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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调查全文阅读

作者:莫伊莱     凶案调查txt下载     凶案调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身份

    甘文林一愣,脸色顿时就复杂了很多,讪讪的说:“那就奇怪了,都说人喜欢给自己贴金抹粉,往自己的身上乱加什么丰功伟绩,这种自己明明设么事儿都没犯,还愣是说自己进去过,有案底的人还真没怎么见到过。”

    “甘文林,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希望你不介意,能坦诚的回答我。”贺宁没有和他继续讨论范志为什么会说自己有案底,到底这件事是真是假的话题,“你家里的事情,从头到尾,你到底是怪范志,还是怪成飞跃,又或者你可能觉得两个人都有责任,你心里面都有些责怪和抱怨的呢?”

    “我有点怪范志,其实是不怪成飞跃的。”甘文林叹了一口气,“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其实很对,我和成飞跃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也没影响到别人的生活,家里人那边虽然不太接受,但是我也可以慢慢协调,如果不是范志,也不会搞出那么多事情来,成飞跃在他的立场上,也是挺不容易的,假如换成是我,未必能有他表现的那么好,这个我得承认。我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问题,所以对成飞跃也是不公平的,是谁估计心里都不会好受,我刚才说如果他不跑去摊牌,我爸还能多活几年,这属于气话,不是当真的。但是我说我没那么很范志,也是真的。刚才成飞跃说的一句话,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反驳他,他说假如范志不写匿名信戳穿我,可能我到现在还会继续假装下去,所以虽然说代价有些太大了,让我很痛苦,失去了父母,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范志也是把我给逼出来了,让我不得不往前面迈一步。”

    甘文林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开口打听范志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恰好代驾公司那边打电话找他回去有事,他就按照要求留了联系方式,一个人先离开了,贺宁和汤力没有着急走,又多坐了一会儿。

    “你相信他说的话么?”贺宁问汤力。

    汤力摇摇头,贺宁以为他是不信,他却说:“不知道,我不擅长靠听来猜真假,还是要用事实证据来说话。”

    “真是难得,你一句话说了这么多个字!”贺宁虽然对汤力的答案并不算特别满意,但是对他回答问题的长度还是比较满意的,“你说,刚刚甘文林说范志告诉他们,他有案底,这事儿能是真的么?咱们可是很确定,范志别看为人挺不怎么样的,但是真的没有犯过事儿,他有必要撒这种等于抹黑自己的谎么?”

    “人分三教九流,有的人觉得有案底可以狐假虎威。”汤力简短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贺宁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假如是一个好端端的正经人,恐怕谁也不会愿意被人误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错事,留下了什么案底,但是对于做过一些游离在法律边缘地带事情的大无赖而言,可能就会希望自己显得凶悍一些,这样才能够震慑住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范志就是一个典型的无赖,做的事情都是在打擦边球,尤其是在耍无赖之后,被人家找上门算账和恐吓之后,编造这样的谎话去给自己壮胆,同时也是提醒对方不要再轻举妄动,还是说得通的。

    忽然,贺宁脑海中有一个浅浅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愣了一下,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汤力原本没有说话,等了好一会儿,看贺宁眼睛直直的盯着桌角,整个人都好像定住了一样,也有点纳闷,毕竟一个平时很爱说话的人忽然不说话了,就和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突然滔滔不绝一样的古怪。

    “你怎么了?”他试探着开口,伸出手来,用食指的之间轻轻碰了碰贺宁的手背,试图帮贺宁拉回自己的神智。

    贺宁回过神来,皱起眉头:“刚才咱们说话的时候,我忽然之间脑子里一闪而过,总觉得之前他们描述的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左脸还是右脸上有一道疤卢正平有印象,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么一个符合特征的人。”

    “怎么联想到那件事的?”汤力问,难得的对这件事比较感兴趣。

    贺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我还在想甘文林和成飞跃说过的那些事情,在心里面先大致的判断一下,结果忽然之间这个念头就冒出来了,我确定我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么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年纪应该也是和传说中的‘卢正平’不相上下。只不过我现在有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确定?”汤力似乎不大确信。

    “那当然了!”贺宁面对他的质疑,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冒犯,“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每次考试上百道需要背的题目,我可都是凭借着我的超强记忆包揽奖学金的!”

    汤力听她说完之后,起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冒出一句:“现在你没想起来,说明记性还不算好。”

    贺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等着瞧,看我到底能不能想起来!我非得给自己正名不可!”

    豪言壮语是放出去了,可是贺宁那朦朦胧胧的印象却始终好像是蒙在一层纱后面似的,感觉好像明明记得,偏偏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真切。

    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脸上有疤的那么一个人呢?贺宁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始终都在努力的挖掘自己的记忆,想要想起来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和描述中的卢正平形象很符合的疤脸人,令人沮丧的是,她仍旧想不起来。

    “你别想那件事了,”她的好闺蜜方圆得知她一直在苦苦回忆那件事,还一直没有想起来之后,给了她这样的建议,“你不觉得很多时候,你越是使劲儿的想一件什么事,就越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还不如先放一放,想点别的事情,说不定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就会忽然之间记起来了呢。”

    贺宁觉得这个建议还是比较有道理的,于是便不再去冥思苦想,继续专注于手头的事情,汤力负责去摸底成飞跃的个人情况,她则继续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案发现场的原房主时浩然,毕竟从时间线上面来看,当初范志死在房子里的时候,房子应该就是从时浩然的手里面租过来的,那自己的租客忽然失去了联系,作为房东难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么?还有范志死后,水泥地面上明明留下了那么多的血迹,上面的复合地板又是什么人铺的呢?时浩然对房子里面的异样情况到底是不知情,还是知道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出于私心和私利,假装无知无觉,甚至去用铺地板等方式掩饰,这可就不好说了。

    想要找一个人,其实总是可以找到的,只要这个人不是真的凭空消失了,那就总会找到痕迹,只不过要找一个到处躲债的人,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

    原本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造访了刑警队,并且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人。

    当贺宁看到柴元武出现在刑警队办公室,并且直奔自己而来的时候,着实狠狠的吃了一惊,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疑问就是他为什么会找到刑警队来,第二个疑问就是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汤力的身份了。

    如果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之前柴元武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真实性就都值得商榷了。

    柴元武大步流星的走到贺宁桌旁,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眼神发散,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主心骨儿,已经慌了手脚似的。

    “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我家里头?”他开口就对贺宁说,“我姐出了点事儿,最近一段时间,她就跟你聊天聊得最好,你走之后,她还念叨过,说什么时候再找那个小妹妹聊聊天,现在我就只能求你帮帮我了,行不行?”

    “你先别着急,你姐姐怎么了?”既然柴元武都已经找上门了,这个时候再假装不认识什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贺宁表现的也是非常淡定冷静。

    柴元武可是半点冷静的样子都没有,就好像是一只随时要发狂的暴躁猛兽一样:“我姐她知道范志死了,现在受了刺激,在家里把自己给关起来,不吃不喝,这都好几天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能找来帮忙的人都找遍了,我姐谁也不理,谁劝都不听,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会出事,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

第四十五章 聪明人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可以帮到你?还有,你姐姐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范志的死讯的,你告诉她的?”贺宁略微有些怀疑的看着柴元武,并没有急着随他离开。

    柴元武在原地走来走去:“我怎么可能告诉她!我都是从她那里知道范志死了这件事的,她前几天忽然之间说是做梦梦见了范志,范志想她,而且病得快要不行了,醒了之后就非得说是范志托梦给她的,我也没当回事儿,结果她自己偷偷拿了钱,跑出去做出租车直接找去了范志他们家,是范志家里人告诉她的。”

    听柴元武这么说,贺宁倒是相信了一点,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范志的家里人,也就是范洁夫妇,柴元武假如在这件事上头说谎,那他也的确是不太明智。

    “别的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咱们能不能路上再说?我姐都不吃不喝好几天了,我前天找了医院的人到家里面给她打葡萄糖,人家说她要是再这么下去,身体早晚要垮掉,还说不行的话就让我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柴元武急的几乎带着哭腔了,“精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啊!好人一旦给关进去都容易给憋疯了!我姐要是送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再吃一大堆精神方面的药,到时候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呆呆傻傻的,那她这一辈子不就都完了么!所以算我求求你,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谁能帮到我,我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行,拿走吧,我跟你去看看,虽然我不确定自己去了会不会有用,就当试一试吧!”贺宁点点头,没打算再继续为难柴元武。一方面她本身也是比较同情柴秀丽的处境,另外一方面她也打算趁机问问,柴元武为什么会知道她是警察。

    听说贺宁肯帮忙,柴元武喜出望外,如果不是考虑到贺宁是个姑娘家,可能他都会跑过来拥抱一下表达自己的心情,还好他的理智还在,所以也只是对贺宁感激的点点头,等贺宁拿好了自己的个人物品便急忙转身往外走,一刻也不想耽搁,贺宁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加快脚步跟上去。

    两个人刚走到楼下,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贺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汤力急匆匆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她赶忙停下脚步,并示意柴元武等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汤力跑到贺宁跟前,开口对她说,他说话的时候略微有一点点喘粗气,看得出来他方才追得很急,他的表情也很严肃,眉头微微的皱着,一边对贺宁说话,一边用眼睛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因为贺宁停下来而停下脚步的柴元武,嘴里没有说什么,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戒备。

    “行啊,”贺宁当然不会拒绝汤力的这个提议,并且她也意识到汤力的警惕,便对他笑着说,“刚才柴元武挺着急的,你正好出去办事了没在,不然就叫你了。”

    汤力草草的点了点头,示意贺宁跟上,看起来好像是对贺宁不打招呼就跟着柴元武离开的事情略微有些不大满意,贺宁倒是觉得有一点摸不到头脑,虽然说她和汤力算是搭档,平时大多数时候都一起处理工作上面的事,但是他们又不是连体婴,很多时候在分工明确的前提下,也是各忙各的,所以她打算过去看一看柴秀丽的情况,没有第一时间叫上汤力,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汤力原本就是个独行侠,又最怕聒噪,呆会儿去柴秀丽那边,免不了要听到一番哭诉,她还以为汤力会巴不得逃过一劫,不用跟着一起去呢,谁曾想他倒自己追了过来,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对自己扔下他单独行动略有不满似的。

    这个闷葫芦,还真是不大好懂,贺宁暗暗的想。

    不过多一个人一起去倒也是好事,至少柴秀丽要是真的有什么比较突兀的反应,或者崩溃的太厉害,至少可以有人帮她一起控制一下局面。

    柴元武是开着车来的,所以汤力和贺宁就上了他的车,跟着他一路疾驰朝家里的方向赶过去。在路途中,贺宁忍不住问了方才在办公室里,因为柴元武催的急,所以没有来得及问出来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正在开车的柴元武。

    “那天我去范志家把我姐接回去的时候知道的,不过这也是我猜的,没想到真猜对了。”柴元武苦笑着说,“我原来也没多想,真没想过你们会是警察,后来听范志家里人说范志死了,警察上门跟他们了解情况,我就忽然想起来那天你们到我家,跟我和我姐都聊了半天的事儿。我就想,警察去过范志家里头,肯定听说过范志跟我姐的事儿,知道他们俩的事儿,就肯定知道我得挺恨他的,范志死了,警察没道理不来找我问问情况。那会儿我也就是自己猜的,不太确定,后来我姐那个样子,我把能求来帮忙的人都求了个遍,都没有用,最后我就想到你了,又不敢肯定,就打算赌一回试一试,我跑去问了范志的家里人,他们说上门找他们的警察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所以我就跑来看看,结果真猜对了。”

    “你的脑子还挺聪明的。”贺宁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柴元武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既然现在咱们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了,我也跟你们说说心里话,你们那时候怀疑我是肯定的了,不然也不会跑去找我们,这事儿我也没啥情绪,你们也是为了工作,为了责任,我懂,我也理解,现在你们是不是还怀疑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也不会告诉我,所以我就自说自话吧。”

    他没打算让谁回应,所以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姐确实是被范志那小子坑惨了,如果不是他,我姐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我之前确实是恨过范志,但是后来我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就想通了。我当初想找范志算账,结果这跑了一大圈,发现范志这小子别提多不是东西了,比我以为的还要更混蛋,我转念那么一想,幸亏分手了,虽然说范志甩了我姐他混蛋,但是他那么混蛋,要是不跟我姐分手,真的结了婚,那我姐才真的算是掉到火坑里去了呢。”

    “但是如果不是范志,柴秀丽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啊。”贺宁说。

    柴元武摇了摇头:“妹子,你别套我话,你这个坑,我还真不能跳。我姐变成这样,我最开始也觉得是范志的毛病,但是后来仔细想一想,归根结底,还是我姐性格的问题,她太可着一棵树吊死了,这样是不对的!就算不跟范志,跟别人难道就能保证不分手么?只要她死心塌地的跟了谁,之后闹分手,十有八九还是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归根结底,范志是个混蛋,但是我姐的毛病是她自己性格带过来的,赖不着别人,我也没必要跟别人较劲,我姐离开范志算是出了火坑了,所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看开,走出来,然后好好的过正常人的生活,再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都比跟着范志强!”

    “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贺宁随声附和了一句。

    柴元武的手攥紧了方向盘,又松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是想通了,所以后来也没再去找过范志的麻烦,毕竟找他一次,被我姐知道了的话,就等于提醒她一回,又揭她伤疤,只可惜,我想通了,这都好几年了,我姐还是没想通,上一次你们看到她犯病的时候什么模样了,这一次又一听说范志死了,立刻就不吃不喝,恨不得自己也死了跟人家一起去似的,我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不明白到底范志那个混蛋有什么好的,就能让我姐死心塌地到这种程度!”

    贺宁没有说话,这个问题确实谁也解释不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碰到了感情,就总是有的人一片真心,有的人虚情假意,有的人变成了傻瓜,有的人时时刻刻打着算盘。很显然,柴秀丽就是感情当中的那个死心眼儿,牛角尖钻得太深,以至于忘记了出来的路径。

    一想到这个话题,贺宁的心里面隐隐泛起了淡淡的惆怅,她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抬眼正好撞上了汤力投过来的目光,贺宁赶忙整理情绪,对汤力笑了笑,扭过去头,把视线投向了路上来往的车流。

第四十六章 劝慰

    过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柴元武家附近,柴元武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到了门口,他示意贺宁和汤力稍微在门口等一下,自己先进去。

    “我姐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陷进去看看她状态怎么样,免得再惹出什么别的岔子来。”他对贺宁和汤力交代了一句,就先进门去了。

    “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单独行动。”汤力等柴元武进了门之后,忽然难得的主动开了口,并且语气听起来极其郑重。

    贺宁愣了一下,和汤力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他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也不是那种特别感情丰富的类型,平时虽然也很少笑模笑样的,但是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脸,严肃成这副样子,也是贺宁第一次见到。

    “你对我没信心啊?”她心里面觉得诧异,嘴上仍旧开玩笑似的回应着。

    “我对柴元武、柴秀丽没信心。”汤力回答的一本正经。

    贺宁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就像她之前也曾经怀疑的那样,柴元武居然猜到了他们是警察,还主动跑去请自己帮忙,这到底是真的有求于人,还是一个等着自己跳进去的陷阱,所以最初也是有所戒备,只不过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她还是打算绷紧了神经跟着柴元武过来看一看。

    汤力说他不放心的还有柴秀丽,这倒是贺宁原本没有想到的,不过刚刚柴元武说他先进去看看情况,然后再让自己和汤力进去,这一下她倒是明白了很多,原来柴秀丽除了是需要被帮助的那一个之外,她同样也是一枚定时炸弹,原本一直靠范志会回头里找她,跟她重修旧好这个幻想支撑着自己,现在范志已死的消息对她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一般,谁也不能确定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或许的自残,也或许就是伤害别人了。

    “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会记得叫上你一起。”贺宁想要通过工作来证明自己,但是她并没有那种逞英雄的意愿,汤力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而且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她如果还怪人家多事,那可就太不知好歹了。

    汤力见她回答的很郑重其事,便也点点头,看样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过了一会儿,柴元武出来了,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门,贺宁和、汤力走了进去,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柴元武和柴秀丽的住处,只不过这一次屋子里比上一次要显得凌乱很多,地上很多被撕破的衣服、布料,还有很多被撕碎的照片,墙角处还有被砸碎的玻璃杯碎片,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被炸过一样。

    “这都是你姐姐弄的?”贺宁把声音压到最低,轻声问柴元武。

    柴元武愁眉苦脸的点点头,也很小声的说:“上来一阵儿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哭,上来一阵儿就寻死觅活的,衣服也撕得差不多了,把她过去的照片都给翻出来撕掉了,说觉得不想活了,没有希望了。她这会儿还行,一个人哭不说话,要不你进去跟她谈谈?没事儿,咱们都一起进去,要是她闹脾气什么的,我负责拦住她,你同事不也在么,我们肯定不让她碰到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走吧,进去看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没你们以为的那么脆弱!”贺宁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他们说。

    柴元武对她感激的笑了笑,伸手推开柴秀丽房间的门,屋子里有一点点昏暗,柴秀丽一个人缩在床上,身子靠着墙,头发凌乱不堪,她的腿蜷缩着,弓着身子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听到有人进来,猛地抬起头来,一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大声的嚷嚷着:“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要见你们!”

