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遵纪守法！
柴伯伯话还没开头，就先露出忧愁的神色来。重重吐了口气。
“张主任，我家那个孩子和老林家的昕昕，要不是当年你正好在那工作。。。”柴伯伯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停住了口。这个头可以说开得莫名其妙。林微昕没听懂。可她环视周围，其他两个人无疑是懂的。林爸和柴伯伯脸上的感激之色，林微也昕是能看明白的。于是林微昕想，看来以前，苏大人帮助过林爸和柴伯伯，为了柴珺和自己的事情。
是的，林微昕开始在心里称呼苏木为苏大人了。原因很简单，刚才她笑话苏木很是无忌所谓，谁知背上的伤口竟突然疼了起来。想起就在一天前，因为扶桑的大天狗大人觉得她不敬，她背上就多了两个烫伤的伤口。林微昕立刻警觉起来，断定是扶桑的天狗大人可能在远程监控她的行为和心思，发现了她对苏大人不敬，就略施惩罚。赶紧好好端正了对待苏大人的态度。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伤口马上不疼了。
苏木摆摆手，表示不用挂心。柴伯伯酝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四年多前那天，我和你们分开后，趁着天黑，就带着孩子连夜赶了回家，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我爹娘，又喊来了岳父岳母商量。两家老人都点了头，想着记在春江名下，春江是我媳妇儿的名字。这样她也算是有个后人。以后等我也死了，到了清明，总还有人能给她扫墓烧纸钱，不至于孤魂野鬼一般没点香火祭品的。”
“医生早先就说春江没多少日子了，半个月之前，让我们开始准备后事。所以我在第二天一大早带着孩子就赶去医院给春江看。可是那时候她人已经糊涂了，几乎没个清醒的时候，一直说着胡话。但好歹，还是让她看了眼孩子，这样她也能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孩子哭起来，她就安静了，也不说胡话了，头也朝着孩子转过来。我想她心里是明白的，明白这就是她儿子了。”说到这，柴伯伯声音哽咽了。“也许她心愿了了，过了两天，春江就走了。”他似乎陷入当时痛苦的回忆中。久久地说不出话来。林微昕打量林爸，见他除了神色哀伤之外，倒没有其他惊异之色，看来不是第一次听说。
“后来，我就带着孩子在家等张主任您的信儿。为了不让周围邻居说闲话，我再没带孩子出过门。春江的葬礼，都是我岳父岳母帮着张罗的。我只是最后去了一下。有邻居听到孩子哭来打探消息，我们也只推说不知道，大概是猫儿叫。孩子都是我妈用米熬了米糊糊喂的。这样小心翼翼躲了快一礼拜。张主任您的信到了。因家里有丧事，我就又去发了个电报给新单位，请了丧假。过了春江的七七后，我拿着您开的介绍函，带着柴珺就来了延陵，进现在的单位报到。对外只说孩子妈妈生他难产不在了。我只能自己带着他。单位人事的同事，见我一个人带个奶娃娃，都很照顾我，后来给柴珺的户口也一起落到了单位上。”
“大概去年年头上，我的岳母不在了。家里让我带着柴珺回去给岳母磕头上香。那一次，春江的弟弟，我的小舅子开始跟我有意无意讲现在国家在严打拐卖儿童，又说有些婴儿被举报是拐卖来的，回去也找不到父母了，只能送去儿童福利院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诈我一下。总之我是很担心的。所以他后来说要问我借点钱，我就给了。结果这一给，就给出问题来了。一年时间他来要了好几次钱。有几次我因为钱不凑手，告诉他没有。他马上就换了副嘴脸，说他知道柴珺是哪儿来的。还说只要举报，就会把孩子带走，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都不会放人。”柴伯伯又重重叹口气。
“我按说是不怕的，这孩子一应手续都亏您给帮着办了。可我这个小舅子，他是个无赖，我一来怕他真知道些什么，二怕万一真像他说的，回头警察一路查，拖累了您。”柴伯伯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柴珺是我一个人带大的。要是出什么情况被带走送去福利院。。。”柴伯伯这样一个中年男人，眼圈都红了。哽住了说不下去。
林爸先受不了了，连叹好几声气。恨恨地说，“你这个小舅子，可真是，他还敢来延陵，等他来了，晚上你带他出门，我悄悄打他一顿给你出气去。”他说得真诚，柴伯伯被他逗笑了，又怕他莽撞，真这样做，忙正色告诉他千万不要这样做。林微昕本来挺难过的，听林爸这么一打岔，不由也笑了。
柴伯伯又接着说下去。“最近两次，他大概看我被他拿捏住了，就不满足一点一点问我拿钱。他就提出，让我把柴珺送去他家养着。说柴珺外婆不在了，外公很孤独，想让柴珺回去春江娘家住一段时间。让我每个月给生活费。”林微昕不满地啧了一声。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柴伯伯有点激动，嗓门都提高了，“我当然不会同意。他最近就开始软硬兼施吓唬我，最近几天，刚给我来信说要来延陵看柴珺。我怕他是想来威胁我要告到单位。”说完这些，柴伯伯脸色很是沮丧。恨地牙痒又有什么用，如果他告到单位，工作怎么办，没有工作还怎么养柴珺。他真的一筹莫展了。林微昕听了也叹了回气。然后一边观察苏木的反应，一边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心里有一点怀疑，是不是柴珺真的是柴伯伯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而苏木恰好和这事情有关，是巧合吗？可是苏木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只是木然地听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又想到柴伯伯第一句话说“我家那个孩子和老林家的昕昕”，这事情难不成林爸也有份？那我呢？林微昕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林爸。
这时苏木开口了，“那老柴你这回来找我，是想我帮你做什么呢？”苏木这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倒让柴爸爸松了口气。他心一横，把自己的意思也直接说了出来：“张主任，我知道自己不该再跟您开这个口，可是我还是只能跟您开这个口，实在是，我能求的人只有您一个。能不能请您再帮我一次，帮我再调动一次工作。我愿意去任何地方，条件差的地方，气候不好的地方，都可以。只要让我避开我小舅子，我不能把孩子交给他。”
林爸一脸惊愕，看来这次他是真没听过。林爸忍不住开口道：“老柴，不用做到这一步吧，咱们再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你说我们好好上着班，你突然又要调走。”林爸脸上流露出一点焦虑和不舍来。“不说咱们大人，就说珺珺和昕昕他们，他们是亲人啊，打小一起长大，这一分开，让我怎么和孩子说。”林微昕敏感地捕捉到林爸用了亲人形容柴珺和她。但也许他只是形容他们大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柴伯伯一脸歉意，说不出话来。林爸又接着劝道：“你看柴珺这孩子多聪明，才这么点大，画画就画的那么好，少年宫的老师都说他以后肯定有出息。再过一年多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你得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环境啊。这延陵虽说是个小城，可教育好，单位效益好。你一个人带孩子，可不需要钱吗？柴珺这么出息，以后读大学，读研究生，万一还能读博士，都得你支持。你得想好啊。”
柴伯伯半晌不说话，半天后说了句：“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有办法，我也不想这个主意了。”说完，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两只手插进头发里。
林爸又接着说：“再说，你跑了，你小舅子找不到你，拿不到钱，那他能善罢甘休？他不得先去逼你爹妈，逼不出来钱，就跑去警察局告你？你换工作，可你身份证号也不变，他找不到你，警察找得到啊。你又真能跑到哪儿去。你想改名换姓让孩子也跟着你改名换姓吗？”林爸这么思维清楚，倒是让林微昕刮目相看。林微昕侧耳倾听，看林爸接下来要给出什么建议。
林爸也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说的头头是道。看老柴坐直了身子，抬眼看着自己，看样子是听到心里了，甚至张主任也看着自己，等着听自己说下去。不由有些自得。他接着说：“所以，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这个小舅子，做事情混帐，心肠坏又贪心，讲道理也是讲不通的。还是得靠拳头。等他这回来，你晚上带他出门，我好好揍他一顿，他就知道厉害了。”
柴伯伯又低下头去，低地更厉害了。倒是苏木，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爸。林微昕哎了一声，无语。
林爸又说：“昕昕今天摔了一跤，我急着带她回去给文娟看看要不要紧。可她一路都在嚷要让柴珺去我家住的事儿。这就是天性，他俩是双胞胎，谁也离不开谁。你现在猛地走了，孩子生生被分开，得多难过啊。”
林微昕如遭电击。她和柴珺居然是双胞胎。那就是说，这个林爸，并不是她的亲爸爸。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可能！她突然大声冲着林爸说道：“爸爸你说谎。我和柴珺根本不是双胞胎，我们没有一丝地方是像的。他和我不光长得不像，我们就没有一点点地方是像的。他是个特别聪明的人，而我是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我懒，我没韧性，我不会坚持，我成天马马虎虎。我这些毛病都是跟你学的，都是像你。我是你的女儿才这样的。我和你长得也像，我妈都说了，我就是像了你才这么不好看的。你别想撇清。你别想随随便便把我塞给别人，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不承担养了个没用的孩子的责任。都是你，都怪你，都是你的基因！”
吼着吼着，眼泪流了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平庸的一身毛病的可亲的爹，还不是亲生的。还有可能是从人贩子那把自己和柴珺买来的。
这俩人是怎么来着？俩朋友一起去菜场一看，“哟，这对双胞不错，新鲜。才到的货吧。可我一个人买不了俩啊。要不，咱一人一个呗。”“成啊。老板，这对双胞包起来，我们买了，分开装袋啊。”
这老板，这人贩子老板是不是就是这个苏木啊？林微昕狐疑地打量着苏木。难道他们生活在人类世界，就靠着做贩卖儿童的勾当赚钱？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林微昕严肃地想。根据我国法律，贩卖儿童的行为会受到法律制裁。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高压线。
第十七章 怎么报答我
林微昕眼泪汪汪，心里头火烧火燎地难受。一眨眼，亲爹不亲了，倒是冒出个亲兄弟来。任谁都接受不了吧。狠狠掉了会眼泪后，林微昕那乐观的B型血又开始发挥作用了。她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给伤心的自己听。
这爹不是血亲实际上却胜是血亲，你看，林微昕确实不知道亲爹不是血亲，可林爸他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他还是一直很爱林微昕的。小时候林妈要收拾林微昕的时候，每次林爸都拦着挡着，有时候不惜自己去挨林妈那几下。之后还要讨好林妈。林微昕没一点过人之处，林爸虽然嘴上老是埋汰，可从小到大各色兴趣班，都花钱送她去，生怕自己肉眼凡胎，没看出这个女儿隐藏地比海还深的天赋，耽误了这个实际上惊才绝艳的天才。最重要的是，当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的女儿就是一个平凡到几乎还在平均线以下的普通人时，他依然是爱她的，允许她任性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家人的爱是细水长流的，流淌在在日常的一餐饭一句关心里。这爱能经得起日复一日的平淡，也能撑得住打击，对抗得了破坏和伤害。林微昕在短暂的震惊和痛苦后，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起林爸送她去机场时对她说的，“你在哪儿都要知道爸爸妈妈就在身后，你随时可以回家，知道吗？你不要忘了。”想到这儿，林微昕又吧唧吧唧掉了不少眼泪。想着等自己醒了，一定先和林爸视频说话。
林微昕情绪起伏大悲大喜这一会儿，那边三人的沉默已经被苏木打破。苏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脸上流露出坚决的表情来。他先走去房门口，把门给关上了。柴伯伯和林爸稍稍有些不解，苏木微微一笑，解释说，隔墙有耳。林微昕还在感情大起大落后的休整期，反应变慢，脑子也不怎么动。所以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林爸，随口说了一句；“咳，你这儿前门按门铃后门才听得到，就算隔墙有耳，那耳朵得多灵敏才能听得到啊。”
苏木脸上的笑容更盛。他低声自言自语：“安是对的。有些人不给他洗洗，真是时不时地冒些恼人的念头出来。”苏木的面孔有什么地方变了。有一些肃穆的感觉释放出来。他对着柴伯伯说：“我可以帮你的忙。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只是，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呢？”林微昕看到现在，一下子心脏剧烈跳起来，她看到苏木整个人都在发出微弱的蓝光，蓝光里漂浮着蓝色的光点，他在使用法术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和精怪做交易的名场面了？林爸此时很想插嘴说上两句见解，可不知怎么感觉上下嘴唇像被粘米糕粘住了一下，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他开始转而关注自己的嘴，试着用各种方法把嘴张开。
柴伯伯是惊慌的。但是这个惊慌作为第一次看见精怪的人类来说，是非常轻微的。他似乎有一些恍然大悟，恍然大悟里又夹杂着果不其然的感觉。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着，最后他一脸决绝地大声说：“我愿意拿我十年的寿命来报答你。”林爸一听，急了，呜呜呜地嚷起来，想阻止他。嚷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嚷的，只能放弃了。
苏文一脸瞠目结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柴伯伯：“你的寿命给我，我要拿它做什么？都说了是你的寿命，难不成我还能加给我自己？”苏文很气愤，他没想到这些人类老是这样，提些让人不能忍受的垃圾条件来求别人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怎么也没点长进。他气的缓了缓，补充道：“我跟你说啊，第一，我不要你的寿命，身高，美貌，体重，一只手，一条腿。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第二，我建议你不要提什么吃长素，更不要提为我念经祈福，给我去寺庙里立长生牌位。你去那儿设我的牌位，等于把好处都给了寺庙里你们人类的修行者，有些甚至都不是人类，而是善于变化的狸族狐族，他们，和我有什么相关？！”他平息了怒气，试图和颜悦色地说明这个问题，“你要从我的角度考虑，看看能给我什么好处。”
林微昕听的津津有味。好有道理，好有逻辑的苏大人啊。
柴伯伯还是和精怪打交道的经验少了，被这几句话说愣了。卡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微昕急啊！冲着他喊：“你问他呀，问他要什么，没准儿他就喜欢什么炒瓜子之类的，你买个二十斤就得了。”哎，谁也听不见，她只能自己在那干着急。
柴伯伯总算反应过来了，只是还是不敢直接问，他很不自信地说：“张主任，您，您这样的了不起的，的，主任，什么都有，您还会需要什么呢？”
苏木被问住了。是啊，他需要什么呢。他愣在那想啊想啊，都没想出来自己要什么。于是他故作深沉地说：“我想看看你提供的方案。”瞥了一眼柴伯伯。然后说，“我先失陪一小下，你想一想。马上我回来我们再接着谈。”
林微昕当然跟着苏木。她想好了，万一他只是去洗手间，她就在外头等他。好在苏木去了自己的卧室，林微昕跟进去的那一瞬间，哇地惊叹了一声。这里面有铺天盖地的，抽屉啊。屋子出奇地高，远高于房子外表看起来的样子，四周都是顶天立地的柜子，像中药铺子那种抽屉柜。成千上万个抽屉，整整齐齐地在墙壁的每一面，每个抽屉上都有一张彩色发光的标签。于是站在门口看上去，这个屋子像一个整整齐齐排列过的宝石矿，四壁都是星星点点发着光的宝石列。林微昕张大了嘴，看得目眩神迷。忽然，屋子里的亮光没了，全屋陷入了黑暗。林微昕吓了一大跳。忙借着标签的微弱的光亮打量周围，看是不是断电了。大概过了几秒钟，屋子又亮了起来。林微昕发现灯光来自屋顶。于是抬头一看。
这间屋子的屋顶就有意思了，这是一个拱形穹顶，顶中心是一幅有名的岩画，画着一只天狗在吞食太阳。这幅画似乎是澜沧江边发现的新石器时代的著名文物，很多地方都报道过。这幅画无疑是苏大人很看重的，看上去他还给它施了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法术。他让这幅画不是寻常的静止的画面，而是，动画。她观赏了一会儿那幅著名的天狗食日图，上面那只雄壮的天狗，气吞山河一般把太阳一口吞掉，然后屋子陷入黑暗，然后再吐出来，屋子重现光明，然后再吞一遍，再吐出来，再吞下去，再吐出来。。以此循环，生生不息。用林微昕的说法是，这间屋子的光线一闪一闪的，一时亮一时黑，仿佛日光灯管坏了一样。林微昕很想笑，可是她不敢。她只感觉要在这里头呆久了，恐怕要得眼疾的。
她好奇地看了眼苏木。惊讶地发现，苏木恐怕也这么想。苏木进房间后，居然是闭着眼睛的。林微昕顿时被苏木的行为惊呆了。这是因为是自己倒腾的灯光，所以即使闭着眼也要忍受吗？林微昕恶意地嘲笑着。心里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接下来，她看见苏木站到了屋子中央的床上。啧，林微昕很大声地发出不赞成的声音。鞋也不脱站上去是要做什么。有些人，有些生物，就是喜欢作脏。接着苏木双手举过头顶，作出无语问苍天的肢体语言，然后嗷呜地嚎叫一大声。两条手臂各自以肩关节为圆心，一边顺时针，一边逆时针开始大幅度地画圆。林微昕知道这是要施法。
