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没有家
虽然已经是高三，但是楚暮然的脸颊还是有着几分稚嫩，肤色白皙，唇红齿白，黑色的碎发透着青春阳光，细碎闪亮的双眸此时此刻满是坚定与肃穆。
他看了眼田甜，眼神中的情绪有些捉摸不定。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之境的时候，楚暮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委婉的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张姨，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待会儿我喊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让张姨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裂痕，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儿子，手足无措的小声嘟囔着：“儿子啊，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回去算了……老爷子这也没醒过来，我们要不下次再来吧……”
祥云和祥生相视看了看，脸上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虽然是第一次和楚暮然见面，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楚暮然竟然会如此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到底也算是个亲戚，不说好好招待一番，至少也得以礼相待吧！
趁着楚暮然没注意，两兄弟对着一边的张姨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说：这次就算了，等下次再来吧！
张姨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这一来一往的使眼色，看似平常，可田甜却发现了端倪。
张姨在得到儿子们的应允之后，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洒脱和放松，就仿佛这次来医院见老爷子，是她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一般。
田甜默默的将母子三人的互动记在心里。
不过没等张姨这口气叹完，她又扯出了一个初见时热忱的笑颜，随后熟络的拉着楚暮然的手臂问道：
“小然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再多留了，免得你也忙不过来，这样吧……要是老爷子过几天能够见我们了，你给姨打个电话成吗？”
还穷追不舍？
楚暮然眼眸里的暗色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张姨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和老爷子说，但是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待人，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张姨的怀里抽出来，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谦逊道：
“没问题。张姨，司机就在楼下，待会儿我给他去个电话，你们上车和他说地址就行，他会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听到有司机送，张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对于楚暮然的有意疏离她就像是察觉不出来一般，热情的笑了笑：“那行吧！”
望着张姨母子三人消失的背影，田甜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楚暮然的手臂：“楚暮然，你外公怎么样了？”
楚暮然进去待的时间不是很长，
田甜猜想，外公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果然……在提到外公两个字的时候，楚暮然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双眸如同暗夜般寂静漆黑，里面的光彩消失殆尽。
他先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宽敞明亮的医院的走廊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们，剩下的便只有他们二人。
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寂静，寂静的让人心生恐惧。
半晌，楚暮然只是满目悲怆的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方才在张姨母子面前的镇定，在顷刻间瓦解的一干二净，他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在田甜的面前，他没有办法伪装自己。
“外公拼了命的把律师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我，随后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楚暮然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的嘴唇都泛着白色，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更咽道：“我忍住没哭，可是外公看着我哭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护士告诉我说……外公可能剩不了多少天了……”
说完，楚暮然似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掩面而泣，他修长的手掌捂着自己的双眼，仰面靠在椅子上，晶莹的泪珠就这样顺着他的脸颊，从手掌的缝隙中一滴一滴的滑落。
田甜鼻头一酸，眼眶湿润。
“楚暮然…”
她没忍住，轻声的喊了他的名字。
而正是这一声呢喃，让楚暮然的眼泪似乎更加汹涌了些，一滴滴的泪珠渐渐变得像溪流似的，汨汨流淌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高傲自持的他，真正的内心是所有人都难以相信的脆弱。
田甜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她没有办法替他分担这份痛苦，只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突然，在恍惚间，她仿佛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怀抱很温暖，却也冷的让人全身颤抖…
楚暮然没有抱的很深，或许他只是想依偎着田甜，企图在自己全部都是黑暗的冰冷世界中，感受一丝光亮和温度。
田甜感受到自己的颈窝处，似乎有点儿湿润的凉意。
她没有推开楚暮然，而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又没有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甜只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声音简直沙哑的可怕。
在那一瞬间，很多的记忆涌现出来。
田甜突然想到，在楚暮然小的时候，她曾经在大树下和他许诺，会和他成为家人，会给他一个家，会陪他一辈子。
可是她食言了。
那个时候的楚暮然，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孤单无助？
田甜没敢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就像是空头支票，她不敢那么笃定的轻易许诺了，她很喜欢楚暮然，很想看到未来健健康康的他，她也已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了。
或许，对于楚暮然而言，他最需要的并不是一句承诺，而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楚暮然，人最可怕的不是离开人世间，而是被遗忘。”田甜突然说道。
顿了顿，她又继续轻声细语道：“外公给你的家，以后就要由你来守护了。”
楚暮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楚暮然依然会记得这个下午，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话都说不出来，整个脑海里面全部都是关于离开人世的荒唐事。
后来他发誓，这辈子他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护士说楚暮然的外公只有几天的时间的，具体是多少天，医生也不好说。
137.无耻之人（1）
田甜在那天回家之后，每天都会去医院陪着楚暮然，哪怕只是忙里偷闲的一两个小时、半个小时，她都会风雨无阻的在他身边陪着他。
楚暮然外公去世的时候，田甜正在学校开会。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领导讲话，惴惴不安。
手机的震动让她注意力转移，她只看到了亮着的锁屏界面，楚暮然发来的消息。
“外公走了。”
那一瞬间，田甜的心中五味杂陈。自那天晚上在家中晕倒发现是癌症末期之后，楚暮然每天都在劝慰自己，他可以在剩下的几十天里，好好的陪着外公，不去想其他事。
但是癌细胞的扩散比想象中更快，外公还是没有撑够预期的一个月。
田甜赶到医院的时候，楚暮然的身边围满了人。
除了有前几天才见过的张姨母子三人，还有一名西装革履的斯文眼镜男，手中提着一个文件包，恭敬垂眸的站在楚暮然的身侧。
斯文男看着焦急跑过来的田甜，眼底微微诧异，似乎是在思考田甜的身份。
张姨见过田甜，所以马上便认了出来，“方老师？你又来了啊……”
楚暮然的外公去世，处理老爷子后事的人应当是老爷子的家属们，田甜就算是楚暮然学校的老师，会不会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正当张姨纠结田甜来的目的的时候，楚暮然却突然开口道：“张姨，今天就这样吧，我尊重外公的一切决定，希望你们也能尊重外公的决定。”
“可是……我们不也算是老爷子的家属吗，怎么老爷子一点儿都没考虑到我们母子三人，这不正常啊…”张姨看了眼田甜，尴尬的笑了笑，似乎十分顾忌有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
楚暮然眉头微皱，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斯文眼镜男却突然按了按他的肩膀，随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拿出了一封信。
“如果你们质疑那份文件的真伪，那么这张，是老爷子在检查出病症时亲手书写的遗嘱，与文件的内容一模一样。”
书信不好保存，所以斯文男给书信上了塑封。
手写遗嘱的存在是楚暮然也不曾知晓的，他怔怔的看着遗嘱上外公一笔一划写的字，不禁再次红了眼眶。
张姨看到那封被塑封遗嘱，下意识的就想抢过来看个究竟。但是斯文眼镜男却眼急手快的将遗嘱举高，防止张姨的直接触碰。
“不好意思，这是老爷子的遗物，我有权替他好好的保管，张女士你可以就这么直接看，我不会阻止，但是你若要经手查看，恕我不能给你，见谅。”
张姨讪笑着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的就盯着眼镜男手中的遗嘱看，她一字一句的看着老爷子亲手写的遗嘱，眼里慢慢的浮上一抹难以置信，
“不应该啊…我妈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是我妈不也是他的妹妹吗？怎么遗嘱都不提一句呢？你这遗嘱肯定是假的，我不相信！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管不顾自己的妹妹呢！我妈在w市可是日日夜夜牵挂着老爷子啊，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呢！”
张姨大老远的赶过来就是听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心里想着，自己的妈妈虽然去世了，但也算是老爷子的妹妹，怎么着也能分的些遗产吧！
好不容易在今天中午收到了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她中午饭都没吃，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谁曾想老爷子的律师竟然说，遗嘱内表示老爷子的财产全部都给了楚暮然！
这怎么可能啊！
那么多的财富，给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臭小子！
谁会相信！
张姨越想脸色越难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看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楚暮然，前几日维持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惺惺作态的假象终于让她露出了自己的本意，
她对着楚暮然恶狠狠的威胁道：“小然，别怪姨狠心，但是我是不会承认这份遗嘱的！老爷子的遗产怎么可能不分我们一份！我告诉你们两个，我要去政府告你们私吞老爷子的遗产！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我就不信政府会不管我们母子三人的死活！”
楚暮然冷冷的回道：“张姨，外公在w市当兵的时候认了你的母亲做义妹，这么多年以来，外公能够帮助你们的也从来没有吝啬过，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参与我外公的决定，我们家从来不欠你什么，请你认清楚这一点。”
“你…”
张姨本来以为楚暮然一个高中生很好对付，只要自己强势一点，拿个几百上千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甚至还查过，楚暮然现在没有18岁，是未成年！根本没有资格管理那么一大笔钱！
