不见心为净,没再出去闹腾,就一直坐在榻上闭目运功疗伤。

    至于痛不痛的问题……

    红缇真予表示可以为了老乡忍一忍。

    三日后,运功疗伤的红缇真予心神回归,神识慢慢清晰,醒来时正是半夜,周围一片昏暗,他伸了个懒腰,从榻上下来,推开旁边的窗户,微风吹来,一阵舒适,帷幔上的铃铛发出轻微响动,红缇真予看过去,赫然发现有十几根银丝从门缝延伸到里间。

    红缇真予皱眉,轻轻慢慢走过去。

    走到门边,他蹲下身,细看那银丝,红缇真予蹙眉,天丝?北陆天门的傀儡术法?

    再看,这丝确实是连到了里间,红缇真予暗感不妙,动作轻慢地往里间走去,手一挥,帷幔上的铃铛全都定格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走到里间,隔着屏风,他隐约看见屏风后面有身影在晃动,那影子身形粗壮,绝非女子,红缇真予暗暗拿出银针,隔着屏风弹出银针,正中里面之人的玉枕穴,那人的身体摇摇晃晃倒下,红缇真予转过屏风,便见床上的葛妍紧闭双眼,床下倒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倒了一个傀儡。

    红缇真予拿起傀儡手中的瓶子,里面是刚刚从葛妍身上抽出来的血。

    红缇真予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开口,“葛妍姑娘。”

    葛妍睁开眼睛,见到红缇真予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红缇真予看着手中的瓶子,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葛妍慢慢坐起身,脸色苍白道,“公子……公子不必忧心,是我,是我让他们来的,今天是第一次……”

    红缇真予不能理解,“他们?就是要抓你的那些人吗?”

    葛妍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公子,你坐。”

    红缇真予没动,“不用了,你直接说吧。”

    他运功的时候,五感确实会削弱,但也不至于连个普通的傀儡进来都不知道,除非操控这傀儡的是个实力与他相当的顶级高手,与之前那些刺客绝非一个层次可言。

    葛妍擦去眼角的泪水,轻缓道,“我生于北陆,来于北陆天门旁支,幼时被送到南陆,之后一直被天门安排在南陆的人圈养,毫无自由,我的爹娘、族人的遭遇与我如出一辙,我十岁之前,与我的爹娘族人一起生活,我的族人每一年就会消失几个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会回来,当时我的爹娘告诉我,他们被送回北陆天门去修炼了,我的父母也都坚信有一天,我们能够跟他们一样回归正门,去天门做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后来族人越来越少,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轮到了我爹娘,我送走了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我娘因为身孕回来了,原本……我以为我很快就可以去天门了,可是,我娘却跟我说,我们不过是血引,我们的血是要拿去祭奠的,爹已经死了,若非我娘怀有身孕,只怕也没命回来,而之前那些被送走的族人都已经死了。”

    “我娘叫我逃,让我想尽办法离开那里,本来我和我娘找到一个机会可以逃离的,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我娘为了保护我,引开了来追我们的人,那时我娘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跑不远就被抓住了,他们将我娘抓走的时候,我正好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晕倒在路上,等我醒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我娘也不见了,我找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

    “之后我一路流浪,想尽办法找了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我留在了一家绣阁,老板娘人很好,收留了我,当时正好碰上老板娘的儿子进城赶考,他给我留下了很多书,我查了很久,也去很多个地方打探了很久,直到翻阅到北陆的古籍,我才终于明白。”

    葛妍眼神无助地看着红缇真予,“天门抓我族人去做的祭奠叫空寂,北陆每一个神门每年都会做,其余神门都是以自己门下亲传弟子的血去做,但天门却是抓了我们去做,我根据我从书上看到的,还有以前听到的,学到的,还有我娘最后跟我说的,我终于知道,原来当今天门的门主亲传一支,乃至很多旁支,都不是原来真正的天门之人。”

    红缇真予心里震惊,当今的天门竟没有天门的血传之人?那这个天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北陆十年一次的大祭就要来临,天门正缺我族人的血,可我在南陆的族人早已没剩下几人,他们便加派人手来抓我,我……我想,若是他们只是要血,我能提供的话,便让他们来取……”

    红缇真予皱眉,“你这般妥协,若是他们想要你的命,岂非轻而易举?”

    “……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死了又有何可惜……”

    红缇真予看着手里的血瓶,皱眉看她,“所以你向我示好,其实是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葛妍低下头,“公子,对不起,我确实……需要人来帮我……”

    红缇真予将血瓶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你的打算是什么?”

    葛妍带着哀求的神色看红缇真予,“公子,你从北陆来,北陆的事你了解得多,我还有一支族人在北陆天门,他们一直被控制着,我想要把他们救出来。”

    红缇真予看向她手臂上的伤口,“你既然想要救他们,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命。”

    葛妍伸出手,抓住红缇真予的衣袖,“我不给他们动,他们就会去动我的族人,公子……”

    红缇真予往后退了一步,“你不必叫我,我帮不了你。”

    葛妍没想到红缇真予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她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公子,你要是能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红缇真予扫了地上的傀儡一眼,挥手断去连在傀儡上的天丝,断开的天丝与傀儡失去联系,便渐渐消失了,“我无需你任何东西,你能力有多少便做多少,不必强迫你自己,至于你族人之命,我只能劝你放下,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有些人也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葛妍又红了眼睛,“公子,公子也不能帮我吗?”

    红缇真予摇摇头,“多谢姑娘高看,只是我实力有限,也只有一人之力,实在没有能力可以救你的族人。”

    葛妍眼中渐渐显露出绝望,红缇真予怕她轻生,便道,“或者,你可以等姜太子回来,兴许他能帮你。”

    葛妍抓紧被子,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帮我呢,那可是北陆的大神门啊……”

    红缇真予觉得奇怪,“姜太子手里握有的权力那么大,而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护卫,你怎么反而信我能帮你?”

    葛妍低着头,声音低迷,“我不知道,可能……可能公子能给我安全感,而殿下不能吧……”

    “……让姑娘失望了。”

    葛妍低语,“……不是公子的问题,是我太天真了。”

    红缇真予单手拎起地上的傀儡,“姑娘先歇息吧。”

第二十二章 好奇

    把傀儡扔到后院去,红缇真予坐到假山旁边,脑海里闪现出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揉了揉太阳穴,吐了一口气,这才拉起袖子,细看手上的伤疤。

    “该死的天门,我迟早铲了你们!”

    说罢,他抬头看天,东边的云有些发红,让这个夜晚看起来不是那么黑,红缇真予根据他所攒经验,估摸着应该是快下暴雨了,正准备起身,就听到有熟悉的鸟啼声传来,红缇真予转头一看,果见有两只青鸾鸟朝他飞来。

    红缇真予接过从两只青鸾鸟身上落下的信筒。

    鸟落于栏杆上,红缇真予笑着摸了摸它们身上的羽毛,“飞这么远,累不累啊?”

    两只青鸾鸟动作一致地转了一圈,用屁股对准红缇真予。

    红缇真予心中好笑,不是同个主子养的,还都养出一样的脾气了?

    拆开信来看,第一封是红缇门的,红缇真予简单扫了一遍,上面没有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应该是红缇门的长老知道他还没死,便借了能根据感应找到他的青鸾鸟写信给他,满满两页的信纸上几乎全是怒斥他赶紧回去的话……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拆开另一封,这封是闵业写给他的,上面只有短短几句,但大概说清了红缇门此时的状况。

    帝国开打第一天,红缇门的弟子不听指挥,红缇门主红缇松穆坚守祭台,半天时间,红缇门便一片混乱,无奈之下,红缇门长老亲自出手,帝国暂时讨不着什么好处。

    红缇真予扶额,可以想象到现在红缇门是怎样一种状况。

    闵业在信中还表明,红缇门的长老撑不了太久,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五日,他们便能完全拿下红缇门,按照帝国的安排,是只留下红缇门的亲脉,其余门生弟子全部杀尽。

    红缇真予无奈叹气,对两只青鸾鸟道,“我没有话需要传的,你们回去吧。”

    青鸾鸟远去,红缇真予来回渡步,想了好久,最终敲定主意,回房去找葛妍。

    葛妍正睡不着觉,在院子里发呆,红缇真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葛妍回过神,不明所以看他,“公子?”