她看过不少人施展精妙的法术了，豆狸大叔施法，就是声音变大，体型变大，简单粗暴。二玉施法呢，就特别暴力，不是大力拍手鼓掌，就是啪啪地在空气中发出爆炸那么大的声音。而安的妈妈施法，则是全靠复杂花妙的手势，安静优雅，连施法的光点都是粉红色的。仲夏国的大天狗大人施法，则是毫无施法痕迹，寻常地一伸手就能打到二玉。之前的佐佐施法呢，也是全靠繁复的手势。而扶桑国的大天狗大人呢，都不知道他怎么施的法，就把林微昕背上烧了两个窟窿。那么那这位苏大人呢，靠舞蹈的吗？
她刚想到这，就看见了这法术的惊人之处。苏木看起来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龙卷风，一个不断增强的龙卷风。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了。每一个被打开的抽屉里就飘出不同颜色的符文来。这些符文很稳定，不会被龙卷风刮跑，孤独但坚定地飘在抽屉上方。苏木继续闭着眼睛，减小了手臂挥舞的速度，龙卷风也变平和了，似乎只是一个自转的小风筒，苏木嘴里喊了一句：“我要赤殿中狸小熊太郎写的那本《妥协的艺术：谈一谈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沟通技巧》，找给我。”
成千上万个符文得令，它们开始和上下左右相邻的其他符文交头接耳一阵，乱哄哄地电流声般的滋滋声响起。过了可能就半分钟时间，叮咚一声，一个白色符文发出门铃般的声音。其他符文都安静下来，将符文的正面转向它。就见它跳回抽屉。又过了半分钟，一本非常非常厚的书拼命想要挤出抽屉来，抽屉仿佛变成了硅胶质感一般，硬是被挤得勒出了里面胖书的形状，胖书努力了半天，终于叭地一声，从抽屉里挣扎了出来。欢快地飞速落向苏木。苏木闭着眼睛仰着头，猛然感觉到了这么厚一本书，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不由吓了一跳，马上避开了。书砸在了床上，还抖了一抖。
苏木翻开书，林微昕赶紧站在他边上一起看起来。看之前，林微昕还特地瞟了眼苏木的眼睛，这时候可不就得睁开了吗？林微昕乐了。
苏木迅速翻到，“如何与拜托我们帮忙的人类谈条件”这一小项，里面写着：“有时，我们会出于各种原因帮助人类。这种情况下，往往可以与人类谈条件。一般存在三种情况。第一种，愿意帮助对方，对报酬没有过多期待和要求。第二种，可帮可不帮，看对方提出的条件如何。第三种，除非有巨大代价，不然不愿意相帮。首先，我们要找出自己对应的情况。”林微昕频频点头，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是不是二玉家族里的名人亲戚啊，写的好有道理。
书上接着写“第一种情况，可以提一些对人类来说很容易办到的条件，例如抱着我们过桥，给我们吃他们随身带着的点心果子。这样对方会产生巨大的幸福感，认为自己以可以忽略的微小代价获得了巨额回报。从而激发了<幸运者心态>（注释：关于幸运者心态，请参看《人类的奇怪心理》一书，第四章，那些因参照物不同而产生明显偏差的偏执性心理）。”
“第二种情况，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想要的人类社会产品，或者以法力无法获得的体验型愿望，比如，要求对方送自己一个电风扇（注释：一种类似风起法术的金属和塑料制作的产品，使用电力推动。），或者要求对方和自己结婚（注释：结婚是人类世界，男女之间缔结的，关于共同完成繁殖与抚育后代社会任务的合约。类似各族的誓约法术，但不会出现法术反噬。有些族群喜欢通过与人类结婚，来学习人类社会的文化，但会有被违约的人类杀害或监禁的风险。一个著名的案例就是仲夏国的白蛇许仙案。）或者要求人类必须答应自己一个条件。答应自己一个条件，是一种暂时想不出自己需要什么，但又不想轻易为对方做事时的最佳方案。可以把年限放宽。这样随时想出来，就可以让该人类或其子孙偿还。”
看到这，苏木恍然大悟。大大赞美了小熊太郎不愧是精怪中最了解人类的专家。顾不得把书收起来就急匆匆回去找林爸他们提要求了。
林微昕没舍得即时跟着走，她用最快的速度瞄了一眼关于第三种情况。才跑着追苏木去了。她心里一阵好笑。关于第三种情况，书上给的建议是，既然不那么情愿帮人类，又陷入到了人类求上门的境地。那不如要一点让人类不痛快的酬劳，比如让人类吃素十年，或者自断手脚，甚至损失几年寿命。只要契约成立，这些代价就会付出。这样可以让人类知道，求精怪帮忙是要付出大的代价的。
她替苏木可惜，要是他耐心一点，再看两行就能明白为什么人类向精怪祈求帮助时，会提出一些对精怪来说损人不利己的条件。不是人类没有进步，而是人类必须口口相传这样做的最大代价。才能起到提醒和劝告的作用。
第十八章 竹笋？
等林微昕一边回味书里的内容，一边跑回会客室时，她发现，她被关在了会客室外面。怎么这样的啊，这样深的院子，莫名其妙锁什么门。林微昕试图想办法进到屋子里去，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撼动这个梦境里的实物。她像是羽毛，像是空气，像是光团，像是有形却无实质的那些东西。她握不了门把手，扒不住窗框，她只能凑在窗户上往里看。林微昕悔不当初，做什么要那么好奇，非看后面两页。你看，耽误事情了吧。现在里面在说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却偏偏一个字也听不见。林微昕气地要命。
就见屋里苏木微微一笑，带着一些悲天悯人的神色，开始叨叨叨叨叨叨说话，屋子可能施了消音的法术，一点儿声音也没透出来。林微昕大恨，只能像看默片一样，眼光在屋里三个人身上转个不停，试图通过识别三人的表情与反应来反猜说话的内容。
苏木说的时候，林微昕能看见林爸倒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地有铜铃大，并立刻看向柴伯伯。柴伯伯则是侧身对着窗户，只看得见半边面孔，很看不出面部感情来。就见他立刻摇了摇头。苏木的脸就沉下去了。林爸先急了，往柴伯伯那靠了靠，悄悄用手拉了拉柴伯伯。柴伯伯没有继续摇头，可也没点头，僵在那不动，也有可能在思考。苏木脸上流露出一瞬的好奇的表情，但立刻遮掩住了，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肃穆神情来。叨叨叨叨叨叨说了一通。说的时候，还讽刺地笑了。林爸先叹了口气。然后见柴伯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就点了头。苏木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圆柱形的物体。林微昕脸都要挤进窗户缝里了，把她那5.0视力的眼睛反复调焦才看出来，那似乎是一个印章。
苏木拿了印章出来后，大概给柴伯伯讲解之后的手续，才说了两句，柴伯伯就把左手伸向了苏木。苏木拿起柴伯伯的左手，正着反着翻着看，脸上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来。柴伯伯倒还好，没什么异动，倒是林爸，在边上一脸稀奇地看苏木，脸上还有忍俊不止的滑稽表情。苏木忽地扫了林爸一眼，林爸马上收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正色。
苏木示意柴伯伯把袖子捋高，把印章拿出来哈了口气，又凑在眼前细细看了遍，轻轻吹了吹，林微昕分明看见印章像烧红的煤炭一样隐隐有暗红色亮光在里面，随着苏木那口气，变得更明亮了，周围还高速地飞舞着些红亮的光点。林微昕有点不安地想，这难道不是印章，怎么像烙铁呢？
刚想到这儿，就见苏木笑眯眯地把印章在柴伯伯的手臂上盖了上去。林爸的嘴被粘在一起，张不开，就见他苦着脸，把眼睛鼻子嘴都皱成了一团。感觉很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盖章盖他身上了呢。林微昕见他表情夸张，赶快再去观察柴伯伯，却见柴伯伯只微微缩了缩手臂，没有其他动作。看侧脸，连表情都没变。林微昕心里就大大地给柴伯伯点了个赞。硬汉当如是。再看林爸，那脸还皱成一团，半点没松弛。林微昕捧着肚子笑了一回，要不是他嘴被粘住了，肯定哇啦哇啦叫疼了。
盖完章，苏木也没有其他动作，看起来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苏木和林爸还互相笑了笑。三人站起来，林爸和柴伯伯往门口走，林爸把门打开一条缝，声音这才传出来。林微昕只听见林爸惊喜地说：“哎？好了好了，我的嘴可以张开了哦，可以讲话了。”然后听见柴伯伯同时感激道：“张主任，就拜托你了。”苏木站在屋子中间不动，说道：“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老林回去等户口的手续，老柴你就放心吧，你的事我会处理。只是现在还有两件事。。。”他有点为难似的，“第一件是以后老林你得每周给我送一次裕芳斋的现烤点心。”停了一停，“你看着买吧，你会挑，热乎乎的就成。嗯，不是热的也行，反正就是要你们都爱吃的，没吃过的人一吃，就觉得好吃的那种。”林爸爸还在摸着自己的嘴，一副研究的样子。听见吩咐自己事情，赶紧欢天喜地地答应：“放心张主任。你不让我送我还得自己送呢，帮我们这么大的忙。”
苏木很满意，想了想还有没有要交代的，没了。那么，该做正事了。
“这第二件事。。”苏木眼神一变，摸着下巴，忽忽露出残忍狡猾的笑容来，他手一挥，刚才被林爸打开条缝的门自己又关上了。林微昕不知为何，心中警铃大振。见苏木周身冒出黑烟的瞬间，拼命大叫一声，“快跑！”
哪有人能听见。就见屋里苏木的黑气越来越浓，竟然慢慢模糊了人形，变成一团黑影，黑影中裂开一条口子，眼见着是一张大嘴。林爸害怕地一把抱住柴伯伯，嘴张地比黑影的嘴还大，涕泪四流。柴伯伯像被吓呆了，动也不动。
林微昕吓得一哆嗦。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她心乱如麻，心知如果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那林柴二人势必平安无事。可之前那些记忆林微昕全都不记得，又担心这是另外一个事件发展线路，生怕会影响已经成型的“现在”。她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平平，一般也只得个七八成的分数，最艰难的决定不过辞职来扶桑，从未解决过如此难题。一时间又怕又急，不敢看室内景象，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大声尖叫起来。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尖叫像是一个固体。不不，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尖锥形物体，不不，就是一颗又一颗的大竹笋。她之前在自己心里见到的那种。那些竹笋一颗接一颗从她大张的嘴里冒出来，滚到地上，冒出来滚到地上，不停地冒出来。眨眼间，地上攒了一堆竹笋。然后劈里啪啦就开始抽条长竹子出来。林微昕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色惊到，唔地一声，闭紧嘴巴，还拿两只手紧紧捂住，生怕心肝肺也顺着喉咙爬出来。
现在捂嘴也已经来不及了。掉下来这些竹笋都快镜头一样长成竹子。这些竹子沿着竹笋尖尖的方向飞速生长出来，每一片竹叶都像刀尖一样戳到窗户上，墙上，门上，不肯停下来。一直在卯足了劲生长。它们和林微昕一样，像是虚无的空气，会被墙阻挡，却没有力量。可是它们不停地长，不停地长，体积被压缩，密度在增大，力量也在增大，终于一个像针尖一样大的地方，凝聚了足够的力量，接触到了墙面。接下来，更多的针尖接触到了窗户，门。
屋里，苏木那个黑影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两个人。看来只能一口吞掉了，这老林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老柴，一点爷们的样子都没有，根本没法分两口。黑影把嘴张好，比着两个人的大小转着角度试一试，哎，还不够大，吞不下去啊。只能再努力把嘴再张大些。哎，这样胃里的空间也不够了嘛。只好先再把体型变宽一些。
苏木有点烦躁。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他设的结界外壁遭到了密密麻麻的攻击。粗一眼看去，全是针尖一样的绿色点点，贴在结界上头。感觉外头有什么在用力把这些绿色的针尖拼命往结界上压，想钎进来。这是什么东西呀，苏木才看了两眼就头皮发麻。他受不了这个，见不得一堆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眼前，看久了会恶心头晕呼吸困难。小时候跟着族里的大天狗去熊族保护好的地界偷吃蜂蜜，那一次他就发现了，第一次看到整齐的六边形蜂房时他感到一种又恶心又好奇的感觉，非要盯着看。然后就把刚吞下去的蜂蜜给吐了出来。怪可惜的，那些金色的丝绸一样顺滑的花蜜。就因为吐出来了，后来再吃到的蜂蜜总觉得没有那次那种好吃。
他马上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想象自己在卧室里，不用肉体的眼睛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抽屉。只用意识内窥，感知每一个抽屉的位置，而不用看他们的数量和排列。过了一会儿，他呼吸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去感受老林和老柴的位置。
他安静地调整好，啊呜一口把两人吞进了嘴里。
林微昕发现情况有变后，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就像被困在竹子编制的笼子里，周围都是竹子，她什么都看不见。那些竹子还在变粗，还在长。留给她的空间越来越小。她感到自己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咦？有竹笋皮像被子一样覆盖过来，一张两张，三张四张，林微昕来不及抗议就被包的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漆黑。这是要闷死我吗？她挣扎着把口鼻贴向唯一一点光线进来的地方。下一刻，那儿也封死了。“爸爸！”她在黑暗中最后叫了一声。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还好她耳朵还能听得到。她听到林爸惊恐的声音闷声闷气传出来，像隔着很厚的墙，他说：“张主任，你关门就是为了怕我们跑吗？”苏木回答：“对的。”苏木的声音就很清晰，好像近在眼前。林爸又继续说，“张主任，你把我们吞掉了，是因为你喜欢吃人吗？”苏木无奈地说：“不是，是我要马上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林爸声音稳定下来了，他瓮声瓮气地责怪道：“张主任，你要是只是要我们去什么地方，你说就好了呀，你这么吓人一口把我们吃掉做什么。我们会去的呀，我们骑自行车来的，不比你走路要快？”苏木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走路？”林爸说：“哎哟，我在你的肚子里一颠一颠的，你肯定是走路。”苏木恍然大悟，觉得老林挺聪明的。
这时，苏木走出门来，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竹子绞在一起的球。悬在会客间前面的空地上。刚才攻击他的结界的，就是这个球了吧。那个攻击看似来势汹汹，但是力量是失控的，就坚持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全部退回去了。现在出来才发现，居然自己结了个球出来。他对着竹球咻咻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嗯？他有点意外，继续绕着圈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指去戳了一下，发现手指穿过了这个球体。他收回手指，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下，手指上残留了一些绿松石色的法术颗粒。他辨识了一下哈地笑了一声，说了句：“有意思。这不是蜣螂族的小法术嘛，复始术。好久好久不见了。”又转了一圈，“是怎么失效了，居然露馅了，竹子？这次是送了个熊猫来嘛？”
苏木还想琢磨琢磨这个球，林爸的声音又传来了：“张主任，那个熊猫你要是想看啊，虽然延陵动物园没有，申江动物园肯定是有的。那个你要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能够快点去吗，我老婆还让我买东西回去做饭用的，回去晚了又要骂我了。我和她说好了晚上老柴和珺珺都在我家吃饭的。”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正好张主任你也去我们家吃饭吧。反正也是礼拜天。不如你一起去吧。”
苏木想着，是该快点去找安了。给他们赶紧洗洗。尤其这个老林，得给他洗了两遍才够。也不看竹球了。散散身上的黑烟，变成林爸的样子，就快步走出门去。还交代林爸一句：“你别讲话了啊。我要出门了。”林爸马上回答：“好的好的，领导你放心好了。你也不要担心老柴，他从进来就昏过去了。我看他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的。”苏木心里念了个咒，林爸立刻发现自己的两片嘴唇又粘到了一起。
苏木高高兴兴走在下午的大街上，想着以后每周有裕芳斋的点心吃，一想就开心。待会儿让安给他俩洗脑袋的时候精细着点儿，可别把要紧事洗掉了。正走着，忽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建国，你要在外面玩到什么时候？”
苏木听见林爸极其惊恐地呜呜呜呜轻声叫了起来。苏木心里哎呀一声。糟了。陪着笑脸转过头来。一个漂亮女人正牵着两个孩子气势汹汹地瞪着他。苏木心里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第十九章 姐姐来了
苏木是没有见过文娟的，但是听老林说过一次。现在他见到了。他感到了危险。他突然很想掉头就跑。很久没有这样惊悚的感受了。对了，老林原来叫林建国啊。以后不用老林老林地叫了。
苏木在心里腹诽林建国这个人一点老爷们气都没有，为什么看见老婆要吓到六神无主。连带苏木都因为变作他而受到拖累。苏木感觉自己几百年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如果被其他族的看见他被一个人族吓成这样，跑都不敢跑，他永远都没脸回自己的地界了。
他威严地正了正脸色，心里暗自对林建国说：“林建国，不用谢了，让我来教教你怎么保持尊严。你看着点。”于是他对文娟做出一副冷淡面孔，不悦道：“大街上，你这样凶做什么，让别人看热闹。还当着孩子的面！”同时，他听到了林建国绝望的呜呜呜声，简直泣血一般。
