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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凶案调查txt下载     凶案调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新闻

    “见家长?什么意思?”贺宁压根儿没有想到过汤力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这完全和她的预期不太一样,所以让她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发懵。

    “对,”汤力看了看时间,“你先问一下叔叔阿姨方便不方便吧。”

    “为什么忽然要去我家见我爸妈?”贺宁倒不是觉得汤力拿不出手,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趋于稳定,带汤力来见自己的父母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汤力会现在忽然提起来,“这是你一直以来就计划的,还是突然奇想的临时起意?你事先应该不会猜到我会休假回来C市这边找你吧?”

    “这个我确实没想到,只是一直有这样的念头,既然你回来了,假如不反对的话,我就想要正式的登门拜访一下了。”汤力很认真的对贺宁说,甚至神情里面带着两个人平时相处时绝对不会出现的严肃,“我父母想要见你这只是早晚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推脱下去,也没有那种必要,我不确定他们突然这么着急的想要见你是因为什么,但我认为不管是从礼节上,还是道理上,在你见他们之前,我应该先见你的父母,争取他们的接纳,假如他们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那首先需要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办法软化他们的态度,获得他们的接纳,在他们没有接纳我,认可我之前,你不需要见我任何一个家人,更不需要谁来对你评头品足。”

    “那如果我爸妈那边没有什么阻力,很顺利的接纳了你呢?你觉得我会被谁评头品足?”贺宁明白汤力的用心,所以也没有反对,只是她觉得汤力会对自己这么说,要不然就是听到了什么渗透,要不然就是从他自己父母的态度里面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生怕自己会受到不公平待遇。对于自己的外貌条件,贺宁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论头脑也还不错,性格还算开朗,工作也拿得起放得下,她还真有点好奇,到底自己什么地方会被人跳出来指摘。

    汤力摇摇头:“想包容的怎么样都会接纳包容,想挑剔的,一个莫须有就足够了,不管是谁,我需要给他们的不是一个去对你评头品足的机会,而是一个明确的态度,所以你不用去考虑或者担心那些事情,有我呢。”

    对于别人来说,这么讲话或许是算作甜言蜜语,但是以汤力的性格来说,贺宁还是充分相信他的认真程度的,虽然说她对于汤力去见自己父母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但是看汤力那挺当成是一回事的模样,她又觉得挺有意思,所以就干脆随着汤力的意思,他想要怎么样,自己就跟着折腾。

    于是两个人就坐车直奔市中心的商场,汤力好歹也在这里念过四年书,就算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逛街购物从来都不是他个人爱好当中的一部分,他也知道C市那几个比较有名的商场在哪里,虽说之前他也去贺宁家里面混过饭,跟贺宁的父母都见过,但是毕竟这一次的性质和角色身份都发生了变化,那就必须要当成是第一次见面那样去重视。

    起初贺宁还有心想要看看汤力到底想怎么个好好表现法儿,结果真的到了商场里,没一会儿她就不得不去加以劝阻了,好家伙,这个闷葫芦估计也知道自己在口才方面不占优势,这是一副要用糖衣炮弹直接炸晕未来岳父母的架势,如果贺宁不拦着点儿,他可就真的是专门奔着那种档次高价格更高的东西去的。

    “我说,你真的不用这样,我爸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贺宁终于有点受不了了,她把汤力拉到一旁,一脸严肃的对他说,“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特别重视物质享受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舒舒服服的,你刚才让我帮你参谋款式的那种高档羊绒披肩,第一现在季节不对,看着都让人觉得想冒汗,第二就算季节对,那也不是我妈的东西,她从来不喜欢那种必须小心翼翼保养打理的玩意儿,平时上班都是做公交车什么的,也不适合围着一个那么老大的大披肩。话又说回来,不管合不合适我妈,你看看那东西的价钱!一条下来就是你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咱们又不是那种做生意大把大把赚钱的人,你可别逞强。”

    “所以阿姨真的不会喜欢那种东西么?”汤力有些狐疑的问贺宁。

    贺宁笃定的点头:“绝对不会喜欢,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你要想清楚哦,眼下你最需要的难道不是投其所好么?假如我妈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东西,你花再多的价钱也是浪费,不是么?更重要的是,我的态度才是一切的关键,要不然也不会董伟斌之前隔三差五提着东西想从我爸妈那里打开突破口都没成功了呀。”

    听贺宁这么说,汤力才终于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那阿姨喜欢什么?”