    红缇真予道,“葛妍姑娘,我可能需要离开一两天。”

    葛妍愣了一下,“公子要去哪?”

    红缇真予不想透露,只道,“去办一件事,你放心,很快的,不会耽误太久。”

    葛妍失落低头,“……我知道了,公子尽管去便是。”

    红缇真予迟疑开口,“太子殿下把你交予我照顾,我本来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但事出紧急,还请姑娘……这几天万万不要离开太子府,府里有暗卫可以保护姑娘,还有,姑娘不要再跟天门的人联系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葛妍对红缇真予轻轻一笑,“好,我会等你的。”

    红缇真予回以一笑,而后匆忙地从马厩里牵走一匹马,快马加鞭地离开姜国,往东北方向而去。

    他要从南陆的东北方向离开南陆,必先通过南陆聚集在东北地域的神门,一般需要停下来借路,也就是与里面的人寒暄一阵,表明身份和来意后礼貌离开,然而红缇真予心中急切,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到达东北地域的神门时,天已经大亮,看着前方有结界阻挡的南陆神门聚集之地,红缇真予下马,戴上面具,而后站在神门结界正中处,掌心蓄力,一手打碎眼前的结界,打碎瞬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空而来,红缇真予翻身避开前方的冲击,稳住身形之后,他赶紧跃身往前飞跃而去。

    结界之内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红缇真予的轻功已经炼至上层之境,非一般人所能捕捉,半个时辰之后,便看到了南陆神门后方的海域,红缇真予往后看了一眼,已有人拿着刀剑往他的方位跑来,想来是出来抓他的。

    “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神门之地?!”远处传来南陆神门之人的怒吼。

    红缇真予脚尖一点,腾空飞入海域,待到南陆神门的人赶到时,红缇真予的影子早已没入海上白雾之中。

    追来之人惊艳道,“踏水飞行,好厉害的轻功!”

    “能一招破我神门结界,定是神门之人,我神门之中何时有此等高手?”

    “对啊,我们南陆神门的两大高手都没有这么厉害的轻功,难道是北陆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他如此猖狂,简直是不把我南陆神门放在眼中,你们派些人守在这里,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若他还敢回来,立刻上报给门主!”

    “是!”

    ——

    红缇真予在海上飞了半天,终于见到一座有绵绵高山的岛屿。落到岛上的时候,他疲惫地转了转自己的脚踝,飞了两三个时辰,脚都快抽筋了。

    这座岛屿异常安静,红缇真予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差不多两公里,便见到有一块大石头上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穴元山。”

    红缇真予再往前一步,地上便显现出一条红线,红缇真予将停在半空的脚收了回来,前方的山林里飞出两个黑色的身影,“来者何人?”

    飞下来的是两个清艳脱俗的小姐姐,红缇真予微微一笑,“红缇真予。”

    “又是你?你又来干什么?”布曳上下打量红缇真予,“就你一个?”

    红缇真予点头,“对,就我一个,有点事找你们主上,麻烦通报一声。”

    布曳收了剑,“稍等。”

    说罢,她脚尖微转,没入林中。

    剩下的布壹也收了剑,上下打量红缇真予,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你们外面的人……都长你这样?”

    红缇真予轻笑一声,“不仅有长我这样的,还有长布壹小姐姐这样的。”

    布壹用剑柄轻轻敲了敲红缇真予的胸膛,红缇真予背着手站着没有动作,布壹再绕着红缇真予转了几圈,颇为好奇问,“外面好玩吗?”

    “好玩啊,在我看来好玩,但是布壹小姐姐会不会觉得好玩……我就不知道了。”

    布壹难得笑了一下,“那……外面的人说话都如你这般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道,“这个嘛,可能说的没我好听,也可能说的比我好听。”

    布壹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思考红缇真予的话。

    红缇真予笑问,“小姐姐都问我好几个问题了,我是否也能问一个问题呢?”

    布壹点点头,“你问。”

    红缇真予故作纠结问,“你们跟你们主上一样不怎么出去,我很好奇……你们跟你们主上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一样的东西?”

    布壹皱眉想了一会,语气坚定回道,“自是一样的。”

    “这样啊……”红缇真予点头,穴元山的人能打是能打,但脑袋似乎都不怎么灵光,若是中末也如下属一样的思维逻辑,那………其实也挺好钓的,闵业这货追了脑袋不灵光的中末这么久,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第二十三章 抵抗

    祭台方圆五百米,几千红缇门弟子拔剑为中间的三个长老护法,杀进来的士兵根本近不得祭台半分,红缇松穆拄着拐杖站在祭台中间,转身看已经被血洗的大殿和阵外满满的横尸,心中不忍。

    红缇百雅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软剑,红缇松穆看着祭台上的软剑,“夫人,你这是?”

    红缇百雅对他摇了摇头,“别打了。”

    外面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杀出去的弟子都被姜国的士兵截下,抓的抓,杀的杀,现在还能确定生死的只有眼前阵法之内的弟子。

    红缇苓从大殿檐上飞入阵法之中,对红缇松穆道,“爹,外面都是帝国的人,我们的人出去之后都被抓了,留在殿内的人死了好多。”

    红缇松穆闭目叹息。

    红缇苓道,“爹,我们投了吧,神门不要便不要,兄弟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红缇松穆没有说话,红缇苓眉宇尽是焦急之色,她跑到下方几个长老施法的位置,喊道,“够了吧长老们,众弟子打得乱七八糟,死了大把人,帝国是死了更多,但是再耗下去的话,我们迟早要亡!”

    中间的凡华长老睁开眼,目光凶暗,红缇苓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

    “他们人多又如何,红缇门绝对不能丢了神门之责!”

    “神门之责?!狗屁的神门!!外面上万的弟子已被生擒,我们区区上千人能抵制到何时?!”

    长老们反手一转,红缇苓被一股力道打飞,摔出老远,红缇百雅一见,飞身过去将人扶起,红缇苓吐出一口血,怒道,“神门算个屁!别说外面不明情况的人说我们神门阴暗,便是我知道缘由,我也觉得这东西的存在不和人道!长老们,你们到底是在坚持什么狗屁的东西!真是神门之责还是你们的私心啊?!”

    旁边的弟子听闻大惊,“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长老们做的事情怎么会有错?”

    红缇苓一把抹去嘴角的血,瞪了一眼说话之人,“狗入的!我真是忍你们很久了!”

    坐在左边的尘华长老睁开眼,眼中竟有几丝猩红之色,“你说什么?”

    红缇苓把腰间独属神门的玉佩摔碎在他们面前,“你们不管同族之人,我管,恕我不奉陪了,告辞!”

    红缇苓愤然转身往外走去,红缇百雅把人喊住,“苓!”

    红缇苓顿住,转身看红缇百雅,“阿娘,亲脉弟子都在外面,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阵中有弟子不满,“大小姐,你不能弃外面的亲脉弟子于不顾,就能弃我们于不顾吗?!”

    红缇苓看过去,讽刺道,“你们?这么多天的时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累赘,才拖了一天又一天,才让敌军来临的时候让红缇门土崩瓦解!!”

    “大小姐,你说的是什么话,导致门内大乱的又不止我们,亲脉的弟子不也在闹吗,我们就算只是旁支,但我们也是红缇门的人啊,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红缇苓冷笑一声,跃身往外飞去。

    这时,红缇成夏从另一边飞入阵中,他急急忙忙地跑到红缇松穆身边,道,“门主,后边的海域也布满了帝国的人,好多弟子都中了他们的陷阱,现在又一群帝国的人从后面杀进来了。”

    红缇松穆缓缓点头,他看了一眼离开的红缇苓,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尘华长老一见,大喊,“松穆,你干什么?!”