    “姐!姐!你看谁来了?你不是一直想再和这个小妹聊天么,我把她帮你找来了,你看看,你看看!”柴元武很有耐心的轻声对柴秀丽说,同时轻轻的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臂,试图帮她重新镇定下来。

    柴秀丽定睛看了看,迟疑了几秒钟才认出贺宁来,一见到贺宁,她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俩,慌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向贺宁挪动一边哭着说:“妹子啊,我男人死了!我男人死了啊!全完了!全都完了!”

    “没事,没事,我来了,咱们聊聊,说说话!”贺宁连忙迎上去,在床边上坐下来,拉着柴秀丽的手,态度格外温和的对她说。

    “你们出去!”柴秀丽看了看柴元武和汤力,忽然高声对他们呵斥起来,“我们两个人要说悄悄话!不许你们听!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有话你好好说,可不行总嚷嚷啊!你们两个好好聊,那我们就出去了!”柴元武立刻就做出了妥协,并且拉着汤力就往外走,生怕多停留一会儿都会激怒了柴秀丽似的。

    汤力轻轻甩开柴元武拉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把视线投向贺宁,无声的用眼神询问她,贺宁对汤力点了点头,汤力这才转身跟着柴元武出去。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在客厅里坐下,汤力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沉默的坐着,屋子里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传出来,但是隔着墙听不真切,根本听不清楚屋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能姑且的判断一下说话人是否过于激动。

    “你不放心吧?”柴元武忽然开口对汤力说。

    汤力看了看他,没有做任何的回应,柴元武也没指望他真的回答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要自己也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于是便自顾自的说:“唉,其实不光你担心,我也担心,假如我姐要真是怎么样,那可是把警察给打了,麻烦可就大了,而且她要是有伤人的倾向,我就只能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了。”

    汤力仍旧不说话,柴元武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也没什么意思,最后也只好讪讪的打住,不再吭声,只有含含混混的说话声时不时的从房间里面传出来,偶尔还会有几声女人的哭泣,汤力从最初的全神贯注和戒备,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至少眉头不再紧锁,反倒是柴元武因为听出哭泣声是来自于自己的姐姐,所以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的站起来,踱步到房间门口,把耳朵轻轻的贴在门上,试图挺清楚房内人的谈话内容,但似乎都没有成功。

    “你说,她们两个在里面聊了那么久,到底在说些什么呢?”反反复复了几次之后,纵然知道自己未必能得到回应,柴元武还是忍不住对汤力说。

    汤力抬眼看了看他,语气波澜不兴的反问:“你很在意么?”

    “当然在意了,我怕我姐万一再说起过去她和范志之间的一些事情,再刺激到自己,一方面对她本身不太好,另外一方面我也怕她万一太激动了,对你那个女同事也不太好。”柴元武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就回答说。

    汤力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柴元武被他这么默默无语的盯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摸摸鼻子借口说口渴要喝水,一个人到厨房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柴秀丽的房间门打开了,贺宁和柴秀丽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柴秀丽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一双手死死的拉住贺宁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柴元武一听到她们出来了,也立刻从厨房里面钻了出来,开口问柴秀丽:“姐,你们两个聊得怎么样?你都跟人家说什么了?”

    “妹子,你说的真好,说的针对,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我的那种痛苦,”柴秀丽不理柴元武,热切的拉着贺宁的手对她说,“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以前犯糊涂,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过生活,再也不犯傻了!”

    柴元武听了姐姐的这一番话,惊讶的连闭上嘴巴都给忘记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贺宁说:“你真的是警察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啊?这也太神奇了!你使用了什么办法,怎么就把我姐给劝好了呢!”

    “什么心理医生,我妹子比你给我找的那些心理医生说话中听多了!那些人就会说一些套话糊弄我,还拿我当神经病看,我妹子不会!她明白我,懂我!”柴秀丽亲昵的搂着贺宁的肩膀,俨然一副和她情同姐妹的架势。

    “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精神,有什么事再跟我们联系,能帮得上忙的,我们就尽量帮忙,但是最近我们也得忙手头的案子,所以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能经常过来陪你说话了。”贺宁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遗憾之情。

    柴秀丽非常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忙,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你放心,我这回是真的想通了,反正人死如灯灭,再也回不来了,我也得为自己好好活,不能一直这么犯糊涂,那可就真的什么都耽误了!”

第四十七章 砸

    贺宁又和她叮嘱了几句,便准备和汤力一起离开,柴元武连连表示感激,并且主动提出了一个回报的方法:“这样吧,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得报答你们,毕竟我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我时间比较灵活,没事儿的时候就帮你们去收集收集证据,把凶手给找出来!这样一方面是报答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另一方面我姐肯定也希望范志的这件事早点水落石出,这算是帮我姐做点事,还有就是我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吧,我是我姐的亲弟弟,我姐被范志给打击成了这个样子,当初我恨过范志,现在范志死了,就算是用脚后跟猜,我也猜得出来你们肯定是怀疑我的,我也希望能够帮自己洗脱嫌疑吧,毕竟我这么大的一个人,真要是被误会了,说都说不清,还是早点弄清楚比较好。”

    “这个就不用了吧,”贺宁一听柴元武这么说,连忙表示谢绝,“你想帮我们,这个心思我们很感激,但是这件事是属于一起刑事案件,不能用你插手,这不合规矩,所以你就照顾好你的姐姐,过好日常生活就好了。”

    “唉,你的意思我明白,”柴元武不大放在心上的随便摆了摆手,“我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呢,有分寸的,什么方法可以用,什么方法不可以,什么事可以打听可以问,什么事不可以,这些我都很清楚,不会给你们惹事儿的!”

    贺宁和汤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婉拒,柴元武根本不放在心上,于是他们只好在临走前叮嘱柴元武不要造成的具体影响,否则后果自负,别的什么也干涉不了。

    “你说柴元武会去帮咱们真的收集证据么?”离开柴家之后,贺宁问汤力。

    “或许会。”汤力并没有花多长时间考虑,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为什么呢?”贺宁好奇的问,她觉得汤力的这个答案来得如此的不假思索,肯定是因为之前她陪着柴秀丽在房间里的聊天内容有关。

    “他和范志应该有别的过结怕人知道,欲盖弥彰。”汤力回答。

    说完之后,他忽然话锋一转,难得的主动开口向贺宁询问道:“你和柴秀丽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忽然想通了?”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将心比心的站在柴秀丽的角度上去想了想,她这么多年到底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她一直希望挽回的又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范志这个人本身,还是别的什么,猜对了,所以也就打开了柴秀丽的心结,仅此而已。”贺宁笑了笑,回答的轻描淡写。

    “柴秀丽最放不下,最想挽回的都是什么?”汤力问。

    “很简单,”贺宁叹了一口气,对他说,“表面上看,柴秀丽放不下、想挽回的是范志这个人,实际上,她真正在心里过不去放不下的,是她那些年的付出,想要挽回的,也不过是自己失去的自尊心罢了!”

    汤力扭头看了看贺宁,贺宁的眼睛只是看着远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却又让人隐隐觉得这和平时开朗外向的那个贺宁有些不大一样。汤力见她没打算再说什么,就也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讲。

    第二天,鲁杰打来了电话,带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在他的多方打听之下,还真帮他们打听到了卢正平之前的一个落脚之处,根据鲁杰打听到的消息,卢正平最近这两年一直也没有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一直处于到处打零工的状态下,甚至有的时候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属于闲散人员一名。鲁杰打听到的住址不是最近的,只是听说卢正平之前住在那里,这也是他能得到的最确切的线索了。

    有这样的线索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另外一方面,时浩然的踪迹也大概有了一点方向,根据得到的消息,他现在应该是在距离A市一千多公里外的某省,但是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暂时还没有一个定论,因为就在半年多之前他才刚刚又辞掉了工作,退掉了房子,离开了那里,之后去了哪儿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既然时浩然的行踪还没有最终被确定,那就先去确定卢正平的下落,毕竟卢正平也是目前掌握的线索当中,与范志的关系曾经很密切,又被邻居丁思源看到过曾经鬼鬼祟祟的出没于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他应该会对案件有所突破。

    鲁杰帮忙打听了卢正平之前被人知道的居住地址,贺宁和汤力拿到了地址之后立刻驱车赶往那里。鲁杰提供的地址是A市比较靠近市中心处的一个开放式居民小区,小区很老旧,都是一些五层的小楼,水泥色的表明,灰扑扑的很不起眼,尤其是夹在周围的高层封闭住宅小区中间,就更加的灰头土脸了,小区附近有很多小杂货铺、路边摊,卖菜和卖水果的小贩,环境有些嘈杂。贺宁和汤力来到这里,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找到可以停车的地方,然后依照着鲁杰提供的具体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栋楼和对应的单元。

    卢正平还是不是住在这里,谁也不能确定,就连鲁杰打听的人也说不清楚,所以汤力和贺宁完全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打算碰一碰运气。

    上楼的时候,从楼上隐约传来一些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哪一家正在给房子装修,贺宁和汤力也没有在意,结果等到他们来到鲁杰打听到的那套房子门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正在装修的就是这里。

    房子的入户门大开着,从里面除了传来电锯、锤子制造出来的刺耳噪音,还有一股正在装修的房子特有的气味,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带着粗线手套,正走来走去的忙碌着,时不时的吆喝一声,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客厅中间的位置,从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他不是装修工人,应该是房主之类的。

    贺宁和汤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贺宁只好自己主动开口,她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防盗门,开口问:“你好,请问你是房主么?”

    那个男人闻声转过身来,看到门口来了两个人,略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啊,是啊,我是房主,你们是干嘛的?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这里之前有没有过一个叫卢正平的人住过?”贺宁一听对方真的是房主,而且房子还在装修,她便意识到即便卢正平真的在这里住过,恐怕现在也早就搬走了,所以她首先要向房主确认一下鲁杰提供的线索是真是假,然后再考虑能不能从对方口中打听到卢正平现在的去处。

    一听到卢正平的名字,那个男人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门口,开口就语气不善的问贺宁:“你们认识卢正平?你们是他朋友?”

    “不是,”贺宁摇摇头,拿出自己的证件来给对方看了一眼,“我们是来找卢正平,想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的,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房主原本态度还算平静,结果一听到卢正平的名字,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们是警察对吧?来来来,正好!我不知道你们要找卢正平是什么事儿,但是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就干脆进来看看吧,看看我这好端端的一套房子都被卢正平给弄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就上前去拉贺宁和汤力,汤力往前挡了挡,没让他碰到贺宁,但两个人还是跟着这个房主走了进去,原本他们都以为这里只不过是在装修而已,走进去一看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在装修”,而应该叫做“在维修”才确切。

    这套房子面积不算大,也就只有五十平米左右的样子,是一个小一居,屋子里破破烂烂的,一片狼藉,地面上的地板有好多都已经被掀翻了,墙壁上被泼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有的像是酱油,有的像是辣酱,左一滩,右一滩,墙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纯白干净的地方了。小客厅的角落里还有一张被砸碎的折叠饭桌,以及几把已经碎掉了的塑料凳子。

    “你们看看,看看吧!这都是你们要找的卢正平干的好事!”房主气哼哼的指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对贺宁和汤力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房子租给了这么一个混蛋,在我这里住着,把我房子弄了个乱七八糟,脏兮兮的,我都没跟他计较,结果呢,我不要继续租给他了,让他走人,他临走的时候把我房子搞成这样,然后就偷偷跑掉了!等我发现的时候,想找人都找不到!他就在我那儿的那一点点抵押金,什么都不够,我修房子还得自己倒贴好多钱!”

第四十八章 恼火

    “你先别激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不让卢正平继续住在这里了?他是临走的时候把你房子给故意弄成这样的?”贺宁问房主。

    房主一张脸阴沉的好像随时可以下一场大暴雨似的,朝屋子里面的狼藉一挥手,说:“你们不也看到了么!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把房子租给别人住,别人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肯花钱租这么破的房子!我把房子租给卢正平的时候是好好的!结果到他呢,有事儿没事儿就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后来被他们闹的,周围的邻居都实在是受不了啦,打电话给我,说我的房客太扰民,让我想办法解决,我就来这里找他,结果发现他在这里面跟人打过架!”

    “你怎么知道的?”汤力对于房主提到的这件事感到有些困惑。

    房主朝他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们走到客厅里一面墙的跟前,那面墙上用很多张旧报纸贴起来,他走过去一把扯掉了其中一张报纸:“喏!你们看看吧!”

    贺宁和汤力朝墙上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那墙上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大约不到一巴掌大,污渍的边缘从左至右呈现出羽毛状。两个人一看那颜色和形状,心里面就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判断,那污渍十有八九是血迹,并且从形状上来看,很像是撞在墙上之后,又被人拖拽了一下留下来的印记。

    “你看,我家房子里都留下血印子了!而且当时这房子里一团乱,塑料凳子也碎了,地上脏兮兮的,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哦对了,那个卢正平自己脸上也挂着彩呢,我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跟我说他朋友来家里喝酒,喝多了,闹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你说,房子里搞成这样,能叫没什么事儿么?所以我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告诉他,我房子不租给他了,正好他的租期也马上就要到了,让他到日子赶紧走人,不要继续住在这里了。我哪能想到他这个人心眼儿那么坏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就坑我!”房主指着墙上的印子,有些气哼哼的对贺宁和汤力抱怨起来,一副想要指望着他们给自己主持公道的架势,“当时他嘴上答应的别提多好了,说他到日子就搬,到时候提前通知我,这期间要是找人看房子就随时跟他说。我还想着大事化小,我就不跟他计较房子里被他弄成那样的问题了,过了一个多礼拜吧,有人想租我的房,我就带着人去看看,提前给卢正平打电话,电话打不通,我就只好直接过去了,结果来到这里一看,我都傻眼了,我整个家都被砸得乱七八糟!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卢正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还正愁找不到人呢,正好,你们警察也要找他是不是?这事儿你们管不管?我这损失是不是得卢正平来赔?等你们要是找到他了,记得帮我把我这笔账也一起给算上,也得让他赔给我!”

    说完,他恨恨的用鞋底撵着地面:“我真是失误啊!当初看他一张疤脸就觉得不像个好人,有点不想租给他,但是自己又教训自己,说不能以貌取人,结果居然真的把自己给坑了,真是想起来就火大!”

    “所以说,卢正平从你这里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你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了,对吧?”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是显而易见的,贺宁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下。

    房主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那当然了,不然我傻么,不找他赔钱!你们回头要是找到他了,记得一定给我个信儿,我不能就这么白白吃了哑巴亏!”

    “你当时租房子给卢正平,有看过他的证件么?”贺宁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又继续问,假如房主手里面有卢正平的身份信息,对他们来说或许也能或多或少的提供一点点帮助。

    房主被她这么一问,脸上也又多了几分懊恼,摇摇头:“我当时太粗心了,而且也着急租房子出去,就没跟他要过什么证件,现在我也挺后悔的。”

    没有证件,贺宁略微有一点失望,但是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她当然只能选择接受。汤力到门口去打电话和局里联系,贺宁留下来征求房主的同意。

    “房子里除了这一处之外,还有别的血迹么?”贺宁问,“我们可能需要通知局里面的同事过来采集一下样本,你应该会支持的,对吧?”

    “行,行,那倒是没问题。血么,不多,除了这一块之外,就还有几小块儿,这个最明显,所以我就给你们看了这一块。”房主回答,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略微有些疑惑的问,“这个卢正平,惹了什么大事儿了么?”

    “现在还不确定。”贺宁含糊的给了他一个答复。

    房主又看了看墙壁上的血印子,吸了一口气:“我怎么有点后怕了呢,他要真是惹了什么大事儿了,我这点损失倒也不算什么了,只要别牵扯到更多就好!”