但是她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楚暮然在成年之前，那笔钱放在哪儿都全部安排妥当了…
张姨自知理亏，但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么一大笔钱竟然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张姨冷静了一会儿，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的确确不恰当，但是为了能够在那份巨额遗产中分一杯羹，她又不死心的决定打感情牌试试：
“小然啊，我到底也算得上是你的姨，你姨夫走的早，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你两个哥哥拉扯大，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剩下的了，现在你的两个哥哥还要读大学，未来还要读研究生，读博士……这些都需要钱啊……姨是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求你们家的，你看看平时姨也没有麻烦过你们啊…你就看在我们这层关系的份上，你就帮帮姨啊…”
如果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可能一个不忍心就点头同意了。
但是楚暮然绝不是。
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已看透了人心的险恶，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涉事不深的小子，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慈善家，他不想也绝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活过得是好是坏。
只是…
就这样冷血的拒绝，他似乎还有所顾忌。
心中的那份顾忌和犹豫迫使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张姨的脸，而是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田甜。
138.无耻之人（2）
楚暮然突如其来的凝视，让田甜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场的人中唯一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以她现在的身份呆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
更何况他们的谈话涉及到了财产遗嘱…
自己只不过是楚暮然学校的一名管理老师而已，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听着人家的家事，不仅不礼貌，也不妥当。
她抿了抿嘴，轻轻的扯了扯楚暮然的衣袖，小声的说道：“楚暮然，要不你们先谈，我去趟厕所。”
楚暮然顿了顿，
“好。”
看着田甜消瘦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拐角处，楚暮然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温柔渐渐褪去，他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甚至还夹杂着寒意，轻轻的扫过张姨母子几人，嗓音冷清的说道：
“很抱歉，张姨，我无能为力。”
他拒绝的十分干脆，
干脆到脸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张姨本以为楚暮然至少会看在这层亲情关系上给他们点好处，她也不要多了，能够保他们几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就行了，这难道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望着如此冷血无情的楚暮然，张姨崩溃的哭喊道：“小然！你都拥有了那么多的钱！你给我们母子三人一点又能怎么样！你难不成真的能够狠心的看着姨和哥哥们没吃没住吗！”
张姨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她脸上的沟壑又深又多，干涸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此时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医院的走廊上哭闹着。
要不是身后祥云和祥生两兄弟死命的拉着，张姨怕是要整个人趴在地上闹事。
楚暮然静静的看着张姨撒泼，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表情，他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过去，随后极为不耐烦的对着不远处的护士招了招手，冷冷道：“麻烦喊一下保安。”
保安？？！
张姨瞬间停止了哭闹，难以置信的指着楚暮然吼道：“你这还是要把我们赶走吗！难不成我们是什么千古罪人不成吗！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你对的起你外公吗！”
“闭嘴！”
就在这时，楚暮然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张姨的脖子！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像是一只利爪，狠狠的扣在张姨的脖颈处！
他眼神犀利如鹰隼，漆黑的瞳孔内仿佛正窜着一簇火苗，那簇火苗的火势逐渐蔓延，渐渐化为滔天的怒火，额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凸起，连着手指也跟着一起用力…
“楚暮然你做什么！快点松手！”
祥云和祥生见状，赶紧去拉扯，可是他们越是想掰开楚暮然的手，楚暮然就越是用力！直到张姨的脸色因为窒息而涨的发着紫红色，楚暮然才猛地松开自己的手。
他不再留任何的情面，脸上满是残忍的冷笑，望着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保安，警告道：“你们几个人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以后若还是觊觎我外公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到比这更痛苦的滋味。”
张姨满脸惊恐的靠着自己的儿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断的干呕咳嗽着，脸上因为充血而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眼泪水和鼻涕参杂在一起，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在地上。
迟迟敢来的保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的和楚暮然打了个招呼之后，迅速的拦住了张姨母子三人，“请保持医院内的安静，你们几个速速离开医院！”
张姨没再多说什么，甚至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刚刚那仿佛就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受，实在是让她太害怕了！
她一定会报警的！她不会放弃那笔财产的！
她今天所受的一切，她都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楚暮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过后的快感，他淡定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刚才不小心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张姨几人离开，必定会经过田甜。
想到这里，楚暮然的手突然顿了顿，眼神里也渐渐的多了些慌乱。
抬头望向不远处，果真看到了一脸担忧着跑过来的田甜。
“楚暮然，你没事吧？”
田甜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处用手机处理着还未结束的工作，先是看到了几名保安火急火燎的跑过去，随后又看到了被保安带走的张姨母子三人。
张姨的模样田甜看的一清二楚，她那心有余悸的模样让田甜的心里惴惴不安，她想都没想的就跑了过来，生怕楚暮然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单纯，这么容易被欺负…
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被张姨碰瓷了吧？
听到田甜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而不是质问或者疑惑的时候，楚暮然眼底的惊慌慢慢的化为一泉清水，温柔的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似的。
“我没事。”
田甜狐疑的看了眼楚暮然。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忍，受伤忍，难过忍，被欺负也忍。
田甜没好气的瞪了楚暮然一眼，随后抓着楚暮然的双手就开始检查，“祥云和祥生一看就是两个不好惹的，虽然瘦，但是谁知道那小身板下面藏着多少肌肉呢！你们刚刚没起冲突吧？”
张姨那心有余悸的模样在田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可是他们能被保安带走，肯定是因为他们破坏医院秩序了，说不定就是他们三个人对楚暮然一个弱不禁风的高中生做了什么事情，她刚刚就不应该离开楚暮然的！至少她也算得上是半个保镖啊！
翻开楚暮然的手掌，发现他的手掌发红发烫，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挠痕，一看就是刚刚才有的！
田甜瞬间心疼的惊呼道：“这怎么了啊！他们拿不到钱还准备动手吗！怎么还有这种强盗啊！”
楚暮然顿了顿，
看着田甜那双难掩担心的双眸，
他不但没否认，反倒是顺着田甜的话一脸委屈的轻声说道：“没事的…不怪他们…”
139. 去拿个第一回来有什么不好的
田甜看着楚暮然那双温润的眼眸，听着他清澈却轻颤的声音，心里头一下下的抽痛着，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咙一路蜿蜒而上。
她看着男生白皙的手臂上的一道道红痕，不由得叹着气说道：“你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吃饭多吃点，把自己喂的壮一点。”
话音刚落，田甜又忍不住的操心道：“那你没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吧？”
要是那几个人敢用暴力逼迫楚暮然，她现在立马一个电话打给警察局！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田甜义愤填膺的不能自持。
楚暮然的眼底染上些许的笑意，嘴角却还是留着人畜无害的天真与乖巧，他轻声道：“想帮他们，但是我还没有成年，未满18岁之前，我暂时不能够处置外公的财产，所以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田甜咋舌，怎么还想呢？
这种想法就很可怕啊！
于是她赶紧凑道楚暮然的身边教育道：“楚暮然，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善良是要分人的，人家对我们抱有善意，我们也应该礼貌的回以善意，但是若别人对我们另有企图，想骗我们坑我们害我们，那我们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楚暮然垂下眉眼，听的极为认真。
乖顺的模样配上清澈帅气的容貌，妥妥的天真小奶狗形象。
他听话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楚暮然的理解能力田甜无须担心，只要他听进去了，那便一定会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
田甜在这里是松了一口气。
一边的律师却被惊得双腿发软…
怎么，现在的高中生都流行两幅面孔？
刚刚那残忍又无情的人，仿佛是另一个人似的，那现在这个腼腆又沉默的乖乖男生……是谁？
律师站的有些累了，便只好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自己发酸的腿，轻微的脚步声让楚暮然的耳朵动了动，他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可男生的眼底哪还有什么乖巧懵懂，
道道寒芒像是一根根刺似的，锋芒毕露的狰狞模样，让律师几近窒息，有苦难言啊…
以前是老爷子的私人律师，现在给楚暮然工作。
怎么还难上加难了。
哎……打工人不容易啊！
稍作休息，田甜便陪着楚暮然在医院处理起了老爷子的后事，楚暮然没有经验，所以田甜就在一边帮衬着办手续。
楚暮然冷着眉眼，紧绷着脸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全程下来田甜没敢和楚暮然说一句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将楚暮然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楚暮然没再掉过一滴泪。
他静静的看着外公冰凉的身体被转移走，目光里的不舍化为了一泉死水，再掀不起半分波澜，他又恢复了初中时的宠辱不惊，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世态炎凉，再和他没有关系了。
再次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楚暮然的司机送了张姨几人回来，在医院门口静悄悄的等待着。
田甜正想打开某软件，喊辆车送自己回学校，身边沉默了一个下午的男生却突然靠近，声音沙哑道：“老师，我送你回去。”
和以前试探性的问句不同，
这次楚暮然用了肯定句。
语气依旧是带着他独有的云淡风轻，可那份淡淡的压迫感却让田甜连客气的婉拒话语都难以说出口，她看了眼楚暮然，只瞥见了他深眸下的暗潮涌动。