    “我妈喜欢实实在在的,实用的,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别在这里逛商场了,去超市吧!超市里的东西比这个商场的更讨我妈欢心!”贺宁提议。

    汤力答应了,不过尽管答应了跟贺宁去超市,等他们真的离开了商场的时候,贺宁的手里面还是提着一套汤力买给贺妈妈的护肤品套装。

    “这东西很实用了,而且护肤对于女人来说,不是也算一件很舒服的事么?”汤力在面对贺宁的反对时,给出的理由是这个样子的。

    到后来贺宁干脆就放弃了,只要不是太贵太夸张的东西,就由着汤力自己决定要不要买,她就负责跟着走,要是自己阻拦的太厉害,搞不好这小子还要觉得心里面不踏实,显得自己太失礼呢,所以为了让他心里面踏实稳当,贺宁也就放任了他那卯足了劲儿打算破费一回的行为,不再说什么了。

    终于两个人从超市出来,汤力的两只手都已经提满了沉甸甸的购物袋,有给贺爸爸买的酒,还有一些各种生鲜食材,虽然花了不少钱,倒是完全采纳了贺宁之前的建议,全都是非常非常实用的东西,一点也不浪费。贺宁看着那些个袋子,心里默默的盘算,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冰箱够不够大,能不能装得下。

    在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的路上,贺宁给贺妈妈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要带个朋友回去吃饭,贺妈妈还以为是方圆也跟着一起来了,被贺宁告知不是方圆,是之前跟自己回去吃过一次饭的汤力,贺妈妈毕竟是一个女儿处在适婚年龄的母亲,一听贺宁这么说,似乎就隐约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说自己刚刚到家,这就出去买点菜,晚上做几个好菜,准备的丰盛一点。

    贺宁一听这话赶忙拦住她,告诉她他们已经买了很多东西,贺妈妈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家。

    等两个人到了家的时候,不光是贺妈妈,就连贺爸爸都已经在家里面了,贺爸爸的工作单位距离比贺妈妈的要远上不少,下班时间也略晚一点,所以平时的这个时间他是根本不可能到家的,现在却不尽到家了,就连衣服都换了一套看起来比较正式的,很明显是已经得到了贺妈妈的通风报信,两个人一看贺宁和汤力回来了,汤力手里面还大包小包的提着那么多,赶忙帮忙接东西,嘴上客气着说一些来就来嘛为什么要破费之类的客气话,汤力平时就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这一次登门的性质又那么不一样,别看之前在学校训练管理给董伟斌苦头吃的时候那么的气定神闲,现在可完全不是那副样子了,好像连自己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比较合适了似的,贺爸爸或者贺妈妈对他说点什么,他就差没给他们先打个立正再敬个礼,然后再开口回答了,贺宁在一旁简直快要憋到肚子疼。

    汤力会做饭,并且手艺还不错,这个贺宁是知道的,考虑到语言表达从来都不是他的特长和优势,所以汤力自己主动请缨,要负责准备晚饭,贺妈妈跟他客气了一番,最终也拗不过他,就同意了,贺爸爸跟汤力一起到厨房里去帮忙打打下手,贺宁和贺妈妈一起做一些其他的准备工作,没过多久,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就张罗好了,有荤有素,有冷有热,色香味还都不差。

    “你这小伙子,手艺还挺好的,干活儿也麻利,”贺爸爸似乎是对汤力的印象挺不错的,之前毕竟是当做招待贺宁的同事那样打交道的,这一次则是用看女婿的眼光去对待,所以自然也是有所不同,“现在你们这个年纪,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错的男孩子也不是特别多啊,我感觉好像很多都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叫外卖,吃方便面,生活能力简直是负数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叫你这么一说,现在的年轻人还都成了废人一样了呢!”贺妈妈在一旁笑着挤兑了贺爸爸一句。