文娟不说话，歪着头把苏木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木感到了许久没有感受到的锋利杀气。那杀气在他身周嚣张地飞舞，他怀疑这张复制林建国的面孔上，胡子茎都被切断了几根。他的腿一软，几乎跪下了。苏木大为惊讶，林建国的求生欲竟然超过了苏木自己的控制力，逼迫苏木做出违背意愿的行为来。窝火之余，他竟有点钦佩。
苏木及时把跪改成了蹲，给自己留了一些尊严。他蹲在文娟面前，顺势开始对着两个孩子讲起话来。四年多没见，他又一次看见了这对双胞胎。他对着两个孩子快速嗅了一通。那个小女崽像她妈妈一样歪着头看着苏木的古怪行为，疑惑地问道：“爸爸，你又皮痒了吗？”苏木不知道哪个笑点被触动了，忽然不可控制地大笑起来，笑到呛到自己都停不下来。文娟另一只牵着的柴珺和林微昕动作一模一样，只是头歪向另一边，他说：“林叔叔，你的嘴边有好多黑色的点点在飘哦。”
苏木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问：“那你看见你的嘴边有什么颜色的点点在飘吗？”柴珺眼睛一亮，用小手用力擦了几下嘴，放在手边一看，高兴地说：“是白色的。”苏木又转向林微昕问，“昕昕，你看得见哥哥嘴边的点点吗？”林微昕有些别扭地扭头不看苏木，说道：“看不见。是不是哥哥上次吃了芝麻糖没擦嘴。”苏木又大笑起来。
心里却有些惋惜。看来真的像安说的那样，这个小女崽只是普通的人类小崽了。那个男崽身上能闻到浓郁的法术的灵气，可小女崽味道很淡，几乎没有味道。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连人族的味道都没有。正想再说几句什么，突然耳朵一阵疼，这个文娟，居然揪起他的耳朵来了。
苏木好恼火。
她一边揪着一边质问他：“让你买的可乐呢，买的凉菜呢，买的糕点呢？你说和老柴出去办事，那老柴呢？我在家里左等右等你们不来，只能带着两个小孩出来自己买。倒巧，正好看见你在这闲逛地挺开心的呀。你说啊，你办事办的怎样了？把老柴办没了？说啊。”
苏木恼火透了。他一边用手指压住耳朵根，怕被文娟把整个耳朵揪下来，一边很严肃地回答她问题：“我们事情还没有办完呢，可能还要好一阵子。你急什么，晚饭还早呢不是。”着话一出口，他就听见林建国认命一般长呼一口气。
怎么感觉不对啊。苏木疑惑了。他马上就知道了，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文娟声音立刻高了一个八度。“你送完孩子回家就出来了，出来这么半天事情都没办完？晚饭还早吗？还早是吗？你成天游手好闲，一点家务不帮着做，就让你出来买点东西，你就不得了了？”她一边说一说加大手上拧的劲儿。苏木感觉到她的怒火像火焰一样喷了他一脸。嗯，汗毛都烧光了。
他堂堂天狗族的大天狗，被一个人族揪着耳朵骂。已经很让人窝火了，还当着一个人族小崽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族的幼崽面前。尤其这个小男崽满眼兴味地看着，眼里的八卦之光比星星还明亮。苏木感觉耐心到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想起人族这句名言。
下一刻，他一下变成了五倍大，啊呜一口就把三人吞进了肚子。也不再变回人形，嗖一下就如风一般不见了。
街上安静了。
另一边，张主任家的院子里，那个巨大的竹球慢慢地颜色发黄，叶子也一点点脱落了。那些竹子迅速地枯了。然后竹竿变脆了，失去了弹性，噼噼叭叭地开裂，绷断。再过一会儿竹球不复存在，落了一地的尘土。林微昕也不见了。来了一阵轻柔的微风，那些尘土也被轻易地带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学生宿舍里，林微昕猛吸一口气从沙发床上醒过来。她最后的印象就是自己被封闭在竹子的空间里，竹笋的皮把自己包成了一个木乃伊。眼看就要闷死了。还好还好，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醒过来了，呼吸到了空调房间的不那么新鲜的空气。生活真美好。
她定了定神。忽然大惊失色。立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与林爸视频。等待过程中，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桌上被啃地很干净的苹果核，两个。她的视线顺着往上一看，她看到了佐佐那张阳光灿烂的脸正对着她笑开了花。林微昕不由自主地也对他笑了笑。然后抱歉地指了指手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佐佐一脸会意，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她的苦衷。然后继续坐着不动，两只手一起，一点点转着手上拿着的一个大苹果。
林微昕只能算了，自己爬起来拿着手机去了自己的房间，哦不，是自己曾经的房间，现在已经是二玉的房间了。林爸接了。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林爸的头像，林微昕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林爸在那头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了。林微昕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我只是想你了，爸爸。”
林爸脸上就露出又是得意又是轻视的别扭表情。“你怎么这个时候能视频？你怎么没在上课啊？”他岔开话题。林微昕一僵。“我喉咙痛，我生病了，所以请假一天的。”她含混地想糊弄过去。林爸已经开启了他的跳跃话痨模式。“我就跟你说不要成天吃零食，你看你不听。上个礼拜，你吃什么土豆片，还有什么妙脆角，还有什么烤的布丁。一看就热重地不得了。你看，马上就生病了吧。”
林微昕眼泪都没干就笑了起来。“上个礼拜吃的会等到今天才发作嘛，真是的。”她撒娇地抱怨。林爸被问住了，立刻强行自圆其说，“当然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吃你一回存一点火气，存到昨天，就满了，你就喉咙痛了。”
林微昕不去反驳他，想起个问题来，就赶快问。“爸爸，我小时候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个朋友是什么张主任啊。你每个礼拜送裕芳斋的点心给他的。”林爸立刻回答道：“你记性这么好啊？是有啊。”林微昕马上接着问：“那你现在还送点心给他吗？”林爸就笑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你倒还记得，张主任早调走了，高升了，后来去别的地方了。”
林微昕想一想，难怪自己只记得一点点关于他的情况。又问一句，“那他哪年调走的啊。”林爸开始不耐烦了，“哎，你这个小孩怎么喜欢管大人事情的哦，他早就调走了，那时候你才读初中，我哪记得到底哪一年啊。”说到初中，林微昕敏感地想起柴珺发烧的事情来。会不会有关系呢。她在心里搁了一搁这个事情，先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问了这个问题出来：“爸爸，我是不是你捡来的。”林爸不耐烦地啧了一下，“你是喉咙痛，又不是发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还你是捡来的呢。这个么，是很小的小孩子，大人跟他们开开玩笑才说的。你都多少岁了啊，当年你这个年纪我都和你妈妈结婚了。你看看你，非要去读书，工作么好好的不干了，到现在男朋友也没有。你不要粗心大意哦，你这个年纪再不抓紧把这些重要的事情安排起来，一眨眼就3、40岁的人了。。。”
林微昕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忘记了林爸的毛病，为什么要主动送上门去被唠叨。林爸还在说，“你看这次，我还托了柴伯伯去跟柴珺说，他的班上那些男同学，没有女朋友的，就给你介绍介绍，帮你拉拉红线。柴珺帮你介绍了吗？他有出息，他的同班同学肯定也都是不错的。”
林微昕在他扩展这个话题之前，强行把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爸爸，柴珺和我小时候关系很好吗？”林爸突然不说话了。好反常啊。林微昕心里有些打鼓。然后林爸爸开口了：“哎呀，怎么你不问还好，一问起来，我觉得很想不起来。有点头晕的感觉啊。柴珺那个孩子人人都喜欢，你肯定喜欢他的。但是他喜不喜欢和你玩就。。。不记得了。”
林微昕挂了视频以后。还坐在二玉的床上发了会儿呆。看来，林爸是被安老师用媚术好好洗过脑袋了。那现在既然林爸和柴伯伯都平安，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去找柴珺，认亲了吧。
想到柴珺，林微昕不由得心头一热，脸上露出憧憬和向往的热切表情来。夏莎，你这个咬人的臭丫头！你等着，我要告诉柴珺我才是姐姐。呵呵呵呵，夏莎，让你成天耀武扬威，你等着，你得叫我姐姐！
第二十章 人见人爱的书呆子
有人礼貌地敲门。“林小姐，能和你谈一谈吗？”佐佐把他的笑脸笑到了最讨人喜欢的那个度，仿佛一块人形的爱的磁铁。一边滋滋滋滋编织出不可抗拒的磁场，一边走进房间来。林微昕看着佐佐裂开的嘴角，笑出鱼尾纹的眼角，附近都有绿色的光点漂浮。心生疑窦，警惕地问道：“你在对我用媚术吗？佐佐先生？”
佐佐一脸受伤，两只手也不盘他的苹果了，紧紧捏住了那只苹果放在心口那，“林小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用媚术！那是狐族才用的手段。”说到手段二字时，佐佐是颇有一些轻蔑和不满的语调在里面的。接着，他的脸上笑意就淡下去了，眼睛里洇出些委屈来。
林微昕心头咚地被敲打了一下，她还没揣摩出这一下的意味，愧疚就猛地如暴雨倾盆般落下来砸在心上。林微昕从物理上感受到了心痛这个概念。林微昕道歉，试图解释。“哦，佐佐先生，对不起！因为以前我看见狐族施展媚术时会有粉红色的光点。我刚刚恰好看见看见你那可爱的脸周围，闪烁着绿色的光点。当然，你的这个绿色光点要比狐族的粉色光点好看一百倍。真的！”
她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在脑海里继续现编甜言蜜语，“再加上你是这么阳光，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真诚，这么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所有人，包括我，尤其是我，特别是我，都喜欢你。我只是产生了一点点小小的怀疑。”她将拇指和食指紧紧捏起来，举给佐佐看，以证明这个怀疑的“小小”，简直小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她越说越多。甚至自己的大脑已经觉得不对劲，建议她要闭嘴了，可嘴还不肯听从指令闭上。
她又想起自己嘴里吐出暴力竹笋的恶性事件，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尴尬地看着佐佐。这就算不是媚术，也是一个类别的法术吧。她不确定地想。
佐佐不觉得委屈了，他又和煦地笑开了。他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其实我也很向往像林小姐这样，会直接地把意见说出来的性格。让人觉得既直接又。。。又很直接呢。”
林微昕稍稍离佐佐远一点，往床头方向挪了挪。她回想了下刚才，觉得自己几乎算是失心疯了，不由有些尴尬。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离佐佐距离远一点，脑袋会清楚一点。佐佐敏感地觉察到了林微昕的动作，立刻说，“要不我们出去说吧，在林小姐的卧室里说，有些失礼。”说着率先就要出门。林微昕随意地答应了一句“好。”又想起来解释了一下“这不是我的房间，这是二玉的房间。”
佐佐就停住了脚步，嗖地转过身，眼睛飞速到处打量。几乎同时，他又制止了自己的失礼行为，很窘迫地念道：“三不猿大人们告诫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又嘟囔一句：“二玉，叫二玉可不合适。”
林微昕就乐了。
林微昕抢先开口问问题，她说：“佐佐先生你怎么又来了？”佐佐的表情有点阴沉，他隐忍地说：“因为林小姐又一次把结界破坏了。我收到消息，只能回来善后。”
林微昕暗自点了一回头。要不是结界被破坏了，自己估计就被闷死在里面了。她怕佐佐问她怎么破坏的结界，怕被他知道这个睡梦中看到的事情，于是迅速转换了话题，打岔问道：“那良怎么样了，夏莎和二玉什么时候回来？店里其他人都醒了吗？”
佐佐原本还有一堆不满想要隐晦地说出来，林微昕竟然轻易就换了话题。佐佐恨得有些牙痒。但他还是礼貌地选择先回答问题:“良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天狗族并没有提要求出来，我已经代店长给他们发了信，请他们解释这个事情。他们还没有给回复，还在等。倒是店长已经往回赶了，等店长回来，大家再商议一下，可能能有个方案。夏莎小姐和小熊小姐最晚今天晚上应该就会回来了，她们这次一直在处理这个事情，夏莎小姐今早刚从鹿儿岛回来，她去请鹿儿岛精通迷幻术的林溪蝾螈来给安治疗。店里的人除了安都醒过来了。”
“哦。。”林微昕了解了最新进展就放心一点，就又想起别的疑问来。“佐佐先生，天狗族爱吞生物这个，真的不是为了吃吗？还是他们的某种习性？”佐佐是有一些正事要问的，可林微昕终于知道要向他请教了，他不免心中又有些愉快，就想着先给这个仲夏国来的家里没电视，也不读书的女孩子科普一下天狗族吧。
佐佐觉得，既然林微昕要请教他，那他应该可以开始称呼她小林了。于是他心里预读了一下小林的发音，嗯，不错。开始科普吧。“小林，天狗族是很古老的族了。他们早在第一次共存时代就遗留了一部分残民在你们世界。。。”
天狗族在最初的时候，是没有分支的。他们生活在大陆的东部，临海的那片丘陵地带。因为临海，食物比较丰富，食物获取也比较简单，所以天狗族就稳定地长居在那里，人口也慢慢增多，逐渐变成了一个大族。他们族在那个时期，只传说胃口略大一些，需要更多的食物量，与其他族群来往也不密切，并没有过多关于他们的具体的资料。
后来，第一次大共存时代突然降临。第一次共存时代对于精怪世界是有很多积极意义的，对人类世界却基本上属于飞来横祸。当时的人类文明远远抵御不了精怪神明的力量。很多族群发现人类世界后，获得了很多人类世界的资源，把原住民的人类当作奴隶，或者干脆驱逐出居住地，甚至有的族群完全把人类当作食物。很快，精怪世界的族群之间，开始为了人类世界的利益分配而大打出手，人类世界的人族这才得以在夹缝中喘息，保全自己。
当时两个世界的版图重叠下来，天狗族边上的大海上就出现了仲夏国。天狗族与仲夏国人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一定的交流。天狗族因为一向生活在资源丰富的地方，不愁食物，所以对当时出现的人类世界资源没有太大觊觎的念头。反而与人类世界相处地很和睦。天狗族在展示了移山填海的高强法力后，受到了仲夏国人类当作神灵供奉的待遇。他们就派出一些族中需要历练的子弟去仲夏国接受供养，安心修炼，平时也会帮人类做点搬山运木的大工程，仲夏国干旱的话，天狗们还会拜托河童来给他们下场雨。算得上模范好邻居。
因为当时对共存时代的开始和结束都无法预计，所以有一些在异界地盘上的人类和精怪就在共存时代突然结束时，被迫留在了对方的地界。精怪在与人类世界彻底剥离后，那些侵占了人类地界的精怪和妖族开始出现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而留在精怪世界里的人类，如果能跋涉到达人族生存的西南部大陆上，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并没有水土变化带来的危害。
根据精怪神明历史大事记，《古事记》里面记载，第一次共存时代后，有一支人族打着夏的旗号，说自己是夏人，一直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下去，后来在人族大陆上也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而留在人类世界的精怪们的情况则是到第二次大共存时代，各族去寻访本族残民时才陆陆续续了解的。总的来说，大多数精怪似乎水土不服，看起来，人类世界缺乏精怪神明生存的某些条件，会导致随着时间的流逝，精怪妖族们法力枯竭。最后早早死掉。尤其是武力强大的几个族，残酷对待人类，抢占了人类生活的地方。本以为之后能拥有多一块富饶的土地用于生存，万万没想到，共存时代结束后短短十几年，这些族在人类世界留下的族民几乎全部死去。
偶有个别精怪妖族能存活下来，大多只能躲藏在山林中度日，也有法术高强的，胆子也大，混入人类生活的部落村寨，慢慢站稳脚生存下来。完全不是留在精怪世界的族人们最初预想的那样，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以法术完全占领了人类世界。
再说回天狗族。天狗族留在仲夏国内接受供奉的那些族民，也一样受到了水土不服的影响。但是，更多是表现在法术变弱上。并没有被团灭。这样持续地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到第二次共存时代期间，仲夏国内乱，当时的皇族已经开始动请神兵的念头了。遂请了天狗族大天狗帮忙，皇族诱叛军首领于某空旷平原和谈，只带基本的护卫小队，不带军队和弩手。谁料，和谈中，大天狗从天而降，将叛军首领一众全部吞食。
这次事件后，天狗族正式进入仲夏族的历史记载。肃和前2000多年前起，天狗族就在仲夏历史上有了一席之地。是仲夏族文化中力量的神明代表。
因为天狗族与人族一直关系良好，所以即使共存时代过去了，他们还是会留在人类世界，并不会出现天谴一般迅速死去。因人类没有法力，长期以来一直定居于一处，极少迁徙。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共存时代的奥秘。只是知道人类社会中存在一些精怪什么。仲夏国古籍《太平广记》和《搜神记》里对出现在仲夏国的各种精怪神明的故事搜集成册，也记录了一些大族湮灭的往事。
精怪世界一般认为，这是人类世界保持微妙的平衡的一个手段，防止人类世界被精怪毁灭吞并。天狗族就是这种观点的一个有力的例证。因天狗族对人类比较友善，所以没有触动这个手段，才得以在人类世界长久生存下去。第二次共存时代结束时，狸族、狐族与猫族这些法力虽强大，但与人类可和平相处的族群开始有意识地向人类世界少量地派遣族中子弟，试着在人类社会中找到一条新的生存之道。
佐佐说的口干舌燥，他端起林微昕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掉半杯。这才有空对林微昕道谢。林微昕一脸苦相。这已经是第二次续杯了。谁能知道看起来这样讨人喜欢的佐佐先生，骨子里竟然如此书呆子气。一路讲解，引经据典，民俗，传说，民间故事。他真的好懂哦。可是真的没有必要像论文一样说到专有名词就专门说注释，然后注释又需要再一个注释来解释前一个注释。越说铺开越广，真是注释复注释，注释何其多。