    红缇松穆转身对三个长老行了个礼,无奈叹道,“这些天,我便是太相信长老们,才让红缇门乱成这副惨状,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无视眼前之事,亲脉弟子不能断,红缇门上千年的基业不能毁于我之手,所以,松穆只能忤逆长老一次了。”

    红缇松穆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三个长老皆是怒喝一声,围住几千人的银光顿时大散,“红缇松穆!!”

    后面风浪大作,红缇松穆虽拄着拐杖,每一步却走得极稳,红缇百雅对三个长老行了一礼,跟着红缇松穆而去。

    “门主?”上千子弟大喊。

    “门主,你这是要抛弃我们吗?”

    “门主,你一出去就意味着投降啊!”

    “门主——”

    “门主,你不要走,门主——”

    “长老,您劝劝门主啊,少主不在,门主要是出去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呀?!”

    “长老!”

    “长老,不要犹豫啊,快留下门主……”

    祭台上嚷成一片,三个红缇门的长老面露不甘,“都给我闭嘴!”

    旁边两个长老看向中间的长老,“凡华,怎么办?”

    凡华长老拳头都捏出了血,“红缇真予这个混账东西!”

    “我们刚给他捎信不久,就是回来也不会这么快。”

    “怎么不会?!”凡华长老一拳打在地上,“那混账东西没死,心里要是有想回来,岂需等我们自己找他?!”

    ——

    红缇苓越过下方正在厮杀的人,飞到外面,便见将路堵死的姜国士兵,再往上一看,全部都是就位的弓箭手。

    姜永仪站在看台上半天,本以为人抓的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人敢跑出来,却突然见到有人单枪匹马地飞出来,不禁略感稀奇,对旁边的大风挥了挥手,大风喊道,“上!”

    下方出列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红缇苓微微偏头看冲过来的人,反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力打出,数十名士兵皆是往后栽去,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漫天箭矢飞来,她也只是抬手,掌心显出缕缕金光,那批箭矢竟被迫停在半空,直到冲劲过去才纷纷落地。

    祁藏从人后缓缓走出,红缇苓一见,抬起右手,刚才在混战中丢落的佩剑从里面飞来,稳稳停于红缇苓掌间。

    “要打?”祁藏冷冷一笑,“若是红缇真予,本王倒还需要顾忌一番,至于你,本王劝你弃剑投降为好,免得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你?!”红缇苓握紧手中的长剑。

    万箭穿心是红缇苓的爷爷当初坚持战到最后的结果。

第二十四章 偿命

    里面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红缇苓看到祁藏仿佛是看死者的笑意,咬牙忍气道,“我红缇门的弟子呢?!”

    祁藏轻笑一声,看向高台上靠在边上无所事事的姜永仪,“姜太子,红缇门的大小姐来问人了。”

    姜永仪好奇地打量红缇苓,这便是红缇真予的姐姐,红缇苓?

    大风回道,“祁王陛下,抓到的红缇门弟子我们已经尽数压到屠宰场了。”

    红缇苓瞳孔一缩,“屠宰场?!你们想干什么?!”

    “屠宰场是做什么的,红缇大小姐心中没数?”

    红缇苓怒道,“你们敢?!”

    “我们有何不敢的?”祁藏眼中暗光流动,“对了,上回你杀我小儿时,可记得本王要你偿命一事?”

    红缇苓被盯得后背发麻,但她还是回忿道,“那是你儿该死!”

    祁藏勾唇一笑,身形鬼魅一闪,刀光闪烁,红缇苓的身影被刀影划过,整个人在半空翻了一半才往后栽去,红色的血液横飞,待人反应过来,红缇苓已经趴在地上,她的身前是被砍下的一道大伤,姜永仪顿时站直了身向下看去。

    红缇苓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整个脑袋晕了半圈,半点思考能力都没有,祁藏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道,“去,拉到屠宰场把她的四肢给本王卸了!”

    红缇苓被拖走,姜永仪目光紧随,祁藏那一刀再狠一点,红缇苓的身体怕是已成两半,想到这人是红缇真予的姐姐,他不禁蹙紧眉头。

    “祁王真是不留情面。”红缇松穆目光冰冷地走出来。

    红缇百雅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暗暗攥紧拳头。

    祁藏正在擦刀,听到声音,他有趣地转身看人,“本王道是谁,竟是红缇门主,怎么,想通了?打不下去了?”

    红缇松穆一字一字道,“神门可弃,放了他们!”

    祁藏好笑道,“本王没听错吧,红缇松穆,你现在才知道示弱?”

    红缇松穆冷眼看他,“红缇血脉不可断!”

    “本王当然知道不能断。”祁藏看着刀背上的影子,“毕竟大祭上还需要你们,对吧?”

    红缇松穆放在拐杖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想怎么样?”

    “红缇门啊,放心,本王会留下几十个人,以解今后之需,也会……给你们养着。”

    红缇百雅怒视祁藏,“你什么意思,我红缇门数万人,你们只留下几十人?!还帮我们养着?你们这是准备把我红缇亲脉当畜生吗?!”

    “红缇门中的弟子平日不是最喜欢叫人畜生吗,本王不过是成全你们。”

    红缇松穆眸光暗下,“祁藏,你不要太过分!”

    祁藏笑道,“便是过分你们又能如何?红缇真予死了,你们这红缇门还有跟本王叫嚣的资本吗?”

    红缇松穆深吸一口气。

    祁藏遗憾道,“没办法,谁叫你们是第一个呢,不拿你们来杀鸡儆猴,怎么威吓其他神门?好在……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要谁活下还是由你这位红缇门主亲自去挑,这点本王就不干涉了,来人,带他们去屠宰场。”

    ——

    屠宰场这边,上万人被卸了兵器捆于一个极大的阵法之中,所有人皆是动弹不得,而坐镇之人便是坐在主位上打盹的闵业。

    闵业的随身护卫风尤则精神十足地站在主位前面来回看人,态度十分认真,每次抓了人过来,他都是看哪里人排得不均匀就往哪里安排,其强迫之症十分明显。

    直到红缇苓被压过来,风尤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他赶紧叫醒闵业,“王,王。”

    闵业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干什么?!”

    风尤赶忙道,“红缇大小姐被压过来了,重伤!”

    闵业睁开眼睛,“在哪?”

    风尤让人把红缇苓放在最前面,闵业一眼望过去便能看见。

    红缇门的弟子见到红缇苓被压过来,个个十分急迫,身体却是不能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闵业看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红缇苓,问,“怎么回事?”

    风尤道,“据刚才送来的人说,好像是红缇大小姐惹怒了祁王,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幸好红缇大小姐在晕厥前自封穴道,才没有失血过多致死。”

    闵业微微蹙眉。

    风尤迟疑道,“他们说祁王下了命令,要先把大小姐的四肢砍下来,我刚才制止了他们,说屠宰场上一切的行刑都要由王进行,他们才同意把人交给我们,但祁王要的行刑处置不能少,怎么办,王,我们砍吗?”

    闵业瞪了他一眼,“你砍吗?”

    风尤撅嘴道,“可是祁王那边要交代啊,祁藏本来就看您不顺眼,总想挑您的毛病,我们要是不砍,他迟早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红缇公子也不知道哪去了,又不来救人,为难的还不是我们……”

    闵业同样发愁,“也是,红缇门都这样了,他还滚去哪了?”

    风尤又凑近问了一句,“所以王,我们砍吗?祁王那边还在等我们把人砍了的消息呢。”

    闵业又瞪他,“还问?我把权力给你,你砍吗?”

    风尤为难道,“王,您把权力给我干什么,我又打不过红缇公子……”

    闵业简直想把风尤揉成一团踢出去,“我就打得过啊?”