    贺爸爸摆摆手:“我可没夸张,好样的肯定是有的,但是那孬的也是真孬!怎么说呢,现在这帮小孩儿啊,脑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我们这一代人年轻那会儿可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但是心眼儿多了,他们也不往正地方用,这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单位今年招进来那几个年轻人,就是推一推,动一动,你安排他们干什么,人家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的就给你做什么,一句没交代到,就肯定不会主动顺便给做了!没事儿也不理人,就坐在那儿玩手机,一会儿玩什么手机游戏,一会儿还看什么什么……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现在年轻人特别喜欢玩儿的,什么恨不得吃饭睡觉什么的都对着手机让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在网上看那种?”

    “网络直播。”贺宁听明白了贺爸爸的意思。

    “对对,就那个玩意儿,唉,我年纪大了,我是不太能理解啊,在我看来那种事儿就挺无聊的,你没事儿可别跑去做什么网络直播啊!”贺爸爸摇摇头。

    贺宁一听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爸,你有这种担心之前,也不考虑考虑你闺女的工作性质!就我们那工作,还做网络直播?播什么啊?是播抓犯人,还是播审犯人?我们工作上的那些东西可不允许那么随便就播出去的呐!”

    “哎哟,现在有一些无聊的人啊,什么事情不敢播!”贺爸爸示意了一下贺妈妈,“就咱们前几天看的那个新闻,你给贺宁和小汤讲一讲!”

    “啊,就是那么一个新闻,我和你爸就前两天才看到的,还是你们A市那边的事儿呢,说是有一个年轻人,搞得神秘兮兮的在网上做你们说的那个直播,别人都是直播什么做饭啊,化妆啊,唱歌跳舞啊,他说他直播杀人,然后还说把尸体给弄的一块一块的,埋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就有人看到了,觉得害怕,打电话报警了,警察听说了以后,就按照地址找过去,挖了好长时间,最后你们猜怎么着?挖出来的都是用红颜料泡过的那种假人,被割得乱七八糟的,”贺妈妈摇摇头,撇撇嘴,“你说这人要是无聊起来得到什么程度!要我说啊,就算是这样恶作剧的,也得抓起来关几天!这不是浪费警察的时间么!哦,要是所有人都这么乱开玩笑,警察一天到晚满世界去挖假人去了,那我闺女还不得累死啊!而且真有事情需要报警找警察帮忙的人怎么办?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你看我妈这觉悟,就是高!”贺宁笑嘻嘻的同贺妈妈开玩笑,心里面对贺妈妈方才说的那件事也还是略微有点印象的,在她休假之前确实听说队里面有接到报警,说是发生了碎尸案,当时她的休假已经批了,所以就没有派她去帮忙,之后也没听说什么后续,原来竟是这么一场恶作剧。

第五章 接纳

    【由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有个小朋友白天没有乖乖睡觉),所以到现在才码完,嘤嘤嘤~】

    “咱们局里接到过这个报案么?”汤力因为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已经到C市这边来做教官了,对于贺爸爸贺妈妈提到的这个新闻还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贺宁对他点点头,把局里面接到报警的事情说了一下,后续的部分她也不是很清楚,既然网上新闻都出来了,那估计就和贺妈妈说的一样了。

    聊完了新闻上面的那件事,贺妈妈顺势就把话题给引导了汤力的身上,开始询问他是不是A市本地人,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参加工作有几年了之类的,详细程度甚至比人口普查的时候做的登记还要更甚,贺宁在一旁顶着一头黑线,时不时的想要插嘴打断一下贺妈妈的盘问,但是汤力在桌子下面用脚碰了碰她的脚,暗示了她一下,她便明白了汤力是要自己不要阻拦,于是虽然她觉得很尴尬,但是人家当事人都不介意,还愿意配合,自己也就不打算多事了。