    得到了房主的许可,过了一会儿,局里面的刑技人员就来了,在房主的协助下对房子里墙面上的几处血迹进行了拍照和采样,之后就和贺宁、汤力一起离开了那套房子,临走的时候房主有些惶恐的询问他的装修还可不可以继续,汤力考虑了一下,对他点点头,房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热情的送他们出门,情绪比他们刚来询问起卢正平的时候明显要好得多。

    人果然就是这样的,当与一个更大的逆境擦肩而过,完美避开之后,就会觉得空前的满足,之前收到过的挫败便都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你确定他继续装修没问题么?”那个决定是汤力做出来的,贺宁倒是没有多大的异议,只是有一点觉得不大把握,怕出什么纰漏。

    汤力微微点了一下头,态度十分的笃定,没有一丝犹豫:“房子里血量很小,不大可能是凶案现场,房主说卢正平有受伤,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提取血迹样本,范志案发现场那边还在从现场找到的血迹、毛发当中寻找不属于范志本人的,假如能找到,跟这边的血迹样本对比,DNA不相符的可能性有很多种,如果相符,卢正平恐怕就和范志的案子脱不开干系。”

    贺宁听他说完这些,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汤力说的这些理由,而是她还真不适应一口提听汤力说这么多话。如果是别人,这是很正常的表达,但是对于平日里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挤,偶尔化身成了精的成语词典的汤力而言,少言寡语好像才是他的常态,这回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说我今天买彩票会不会中奖?”贺宁开口问汤力。

    汤力有些茫然的扭头看了看贺宁,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一下子从案子跳转到了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方面。

    “因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呗,我居然有机会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贺宁略显夸张的感叹了一句,“一下子有点不适应,我以为你不会说长句子呢。”

    “需要的时候就多说,不需要的时候少说,或者不说。”汤力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并且丝毫没有觉得贺宁是在调侃他似的,仍旧一本正经。

    “哎,对了,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啊,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回答,不理我也行,”贺宁的好奇心忽然就被勾了起来,“你有女朋友么?”

    汤力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以前有没有过?”贺宁又问,她实在是有点好奇,因为汤力的相貌其实应该还蛮符合一部分女孩子的审美,看起来非常有男子汉气概,总体来说性格也还是比较可靠的,偏偏就是话太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女孩子受得了这种。

    汤力略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点了一下头。

    还真有!贺宁的八卦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不过曾经有过,现在没有,是不是中间人家姑娘受不了这个闷葫芦,被他给生生的闷跑了呢?

    “怎么没成呢?”她随口问。

    汤力迟疑了一下,说:“我嫌聒噪。”

    哈?贺宁这下可真的差一点点就掉了下巴,敢情居然不是对方嫌他闷,还是他先人家太吵?这个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的!

    “你呢?”就在贺宁以为他们两个的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汤力忽然出人意料的反问了一句。

    这一瞬间,贺宁有点恼自己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跑去八卦汤力的私事,现在好了吧,被人家一反问,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不回答或者打马虎眼,那可就有点不像话了。

    “差一点有过吧。”她耸耸肩,故意笑得一脸轻松。

    “差一点?”这回倒是轮到汤力对贺宁的答案感到诧异了。

    “对,因为人家嫌我聒噪!”贺宁调侃的回答,眼神黯了下去。

    汤力看了她一眼,没有去追究这个答案到底是玩笑还是事实,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第四十九章 通缉犯

    【不好意思,忙完了娃,才吃完饭,更晚了,多多见谅!】

    尽管已经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贺宁还是因为那几句对话而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原本压在心底不愿意提不愿意想的一些事情,就好像是水底的淤泥一样,稍微那么一搅就又再一次翻涌起来,让原本清澈的心情变得浑浊起来,也让贺宁意识到原本她以为自己离开了C市,就可以把所有的不愉快都留在那里,到了A市之后就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谁能想到,那些被自己厌恶的回忆却好像是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居然一直都被自己带在身边,从来没丢过。

    贺宁的嘴角挑动了一下,一抹嘲讽的微笑在她的脸色转瞬即逝。她能嘲笑的就只有自己,平时帮别人打抱不平的时候,一副牙尖齿利的样子,结果轮到了自己,却因为自尊心、面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只能选择吃哑巴亏,偏偏在那件事上她又高估了自己的心胸,以为换一个环境就会把那段不愉快的经历给渐渐遗忘,可以毫不在乎的放下,谁知道现在无意当中被人问起相关的问题,却还是会让自己有一种胸闷气短的不适感,不由自主的想到C市,想到自己不得不放弃的原单位,想到离开家离开父母的那种孤单和思念。

    贺宁正在略微带着一点忧伤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汤力也察觉了她的大动作,疑惑的看了看她。

    “我想起来我在哪里看到过和卢正平很像的人了!”贺宁的声调比原本高了几度,足以听出她现在心里面的激动情绪,这么久她就一直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特征与卢正平非常相符的人,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后来在方圆的建议下暂时放下,刚刚无意当中回想起一些自己的私事,那件事却一下子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在哪?”

    “在C市的时候!”贺宁因为终于记起了这件事而感到精神很振奋,“你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全国追捕在逃犯的那段时间吧?我那时候在C市刚开始实习没多久,当时看到过很多被通缉的在逃人员的资料,其中有一个人就是脸上有一道疤,我当时还说,这个人特征倒是挺明显的,所以就留下了印象!”

    汤力听她这么说,也点点头:“回去查一下,应该能查到。”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A市公安局,第一件事自然就是从之前还没有落网的通缉人员资料里面查找在脸上有一道疤,与卢正平画像容貌相符的人。

    在前一年的追捕行动中,有很多外逃的犯罪人都被抓捕归案,但仍有漏网之鱼,贺宁和汤力分工合作,仔细的筛查起来,终于在一个多小时之后,锁定了一个名字叫做李铭的在逃犯,通过与模拟画像进行对比,两个人的相貌特征十分相符,只不过是通缉犯李铭看起来要比鲁杰描述出来的卢正平胖上许多,脸比较圆,头发也比较长,卢正平的脸型瘦削一些,并且是贴着头皮的那种圆寸短发。

    这样的差距并不算大,通过对五官进行对比辨认,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相似点,毕竟很多在逃人员都会因为东躲XZ,承受着精神压力,或者为了改变容貌而可以的进行增肥或者减肥,这样的改变逃不过汤力他们的眼睛。

    “看样子,卢正平的真名有可能就是叫李铭了!”贺宁的记忆得到了印证,这也让她感到很振奋,“我现在就打电话给C市那边,跟他们确认一下!”

    汤力点点头,贺宁就赶忙打电话联系C市公安局,还好她在那边工作过一段时间,和那边的原同事相处的也比较融洽,所以沟通起来也就更加方便了很多,很快就得到了那边的答复,原来他们那边也正在找卢正平,也就是被通缉的李铭,并且不仅仅是在找那么简单,而是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就要准备收网了。

    贺宁一听这话,也觉得很激动,连忙把他们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表示卢正平也是他们要找的与死者有过往来,并且疑似有纠纷的那么一个重要角色,希望能够也参与对卢正平的抓捕和审讯,以便第一时间确定是否与范志这一起案子有关联。C市那边的原同事表示可以帮他们请示一下领导,等领导批示了之后再给贺宁一个确切的答复,贺宁当然知道公安机关办事必须严格依照程序,便在电话里向对方道了谢,等那边的最终答复。

    “你说,卢正平会是杀害范志的凶手么?”贺宁问汤力。

    汤力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问贺宁:“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事儿还有点不太好说,”贺宁对此也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更没有特别明确的猜测,“如果从有案底这方面去考虑的话,那卢正平还是嫌疑不小的,毕竟他是那种手上可是已经有两条人命的人了,按照好多惯犯一向的观点,不就是觉得横竖被抓住也是未必能逃得过死刑了,所以干脆多杀一个算一个,权当是赚到了么!他比别人杀人肯定要更加没有心理负担,反正已经都豁出去了。但是假如从作案手法来看的话,我觉得又不太符合。卢正平之前的案底,是把两个人打成了重伤,最后不治身亡的,并不是直接杀死,他就是把人打得很重,然后扔在那里理都不理,我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像是杀了人之后还会处理现场的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假如是他的话,已经有案底在身的人,好像就更不需要花那么多心思去处理现场了吧?”

    汤力对她点点头,也表示对这种观点的认同,只不过不管个人观点是什么样的,范志这个案子是一桩发生在两年前的陈年旧案,调查起来的难度本身就要比刚刚发生的案件要略高一些,在已知的与范志有过往来或者过结的人里面,根据邻居丁思源的回忆,当初卢正平到案发现场去,试图撬门,被人隔着门询问才借口找错了门急急忙忙走掉,就连柴秀丽也记得卢正平曾经与范志有过来往,甚至有过过结,因此不管卢正平是不是杀死范志的真正凶手,他们也有必要对这条线索进行一些深入的挖掘。

    只不过,对于丁思源的说法,汤力也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当时房子里有人应门,卢正平却可以假称找错门了而脱身呢?假如门里的人是范志,范志不可能不认识卢正平,那么“找错门”这样的借口不就不能成立了么。

    当时在门里面回应的人,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范志,而是别人呢?那么这个在范志住处出现的“别人”又会不会和案子有什么其他的牵扯?

    这个疑问就只能等到卢正平落网之后才能够进一步确认了,在此之前,汤力和贺宁还打算再去一趟丁思源的住处,找他辨认一下被通缉的李铭是不是就是他当日透过门镜看到过的那个卢正平。

    这一次他们有了经验,知道丁思源白天是要上班的,所以特意找了一个下午下班时间才过去,案发现场和丁思源的住处都是房门紧锁,走廊里安安静静,不知情的人恐怕很难想到那里曾经发生过一起人命案。

    汤力走到门前,抬起手来敲了敲门,很快,门内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应门的声音,随后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手上沾着面粉,看到门口两个陌生人,明显愣了一下。

    “你们找谁?”她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贺宁一看这个女人的年龄,还有她在房子里面正忙活着的事情,当即就猜到这可能就是丁思源之前总是忍不住挂在嘴边的他的老婆,于是她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毕竟之前来的时候,丁思源曾经提到过,他的老婆胆子比较小,如果让她知道了对门发生了凶杀案,肯定会不敢继续住在这里。

    “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贺宁拿出证件来,没有翻开,只让丁思源的老婆稍微看了一眼,考虑到丁思源的处境,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例行走访,请问你是这里的长期住户么?我们需要做一个关于这附近治安情况的问卷调查。”

    “哟,我不常住在这儿,不过我老公常住在这儿。”丁思源老婆回答。

    “那他在么?我们可不可以跟他聊一聊?”丁思源老婆的身高比较矮小,贺宁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陈设还和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不少东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烹饪产生的那种油油的香味儿,感觉生活气息更浓了。

    这也难怪,老婆带着孩子来了,跟一个伪单身汉的状态当然是不一样的。

    “他这个点儿应该已经下班了,不过还没到家呢,要不然你们进来坐着等一会儿吧,我猜他应该用不上十分八分就该到啦!”丁思源老婆是个热情的人,一边招呼他们,一边主动让出了门口。

第五十章 似是而非

    贺宁和汤力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于是便向她道了谢,跟着她进了门,从饭桌旁拿了两把塑料凳子,就在客厅里面坐了下来,等着丁思源下班回家。丁思源老婆把他们带进门之后,就又回到厨房去,手脚麻利的拿着擀面杖在案板上面忙活着,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烙饼的香味儿。贺宁朝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半关着门的房间里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正在一张桌子前面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丁思源老婆做好了饭,把饭菜端到了客厅的饭桌上,两个炒菜一碗汤,还有一盘子热腾腾、黄澄澄的烙饼。

    “哎呀,这个老丁,今天怎么这么磨蹭呢,往常这个点儿,他都应该到家了!”丁思源老婆一看自己都忙完了,丁思源居然还没有回来,两个警察还在干等着,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于是一边拿起桌上的一块手巾擦擦手,一边没话找话的和贺宁、汤力他们攀谈起来,“你们这一行也真是够辛苦的哈!你看都这个时间了,别人都该下班了,你们还得挨家挨户的去做什么走访,真不容易啊!”

    这种攀谈当然不能指望汤力做出什么回应,贺宁对丁思源老婆笑了笑:“都不容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自己的难处。你平时不住在这儿么?”

    “我不住这儿,平时我老公自己住,我有休假的时候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看看他。这不,孩子今年中考,已经放假了,说是想爸爸,我就请了个长假,陪孩子过来多住几天,要不然等回头开学上高中了,学习就更忙了,他爸爸平时上班也是忙,那就更不知道多长时间这爷俩才能见一面了!”丁思源老婆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啊,这人啊,都不容易啊!”

    “两地生活可太不容易了,平时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挺辛苦的吧?”反正丁思源也没回来,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也怪尴尬,还不如闲聊一下,打发打发时间,于是贺宁便找着话题与丁思源老婆搭起话来。

    “唉,那肯定是累啊,但是没办法,为了生活嘛!不过我还好,虽然说我老公平时不怎么在家,但是他对我和对孩子都特别好,我也就挺知足的了!”丁思源老婆说起丁思源,脸上的表情甜滋滋的,忍不住想要称赞自己老公几句,“我们俩这也是没有办法,一方面孩子上学,转学什么的折腾,怕影响孩子学习,二来我工作也一样走不开,所以只能就这么两头跑了。不过我单位有的女同事,老公倒是在家里,但是什么也不管,就是甩手大老爷,一天到晚买菜做饭、接送孩子、洗衣打扫,都是老婆一个人干,男人就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或者跑出去跟狐朋狗友的打麻将不着家。你说那种男人,在家跟不在家有什么区别呀?要我看啊,还不如不在家,起码眼不见心不烦!我家老丁这方面就够给他们当表率的了,我来这边就尽量照顾照顾他,他回家的时候,家务什么都从来不用我碰,对家里头的老人也孝敬,是我们周围出了名的模范丈夫好爸爸,还有孝子呢!”

    “那你择偶的眼光还真的是挺不错的。”贺宁对丁思源老婆笑笑,丁思源到底是不是个好老公,这件事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既然是跟这种完全不熟的陌生人聊天,终归要给对方一点面子,让对方感觉到有成就感才聊得下去。

    丁思源的老婆对贺宁的附和感到很受用,聊天的兴致也更高了,开口就问:“我看你也得有二十三四岁了吧?有男朋友没呢?结婚没呢?”

    贺宁有点后悔跟丁思源老婆聊天了,有时候做人像汤力这样比较稳妥,什么也不说,就不用担心别人乱打听了。

    但是话赶话的已经说到了这里,自己也不好不作回应。贺宁只好摆摆手,故作轻松的回答说:“还没,我年纪小,不着急。”

    “哎,你可别那么想!女孩子家,还是要抓紧时间啊!日子不经混,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女孩儿最好的年纪就那么几年,过去了就回不来,你可别光忙着工作工作工作,不把找对象的事儿放在心上,要真是把好男孩儿给错过了呀,等到年纪大了,那好小伙子都已经结婚成家了,到时候都是别的姑娘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你不傻眼啊?你说是不是?这种事儿得听劝,我是过来人!”丁思源老婆一听贺宁这么说,立刻煞有介事的开始给她说教起来。

    “好饭不怕晚,没关系,还是随缘吧!”贺宁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然而丁思源老婆却并没有理解贺宁的意思,听她这么说,一皱眉头:“哎!这话可不对!什么叫随缘啊!什么叫好饭不怕晚啊!我跟你讲,到了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年纪的事儿,而且女人啊,得找个好丈夫,有自己的家庭,这样生活才完整。别总想着自己年轻漂亮,还可以多玩几年,年轻能年轻多久?漂亮又能漂亮多久?最重要的啊,还得是稳定下来,嫁个好老公,生个孩子,就完整了!”

    贺宁对于丁思源老婆的这种观点并不赞同,但是她也不想浪费口舌去和对方争辩,于是就开玩笑一样的回答道:“要是能找个理想的伴侣那当然是挺好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合适的人,如果不合适,反倒不如一个人。”

    丁思源老婆也看出贺宁的态度不太热络,于是便点点头,仍不忘有些炫耀似的叹了口气,说:“那倒是啊,这女人找老公就跟二次投胎似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命好。我们家老丁是个好老公,所以我可能也是有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贺宁对她微微一笑,没有搭腔,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的讨论,丁思源老婆又问了一下汤力是否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汤力干脆连反应都没有,丁思源老婆觉得有些没趣,嘴里抱怨着丁思源为什么今天这么磨蹭,到时间了还不回家,一边起身到房间里面去陪儿子,把贺宁和汤力两个人留在了客厅里。

    又过了几分钟,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随后门开了,丁思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面拎着沉甸甸的青菜和水果,他低着头换鞋,嘴里喊着:“老婆,你看我买什么了?我刚才去市场,看到芒果特别好,就给你和儿子买了几个,你们俩不是都爱吃这个么!快点,帮我拿进去,我还买了点菜,怪沉的!”