咽了咽口水，她故作镇定的说道：“那谢谢你了…”
田甜的客气让楚暮然开门的手顿了顿，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
田甜迅速的钻进了后座，楚暮然在田甜之后紧跟着坐上了车，对着驾驶位的张大哥说道：“去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楚暮然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简讯传来的声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看，随后简单的回了一句过去。
这时，楚暮然突然问道：“老师，忘记问你了，上次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田甜微愣着挠挠头，应该是自己和李辉来的那次吧，不过事情都解决了，所以田甜也就没有瞒着，“上次来是因为b大听说你没有参加数学竞赛，所以决定不提供保送名额，校长想让我们劝你去参加比赛……”
空气中凝固片刻。
田甜也觉得这话太不人道了点儿，太直白了点儿，于是又补充道：“但是校长知道这里的情况后，还是决定算了，所以那天我们就没和你说这件事。”
楚暮然扯了扯嘴角，“是吗？”
嗯？
凉薄却嘲讽的两个字让田甜有些不明白的眨了眨眼，她小心翼翼的抓紧了衣角，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吗？”
楚暮然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递到了田甜的面前。
上面是学校发来的一条短信。
［楚暮然同学，你好，请你于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准时到达校门口，届时将一同出发参加数学竞赛的初赛，收到请回复。］
田甜震惊的看着这条简讯，“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算了吗？楚暮然，你没有提交报名表吧？”
楚暮然冷下眉眼，语气不明的说道：“嗯，李辉老师把我的报名表还给了我，所以我并没有提交。”
并没有提交报名表，那怎么可能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的初赛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涌上心头，
——做假报名。
田甜心急如焚的拿出手机，“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李辉，我要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下一秒，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按住了她的动作。
田甜抬头看向楚暮然，面露不解：“楚暮然？”
楚暮然的手放在田甜的手上，但一想到这并不是真正的［她］，楚暮然下意识的又把手迅速的缩了回去，仿佛刚才的冲动只是为了阻止她而已。
“不用去问了，我会去参加的。”
田甜被学校的骚操作气的发颤，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她强逼着自己尽量冷静的说道：“为什么啊？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你！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意思让他们得逞？”
楚暮然靠在车椅上，目光看向车窗外光怪陆离的夜景。
“去拿个第一回来有什么不好的。”
140. 去年你不在
楚慕然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是在她的耳畔触碰了一下，便随着微风的吹拂飘向远方。
田甜小声的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去年已经拿了个第一吗，今年拿不拿都无所谓……我只是替你不值得而已，我恨不得你不参加之后，学校今年前三都拿不到！”
田甜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咬牙切齿的就冲到学校去理论一番。
可是看着楚暮然满不在乎的侧脸，她焦躁的心又随着他一起冷静了下来。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楚暮然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的开口道：
“去年你不在。”
仅此而已。
去年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他看见了全场的人欢呼雀跃的模样，身边的老师和同学激动的捧着奖状拍着照片，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热烈和不可思议。
但是那么多双眼睛里，没有他想要的那一双。
他想念那一双星辰般的灵动双眸，想念她激动的喊着他名字的模样，仿佛这个世界她最在乎的人，只有他一个。
自初中到高中，他慢慢的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他甚至开始生闷气，甚至开始自我怀疑，甚至开始质疑她的出现只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假象。
车稳稳的停在了学校的大门口，
田甜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还没走出几米，身后的人便紧跟着追了上来，一言不发的走在她身后一米远的位置。
田甜以为楚暮然可能要去前面的便利店买什么东西，可是走过了便利店，来到了学校的后门，楚暮然依然紧跟着田甜。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脸上闪过窘迫，“楚暮然，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楚暮然随意的将手插在裤兜里，淡定的说道：“我让张大哥回去了。”
啥？
田甜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那你……”
楚暮然下意识的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又乖又听话。
“老师，收留我一晚上吧。”
哈？
田甜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她咽了咽口水，迎向男生坦然的目光。
借着月光和微风，她看见了男生清瘦高挑的单薄身影，背靠着黑蓝色的夜幕，萧瑟伶仃。
“行吧。”
田甜还是说不出婉拒的话，她揉了揉自己的耳尖，感受着耳尖处传来的灼热——她莫名其妙的紧张。
她是个成年女人，不论灵魂还是身体都已经成熟了。
可是望着楚暮然那双清澈的眼睛，田甜觉得自己的思想简直就是在玷污人家纯洁的灵魂！
我呸！
lsp！
不要脸！
在心里呲牙咧嘴的怒骂自己几声之后，两个人并排着走到了田甜家楼下，因为是老公寓房，所以得自行爬楼上四楼。
“嘿！”田甜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中气十足。
喊完以后才想起楚暮然就在自己的身后。
田甜尴尬的指了指头顶亮堂的灯泡，讪笑着解释道：“声控灯…不喊一声它不得亮。”
“嗯。”
楚暮然乖巧的跟在田甜的身后，进了家门，看着小巧温馨的单人公寓房，他眉眼低垂，脸颊绯红，就像是邻家大男孩儿一样，皮肤里透着粉红色的害羞之意。
田甜在鞋柜里翻箱倒柜，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双变形了的男士拖鞋，拖鞋的上面还有一个被灰尘摸黑了的卡通人物。
“穿这个吧……平时就我一个人，所以东西都是单个的……”
楚暮然穿上了那双明显有些短的拖鞋，在田甜尴尬且热情的招呼下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田甜刚穿进方茴的身体里没几天，对她家里的摆设陈设也不大熟悉，平日里找东西都靠缘分，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公寓只有必备的几个房间，卧室，客厅，厕所，厨房，阳台，每一个房间都不大，刚刚好容纳一个人生活。
突然多了一个大男孩，田甜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在衣柜里面翻来翻去找了半天，在角落的一沓衣服中发现了一个没有拆封的塑料袋，田甜狐疑的打开，赫然是一套男士睡衣。
本来她想着往自己的衣服里面找一件比较宽松宽大的给楚暮然当睡衣，到方茴都是些性感紧身的私服，没什么宽大的适合楚暮然的衣服。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套，田甜赶紧丢给楚暮然。
“你待会儿洗澡以后就换上这套吧，吊牌都没拆，应该是新的。”
方茴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屋子里有一套男士睡衣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于是她开着玩笑打趣道：“估计是有喜欢的人吧，有备无患。”
楚暮然点点头，淡淡的嗓音隐隐有些小心翼翼，“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你］显然意有所指，田甜不至于蠢得连这都听不出来。
她微微一怔，脑海里立马闪过楚暮然的脸。
大抵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她便记了好几年，甚至在大学毕业之后奋不顾身的去到了他的公司。
始于颜值，忠于才华。
一见钟情的暗恋，是一颗参着苦的甜枣。
田甜不太敢去看着眼前还是一副大男孩儿模样的楚暮然，她的脸上荡漾着潋滟的微红，心中不由得一动，嗓音缺如同被压住一般，声音轻如鸿毛：
“…嗯，有。”
听着田甜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心有所属，楚暮然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偏执的疯狂，他抱着睡衣的手臂紧了紧，像是竭力压制着什么，声音低哑道：“是谁？”
田甜顿了下，没敢说实话。
总不能对着还没成年的楚暮然说……是你吧。
简直就是在犯罪的边缘试探底线…
于是她故意咳了咳嗓子，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这种事情就不和你们小孩子多说了，你们现在好好读书才是第一位的，咳咳…要不你先洗澡？正好我给你把床铺一下，今晚上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沙发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的长度，楚暮然肯定睡不下。
楚暮然的眼神微冷着看向一边，情绪在他的眼底翻涌着，他淡淡的应了声：“嗯。”
随后起身，拿着睡衣径直走向了浴室的方向。
141.怎么没热水
很快，浴室内响起了淋浴淅淅沥沥的落水声。
田甜没再多想，而是转身进了房间准备收拾收拾，顺便给自己拿一套枕头和被子出来。
“叮咚。”
路过小茶几的时候，楚暮然的手机正好响了一声。田甜正不慌不忙的叠被子，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过去——是邮箱有新邮件的提示。
毕竟是别人的手机，田甜也不好盯着一直看。
只知道是一串英文。
她英语挺好的，阅读英文原著都没什么困难的那种，但是刚刚扫了一眼过去，她没大注意，所以只是瞥见了几个熟悉的单词。
什么栓q，密斯特楚…
被子叠好，楚暮然也洗的差不多了，他穿着宽大的睡衣从浴室内走出来，悬着水珠的湿发上盖着一张粉色的柔软毛巾。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经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最后流进了睡衣的领子里…
田甜的双手在沙发上忙这里忙那里，视线却止不住的瞟向散发着淡淡沐浴清香的楚暮然，望着他白皙的肌肤，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瞳孔…
他用毛巾揉了揉头发，声音软绵绵的：
“老师，我洗好了。”
田甜给了自己一巴掌，并默默的背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稳定心绪之后，她面色镇定的说道：“嗯………好的，楚暮然同学啊…你困了你就睡屋里去，吹风机在阳台，你稍微擦一擦，然后把头发吹干。”
这句话是她读高中的时候，在好友家借宿，好友的妈妈对她说过的话，成熟的人总是会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异常高大，就像是家长一样关心着小辈，承担着大人应尽的照顾责任。
是的，
她是楚暮然的长辈，是他的老师！
以后的事情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让楚暮然走出亲人离开的创伤，回到他自己人生的正轨，拥抱灿烂且辉煌的一生！
“好。”楚暮然顺着田甜指着的方向走向阳台的位置，拿起吹风机插上电，开始吹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他乖巧的模样和小时候一点儿区别都没有，依旧是懂事的让人心疼，田甜看着曾经被自己捧在怀里的小孩如今出落的如此优秀，心里欣慰不已。
随后，她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可是，
随着花洒头不断的喷着水，田甜却只能躲在一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颤抖着手指不断的试探着水的温度，这都放了好几分钟的水了，
怎么还没热水啊！
等的失去耐心的田甜气急败坏的关上水龙头，正准备就这么走出去看看是不是自己把热水龙头关了，突然想起楚暮然在家里…
望了望自己的［新衣］，田甜赶紧从一边的洗衣机里面翻出了刚才丢进去的换洗衣物，认命的穿上，随后走了出去。
楚暮然吹干了头发，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看到田甜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神色微闪，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田甜没回，而是小跑着到厨房，发现热水龙头真被自己关上了！老式的房子都是煤气烧水和炒菜，因为从小跟着爷爷一起生活，耳濡目染的听了很多案件，其中不乏各种煤气中毒，煤气杀人……