    不过抛开了尴尬这一点不谈的话,贺宁倒是觉得贺妈妈和汤力的对话其实也蛮有喜感的,原本应该是闲聊的模式,但是因为汤力的言简意赅和一本正经,两个人这一来一往,一问一答,竟然给人一种好像是在面试的错觉,贺妈妈俨然就已经变成了面试单位的招聘人员,而汤力则是有板有眼的应聘者,贺宁在一旁感觉哭笑不得,贺爸爸在旁边都看在了眼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一直等到贺妈妈已经想不到还应该再多问点什么了之后,他才笑呵呵的开了口。

    “贺宁啊,你也别觉得你妈刨根问底的打听太多,”他对贺宁打趣的说,“想当初我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去你姥姥和姥爷家登门拜访的时候,被问的比这还详细呢,什么事儿都问过了,什么我扛煤气罐能上几层楼,五十斤一包的大米一下子能搬几包,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服务这么到位,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花钱雇人替你做,那时候好多事你花钱也雇不来人帮你干,而且那么干的话还会被人笑话,男人想要担当得起一个家庭,除了人品什么的那些之外,还得有个好体格儿呢!你爸我当年那会儿瘦啊,你姥姥就别提多不放心了,说就不想让自己闺女找个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回头还得自己受累帮衬着干一些男人的活儿,我为了证明自己其实还是有一膀子力气的,那年秋天你姥姥家囤秋菜的时候,我愣是一个人去给卸了车又给你姥姥他们把菜都给搬到院子里头去码好的。这么一比较啊,小汤已经算是挺省事的了,大小伙子一看体格就不错,还是当警察的,身体素质应该不会差,我看你妈可以不用去买一车白菜回来验证一下了!”

    他这么一说,不光贺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就连方才还严阵以待接受提问的汤力都翘起了嘴角,一本正经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贺妈妈自己也被逗笑了,嗔怪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说:“就咱们家这小房子,我真买一车白菜回来,就算小汤有力气,都给卸车搬进来了,那估计更发愁,满屋子都是白菜,连睡人的地方都没有了,我才没那么傻呢,给自己添堵!”

    吃过了饭之后,汤力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贺宁送他到楼下,两个人下楼的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到了楼下之后,贺宁才开口问汤力:“今晚被我妈查户口了,什么感受啊?我想帮你打打岔,你怎么还拦着我不让呢?”

    汤力对她笑了,牵着贺宁的手紧了紧:“愿意去刨根问底的了解我的情况,这是愿意尝试着去了解和接纳的表现,如果我一登门,你妈妈直接就告诉我‘以后离我们女儿远一点’,根本连了解我的兴趣都没有,那才是比较严重的问题。”

    “嗯,你这么说虽然有点阿Q,但是总体来说从道理上也还算是说得过去。”贺宁笑着感慨,顺便问,“那你来我们家感觉怎么样?”

    “感觉特别好,这种一家人坐在饭桌旁说说笑笑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太多的经验,”汤力是真的羡慕贺宁家里面那种温馨放松的氛围。

    “那你父母在家里头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呢?”贺宁过去只知道汤力父母总是很忙,忙工作,忙事业,对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投入多少精力和心血。

    “相敬如宾,”汤力回答了四个字,然后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词对于夫妻和家人来说,是什么称赞的意思。我们三个人同时在家的时候不算多,他们两个也各自都很忙,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的吃完了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我都快记不得他们两个人坐下来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现在呢?应该没有过去那么忙了吧?”贺宁问。

    汤力笑了笑:“一旦冷清习惯了,想热闹都不知道怎么去热闹起来。”

    贺宁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唏嘘,不过每家都有自己独特的相处模式,她也不认为汤力的父母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做出多大的改变。

    汤力没让贺宁送太远,毕竟是晚上了,让贺宁送完了自己,然后再独自一个人走回家去,汤力也觉得不大放心,贺宁倒也没有坚持非得送他到哪里,其实她现在也有点着急想要回家去,回去问一问父母第一次见汤力的印象和态度。