    “您打不过红缇公子,可红缇公子也打不过您啊……”风尤往旁退开一步后,依旧继续鼓着勇气回了一句。

    闵业对风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行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本王是活得越来越没有威望了?竟让你一次两次忿回来?”

    风尤赶紧摆手,慌道,“不不不不不,属下只是觉得王您可能更喜欢听真话……真言可贵啊王……”

    闵业伸出大长腿踹了他一脚,“再有下次,信不信本王砍了你!”

    风尤嘟嘴,委屈地点了点头。

    闵业转而看向阵法里的红缇苓,正思应对之策,这时,红缇门的高层,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被陈洪带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中末

    红缇松穆看到屠宰场上巨大的阵法,目光沉痛,红缇百雅更是不忍直视。

    闵业起身,押送二人过来的陈洪对闵业行礼道,“闵王,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压到,陛下说让他们在这些人里挑出三十个人留下,其余可以全部处死了。”

    闵业点头,“进去吧。”

    “是。”

    陈洪正欲把人带进阵法,还未转身,上方突然惊现一道红光,下方的阵法似乎产生了共鸣,四边纹路皆是光芒流转,闵业往上看去,还未看清来人,天上便有道道红光闪过,时不时击中下方阵法的边缘,几下交接,地上的阵法便破碎成星星点点,众人惊讶,一时之间竟无人发出声响。

    待到反应过来,屠宰场上除了俘虏和闵业,其余人全部拔出剑来。

    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之人。

    陈洪剑指来人,“中末?!竟然是你!”

    中末落于屠宰场下的一处空地,目光毫无焦距地扫了一下现场,而后面无表情地从下方缓缓走上压困众人的祭台,看守的士兵反应过来后,赶紧将人围了起来。

    陈洪皱眉,“中末,你来此地作甚?!”

    中末扫了旁边众红缇门的弟子一眼,低声道,“放人。”

    陈洪冷声道,“你知道这是哪吗,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竟要我们放人?!”

    中末扫向闵业,再道,“放人。”

    闵业早在发现来的是中末之后,心里便乐开了花了,此时看见中末终于正视他一回了,心中更是欢喜,可是他还是要故作为难地对中末撇撇嘴,“这事不是本王一人能说了算的,还得问问祁王和姜太子的态度。”

    风尤听到闵业这轻柔到让他感到陌生的话语,一脸不敢相信,王,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您的王者之风在中末面前已经荡然无存了吗?

    中末面无表情道,“红缇门的人全部退出神门,马上给我放人。”

    陈洪往前踏出一步,凝眸看她,“中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中末无视陈洪,对红缇松穆道,“走吧。”

    红缇松穆心中怀疑,他不解问,“你在帮我们?”

    红缇门与中末没有一丝关系,甚至有过摩擦,此时中末突然来帮他们,实在叫他们不敢相信。

    中末收回目光,“少废话,走!”

    红缇松穆与红缇百雅对视一眼,神色一致,红缇百雅喊道,“红缇门的弟子,全部召回你们的剑,随我离开!”

    阵法已破,上万红缇门弟子得以起身,身上的禁锢已经慢慢消失了,红缇百雅声音一出,众人纷纷扬手,天际随即划来道道流光,那是他们的佩剑。

    陈洪连忙看向闵业,闵业皱眉不语。

    就在这时,祁藏带人赶过来了。

    “中末?”祁藏眯眼,“你来作甚?!”

    中末看向祁藏,目光平静,无甚表示。

    祁藏眼中暗光涌动,他冷声道,“中末,本王承认你很强,这里没有人单挑可以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千军万马,只要我们不肯放人,这里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中末毫无感情地笑了一下,一丝要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祁藏抬起手,俨然准备做出大开杀戒的指令。

    闵业皱眉提醒,“祁王,红缇门之人不能杀尽。”

    岂知祁藏冷声回道,“便是杀尽又如何?!本王可给过他们机会了。”

    红缇松穆喝道,“祁藏,你不要欺人太甚!”

    祁藏冷笑一声,“中末,本王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参与到这些事来?”

    中末伸出一手,掌心红光凝聚,再一拧拳,屠宰场上多处惊现红光,众人四下看去,便看到红光闪过的各处布满了黑衣人。

    祁藏沉眸,场上其余人更是十分震惊。

    中末再看向祁藏,幽幽道,“我是一个人吗?”

    祁藏沉默,其余人也全部沉默。

    屠宰场上安静得能够听到虫叫声。

    事实上,现场大部分人只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因为中末的这个技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神门之中一个能随处召剑的术法都让大量非神门之人羡慕嫉妒,恨不得自己也会个一招半式,而今中末却公然展现了惊世骇俗的召人之法,这已经不是简单刷新认知的事了,而是让人觉得是异类,是不该存在的东西了。

    此时闵业还在震惊到不知道该怎么思考的风尤耳边偷笑低语,“看,本王未来的媳妇多厉害!”

    祁藏拧拳,脸黑得不能再黑,“你想怎么样?!”

    红缇松穆看到中末的架势,确定了中末是准备出手帮他们,于是他上前一步,主动道,“如中末阁下所言,只要你们能放人,我们自愿全部退出神门。”

    祁藏勾唇冷笑。

    闵业咳了一声,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愿意退出神门,一切都好说。”

    祁藏冷眼刷向闵业,闵业对他道,“能说话解决的事何必选择杀戮,真打起来,谁也讨不着好处。”

    这话既是对祁藏说的,也是对手指头渐渐弯下去逐渐显露杀意的中末说的。

    祁藏意味深长地看着闵业,“筹集这么多人,似乎事情不仅仅是我们说了算。”

    闵业笑了一下,“反正本王是觉得打下去不划算的,相信姜太子也是一样的想法,毕竟我们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神门控制北陆的局面,他们既已愿意退出,不再行神门之法,我们又何必再增血腥呢?”

    祁藏暗吸一口气,偏头瞪了中末一眼,甩袖离开。

    陈洪见到祁藏离开,赶紧带人跟上去,没过多久,祁国的人便都退离此地,闵业见该走的人都走了,下一刻便高兴上前,蹲到中末身前,抬头看她,“我请你吃饭。”

    中末垂眸扫了他一眼,收了场上的黑衣人,转身对红缇松穆道,“不可再兴神门之法。”

    红缇松穆对她行了一礼,“多谢中末阁下出面相助,阁下放心,既已做出承诺,我们决不反悔。”

    中末点头,身形轻跃,飞身离开,闵业一见,准备追上去,风尤赶紧拉住他,“王,这里还有大把事情要处理呢!”

    闵业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

    说罢,他赶紧去追中末,留下给他跪下的风尤,“我,我求您赶快把人追到手吧,属下真的累了……”

第二十六章 保护

    红缇百雅带弟子和红缇苓先行离开。

    红缇松穆拄着拐杖走到风尤面前,问,“闵王……可是与真予相识?”

    风尤收了憋屈的神色站起身,边拍去身上的灰尘边道,“红缇门主问这作甚?”

    红缇松穆微微垂下眼帘,“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见闵王有意相助,才有此等疑惑。”

    风尤不露神色道,“王确实认识红缇公子。”

    “那中末……”

    风尤笑了一下,道,“红缇门主多心了,中末不是我们找来的。”

    红缇松穆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要麻烦你代我谢谢闵王。”

    风尤憋不住话,犹豫一下,还是道,“红缇门主无需谢我家王,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还杀伤了你门下不少弟子,嗯……另外,有些话吧,虽然……我一个外人不便多事,但我还是想说,红缇门主,有时候,你真该为红缇公子考虑一下。”

    红缇松穆垂眸。

    “前阵子红缇门的弟子在大寒境死了那么多人,我觉得这并非是红缇公子的过错,且不说其中有没有有心之人故意施计,便是只是单纯失误,大寒境那种阴寒危险之地,出了人命实属正常,但你们却因此对他施以重刑,若非有伤,他岂会在后来遭人暗算,至今下落不明?”