最开始，林微昕很是好奇，听到不明白处，还问问。问过两次就学乖了。脸上一点不明白都不敢流露出来。就这样，讲到一杯茶三泡四泡，泡到淡如水了，都还没轮到讲林微昕最开始问的那个简单的小问题——“天狗族爱吞生物这个，真的不是为了吃吗？还是他们的某种习性？”
佐佐喝完水，目光炯炯，看着林微昕说道：“小林，现在背景知识，你大概知道了吧。接下来，我们来讲一讲天狗族的来历、法术介绍、族群部落形态，以及分支形成的原因和条件。”
林微昕缓缓地看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夏莎和二玉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又缓缓将目光投回正在滔滔不绝讲解的佐佐身上。她猜想，佐佐大概是个书蠹精吧。
第二十一章 清算
林微昕已经把耳朵通往大脑的通路封闭起来了。她只是端坐在那持续地听，完全不把听到的内容转化成文字内容输入大脑。她一边听一边默默点评：佐佐的声音，还挺好听的。他说话时，会稍微修饰自己的发音，所以发音柔和，清亮，圆润，光听声音，就能感觉此人很阳光，英俊。想到这，又去打量他一番，佐佐满面笑容，整张脸都在散发出绿色的光点。林微昕感慨一句，比他英俊的人，没有他博学，比他博学的人，一定没有他英俊，何况他还有小酒窝，这酒窝深得，简直可以装上二两酒，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想到这句的当头，林微昕被自己恶心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立刻回忆起了几小时前的遭遇。她赶快站起来，掩饰着说要给佐佐添茶水，收了杯子就走。
佐佐说他不用媚术，不是狐族。可他这个法术和媚术没有差别啊，还更厉害。林微昕心里头抱怨。起码媚术没让林微昕想出这么丢过脸的话过。一想就觉得头疼。这些家伙，完全没有常识，又任性又古怪，想用法术就乱用，一点不考虑别人。
林微昕新泡了杯茶过来。一过来就侧过脸，捂住眼睛。直截了当地问佐佐：“佐佐先生，虽然失礼，我还是不得不问一下，请问你用的什么法术，感觉比媚术厉害多了。你能收了你的神通吗？”佐佐脑子里满是天狗族的编年史，一时竟然没明白过来。林微昕见他不说话，只好又更直白地说道：“你看，佐佐先生，你觉得二玉，二玉小姐会喜欢你在所有女生面前都散发出不可抗拒的惊人的魅力吗？”佐佐听到了二玉两个字，还出现了两遍！他立刻从编年史里面跳了出来，认真思考起林微昕说的话来。
“可我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啊。”他有点疑惑。林微昕也疑惑起来，真的是天生的万人迷不成？
“啊～”佐佐拖长了音，一脸恍然大悟。“是苹果。是赫斯珀里得斯三姐妹果园产的金苹果。那个三姐妹的名字是他们东部人的古语。有点难读。”他体贴地提醒林微昕。
“她们果园在东部大海的一个岛屿上。是一个很古老的苹果品种。以前产量很低的，还不够他们那些贵族分。后来，因为共存时代，跟你们人类学了些种植植物的新方法，改良了品种，就大量结果了。现在托你们的福，连我们也可以吃得到了。我跟你说，这个苹果特别好吃，特别特别好吃，现在是我最喜欢吃的苹果。”佐佐认真地说。
“至于你说的法术，就是这个苹果的功效了，听说吃了的话，会有一些幻术效果，我倒也不太清楚。以前的品种结的苹果，据说吃了就可以把皮相之美提升到极致。当时东部人的女贵族为了这几个苹果几乎要发动内战。”
林微昕听得津津有味，佐佐说这些八卦还是挺有趣味性的嘛，也不都是那么闷。
“那都是以前了。那时候只有一棵树，上千年才结一次果，一树果子才3个。现在听说果园分株成功了，一园子都是，两百年结一次果。一树千果。但还是要预定。听狸大叔说，有个皮相特别好的狸族，每次都匿名预定很多，回去用法术炼出给人类女人涂脸的，内服的东西。找些黄金的瓶子装起来。专门跟那些有权势的女人换需要的东西。对了，这个东部人的岛，共存时代的时候就在你们鸥罗大陆那。好像你们的鸥罗文化从他们那受到很大影响呢。你们人类一直很喜欢东部人的那些装饰图案什么的。”
“啊！希腊神话里最美的人才能拥有的那个金苹果吗？”林微昕很惊讶，终于想到了。
佐佐点点头，把手上那个盘了半天的苹果递给林微昕，“就是这个。这个给你吧。”想一想又提醒一句“不过这个功效应该很稀薄了，你可别想着能把你的皮相提升多少。这个幻术效果是暂时的。不像原来那个是永远的。”
林微昕一下精神起来，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少不得推辞两句：“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这么珍贵的金苹果。你不自己留着吗？”
佐佐犹豫了一下，“我今天已经吃了俩个了。我倒是最喜欢吃这个。还是挺贵的呢。。。”他看着林微昕手里的苹果，沉思。
林微昕一下把苹果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裂开嘴笑着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啊，佐佐。”欣喜地摸一摸自己的枕头。这枕头底下可都是好东西啊。
佐佐收回变得恋恋不舍的目光。告诉林微昕：“这个苹果有个最佳赏味期，你不要一直放着不吃，味道会变差的。”
林微昕喜滋滋地应着：“知道了，赏味期到什么时候啊？”
佐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就是因为赏味期快到了，我才一次吃这么多的。你不要介意啊。”
“不会就是今天吧？”林微昕有些惊讶。
“不是啊，只50年了。”佐佐也很惊讶，谁会放到赏味期最后一刻才吃。那时候的水果，只能丢掉了吧。
林微昕呆了一呆。50年啊。。。
这时候，大门传来钥匙的声音。林微昕一下子坐直了。夏莎和二玉回来了！
明明只隔了2天，再见到时，却感觉已经好久不见了。林微昕看见夏莎和二玉两个很疲劳地走了进来，衣服还是那天分开时的衣服。林微昕大叫一声：“夏莎，二玉！”
就见夏莎和二玉鬼鬼祟祟缩了脖子，互相换了好几个眼色，迟迟疑疑不肯过来。林微昕跑到门口，一把揪住一个的耳朵，兴致勃勃地一边拎着一边往里走，说：“还知道回来啊。嗯？”夏莎和二玉一边捂着耳朵根，一边哎哎地表示抗议。倒也没有反抗。林微昕看着夏莎和二玉二人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更是畅快。清算的日子总算到来了。
林微昕也没有错过佐佐那从错愕转而心痛转而责备的面部表情。林微昕觉得消了不少的气，但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回忆了一下林妈每次收拾林爸的架势，又回忆了一下安老师冲着苏大人发飙的气势。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二人。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起来：“夏莎你牙口好啊，咬人得劲吧。你咬了我，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去免疫中心打狂犬疫苗呢。”学着夏莎平时，翻了个白眼，又冲着二玉说：“二玉，你法术高，皮毛好，玩电的本事也一流。怎么上回公寓断电时没见你帮忙发电，就让冰箱里的冰激凌化了呢。你是不是想电死了我，你就可以继承我那个房间？”二玉脖子一梗，不服气地说；“你那个房间已经是我的了。我才不要你现在这个客厅，睡觉都睡不安稳。”
夏莎倒是头一回这么怂，居然不还嘴，硬抗着听完还挤出一个谄媚的娇滴滴的笑脸来，唬地一下就要往林微昕身上扑，林微昕吓了一跳。夏莎把手腕往林微昕嘴边送，一边送一边说，“我也给你咬一口，就扯平了好不好。你咬嘛你咬嘛。”林微昕这才领教了夏莎撒娇卖痴的功力，避之唯恐不及，“哎，你快让开，你干嘛你，你的手快要打到我的牙了。”
夏莎暗自好笑，又装模作样思考一番，说，“那我给你咬一口我原身的爪子怎么样？”林微昕立刻回答“不用，我谢谢你了，我可不想大夏天的咬一嘴毛。”
夏莎不以为忤，喜滋滋地翻来覆去端详自己的手腕子，说“我的爪子可美了，我的皮毛可是最漂亮的了，你见过了嘛，火红火红的，像夏天日落时候的太阳一样红。”夏莎陶醉了。“不咬就算了哦，你不要后悔哦。”
林微昕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这头二玉也慢悠悠开了口：“小林，我在墙上特意写了不要按那里哎，那里是电门。你是没有上过学吗？你为什么读不懂拼音呢。”林微昕感觉深受侮辱：“谁读不懂拼音了？！我当然读懂了。”“那你为什么要按那里啊，我都和你说不要按了。”林微昕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佐佐之前一直没说话，悄悄关注着二玉。见二玉开口，马上就跑去站队，他开口先说，“小熊小姐说的对。”林微昕一听立刻转过头恶狠狠盯着他。佐佐被这种杀气惊呆了。他感受到了多如牛毛的杀气扑面而来，针尖一般。脸好疼，佐佐瑟缩了一下。不敢开口了。
二玉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她心里赞叹了一下，又深感惋惜。小林会是一个普通人类吗？可是如果她真是一个普通人类，她又怎么能连着两次破了结界呢？二玉有点拿不准。
二玉和夏莎对林微昕在她们手上吃的苦头，其实有点不以为然。只是她们也知道大多数人类没有法术，很脆弱，很容易死在法术下。所以她们对当时的情况也觉得后怕。但到了现在，看着林微昕活蹦乱跳的样子，夏莎和二玉同时心中浮起了疑惑。她真的是普通人类吗？
第二十二章 说，为什么咬人？
三人打闹一阵，就言归于好，决定出去吃饭。佐佐当然要跟着一起去。
佐佐跟着二玉，一路说着二玉那个绝妙的公厕墙结界。林微昕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佐佐说：“小熊小姐，你那个涂鸦的风格我很是喜欢，有一种不羁的意味在里面。”林微昕暗笑了一会儿。二玉明明平时看着娴静温柔，再不济也是安静内向，衣服也都是森女风，谁知法术施起来却有一种暴力狂躁的风格，很摇滚。也许佐佐就是看穿了这些，且他自己也有一颗向往自由的摇滚的心灵吧。二玉听了面上很是平淡，只望着佐佐微微笑一笑，简短答了一句：“嗯。”佐佐的脸就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看完那头，林微昕回过来又看一眼夏莎，夏莎还是满脸倦容。应该这两天东奔西走很是辛苦。林微昕想一想，就问道：“之前你知道良被天狗吞了，那么着急，是为什么啊？你们不是都知道天狗不吃人么？”夏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小林，一天不见你懂的变多了。”紧接着恍然叹了一声，“哦，佐佐先生来过。给你做过讲座吧。”大概她自己觉得好笑，吃吃暗笑了半天。笑完还是不可避免想起良来，心里头又一阵焦灼，可是无计可施，只得捏紧了拳头，咬一咬牙。
一直到坐下来点完菜，夏莎都不做声，林微昕都以为她不愿意说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良小时候，很淘气的。有一次放学后，我们几个玩伴一起去山上挖蚂蚁洞。良炫耀自己新学的掘地术，几爪子下去，就掏出一个大洞来。我们都给他叫好。他正挖地来劲，突然地陷了。没想到那底下是个溶洞。他就不见了。”
“我们几只小狐狸，法术才会一丁点儿皮毛，什么都做不了。就哇哇大叫着，四散了跑下山去，想告诉良的爸爸。有个孩子机灵，说怕待会儿上来找不到地方，要派个人留在原地等着。那时候我年纪小，跑得慢，就被截住了，他们不由分说就留了我在那儿守着。”
“开始，我还和良说话，让他别怕，马上就来人救他。等啊等啊，一直也没有人来，天都要黑了。想着这山上的鸦天狗要回巢了，我就害怕了。想回去又不敢回去，就哭了起来。”夏莎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些讪讪的神色来，好像哭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情。从小到大，经常动不动就哭一鼻子的林微昕可从不这么觉得，于是她拍了拍夏莎以示鼓励。
“这时候，我就听见良在底下叫我，叫我别哭了，要是害怕就下山去吧。”夏莎说着说着，慢慢低下了头。“我一边哭一边说，说他们派我在这等良的爸爸来的，我要是下山了，他爸爸找不到怎么办。”
“那时候，良可是大哥哥，他正是顽皮好强的年纪，就硬撑着拿话哄我，说他爸爸没准去了他爷爷家，让我下山看看他爸在家不，不在的话就帮他去爷爷家递个信。”
“我立刻就信了。觉得自己下山是有道理的。就下山去了。”夏莎停了一停，“可能我那时候太想下山了，明明他说的话里漏洞百出，我还是信了。”
“我下山后去他家找，发现他家的狐狸洞里空空荡荡，他爸爸妈妈也不在。我就问隔壁的一家。他们说好多年前，良的妈妈被经过我们山头的一队人族杀了。后来就只有他爸爸和他两个住。他爸爸出去捕食了，几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儿，林微昕、二玉和佐佐都屏住了气。林微昕虽然之前也听二玉说过良的妈妈是被人类杀了的。可再次听夏莎说起来，还是有些替他难过。
夏莎继续说下去，“我急得哭着跑回去找我爸爸，让他去救良。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带着爸爸明明就到了良掉下去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没有被挖穿的山洞。那儿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我和我爸爸保证，良就是在这里掉下去的。我还拼命大叫良的名字，可是什么回音都没有。我爸爸不那么相信我，我那时候小。他可能怕我记错了。”
“我爸爸坚持带我下山，说良肯定自己爬出洞来回去了。我拗不过他，只能又下山回到良家里。发现他并没有回来。我爸爸这时候开始有点担心了。就和我去一家家找那些一起玩的玩伴问情况。”夏莎的脸阴沉下来。“他们正在家里准备睡觉。他们发现良的家里没人，也没有想着让自己的爹妈去救良，也没想着没人来的话我还守在那。他们有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想着反正别人会去救的。最后，一个人也没有去，一个人也没有管。”夏莎磨了下牙，缓缓眯起眼睛。
“我爸和年纪最大那个崽子的爸爸说了经过。那个崽子带路，带着他爸、我爸和我再一起上山去。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走到了良掉下去的地方。就是之前我领着我爸到的那个地方。我爸他们两个脸色就特别不好看起来，我听见他们说可能凶多吉少了。我站在那里大叫良的名字，拼了命地叫。那树上的夜枭子被我吵醒了，破口大骂我是没家教的狐狸崽子。说让我接着叫，一会儿山姥回来第一个就把我吃了。”夏莎说到这儿笑了起来，一脸庆幸。
“我爸听了大叫不好，和那个大狐伯伯立马施了法术，炸了面前的地，两人冲下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良抱上来。我看良并没有晕倒，他死死抱着我爸，两只眼睛只直愣愣看着我，眼睛里的绿光都黯了。当时怕山姥回来，顾不上说话，那个大狐伯伯用尾巴把之前土上的足印都扫了，又施了个幻术，变了块大石头压在洞口，把我放到背上，拼命逃下了山。”
“当天夜里，我爸和一起救良的大狐大叔一回去就马上带着我们一起找了族长，说了这个事儿。听他们说起我才知道，那天良掉下去那里是一个溶洞，往深处走一点就是一个山姥的窝，里面全是她吃掉的小崽们的碎骨头。我爸说走进里面，踩的都是骨头，咯吱咯吱作响，恶臭扑鼻，里面还有一只刚被吃了一大半的不知什么小崽，我爸都被熏恶心了。山姥发现送上门来的小崽，马上把他抓了起来，只是她刚用过餐，一时不饿，打算先养着后头再吃。于是良就被山姥用山藤捆地结结实实的，放在里面专门挖的一个土窝窝里，那窝窝只有一个良脑袋大的小洞。幸亏我们狐族可以夜视，我爸看见暗处有一缕火红的灵气断断续续飘着，跟着找，才找到。刨开土窝窝一看，良就是现在这副吓木了的样子。山姥把送上门的食物存好，大概就出门消食去了。兴许是临行前看见良掉下来的这个大洞，觉得不美观，用法术给补好了。”
“我爸和大狐大叔都来不及让我们这些小崽先回去，就马上找族长，也顾不上给不给我们听了。我们狐族法术虽然挺强，可是打架不行，和山姥这样级别的大妖是根本不能比的。山姥法术高强，狂暴凶残，一个山头只能有一个山姥，有了两个，必定会斗地不死不休，直到只留一个下来。她们还特别记仇，大家都听说过得罪了山姥，被杀光一族报复的事情。最后族长狠狠心，连夜带着全族的人跑去别的山头了。”
“我爸看良被吓得厉害，他家也没人，就让我妈带着他和我一起赶路，还去他家用法术留了讯息给良的爸爸。我们没日没夜地赶路。每天我爸这些大狐还要在宿营的地方施法去除痕迹和味道。为了不被追踪到，还会故意兜圈子绕路。良的情况很不好。到了夜里，他就害怕地发抖，有时候他咬着牙咬得太紧，嘴里会渗出血来。我心里内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害怕跑下山，他就不会被山姥看见。就天天陪着他说话，哄着他逗他开心。这样一天天地，等族长带着我们找到了新的地方，决定住下来，他也慢慢恢复了。”
“后来我爸选狐狸洞的时候又出了一场风波。我爸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石头洞。石头洞多好啊，冬暖夏凉，不透水，睡在里面毛都是干干的。”夏莎看一眼二玉和佐佐，他俩深表赞同。林微昕见大家都这么说，也跟着煞有其事点了半天头。夏莎因为惊悚难过的部分已经讲完了，慢慢情绪也好了一些。开始有精力挤兑林微昕了，又一个白眼翻过去。“你点什么头，你又没有皮毛。”林微昕正听到关键的地方，不耐地啧一声，“后来呢，你讲故事要紧凑点，不要老是东拉西扯的嘛。后来怎么样了。”
夏莎又翻了个白眼，接着往下说起来，“只是这个石头洞有一点不好，它有一半在地下。”佐佐一听立刻插嘴：“这种半地穴式的狐狸洞虽然有之前说的石头洞的优点，但是遇到下雨，可能会出现雨水倒灌。如果想改善这一点，可以。。”六只眼睛一起恶狠狠地看向他。他悻悻地停了口。
夏莎又接着说：“它有一大半在地下。只有一小半在地面上。我爸爸很喜欢，说这一小半就留个小门，方便大家进出，然后施个隐身的藏匿法术。正赶上马上冬天了，在地下保暖，冬天也舒服点。大家都觉得好，等去布置的时候，良进到里面才一小下，就开始喘不上气，马上脚一软就往地上倒下去。我爸抱起他一看，眼睛里的绿光都黯了，整个瞳仁都变黑了，吓地飞扑出去找族长。结果出去到了有太阳的地方，还没到族长那，他竟然慢慢恢复了。”
第二十三章 挨过冻的好皮毛
“良恢复过来就和我爸说他要自己找个狐狸洞去住，就不和我们一起住了。我爸拗不过他，心里也怕万一非要他住我们的狐狸洞，他又发病。就答应了。良自己知道自己怕什么，所以那时候都快冬天了，他也只是在林子里拿树枝支了一个柴堆，晚上睡里面。一共一个山腰，整一族人都搬过去，地面上的石头洞早被族长，长老他们分掉了。我爸也只能找个半地下的洞。他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崽，哪里有什么好选的。”