    说完之后,他发现并没有人应声,便抬头去张望,这一抬头正好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贺宁和汤力,丁思源不由一愣:“你们……”

    这时候丁思源老婆也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一看丁思源回来了,便对他说:“你可回来了!这两个是派出所的警察,要找你做什么调查问卷呢!”

    丁思源怔了一下,贺宁笑着对他点点头,他也很快意识到派出所和调查问卷应该都是贺宁、汤力他们帮他瞒着妻子用的借口,于是也迅速的回过神来,点点头,对他老婆说:“哦,行,我知道了。对了,今天的天儿可真够热的,你拿钱带儿子下楼去,到外面那个小超市去买点儿雪糕什么的回来吧,我刚才就想买,一个是不知道儿子喜欢吃哪种,再一个手里的东西太多了,拿不动。”

    丁思源老婆不疑有他,爽快的就答应了,从丁思源手里接过钱,进屋去叫他们的儿子,丁思源对贺宁和汤力笑了笑,贺宁他们也很配合的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丁思源的儿子就跟着妈妈一起从屋子里出来了,小男孩儿长得和丁思源很像,看到客厅里两个陌生人,还有些好奇,丁思源催促着他们母子俩出了门,帮忙关上大门之后,他又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两个人已经下了楼,这才转回身来,在贺宁和汤力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么?”他开口问,“哦,对了,谢谢你们俩啊,想了那么好的一个借口,没实话实说,这要是让我老婆知道隔壁死了人,肯定不敢在我这儿住了!”

    “是这样的,有一张照片,我们想让你帮忙辨认一下。”贺宁对他说,汤力在一旁把照片递了过去。

    照片上的人是疑似卢正平的被通缉在逃人员李铭,丁思源把照片接过去,拿在手里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怎么样?是你之前看到过的那个人么?”贺宁问。

    “呃……”丁思源吃不准的摇了摇头,抬眼看看贺宁他们,“你们有没有那个人的侧脸照?就是侧着身被拍到的那种?我那天就从门镜看到一个侧脸,你们给我个正面的照片,我有点看不真切,觉得有点像,但是又有点不像。”

    【小莫明天带花生去打预防针,回来之后尽量赶更新,如果实在不行就请假一天,大家多包涵,快上架了,上架前最后一次请假,么么哒!】

第五十一章 遮掩

    【明天上架,求首订支持,拜托大家啦!么么大伙儿!】

    “我们暂时没有侧身的照片,你就根据这张照片大概辨认一下吧,大致的感觉总还是可以找得到吧?”贺宁摇摇头,丁思源的这个要求虽然说不过分,但是她和汤力确实是满足不了,现有的照片都是她从通缉“李铭”的资料里面找到的,不管是“卢正平”还是“李铭”,这个人他们并没有见过,也没有专门针对他去进行过调查,能够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你不是之前有注意到他的一些特征么?”

    丁思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贺宁:“是,我是看到那人脸上有疤,后脑勺有疤了,但是谁也没规定全中国就那么一个人有疤啊,是不是?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这万一要是弄不准,看错了,认错了,给你们说错了,那责任我可付不起啊。”

    “没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只凭借你一个人的说法就抓人,你就尽量根据自己的记忆去辨认吧!”贺宁没想到这个丁思源居然还有这么执拗的一面。

    丁思源一脸为难的继续对着照片端详起来,看了一会儿,带着一脸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嗯,好像有点像,感觉……感觉脸型好像不太一样,圆了点儿。”

    “你是说照片上比你看到的脸要圆一些对么?”贺宁问,心想如果丁思源指的是这个,那么他看到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卢正平本人了。

    丁思源应了一声:“对,我记得我看到的那个人好像……有点瘦,反正比我瘦,脸没有照片上感觉这么圆。疤是对的,没有问题,别的我就说不上了。”

    “除了那一次之外,你还在这附近看到过这个人么?”汤力开口问。

    丁思源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汤力,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大好,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不好意思啊兄弟,你这一直也没怎么吭声,我都快忘了你在那儿了,突然一张嘴,把我给吓了一跳!”

    贺宁强忍着才没因为丁思源的这番话而当场笑出来,汤力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并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就好像丁思源不是第一个对他说出这种话来的人似的,就只是默默的看着丁思源,等着他回答自己方才的那个提问。

    “我就记得那么一次,应该是没有再看到过那个人了。”丁思源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头,所以也没指望汤力再把问题说一遍,很自觉的回答说,“那个人脸上和后脑勺上都有疤,我要是看到过,肯定会有印象。”

    汤力对他点点头,表示接受这种说法,没有再说什么。

    “就是那个人杀的人么?”丁思源看他们都不说话了,便主动开口提问,一脸关切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神色在里面。

    贺宁对他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你很唯物么,别说是隔壁,就算是自己住的房子里面死了人,你也不在乎,照样可以住下去,现在害怕什么呀?”

    “哎!那不一样啊!”丁思源摆摆手,“人死了就是死了,跟案板上的猪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一滩死肉呗,我是不相信那些什么神神鬼鬼的,所以当然就不害怕了。可是杀人的人可不一样啊!那是大活人,就在外面游游荡荡的呢!万一真是那个人呢!万一他被你们追捕,之后怀疑是我给你们提供的线索,跑来报复我怎么办啊?我这个人呢,是不怕死人,但是我怕自己变成死人呐!你看,我这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孩子才刚要上高中,还没多大,我可没活够呢!”

    “你想多了,没有那么夸张。”贺宁有些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我们也没确定就是这个人,只是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线索找找人而已,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话又说回来了,你当时不是隔着门镜看到那个人的么,他又没看到你,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你去打击报复呢?你说是不是?”

    “哎哎,是是!你说的是!我这不是害怕么,你说,出事儿的是我对门那家,万一那人猜到可能是我隔着门镜看到过他,那我也犯不上冒这个险呐,你说是不是!”丁思源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我还是心里有点不踏实,之前随口跟你们一说,结果你们真盯上这个人了,我心里还真觉得有点毛毛的!回头找个时间,我也再找找房子,不行就搬家吧!心里踏实!”

    正说这话的功夫,丁思源老婆带着孩子开门走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不少雪糕,他们一进门,丁思源就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丁思源老婆换了鞋子走过来,热情的那雪糕递给贺宁和汤力,招呼他们吃。

    “来来,吃点雪糕凉快凉快吧!这天啊,你说怎么说热起来就热起来了,可真要命!这下一趟楼再上来,就是一头的大汗,像你们成天在外面跑的人,肯定更遭罪!”丁思源老婆把雪糕塞到贺宁和汤力的手里,又拿了一根给丁思源递过去,随口问,“你刚才说什么搬家啊?谁要搬家?不会是你吧?”

    丁思源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起来,讪笑着打哈哈,含含糊糊的说:“也不一定,就是人家警察问我还打算在这个房子里继续长住不,我说不一定,可能想要看看房子,要是找到合适的了就搬家走,不住这儿了。”

    “为什么啊?好端端的折腾什么啊,你不是说这儿离你单位近,方便么?”丁思源老婆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丁思源哪敢照实说,生怕泄露了一点会让老婆感到害怕,偏偏这种事就只能他自己圆谎,贺宁和汤力此时此刻扮演的是初次见面的片警,根本不可能帮得到他。还好丁思源的脑瓜比较快,脱口而出:“这个房东要涨房租!”

    “又涨房租?!”丁思源老婆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怎么A市这边的房东都这么贪心的呀?还是说A市这边物价涨得都比咱们家那边快?之前你住那边不就是因为涨价你才搬来这儿的,怎么这边也要涨啊?太贪心了这些人!”

    “哎呀,好了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你在这儿发牢骚,人家又听不见,而且现在也没定下来呢,就是房东提过那么一句,搬也等你和儿子回去了我再搬,你们俩在这儿咱们就不折腾了,踏踏实实的住着。”丁思源一边说,一边还充满了疼爱的站起身来,伸手揉了揉正在吃雪糕的儿子的后脑勺。

    丁思源老婆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要是真的想搬啊,那就还是趁着我在这儿的时候吧,好歹找房子搬家什么的,我也能帮帮你,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又上班又折腾的,太辛苦了!熬吧!等儿子上大学走了,咱们俩也就熬出头了,到时候你就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回家去!咱们俩就算赚的少一点也够用了,可不在外面这么飘着了,自己家有房子,还得在这边寄人篱下,左搬家右搬家的!”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你是咱们家总指挥官!”丁思源笑呵呵的在老婆面前陪着笑脸,安抚过了之后,才又故作生疏的问贺宁他们,“那你们两位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儿?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家就做饭吃饭啦!”

    “瞧你,怎么说话呢,咱们吃饭急什么呀。”丁思源老婆觉得丁思源这话说的好像是在赶人似的,连忙在一旁替他打圆场,“你们还有别的事儿没?要是没别的事儿,干脆在我们家吃一口儿?就是粗菜淡饭的你们别嫌弃就好!”

    “哦,不了不了!这样的话,该问的都问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贺宁在听丁思源说要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等丁思源老婆客气完了之后,便对他们说,“耽误你们时间了,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送你们吧!”丁思源赶忙说,自从他老婆回来之后,他好像就生怕贺宁和汤力会一不小心说走了嘴,被自己老婆知道真相,所以有一种巴不得贺宁他们两个赶紧离开似的,感觉状态有些紧绷,不那么自然。

    贺宁和汤力没让丁思源真的送他们下楼,而是在门口和他道了别,丁思源扭头看了看,见老婆已经进了厨房,便双手合十,一脸歉意的对他们笑着,轻声对他们说:“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老婆开门那会儿听到了多少,这要是让她知道,她都得吓死!所以对不住了,刚才态度不太好,你们别忘心里去啊,我也是一下子有点着急!”

    “能理解,没关系。”贺宁表示不介意,临走前还是又叮嘱了丁思源一句,“假如你要是想起来什么时候又见过这个人在这附近活动,一定打电话通知我们!”

    丁思源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再贺宁和汤力一转身的时候,重重的关上了门。

第五十二章 去C市

    【上架第一天,更一章大的~另外,这还是第一卷,上架之后自动给变成第二卷了,大家知道就好哈,么么!】

    好家伙,感觉像是送瘟神一样!贺宁对丁思源那狠狠关上门的动作颇有些不满,亏他们之前一直替他考虑,编了一个那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没有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吓到他的老婆孩子,结果他自己差一点说走了嘴,倒把这笔账好像算到了他们头上一样,别看嘴上说着客气话,方才就好像下了逐客令一样,前脚送他们出门,后脚就把门给摔上了,那关门的力度,绝对是带着气儿的。

    她看看汤力,汤力对她淡淡的笑了笑,明白她递过去那眼色里面的意味是什么,不过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没有人能保证你帮了别人,别人就一定会领情,很多时候自己没有处理好还迁怒别人的也并不少见。

    就在他们再一次走访过丁思源的当天晚上,贺宁就接到了C市那边原来同事的通知,说那件事情在请示过上级领导之后,已经得到了答复,由于牵扯到另外一桩案子,并且两者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矛盾冲突,因此允许A市刑警队的人过去,一通参与对卢正平,也就是通缉令上所提到的“李铭”的抓捕和审讯。

    这对于贺宁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目前来讲,与范志有过结的人不少,但是卢正平与范志之前就一直时不时的有矛盾发生,并且还没丁思源看到曾经鬼鬼祟祟的跑到案发现场去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手里还有别的命案,因此嫌疑自然就要比其他跟范志有矛盾的人更重了许多。

    “什么时候出发?”汤力听到消息之后,问贺宁。

    贺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她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略有一些不大好意思的对汤力说:“你能找别人跟你一起去出这个差么?我不太想去。”

    “你家是C市的。”汤力对她说,表情看起来也略微显得有些疑惑。

    “是,没错,但是……我不太想回去。”贺宁移开了目光,故意好像开玩笑似的说,“我这才来了多久啊,什么成绩都没有呢,就跑回去见以前的老同事,那多尴尬啊!我还打算等自己做出一点样子了,再‘荣归故里’呢!”

    这话听起来就知道是借口,汤力不是那种多言多语的人,明白贺宁不想说,也不勉强她,点点头,去找别的手头没有工作,有空闲时间的人跟自己一起出差。

    贺宁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并且在心里面越来越觉得和汤力这么一个不多言不多语的人一起工作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让人心里面特别踏实,虽然闷是闷了一点,但也避免了很多尴尬,更不会冒冒失失的揭自己的伤疤。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贺宁以为的那么顺利,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已经躲过了去C市出差的时候,汤力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有些令人沮丧的消息,队里面其他人最近手头都有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手头倒是没有什么事,但是人家老婆怀孕了,反应特别大,天天吐个不停,正需要人照顾,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家为了份外的事情出差去外地,未免有些不太厚道,因此就只能是贺宁跟汤力两个人一起去,或者汤力自己一个人去。

    贺宁当然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就丢开工作不理,让汤力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C市,于是只好打起精神来,和C市那边联系过了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汤力一起出发,动身去C市。

    因为从A市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尽管汤力把车子开得很快,到达C市仍旧到了华灯初上的时间,贺宁和C市公安局的人联系了一下,得知今天晚上并没有什么要做的事,让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早上再碰面。

    贺宁的家就是C市本地的,所以她自然是要回家去住,不需要在外面住宿,汤力对C市不熟,贺宁干脆就在自己家附近找了一家价格和环境都还过得去的宾馆,让汤力在那里安顿下来,之后两个人就道了别,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到C市公安局去,结果贺宁走了之后还没过二十分钟,就去而复返了。

    “你晚饭吃了没呢?”敲开汤力的房门之后,她开口问站在门口,连衣服都还没有换的汤力,看他的样子,估计应该还没有吃过东西。

    果然,汤力摇了摇头:“还没有。”

    “走吧,去我们家吃饭,我爸妈说同事到了家门口,哪有让人家不来家里吃饭的道理呢。”贺宁叹了一口气,随即她又怕汤力误会,赶忙摆摆手,“我不是不欢迎你啊,就是一进家门因为这件事被我妈给说了一顿,说我办事欠考虑。”

    她以为汤力会客气一下,婉言谢绝之类,没想到汤力却只是点点头,回身抽出了门卡就跟着她一起出了门。贺宁想了想,又觉得好像这样才比较合理,她面对的是谁啊?汤力呀!假如愿意浪费口舌在推让上面,那还是汤力了么?

    他这个人,恐怕做所有事情的选择时都会自动选择最不需要开口的选项吧。

    贺宁家就在汤力入住的那个宾馆附近,步行也就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两个人走出宾馆才几百米,汤力示意了贺宁一下,让她稍等,自己大步流星的拐向了旁边的一个巷子里,贺宁还有些纳闷,伸头看看,见汤力走进了巷子里的一家水果店,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提着一个果篮走了出来。

    “你买这个干吗啊?”贺宁有些惊讶,连忙迎上去,她从小生活在工薪家庭当中,虽然说经济上没有太拮据过,可也是一贯受着父母的影响,更重视实用性,“我们家也不是特意做什么山珍海味招呼你,就是顺便叫你一起吃个晚饭而已,你快把果篮退了吧,没有必要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挺浪费的!”

    “走吧。”汤力摇摇头,非常简短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贺宁耸耸肩,打从和汤力搭档以来,如果说汤力身上的特质最明显的有什么的话,那么除了惜字如金之外,就是有主意,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除非有非常强有力的理由和依据,否则就很难被推翻。正因为知道汤力的这一性格特点,贺宁索性也就不和他多浪费口舌了,免得为了给他省点钱,最后还要被他说聒噪。

    汤力提着大果篮,跟在贺宁身后来到了贺宁父母的家,贺宁的父母已经做好了饭,他们两个进门的时候,贺妈妈在餐桌前摆放着碗筷,贺爸爸还在厨房里面掂马勺呢,毕竟是女儿的同事到家里来吃晚饭,饭菜太简单寒酸了也不好,所以他临时又加了两个菜,让这顿家常便饭能够尽量丰盛一点。

    “爸,妈,回来啦!”贺宁进了门,自己先换了鞋,顺便给汤力那一双客人穿的拖鞋,“我把我同事给叫来了。这就是我同事,他叫汤力。”

    “哎呀,来啦!快快快!快请进!一路上挺辛苦的吧?”贺妈妈热情的迎上来,她和贺爸爸都是那种热情好客的人,“刚才我还说贺宁呢,这孩子啊,都这么大了,有点也不会办事儿,哪有同事到了家门口,还让人家自己在外面吃晚饭的啊!这是我们家条件有限,屋子少,不然的话,都不应该让你住宾馆!”