    红缇松穆叹了口气,“我知道,但规矩便是规矩,宽恕不得。”

    风尤要不是顾及身份,现在怕是要嗤笑一声,“红缇门主,那是你亲儿子啊。”

    ——

    闵业追中末追到了一家客栈,客栈老板奇怪地打量面无表情的中末,以及站在中末身后那明显是父亲身高的闵业。

    正觉无聊的小二见到有客人来了,赶紧笑着过去问,“二位住店还是吃饭?”

    中末:“住店。”

    闵业:“吃饭。”

    小二看了二人一眼,“是都要?”

    闵业弯腰看中末,“你要住店啊?”

    中末扫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烦,“住店,现在。”

    小二被中末冷酷的气场吓住,连忙点头,“哦,哦,好,住店……住店,是一间吗,还是……”

    闵业在后面疯狂点头,还用手指头示意,一间,一间,一间,就是一间。

    小二机灵,点头道,“好咧,客官请跟我来。”

    ——

    从穴元山出来后,红缇真予本来想回北陆看一看情况,但想了一番还是直接回了南陆。

    回来这一路,他是直接靠轻功飞回来的,并未乘船与骑马,由此省下了不少时间,多跑了些路绕过南陆神门,回到太子府的时候,见到葛妍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不然他就没法跟姜永仪交代了。

    葛妍见到回来的红缇真予,眼睛一亮,“公子回来了。”

    红缇真予点头,“天门的人还有来找你吗?”

    葛妍垂眸,“……嗯,有。”

    红缇真予蹙眉,“那你……”

    葛妍忙摆手,“但是我没有出去,也没有找他们……”

    红缇真予点头,心里却是不明白,明明在太子府葛妍也很难出事,为何姜永仪还非得要他们住在同一个房间?

    之后的日子,红缇真予一直坐在房里练功养伤,葛妍什么都没做,一直坐在茶间偷偷看红缇真予。

    二人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第七天,葛妍突然主动找他说话,“公子,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红缇真予纳闷看她,心里感觉怪异极了,“姜太子回来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好。”

    葛妍问完这个问题,便又回到茶间。

    红缇真予没多想,他将思绪重新转到自己身上,事实上,他身上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得益于他从前的经历。

    由于他从小到大经常受伤,托他师父的福,受的还经常是内伤,日子久了,次数多了,他迫于无奈,只能额外花费时间和精力去钻研内功修复之法,后来竟让他琢磨出边养伤边练功的技巧,前阵子差点要了他老命的伤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体内强烈的炽热感渐渐冷却下来,红缇真予闭上眼睛,将接下来的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

    等姜永仪回来,他差不多就要回北陆了,届时,他得先去……

    “咳咳……”

    红缇真予睁开眼睛,看到茶间的身影,他下榻往外走去。

    现在已经入夜,葛妍正趴在桌上睡觉,冷风从门口灌入,吹得美人缩了缩肩膀。

    红缇真予皱眉,心里大骂姜永仪。

    两个房间不好吗?!

    非得一个?!

    葛妍这种单纯的小妹纸懂什么?!

    就这么朝夕相处???

    姜永仪的心也真是够大了!

    红缇真予弯下腰,准备摇醒葛妍让她回床上去睡,手却停在半空,看到葛妍有些憔悴的模样,他终是叹息一声,将其轻轻抱起送到里间。

    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门外闪过一道黑影,红缇真予脚步微点,旋身从窗外飞出去,身形敏捷地跟上黑衣人,借力往前一跃,出手擒住黑衣人的左肩,反身到黑衣人身前将其击飞出去。

    那黑衣人倒地后想要立即起来,速度却没有红缇真予的快,刚抬头,正好对上红缇真予立于他眉心的银针。

    “身份,目的。”红缇真予蹲在黑衣人的身前低声问。

    黑衣人被红缇真予的冷意惊到,全身僵硬,“我……我只是来刺杀一个女人的。”

    红缇真予低头看他,“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咬牙不语。

    “因为太子吗?还是因为什么?”

    黑衣人没有反应。

    红缇真予将银针微微往上移去,“事情说清楚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黑衣人眼睛往上,一直提防着红缇真予手里的银针,“我只是被人雇来的杀手,花钱的是仲大人。”

    “仲大人?那是谁?他要杀太子府上的女人作甚?”

    黑衣人的头部微微往后仰,拉开脑袋与针头的距离,“仲大人想要他的女儿当太子妃。”

    红缇真予看着黑衣人恐惧的小眼神,心觉好笑,他收了银针起身,“走吧。”

    黑衣人连滚带爬地离开。

    红缇真予看着慌乱离开的黑衣人,心里大抵明白,姜永仪的暗卫只会攻击外来之人,这个杀手应该是用了其他法子早早混进太子府,是从内部跑过来的,想来是来杀他的,也就是来杀当朝太子养在后院的女人的。

    “真是,我当初怎么就同意进你太子府呢……”

第二十七章 大事

    两个月后,南陆姜国太子府依旧如常。

    暖日斜阳,清风拂面,姜国的天气总是令人感到惬意。

    红缇真予趴在院里的石椅上打盹,几本厚厚的书被他压在身下,睡得好不舒适。

    葛妍从屋内探出头来,看他在睡觉,便轻轻地走到红缇真予身边,小声唤道,“公子,公子?”

    许是日子太安逸,红缇真予对外界并没有在北陆时的敏感,此时熟睡,是真的睡死了。

    葛妍手指轻轻点了点红缇真予的侧颜,捂嘴偷笑。

    红缇真予感知到有人在碰他,眉头一皱,把眼睁开,一旁的葛妍见他醒了,赶紧转身小跑回屋子。

    地上树影晃动,风来了,令枝上的花飘落下来,落到书上。

    红缇真予揉了揉脑袋撑起身,面带困意地扫了眼身下的书。

    诶!怎么一看书就犯困,他以前可不这样的……

    他又一头栽在书上。

    “你在干什么?”院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红缇真予心头一惊,猛然起身扫视一周。

    这声音……

    红缇真予的眼睛落到树下的那片草地,那里此时躺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

    厄散坐起身,抄起身旁的竹棍对红缇真予上上下下指点,“我的好徒儿,我没看错吧?多好的天啊,你居然在睡觉?口水都流出来了!”

    红缇真予抹了一把嘴角,干净如初,哪里有什么口水,“出去!”

    厄散哼道,“徒儿,师父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连一杯茶都没端给我,就要赶我走,你好孝顺啊!”

    红缇真予理了理衣裳,冷眼看他,“赶紧给我出去,别逼我动手。”

    “哎呀……”厄散慢腾腾地站起来,“啧啧,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跟你没有关系,赶紧给我走!”

    厄散朝他走近几步,“徒儿啊,你这是何必呢,咋两师徒好好相处不行吗,你看你,非得弄得我们有多大仇似的。”

    红缇真予指着他的脚,“别再往前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厄散真站住,“唉,把徒儿教得太厉害可真不好管。”

    红缇真予黑了脸,“放屁!我自己练的本事与你何干,若非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厄散晃了晃手里的竹棍,“其实师父来这里啊,是有件大事要跟你讲。”

    红缇真予挑眉,“说。”

    “你家崩了你知道吗?”

    红缇真予神色不变。

    “神门的名头没了,现在啊,你家除了亲脉弟子和部分亲近的门生,其他人都被遣散了,这些人啊,哭啊闹啊,没办法,你爹还是直接让他们滚了。”厄散掐着手指头算道,“你家现在可能也就剩下个几千人吧,啧啧,就这苗头,你家要完。”

    红缇真予冷哼,“哪里要完?离开了神门岂非更好?”

    “更好吗?”厄散直视红缇真予,“天门、青夜门、左意门都是省油的灯吗?”