“我爸我妈担心他冬天耐不住冻，结果他竟然过得好好的。这样过了半年，到了雨季，我家就淹水了。然后我爸我妈带着我狼里狼狈地搬去林子里挨着良的柴堆也扎了个大点的柴堆。过了夏天。”说到这，她严厉地看了佐佐一眼，好像全是因为他，她家才淹水的。
二玉听到这，不由叹了一声，“难怪良那身皮毛又润又油亮，颜色也特别漂亮。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皮毛了。原来是因为他从小时候开始，冬天就靠这身皮毛抗寒啊。”
佐佐看看二玉又看看夏莎。林微昕看看佐佐又看看夏莎。夏莎紧紧盯着二玉。一时间竟然大家都没说话，冷场了。
夏莎忍不住第一个发难：“二玉，你说良的皮毛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你是没见过我的吗？要不要我现在给你看个前爪，让你看看我的毛色和毛量？”夏莎捋起袖子就要变身。林微昕一把扑过去按住夏莎的爪子。环顾四周后，好言相劝道：“我见过，我见过，美，太美了。别急别急。绝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红色，最纯正的高贵的唯一的红色。”她不知怎的，把安的妈妈自夸的那些话顺口就说出来了。
本以为拍了夏莎的马屁，谁料夏莎皱了眉头问：“这是他们火狐族不要脸地自夸的话吧。是安说的？”夏莎面上摆了十二分的严肃，继续说道：“小林，我和良是赫赤狐，我们是比火狐族的毛色更纯正更高贵，更唯一的红色狐狸。而且我们不屑于那样不符合实际情况地夸自己，没点自知之明。”
佐佐眼睛一亮，又来补充：“赫赤狐的确比火狐族的毛色更红，更鲜亮。不过据说赫赤狐其实也是火狐的一个分支。。”夏莎一个眼风过来，佐佐决定还是说说二玉刚才讲的这个话好了。
佐佐有些为难地开了口：“小熊小姐，虽然能看穿别人的原身是你天生的本事，可是三不猿大人告诫过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所以。。。”他话说了一半，言下之意却已袅袅地冒出来了。
二玉听完他说话，思考了一下，说：“我本想说佐佐先生你皮毛上的纹路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绒毛厚度也是最恰到好处的，但是你说这样不好，我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以后还是不说了。”佐佐脸红了。又不能打自己的脸说“你说好了”，又舍不得说“对，你别说了”，只能冲着二玉傻笑一番。笑了会儿，又冲着夏莎笑起来。夏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神情倒缓和了下来。
二玉瞥一眼。凉凉地说了句：“佐佐先生，金苹果虽然味道好，可也不要一次吃太多哦。”
佐佐的耳朵贴着头皮，局促地动了动。林微昕从侧边观察了一下佐佐，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疯狂飞舞的绿色光点。他那高兴劲儿隔了张桌子都能感受得到。林微昕心里暗道：佐佐这样的书呆子，要是女朋友是夏莎的话，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还好喜欢的是二玉，都有点呆气，也算气味相投。
“后来呢，你家搬去林子里住柴火堆。后来呢。”二玉一直听得很认真。见大家打岔扯远了回不来，只能提醒夏莎拉回来。
夏莎被这三番两次乱打岔给败坏了谈性，就草草结了尾，“后来就没有了。良不能在黑的小的不透光地方待着。他会透不过气来，他会死的。”林微昕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幽闭恐惧症嘛，真是麻烦了，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再一想，又问：“天狗把别人吞下去，是吞到胃里面吗？里面不分泌胃酸的吗？天狗肚子里是不是全黑的你们知道吗？”
佐佐心里嘟囔，又来了，这个小林，真是坏心肠啊，好像巴不得良被胃酸给消化了一样。心里想着了，就流露到了面上。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以科普为己任，“天狗吃东西的时候是用胃，吞东西的时候，用的是他们族的秘法。等于把吞下的的东西放到一个密闭空间里面，随身带走。是可以吐出来的。这个空间看起来是在他们的肚子里。但是绝对和胃是不一样的。”
想一想，觉得有点不满，“你们仲夏国不是一直有天狗食月，天狗食日的说法嘛。古籍还记载过他们吞了那个月姬，叫什么来着，哦对，嫦娥，后来在其他更高武力值的神仙劝告下，我估计是威胁下，又把她吐了出来。都是流传度很高的传说嘛。只是天狗的肚子里黑不黑的，我也没有去过。不知道。”他说完，总感觉意犹未尽，又语重心长地对林微昕道：“小林，你还是要注意学习。你们仲夏国因为和天狗族一直关系很好，有很多关于天狗族的记载的。最后顺便说一下，也没什么，就是，别老想着别人会被吃掉，死掉，被胃酸腐蚀掉嘛。往好的地方想想，说不定就只是被撕票呢。”
林微昕听了啼笑皆非。她感觉到了佐佐的意有所指，觉得好冤枉。天地良心她真没有幸灾乐祸，她家林爸和她亲弟弟柴珺的柴爸一样进过天狗的肚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采访一下林爸被“啊呜”一口吞掉还能幸存的心情怎样。
二玉听到这，突然说起来：“大天狗的肚子里是漆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事实上，在里面你的眼睛是睁不开的，不过耳朵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也能说话。里面没有胃酸，里面又暖和又干燥，干干净净的。呆一会儿就会睡着。”众人诧异地看着二玉。二玉正视着大家的目光。“我小时候，扶桑的大天狗抓了我，逼着我父亲同意把小熊太郎大人送去天狗族那住一年来换我回来。”
夏莎和佐佐都目露震惊，林微昕好不容易听到一个自己新知道的人名，想到刚才佐佐指责自己不爱学习，就赶紧卖弄起来。“这个小熊太郎大人，就是写了《妥协的艺术：谈一谈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沟通技巧》的那位大人吗？”说完赶紧看佐佐。这种书名都能记全，可把她给得意坏了。谁知佐佐毫不理睬。他和夏莎对视了一眼，迟疑地问道：“小熊小姐，你父亲是不是小熊神祗伯家的现任家主？当年平定门之乱时，你们的祖先曾助当时的清平狸皇平乱，后来获狸皇赐姓“小熊”，并获得了神祗伯的封号？”
林微昕听的愣住了。怎么话题突然一下从童年阴影变成了皇家秘史？怎么大家不先关心一下二玉小时候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呢？更令人惊讶的是，二玉点了点头。佐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勉强地笑了笑说：“原来几十年前那则新闻就是关于您的。王女殿下。”二玉不解地看着佐佐的脸色，问：“佐佐，你不知道我是小熊家的王女这件事吗？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啊。”夏莎也是一脸讶异，“我也不知道。”
二玉又看向林微昕，林微昕一脸茫然，“我肯定不知道啊。我只是个人类。”二玉慢吞吞想了一会儿。“可是小熊这个姓，只有我家能用啊，因为这是赐姓啊。”佐佐和夏莎都是一脸纠结。佐佐先解释，“我知道小熊神祗伯家有两位王女，一位已经决定要继承神祗伯之位，可另一位被天狗族掳去那位王女后来再也没有被提到，小熊太郎先生最终也没有去天狗族。再加上，几年后，小熊神祗伯家与天狗族打了一场仗。所以我以为是因为之前那位王女遇害了。”
夏莎补充，“这是人类世界，大家一般不都用的假名字吗，所以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而且我绝大多数时间只知道你叫二玉。”
林微昕一听翻了个白眼，添了句：“恐怕只有你用的假名，良也是真名，安也是真名。哼，大骗子。”夏莎气得不干了，对着林微昕就是一阵骂：“小林你说话就说话，翻什么白眼？阴阳怪气的，和谁学的啊？一天不看着你，你就去哪儿学来些烂毛病。像个小姑娘的样子吗？”林微昕瑟缩了一下。她想着就是跟你学的，嘴上却知道认怂保平安，只敢哼一句。
夏莎不忿地看了眼佐佐，寻求佐佐的赞同。佐佐一脸无辜，“别看我，我用的也是真名。我知道小熊小姐是神祗伯家的族人，只是不知道是王女。”王女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佐佐周身的光点都暗了。林微昕看到了。凭着看了十年言情小说的经验，她立刻明白了那里面的灰心和苦涩。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
“哦”，二玉拖长了音，犹豫了一下说，“后来是因为我爸爸给了他们更多好处，他们就不想要小熊太郎大人去了。”
“然后我被放回去后，变得特别胆小。我来这里是我们族的小狸成人前都要进行一次修炼。每个小狸都要去别的族群的居住地历练几十年，再回我们狸国。我爸爸因为我小时候被扶桑大天狗抓走过，就特别担心我留在附近，避不开天狗族。就通过豆狸事务所把我送来这里了。因为天狗族和豆狸事务所在人类世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林微昕心里暗暗把信息整合。难怪上次她一看见仲夏国的大天狗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打。后来打不过又看见扶桑国的大天狗，就害怕了。
信息一交换，坏消息居多。大家各怀心事，都安静了。
第二十四章 检查身体啊
气氛沉重。大家只能埋头吃起来，虽然本来佐佐有好多关于林微昕的情况想了解，林微昕又有好多疑问想向夏莎了解，而夏莎也需要好好和佐佐讨论安的情况。至于二玉，二玉并不读空气，她有什么想说的，是不受心情影响，都要立刻说出来的。
二玉看着林微昕，问道：“对了小林，我之前在你背上看见了两个私章的印记。你和谁签约了？”林微昕立刻想到了大天狗给她背上留的两个伤口。她差点跳起来。“什么私章，什么签约？？是我背上吗？是不是对称的两个烫伤？”
二玉点点头，“你之前陷在复始术里面的时候，我和夏莎回来过一次，我看见你背上有两个私章的印记。就帮你检查了下，顺便涂了点猫薄荷膏。现在结疤了吧。”
林微昕首先想到了件别的事情，她不确定地问：“二玉殿下，以后我还能叫你二玉吗？”她这么失礼地一问，佐佐和夏莎立刻也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二玉。二玉一脸无所谓：“可以啊，不用叫殿下。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在家里既不是神祗伯继承人，又害我们家族损失了好多好东西。我大概是我们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祸害了，还害家族发动和天狗族的战争，最后还输了。，我爸爸是看到我就会脑袋痛的，我怀疑我再惹出什么祸就可能要被开除出家谱。那样的话，你们也不能用殿下称呼我了。”
佐佐猛地惊呼：“输了？近300百年的各族大事记里面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是说发生了战争，但是打成平手，于是双方和谈。”二玉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爸是个很不喜欢发布坏消息的神祗伯。。”大家纷纷在肚子里点了回头，懂了。
林微昕得了二玉的准信，一下子恢复了常态，立刻凶巴巴地问二玉：“二玉我穿着衣服你怎么能看得到我有两个印记？还给我涂药，你是不是脱我衣服了，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这个，这个。。”林微昕说着说着没有底气了。到底是王女啊，可不是随便遇到的。于是硬是把语气拉回和风细雨的模式，还含笑拿手指虚点一点“你这个不那么注重他人隐私的王女。淘气！”
二玉殿下还没开口，佐佐又抢先说起来了，“小熊小姐可以看见别人的原身，所以小林你这样的普通人类，她当然可以看见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他说完，林微昕没撑住，脸就黑了。
夏莎来了兴趣，“小林你背上有两个私章印记？你自己知道吗？你答应别人什么事情了？谁会和你这样普通的人族签约啊。好古怪。”林微昕黑着脸说：“我没答应别人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夏莎正色对她说：“你最好是想起来，这可是盖了私章的，如果不履行，你就麻烦大了。这还不像豆狸大叔和你签的合同，那种合同你违约了，最多付出点代价，倒霉一阵子。这种盖了私章的，有的可是不死不休的。还有的你不履行就会落到你的子女身上。一代一代往下传。”
佐佐猛点头，“一般用到私章签约，都是很重大的事情。我记得《古事记》上记到过几次有名的私章违约的事情，最有名的就是关于西边的大食荒漠的那个。”
“里面说到，原来西面不是荒漠，是肥沃的橙海冲积平原。因为当时那一任大食的君主向强大的玛瑞德精灵要求给大食更多的财富与力量，并与玛瑞德签了私章的约定。后来，玛瑞德给了他想要的财富与力量后，要求他带领大食发动战争，去吞并波斯，并远征扶菻，来作为回报。这个大食的君主觉得不划算就拒绝了。”
“后来那位君主被私章签约反噬而死亡，儿子们为了君主之位展开了好几年的内战，民不聊生。之前获得的财富和力量全在内战中消耗掉了。丰收女神乌扎见他们不再虔诚地供奉女神，只知道手足相残，一怒之下离开了那里，走时将橙海冲积留下的泥沙全部变成了沙砾，并用神力阻塞了橙海的入海口，还将整片土地的地下水烤干，那一片就此变成广阔的大食荒漠。再无法种植食物，获得丰收。”
林微昕吓得不轻。什么意思啊，大天狗大人，好好地，怎能不经人同意就签下私章约定啊。她被这一吓唬，赶快就向三位资深异族交了底。怎么受的伤，说了什么话，拿了人家多少狸元，当时说话的语气，心中的后悔。一点一点心路历程全部坦白了，不敢有一点藏私。
“怎么说呢，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这些大人们就是要抱有敬畏之心。”林微昕差点要落泪。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这不可能签得下来私章约定啊。私章约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双方都同意。这可不是单方面武力强大就可以随便签的。要这样，弱族不都死定了。”
二玉想了想，扳过林微昕的肩膀，让她背朝着自己，皱着眉头开始观察。林微昕尴尬地低声说道：“二玉，我跟你说，就这一回啊，你以后不许随便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也不许给我涂药。”二玉回答：“当我喜欢看青蛙皮吗？还是连花纹都没有的。”佐佐和夏莎听了都得意地笑了。林微昕腹诽，长毛了不起啊，怎么不见你们用吸尘器吸地，光见你们掉毛呢。
正想着，二玉突然说：“你忍着一下啊。”林微昕没来得及答复，背上又是一疼。“哎哟”，她大叫一声。夏莎忙补上一句：“买单了。”
出了餐厅，林微昕还在生闷气。因为她发现她这件衣服背后也被弄破了一个洞。二玉学着大天狗那个力道给她背上添了第三个伤口。二玉跟在林微昕身后，不断观察那个伤口。果然，伤口出来后，皮肤底下就透出了私章的印记来。“所以，不是和大天狗签订的私章约定。可是又是什么呢？这个印记很强烈啊。”二玉喃喃自语。
佐佐和夏莎看不到也搞不懂，只能在边上默默地走。忽然，佐佐高兴地说道：“可以让这次请来的林溪蝾螈来帮看看啊。他们精通迷幻术，符文术这些古法，而且又会医术。”这次大家都很赞同。于是一起去了居酒屋。
算起来也就两天没来居酒屋。可当林微昕再次站在门口等着居酒屋显现出来的时候，她觉得似乎过了好多好多时候。居酒屋显现出来后，门口的招牌灯箱上写着“休业中”的字样。大家还是从大门鱼贯而入。门口的挂钟大吃一惊，哇啦哇啦唱开了，“这群不懂规矩的原始人啊，不知道休业的意思是不开门吗？意思是不！开！门！”最后一个门字飙到一个极高的高音。唱完，挂钟居然破天荒没有继续骂下去，而是给自己鼓起了掌。他们走到大堂都还听得到挂钟一边鼓掌一边用西洋语说着：“无以伦比，令人惊叹，精彩绝伦。”
大堂和从前一样，亮着灯，玻璃墙像融化的冰块，折射出橘色的光线。只是那些餐桌椅都不见了。中间变成了一个，嗯，这要怎么形容呢。林微昕骇笑，看向夏莎。她在夏莎眼里看到了看好戏的表情。大堂变成了一个祭坛。底下堆放着一堆柴火，上面一块木板，似乎是安躺在上面，周围都是鲜花。
这也太不吉利了，林微昕心里啧了一声，感觉下一步就要火化祭天了。佐佐快步上前，亮出自己的王牌笑脸，对着站在祭坛前的那个窈窕的背影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大人。我是豆狸居酒屋的代理店长佐佐木。我姓佐佐，名木。不是那个佐佐木的姓。”原来佐佐的名字这么逗啊，林微昕心想，难怪他只说自己的姓。
那个背影转过身来，林微昕和佐佐同时看呆了。这位医师整个人白到发光，五官都细致，脸孔更是精美到像瓷器，大堂的灯光都不能掩盖她周身的银色光点。她对着佐佐微微一笑。朱唇轻启：“你可以叫我银角大人。”林微昕和佐佐像是从一个最甜蜜的梦境中被闹钟吵醒。这位医师，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很强烈的环绕立体声效果。这，分明是个男医师。
佐佐有点愣住了。之前刚看见银角大人脸孔时，佐佐脸上几乎爆炸般冒出的大量绿色光点，现在那些光点烟花一样凋零了，剩下的，也在有气无力地飞了几圈都黯淡了。林微昕旁观着，觉得很想笑。
二玉和夏莎上前见过银角大人后，大家讨论了一下安现在的情况。银角大人说：“这两天就会醒了。这次天狗族用的迷幻药是仲夏国来的，有点霸道。这个小火狐没醒是因为他被下了双份的量而已。自然晕地久一点。”大家一听，放下心来。
这时候，可以讲林微昕的问题了。二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银角大人就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去他那祭台边念了个诀，就把安腾空移出了祭台，一路移去厨师用的料理台上放着了。然后冲着林微昕说，“来，过来躺着，我帮你检查一下。”
林微昕坚决不。“我可不当着大家的面脱衣服。绝对不行。”其余四人一脸不以为然，人族就是麻烦多。银角大人想了想，试图劝解她。他说：“你看，这样吧，我把你变成我们蝾螈的样子再给你检查怎么样？我们蝾螈本来也不穿衣服。”林微昕拒绝地更坚定了。
二玉不耐烦地“哎呀”了一声。“那我们便显出真身来，总行了吧。小熊太郎大人说过，人类有很多自我约束的条款，比如不能被异性看见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什么。但没说被其他生物看见有问题。”