    “阿姨你好。”汤力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不过态度倒是格外的客气,客气到都显得有些拘谨了,一边说一边双手把果篮递了过去。

    “哎呀呀,瞧你这孩子,来就来呗,那么破费干什么!”贺妈妈赶忙把果篮接过来,赶忙向汤力道谢,顺便瞪了贺宁一眼,对于汤力上门吃饭还买了那么大一个果篮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你也是,怎么不拦着呢?”

    “我要是能拦住还能不拦着么!”贺宁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

    贺妈妈招呼汤力在客厅沙发上坐,自己也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坐下来:“小汤啊,你比我们家贺宁早参加工作吧?平时我们家贺宁是不是总给你添麻烦啊?”

    “没有,还好。”汤力回答的一本正经,并且仍旧极其简练。

    “你家是A市本地的么?成家没有呢?”贺妈妈平时就爱聊天,家里来了客人,自然忍不住拿出长辈最喜欢打听的那一套问题来。

    汤力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头,说:“没有。”

    “唉,也是,你们这一行太忙了,成天时间一点都不规律,确实不太有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贺妈妈说完这话,忽然别有意味的瞥了贺宁一眼。

    贺宁假装没有看到贺妈妈向自己投过来的眼神,聚精会神的剥香蕉。

    “哦,对了,”贺妈妈看到贺宁,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前几天,那谁来了一趟咱们家,想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家,去A市了,他就走了。”

    贺宁好像没有听见贺妈妈说的话一样,把剥好的香蕉塞到贺妈妈的手里,自己站起身来:“妈,你吃香蕉,我去厨房看看我爸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贺宁躲进了厨房里,自告奋勇的要帮贺爸爸的忙,可是她对厨艺一窍不通,在贺爸爸身边转来转去,都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到最后连贺爸爸都看出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志愿者”有些动机不纯了。

    “是不是你妈又跟你说什么了,你不爱听,所以才跑到厨房来‘避难’的啊?”贺爸爸是个脾气温和又很细心的人,一看女儿的模样,就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了,他伸手拍了拍贺宁,“你妈也是惦记着你,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好事儿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不太好的就遮遮掩掩的一个人憋着,但是你越是不说,我和你妈就越是放心不下,你也得理解我们两个人的心情。”

    “嗯,理解,我理解!”贺宁扬起笑脸,撒娇似的绕到贺爸爸身后,帮他揉揉肩,“世上只有爸妈好,有爸妈的孩子像块宝嘛!爸,你就放心吧,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不会受委屈挨欺负的。”

    “你呀!”贺爸爸知道贺宁是个有主意的姑娘,也不想对她唠叨太多,疼爱的轻轻点了点贺宁的脑门儿,“行,你也大了,自己拿主意好,不过不管你多大,也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在外面要是委屈了,累了,就回家来,别自己撑着。”

    “好!”贺宁嘴上答应得十分轻快,并且迅速的弯下身去从碗架柜里面拿碗碟,以免让贺爸爸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圈。

    等贺宁和贺爸爸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气氛就略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了,贺妈妈和汤力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看到贺宁和贺爸爸端着菜出来了,汤力默默的起身,从贺爸爸手里把盘子接过去,放到了饭桌上。贺妈妈也去厨房拿筷子,贺宁跟过去帮忙,小声对贺妈妈说:“我那个同事不太爱说话。”

    “看出来了,”贺妈妈抿着嘴笑了,“是够沉得住气的,我刚才问他什么,问一句,答一句,多一句话都不说,不过感觉人倒是挺踏实厚道的。”

    贺宁也笑了:“有问有答就说明你的面子很大了!这可是我们刑警队的沉稳帝,不过他人挺好的,平时都是我们俩搭档,对我挺照顾的。”

    “那就好啊,你这一个人突然就说要调去A市,我和你爸心里还真是不踏实。”贺妈妈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打定主意了?到底之前是怎么回事儿,你也不跟我和你爸爸说,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让我们俩多担心啊。”

    “别担心,新单位的同事对我都挺照顾的,还有方圆也在那边,我们俩可以相互照应,我没事儿还去她和她男朋友那里蹭饭呢,好着呐,没事儿。”贺宁笑嘻嘻的搂了搂贺妈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汤力不爱说话,所以晚饭的气氛自然不算是有多么的热烈,好在贺宁的父母都是性格和善的人,知道汤力不爱讲话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在饭间挑一些比较轻松有趣的话题,又有贺宁在一旁附和着,用餐的过程还是相当的愉快。吃过了饭汤力主动帮贺爸爸收拾了碗筷,之后与贺宁约定了第二天去C市公安局的时间,就一个人回宾馆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贺宁下楼打算去找汤力,到楼下发现汤力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她了,贺宁上车,帮汤力指路,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C市公安局。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C市公安局重案组的墨窦,之前贺宁在C市上班的时候跟他接触不过,不算特别熟悉,但总还是认识的,说得上话,见了面之后,替墨窦和汤力做了一下介绍,墨窦就带着他们两个上车准备出发了。

    “走吧,正好我该去把昨天晚上夜班蹲守的人给替回来了,你们跟我一起去吧,”墨窦对他们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李铭……哦,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卢正平,虽然行踪不定,非常的狡猾,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一年的时间,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躲起来,但是他和他的前妻有一个女儿,他前妻外出打工,女儿就被寄养在前妻的娘家舅舅那里,卢正平非常的疼爱这个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他前妻的娘家舅舅那看望女儿,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卢正平最近几天应该就会过来,因为他的女儿今年中考完,那孩子对外说的,说她爸爸会等她考完试就来接她,作为奖励,带她出去玩,所以我们就在他前妻的娘家舅舅住处附近蹲守,希望他能早一点现身。”

    “那太好了,希望我们也能帮上忙!”贺宁对墨窦点点头,心情有一点激动,毕竟这还是她转到外勤去之后,第一次要面临着抓捕任务呢。

    墨窦对她笑了笑,忽然有点好奇起来:“对了,你以前是咱们局刑警队的内勤吧?我记得你。后来没怎么着就听说你调走了,怎么想到要调去A市的呢?”

    “做做外勤,挑战一下自己嘛!”贺宁调侃着回答道。

    “那你也没必要特意为了这个调转去外地呀,在咱们局里申请调岗不就好了么!”墨窦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贺宁,觉得她只是为了从内勤到外勤,就特意折腾一圈把自己调到A市去,实在是有点舍本逐末了。

    “我可不敢在你们这些认识的高手面前班门弄斧,所以干脆调走,在不认识不熟的高手面前,我就不怕丢脸露怯啦!”贺宁语气轻快的说。

    墨窦刚想再说别的,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改口说:“也好,换一个环境就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看你到那边应该是适应的也挺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跟着一起过来办案。加油,好好干!”

    贺宁笑了笑,没有接话,汤力就更不是那种主动开口攀谈的人,于是去往蹲守地点的路上其余时间里,车子里就静悄悄的,一直到了目的地,墨窦在指定位置上把车子停好,过了一会儿前一天夜里值班蹲守的同事开车离开,他们就正式开始了“守株待兔”的过程。

    第一天,他们一直在那附近等到了接近午夜,由于卢正平前妻的舅舅家住在市郊,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的小楼,并且也没有什么超市之类的地方,午饭和晚饭就只能靠墨窦车子里面早就备好的饼干和矿泉水解决一下。墨窦的车子车窗贴了膜,只要不频繁的上下车,停在那里就好像空车一样。

    为了尽量少下车去找厕所,三个人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天下来也是感动十分疲惫,最令贺宁沮丧的就是他们并没有等到卢正平送上门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蹲守本来就是碰运气,谁也不可能知道对方会出现的确切时间。

    第二天一早,贺宁就接到了汤力打来的电话,说让她在家里休息休息,自己去找墨窦就可以了,假如卢正平出现了,他再通知贺宁,让贺宁直接去公安局参与对卢正平的审讯就可以,免得万一卢正平仍旧不知所踪,空等一天太疲劳。

    贺宁知道他是想要照顾自己,但是打从选择了转入一线的那一天开始,贺宁就没指望过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给自己什么特殊照顾,于是她谢过了汤力,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可以跟着他和墨窦一起继续去蹲守,汤力见她坚持,倒也没有再浪费口舌去劝什么,于是照旧到楼下来接了贺宁,一起去找墨窦。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四天,贺宁和汤力私下里已经达成了共识,假如今天还是一无所获,那他们就必须要返回A市去处理其他的事情,调查其他可能有嫌疑的人了,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毕竟卢正平也只是有嫌疑而已,并没有确定百分百就是杀害范志的凶手,因此不能在这件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好在到了第四天的傍晚,他们等候已久的卢正平终于出现了,在他脚步匆匆直奔前妻的舅舅家去的时候,埋伏在周围的警察迅速下车,将他拦截下来,卢正平一看到几个身着便衣的警察围堵上来,连反抗都没有做就束手就擒了。

    卢正平今年四十岁,中等身高,可能是因为一直隐姓埋名的逃窜在外,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安稳的缘故,比起被通缉时候留下的照片瘦了很多,人也晒得黝黑,脸上蓄起了络腮胡子,麻麻扎扎的胡茬儿让脸颊上的疤痕也变得没有那么明显了,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仔细留意还是不难发现,卢正平看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狠戾。

    他被按住之后,没有挣扎,缓了一会儿才扭着头,看看为首的墨窦,开口问:“你们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闺女?”

    “你觉得让孩子看你带着手铐进去,合适么?”墨窦反问。

    卢正平想了想,嘿嘿一笑:“也对,那算了,不看了,走吧!”

第五十三章 矢口否认

    【提前预求下个月的粉红!么么么么!】

    卢正平的态度和反应,让贺宁微微的有些吃惊,她以前听人说过“老油条”的状态,现在看看卢正平,觉得他应该就是前辈们口中的“老油条”了吧。

    带卢正平回C市公安局的一路上,卢正平都很安静,一声不吭的坐在车子后排,闭着眼睛,那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落网的逃犯,倒好像是做长途客车准备回家的人似的。贺宁毕竟面对这种人的机会还比较少,没有很丰富的经验,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面有一点不踏实,生怕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小姑娘,你不用这么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卢正平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看贺宁,笑嘻嘻的对她说,“我落你们手就认栽了,不跑,你紧张什么啊?!”

    贺宁面无表情的扭过脸去,没做回应,表面上好像满不在乎似的,实际上还是因为卢正平这种不知道算不算挑衅的行为而心跳加速了几拍。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胆色果然是需要锻炼才会有所提高的,自己还是需要多磨练才行

    到了C市公安局,毕竟卢正平已经坐实了的两宗命案都是归C市公安局管辖的,所以墨窦就先和别人一起去对卢正平进行审讯了,等到差不多了再让贺宁和汤力去讯问关于范志的事情。贺宁和汤力就在办公室里面坐着等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有人来叫他们,他们再过去。

    汤力和C市公安局这边的人并不算特别熟,贺宁毕竟在这里实习和工作过一段时间,熟人还是比较多的,坐在那里等候的功夫就遇到了好几个,有的不算特别熟悉,只是点头之交,所以还算好办,打个招呼,笑一笑,就算是过去了,还有一些原本就比较熟悉,乍看到贺宁出现在办公室里,都觉得很惊讶,纷纷凑上来打招呼,询问贺宁的近况,一时之间热闹极了,就好像要开聚会似的。

    贺宁略微有点不大自在,一方面自己当初忽然调走,有一些人甚至是在她调走之后才得知这一事情的,所以再见到贺宁难免会抛来一大堆的问题,例如人人都知道她是土生土长的C市本地人,父母亲人都在这边,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调离了C市公安局,调去外地工作,这让很多她的旧同事感到很费解。

    另外一方面,这些人凑过来很热烈的与贺宁聊天,汤力就被晾在一旁了,虽然说汤力本来也不是那种爱说话的类型,可是人家自己不爱吭声,跟一群人在这边热火朝天的聊,反而把人家晾在一旁,这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偏偏就是因为汤力那种少言寡语的性格,想要拉着他一起聊天绝对是不现实的,所以贺宁在如何不失礼于双方的问题上感到十分的为难。

    好在过了一会儿,墨窦就过来了,表示说卢正平认罪态度比较良好,基本上是有问有答,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审讯进行的还算顺利,接下来就可以让贺宁和汤力去问卢正平关于范志的事情了。

    贺宁和汤力闻言连忙跟着墨窦去了审讯室,一进门,看到卢正平坐在那里,依旧是一脸的淡定,一看到贺宁和汤力来了,还对他们两个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呢,能了半天还是两帮人呀!”他笑嘻嘻的冲他们挑了挑眉毛,“瞧你们啊,把事情搞得那么麻烦!还有啥事就一遭都问清楚不就得了么!好家伙,这还一会儿换一伙儿,一会儿换一伙儿,累不累啊?你说尤其还有这么年轻的小妹子,我跟你说啊,女人不能太累,太累了容易老!”

    贺宁不理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汤力看着卢正平,皱了皱眉,落座之后倒是难得主动的开了口,问道:“你认不认识范志?”

    卢正平瞥了他一眼,他的手被啊铐住了,抬不起来,所以只能抬起手指,冲着贺宁指了指:“我不跟你说话,跟你说话没劲,我要跟这个小美女说!”

    “你放老实一点!”汤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了?我怎么不老实了!你问刚才跟我说话的那几个警察,我刚才交代问题够不够老实!”卢正平冲汤力一翻白眼儿,“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凭什么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啊!我跟美女说话,就是比跟你这种糙老爷们儿说话舒服,怎么着吧?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选择跟女警察说话了?你拿出来我看看!”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汤力的语气难得的多了几分怒气。

    “那就随便呗!那你也别问我了,问了我也不回答你,咱们就在这儿耗着,多耗一天,我就多活一天,多耗一个礼拜,我就多活一个礼拜!反正对我有好处啊!”卢正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很挑衅的对汤力说。

    汤力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以卢正平之前的案底来说,不管多不多范志这一桩,恐怕都难逃法律的严惩,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所以他自然不在乎是否跟他们继续这么耗下去,真正耗不起的人是他和贺宁。

    “没事,他现在除了耍耍嘴皮子之外,还有什么能耐。”贺宁拍了拍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意的汤力,示意他不要被卢正平激怒,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被气得心砰砰跳,但是这种时候绝对要保持镇定,不能让对方得意。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淡定,开口对卢正平说:“你不是想让我问你么?那好,还是同样的问题,你认不认识范志?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找别的借口不回答,套用你的话说,大不了我们就跟你耗着呗,到时候我们不过是多浪费几天时间,也没有什么损失,耗得起。但我提醒你,耗得了一时,耗不了一辈子。”

    “不找理由,你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卢正平冲贺宁咧嘴一笑,“我也没打算耗一辈子,被关起来了,那日子还叫日子么?我在这儿耗一辈子还不得活活把自己憋死啊?所以还不如来个痛快一点儿的呢!你们打听范志啊?我认识。咋了?那小子犯了什么事儿了,还是惹了什么人叫人家给办了?”

    “他惹没惹过你?”贺宁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借着他的那句话反问道。

    原以为卢正平会否认或者回避这个话题,没想到他答应了开口,就还真的挺爽快的,点点头:“惹过啊,还不止一次呢,那小子就是个臭狗皮膏药,有难缠又无赖,我有时候无聊就跟他玩玩,有的时候呢,他跟我蹬鼻子上脸的,我就烦他,就吓唬吓唬他,他挺怕我的。听这意思,他真被人给办了啊?”

    虽然说卢正平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听得出来,他其实对于这一事实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之后,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惋惜、难过或者诧异,反而好像这件事很有趣似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范志是什么时候?”汤力开口问。

    卢正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记得了,谁没事儿留意那孙子去!”

    汤力皱着眉头看着卢正平,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在敷衍自己,还是实话实说,而卢正平则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全然没有一副落网逃犯该有的沮丧。

    “卢正平,咱们不绕弯子,”汤力沉默的看了卢正平一会儿,又开口说,“范志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这可真不是!”卢正平想都不想就直接开口否认了汤力的怀疑,“我跟范志那就是小打小闹,而且就他那个欺软怕硬的怂样!他还敢跟我有什么过不去的?这话说出来你们信么?每次他把我惹急了,我就光是吓唬他,说要修理他一顿,都够他吓得见着我就绕着走一阵子了,什么时候我再给他一点好脸色,他才敢再狗腿子一样的凑到我跟前来,你们自己想想,就这么一个人,我值得费那个劲儿么?也没那个必要啊,对不对?”