    红缇真予微微蹙眉,“帝国迟早会打散了他们。”

    “哎呀我的徒儿,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厄散叹息。

    “有话便说,别拐弯抹角。”

    “红缇门离开神门第二天,天门直接宣告归附祁国,其余两门抗死挣扎,死伤惨重,如今帝国正在试图劝说青夜门和左意门归于帝国麾下,徒儿啊,你知道这两门一旦归属了帝国,那会是什么状况吗?”

    “无非是帝国握住神门势力罢。”

    厄散哈哈笑道,“是,是,就是帝国握住了神门,但你觉得一旦三门归属了帝国之后,红缇门真的能独立开来?”

    “还能如何,红缇姓氏已经宣告离开神门,那就是普通百姓,帝国没理由再出手。最多是其他三门与红缇门的旧怨。”

    “你还知道红缇门与其他三门有旧怨?”厄散一脸幸灾乐祸,“天门归于帝国,势力不减,掌权之人只是多加一个,若是青夜门和左意门被劝服,那红缇门剩下的那点人如何与其他三门抗衡啊?”

    红缇真予眸光微暗。

    厄散哼了一声,“瞧你还在干什么?睡觉?”

    红缇真予微微偏过身,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内心有点慌。

    厄散再道,“作为你的师父,我觉得我有责任来引导你该怎么做。”

    红缇真予偏头看他。

    厄散站直了身,清了清嗓子,“现在啊,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大伙还不知道你没死,赶紧跟为师去练练魔功,说不定不小心就练出个天下无敌,届时出来大杀四方,立威天下,谁还敢动你的人是不是?”

    红缇真予看他仿若在看智障,“说到底,你就是来拉我入魔的。”

    厄散点头,“是啊,那当然,诶,徒儿啊,为师这也是为了你好啊,要知道,如果其他神门的人知道你还没死,他们可是会加快动作对红缇门动手的,难道你要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杀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红缇真予态度冷淡,“我谢谢你了,可惜,前不久我已请人将我的剑送回红缇门了,如今的红缇家族已然与我无关。”

第二十八章 人呢

    红阳贯日,云卷云舒。

    院中的背影素净怆然,身前的拐杖仿佛已经驻根于地,白光刺目,红缇松穆抬头时,被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精致的红伞阻隔了白光的侵略,红缇百雅轻轻道,“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外面的太阳烈,进去坐会吧。”

    “夫人。”红缇松穆转身看她,“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红缇百雅垂眸,声音放的更轻了,“真予吗?”

    “……嗯。”

    虫鸣不停,叫的人心烦躁。

    “我们当初是不是不该对他施以那么重的刑罚?”红缇松穆言语中透漏着些许担忧。

    红缇百雅却是轻轻摇头,“刑罚算什么,那孩子从小到大受的伤还少吗,你看他何时放在心上?”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了?”红缇松穆似是在问红缇百雅,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不回来?”红缇苓扶着墙走出来,脸上毫无血色。

    红缇百雅回头看红缇苓,皱眉道,“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跑出来作甚?!”

    “阿娘,爹,有些话我实在是憋不下去了。”红缇苓靠在门上,有弟子来扶她,但被她挥退了,她看着红缇松穆,问,“为什么,在任何失误还是失败面前,为什么你们会一直当成是真予的错?”

    红缇松穆不说话,红缇百雅也没有说话。

    “就因为他厉害吗,你们觉得他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由他出面的事就不应该出现问题?”红缇苓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不知是外伤太疼,还是心中酸涩。

    “真予的能力大家都是肯定的,不是他能做的事,你爹又怎么会让他去做?”红缇百雅对守在院中的弟子示意,“快扶大小姐去休息。”

    “便是如此,那为什么真予在还没有变得那么厉害之前,你们都不曾想着去保护他?为什么在有争执的时候你们永远是向着别人?便是族人也就算了,毕竟是同一家,但为什么和其他人闹了矛盾,和其他门派吵架打架,你们每次都将好脸色留给别人,却让真予揽下一切罪过?为什么?”

    红缇苓不明白,她以前宁愿相信是红缇松穆,是红缇门在磨砺他,可磨砺不该是这样的磨砺,她觉得不应该。

    红缇百雅皱眉,“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红缇苓摇头失笑,“阿娘,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不让问,是,我们家家规严,不能犯禁,不能多问,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们不向着真予,为什么?”

    “苓,你今天怎么回事?!”红缇百雅板了脸问。

    红缇苓拍了拍门框,“浩阳!”

    浩阳从屋檐上落下,手里拿着的是红缇真予的佩剑,他单膝下跪,将红缇剑呈上,“门主,夫人。”

    红缇百雅看到他手里的剑,眸光微凝,“这……”

    浩阳道,“夫人,这是少主的剑,两个月前他托了几个道士送到枭雨岛,本来我应该早些过来的,但听这边出了事,我们便一直留在那边等消息,这几天听说红缇门在北陆已经安定下来,我们才赶紧赶过来。”

    红缇百雅拿过剑,红缇松穆盯着那剑,冷声问,“他人呢?”

    浩阳低下头,“不知道,那些道士守口如瓶,他们又是少主的贵客,我们不敢乱来。”

    “呵,如此,倒是干脆!”红缇苓哼笑一声,“这家,看来他是不需要回了。”

    红缇百雅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她不敢置信,“为什么,真予,真予他……”

    红缇松穆面色凝重。

    “长老们刚冷静了几天,看来,又要炸了。”红缇苓拂开过来扶她的弟子,自己转身离开。

    ——

    月圆丰和,百花盛放,两个月前,天门归附祁国,今日,左意门和青夜门正式宣告投降,选择归附祁国,祁藏大喜,于祁国地界设宴,庆祝北陆未来之太平。

    宴会主场,三个主位,分别坐着祁藏、闵业和姜永仪,下方最为靠近主位的皆是其余帝国的君主,以及三位神门门主。大殿歌舞奏乐,众人谈笑风生,战场的尸骸仿佛被人暂时遗忘,人们的脸上除了喜色,再无他意。

    相比殿内的喜庆,外面出奇的安静。巡逻的人经过大门,总会往殿门外的石阶上躺着的一人身上瞧一两眼,这人便是被拒之门外的古蒙那,因为之前差点伤了姜永仪,后面直接被列入了黑名单,只要是姜永仪在的地方,他就不能出现,再大的场合也不行。

    “哼!”古蒙那望着天上明月,怡然自得,“不给进就不给进,爷又不稀罕。”

    “你现在不稀罕,总有一天,你会稀罕的。”

    古蒙那坐起身看来人,“宙云?”

    宙云坐到他身旁,“看你的样子,是又惹事了?”

    古蒙那呵呵一笑,“对啊。”

    “说说,这次得罪的是谁啊?”

    古蒙那哼道,“不是来了一个南陆太子吗,我上次把他吓着了,现在就,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喽。”

    “南陆太子?”宙云不敢相信道,“姜太子啊?古蒙那,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古蒙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姜国可是南陆最大的帝国,这姜永仪不出意外的话,可是未来姜国的新王,北陆管制尚有十一国,南陆管制可是姜国独大,其余帝国连南陆的神门都不如,姜太子可是未来南陆的主啊,你竟然去招惹他?”

    古蒙那躺回去,无所谓道,“我古蒙国又不是南陆的,再说了,我看他那副高高在上鼻孔看人的样子就觉得不爽!”

    宙云就差翻他一个白眼了,“亏得你父王没打死你!”

    古蒙那双手枕在脑后,“我疯疯癫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我是不是装的,再说了,那天……唉,不提也罢,我父王也是,姜国再大也在南陆,祁国再大也讲理吧,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们?”

    “我看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其他小国放肆就算了,祁国你可不要去招惹人,否则有你受的!”宙云扔了一个盒子给他,“这是你上次叫我帮你找的,找了好久呢!”

    古蒙那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透明的蓝水晶,他的手从上面抚过,那水晶便发出淡淡的光芒,“好好,太好了,谢啦!”