佐佐一听，大大点头附和：“对对，书上记载了好多案例，都是人类逼迫刚刚变成人形的精怪必须和他们结婚，就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身体。后来所有修炼变形术的族里，在学变成人形之前，都要先学小熊大人的书《与人类相处的基本禁忌》。”
林微昕想一想，好像对哦。家里养猫养狗，也没说在家要穿戴整齐。于是勉强同意了。
就听见“砰”“咻”“啪”各种声音响起。林微昕悄悄一看。就见一堆巨大的动物好好坐成一排看着自己。
林微昕哈哈笑出声来。
第二十五章 清醒
林微昕这一笑，那并排着的三只就不高兴了。狐狸眦了牙，威胁地举了举爪子，绿眼睛油油地冒着光，恶狠狠地“哇”了一声。林微昕两只手捂住嘴吃吃笑，真可爱了，像个小婴儿在叫，完全没有威慑力。再看过去，边上这只肯定是二玉了，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狸子，肚子圆鼓鼓的，乍一眼很像一只胖到需要减肥的灰狐狸。狸子一脸呆像，沉着个脸看着林微昕。那毛倒是果然像二玉自夸的那样好，林微昕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脚，想着要不要去摸一摸。这时她看到了排在队尾的佐佐，这是个小熊猫吧，太可爱了。林微昕看得两眼冒光，红色的皮毛，尾巴上有白色的环，白耳朵，白腮帮子，林微昕这下没忍住，抬腿就想走过去。
这时，身旁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赶紧检查吧。”。林微昕悻悻地转过身，就见身侧站了一只巨型蝾螈，阔嘴圆眼，雪白雪白的，脑袋上俏皮地长着一对尖尖的小银角。腹部是浓烈的鲜绿色和浅棕色花纹，背脊两侧是角质化的两条银绿色突起。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啊。林微昕又一次看呆了。
那头的参观团队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催促：“你倒是快点啊。小林，磨蹭什么呢。”明显他们在真身的状况下，脾气比较暴。林微昕决定不要挑战他们。
林微昕趴在那个祭台上，百无聊赖，自从银角大人“咦”了一句之后，二玉第一个跑来银角大人身边站着，她这一来，佐佐和夏莎也来了。大家都对着她的背，看稀奇。
二玉刚来就被银角大人责备了一通。大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赞成，问：“谁给她涂的猫薄荷膏？”林微昕一听简直要笑翻。二玉期期艾艾答了句：“我。”银角大人告诫二玉：“猫薄荷对你们这些有皮毛的族类，是管用的，但对于我们这种皮肤表面没有被毛的族群来说，不是最适用，对我们来说，最好用的就是我们蝾螈族出的回春膏。你们看，我先把这些结痂的伤口揭开。”
林微昕笑不出来了，当即就想拒绝，结果背上一疼，痂应该已经被揭开了。她嘶嘶吸着气，欲哭无泪。紧接着伤口上被抹上了一种滑溜溜的液体，一下子就不疼了。林微昕不由击节赞叹了一回，瞧瞧，这蝾螈回春膏，果真比猫薄荷膏见效快多了。按照时间推算，二玉给她涂猫薄荷膏的时候，正是她在苏木家看热闹的时候，当时她还以为是扶桑大天狗监控到自己对苏木不恭敬，教训自己才会疼的，也以为是因为对苏木恭敬了，才不疼的。原来真正的原因是二玉啊。想到这，心里又暖暖的，觉得还是二玉对自己好。
这时她听见佐佐在边上大为赞叹：“哎呀，到底是林溪蝾螈的药膏啊，果然效果十分神奇。小熊小姐，你看，伤口已经愈合了，都没有疤痕，当时因为用了那个猫薄荷而长出来的毛也完全褪掉了。”夏莎在边上扑哧笑了出来。林微昕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落在他们三个手里。她要好好学习，强身健体，克制好奇心，再也不要指望这几只没有常识的毛团了。
林微昕继续趴在祭台上的门板上，听着背后几个人对着她的背指指点点。其间，她还听见银角大人对谁说了句：“不可！别上手！”林微昕一阵无语。怎么地，还想用爪子抓抓看么。
她转着脑袋看祭台的布置，周围那圈花在她躺上来后，被银角大人一挥爪子，全变成了淡蓝色的碗口大的花。林微昕没见过这种花，毫无戒心地凑过去嗅了嗅最近的那朵。哎呀，她忽觉脸部发麻，糟糕，瞬间舌头也僵了，嘴也闭不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下一秒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就不在祭台上了，林微昕看了下周围，嗯她在厨师的料理台上趴着。再远远看一眼大堂中间的祭台，应该还是安在那躺着。看来检查完，银角大人又把安给挪回去了。那边的专家团似乎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她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嗯，很好，哪儿都不疼了。想想有点不放心，她又反手摸了摸背上的伤口，完全摸不出来有过伤口，背上的皮肤很光滑，也没有哪儿莫名长出一簇毛来。于是她安心了，穿好衣服，跑去专家团那里，想凑着听听结论。
走到那里，正听到二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把她的皮全部扒下来看看不就行了。”另外三人默然，并没有谁反对。银角大王说：“那得配一剂强一点的迷幻药。”林微昕安安静静听着，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往门口走去。好了，就这样吧。咱们几个的缘分尽了。以后相忘于江湖吧。林微昕还在试图想些俏皮话来缓解心里突如其来的大爆发。
夏莎发现了想离开的林微昕，喊了声：“别走啊，小林。”林微昕哪会理他们，拔腿就跑。经过门口时，她听见挂钟夸张地叫了声：“看不出来，这个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小人族还跑挺快的。”等林微昕不理睬地跑过去了，它还追着喊道：“那你上班时候怎么不知道跑快点不迟到的呢？”
是的，我是人族。人族怎么了？林微昕的心像在火上滋滋地烤着。从进到豆狸居酒屋那一天开始，这事情就不再由林微昕掌控了。一步一步都是被这群看上去是朋友的人推动着。想让她在屋里待着，就设个门禁不让她出来。她想出去不是被电晕就是陷入一个到现在她都无法确认真假的梦里。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她20多年的人生一夜之间全部变了。父母变成养父母，她自己则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弃婴，还有个认识20年却只当作别人家孩子的孪生哥哥。这样大的秘密，为什么要随随便便让她知道？她情愿不知道。
仅仅和柴珺吃了顿饭，才第一次见到夏莎，当天就毫无征兆地误入豆狸居酒屋，吃了一份没有预期的定食，签下两年工作合同，是运气还是一切都和是与夏莎有关？夏莎明明和良青梅竹马，却去做柴珺的女朋友，柴珺如果真是她的孪生哥哥，那夏莎是不是特意找到他们兄妹的？二玉、佐佐、安他们一个个出现在她身边，变成她的生活的一部分，看起来都是因为居酒屋。可在那个梦里，早在林微昕和柴珺四岁的时候，生活里就已经有狐族和天狗族在周围了。那现在的这些经历，还是不是偶然？这份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条件，而林微昕能做的事情，仅仅只是洗碗、存大衣和领座，她甚至扶桑语都说不好，为什么要聘用她？店里完全可以和自己签订一个合同，让自己付出一些代价来支付套餐的费用。夏莎和居酒屋看起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认识店里的人，店里出了事，她和二玉一起奔走，她是不是也是店里的员工？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围绕自己，而自己全然不知？长期存在心里的疑惑一下子都爆发出来。
这些朋友，他们随便哪个都好几百岁的年纪，光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比林微昕几辈子都多。他们从没想过和林微昕透露点实情，也许是不屑于和林微昕解释，也许是不屑于说真话给一个人族听。他们拿她做实验，随便什么小法术都用来招呼她。因为她没死，所以就继续实验下去。他们生活在人类世界里，却没有真的想过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
精怪的世界确实光怪陆离，只瞥见一眼就让林微昕目眩神迷。可是这个世界离林微昕又太远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那么出色的普通人。她只想要过每一个普通人都有拥有的普通的生活，不想要一头雾水地生活在自己完全不懂的世界里。说是朋友的那些，眨眼就要剥了她的皮只为了看看一个法术；无比强大的大妖怪，就因为不高兴，随手在没有法术的她背上烫两个洞；一起工作的同事，随时对她施媚术，只为了让她安心做最累的工作不反抗。
精怪的世界太任性了。他们不懂得尊重别人，不懂得平等与自由。他们只有弱肉强食。而林微昕不想挤进这样的世界去做最底层的那个。度过了那信息量爆炸的两天后，林微昕萌生了退意，她要退回那个自己懂得运行规律的世界去。
走出了居酒屋的大门，外面已是深夜。白天的暑气消了，虽然没有一丝风，也觉得凉爽不少。人类的世界里，大家都差不多都已经睡了。林微昕茫然地站在门口。居民区的微循环小道，连路灯都没有，只能见到周围一栋一栋的黑漆漆的房子的阴影。居酒屋消失在背后，她一个人站在那片待售的空地前面。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儿。
这时，黑暗里走出一个身影，他向着林微昕走来，喊了声“林微昕”。林微昕认出了这个声音，一下子振奋起来，迎着他走过去，一边回应道：“柴珺！”
柴珺走近了，林微昕看见这个柴珺和半年前见到的柴珺不一样了，他周身闪烁着乳白色的光点，他的眼神是她记忆里疏离而清澈的眼神，现在他看着她，眼里都是久别重逢的愉悦。“林微昕，你醒了。”
第二十六章 社长的降职
林微昕不知怎么答，隔了两秒回了句：“你是指从哪一次醒过来，我最近48小时，大概连晕带睡了四五次。”
柴珺愣住了，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原来你还没有醒啊。”他叹息一下，“之前我感应到了，我背上的印记被激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醒过来了。”说完，一脸惆怅。林微昕眼见着他周身的光晕颤了颤，好像电力不足似的。
林微昕有点不适应柴珺这副言情小说忧郁男主角的样子。就提醒他：“那个，柴珺，你知道我是你姐姐吗？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唉声叹气。这么大好的姐弟相认的场面下。”
柴珺两眼默默地瞪了林微昕一回，“你可给我拉倒吧，我是你哥。”
“谁告诉你的，你有出生证吗？”林微昕不服。
“我爸告诉我的呗，说我俩衣服上各自别了个布条，写着哥哥和妹妹。”柴珺也不服。
“柴伯伯说的啊。”林微昕的嚣张气焰一下下来了。“那你等我回去问了我爸再来理论吧。”
说着话，林微昕背后的空气中，金光大作。忽然间居酒屋又开始慢慢显现了。林微昕一震，撒腿就要跑，不忘喊上柴珺，“不好，快跑，待会儿和你细说，他们要从店里出来了。他们说要剥掉我的皮，是真的剥皮。你刚不是说什么印记吗，就是为了那个。赶紧跑。”
柴珺站着没动，好奇地问：“谁要剥你的皮？”林微昕着急地“哎”了一声，“你可给我赶紧点，就是你那个女朋友夏莎她们。”柴珺没动，只笑了笑。“那正好啊，等她来了一起说说清楚。”
林微昕看出柴珺和从前不同了，可还和是觉得太冒险了。急地又去拉他“里头有夏莎，还有一个万事通，一个很粗野的公主，和一个道行特别高的娃娃鱼大人。可不是只有夏莎一个，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柴珺好整以暇，反手拽住林微昕，牢牢拉住了。耐心地说：“和你说了别怕。就算你没有醒过来，可我已经醒过来了。别怕。我还有好几样事情要问他们呢。”柴珺一张嘴，吐出一堆竹笋来，整整齐齐排在居酒屋门口。那些竹笋飞一般长成了竹子，在居酒屋门口织出来一个竹笼子来。这时候里面的人也到了门口，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没留意全进了笼子。笼子就收了口。
林微昕嘴张地老大。“你，你嘴里吐竹笋这个，从哪儿学来的。”柴珺思考了一下，“我也没学，好像我天生就会。我是说自从我刚刚又一次醒过来之后。”柴珺伸出手，探究地在眼前翻覆了一下。伸手做了个捏易拉罐般的动作。绿竹笼子一下子变成了细长版的。里面的四个人被迫紧挨着挤在一起，顿时四个人都火了。
夏莎第一个开口：“柴珺你先放我们出去，我们刚刚接到了天狗族的邀约，要赶快带着他们要的物品去换良回来。”说到这儿，她又转向林微昕：“小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赶紧一起去，其他都等我们回来再说好不好。”她压着火气，语气里都听得出。更不用说她周身的红色光点像火焰一样劈里啪啦炸着火星。
二玉则在笼子里闷闷地说：“小林，刚刚你为什么跑，我现在已经搞明白了。你不知道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真的要你的皮，像你们人类要我们的皮做大衣围巾那种。你的皮又没有花纹。。”佐佐及时打断了二玉：“对的，小林，小熊小姐说的都是对的。我们只是想。。”一个男低音又打断了佐佐，“你可能不是人族。小家伙，我们只是想帮你弄清楚。”皎皎如仙人之姿的银角大人看着林微昕。他连被困在竹笼子里都那样好看，衬得那个竹笼子都如碧玉的一样。另外三个看起来全是他的仆人。
林微昕犹豫了，她也想赶紧去把良接回来。她看向柴珺，还没说话。柴珺就笑着对着囚犯们说了句：“不行。”笼子里的四个就都磨起了后槽牙。
柴珺变了两张舒适的靠背椅出来，让林微昕也坐着。然后气定神闲地说起来:“我觉得很不开心啊。”他这样开头。林微昕眼皮一跳。忽然觉得在哪儿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爱怜地看了林微昕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柴珺接着说了起来：“你们豆狸居酒屋的人，真的很烦人啊。甩都甩不脱。”他嘲讽地笑了笑，问夏莎：“你说呢，亲爱的？先盯着我，又盯着我妹妹。”林微昕在边上，小声地补充了句：“是姐姐。”柴珺被噎了一下，瞪了林微昕一样，那样子像柴伯伯像了个十足。
笼子里的人努力忙活了一阵，竟然集四人的力量都破不了这个笼子。看着柴珺的眼神就有谨慎起来。一边努力回想两个世界的大妖怪种类，一边努力辨识他的气息。佐佐搜索着自己的知识库，这不对啊。为什么这么区区一个竹笼子的小幻术，他们四个人都破不了。这个手法，精妙至此，。可他不是人类吗？他是人类吗？他难道不是人类？
银角大人忽然开始数人头，123456，他喃喃道：“还差四个。难道就是今天？”二玉不说话，二玉始终盯着柴珺，看着看着，眼神渐渐热烈起来。而夏莎与柴珺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她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柴珺，心里呜呜地响起警报。她想起狸大叔交给她的任务。夏莎决定先说话。她一眨不眨眼睛盯着柴珺，嘴里却在问佐佐。
“佐佐，你在组里的时间最长，你还记不记得24年前豆狸事务所接的一个案子。是从我们世界带一对婴儿来人类世界交给扶桑天狗族。”佐佐略一思索，很快答道：“有。但是那个案子。。。”他犹豫了一下。
“是的，这个案子我们没有完成，而且失了手，把这对婴儿在人类世界里弄丢了，没能交给扶桑天狗。这是豆狸事务所第三次大共存时代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误。”夏莎微微弓着背，观察着柴珺的脸色，继续说下去。“当时豆狸事务所的执行社长因为这个失误，自请降职到豆狸居酒屋来当这个店长，并且一直在没有停止寻找这两个婴儿。因为这两个失踪的小婴儿，扶桑天狗和豆狸一族关系恶化。后来传闻有人在仲夏国见到仲夏国大天狗曾守过一对双生子。为此扶桑天狗和仲夏天狗，自上次仲夏天狗遇袭向扶桑天狗求助被拒后，再一次交恶，从此他们虽是同族，但互相视为仇敌。扶桑天狗甚至全族放弃了天狗的原身，以有翅膀的形态现世。以此表示与仲夏天狗一刀两断。”
柴珺没有说话。林微昕倒是听的很认真。不用说了，她和柴珺就是那对婴儿。意思他们是天狗族的。那也就是说，娃娃鱼大人说她不是人类，那她就是天狗呗。林微昕冷静地总结了一下，看一回自己细白光滑的手臂，有些惋惜地想，是不是以后会长一身毛啊。
夏莎忽然露出冷酷的笑容，“年纪也对的上，情况也对的上，你听到这里，也要以为是自己了对不对。”她又问佐佐，“佐佐，你和他们说说那对婴儿是哪个族的？”佐佐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犹豫再三，才说：“那对婴儿是一对金鸢天狗。”二玉恍然地点了点头。“难怪看起来这么强。”银角大人也动容了。
佐佐热心地向林微昕介绍了关于金鸢天狗的故事，那还是在姬纪神话时代。金鸢天狗是天狗族王姬与人类君主的双生子，因异族相爱而遭天谴，诞生时母即亡。那时候是母神时代，天狗族失去了王姬，愤怒异常，将这对孩子视为大不祥，丢弃给父族。人族又因恐惧天狗族的法力，怕孩子长大后控制人族，便悄悄将这对双生子浸在忘川里淹死了。天狗王姬的怨灵一冲上天，漫天都是金色的破碎魂片，天空下了三天三夜血雨，沾到的生灵浑身腐烂，几天内无不丧命。受到这无妄之灾的生灵哭叫声如同地狱，惊动了天照大神。天照大神怜悯，将那对双生子复活，又将天狗王姬的怨灵化作金鸢，赐给这对双生子作为守护神。从此，这对双生子自带金色翅膀，被称为金鸢天狗。
这对双生子长大后，对小时候的遭遇记恨在心。随着法力增强，又有天狗王姬的法力加持，将人族和天狗族闹了个天翻地覆，以残酷和狡诈著称。是姬纪神话时代末期，口碑最差，最大的一对杀神。后来整个世界苦不堪言，恐慌无限。最后人族一位强大的修行者，集结了一群人族，他们将魂魄一条一条附着在神箭上，以一群人身死的代价终于射杀了其中的一位。
《古事纪》中写到，另一子抱着死去的兄弟的尸体，发出榴榴的啼哭声，哭了一天一夜，双目流血不止，他用血写下诅咒，厉声诵读，地动山摇。他念完诅咒，忽然腾空飞起，抱着自己的兄弟一起俯冲入忘川。忘川水因此被截断，直接由一条大川变成一个湖。现在叫无忧湖，湖水有毒，方圆十里片草不生，飞鸟不过。当时留下的诅咒并没有记录。只是提到他们终究要回来报仇。
金鸢天狗之后，各族严禁跨种族通婚。如果有这样的孩子出生，一出生就会被杀死。
林微昕听完故事，出了一身冷汗。马上看向柴珺，肯定地说道：“不是咱俩。这可是不了。”想一想，又补充，“你看看，我就是个不会法力的人族，还差点被他们剥了我的皮。你也就会吐两颗竹笋。咱们也没翅膀啊。不是咱们。快别闹了，赶紧去救良。”柴珺低垂着眼睛，脸上微笑着不做声。