所以田甜打小就害怕煤气。
成为方茴后，除了洗澡，她一定会把煤气关上，等需要的时候再打开，但是今天不一样，带着楚暮然回来以后，她慌乱的不知所措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打开热水龙头后，她急忙忙跑到客厅里，看着吹干头发坐在沙发里的楚暮然，一脸歉意的说道：“楚暮然，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没有热水，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现在天还凉着呢，你感冒了怎么办？
这样，你先别睡噢，我待会儿给你冲一杯感冒颗粒，你喝了再睡。”
楚暮然揉了揉松软的头发，听话的应了一声。
他看着田甜在厨房里烧水泡药的忙碌身影，眼里的渴求慢慢的转变为偏执的贪恋，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只是盯着她的身影，内心的寂寥与痛楚便能够被填补和缓和。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很快，田甜就拿着冲好的药走了出来，因为是滚烫的开水冲泡的，所以她放下杯子后赶紧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吹。
“你现在先别喝噢，等亮一点儿再喝。”
怕楚暮然无聊，田甜又主动的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调到了最新播放的综艺节目，“我洗澡去了，你无聊的话就看看电视，玩玩手机都行。”
“嗯。”
看着楚暮然乖巧听话的模样，田甜欣慰又放心的再次走进了浴室。
田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一刹那，楚暮然的眼神慢慢的冷了下来，他打开手机里刚刚发来的邮件信息，快速的略读着上面的内容。
若刚才田甜再多看几眼，
不难发现邮件的发件人来自b大招生部。
全英的邮件对楚暮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看到邮件的最后一行的时候，他湛黑的双眸往暗处沉了沉，几乎没有犹豫的编辑着回信。
［no，thanks.］
不了，谢谢。
发完这封邮件之后，楚暮然将手机设置为免打扰模式，随后丢在一旁的沙发上，目光沉沉的看着浴室的方向。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田甜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介于楚暮然在这里，她特意选了一套方茴衣柜里面最宽大的睡衣，样式保守不说，就差套个围脖坐炕上烤火了。
楚暮然看着包裹严实的田甜，面露不解，“老师，你不热吗？”
三月份说冷不冷，说热也算不上。
但是偏偏最近这几天，天天都是大太阳，冬天仅剩的一丝寒意也慢慢的在艳阳天中融化了。
田甜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湿发，压下心虚大声的说道：“不热！家里晚上冷的很，所以我多穿点免得感冒了，像这种季节更替的时候啊，最容易感冒了！”
楚暮然的胸腔闷出笑意，看着田甜湿漉漉的及腰长发，随意的说了句，“老师快去吹头发吧，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142.赖床鬼
在阳台吹着头发的田甜听着耳边嘈杂的机器声，时不时的闪过方才眼里带笑的楚暮然的模样。
少年声音低醇，温柔动听。
明明是一双带笑的眼睛，可眼底还是清晰可见那浓稠到化不开的哀愁。
“哎………”
伴随着一声叹息，田甜将吹风机收好放进柜子里，随后转身回到了客厅里，客厅里电视机还在放着综艺节目，时不时的传来嘉宾哄堂大笑的逗乐声。
楚暮然全神贯注的看着，却无动于衷。
在察觉到田甜靠近之后，他的眼神里才出现一丝松动，他定定的瞧了她许久，才缓缓说道：“老师，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楚暮然关了电视，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客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仿佛能够听得见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田甜咬了咬下唇，看着男生走进房间的身影，没忍住的关切道：“楚暮然，屋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就当作是自己家。”
男生笑了笑，“谢谢。”
田甜其实是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在揭露他的伤疤，她话到嘴边好几次都只能直直的咽回去，满腹的话到最后却只剩下无奈的叹息。
“需要我帮你关门吗？”
田甜想，或许楚暮然需要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没有人妨碍干预他，他可以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或者也可以思考当下自己还能做什么……
关了灯的房间，剩下的只是客厅的灯光洒下的一角明亮。
田甜没有听到楚暮然的回答，以为他默认了，便准备自作主张的帮他关上房间的门，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听到男生低哑微倦的声音从房间的幽暗处传来：
“别关门老师……
我不想一个人。”
少年的声音沙哑又软绵绵的，和在别人面前的冷清淡漠完全不一样，田甜的眼眶情不自禁的涌出点点泪花，鼻头一酸，眼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怕楚暮然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便只能强压住声音的颤抖，轻声的快速回了句：“好。”
随后转身关了客厅的灯，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沙发旁，缓缓的钻进了铺好的被窝。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回想着楚暮然这一天的点点滴滴的举动。
明明很难过，却还是笑着面对所有人；因为害怕孤单，害怕回到那个只剩他一个人的家，所以才会问她愿意不愿意收留他一个晚上；明明水是那样刺骨的寒冷，可是他却一声不吭，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的心更加寒冷的东西了。
越了解楚暮然，田甜越是心疼。
曾经的她不理解为什么楚暮然会这么坚决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自从她走进了他的世界里，她才发现楚暮然的世界是黑暗的。
哪怕中途会出现光亮，可每到一个新的路口，那些出现了的光亮变会暗一点，直到最后，他的世界又会恢复成一片死寂。
为什么会这样…
上天真的不能对他公平一点儿吗？
伴随着这些不甘的呐喊，田甜头疼欲裂，她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头会这么疼，可没过一会儿，头疼的症状慢慢消退，很快她便在疲惫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
清晨七点钟左右，
田甜被昨天晚上设下的闹钟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显示，［7:05］，时间的正下方，是她昨天给自己写的时间备忘录。
［早上九点，竞赛。］
看到这一行字，田甜整个人瞬间清醒，“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随后穿上拖鞋，连忙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喊楚暮然起床。
“楚暮然，醒醒，你今天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的初赛，你可千万别忘记了！”
虽然学校说是九点钟，但是田甜这人最害怕迟到，所以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规定了时间，她一定会提前十五分钟左右到达。
田甜喊了好几声，被窝里面的楚暮然才不情不愿的动了动。
但是动归动，睡还是继续睡……
“楚暮然，起床了，迟到了。”田甜又喊了好几声，可是楚暮然这会儿动都懒得动了，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头藏进了被子里。
田甜见状，无奈的摇摇头，“我先去准备早餐，再给你睡15分钟噢，待会儿我做完早餐，你可一定要起来了。”
楚暮然不知道听清楚了没，只是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慵懒又困倦的鼻音：
“嗯………”
见状，
田甜不由得小声吐槽道：“赖床鬼！”
虽然田甜在这里干着急，但是她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看着把自己包的和粽子似的楚暮然，想喊他起床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最后只能郁闷的离开房间直奔厨房，打开煤气准备做早餐。
怎么长大了喜欢赖床了…
小时候不挺勤快的吗？
做完一顿简易的早餐之后，楚暮然才睡眼惺忪的从房间内走出来，一边打着哈切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微微眯着的眼睛毫无光彩，甚至还有点儿钟，显然是还没睡够。
“洗漱完就出来吃早餐了，待会儿你还要去参加初赛呢，别耽误了时间了。”
田甜两三口解决掉早餐做的三明治，正准备换身衣服画个妆，微信就收到了阳主任发来的紧急通知。
“方茴啊，今天负责竞赛的老师身体突然出了点问题，所以这几天就由你带着学生们去参加比赛，我待会儿把比赛流程什么的都发给你，你趁着现在有时间好好的看看，务必照顾好学生们！”
一半的人接到这种通知，多半会无语死。
但是这则消息对田甜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这不就是说明她可以和楚暮然一起去嘛！
吃完早餐之后，田甜正准备和楚暮然商量一下谁先走谁后走的问题，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方茴老师，我给少爷送点东西。”
143.就留下吧
张大哥一身西装革履，带着职业微笑，看着前来开门的田甜。
在看到她脸上的诧异之时，张大哥只是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背包递给了田甜身后的楚暮然。
“少爷，都按照你说的整理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楚暮然随意的晃了晃黑色背包，背包里面的东西发出了窸窸窣窣碰撞的响声，他将背包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并没有要打开查看的意思，“没事。”
田甜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几步，
尤其是看到张大哥那双“不用解释，我懂”的双眸时，田甜简直想给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敢发誓张大哥一定多想了！
正当她准备解释一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嗯？”
就这么把张大哥关在门外了？
她惊呆了…
但顾不上她惊住了的模样，楚暮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拎着书包带坐回到了沙发上，他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歪着脑袋说道：
“老师，再待15分钟吧，待会一起出去。”
“行。”
反正她住在老操场这一边儿，平时大清早的除了楚修闻那几个人爱在这里吃早餐，其余的基本上不会有人来这边瞎转悠。
今年的数学竞赛楚修闻也是要参加的，所以他应该会直接去校门口坐大巴，不会跑到老操场这边吃早餐了。
楚暮然在沙发上翻找着书包带里的东西。
田甜以为他在清点考试要用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
“老师，我去换件衣服。”
田甜虽不解，但也没多问什么，“噢……行。”
差不多一两分钟，楚暮然从房间内走出来，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标准的小奶狗少年形象，配上冷清精致的面孔，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见他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衣服，田甜赶紧跑进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袋子出来，递给楚暮然。
“拿这个先装着衣服吧，到时候带回去洗了就行。”
楚暮然没说话，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还给了田甜。
“怎么了？”田甜不解。
楚暮然微微垂下眼眸，抱着衣服的双臂不自觉地紧了紧，站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模样，颇有种可怜兮兮的既视感，他沉闷着嗓子低声说道：
“老师，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田甜整不会了，连忙摆摆手说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楚暮然你千万别瞎想啊…”
不是…
难不成他还想继续住在这里？
田甜挠挠头，“那…今天晚上还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楚暮然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他面色微微红的别过脸，试图掩盖眼底的雀跃心情，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田甜精准的捕捉到了楚暮然的那点小情绪，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将楚暮然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了，说不定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干了，到时候明天你也有的换。”