    “你之前和范志不是有过挺严重的矛盾么?还说见一次打一次什么的。”贺宁记得之前从柴秀丽那里听说过这方面的情况,于是提出了质疑。

    卢正平撇撇嘴:“你们打听的还挺仔细!是,是有那么一阵子,我实在是看不惯他那个二无赖的样子,成天贼溜溜的盯着这个盯着那个,专门等着抓人家的小辫子,抓着了之后也就无非是跟人家讹点儿小钱,要点儿东西。我是真心看不上他那做派,太下作,人家要是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就别招惹人家,真要是招你惹你把你弄急了,恨疯了,还不如干脆弄死,这也就是一了百了啦!”

    卢正平说“干脆弄死”的时候,那语气和神态轻松的就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见贺宁和汤力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又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惊讶啊?不用惊讶,我这也是手上已经沾了人命了,所以虱子多了不咬。”

第五十四章 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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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把范志给弄死了?”贺宁故意顺着卢正平的话去诈他。

    卢正平对此根本不在乎,看着贺宁嘿嘿一笑:“小丫头,你别跟我玩儿这一套,把我忘圈里套没有用的。我还真就没那么恨范志,他也不敢招惹我,我恨他干嘛啊!我就是看不上他那个德行,犯不着弄死他啊。举个例子啊,你看到你脚前面有一坨****,你觉得恶心不恶心?那你会用脚去踩去捻一捻么?再说了,他也得敢招惹我算啊,真不是我自夸,我一瞪眼他都得夹尾巴。”

    这已经是卢正平第二次提到范志根本不敢招惹他了,这让贺宁忍不住有些好奇:“为什么范志不管你招惹你?你把他怎么样过?”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之前还跟我面前张扬过,后来知道我有案底了以后,就怂了,怕得要命,就他那个德行啊,真不是我瞧不起他,他就是这个!”卢正平一脸鄙夷的说,顺便竖起右手的小手指,还特意晃了晃。

    “他知道你杀人在逃?”贺宁吃了一惊,同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联想。

    卢正平好像猜到了贺宁的想法似的,噗嗤一笑:“你当我傻的么?哦,就他那个德行的,我要是贞告诉他我是杀人犯,他哪天还不得为了奖金把我给举报了?!我告诉他我是因为故意伤害,因为脾气太爆,一生气没轻没重的把人打残了,所以进去了十几年,才出来,瞒着那段事情好找工作,他要是敢把这件事捅出去,我就再进去蹲十几年,反正都这个岁数了,这辈子也没啥别的指望。他听了之后吓死了,生怕我哪天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把他给打残了,从那以后在我面前老实的不得了,别说抖威风了,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听卢正平这么一说,贺宁忽然想起之前甘文林曾经提到过,范志对他撂过狠话,说自己进过监狱,逼急了也不怕二进宫之类的话,原本她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明明没有案底的人却要编造这样的借口,毕竟有案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她有些明白了,范志是因为在和卢正平打交道的时候,被他用这样的借口吓唬过,再加上卢正平本身就有一种滚刀肉一样的匪气,所以说出这样的威胁确实比较唬得住人,范志肯定是认为这是一种唬人的好办法,所以就照搬了过去,在敲诈甘文林的时候就有样学样的说出来吓唬甘文林,逼他就范了。

    “你的意思是,你看不起范志,所以都不屑于去找他的麻烦?”贺宁问。

    卢正平点点头:“算是吧,你见过猫抓老鼠,但是你见过老虎抓老鼠么?”

    看样子卢正平还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但对于他的那套说辞,贺宁却并不买账:“既然你那么懒得理睬范志,又干什么当初鬼鬼祟祟的去范志家搞破坏?”

    其实当初卢正平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目的,贺宁也不知道,但是结合他之前对房东有了一点不满之后,就把居住的出租屋给砸了这件事,贺宁决定赌一把,诈卢正平一下,看看他是否上钩。

    卢正平被她这么一问,乐了:“哎哟,你们连这事儿都能给打听出来啊?厉害!厉害!行,那我就跟你们说句实话,我确实看范志那人有点儿不顺眼。一开始的时候,他跟在我身边,就好像个小狗腿子似的,我觉得也行,无聊的时候想打牌了,他肯定随叫随到,那就一起混呗,就当解闷儿了,但是后来就越来越烦他了,成天干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招惹了这个招惹那个,我就受不了啦。”

    看样子自己还真是蒙对了,卢正平当时偷偷跑去案发现场,还真是为了搞破坏。贺宁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他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卢正平本能的想要摆摆手,无奈手被铐住了,冷不丁还把他的手腕子给卡得生疼,他倒吸了一口气,放弃了原本的动作:“没,我可真没那么伟大。我虽然看不起他揪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还拿这个讹人钱财什么的,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啊!他又不敢讹我,别人那也是活该,谁让自己不把小辫子藏好了。我受不了的是范志那家伙干这些破事儿的时候,还总是拿我出来拉虎皮,总暗示别人他是跟我一伙儿的,如果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我,我不好惹。你说,我身上可是背着官司的!我能愿意他成天在外面拿我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么!万一哪天谁跟他有仇,以为我跟他真是一伙儿的,再找我的麻烦,发现我背着官司,然后报个警什么的,那可不行啊,所以我就警告了范志一下,他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根本没往心里去,回头还那么干,所以我就生气了,打算去把他家砸了!”

    “你之前去过他住处么?”汤力问。

    “去过两三次,不多,都是为了打牌才去的,他说他那地方随便,怎么弄都行,没人管,等后来我怕他给我惹麻烦,就不跟他往一起凑合,我就没再去过。”

    “为什么选择砸东西?”贺宁觉得他的说法有点站不住脚,“既然你想要教训他,直接把他打一顿不是比砸东西还解恨么?如果你一点也不怕他,不在乎他,认为他在你面前没有战斗力,你干嘛偷偷摸摸的溜去他家里砸东西?”

    卢正平翻了翻眼皮:“你当我傻的么?打他我照什么力度打?打轻了不管用,打重了搞不好还得给我自己惹麻烦。所以我当时考虑了一下,还是砸东西比较靠谱,这算是杀鸡儆猴呗!他知道这一次我能把他家给砸成那个样子,就该知道要是再惹我,我可就不是砸房子那么简单了。不过这事儿啊,你们跟我可说不着,我都没进去,他家里有别人,不是范志,我一听有人,就走了。”

    贺宁和汤力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前丁思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提到过,卢正平到案发现场想要偷偷撬门,对门屋子里有人问话,卢正平就借口找错了门走掉了,这个说法跟现在卢正平交代的一样,只不过当时屋子里的人不是范志,那会是谁呢?卢正平的话又到底是不是真实可信的?

    卢正平好像看出了他们的疑问似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是怀疑我说谎吧?你们自己想,我有这个必要么?我现在身上背着两条人命,横竖也是个死,就算再多一个,也不可能让我死三遍,我要是真的把范志给怎么样了,我还至于不敢承认么?是不是?你们还能枪毙我三个来回?我当初逃跑在外面,基本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多活一天都算是白捡的,真被抓着了,也没有必要耍赖,谁也不是傻子,你们能追着我抓,就说明都知道我干了什么了。我多藏一阵子,别人都无所谓,只要能多看看我闺女就行了,你看,我这都白捡了那么久了,知足!这回被你们逮着了,我态度还不够配合么?所以范志的事儿,我不会撒谎的。”

    “你说他抓小辫子讹人,他讹了谁?”汤力问,虽然没有回应卢正平的那番说辞,却也同样没有对卢正平提出其他的质疑,就算是接纳了他的说法。

    “那谁知道,我就算闲着没事儿也不愿意去打听那些破事儿啊,听着恶心。”卢正平把脸一偏,一副很不屑的样子,等了一会儿,发现汤力和贺宁谁也没有再说话,就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看,抿了抿嘴,这才又开口说,“我倒是听他喝了酒之后提过几句,具体的我不知道,就是他说了什么我听什么而已。”

    “那你就听了多少说多少。”汤力对他点了一下头,不给他缩回去的机会。

    “行行行,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不行么!”卢正平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得不开口说,“当初我和范志是在一个厂子上班,但是我们俩呢,都是临时工,干得好就干,干不好人家说开了我们就开了我们,跟人家那些正式的不一样。他跟我说,有一次他看到厂子里一个正式工,而且还不是在车间干活那种,是在办公室里头那种,平时人模狗样的,结果居然在外面找小。姐!好巧不巧的被他给撞见了,这下可被他逮到把柄了,就开始敲那个人竹杠,偏偏那人还没招儿,毕竟那种事可不怎么光彩,而且还犯法了吧?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啊!那人就得什么都听范志的,范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都不敢反抗。范志跟我说他一开始还没声张,放长线钓大鱼,偷偷的尾随了那个人好长时间,偷着拍了照片,然后才去敲竹杠的,那人一看把柄真的被范志抓住了,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贺宁问。

    卢正平晃晃脑袋:“不知道,没问,不感兴趣!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儿,我打听那么多干嘛啊,真哪天他把人家给敲急了,找人修理他一顿,也跟我没关系,我何必要知道那么多呢,回头再被他给连累,那可就太犯不上了。”

第五十五章 狡兔三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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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标题被搜狗输入法坑了,见谅。。。见谅。。】

    卢正平所说的那些事情,真实程度虽然不敢百分百的确定,但是可信度也并不低,毕竟他在对自己的问题上认罪态度还是非常好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已经背着两条人命,并且落网了,在这种情况下假如真的杀了范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承认了不会给他带来更重的刑罚,抵赖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处,另外一点,卢正平背着的那两条人命官司,作案手法可以用“简单粗暴”四个字来形容,虽然也比较凶残,但是却很直截了当,没有范志那么曲折,风格明显不同,尤其是关于他去案发现场那件事情的描述,与之前丁思源所提供的情况也基本相符,这也给卢正平的供述增加了一些可信度。

    至于当时卢正平隔着门遇到的那个在案发现场的人是谁,他认不得声音,说不出来,贺宁和汤力也没有办法,毕竟根据丁思源提供的情况,当天卢正平确实是没能进入到案发现场就匆忙的离开了,贺宁和汤力对此虽然感到有些遗憾,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打算之后再争取从别的地方了解一下情况。

    临从C市返回A市之前,贺爸爸和贺妈妈提前买了好多熟食,一包一包装好了,还给汤力也带了一份,要他们都带回去吃,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他们工作比较忙,作息不规律,所以买了这些吃的要抓紧时间吃,平时也要经常备一些点心之类的东西,以便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能填一填肚子,别饿坏了。

    汤力似乎没有想到居然也有他的份,从贺爸爸和贺妈妈手里接过来那一大包吃的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点古怪,最后倒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去婉言谢绝,而是对贺爸爸、贺妈妈点了点头,道了个谢就收下了。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特点,如果汤力说了很多的客气话,那贺宁才真的要感到惊讶呢。

    两个人带着贺宁父母给带的食物开车返回A市,这一次来C市的收获可以算是大,也可以算是小,取决于如何去看待,如果原本把卢正平当做是嫌疑最大的对象去看待,那么收获就很小了,如果仅仅把卢正平看作是与案件相关的一个人物,那么倒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他总算给提供了一些东西。

    就在他们回到A市的第二天,公安局来了一个人,指名要见贺宁和汤力,贺宁和汤力还以为是以前打过交道的哪个人又跑来提供线索了,结果一打照面,发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人,看年纪应该是五十岁上下,估计平日里也很少和公安局的人打交道,所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两只手绞在一起,很不自在。

    “你是?”汤力开口询问对方的身份。

    “我……我叫范庆,我是范志的堂哥,”中年人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动作之快,就好像慢了一点都会惹人不满似的,他紧接着又补充一句,“远房堂哥。”

    “你有什么事?”

    “我前几天才听说范志死了,之前也不知道,”这位自称叫做范庆的远房堂哥略微显得有些慌张的说,“之前范志住在我家里头,我一直以为他还住在那儿呢,没曾想他居然出了事了。我家里头也不敢动,不知道你们觉得有用没有。”

    “范志住你家?”贺宁在一旁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赶忙说出案发现场的地址,问,“这个应该不是你家的地址吧?”

    范庆听了之后摇摇头:“那可不是,我家不在那儿。我刚才可能是没说清楚,是这么回事儿,范志住的不是我家的房子……不对,是我家的房子,但是是我家的老房子,我家有一套老房子在郊边上,后来攒钱买了楼,就搬走了,老房子那一片的房子卖不上价钱,租又租不出去,但是又一直说要拆迁,所以我们也没舍得便宜卖了,就扔在那儿,等着以后什么时候拆迁了升值了再卖,前几年范志不是跟他爹妈还有妹妹都闹掰了么,从家里头出来也没有个地方住,后来想起来我家里有个房子空着,就来求我,让我把房子借他住住,我架不住他一个劲儿的跟我磨,最后就答应了,也不要他房租,反正房子一天不拆迁,就让他先那么住着,什么时候要拆了,他就走,或者他只不想住了,告诉我们一声,钥匙还回来,随时也可以搬走。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怎么联系我们,我也没顾得上去管,结果前几天听亲戚说他死了,我赶紧跑去房子里一看,他东西都还在呢,这就有点儿慌了,也不知道他那些东西我能不能给清出去,今天过来问问你们。”

    贺宁听了他的话之后,感到有些惊讶:“他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住么?”

    “租房子?”范庆被她这么一问,苦笑着摆摆手,“他跟家里头闹掰了,从爹妈那儿一毛钱都弄不出来,自己游手好闲的也不好好工作,哪来的钱租房子啊。他要是有钱租房子住,还用得着求我把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破房子借给他?”

    贺宁感到有些疑惑,之前她和汤力去C市的时候,卢正平十分肯定的表示过范志住在案发现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想要警告一下范志的时候,打算到那里去撬开房门进去打砸破坏,在这件事情上,卢正平没有必要撒谎,丁思源之前也确实看到过卢正平出现在案发现场门外,可是同样的,作为远房亲戚,范庆也同样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面编故事,毕竟这是一桩刑事案件,并不是什么好事,与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汤力的眉头也是微微隆起的,看样子他也对这件事存有疑问,只不过眼下并不是探究这个疑问的最佳时机,并且眼下也搞不清楚。

    “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借给范志住那个房子看一看?”汤力问范庆。

    “行啊,正好,你们去看完了,告诉告诉我那里头的东西我应该怎么处理,”范庆答应的十分痛快,末了,他又有点不放心的问,“人不是在我那房子死的吧?”