林微昕求助地看向夏莎和佐佐。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凝重。林微昕害怕起来。
第二十七章 伦勃朗的小戏法
林微昕觉得脑袋疼，看着这群中二病，她觉得有必要动用自己在人间24年积累的经历来给他们上上常识课了。
林微昕开始问问题：“那我问问你们，金鸢天狗的婴儿怎么能认出来的？他们脸上写着金鸢天狗四个大字对吧，还是衣服上写着？你们什么毛病啊？要是金鸢天狗这个事情真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什么样的神经病才会找个快递公司把它们跨世界送货？这种级别的祸害，不该就地销毁？真要送货难道不是族里面派上一群长老来送？”
佐佐听得有点不吐不快，开始强行插嘴：“小林，你不懂不要瞎说，除了豆狸族，别的族都没法在非共存时代来去于两个世界。所以豆狸事务所才会收费那么高。”二玉也开始随着林微昕的问题思考起来，她有点疑惑地问夏莎：“金鸢天狗的婴儿要怎么认出来？只看出生时的灵气吗？”夏莎也不知道，又问佐佐。
佐佐想了想，说“因为是档案上写着就是金鸢天狗，我也不知道啊。金鸢天狗是《古事纪》上记载的，肯定有这件事。这个档案是最高级的机密，如果不是为了查。。。”他忽然闭了嘴，和夏莎对视了一眼。这时，银角大人咳嗽一声，加入了讨论。“虽然我不是天狗族，但是金鸢天狗记载流传很广，他们有金鸢保护，自身还有金色的翅膀，那些被认定是金鸢天狗的幼崽，出生时就会具有这两样异象。”
林微昕哦了一长声，又想一想，继续提问：“那神话里是兄弟俩，我和柴珺是龙凤胎。怎么继承得了那种心心相印的默契？”柴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银角大人叹了口气：“佐佐木先生之前没有提到，其实有传闻，金鸢天狗隔个几百年就会出现一次，都是双胞胎，也有龙凤胎。都是普通的天狗生下的幼崽，出生之前毫无征兆。出生时就有金色翅膀，并有金鸢相伴。但是大多数幼崽出生后只有微弱灵力而已。天狗族一直不敢忘记金鸢天狗当时的诅咒，所以一般出生就会把他们杀死。这些都是各族黑暗里的一些故事。哪个族都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这些事情登不上台面，《古事纪》里面不会详说。”
林微昕哑口无言，只能说第二个疑问：“那就算是金鸢天狗，你们不是说生下来就会被杀死吗？那不杀，除非就是想留着他们的实力，以后为自己族所用对吧。这样还运到人类世界做什么，这么冒险？需要人类世界哪位大天狗帮忙，那也是把那位大天狗运回去比较方便啊。”
“再说，金鸢天狗如果真如神话时代一样法力无边，等他们长大了，再来人类世界也许都不用找豆狸了。找了豆狸，就有可能被泄露出去，不是多了一份危险？”
夏莎、二玉和佐佐同时不赞同地骂开了“你胡说”，“你污蔑”，“你血口喷人”。林微昕瑟缩了一下，马上道歉，“行行，我说错了，行吗，肯定不会被豆狸事务所和豆狸居酒屋包括豆狸居酒屋下属寻人组的员工，包括但不限于现有在职员工，泄露出去。”佐佐听后思忖一番，感觉这话的范围还算全面，满意地对着二玉和夏莎点了点头。
林微昕吁一口气，暗道这企业文化起码在员工中推广地不错。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多了一句嘴：“那要是没泄露，是被谁把孩子偷了？”话出口，她电光火石般明白过来，是柴伯伯和林爸。他们偷了这对婴儿，他们不知道这对人形的婴儿是精怪。想起来上次在梦境里听到的柴伯伯家的故事，再想起林爸林爸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站在那怔愣的工夫，一下子理顺了。他和柴珺不是被买卖的，是被偷走的。那柴伯伯对苏木那句“要不是当年，你正好在那工作。”意思就是，当时苏木在场。
林微昕猛然看向柴珺，问：“苏木是谁？是苏木偷的。不是我爸和你爸。”柴珺很纳闷，“你不是没醒么，苏木是谁？”林微昕想起柴珺不知道苏木的原名，只有安的妈妈和知道。马上又说：“张主任，还记得吗？小时候，他们拜托这个张主任给我们上户口。”
“哦，是那个老伯伯。”柴珺回忆了一下。他突然面露困惑之色。“谁修改了我的记忆，我想到那一段会觉得雾蒙蒙的？”林微昕想了一下，“应该是安的妈妈。”这下，二玉夏莎和佐佐都惊讶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柴珺问道。
林微昕看着佐佐，“是佐佐给我下了一个复始术啊。我就回到我们俩四岁多的时候的梦里，我跟着我爸和你爸，看到的。那时候少年宫的舞蹈安老师就是安的妈妈。”
佐佐忙澄清：“我可不会复始术，那是西边那片的蜣螂族的，我哪里会。这个法术很古老了。我只是从书里见过，知道而已。我最多只给你下了一个安眠术。怕你老想出去，找麻烦。”
林微昕赶快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柴珺：“那个张主任是天狗族的，我听安的妈妈说过，看起来他在我们家那片很久了。安的妈妈是火狐族的。她小时候骗我爸说我特别有舞蹈天赋，让我去学跳舞。。。。”林微昕放慢了语速，想起件事情来“她和苏木，就是那个张主任汇报时，说观察下来，我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让苏木可以不用关注我了。”
银角大人提了个建议：“我可以去除遮蔽记忆的那些小手段，你们要不要我帮你们去除？但是我也要把你们那样的椅子坐着，我不想站着了。”夏莎震惊地看着银角大人，忍不住说道：“银角大人，你让他放我们出去啊，要什么凳子坐？！”
银角大王定定地看了夏莎一回，夏莎悄悄收缩了下自己的体积，有些心虚。银角大王说道：“哎，是啊。应该要求他把笼子收了。没想起来。”
柴珺一挥手，竹笼子就消失了。然后出现了四张一模一样的椅子。柴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夏莎迟疑地开口，刚说了“柴珺”两个字。柴珺就收了笑脸，“咱们说把这件事清楚再说别的吧。我希望大家体面地坐下来说，没有必要非要搞得那么难看，你说呢？”夏莎咬咬牙坐了下来。
林微昕心里有些不忍。她也担心着良。就看一眼柴珺。柴珺脸皮都没动一下说：“不行。”林微昕就没有说话了。这个柴珺，她还需要习惯一下。他和她记忆里哪一个时间节点的柴珺都不一样。他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林微昕本能地不想惹怒他。
二玉看柴珺的眼神更热烈了。二玉说：“如果你真的是金鸢天狗大人，我们能不能约着打一架。”柴珺看着二玉，一脸茫然。林微昕忙帮着解释，“二玉是个公主。她对法术特别着迷。她喜欢学习。”然后，林微昕悄悄在柴珺耳边说了句，“她有心结，她小时候被天狗抓过，感觉老想找个机会一雪前耻。”柴珺露出了然的样子，于是和颜悦色地对二玉说：“我们知识分子不打架，都是说道理的。”二玉一脸失望。
银角大人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在了很多。他说，“那先给你们谁恢复记忆呢。”他有些惋惜地说，“其实我们在你妹妹身上看到了一个很强的“伦勃朗的小戏法”，真是幻术里面的绝妙精品啊。”他赞叹道，“上次见过这样精彩的幻术，还是在一个骨女身上，那个骨女收集了一柜子人类的皮。这个“伦勃朗的小戏法”据称是你们人族一个修行者发明的。这个名字，就是说有个叫伦勃朗的人族画师，因为晚年穷困潦倒，只能在旧的油画上画新的画。后来他死后出名了，才被发现他晚期的画最底下就是早期的作品。这个幻术，就像你们人族的油画一样，属于一层一层叠加的法术，到了最后可以把底下的原画完全盖住。”他满脸欣赏。
林微昕发现柴珺很不会打断别人说话，哪怕那个人说的离题万里了。也许，她猜测，这样的小事情，是要等她来做？于是林微昕说道：“银角大人，然后呢，有个绝妙的法术叫“伦勃朗的小戏法”。”
银角大人又回到了正题。他遗憾的说，“因为你不让我们把你身上的幻术剥下来，所以没法看到里面完整的私章协协约的印记，不然可以看看是谁的私章。看看是哪种风格，猜猜族属。”
林微昕马上对着柴珺诉苦：“你看弟弟，他们就是说要剥了我的皮来看这个印记！我能不跑吗？”柴珺瞪她：“是哥哥！”林微昕充耳不闻。
柴珺态度很客气地对银角大人说道：“这位大人，我的背上也是有印记的。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我突然感觉背部有灼烧感，似乎有熔岩在背上流淌。然后很多没有的记忆都纷至沓来。我记起来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就来找她了。”银角大人仔细地听着。
“那是不是你们之前已经给林微昕解开了什么封印？所以我才能因此而苏醒？”柴珺有些不确定。
银角大人第一次出现了不太确定的表情，他斟酌着回答：“没有，我们并没有解开她的封印啊。她身上没有封印，只是有一个非常复杂，叠加了十几层的“伦勃朗的小戏法”。”银角又从头想了一遍这件事情。“她的最外层皮肤受到一个小的法术攻击，破了。结果露出了底下一层皮肤上的私章协约的印记来。我们用法术探查了一下，她底下有十几层幻术变化的皮肤。我们只是想看看她的私章协约的情况。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并没有其他的封印在她身上。”
柴珺皱起了眉头。“那，你给我取掉记忆上遮盖着的小法术吧。”
就在这时，佐佐大叫了一声：“想起来了！”他说，“我想起苏木这个名字了。”
第二十八章 装吧，被雷劈哦
“苏木这个名字在那份档案里。”佐佐扭捏地提了一句，就想蒙混过关。大家都盯着他，催道，“你倒是说啊你。”佐佐有些焦虑，“我不能再说了，我连金鸢天狗这件事都不该说。这些都是公司机密。我这是背叛公司。要被开除的。”
夏莎不以为然地笑了，“大家都签个私章协约就可以了。内容就写，谁泄露出去，谁就化作一滩脓水好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脸狡黠地环视每一个人的脸色。
银角大人马上说：“我不要听了，你别说给我听，我不打算和你签私章协约。”他又暗自数了一回人头，123456，心里稍安。“我要回鹿儿岛去了。这次的事情圆满结束。酬劳就请你们到时候派狸元坐着这个云丹壳儿，走海路来鹿儿岛吧。记得和狸元说是金角大人收。这是公派，狸元要到族长的账户里。”他就手从衣襟里掏出半个海胆壳，递给佐佐。这个海胆壳上头的刺每根都起码有20厘米长，佐佐用两给手指头捏住了边缘没刺的一小块地方，尴尬地鞠躬表示感谢。林微昕佩服地看着银角大人，不愧是银角大人，这是到底揣在哪儿来着的？完全看不出怀里能放这么棘手的东西。
柴珺客气地对银角大人说：“这位大人，还是等帮我和妹妹去掉被施的小法术再回去吧。”银角大人倒是犹豫了一下。可是越来越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让他决定还是先走为妙。他和蔼一笑：“这位大人，初次见面还不知怎么称呼，失礼了。两位可以之后来鹿儿岛，到时候我定将用我所学，帮你们精心治疗。今天这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不如等上几天，我必在鹿儿岛恭候大驾。”柴珺客套地笑了一会儿。板了脸，“今日事今日毕，银角大人。不要推脱了。”银角大人僵住，轻轻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林微昕如坐针毡。这个柴珺脾气怪就算了，老是要勉强别人。可这个银角大人都认怂管他叫大人，顺从他的意思。难道。。。林微昕渐渐不安起来。
林微昕从小的特点就是极度没有特点。她可算是哪个方面都泯然于众人间。要说她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一朝之间变成大美人儿，变成女强人，甚至林爸一夜之间冒出个太后的妈妈这种桥段，她都是想象过的。可那只能算是一种有趣的loser的神游罢了。她并不痴迷于这样的想象。总的来说，她是一个现实的人，不算勤恳不算爱思考，但是她尊重种瓜得瓜，有付出才有收获的人类世界的普世价值观。不期望中大奖，遇到瞎了眼的白马王子，当然也不包括找到失散多年的王子亲哥。
所以当众人被关在竹笼子里，她却能坐在软垫靠背椅上时，她第一反应是我配不上这样的待遇，我就该站在笼子里，和他们在一起。她不想被赋予特殊的身份和能力，她也不想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只想和大多数人一模一样。如果刻苦一点，也许就像佐佐那样博学一点，在豆狸居酒屋做个小领导，如果惫懒一点，也就她现在这样，是个挂钟也可以每天羞辱她一回的临时工，漂亮版的她也许就是夏莎，熬出资历来，最好最好不会强过银角大人去。而二玉，公主是她心里早就划清界限的身份，白日梦好做，梦醒时难熬。她深谙“寻常”也是不错的人生观这个道理。
更何况，金鸢天狗这个名头听着高级，可这千万年来，顶着这个名头出生的，大多数刚出生就被杀死了。好好的，她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往上靠呢？
心里想明白了。态度上就表现出来了。
银角大王从衣襟里掏出两瓶亮闪闪的溶液，介绍说，一人一瓶喝完就可以马上恢复修改前的记忆，只不过这个记忆只能保持一个时辰。所以可以准备好纸笔记下来。等日后，再去鹿儿岛找银角大王施术完全治好。他递给柴珺一瓶，又把另一瓶递给林微昕。
林微昕没有伸手接。
柴珺看着她，“林微昕，你赶紧接过来。喝下去之后，咱们就可以把事情搞清楚了。我们是谁，父母是谁，豆狸居酒屋的人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林微昕奇怪地看他一眼。“知道这个干嘛？”柴珺想一会儿才答得出来“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我们先要找到我们自己，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林微昕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不想。”柴珺就冷了脸。
林微昕说，“我爸不知道我是捡来的，他没有这个记忆。而我爸还是我爸，就是我想要的。”她惨然笑一笑，“现在你非要把这些真相找出来，我们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开？”她这话说出来时，扫了一圈那些几个小时前还是朋友的人。她看见他们避开了和她对视。
如果是豆狸事务所多年前的案子，那势必要结案。要么去收货人手里，要么回送货人手里，要么，豆狸心怀天下安危，替天行道，也不是不可能。她就是个没本事的普通人，最接近法术的行为就是哭的时候吐了一堆竹笋出来，结果编了个大球，把自己裹里面，差点闷死了自己。还不如没有法术呢。她能跟哪一方说不吗？
这个一切神奇的经历开始的地方，也要是她普通人生终结的地方吗？
柴珺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拔开瓶塞，一口就把药喝了。才喝下不到30秒，他哇就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银角大人，“你给我的药是什么？”林微昕扑过去扶住柴珺，二话不说就哭了起来，“柴珺你根本没有醒过来是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了，你要是知道了怎么还会送上门来。”柴珺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他还有心思笑一笑，他说，“我小时候就知道我和大家不一样，但我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就来了。因为我爸曾经签了一个私章协约，它起效了，它要求我这一刻必须到这里来，问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没有选择。拖累了你。”他捂住胃部，脸色开始变得痛苦，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
突然生变，夏莎和佐佐也很震惊，他们看着倒地的柴珺，眼睛里流露出不忍的神气来。银角大人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这是我来的路上，在海里才收的几条孔雀水母的触须。还没来得及炼出毒素，活蹦乱跳的。你吃下去，它就在你的胃里到处扎针，这才吐的血。一时也死不了，只是压制你的法力而已。小大人，这些都在命数里了。这个世道容不下再一对长成的金鸢天狗。就算我不动手，你们终究也活不了。既然我遇到了。就由我来了结吧。”他两只手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捏了一个诀。风来了，吹得他的袖子猎猎地响，闪电也来了，在他身后安静地闪烁，然后是雷声，沉闷的轰隆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林微昕呆呆地看着柴珺哇哇地吐血，吓到手抖。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有人可以求救。这一刻，她后悔地要死。柴珺脸上可怖地沾着血，有些遗憾地说道：“哎，今天只带了一块手帕出来。远远不够啊。只能吐在地上了。好脏。”看林微昕脸上还挂着眼泪。柴珺又说：“你也别哭了，我原本只是想想装装B套点话，谁知装B过头真会挨雷劈。”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好笑，咧开嘴笑了，牙齿上也全是血。林微昕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柴珺“嗨”一声，“别哭了，我哪知道我们会是什么金鸢天狗啊。我跟你说，我虽然知道自己和你是龙凤胎，可我心里一直对你亲不起来。所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咱们相认不到一个小时，姐弟还是兄妹都没争出来。哭什么啊。”
林微昕心里更难过了，对柴珺说：“你不用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少难过。你不用故意说对我亲不起来。你不用这样。。。”柴珺正吐了一大口血，呸了半天嘴里才清爽一点。他尴尬地说：“我是说真的，从小我就和你不亲，不是顾念你，当然也不是说你不好。。”林微昕哇地哭出了声。她太气了。
雷声很近了，银角大人身后那丝雷电已经从花茎粗变成了十年树龄的树干那么粗，隔得远林微昕都觉得脸上麻酥酥的。这道雷电打下来。大概会变成灰了吧。
银角大人惋惜地看着林微昕。“小家伙，可惜刚才没给你解开这个伦勃朗的小法术。都说金鸢天狗皮相极致，我从来也没见过，怪可惜的。”他两只手高举，牵住那股闪电，又挽住那方雷。垂目露慈悲相，嘴中暗念法诀。就要一起引去柴珺和林微昕在的地方。风先过来，吹的林微昕的头发四散飞舞。林微昕看向那里坐着的朋友们。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银角，天狗族的闲事也要管。拜你的画像的人族多了，你就真以为自己是神明了吗？”只有声音，并没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银角猛地睁眼，正想一把把雷电往林微昕头上掷过去。黑暗中又有一个男声响起来，“啧啧啧，小黑，你看你还是名头不响，没人把你的话当回事啊。”