    宙云见古蒙那对他送的那块透明的蓝水晶爱不释手,便知自己没有白忙活,“喜欢就好,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古蒙那抬头看他,“好消息?你要升官了?”

    “差不多。”宙云凑近古蒙那,低声道,“厄散大师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古蒙那瞪大眼睛,“当真?”

    宙云点头,“当然是真的。”

    古蒙那疑道,“传言厄散大师不是不收徒弟吗?你可别蒙我。”

    宙云挑眉,“我何需蒙你,大师之前说不收徒弟,可后来还不是收了红缇真予做徒弟吗?”

    古蒙那歪头道,“红缇真予是什么人物,收了一点都不奇怪,再说,厄散大师当年不是说只收红缇真予做徒弟吗?怎么就答应收下你了?大师会不会在玩你?”

    宙云抬了抬下巴,眼中尽是骄傲,“大师说了,红缇真予已死,他要再找一个徒弟继承他的魔功,那么多要当厄散大师徒弟的人就我见面见得最多,自是选我了。”

    古蒙那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弟,前途无量啊!”

    宙云一把搂过古蒙那的肩膀,“等我练成魔功,咋们就称霸天下去,怎么样?”

    古蒙那期待点头,“好啊,咋们干一番大事业,还要名垂千史的那种!”

第二十九章 厄散

    殿内笑声连连,入了阻隔黑暗的门槛,宙云便弯着腰,尽量低调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高台上的姜永仪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已经眯上了,但手里还晃着琉璃盏。

    守在他身旁的大风见他手上的琉璃盏空了,于是十分贴心地为他续上一杯。

    “你还加?”姜永仪悠悠道,“嫌我喝太少了?”

    大风道,“没办法啊殿下,谁让这里最大的赢家有您一个呢?”

    这里全场最大的赢家是祁藏和姜永仪,祁藏胜在收了三大神门,姜永仪胜在赢得南北陆间的海域管辖权,而闵业早在一开始就主动声明无需神门归附,因此,无得。

    宴会刚开始不久,天门门主天郝便主动对祁藏和姜永仪敬酒,他一敬,其余人也敬,本来没打算醉着离开的姜永仪愣是下肚一杯又一杯,被敬到头大,被敬到手上的琉璃盏都快要被捏碎。

    但他捏不碎。

    北陆之人则不同,北陆大部分人喜好酒,酒量之大非南陆之人能比,偏偏姜永仪好面子,只要来敬,便一一应下,表层海量之下,是已经飘了的神识。

    古蒙王最后来敬,他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看向祁藏,祁藏的目光正好扫过来,四目交接,古蒙王心中一喜,举杯示好,祁藏从下人手里拿过酒,却是转身对姜永仪举了举酒杯,“来,姜太子,本王敬你。”

    古蒙王在众人的注视下颇为尴尬,只得坐回原位,动作十分僵硬。

    姜永仪回以一笑,将刚满上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已经在骂街。

    祁藏喝完,扫到下方的宙云,他忽然来了兴趣,问,“那位,可是宙云大师啊?”

    宙云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祁藏忽然点他,不仅众人惊讶好奇,宙云本人也十分不敢相信,他看向高高在上的祁藏,手指了指自己,“祁王陛下说的可是在下?”

    祁藏道,“当然了,宙云大师。”

    宙云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行礼,“祁王陛下高看了,在下只是左意门下的小门生,大师这一称号实在不敢当。”

    “哪里哪里,你的实力在左意门中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本王十分赏识你呢。”

    宙云腰弯的更低了,“……祁王陛下能知道我的名字,已是在下的荣幸。”

    祁藏一手撑在桌上,气势逼人,“不用如此拘谨,哎?你怎么坐那么远,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坐得稍前之人冷汗都冒出来了,有一个机灵的,赶紧起身将位置腾出来,宙云赶忙道,“这个位置挺好的,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的。”

    祁藏收了凌厉的目光,轻笑一声,“本王向来爱重人才,宙云大师要是有什么要求或是需要,尽管提,本王一定会尽力满足。”

    宙云连连道谢,坐下后,连续灌了自己十几杯酒,心中的惊骇仍是不减。

    的确,他是左意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左意门主也知道他,但他也仅是在左意门得到重视而已,天下之大,能人多如牛毛,出了左意门,在这天下他就不敢自称高手,何况如今虽已归附祁国,可论身份和实力,祁藏要关注的有才之人也远远轮不到他,毕竟帝国本来就是人才济济,便是要关注神门之人,排在他前面的可还有天门和青夜门里的高手。

    因此,如今祁藏的明面示好,只可能是因为一件事,那便是最近放出的消息:厄散大师要收他做徒弟。

    姜永仪看了一眼宙云,再往宙云前方的席位一扫,便看出了端倪,他问旁边的祁藏,“祁王,这宙云大师是何许人也?”

    祁藏微微一笑,“他是左意门下的一名门生,实力超群,前阵子,刚被厄散大师纳入门下。”

    姜永仪点头,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厄散大师?这人我听过,听说他的魔功修为很是了得,却极少问世,旁人难以寻得其踪迹,这……如今是出山了吗?”

    听到姜永仪的询问,闵业回过神来,道,“厄散早在好多年前就出山了,刚出山那会便收了一个徒弟。”

    姜永仪奇道,“传言厄散大师不收徒啊。”

    闵业轻轻一笑,“谁知道,可能看对眼了吧,反正厄散那人说话从不见得是算数的。”

    “那他收的第一个徒弟是何人?应该极为有名才是。”

    祁藏眼中暗光涌动,闵业接过风尤递过来的热茶,道,“第一个徒弟啊,姜太子应该听过此人。”

    “北陆之人?”

    祁藏将琉璃盏放回桌上,身体往后靠去,“呵,收了又如何,如今都是死人一个了。”

    姜永仪微微挑眉,闵业扫了祁藏一眼,说,“此人是红缇门少主,红缇真予。”

    姜永仪有些惊讶,“红缇真予?他的师父是厄散?”

    想起来了,红缇真予与他说过他的师父与邪术有关,没想到,竟是厄散。

    “红缇真予,当真是死了?”姜永仪靠到椅背上,手指轻轻划过琉璃盏的杯身。

    祁藏一字一字道,“尸骨无存。”

    姜永仪默默喝了一杯酒,喝完,他问,“红缇真予跟着厄散,那是不是也是学了些魔功的?”

    闵业摇头,“这倒没有,红缇真予拜入厄散门下时不知晓厄散的背景,后来知晓了,便没有再跟着他学了。”

    “为什么?”姜永仪问,“虽说此门比较偏,可魔功确实厉害,他为何不学?”

    “大抵是不喜欢吧。”闵业回道。

    祁藏笑问,“姜太子似乎很关注红缇真予?”

    姜永仪反问,“有吗?”

    “哥哥,哥哥。”

    谈话间,有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姜永仪循着声音望过去,入目的女子身着粉色长裙,发间步摇上的玉石随着她的动作舞动,姜永仪暗暗叹道,俏丽多姿,如花似月,倾国倾城啊!

    这便是祁藏最疼爱的妹妹,祁素逸。

    祁藏对祁素逸招了招手,“是逸儿啊,到哥哥这里来。”

    祁素逸跑到祁藏身前,兴奋道,“我听人说你把神门拿下了?”

    祁藏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是啊。”

    “那,那……”祁素逸高兴地往下看,“真予哥哥呢,怎么没看到真予哥哥?”

    姜永仪听到有人红缇真予的名字,不由得竖起耳朵。

    “瞧你这机灵的,三个神门是收了,但是啊,红缇门没有。”

    “啊?”祁素逸失望撅嘴,“那真予哥哥就是没来了?”

    祁藏摸了摸祁素逸的头,“对呀,他没来。”

    “哼!”祁素逸推开祁藏,气呼呼地走开,“那我走了。”

    “哎你这小脾气,过来!”祁藏正了神色。

    祁素逸果真停下,转身后满脸的不高兴,“真予哥哥都没有来!”