    汤力对他摇摇头,范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贺宁和汤力立刻动身,跟着范庆一起去了他家的那套老房子,那套房子的确是在市郊比较偏僻的一处区域,所谓的楼也不过是几栋三层的小土楼,甚至连供热都没有,还需要自己烧炉子的那种,破破烂烂的立在那里,从楼上很多灰蒙蒙的窗子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实际上的住户已经不多了,可能绝大多数这里的房主,都有着和范庆差不多的念头。

    他们把车子停在楼前面的空地上,在范庆的带领下走进了其中一栋楼的一个单元门,范庆的那套房子就在一楼,他走到那扇有些破旧的老式防盗门前面,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似乎是在等贺宁和汤力的指示。

    汤力拿出了三副鞋套,把其中两副递给贺宁和范庆,自己也穿上一副,这才进了门,范庆紧紧的跟在他们两个的身后,亦步亦趋,生怕一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范志的这个案子,在案发现场他们已经找到了大量的血迹,基本上可以肯定那里就是这个案子的第一现场,人绝对是在那里被杀害的,但是范庆如此言之凿凿的说,范志在从家里面与父母妹妹闹掰了搬出来之后,一直到遇害之前,都是住在他的这套旧房子里的,那么就算这里不是第一现场,也还是有可能是杀害范志的凶手来过的,说不定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这套房子本身就比较破旧,屋子里面也比较简陋,地上铺着的是花花绿绿的地板革,因为用的年头比较多,有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破损,地面上还有很多的污渍,加上已经有两年左右没有人住了,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他们穿着鞋套踩上去,立刻就会留下一个比较光亮没有灰尘的脚印,汤力看了看这种状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想要在这里提取足迹,也是难度系数极高了。

    屋子不算大,大概七八十平,客厅很小,有两个房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非常的乱,地上扔着很多的塑料袋,还有废纸,吸过的烟头左一个右一个,扔了一地都是。

    汤力戴上手套,蹲下身来捡起一个烟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烟蒂上面的香烟品牌,然后又捡起另外一个查看起来,贺宁见状,明白了他的意图,也戴上手套帮其忙来,范庆贴着墙边站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妨碍了汤力他们做事。

    客厅的地面上一共扔着十几个烟头,汤力和贺宁把它们收集在一起,迅速的检查了一下,最后发现除了一个烟蒂上面的商标不一样之外,其他的都属于同一品牌。

    于是汤力拿出了一个小证物袋,把那枚商标不一样的烟蒂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第五十六章 鸠占鹊巢

    随后两个人走进了这个房子其中的一个房间,很显然这里就是范志之前住的那间卧室了,屋子不大,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简易的书桌。

    “这屋原来是我孩子住的。”范庆在屋门口探进头来,对他们说。

    汤力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里面的环境,发现屋子里杂物很多,简易书桌的旁边有一把靠背椅,靠背椅上面堆满了皱皱巴巴的衣服,上面落了一层灰尘,再加上原本那些衣服应该也不是洁净的,靠近了之后就有一股不大好问的气味。汤力留意了一下,那些衣服里面什么都有,不仅有外衣,还有内衣、袜子之类的夹在中间,衣服也确实都是男性的款式,假如范志真的如他的远房堂哥说的那样,并没有在外面租房子住,那这里看起来倒确实像是他长住的地方,并且最后离开的时候也肯定是毫无防备的,所以家里面虽然凌乱,却又看起来一切正常,就连替换下来的衣物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一下。

    “汤力,来看这个。”贺宁站在建议书桌的旁边示意汤力过去看看。

    汤力立刻朝贺宁走过去,贺宁的手里面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薄薄的小册子,那小册子皱皱巴巴的,封皮是印制的有些模糊的卡通图案,现在都已经卷了边,上面还带着几块被油给沾染到的污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这是范志的笔记么?”小册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写了一些东西,贺宁先示意了一下在一旁伸长了脖子也想看个究竟的范庆,对他询问道。

    范庆一副被抓包一样的心虚表情,讪笑着凑近了一点,煞有介事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贺宁以为他想说这不是范志的自己,结果他摇了头之后,说出来的却是:“我不知道,我跟范志原来也不太熟,不认识他写的字什么样。”

    不认识你瞎凑什么热闹,凑过来看那么认真干嘛呀!贺宁在心里面偷偷的发个牢骚,脸上还不能显露出来,毕竟对方也是热心肠,特意跑去公安局给他们提供了线索,否则到现在自己和汤力还不可能知道范志还有一个住处呢。

    汤力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都是零零星星写着的一些地名,有的是路名,有的是宾馆的名字,还有的是一些比较含糊的用来标注方位的描述,在这些记录的后面,还有潦草的数字,留意一下这些数字的规律,很快汤力就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数字,而是记录着的一些时间。

    这些时间和地点代表着什么,具体的汤力自然现在还是无从得知,但是结合范志生前的所作所为,他们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听到的很多种说法,也就不难做出大致的判断了。汤力把这个小本子也收了起来,交给贺宁,然后才又继续去检查起这个房子里的其他情况,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细节。

    房子里的其他地方仍旧是布满了灰尘,东西杂物很凌乱的堆放着,范庆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大概就是抱怨自己原本住在这里的时候,房子保持的很干净,结果借给了范志之后,居然被他给搞得好像垃圾堆一样。咕哝完了之后,范庆也意识到眼下好像并不是抱怨这种事情的好时机,于是就苦着脸不吭声了。

    其他地方再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汤力和贺宁就打算先离开,临走的时候叮嘱范庆,这个房子里面的东西先不要扔,可以进行清理的时候,他们会打电话通知。范庆对于这样的安排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只能同意了。

    离开范庆的这套位于郊区的房子,汤力载着贺宁直接驱车再一次来到了范志的妹妹范洁家,对于汤力和贺宁的再次到访,范洁有些惊讶。

    “是我哥哥那个事儿有什么结果了么?”她开口询问二人。

    “暂时还没有。”贺宁带着歉意对范洁摇了摇头。

    范洁倒是并不很在意似的,一脸平淡的点了点头:“哦,没事,什么时候有结果了,你们给我们一个信儿就行了,毕竟是我哥,得有个交代。”

    “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想问一问,你家里头有没有什么范志亲手写下来的东西?我们想要核对一下字迹。”贺宁向范洁说明来意。

    范洁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紧张起来,赶忙问:“什么意思?不会是我哥在外面跟谁写了欠条,欠了人家的钱吧?你先告诉我个数儿,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不要紧张,不是欠条,我们就是单纯的想要确认一下范志的笔迹而已。”贺宁没想到范洁会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去联想,连忙安抚她说。

    范洁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旧是一脸的为难:“我家哪有什么我哥的字迹啊,他上学那时候都是不做作业的人,不念了以后别说书了,连街边小报都不看,说看多了字儿就头疼,他那有什么没事儿写点什么的爱好啊。再说了,他跟我们闹掰了之后,就搬走了,他的东西也不太多,能拿的他都已经给拿走了,剩下连他都不稀罕拿走的破烂儿,我们也都收拾收拾早就给扔掉了。”

    贺宁和汤力面面相觑,这种事,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肯定是没有办法勉强对方硬是给弄出来一副字迹,只是如果没有对比,又怎么能够确定在范庆的老房子里找到的那个小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是不是范志本人留下的呢?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范志写下来的,就直接决定了这是否能够被当做是证据来看待。

    “范洁,谁啊?”三个人说话的功夫,范洁的丈夫从屋里探出头来问。

    范洁回头冲他摆摆手:“没事儿,公安局的,来问我家里有没有我哥写的东西,我告诉人家没有了,你赶紧去给给我妈喂饭吧,要不一会儿她又不吃了。”

    “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么,都已经喂完了,一小碗儿,都吃了。”范洁的丈夫摆摆手,忽然好想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语气不太确定的问范洁,“你哥之前有一次跟咱爸咱妈借钱的时候,不是写过一张欠条么?还在不在?”

    范洁一愣,想了想,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对门口的贺宁和汤力说:“哎呀,我这一天天忙的,脑袋跟浆糊一样,还是我老公记性好!我哥之前跟我爸妈借钱,挺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我爸我妈那一次把钱借他了,但是怕他在外面乱来,就让他写欠条,说有借有还,要不然以后就再也不借他一分钱,当时我哥为了我爸妈能借钱给他,挺痛快的就给写了,后来那笔钱根本就没还过,所以欠条我爸妈也一直没给他,我给你们找找啊,不过时间有点儿久,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没关系,尽量找吧,如果能找到,那可就太好了!”贺宁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以为没有希望的事情,现在又出现了一丝转机,对她来说是好消息。

    范洁把他们两个人留在门口,自己进屋去帮他们找范志写的借条,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开关抽屉的声音,还有柜门碰撞发出的砰砰声,虽然房间门是关闭着的,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光是听声音也能猜出来,里面正在翻箱倒柜,热火朝天的在找那一张年头久远,并且不知道收在哪里的借条。

    过了好半天,范洁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来到门口,递到汤力的手里:“找到了,幸亏被我妈随手给压箱底了,所以之前我收拾扔东西的时候没看到,就留下了,要不然我们家还真是什么也找不到。”

    汤力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贺宁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主动表示案子有了具体进展会及时通知家属,而范洁作为范志的亲人,却并没有催促他们抓紧时间破案的意思,于是三个人就在这种有些略显怪异的氛围里道了别。

    这一趟的收获不算小,可是却并没有让人感到豁然开朗,有了新收获之后,贺宁反而感到更加困惑了,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她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着,却始终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是混沌的一片,有些不得要领,毫无头绪。

    “你说,咱们去的那个假如是范志生前长住的地方,那么案发现场又是什么呢?假如说他不住在那里,为什么卢正平认为那里是范志的住处,他还可以好多次带着卢正平和其他人到案发现场打牌?如果说他当初的确是住在案发现场,又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从郊外那套房子里都收拾起来带走呢?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在外面惹过的麻烦特别多,所以来了个‘狡兔三窑’?免得被人抓到了他的行踪,把他堵在老窝里没有办法脱身?”

    汤力想了想,摇了摇头:“狡兔三窑需要花钱,我觉得很可能是鸠占鹊巢。”

第五十七章 破绽

    “鸠占鹊巢?这话怎么讲?”贺宁有些好奇的问。

    “范庆说的对,如果范志有钱租房,就不用找他借房子了。你想一想咱们掌握到的范志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汤力说完递给贺宁一个“你自己想”的眼神。

    好吧,点到为止倒也符合汤力的个性,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句话,都已经是托了话题与案件有关的福,贺宁没打算浪费口舌去刨根问底,自己顺着汤力启发的思路去考虑起来,很快就大概有了一个概念。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范志在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就已经没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了,被王经理的代驾公司开除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过,甚至为了骗取信任获取收入,还一直在冒充王经理那个公司的代驾员,当时范志的处境也是可以想见的,在这种情况下,放着免费可以住的房子不住,再跑出去另外花钱租一套,这似乎有些不大合理。其次,汤力特意提到了他们眼下所掌握的关于范志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贺宁很快就联想到了他利用他人的弱点去敲诈勒索的事实,范志做这种事做的实在是太多了,从吃吃喝喝,到穿的用的,几乎没有他不好意思张嘴向别人提要求的时候,再结合刚刚汤力的那一句“鸠占鹊巢”,贺宁顿时就有了领悟,一个向别人勒索钱财索要物品的人,要求被自己抓住了把柄的人给自己提供场所供他带朋友过去热闹,这种事范志又怎么会做不出来!

    这样的假设也与卢正平之前所供述的情况比较符合,卢正平以为案发现场是范志的住所,但是在准备试试打砸的时候,因为发现屋内住着的是别人,所以仓皇离开,没能按照原计划实施,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然而,假如事实真的是这样,范志当初带人到案发现场是“鸠占鹊巢”,那么他最终又是在案发现场遇害身亡,那整个案件的过程就变得不大一样了。原本贺宁和汤力都认为,范志是被人杀死在自己租住的出租屋里面,之后又对现场进行了掩饰,现在看来,真正的情况很有可能是那个出租屋真正的租客反而是凶手,将范志杀死在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内,然后清理并逃离了现场。

    如此一来,在范志被杀当时,那个房子真正的租客是谁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并且这个问题又把之前的一个老问题重新提上了台面——时浩然人在哪里。

    “时浩然那边有消息了么?”贺宁问汤力,这件事他们已经拜托给了其他的同事帮忙寻找线索,一直在试图找到时浩然本人,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汤力摇摇头:“之前收到消息说时浩然在一个地方打工,找过去人已经走了。”

    贺宁有些灰心的重重叹了一口气:“那现在没有显示,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一定,”汤力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咱们有线索,只是太零碎。”

    “那不也是白搭么?”贺宁听了这话,有些气馁。

    “不会,”汤力似乎心里面已经有了底似的,并没有贺宁那样的担忧,“拼图也零碎。”

    贺宁一愣,一瞬间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收起自己之前的消极情绪,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各自思索着回到了公安局,一到办公室贺宁就把汤力拉到桌旁坐下来,打算和他一起讨论一下范志的这个案子。

    “你说鸠占鹊巢,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觉得那个可能被范志抓住了小辫子的真正的租客,是不是咱们已经调查过的人里面的?”刚一坐下,贺宁就抛过来一个问题。

    汤力想了想,点点头:“很有可能。范志也不可能得罪全世界的人。”

    “可是咱们还没找到时浩然,没办法确定租客身份啊!”贺宁忍不住有点心急。

    汤力比她可要淡定许多,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等笔迹鉴定的结果出来再说。”

    笔迹鉴定结果出来的速度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快了一点,结果也和他们预期的一样—那个小笔记本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范志自己亲笔书写的,与当初他留给父母的欠条相一致。这样的结果让贺宁感到很振奋,因为这样一来,那个小笔记本上面记着的那些东西就都有了价值。

    贺宁和汤力把小笔记本再一次摊在面前,研究起上面的那些地址,还要每个地址后面的时间。

    贺宁刚到A市不久,对地址还不算很熟,只知道上面记录的是一些宾馆的名字,还有几个光是看起来好像是店名,但是又不太容易从名字判断场所类型,倒是汤力,虽然也不算是地道的A是人,但是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所以对路名也好,一些场所也罢,都要比贺宁更熟悉一些,因此当他再一次注意到那上面的几个名字时,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很快的就又再次舒展开来。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贺宁看得出来汤力神情的变化,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汤力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想法瞒着贺宁:“那上面有几个名字,是A市的几家KTV,某方面比较有名。”

    他给的暗示不算特别明显,但是结合这个案子之前所掌握的线索,以及汤力提醒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场所,倒也不难推断出来。

    贺宁恍然大悟,卢正平曾经提到过,范志敲诈过一个原本在同一家厂子工作的正式职工,因为对方有过找小。姐的行为。汤力提到那几家KTV的时候,表情略微一些怪异,估计那几家KTV应该是有过那种不正当营业项目的。

    “被查过?”贺宁向汤力确认这件事。

    汤力点点头:“之前被牵扯出来过,但是老板把这件事推出去了,说是职员的个人行为,他不知情。”

    “也就是说那种交易没有发生在KTV内部,对吧?”

    “对,是从宾馆被抓的,男方供出来是在那里联系上第。”

    “你说人被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年多以前。”汤力想了想回答说。

    贺宁一盘算时间,猜也能猜得到被范志抓到了小辫子的那个倒霉蛋肯定是在那几个场所没有被查之前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而范志在店名后面写的数字,也就是他目睹了该人出没于这几个场所,并且带了小。姐离开的具体时间。

    “这种地方不可能保留两年多的监控视频吧?”贺宁虽然是在问汤力,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心里也是有数的,问汤力不过是还抱着侥幸心理。

    汤力摇摇头:“不可能。”

    贺宁叹了一口气,扫了桌上的小笔记本一眼:“那咱们就算知道了有这么个同样有嫌疑的人,又有什么用呢!卢正平不是说了么,那个被范志敲竹杠的人,是正式职工,坐办公室那种,平时跟他们都没有什么往来,连他都不知道具体是谁,现在连监控视频这条路都走不通,那咱们空有范志纪录的时间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一无所获么!”

    “找时浩然,找破绽。”汤力说,“总会有痕迹留下来。”

    “也对!还有那几个烟头呢!到时间验一下DNA有没有和范志不符的就知道啦!说不定就是凶手的DNA信息也说不定啊!”贺宁把希望寄托在了烟头上。

    过了几天,烟头上面的DNA信息化验结果出来了,果然其中那个牌子不一样的烟头上面的唾液并不是来自于范志。

    “咱们再去一趟丁思源家吧!他在那里不也住了挺久的么,万一他能想起来以前那边有过什么模样的人出入呢?”贺宁有点不甘心,还想看看有没有遗漏调的线索,争取找到突破口。

    汤力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在去丁思源住处的路上,贺宁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让她有些疑惑了很久的事:“你记不记得咱们去接近柴秀丽的时候,柴元武队柴秀丽说范志死了?你说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咱们是警察呢,咱们也什么都没跟他说,他怎么就知道范志死了呢?这不合理呀!”

    汤力摇摇头:“如果是他,他就不会找咱们求助。”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说他是凶手,那一定不会在柴秀丽因为范志已死的消息受到刺激之后还跑来找咱们求助,这样容易让咱们更加注意到他?那你考虑过没有,会不会是他反侦查意识很强,所以故意这么做,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好让咱们排除掉他?”贺宁还是有些怀疑。

    汤力摇摇头:“画蛇添足,没有意义。你想一想范志案的第一现场。”

    贺宁一愣,意识到自己光想着柴元武的那句话,忘了范志是在一间出租屋里被杀的了,就算假设案发现场的租房人其实是柴元武,在范志和柴元武之间,是范志亏欠了柴元武太多,所以按照常理去推测他也不太可能有单子抓柴元武的小辫子,跑去那里“鸠占鹊巢”。

    “可是,”她仍旧有些不解,“柴元武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出来呢?”