银角又默默数了回人头，12345678，还差三个人，不能再等了。他念完诀，奋力丢出雷电。雷声大作，闪电把居酒屋所在这一片照的亮如白昼，林微昕看见银角大人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良的模样的男人，一个是身后是有对白色翅膀。闪烁着莹润的淡粉色光芒的男人。电光下，两人几乎同时出手，雷电往上去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
“大天狗大人们！”林微昕热泪盈眶。
第二十九章 光洁如玉的胃壁
“小家伙，是你啊。还挺有礼貌。你那只小猫妖呢。”被称作“小黑”的仲夏国大天狗冲着林微昕笑了。他看也不看那边坐着的四人，也不再理睬银角，径直走过来。他走到柴珺跟前蹲下来，伸着鼻子，咻咻对着他一通猛闻。柴珺这功夫正好又是一口血哇地吐出来。小黑猛地把头缩回去，嫌弃地说：“好歹也是几百年才出世的金鸢天狗，怎么这么怂。能被银角伤成这样。”柴珺心里苦，张了张嘴想说话，一张嘴又是一口血。
林微昕担忧地说：“柴珺你现在老这么不停地吐血，一会儿血吐干了就死了吧。”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柴珺听到这话，气地哇哇连吐两口血。小黑惊讶地看着她：“难道是你？”他伸着手指在柴珺和林微昕间来回指着，“另一只金鸢崽子是你？”林微昕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说不知道，光知道簌簌掉眼泪。小黑的惊讶渐渐变成了郁闷，大喊一声“喂，朱鹮啊，你来看看，我们找了20多年，居然是这样的一对。”
被叫做朱鹮的扶桑国大天狗走过来，他先远远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柴珺，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林微昕。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啊，是你啊，上次那个没规矩的小人族。”他端详了一下柴珺和林微昕，“快死的这个好像还不错，灵气还挺强。这另外一个，一点灵气都没有，怎么回事，都能变成人族的样子，还会一点灵气都没有?”他有点困惑。
小黑对着林微昕一顿猛闻，更纳闷了。“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遇见你的时候，就闻过了，你一点味道都没有，连人族的味道都很淡。你怎么这么奇怪呢？”他看着林微昕问道，似乎还真是个疑问句，他继续看着她，等她回答。
林微昕瞠目结舌，“我，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因为我比较爱洗澡吧。”小黑扑哧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小淘气！油嘴滑舌！”
朱鹮已经蹲下来，离开柴珺稍远一点，观察他。“小黑，我看再不止血，这个小崽可能马上要死了哦。我看了下，他吐出来的血已经是比他的身子都大的一大摊了。”他转向银角，小黑也看向银角。
银角站在那纹丝不动，仪态万千，眼皮都不抬一下。小黑冲朱鹮说：“小粉红，你看你名头也不大响嘛，人家也不理你。”朱鹮似笑非笑看一眼小黑，“你再叫我一声小粉红试试。”他的翅膀舒缓地伸展一番，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周身的光晕大盛。小黑揉了揉长成良的样子的那张脸孔说，“我想想，之前吞掉那个小狐族最最擅长的是什么来着，我就学一个来陪你打一架看看。”说话间，两只手上都有利爪长长地伸出来。小黑看一看两只手，拿左手的利爪敲了敲右手的，有金属的声音传出。“啊，不错，看不出来，他还挺喜欢这种传统的打架方式的。”小黑嬉皮笑脸抬起爪子，对朱鹮说：“小粉红，你叫我一天小黑，我就叫你一天小粉红。不行来打啊。”说完，他收起笑脸，一股令人恐惧的阴冷杀气从他身上蒸腾出来。
林微昕看向夏莎。夏莎捏紧了拳头，一声不吭紧紧盯着小黑。眼睛里像有两簇火焰。在她膝盖上，窝着一只团成一团的小白猫，正是二玉。看来二玉一看到朱鹮第一时间又吓得变成了猫躲起来。
这时候，银角叹了口气，走上前说一句：“行了行了，我给他止血。两位大人，你们真的不顾及人族了吗？这对金鸢天狗大人，唉。。。”又叹一口气。朱鹮和小黑这才生硬地收回了各自的杀气。
银角从怀里拿了个小海螺出来，从里面倒出来一点琥珀色亮晶晶的粉末，托在手心里，走去柴珺面前，一整个巴掌就要往柴珺嘴上贴。林微昕警觉地看看他，又看向小黑，一脸示警。小黑“嗐”了一声。“你这孩子，不要这么小家子气，银角大人哪会放下身份来害你们这些小幼崽。”银角把粉末糊了柴珺一嘴，也不给他擦，从怀里掏出张帕子正在擦手。听到小黑说的话，他脸一红，“之前我倒是怕他们两个难对付，先骗这个小大人服了一瓶子孔雀水母的触须，昨天早上才在海里割的，可新鲜了。”
小黑不可思议地摇头：“银角，你这样数得上号的大神怪，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两只小奶狗，其中一只还什么灵气都没有。你得控制着点你自己，别成天听这些人族求你时说的甜言蜜语了。”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应该是在表达最高级的惊讶以及不赞成。“你别忘了，我们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容身之地，可不仅仅是因为对人族没有恶意。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是我们极少利用我们的法力来影响改变这个世界。这是这个世界定下的规则。你可真别忘了。”
银角也不反驳，站起身，脸色肃然道了个谢。小黑也收起玩世不恭，正色还了个礼。
朱鹮继续回去蹲着，盯着柴珺，突然说道：“银角你这个是什么水母饵？真管用，那些触须都自己跑出来了。他不吐血了。那些水母触须你还要吗？不要我就烧了。”银角赶快跑过去，拿出一个空瓶子来收那些水母触须。这些水母触须一进瓶子就又变成了亮晶晶的溶液，根本看不出有形体，只是染了很多血液，液体的颜色就比之前那瓶深。银角有些得意地跟朱鹮说，“朱鹮大人果真见多识广，能看出这是水母饵料而不是普通药剂。这个饵料是鹿儿岛主岛雾岛周围海里珊瑚间的一种螺，我们那叫烟籽螺，这种螺天生螺肉有异香，会诱惑其他动物来吃，但是它的壳子硬度很高。有些大的海兽把他们成群地囫囵吞下去也嚼不到一口螺肉。只要捡一些烟籽螺，用法术挖出螺肉炼制成粉末，就是极好的饵料。不光对水母，对什么海兽都管用。不过钓大的海兽需要太多，不划算。”朱鹮啧啧称奇。
银角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挖了一块就要塞到柴珺嘴里。林微昕眼尖，看见盒子上写着回春膏三个字。忙问：“银角大人，这是外用的回春膏吧，这怎么能吃啊。”银角和蔼地解答“这不现在没口服的药吗，外用和内用差的也不多，就是外用的用了些癞瓜蟾蜍的毒液去腐肉，打磨外皮。吃下去也没什么大碍，无非就是痛苦点，但是胃里面能变地光洁如玉，不留疤痕，这不是很好吗？”林微昕揪着心看着他挖了半盒油脂硬塞进柴珺嘴里。柴珺一脸恶心的表情。过一会儿，柴珺一副要吐的样子，银角用手做了个顺气的动作，柴珺眼看那些恶心的液体都到了喉咙口，又咕嘟给咽了下去。食道和胃里又是一阵灼烧感。然后胸腹间一阵爽快。他忽然发觉自己哪儿哪儿都很舒坦。立刻一骨碌站了起来。
他先和两位大天狗见过礼后，又去谢了银角的不杀之恩。银角有点不好意思，忙夸他知书达理，前途不可限量。一场杀人灭口的惨剧转眼变成业内大佬与新起之秀的寒暄闲聊。林微昕看了也只有耸一耸肩。
基本没有人搭理她。因为她既然是金鸢天狗，却又毫无灵气，这比她一开始就是个毫无灵气的人族还糟糕，这是一种背叛，对金鸢天狗的神话的背叛，对全世界的警惕和恨意的背叛，甚至是对天照大神的背叛。在精怪的价值观里，唯有强者值得追随，强者血脉的弱化，简直是天罚一般。
她待了一会儿看那边银角、朱鹮和柴珺聊的开心，一时完不了的样子，就凑到小黑身边，谄媚地说：“黑大人，那个，不是之前说约好了去别的地方见面，你把良放了吗？你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小黑对这句黑大人感到很受用，于是愉快地告诉她：“我和朱鹮各自接到族里通知，说找了20年的金鸢天狗出现在这儿。所以我们就赶来了。”林微昕又赶紧说：“黑大人，那良你随身带着了吗？”小黑突然想起来，“对，差点忘了这个事情。”，然后他呼地变成一大蓬黑烟，裂开一个像嘴的口子，吐了一个人出来。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林微昕定睛一看，正是良。她看了眼夏莎，夏莎满眼都是焦急的关注，可她没动也没吭声。林微昕顿时想到，多半是被小黑用了那个什么粘嘴的法术。苏木用过的那个。于是她越俎代庖，赶紧抢上去扶起良。仔细端详良的脸色。不错，皮肤莹亮有光泽，无色素沉重，无痤疮。良感觉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睁眼一看是林微昕，安下心来。第一句话就是：“夏呢？我听见她用暗语满城叫我，可当时我在乌羽大人肚子里，他不让我说话。”
那头正在施法的银角猛地瞪大了眼睛。多了一个人！他迅速又数一遍人头，123456789。只有两个人了。他急急加快了施法。人越来越多，如果没有弄错，那个命数就是落到今天了。唯一的机会就是赶快离开这里了。他心里思忖着。
第三十章 高级主账户
林微昕琢磨着，哦夏莎真名是夏，而小黑大人名字是乌羽啊。马上现学现用：“乌羽大人，谢谢你啊。谢谢你把良还回来。”抬眼才发现，乌羽自从吐出良之后，黑烟再凝结成人形，就不是良的样子了。是一个陌生的样子，大概是他自己的人形。林微昕打量两眼就不敢看了。乌羽倒是为那句“乌羽大人”颇觉受用，比“黑大人”更显气派。暗自夸了林微昕一通，到底是金鸢天狗，才这么小，说话都比有些大天狗好听。想着就瞥一眼朱鹮。发现那头三个人已经开始由银角给柴珺为了什么事情施法了。
他转过来，笑眯眯跟林微昕摆摆手。林微昕接着又讨好地说道：“那，那边坐着的三个人，能不能请乌羽大人别拘着他们了？”指一指佐佐和夏莎。话音刚落，夏莎发现自己重获自由，尖叫一声：“良！”就冲了过来。林微昕忙谢过乌羽。
乌羽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久别重逢的戏码，觉得有意思。虽然他出生就出生在人类世界，但从小一直在仲夏国被族里长辈们拘着苦学法术，几乎没有朋友没有玩伴。二十年前被指派出来找这对金鸢天狗，才有机会顺道游学，这才看到些人间万象。现在看到了，也还是觉得新鲜，比人族的电视剧好看。他心里点评道。然后他就想起林微昕的事情来了，冲她招招手，待她走到跟前，问她一句：“你想跟我去仲夏国天狗族里住吗？你又没灵气，又不会法力，回族里安全一点。”
林微昕一愣，还没说话。朱鹮已经铁板着脸，嗖得过来了。“乌羽，你这样私下怂恿她去你们仲夏国厚道吗？他们可是我们族从精怪大陆专门请豆狸送过来给我们的。”乌羽不做声了。从身上掏出一个乌黑的狸元，拿给林微昕说，你拿着，以后遇到难处可以找我们仲夏的天狗们相帮。这是我的狸元，见到的人就知道是我的意思。”林微昕接过道了谢，就有点犹豫地看向了朱鹮。她也有朱鹮给她的狸元。头一次知道天狗们的狸元还能有令牌的功能呢？难怪不肯和普通的狸元合并。
乌羽接着就挥手让林微昕走开，面朝着朱鹮笑道：“私下邀她是我不对，我看我们还是先把架打了吧，看看这两只小崽到底跟谁走。”朱鹮毫不在意地应了声好。两个人也懒得多废话，上来就劈里啪啦一顿肉搏，飞沙走石，还罩着团烟，黑烟绞着粉色的烟，看都看不清楚。林微昕看见二玉悄悄走上来几步，目不转睛地观战。佐佐也凑了上来。良和夏则坐在柴珺变出来的椅子上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林微昕下意识地退后了一点。又看向柴珺和银角。银角还在柴珺的脑袋上拿指头模拟笔的样子，写写画画着。看着柴珺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到底是柴珺啊，林微昕心想。原来龙凤胎也会这样实力悬殊。柴珺可是连银角大人这样的大神怪都能轻松用小法术困住的那种“金鸢天狗”，而自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和人类一样孱弱的“金鸢天狗”。要是早知道自己一点灵气没有，他们还会找20年吗？还会两族关系破裂，彻底翻脸吗？可能早把自己给淹死了吧。林微昕有些不是滋味。
林微昕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天狗大人们无疑是想带他们回族里。谁赢了和谁走。可是天狗大人们万一打到两败俱伤的话，银角大人冷淡地引雷电打算劈死他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样的话，没准儿，就被银角大人趁机给打死了。现在夏、良、佐佐、二玉虽然在，但是大天狗们在，他们连插话都不敢。柴珺能不能对抗银角她也不知道，没准儿柴珺自己也不知道。但她根本用不着银角大人动手，任何一个精怪都能轻易弄死她。
所以第一个变数是银角大人。接下来是第二个变数，就是如果没有送命，跟着哪位大人回了天狗族。她和柴珺一个有灵气一个没有。问题就来了，族里需要的是力量的话，会不会就嫌她无用，把她杀了，族里是需要的是安心的话，是不是就得把柴珺杀了，而要是族里其实是需要双保险的话，那多半还是把她们一起杀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留着她当老弱病残养着，要不就把她挂牌展览收门票，毕竟几百年才有一对，这个还没有被立马杀掉。
这样看来，只要在这里，就没有好下场。她还有爹妈，有好几十年的人生可以过。她得逃掉。她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四周，周围还是漆黑一片，居酒屋也早就不见了。有一个大光团在打斗，其余人都安安静静做着事情。林微昕心一横，趁现在，走吧。
走之前她试图在心里和柴珺说话：“柴珺，赶快撤吧。一定要想办法撤。留下来肯定凶多吉少。你听得见吗？我们是龙凤胎，这点心理感应总得有吧。喂？喂？听见没？回答我。”她脑海里并没有其他声音回复。“哎，怎么办？”她有点焦躁。就在这时，她脑海里有个稚气的童声很犹豫地回应了她：“主人，现在账户余额是45元。你是在问我余额吗？”林微昕一下子坐直了。是她的狸元。狸元还能和人心灵感应啊。太好了。于是林微昕端坐着，在心里和狸元交谈起来。
“你知道怎么样从一只叫银角大人的大神怪的身边逃走吗？”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不是金鸢天狗吗？”
“对不起，敏感词，此话题违反了《狸元交易法则》第二部分交易，第2点支付的第6条：狸元不可用于狸国法定严禁品买卖的支付，包括被禁止传播的符咒、法术以及消息。同时也违反了《狸元交易法则》第五部分其他的第3条：狸元的一切行为必须遵守狸国法律法规。”
“你是不是用狸元使用手册里的答案在回答我？”
“是。。。。的。”
“你别看那个，就告诉我，你能为我做什么，不要看使用手册。”
“我可以。。。来找你。
“。。。那你能把另外一枚狸元一起带来吗？”
“。。。那位狸元大人等级比我高太多了。。。”
“那算了吧。对了，如果我带着另外一枚狸元，他的主人可以找到我吗？”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但是那位大人是非常高级的账户，他甚至不用传音都可以说话，我也不懂。。。”
“嗯。。。那你能把枕头底下那个苹果一起带上来找我吗？”
“那主人，你要同意我可以乘坐仙家，神怪，妖精们带有灵气的物品，可以跋山涉水跨界进行支付。”
“好吧，我同意。我要做什么吗？”
“你要给我起个名字，并且承诺不再用其他狸元作为主狸元。”
“行。你就叫招财，我承诺以后都用你做主狸元。你赶紧带上那个金苹果来找我，我现在在豆狸居酒屋这里，过一会儿就不在了，去哪儿还没定，你找得到吗？”
“可以的，你放心吧主人。我出发了。因为我是主狸元了，升到了更高级，所以声音会相应变化，请无需讶异。”
林微昕大吃一惊，那个稚气的童声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能联系上狸元，也算意外之喜，林微昕有点高兴。但她马上就不高兴了。她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狸大叔出现在了街上。狸大叔就是因为把我们弄丢而被降职的社长吧。她一口气堵在胸口，眼泪都气出来了。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手下留情啊！”狸大叔一来就喊起来。乌羽和朱鹮压根儿不理睬，继续打。狸大叔稍稍看一眼，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就不管了。
他又一脸疑惑地环视周围，看到了银角大人，急忙和银角大人打了招呼。接着是柴珺、二玉、佐佐、良、夏和林微昕。他看到良后明显松了口气，打完一圈招呼，立刻走去和良说话。良尴尬地看了眼林微昕，又看向佐佐，佐佐抢着先和狸大叔说了两句。狸大叔一脸震惊。
“你们不是说不是他们俩吗？”他极度小声地问佐佐。佐佐也还是一头雾水，悄悄回答道：“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古怪，是那位小大人自己找来的，来了就把我们全部困在法术的笼子里，逼我们说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他说他和小林是龙凤胎。夏莎就和我一起把之前猜测他俩是金鸢天狗的情况说给他，想先蒙混过去。结果，这个小大人就当真了。银角大人也当真了。小林不相信，说自己不会法术，结果银角大人就一点一点解释。解释完了，就打算用大法术劈死那个小大人和小林。”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当时银角大人好像很忌讳那位小大人，还骗他喝了毒药，让他一直吐血。结果雷电都引过来了，大天狗大人们来了。救了小林和她哥哥。后来他们就一直在说着话，做着别的事。再接下来，两位大天狗大人就为了到底谁把小林他们带回去，打起来了。”
佐佐很困惑地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确定是他俩的，但是似乎除了我们居酒屋的人，其他人都确定了他俩是金鸢天狗。”
“哦哦，还有，银角大人，他说小林身上有个伦勃朗的小戏法。整整叠了十几层幻术。看不到本来的面目。然后小林在里面的皮肤上，有个私章协约。我们也看不到别的。”佐佐想了一圈，应该就这些了。他有些忧愁地看着怔怔发呆的林微昕，小声问狸大叔，“小林这次，会不会有危险？”
狸大叔皱着眉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