    祁藏叫人再摆了一个位置,“不得无礼,闵王和姜太子还在此处呢,先坐下。”

    祁素逸虽然满心不欢喜,但还是不敢真的忤逆祁藏的话,撅了嘴乖乖坐下。

    “姜太子。”祁藏对姜永仪介绍道,“这是本王的妹妹,祁素逸。”

    姜永仪点头,打量这个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小公主,这小公主已经坐下,安静下来了,姜永仪就是不刻意去看她,只是眼角扫到了,也能被美人的旖旎勾去心神。

    真真不愧是公主!

    “逸儿,这位是姜太子。”

    祁素逸对姜永仪点了一下头,便无后文,礼仪是到位,也仅到位。

    姜永仪微微挑眉,看来是个被惯着的小公主了,他转头看祁藏,“素逸公主说的真予哥哥是红缇真予吗?”

    祁藏点头,“嗯。”

    姜永仪微微笑道,“哦?公主叫的好生亲密啊。”

    祁藏还未开口,闵业便笑道,“可不亲密吗,这位素逸公主对红缇真予可是胆大的很呐。”

    祁藏脸色微微变了变。

第三十章 初遇

    祁素逸是北陆出了名的皮,经常出来捣鼓各种奇怪的东西,做的事也让世人无法理解。

    比如,有一次她玩的无聊,便办了一场抛绣球的选夫大会,当时整条街都被堵死,底下全是男人,红缇真予恰好有事去祁国,路过祁素逸抛绣球的阁楼,他当时不知道情况,看到有个女孩子从几层楼高的顶上掉下来,便将人救下。

    没想到这一救,便救出了感情,祁素逸从此迷上红缇真予。

    但那时的红缇真予显然没有这个准备。

    一开始还好,祁素逸只表达了简单的好感,后面因为对红缇真予示好遭到了拒绝,她便转化为疯狂追求,什么浴室偷看啊当街扑倒啊等等经历简直不堪入耳,偏偏祁素逸过于自我,已经到了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境地。

    就在众人以为红缇真予要彻底厌恶她时,她成功了,她成功撩上红缇真予了。

    闵业还记得,红缇真予与他提过他自己可能是个断袖的事,因为他十几年来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心,还说他有一个硬伤,虽然没挑明是什么硬伤,但是被祁素逸追了整整一年之后,红缇真予跟他讲,“我被祁素逸抱着的时候好像有电。”

    有电就是有反应的意思。

    闵业为他高兴,红缇真予却捂着脑袋跟他说,“完了,我完了。”

    红缇真予极少有窘迫的时候,于是闵业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便觉得异常有趣,讲起这些事来也滔滔不绝,完全无视了旁边一脸黑的祁藏。

    姜永仪也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面两人都来电,亲密交往很长一段时间,但红缇真予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终是将人弃了,祁素逸伤心欲绝,把状告到红缇门去,红缇真予因此被罚跪了三天三夜,当时正值暴雨之期,大雨连下三天,祁素逸不顾众人阻拦,陪跪。

    可最终两人还是分开了。

    祁素逸之后便不再黏着红缇真予,本以为她是因为红缇真予的无情选择放下,谁知那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祁素逸与红缇真予分开后,特意跟了药师,学配药、炼药及下药之法,学成之后,便对红缇真予展开报复,前三次,红缇真予全栽了,后面吸取了教训,便没再出事,不过两人的关系在那之后似乎是僵化了。

    姜永仪听此,奇怪问,“为何闵王如此清楚这些事的经过?”

    风尤替自家主子道,“这些事在北陆人尽皆知,太子在北陆待的时间短,不然,太子可以知道更加详细的过程。”

    姜永仪点点头,“有意思……”

    风尤低声道,“红缇公子栽的那三段经历更有意思呢,那可是民间笑谈啊。”

    祁藏瞪了风尤一眼,风尤赶紧闭上嘴站到一旁,“闵王手下的人是不知礼数为何物么!”

    闵业扫了风尤一眼,“听见没有,不知礼数!”

    姜永仪虽然十分好奇那三段经历,不过当着祁藏的面当是不好讨论的,于是转问,“你们都说红缇真予已死,可看素逸公主……似乎并不知情?”

    闵业看了祁藏一眼,后面站着的陈洪道,“太子殿下,公主对红缇真予用情至深,陛下怕公主殿下想不开,所以先让众人瞒着她,待到神门的事情平息之后再劝慰。”

    姜永仪若有所思,他转看祁素逸,祁素逸坐下之后,便从袖中拿了几个瓶子出来,不知道在专心致志捣鼓什么。

    “该回去了。”姜永仪轻轻道。

    后面的大风上前一步,“殿下,这,这就走了?”

    姜永仪起身,看下面一张张陌生的笑脸,无趣道,“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今晚你便通报下去,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便走。”

    闵业扫了姜永仪一眼,不语。

    祁藏起身道,“姜太子这么急着回去可是有什么要事吗,若是没有,便多留几日,北陆还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姜永仪对他行了一礼,“谢祁王好意,但南陆那边确实有事需要我去处理,就不留了。”

    祁藏可惜道,“如此,便不劝留姜太子了。”

    姜永仪对他笑了笑,起身欲走。

    祁藏问,“姜太子不与诸位说一声吗?”

    姜永仪摇头,“不了,我乏了,这些就麻烦祁王了。”

    ——

    姜永仪离开大殿,刚踏出大门,就见门外阶梯上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躺在石阶上,晃着二郎腿,叼着一根小木棒,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姜永仪微微偏头,问门口的守卫,“这是何人?”

    守卫上前道,“太子殿下,这是古蒙国的王子,古蒙那。”

    古蒙那听到声音,睁开眼,从下往上看,直到对上姜永仪的眼睛。

    姜永仪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低声问,“你在吃什么?”

    古蒙那笑了一下,将嘴里的木棒移开,竟是棒棒糖的模样,“糖。”

    姜永仪看他手里的糖,“哪里能买?”

    古蒙那缓缓起身,懒散道,“没得卖,我自己做的。”

    大风拔剑上前,“王子又如何,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什么态度?!”

    姜永仪推开身前的大风,问,“你叫古蒙那?”

    大风忙道,“殿下小心,这人是之前在攻打红缇门时发疯的那小子,上次还差点伤了殿下呢。”

    这时,古蒙王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大喊,“古蒙那,你给我跪下!”

    古蒙那皱眉,不满道,“父王!我又没干什么,跪什么跪!”

    古蒙王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子不知礼数,望莫怪罪。”

    大风冷声道,“古蒙王陛下,你们一个堂堂王室是教不会礼数吗,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我们家殿下?”

    古蒙王冒了一身冷汗,“是,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古蒙那紧紧拧拳,眼中满是无奈和不满,“父王,你真是……”

    古蒙王瞪他,“那儿,冲撞了姜太子,还不跪下给姜太子道歉!”

    古蒙那咬牙道,“我干什么了?为什么要道歉?!”

    姜永仪正要说话,大风先他一步出声,“与其说是冲撞,不如问,你可是尊重我家殿下了?”

    古蒙王赶紧道,“小儿从小顽劣,他……”

    “顽劣?就是说还没教出人样?”祁藏背着手走出来。

    姜永仪眉心跳了几下,“无妨。”

    “殿下,这种不知礼数之人不能姑息!”大风义正言辞。

    姜永仪横了他一眼,“别添乱,退下。”

    大风被横了,乖乖收剑站到后面去。

    祁藏看向古蒙那,光被他挡在身后,他的神情有一半没入黑暗中,古蒙那抬头看他时,却能看清祁藏眼中的暗沉与冷意,他头皮发麻,忍住后退的欲望。

    空气仿佛凝滞了,古蒙王紧张得额前冒汗,姜永仪看气氛莫名诡异,便放轻了声音对祁藏道,“我只是有点疑惑问问他,没有其他意思,祁王不必在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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