    汤力看了看贺宁:“气话,狠话。”

    贺宁想了想,人在生气的时候的确会有一些狠话,像当时那种情境下,自己的姐姐还一心惦记着当初伤害过她,又狠狠抛弃过她的男人,还盼着有一天人家回来找她,所以柴元武才撂了狠话,说范志死了,这种假设是极有可能成立的。

第五十八章 现行

    想通了之后,贺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觉得心里比较舒坦,还是有些失望,柴元武说的如果只是气话,那么他没有那么重的嫌疑,就意味着她和汤力要找的嫌疑人仍旧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大问号,但是能从现在凌乱的线索当中暂时排除几条,也不失为一件对破案有利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案发现场所在的小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丁思源的住处,正好是周末,所以贺宁和汤力就也没有非得等到傍晚下班时间再来。

    来到门口,敲了敲门,给他们开门的人仍旧是丁思源的老婆,她的记性还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贺宁他们,估计平日里丁思源的老婆也是那种比较厚道的性格,看到这两个“片警”第二次登门拜访,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进门,自己很主动的转身进去屋里叫丁思源了。

    丁思源家里面东西堆放的有些凌乱,看起来好像是在收拾东西的样子,丁思源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满头的大汗,身上穿着一件背心,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一看到贺宁和汤力,他愣了一下,扭头向他的老婆叮嘱了几件事,让对方替自己继续去做,等他老婆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才迎了上来。

    “二位怎么又来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他有些疑惑的问,语气里面或多或少的带着一点淡淡的不耐烦。

    贺宁不理会他的态度,把自己和汤力的来意对他说了一下,丁思源皱了皱眉头,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摇了摇头:“不记得,没印象。二位,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儿,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已经算是很配合你们了,我本来也没有那个义务非得跟你们去折腾那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儿,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原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这么一趟一趟往我这儿跑,倒好像是把我都给扯进去了似的,我也算够意思了,你们就放过我吧。”

    “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再帮忙回忆一下。”贺宁有点不甘心。

    丁思源摆摆手:“我真想不起来,你们就别揪着我不放了。”

    贺宁还想说什么,汤力在一旁悄悄的示意了她一下,要她别再浪费口舌,他自己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面的情况,问:“要搬家?”

    “对,”丁思源叹了一口气,“你们上次来之后,我老婆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后来就一直追问我,我没招儿了,就告诉她,她听了以后特别害怕,让我找了房子,赶紧搬,不敢继续住在这儿了。所以我真的是尽力了,你们放过我吧!”

    贺宁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汤力在一旁已经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打扰了,就拉着贺宁转身离开,贺宁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比较配合的没有表现出来,跟着汤力一起离开了丁思源的住处。

    到了楼下上了车,贺宁才开口问汤力:“刚才你干嘛急着走啊?你不可能听不出来丁思源刚才在撒谎吧?咱们到他家的时候,他老婆给咱们开的门,当时的那个态度,根本就不像是知道了对门发生过人命案所以害怕的样子啊!”

    “我知道,”汤力点了点头,“所以才走。”

    贺宁有些疑惑,汤力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带着几分胸有成竹,可是她又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知道丁思源说谎了,还第一时间就选择离开呢。

    “呆的越久,他疑心越重。”汤力看出了贺宁的疑惑,开口向她解释了几句,“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再找他了。”

    贺宁听他这么说,自然就有些领悟了,看样子汤力不仅仅是听出了丁思源方才的谎言,甚至已经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丁思源不是第一次说谎。”汤力看她已经有些意识到了,又提醒一句。

    贺宁一听这话,连忙回忆起这些次与丁思源打交道,他说过的话,仔仔细细的回想着,生怕漏掉了什么,起初她并没有想到什么,回忆了一遍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于是她又重头再回忆一遍,这一次,忽然之间贺宁的脑子里面就好像是灵光一闪似的,让她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汤力的提醒。

    “你是说卢正平脸上的疤?”贺宁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原本并没有引起自己注意的细节,“他最初跟咱们提到卢正平的时候,说卢正平的脸上有一道疤,他说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右侧脸颊上比划了一下,我从他家的方向考虑,问他是不是左边,他又改了口,说自己记错了,确实是左边。咱们后来也见到卢正平本人了,疤在右侧的脸颊上,现在想一想,他那个时候可能就已经撒谎了,他确实是知道卢正平的疤在右脸上,一种可能性是他当时从门镜看出去的时候,方向并不是他现在住的这一边,另外一种就是他原本就认识卢正平!”

    汤力对贺宁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我还有一个比较疯狂的猜测,你要听么?”贺宁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自己这个不太成熟的观点说给汤力听。

    汤力对她点点头:“说吧。”

    “有没有可能,丁思源原来不住在现在那个房子,而是住在他的对门,案发现场那边?他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租客?你记得上一次咱们去找他的时候,临走前他说要搬家,他老婆的反应是什么吗?她老婆嫌他又要搬!这不就说明在住在这里之前,丁思源曾经搬过家。他老婆说这话的时候,丁思源好像很紧张似的,不愿意让他老婆多说,当时我以为他是怕老婆追问的多了,说走了嘴之后会让老婆害怕,现在想一想,其实他有可能是怕自己老婆说走了嘴吧。哎呀!那要是这么说的话,现在他想要搬家,会不会是想跑?”贺宁担忧的问。

    “会叫人暗中盯住的。”汤力示意贺宁不要担心,顺便解释说,“没有足够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贺宁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有点不放心:“咱们之前找过他,他现在已经有所防备了,你看方才跟咱们讲话的时候,话里话外一直都是在强调他跟案子没有关系,咱们这还怎么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收集证据啊?”

    汤力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证物袋,递给贺宁,贺宁接过来一看,那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枚烟头,再仔细看一看,那烟头上面的商标居然和在范庆借给范志住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偷偷搞到的?”贺宁眼睛一亮,感到有些惊喜。

    “进门的时候留意到,偷偷收起来的。”汤力回答得老老实实。

    “真有你的,干得漂亮!”贺宁激动的伸手拍了拍汤力的肩膀,忽而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没考虑清楚,我也是想到卢正平疤痕的位置。”

    贺宁点点头,没有真的去计较汤力为什么没有早早把想法告诉自己,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换成是自己,在没有考虑成熟之前,也不大可能表达观点,尤其当与自己配合的那个人还是个缺乏经验的菜鸟,就更会如此了。

    回到公安局之后,他们立刻将烟头送检,随后再一次动身去了一趟C市,和卢正平又见了一面,卢正平对于丁思源这个名字并不怎么熟悉,不过当他看到丁思源的照片时,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这人在我以前上过一阵子班的那个厂子见过,好像是正式工,不太搭理我们。”卢正平说完之后,忽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有些了然的表情,“就是这个人吧?是不是就他找小。姐被范志给撞见了?”

    汤力和贺宁根本没有打算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既然他认识丁思源,这就足够了,别的他们也没有更确切的答案,更不会去对卢正平说明什么。

    之后没过几天,负责暗中留意丁思源动向的同事就传回消息说,丁思源一家已经从原来的住处搬走了,新找的房子距离原本的住处很远。随后DNA结果也出来了,丁思源家里找到的烟头,和范志借住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烟头上面的DNA信息一致,可以确定都是属于丁思源的,还有之前他们从案发现场地板下面找到的头发,也从毛囊里获取到了DNA信息,比对后发现也与烟头上的一致。。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并不能就此认定丁思源就是杀害范志的凶手,如果现在就去与他正面对峙,丁思源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与范志相识,曾经造访过,只不过是因为怕事,所以撒谎了,没有承认。

    撒谎虽然也是错,但是与杀人比起来,很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

    “所以关键点还是在时浩然身上吧?”贺宁在因为DNA结果而带来的振奋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咱们要是一直找不到时浩然,岂不是一直都拿丁思源没有办法?”

    “等等看,实在不行,就攻心。”汤力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贺宁皱着眉头点点头,虽然觉得很无奈,但是事实上汤力说的这个办法也是现在唯一能够采纳的了,毕竟这个案子是两年左右之前的,很多关键的证据都已经遗失了,根本没有办法收集起来,就只能靠着判断力把缺损的“拼图”给重新拼起来,试图还原出最初的真相,而这里面也需要一定的运气来帮忙。

    在等待进一步消息的过程中,贺宁有些焦虑,这是她第一次负责一个刑事案件的调查工作,现在案子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还真是让人感到十分揪心,好在根据帮忙暗中盯住丁思源的同事带回来的消息,丁思源搬家以后,照旧每天上班下班,他的老婆孩子也一直在A市,没有什么要离开的迹象。

    幸运之神终究还是眷顾了他们,就在贺宁都已经有些感到焦虑的时候,忽然之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时浩然找到了!由于时浩然不敢返回A市,所以只能在电话里和贺宁他们沟通,他很清楚的在电话里面告诉他们,当初在他把房子抵债给了张信达之前,房子是租给一个叫做丁思源的人,原本那个人的租期还没到,他还补贴了对方一部分房租。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过去了快两年还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原本租出去的是一套比毛坯房好不了多少的房子,等到收回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被租客丁思源铺上了复合地板,并且丁思源一点也没有想要自己报销这笔钱的意思,这对于欠了一屁股赌债的时浩然来说当然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因此他有一种自己捡了大便宜的感觉,对丁思源也就印象很深了。时浩然还说,当时他还没有跟妻子离婚,在原本的家里面有租房子的时候签订的合同,只是隔了这么久,不知道他的前妻还是不是保留着那些旧物。

    不管到底能不能保留着,总还是要尝试一下才知道的,贺宁和汤力赶忙找来了时浩然前妻的联系方式,和对方取得了联系并说明情况,时浩然的前妻表示说家中的旧物有些就掉了,有些还没有收拾,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否找得到当初的租约合同,贺宁和汤力只好赌一把,等她的消息。

    隔了一天,时浩然的前妻来了电话,合同被她找到了,汤力开车去取了回来,那份有些旧了的合同上面果然有丁思源的签名以及身份证号码,经核对,身份证号码正确无误,就是丁思源本人的。

    掌握了这些之后,贺宁和汤力觉得时机已到,可以去会一会丁思源了,刚巧又是一个休息日,贺宁和汤力直接找上门去,敲开丁思源新住处的门,给他们开门的人就是丁思源,他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贺宁和汤力,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他看着门口的两个人,面如死灰。

    “在这儿聊,还是去我们那儿聊?”汤力开口问,说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至极,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感觉。

    而这种平淡不起波澜的调调听在丁思源的耳朵里,却仿佛多了另外一种意味,他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喘了几口气才提高了声调,对屋子里面喊道:“老婆,我有点儿事,得出去一趟,现在就得走。”

    丁思源的老婆估计在屋子里正忙着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内高声问:“你干嘛去啊?什么事儿这么急?什么时候回来啊?”

    丁思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晚上别等我吃饭了!”

    说完,他急急忙忙的走出门来回手关上,汤力拉住他的手臂,三个人下楼上车,赶回公安局,在会公安局的一路上,丁思源就好像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

    到了公安局,汤力和贺宁把他带到了审讯室,丁思源整个人就一直失魂落魄的任人摆布,贺宁问他关于范志的事情,他依旧白着一张脸矢口否认,拒不承认自己与范志相识,贺宁有些火气上涌,看丁思源的反应,分明是意识到了自己东窗事发,原以为他会如实招来,没想到居然还在消极的负隅顽抗。

    汤力倒是始终都很淡定,看贺宁有些急了,便示意她不要焦躁,起身从桌上拿起了那两枚烟头和DNA鉴定结果,放到了丁思源的面前。

    丁思源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抖了抖,说:“对不起,我说谎了,我认识范志,但是也没有特别熟,以前是对门邻居,去他那边坐过,你们说范志死了,我有点害怕,所以就没敢跟你们说实话。”

    很显然,这仍旧是丁思源的一个谎言。

    汤力却并不回应他,也不戳穿,默默的转身又拿出范志借助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小笔记本,把上面那几个KTV的名字摊开来,放在丁思源的面前。

    丁思源偷偷瞥了一眼,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抬眼去看汤力,等着他问自己什么,自己好能见招拆招,没想到汤力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丁思源的眼神开始游移起来,越发不敢去看汤力的眼睛。

    汤力沉默的盯了丁思源一会儿,这才又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租房合同。他把合同放在丁思源面前,打开来,亮出有丁思源签名的那一页,静静的看着丁思源死灰一般的脸色,然后不急不忙的说:“你可以否认,我们有办法检验。”

    丁思源原本微微张开的嘴,在听到汤力这句话的一瞬间又闭合了起来。

    汤力把这几样东西给丁思源展示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丁思源,一声不吭,贺宁坐在旁边,仔细的留意着丁思源的反应。

    丁思源大约沉默了那么一两分钟,然后头低了下去,眼泪吧嗒吧嗒的低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啊,我承认了还不行么!”

    “我们知道是被动的,你自己说是主动的,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贺宁一看丁思源已经放弃了侥幸心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丁思源一边哭一边说:“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跟我老婆两地分居时间太久了,一个人也实在是有点寂寞,所以有一次就……就……就……”

    “就找了小。姐是不是?”贺宁实在是被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给急死了,干脆替他把说不出口的话给说出来,并且心里面也觉得有一点讽刺,有些人明明有勇气去做某些事,事后却又偏偏没有勇气承认。

    丁思源艰难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事儿,我也是误入歧途,鬼迷心窍了,就是觉得挺刺激的,不过就那么几次而已,我也是倒霉,就那么几次,自己还觉得挺隐秘的,都去离家比较远的地方,结果还是被范志给撞见了,我以前不怎么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我,后来就找到我,跟我要钱,说如果不给,他就把那件事捅出去,告诉我老婆,告诉我单位里头的同事和领导。”

    “所以你就把他给杀了?”汤力问。

    丁思源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没有那个胆子,他跟我要钱,我就给他钱了,给我要东西,我就给他东西,他说要带朋友打牌喝酒,我就得大晚上的满大街乱走,不能回家,得给他让地方!但是他没完没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只要我不愿意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要告诉我老婆,告诉我单位,而且他的要求还越来越高,我一个月的工资奖金一大半儿都给了他,还得一直跟我老婆撒谎,说是厂子里同事的爹妈重病,跟我借钱,我老婆都有点不高兴了。后来我就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他活着,没准儿那一天就因为我再也没有办法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会把那些事给我捅出去,这不是个办法,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看电视,电视剧里头有一具台词说,只有死人才能真的保守秘密,我觉得有道理,就动了这个心思,想要让他永远闭嘴。”

    “你是怎么做的?”

    “一开始我想尾随他,到他住的地方去动手,结果去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个房子不是他的,是他住在别人家,我就怕万一动了手,屋主回来撞见,那就麻烦了,所以就临时改了主意,骗他说到我家去,我一次性支付他一笔钱,以后他也不要再折腾我,他同意了,一张嘴跟我要二十万,我就假装答应,约了时间让他到我住的地方去,然后趁他不注意,把他给杀了。”

    “杀人之后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一开始我想着把他给肢解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跑出去埋了,香港那些警匪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么,结果我都把他弄死有一会儿了,以为人死了血也该凝了,就打算动手切,一切开,血就流出来了,根本止不住,而且把人给拆开比我以为的难太多了,肢解那事儿我根本就做不来,我就改了主意,打算把范志的尸首整个偷偷弄出去埋了,那时候我时间上也不太方便,得等几天,怕烂了臭了被人发现,本来想买福尔马林,又怕被人注意到,就买了一大堆除湿盒,将就了几天,然后找了一天晚上,跟熟人借了个车,把范志的尸体拉郊外找了个荒地给埋了。”

    “房子里的地板是怎么回事?”贺宁问。

    丁思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水泥地被血染过之后,怎么刷感觉好像还是有印子,我怕被人看出来,就自己买了复合地板回来,把地面给铺上了,这样就没有人看得出来了。”

    到了这里,案子就基本上明朗了,只是贺宁还是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你就那么怕自己找小。姐的事情被家里人和单位知道?宁可杀人?”她问丁思源。

    “我一直都是亲戚朋友还有单位里的人公认的模范丈夫,谁都说我是好老公,好爸爸,假如说光是工作受影响,大不了我就换个工作,或者到外地去,躲一躲风声,我怕的主要是亲戚朋友,还有我老婆知道,那我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还得被人戳着脊梁骨,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一辈子,我都想做个好人,我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上有污点,不能接受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丁思源绝望之中又带着一点愤恨的说,“就怪范志!如果他不一个劲儿的敲竹杠,我就不会有今天了!”

    “范志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你自己不做那些事,你让他怎么敲竹杠?如果你不把面子和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还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又怎么会有今天?”贺宁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心里面居然这么偏执,“为了维护一个虚伪的名声,现在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觉得真的值得么?”

    丁思源一愣,原本脸上的愤恨随着贺宁的话而渐渐淡去,两只眼睛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他呆呆的愣在那里,最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才是祸根啊!我才是祸根!”

    汤力和贺宁对视一眼,也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和凶手,一个是真小人,另一个是伪君子;一个因为自己的卑鄙下作,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另一个也为了保住一个虚名,枉顾别人的性命,到最后仍旧是一场悲剧。

    【从明天开始第二章,一个新的案子,假如说,忽然有一天,从河里面捞上来了一个大箱子,你们猜里面装着的会是什么呢?相信爱看推理小说的你们肯定心里面都有答案,从明天开始,咱们来讲一个人在做,天在看的故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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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调查介绍:
阴之于阳,
黑之于白,
好之于坏,
这是个多面化的世界,
却也是双面的,
正义与邪恶,
犹如双生花。
在迷幻的外表下,
真相往往令人惊讶。
谁又敢说自己知道人性的另一面,
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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