楚暮然的耳尖处绯红，甚至还轻颤了颤。
他走到沙发上的背包旁，在里面翻了翻，竟又拿出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因为是用真空袋打包好了的，所以放在背包里也不会占用很大的空间。
敢情这是……早有准备？？？
好家伙…
小看你了。
田甜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深的看了楚暮然一眼之后，走到阳台上将他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趁着还有点儿时间，田甜快速的在自己的衣柜里清理出了一个小角落，随后把楚暮然带来的衣物都放在了角落里。
她拍了拍手，招呼着楚暮然过来，“楚暮然，我把你的衣服就放在这里了噢，对了，衣柜下面的这个抽屉是空的，一直没用，你要是有什么贴身的衣服……你就放在抽屉里面。”
楚暮然乖乖的点点头，“嗯。”
这段时间特殊，他身边没有人可以陪着他，所以他在这里住下也不是件坏事，他若是回家住，一个人又不知道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这件事情绝对要严格的保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才行。
学校的大巴就停在校门口，田甜和楚暮然一前一后上了车，这才发现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
点了名确定都来齐了，田甜便让司机师傅出发，前往数学竞赛初赛的考试场地。
大巴的座位差不多被坐满，田甜本来是坐在最前面的，但是因为有一些女生晕车严重，所以田甜就让她们坐在了前排的位置。
在过道走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学生需要自己的帮忙之后，田甜便准备靠着某个座位玩玩手机，她和很多的学生都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有空位，但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别人让让她。
就在这时，田甜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的扯了扯，“老师，坐这里吧。”
熟悉的声音让田甜迅速回头，
男生眉眼含笑，如画般舒展开来，薄唇微微的上扬，露出好看而温柔的弧度。
田甜的脸颊微微滚烫，顺势坐在了楚暮然身边的空位上，“谢谢。”
考试的场地在隔壁的c市，距离a市198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因为早早的就说了会要个把小时才到，所以大巴刚上高速，学生们就睡倒了一大片。
只有个别紧张到睡不着的学生还在背诵着小册子上的公式。
田甜瞥了眼旁边淡定的宛若去旅游似的楚暮然，靠近他小声问道：“你不背背公式看看书吗？或者再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待会才能发挥的好。”
考试设在下午的两点到五点，正是平时爱打瞌睡的时间。
现在不睡更待何时啊！
楚暮然薄唇轻启：“我就带了笔和人。”
听完这话，田甜终于想起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原来是因为楚暮然啥也没带。
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手揣着裤兜就出发了…
144.莫名其妙还生气了
这就是来自学霸的自信？？？
田甜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寒窗苦读的日子，真的好励志！！！
“那你要不休息休息…闭目养神。”
楚暮然抿了抿嘴，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田甜的提议，“我不。”
难得的机会，他才不要睡觉。
楚暮然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眼身边的田甜，心里暗暗的说道：呆子。
面对小孩子的倔强，田甜也没多想，反倒是关心的往楚暮然的身上靠了靠，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我看你早上挺困的，好像没睡好似的…认床？失眠？”
楚暮然身子一僵，将头扭到一边去没回答，
当然，他也不想回答，
他总不能说，自己只是单纯的喜欢赖床而已吧。
这时，坐在田甜和楚暮然前面座位的人突然站起身来，猝不及防间，伸出手放到楚暮然的跟前，看上去似乎有些着急，
“快点，哥，你带耳机了没！赶紧借我我一会儿！我听个脚步声！”
楚暮然眉头一拧，下意识的拍开那只杵到自己跟前的手，冷冷道：“手拿开，没带。”
“无情！”楚修闻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愤愤然吐槽了一句之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田甜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的毫无存在感。
就这么明晃晃的在自己的面前玩手机？
上次看见她还躲呢！
田甜郁闷的从包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耳机，微微起身递到了楚修闻的面前，闷闷的说道：“喏，用我的吧。”
楚修闻迅速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田甜，眉眼一挑，“哟！老师啊！多谢啊，解我燃眉之急！”
正准备接住田甜递过来的耳机，突然，一只手先他一步拿走了耳机，速度快到他碰都没碰到耳机！
“不是，哥，你干啥啊！”
楚暮然没说话，而是黑着脸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副蓝牙耳机，丢到了楚修闻的怀里，“闭嘴，你用这个。”
“你带耳机了？那你刚刚说你没带！哥你坑我！”
楚修闻带上楚暮然给的蓝牙耳机，转过身去，专注的投身于手机上的激战之中。
蓝牙耳机的隔音效果好的很，对于外界的声音基本上听不到什么。
“你刚刚怎么不借给他？”
田甜说完，准备从楚暮然的手里拿回自己的耳机。
可谁知楚暮然竟灵活的躲了过去，把抓在手里的耳机向上举到田甜够不到的高度，好整以暇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淡淡的说道：“不想借。”
不想借？
不想借那拿着她的耳机做什么！
田甜看了眼周围的学生，确定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之后，才敢锤了一拳楚暮然，没好气的说道：“那你把我的耳机还给我呀…”
楚暮然冷笑一声，将田甜的耳机戳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一脸理所应当：
“我的借给楚修闻了，你就把你的借给我吧。”
说完，迅速带上耳机，闭目养神。
“我…你…”
田甜简直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还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这辆大巴上除了楚暮然和楚修闻是田甜认识的，还有几个老熟人，比如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面的杨雨，还有坐在前面和一群姑娘聊的正开心的潘衫。
潘衫能来参加数学竞赛，是田甜万万没想到的。
这可是潘衫最差的一门科目，她哪儿来的勇气来参加啊！
梁静茹给的吗？
真是太搞笑了。
气着气着，田甜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哈切，她也是起床困难户，每天都有睡不完的觉，尤其是在这种晃晃荡荡的大巴上，格外容易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的，田甜就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她感觉自己的头不停的往下坠，因为没有依靠没有枕头，她睡得十分不安稳，突然一只大掌扶住了她不断往下坠的脑袋，随后，她似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甜只感觉自己的耳畔传来了阵阵温热的呼唤：“老师，醒醒，我们快到了。”
快到了？
田甜睁开惺忪的双眼，一抬眸，就望见了楚暮然那双温润含笑的眼。
嗯？？！
她几乎是瞬间坐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的瞪大了眼！
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靠在楚暮然的肩膀上睡着了！
不会有人看见吧！不会有人误会什么吧！
似乎是看穿了田甜的满腹疑惑，楚暮然嘴角漫出笑意，
“老师你放心，刚才大家都在睡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田甜讪笑，“是嘛，那就好。”
想了想，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刚才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怎么就倒在你肩膀上了，还压了你一路，真是不好意思啊。”
田甜偷偷看了眼楚暮然的小表情，他似乎并没有不高兴，眼底的笑意甚至还未完全散去，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田甜惊奇的想，
楚暮然这还能笑得出来？
“没事，我不介意。”楚暮然特有的清冷嗓音在田甜的耳边响起，就像是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让她下意识的一激灵，忍不住的还想再听他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巴就停在了考试场地门口。
田甜赶紧跑到下车的位置，带着同学们有序的一个个下车集合。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休息场地，田甜根据学校代码，很快便找到了a市一中的休息地，考试组委会还贴心的准备了些时令水果，学习用具等。
“大家好好的准备一下，待会儿会发准考证，如果有要去上厕所，或者其他原因要离开的同学，一定要记得和我报备一声！”
之所以来的这么早，也是为了不耽误必要的检查环节，像学生中午的用餐，以及午睡，考试组委会都已经安排妥当，所以他们只要静静的等待下午的考试到来即可。
楚修闻坐在楚暮然的身边打着哈切，一个接着一个，弄的楚暮然似乎是有点儿烦躁了，他一把推开楚修闻，嫌弃的说道：“别在我身边犯困。”
“哥，你怎么嫌弃我啊！”
楚修闻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接到了楚峰的电话，从楚峰的嘴里得知了楚暮然外公去世的消息。
145.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然他和楚暮然外公没什么接触，但是楚暮然毕竟是他哥，他再怎么也要来关怀一下他哥才对。
其实他觉得他和楚暮然这个臭小子有点像…
但其实又不是很像；
怎么说呢，他也什么都没有了，生活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
楚暮然好像从小就没有得到过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孤零零的像个傻子。
楚修闻自认为不是个爱往回看的人，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到过去，他讨厌楚暮然吗？好像说不上讨厌，他对楚暮然的厌恶好像仅仅只是来自于周边人无穷无尽的对比罢了，他其实很庆幸自己有个哥哥，至少他不用再去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哥哥保护。
说来说去，终究是他亏欠了楚暮然。
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因为他而引起的那些事情。
田甜作为领队，也不能一直待在楚暮然的身边，所以有事没事她就得在学生的周围转一转，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大多数的学生都在进行考前最后的冲刺，当然，楚修闻和楚暮然两兄弟只会靠在椅子上玩手机，他们有实力所以不用担心，但是潘杉几个女生在哪里围着平板看明星八卦，田甜就有些不理解了。
虽然很不想去管她们，但是出于人道主义和自己的职业职责，田甜还是走了过去，小声的提醒道：“你们几个要不要休息一下，下午就要考试了，要是不看书的话休息休息也好啊。”
她们几个女生本来成绩也就很一般，不好好的学习就算了，还拿着平板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声音还不小。
潘杉见是田甜，表情微微的一僵。
她和方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平时有什么事情也会找方茴帮忙，但是自从上次杨雨的事情之后，潘杉再也没去找过方茴，她总觉得方茴哪里怪怪的。
但是方茴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愿意相信的人，她还是不想和方茴把关系弄得太僵，这次要是没有方茴，她也拿不到数学竞赛的名额。
于是她扬起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方茴老师，我们就看会儿电视，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说了，下午就要考试了，现在看书也来不及了，还不如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好好的玩一玩呢。”
说完，潘杉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正在埋头苦学的一群人，目光鄙夷。
身后的男生听到潘杉这话，不服气的回怼道：
“你不学是你的事，我要学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
潘杉作为一中的大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用这种态度对她，她脸色一冷，一把掀翻那男生的书，嚣张道：“怎么，不服我啊？有本事你看完之后拿个第一名回来啊，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准备蹭楚暮然的第一名吗？你不会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吧？真是搞笑。”
“你！”
男生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潘杉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甚至他们这几十个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来的。
数学竞赛不仅仅有个人赛，还有团队赛，个人赛他们没什么机会，基本上就是给楚暮然和楚修闻两兄弟当垫背的，但是团队赛不一样啊，他们和楚暮然两兄弟可是同一个团队，那份荣誉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这可是国际学科竞赛超级有含金量的大奖啊，谁不想蹭啊！
看了看不远处淡定看手机的楚暮然，男生强忍住心中的愤怒，从地上把掉了的书捡了起来，随后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
潘杉白了眼过去，“切，怂比。”
男生坐到最后一排去之后，潘杉的周围便只剩下了她的几个好姐妹。
几个小姑娘压根就懒得管是不是会吵到别人，仍然是我行我素的对着平板放声大笑，几个学校的休息场地是连在一起的，一中这边的人不敢去招惹潘杉，但是不代表别的学校会害怕她。
正好，在a市一中的休息场地旁边，是b市的一中。
两所中学都是举国闻名，许多的家庭挤破脑袋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所以无论是地位还是名声，两所学校都是不相上下，a市一中在理科类的学科稍胜一筹，但是在偏文的学科却没有b市一中强，所以在a一中蝉联数学竞赛的第一名的同时，b一中也蝉联了地理竞赛第一名。
休息的场地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大棚子搭建起来的简易房间，隔音效果非常的差。
b市一中的领队老师往田甜这里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提醒道：“能不能让你的学生小点声啊，影响到我们的休息了懂吗？”
田甜是个对事不对人的性格，
像这种考试的备考场地，本就应该要守点公共规则，不去干扰别人的学习和休息。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提醒下学生们，让他们小点声。”
田甜再次的走到了潘杉几个人的面前，也是是怕人打扰，她们几个竟然带上了耳机，自顾自的哈哈大笑着，丝毫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田甜头疼的很，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潘杉，你们几个小点声吧，隔壁都有意见了，说我们这边声音太大了。”
潘杉把耳机摘下，指了指周围正在看书的一群人，笑着说道：“老师，他们翻书的声音还吵到我了呢，害得我不得不戴上耳机看电视，我不过就是笑了几声而已，能影响到什么啊，你先让他们别翻书了呗。”
田甜无语，这说的是人话吗？
本来只是当个普普通通的领队老师而已，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每一个学生，就这么简单。
但是偏偏碰上潘杉这种难搞的问题少女。
田甜的肚子里也是一股火，刚才她就有点想发火，但是她一直忍着没说，现在真是忍不住了。
“潘杉，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来考试，就算你们几个对考试成绩不在乎，那可不可以不要影响其他人，你们要是觉得翻书的声音太大了，可以到外面去看电视，毕竟这里就是用来休息和看书的。”
146.又惹是生非
潘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诧异的仰起头，似乎想从田甜的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玩味，可是迎面却只是跌入了田甜那双坚定到不容置喙的眸光中。
不是开玩笑？
方茴这是在赶她走的意思？
她怎么敢的？
潘杉简直觉得可笑之极，方茴工作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一丝不苟、认真负责，但说到底还不是个为了身份地位可以放弃原则的人，她在一中的这几年，不都是方茴帮她擦的屁股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呢？
潘杉被气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身高和田甜相比差不了多少，但是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神，却和早已成熟的田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潘杉的眼里，田甜就是个妨碍她玩乐的老师，“方茴，你逗我笑呢，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虽然田甜在读书的时候也会直呼老师的名字，但是当自己成为老师，并被学生直呼姓名的时候，她才能够切身的体会到老师的心酸和难受。
那种不被尊重，不被认可的感受。
尤其是潘杉竟然还自以为是的威胁她…
田甜看似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是这份笑容却多多少少让潘杉的心里有些发毛，“潘杉，相同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如果待会儿隔壁中学的人还说我们这里声音太大，我想我只能告诉他们事实了，到时候怎么处理，我会听从考试组委会的安排。”
组委会的安排？
潘杉脸色一白，狠狠的咬着下嘴唇似乎想看清楚田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顶多能够在学校里面横着走，
但是若在这种国家级赛事中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言论，说不定她会被取消参赛的资格，甚至拉入黑名单……
尽管心里十分的不甘心，但是潘杉还是不敢拿自己去冒险。
她推了把身边还在看着电视哈哈大笑的几个人，冷冷的制止道：“都给我小点声。”
几个姑娘被潘杉吓了一大跳，纷纷不明所以的取下耳机，看了看田甜，又看了看潘杉黑沉着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衫姐，怎么了啊？又有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潘杉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让你们小点声听不懂吗？”
她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此时此刻看谁都不顺眼，但是碍于田甜还在这里，她只能空有满腔怒火却不知往何处发泄。
这时，本来坐在最后一排的杨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第一排来，正拿着一本练习册向同学请教。
潘杉见状，踢了一脚身边的好友，脸上突然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哎，你去看看死肥猪在干什么。”
彼时田甜以为潘杉应该能够安稳下来了，所以准备往其他的地方走走。
见田甜终于不再盯着这边看，潘杉的小姐妹赶忙拉着好友跑到了杨雨的身边，而杨雨正蹲在地上听着同学的解答思路，根本就没有看到身边正有人直奔她而来。
突然，她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疼，似乎是被人撞了一下，
随后便听见有人在她的身后大声的吐槽道：“哎哟喂！杨雨，你怎么回事啊你！你这么大一块堵在路中间让别人怎么走啊！”
杨雨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一脸歉意的摆手说道：“对不起…我看没有人往这里过，我才蹲在这里的，而且我腿也不方便，实在是不好意思…”
“谁信你啊！瘟神！克死家人！离我们远点啊！”
“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混进队伍来的，就你这样还能来参加竞赛呢？腿瘸了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啊，出来吓人你还有理了！”
听到声响的田甜停住脚步，回头就看见几个女生正对着杨雨指指点点。
她想都没想的赶紧冲过了过去，将杨雨拦在自己的身后，一脸严肃的批评那几个女生：“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不休息不看书，又在闹什么？”
见田甜来了，几个女生也没那么嚣张了，瞪了田甜身后的杨雨一眼之后，她们说道：“老师，我们只不过是想去上个厕所而已，谁知道杨雨挡着路我们不让我们过去啊，还差点绊倒我了呢。”
女生一脸委屈的模样，像极了恶人先告状的小人，
田甜简直没眼看。
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杨雨也急了，生怕田甜误会，连忙辩驳道：“老师，我真的没有……”
田甜抓着杨雨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别慌。
随后冷笑着对着几个女生说道：“此路不通不会绕道吗？再说了，杨雨她又不是听不见，你们喊她让一让难不成她还会故意的挡着你们不让你们走吗？还是说你们嗓子坏了哑巴了？刚刚不还笑的很大声吗？”
平时的方茴对于这种事情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学校待的时间长了，会发现这种现象实在是太常见了，要是真一件件的去管，根本就管不完。
可是如今的方茴，灵魂是田甜。
她无法接受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
她是老师，就应该保护好每一个学生，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义务。
“老师，你说这话会不会不太恰当？小心我去投诉你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学生恶语相向，甚至还污蔑我们，说我们是哑巴。”几个女生不仅丝毫没有惧怕田甜的意思，反倒是一脸不服气的站在一边，大声的反驳着田甜，说她偏袒杨雨。
杨雨不过就是个克死家人的瘟神！有什么值得替她说话的！
再说了，她们只不过是说了杨雨几句而已，又没有打她也没有怎么欺负她！凭什么就被老师训一顿啊！
田甜不慌不忙的勾了勾嘴角，“我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尽管去反馈就是了，我虚心接受一切意见，但是在那儿之前，你们是不是得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向杨雨道歉？”
“向她道歉？疯了吧！”
不可能！
她们凭什么向杨雨这个丑八怪道歉！
她们没让杨雨没对着她们磕头下跪，已经是她们放杨雨一马了！杨雨应该对她们感恩戴德才对！
147.给我看看
田甜缓缓的靠近她们，指了指她们身后不远处架子上的一台机器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这里全部都装有监控吧？你们刚才对杨雨说的话，应该已经被监控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了，所以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刚刚都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吧？”
一听有监控，几个女生瞬间就噤声，不敢言语。
她们虽然还是学生，但是监控的[威力]她们不可能不懂，网上经常的曝光的丑事大多都是因为监控有记录，现在是眼睛无所不在的信息时代，每个人做了什么事情，都能被看见。
其中一名胆子比较小的女生，有些害怕的推搡着前面带头的女生，小声的建议着：“算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厕所去吧...”
为首的姑娘瞪了眼没骨气的女生，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潘杉，脸色一沉，不服气的低声应道：“嗯。”
她瞪了眼杨雨，碍于田甜还在这里，也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能趁着田甜不注意，迅速的灰溜溜的离开了休息的房间。
本来田甜是让她们必须对杨雨道歉才能离开的，但是田甜正准备拦住她们的时候，杨雨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的扯了扯，似乎是在说：“算了...”
也是这一停顿，才给了几个女生溜走的机会。
田甜有些无奈的转过头，看着低着头失落的杨雨，满腹劝说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最无情的往往是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
可是这样的话，杨雨几乎每天都会听见。
“杨雨，你好好的复习，下午的考试争取考一个好的名次。”
顿了顿，田甜还是语重心长的安慰道：“不用在意别人说了些什么话，自己的人生和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必让那些我们讨厌的人影响我们的生活呢？你说是不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乐观的生活下去，你就开开心心的。”
杨雨的双手抓着已经被卷的褶皱了的练习册，眼眶微微湿润，“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田甜安抚着拍了拍杨雨的后背，对着刚刚和杨雨一起讨论题目的同学说道：“那你们继续讨论题目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可谁曾想，那名同学竟只是尴尬的看了眼杨雨，随后对着田甜说道：“老师，我有点事，想去一趟厕所...”
听到这话，杨雨的双眸又暗了暗。
果然，只要听到她的事情，大家都不会再愿意和她有什么接触了。
田甜沉默了一两秒，“去吧。”
话音刚落，那名男同学就像是脚底下抹了油似的，跑的飞快。
杨雨难过的看了眼手中只解答到一半的题目，心里剩下的只有数不尽的苦涩，本以为认识新的同学，自己或许可以交上一两个朋友，但是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没事的，这里有这么多厉害的同学呢，又不是只有他会。”
田甜四处望了望，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埋头苦学自己的题本，压根分不出一丁点的时间。
“算了老师，反正我的数学成绩也不是很好，这次能够来参加数学竞赛已经很意外了，能够学到知识就行。”说完，杨雨就准备回到最后一排去。
就在这时，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田甜的侧面缓缓走过来，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微微带笑的双眸像极了书卷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田甜下意识的往侧面看去...
而男生只是看似不经意的扫过田甜微微惊讶的面容，随后轻声喊住了杨雨，示意她把手中的题本给他。
“楚暮然同学？”
杨雨讶异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自然是知道楚暮然的，毕竟前段时间学校的论坛才有人发帖子，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她恶意跟踪楚暮然，甚至还配了照片和歪曲事实的一大段文字。
自那以后，她总是会下意识避开有楚暮然存在的地方，生怕又被人说三道四。
楚暮然伸出手，淡然道：“不是有题目不会吗，给我看看。”
杨雨纠结的咬住下唇，求救的眼神瞬间看向了田甜。
田甜知道杨雨的心里在恐惧着什么，但是那都是误会，她希望杨雨能够看清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只有逃避才能解决问题，或许勇敢的迎面而上也有出路。
楚暮然从来不喜欢管闲事，
但若是他主动的站出来，那么他一定会帮到底。
田甜感激的看了眼楚暮然，随后赶紧拉着杨雨，鼓励道：“杨雨，楚暮然同学愿意帮助你，你就拿着不懂得题目问问他，他肯定会很热心得帮助你解答得，楚暮然同学心地善良，为人谦和，你不用担心的，老师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好吗？”
杨雨挣扎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随后把自己才解答到一半的题目亮了出来，上面还有些打草稿的勾勾画画。
楚暮然看了眼题目，问道：“这是刚刚那位同学做的吗？”
“嗯。”
楚暮然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笔，简单的在题目上勾画了一会儿，列了几个式子之后，将练习册还给了杨雨，“这样看得懂吗？”
可能是怕杨雨看不太明白，楚暮然一边耐心的讲解，一边解释着公式的含义。
没过一会儿，杨雨就豁然开朗。
她兴奋的对着楚暮然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楚暮然同学，真的谢谢你，你太厉害了！步骤比刚刚的要简单还要容易理解的多！”
楚暮然浅笑：“不用谢，都是同学，应该的，如果还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也可以问我，问我或者问楚修闻都行。”
“谢谢学神！”
杨雨一激动，直接喊出了楚暮然在一中的外号，
————学神。
听到这个称呼，楚暮然微微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正在憋笑的田甜。
学神...
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正在努力憋笑让自己不要笑出声的田甜，不经意的对上了楚暮然幽深的双眸，她赶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故作镇定的咳了咳嗓子，打趣道：“楚暮然同学，这个外号挺响亮的啊！”
再看楚暮然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汁...
看得出来，
他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外号。
148.嗯，都听你的
中午吃完饭过后，所有的学生们在各自的区域稍作休息，一点半左右，学生们陆续进入考场准备考试，而在那之前，考试组委会公布了这次数学竞赛的规则——为了防止出现不公平现象，考试的规则往往都是现场公布。
个人排名和以往保持不变，唯一有变化的是团队竞赛。
以前的规定是，根据自己的院校自行组成一队。
如今的规则，却变为每个学校都只能派出5人参赛，且由学校决定出赛名单。
听到新的规则，田甜只是微微的一怔。
以前的规则都延用了好几年，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就改变？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
田甜看了看周围的学生，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无所谓，比如楚修闻；有淡定如斯，比如楚暮然，也有着急心焦、慌张讶异的，比如潘杉几人...
这里有多少人是为了白嫖名次的先且不说，对于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新的规则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的考试便落下了帷幕。
初赛的成绩会在官网进行公示，同时也会给出进入决赛的名单。
返程的路上，潘杉几人异常的沉默，似乎是被新的比赛规则一下子弄糊了头脑，
只有五个人...她们能混进得去吗？
楚暮然和楚修闻就得占两个，剩下的三个人，能有她们的份吗？
“潘杉，你倒是还有机会...我们可能真的就是来见见世面的，题目可真难啊...”
“是啊...本来还以为能蹭的...”
几人的窃窃私语正好被田甜听了个正着，她鄙夷的扯了扯嘴角，暗暗的想：白嫖还有理了...
吐槽了一两句之后，她便随便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正准备眯一会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田甜抬头一看，
“楚暮然？”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个座位，示意楚暮然坐下，随后小声的和他说着刚刚听到的事情。
楚暮然突然看向田甜，
“你是在替我不甘心吗？”
田甜狠狠的点头，
“当然了！就算有白嫖也不给她啊！”
楚暮然一顿，嘴角笑意隐现，
“嗯，都听你的。”
...
回到学校之后，楚暮然去处理请假的事情，准备忙完外公的后事之后就回学校上学，而田甜则是回了办公室完成自己的工作，她上午和下午都在当领队老师，算是因公外出的加班，有加班费的，所以本职内的工作也需要在今天完成好。
阳主任也是看田甜最近的工作量不大，所以才让她暂时担任领队老师。
等到田甜完成工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
“哎...”
又是辛苦搬砖的一天...
把门锁上，确定灯都关了之后，田甜才敢放心的离开办公楼。
可是刚下了楼梯，田甜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男生逆着身后昏黄的路灯，背脊单薄且消瘦，眉宇之间拧起一道深深的褶皱，似乎正在因为什么棘手的事情而感到发愁。
他总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
自他的外公去世以后，
田甜其实很担心他的心里会难过，担心他会想不开，担心他把自己脆弱的受伤的心藏了起来，独自舔舐着伤口，她不敢提起任何有关于他家人的事情，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过了好一会儿，楚暮然像是感知到她的靠近，猛地抬头朝她看来，
眉间的褶皱瞬间抚平，几乎是眨眼之间，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润。
他看着她，唇角缓缓上扬道：“老师，下班了？”
田甜站在原地，脚下好似生了根，怔怔的看着眼前带笑的男生，轻声应道：“嗯...你在等我吗？”
楚暮然没回答，只是缓缓的靠近田甜，接过了她手中的包。
“没有钥匙，只能等你。”
“噢...”
田甜好不容易提起的心，瞬间放下...
本来还有一丝丝的激动和悸动，期待着他会说什么撩人的话，但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把田甜的那点小心思冲的一干二净...
怕楚暮然察觉到自己这些不当的想法，田甜沉默了一两秒，随后咳了咳嗓子道：“噢，这样啊，我也就今天加班，平时都是正常时间上下班，你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等了。”
本来田甜还想说...要不给你配个钥匙？
但是仔细一想，
她要是梦醒了可咋办...楚暮然不得背上私闯民宅的罪名吗？
所以配钥匙什么的，是万万不可！
回到家洗漱完毕之后，田甜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正好楚暮然从客厅经过去厨房拿水喝，田甜想到了今天在办公室和阳主任讨论竞赛规则的事情。
其实阳主任的心里是有五个最佳人选，但是学校那边会不会同意，阳主任很为难。
“楚暮然，数学竞赛你是怎么想的啊？”
楚暮然和楚修闻自然是第一第二的选择，但是新的规则出来，不仅仅是学校选择，更要看参赛者自己的意愿。
楚暮然喝了口水，想了想道：“看情况吧，我还要忙外公的后事，有没有时间都是个问题。”
突然，
田甜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她低头看了眼，是工作群发来的消息。
[名单暂定：楚暮然，楚修闻，...，...，潘杉。]
潘杉？？！
田甜瞬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困意全无！
她几乎是尖叫着把楚暮然拉了过来，手机恨不得杵到他的脸上去，“你快看啊，楚暮然！你看看学校暂定的名单！”
楚暮然淡定的瞅了一眼，眉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但是比起田甜的义愤填膺，楚暮然则是冷静的多......
“嗯，暂定的？”
“对啊！怎么哪里都有潘杉啊！她到底是谁啊！”
楚暮然摸了摸鼻头，尾音微微上扬：“你不知道潘杉的身份？”
她怎么可能知道？
田甜郁闷的摇摇头，“你知道？”
“学校论坛应该有吧，你不是很爱看论坛吗？”楚暮然揶揄。
这是在嘲笑她爱看学校八卦？
田甜不高兴的撅着嘴，闷闷的说道：“我看论坛又不看她！她有什么值得我去搜索的！”
“那你喜欢看谁？”
“我...”
田甜一顿，没敢实话实说。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弱弱的开口道：“我就看看论坛推荐给我的，加精的，置顶的，才没有特意的要去看谁...”
楚暮然笑意越陷越深，“是吗？”
“那不然呢！”
田甜逐渐的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可是楚暮然的老师！难不成还能被自己的学生吓住不成！
149.就这气质，像极了父子俩
成为方茴的日子是田甜这段时间以来最长的了...
自从初赛之后，一连好几天过去了，田甜差点都以为自己就是方茴了，每天都顶着方茴的身体去工作去上班。
“方茴老师啊，今天中午我们开个会，确定竞赛的名单。”
早上在食堂吃早饭，正好碰见了李辉。
也不知道是不是田甜的错觉，她觉得李辉的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得意。
“行。”
通知还没发出来，想必李辉应该是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的中午要开会，田甜夹面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李辉走远的背影。
楚暮然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处理外公的后事，
因为他是谢老爷子唯一的晚辈，所以守夜的重活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脸上的疲惫之意日复一日的愈加明显，
沉默发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田甜看着他的身影，总感觉他被无尽的孤独围绕着，像是怎么也走不出空无一人的怪圈。
田甜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到会议室，本以为自己又会是第一第二个到的，却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到了。
看背影...
眼熟的很。
没等田甜开口打声招呼，一旁忙着摆水的李辉就走了过来，热情的对田甜介绍道：“方茴老师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来的早啊，跟你说一下，这几位是学校选出的参加竞赛的同学，方茴老师你是做管理工作的，可能不认识这几位学生，所以我们还是认识一下。”
田甜无语，
她是竞赛的领队老师，
也不知道李辉是哪来的脸，说自己不认识...
她没忍住的吐槽道：“李辉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领队老师，怎么可能不认识这群孩子们。”
李辉尴尬的笑了笑，他是教政治的，和这群数学成绩倍棒的学生也不是很熟，本以为田甜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都认识，但是几名学生一看到有老师来，都纷纷懂事的站了起来，
“方茴老师好。”
随后听话的挨个自我介绍。
这几个人和上次阳主任说的简直不要太相似，田甜瞧了眼站在最边边上一脸云淡风轻的楚暮然，还有他身边拿着手机在玩的楚修闻...
就这气质，像极了父子俩。
而在看到潘杉的那一刻，田甜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她淡淡的看了眼笑的灿烂的女生，径直的绕过了她坐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她没什么意见，就想听听待会儿学校会怎么解释。
无聊的拿出手机，
正好看见了楚暮然一秒钟之前发来的消息。
“本不想来的，想着你应该会在，所以还是来了。”
“外公的事情怎么样了？”
“守夜结束了，不准备办葬礼了，外公之前说希望一切从简，不要弄得人尽皆知。”
田甜顿了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和我说。”
“嗯。”
没过多久，学校的领导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会议室，校长先对这次的竞赛成绩表示了充分的肯定，楚暮然当之无愧的拿下了初赛的第一名，而楚修闻紧随其后拿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绩，除此之外，初赛的前十名再没有一中的学生。
可以说楚暮然和楚修闻就是这次竞赛的中流砥柱，
一中要想蝉联，少了他们哪一个都不行。
“这几位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挑选的学生，由他们几个去参加这次的团体竞赛，我们可以放一万个心！”
田甜笑而不语，看着身边所有的校领导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不动声色的看了阳主任一眼。
阳春旺眉头紧锁，神情肃穆的看着台上发言的校长，
虽是鼓着掌，但是从表情来看，他相当的不满意这次的参赛名单。
换句话说，是不满意其中的某个人。
“张校长，这几位学生都是我们学校成绩很不错的，但是竞赛我们要挑选在这一门科目中最拔尖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最终参赛的人选还需要再慎重的考虑考虑，这毕竟是关系到学校荣誉的事情。”阳春旺思忖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校长眯了眯眼，“阳主任，我知道你的考量，但是楚暮然和楚修闻同学可是我们学校顶尖的优秀学子，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再去慎重考虑的。”
在场的很多领导并不了解每位学生的情况，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很难会有人像阳主任这样尽心尽力的去了解学生，去为学校考虑。
尤其是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刻，根本没有人敢插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别人或许有所顾忌，但是阳春旺却没有，他毫不避讳的大声反问：“楚暮然和楚修闻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潘杉呢？她的综合成绩这次连前100都没进，数学更是没及格，所以我很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代表学校去参加数学竞赛，还请校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话一出，会议室瞬间针落可闻，
所有人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的看着阳春旺和校长两人。
虽说两人的关系在学校内是人尽皆知，但是像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校长还是头一回，虽然他们也觉得校长这样做不太妥当，但是只要有楚暮然和楚修闻在，第一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其他三个人是谁，他们根本就懒得去管。
谁像阳春旺似的，天天没事给自己找事。
校长脸上的表情微微的僵硬，似乎没有想到阳春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甚至还把潘杉这次的月考成绩给说了出来。
数学没及格，却想参加数学竞赛...
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想白嫖？
校长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坐在不远处的潘杉也尴尬之际，但是她就不信了，有校长帮她扛着，自己这个名额还能让出去不成？
“这样吧，我们少数服从多数，若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见，我们的名单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举手表决？
田甜心中一沉，
这不就是走个流程，让阳春旺闭嘴的意思吗？
除了他，谁敢反对校长做出的决定？
150.她不甘心！
“反对这几位同学代表我校参加数学竞赛的人，可以举手示意。”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左看看、右看看，纵使心里有些意见那也不敢举手啊...
谁敢啊...
可下一秒，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田甜第一个高举了自己的手臂。
“方茴？”
台上的校长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自己信任的方茴，要知道这些年来，不仅仅是他自己，方茴也在暗中帮潘杉擦了不少次屁股。
田甜无惧的迎上了校长质问的眼神，似乎实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方茴的举动就像是鼓舞，很多心怀不满的老师也纷纷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虽然他们只在乎结果，但是人的心里总归是分的清楚谁对谁错，只要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做出头鸟，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害怕所谓的权威了。
校长的脸色瞬间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难看。
“数数人数吧。”
李辉擦了擦冷汗，连忙跑到台上唱票，
“一共18人，反对票8票。”
听到反对的人数没有过半，校长的脸色才渐渐回暖，他神色阴翳的看了阳春旺一眼，心里憎恨不已。
若不是阳春旺这么多年来一直针对他，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怎么麻烦！
幸好这件事情是他占上风，
校长冷哼一声，随即立马当众宣布道：“既然如此，关于人员的事情我们就不再做过多的调整。”
“等等。”
就在校长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角落里突然有人起身打断，
“张校长，我们几个可以参与投票吗？”
我们几个？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像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楚暮然几人...
按道理人选是由学校安排的，学生不应该参与讨论，但是既然这次的会议让他们几人参加了，那么刚才投票的事情，也应该算上他们的才对，
毕竟上战场的人是他们几个啊。
校长此时此刻骑虎难下，他不同意的话，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传出去说他不尊重学生的建议，难免惹一身腥；可如果答应的话，万一改变了结果，那该如何是好？
“校长，学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尊重才对，而不是敷衍搪塞，参加竞赛的人是他们五个，他们的想法应该比我们的更加关键！”
田甜适时的站起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他的老师一听，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只不过是多了几人投票而已，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不过是把潘杉换下去，再说了，以潘杉的成绩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校长迫于在场的人的压力，只能勉强的点头答应，“那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
楚暮然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我不同意。”
而他身边还在玩手机的楚修闻也默默的抬头说道：
“我也不同意！”
一共五个人，除了潘杉自己，其他的几人全都不同意...
按照这样算，一共是23人投票，其中反对的人是12票，正好超过了半数。
听到结果，潘杉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强笑道：“我尊重学校的决定。”
嘴上是这样说，可她的双手却是攥的紧紧的，
她不甘心！
凭什么不同意她参加！
可是现场全部都是学校的领导，纵使她的内心再怎么不服气，她还是不敢反驳。
坐在最前排的田甜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台上的校长见状，也只能按照之前答应的，换掉潘杉，
可是换谁呢？
田甜眸色微闪：“校长，不如让他们自己举荐吧。”
校长深深的看了田甜一眼，随后转向问着楚暮然：“楚暮然同学，那你觉得由谁来会比较合适？”
楚暮然偏头看向身边的几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楚修闻无所谓的耸耸肩，专注的玩着手机。
不论选谁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懒得管。
至于另外两个人...哪敢给楚暮然推荐什么人啊，他们还指望楚暮然呢！
俩人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我们没意见！学神你决定吧！我们听你的！”
楚暮然笑了笑，“好，谢谢。”
他看向校长，冷清的声音像极了寒夜的凉风：
“我推荐......超越班的杨雨同学。”
杨雨？
谁？
这是校长的第一反应，有点耳熟，但实在想不起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潘杉一听杨雨的名字，顾不上现在是什么场合，脑子一热，一着急，尖叫着脱口而出道：“杨雨？她凭什么参加！我不同意！”
她凭什么让位给杨雨那个瘟神！
给谁都行，就不能是杨雨那个死肥猪！
潘杉恶狠狠的瞪了楚暮然一眼，
而楚暮然只是处事不惊的看了她一眼，这冷冷的一眼，彷佛看穿了她的灵魂一般，一双巨大的手直冲她的心脏狠狠揪起。
潘杉下意识的别过视线，脸色苍白。
她自认为长得还算漂亮，高一的时候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想拿下楚暮然这朵高岭之花，可是他偏偏怎么都不领情，甚至故意和她划清了界限；高二的时候她在台球吧认识了沈桑，桀骜不驯，神采飞扬，比楚暮然容易接触多了...
可惜，沈桑却只喜欢杨雨。
凡是和她作对的人，她都不会让他们好过！明明自己又漂亮，成绩也还不错，为什么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却没有一个愿意青睐于她的！
楚暮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潘杉同学，你同意与否似乎并不重要，校长询问的是我的意见，而不是你的。”
潘杉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反驳！
她咬紧牙根，气的满脸通红道：“杨雨的成绩和我差不多，凭什么她就可以我就不行？”
她甚至还要比杨雨的成绩更好！
她可是飞跃班的，杨雨不过就是超越班的罢了！
楚暮然唇角一勾，含笑轻叹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和你一组罢了。”
“楚暮然，你！”
潘杉到底是个女孩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她的面子实在是有点挂不住。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她，
明明这些人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情绪，
可不论她看向谁，她都觉得他们肯定会在背地里暗暗的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