    等她送完了汤力再返回去,贺爸爸跟贺妈妈都已经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了,不过两个人估计也不是真的把精力放在了看电视这件事情上头,一看到贺宁回来了,贺妈妈就立刻伸手招呼她过去坐着,贺宁依言坐在了沙发上,并主动开口询问起父母对汤力的印象,以及对他们两个人恋爱这件事的态度来。

    “爸,妈,你们觉得汤力怎么样?合格么?”她没有郑重其事的去问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发嗲似的问贺爸爸和贺妈妈,如果自己问的太一本正经,那父母回答的时候就势必也会郑重其事,那么万一他们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么就没有了太多回旋的余地,还不如把态度放轻松一点,就算父母真的说了什么不赞成的话,也可以插科打诨的敷衍过去,之后再想办法让他们改变原来的看法。

    “嗯,这男孩子本身倒是挺厚道的,也够沉稳,听他说的呢,家庭出身也是正经人家,家教也挺不错的,工作就不用说了,跟你一样,都是警察,也没有什么不好。”贺妈妈说了一些肯定汤力的话之后,停顿了一下,“不过呢,这个男孩子的话可确实是不怎么多啊!这要一般人第一次到女朋友家里去拜访,肯定得想方设法的去积极表现,多说好听的,他倒是够老实的,也没说太多什么。”

    “我倒觉得这小伙子这种性格挺好的,”贺爸爸在一旁开了口,“男人么,光是长了一张好嘴,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的像什么样子,那就得踏踏实实的才好呢!我觉得说到不如做到,要是光是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就是好男人的标准,就是好的择偶标准,那我直接给我闺女张罗一个说相声的相声演员不就好了么!”

    贺宁被贺爸爸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同时心里面也对自己父母大体的态度有了底,自然心里面也就不再像先前那么七上八下的吊着了。

    贺妈妈听贺爸爸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可表示反对的,只是忍不住挤兑了贺爸爸一句:“哟,你这人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啊!别人家不都是爸爸生怕自己的宝贝闺女被人抢走么,所以看女婿上门就觉得不顺眼,你怎么倒反过来了?”

    “甭管儿子还是闺女,养大了哪有不自己出去飞出去闯的!”贺爸爸对于贺妈妈的这句调侃,回答起来倒是挺认真的,“我再怎么不放心别人,也得放孩子出去,所以只要靠谱,有个人能帮我照顾照顾,保护保护,有什么不好的呢?我都这个年纪了,别说有些事情做爸爸的不能亲力亲为,就算能,我能照顾闺女到什么时候?往好了说也就是到我闺女中年的时候呗!再说了,你看咱们家贺宁的情况,跟别人也不一样,她一个女警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她这个职业需要投入多少精力和时间的,万一遇到那种一心就觉得男人应该在外面闯荡,女人就应该守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男人呢?那贺宁要怎么办?是妥协,还是跟对方开始争争吵吵?这个小汤至少这方面是绝对不用人担心的,他肯定会理解贺宁的工作性质,理解她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工作上或者生活里都能帮衬帮衬。”

    贺妈妈听了之后,也没有继续调侃,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贺宁说:“其实只要人品没问题,其他的都是你自己拿主意,毕竟你才是需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光是我们喜欢和满意,你自己看了就烦,那也于事无补。这个小汤有一个优点,你爸刚才倒是提到了,他可以帮我们照顾你,保护你,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一想到你在外面追捕什么杀人犯的时候,身边有人跟你并肩作战,比普通的同事更在乎你的人身安全,我就心里踏实多了。”

    就这样,贺宁的一颗心也就彻底放下了,汤力虽然说没有巧舌如簧的把贺家二老给直接夸到晕头转向,至少也算是以自己的沉稳诚恳在第一步取得了一个还不错对于印象,在剩下的不到一周时间里,汤力也是抓住了时机,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又在每天结束了训练任务之后主动来到贺宁父母家里,买上一些新鲜的肉蛋菜,变着花样的施展自己的厨艺,让贺爸爸跟贺妈妈每天下班回到家里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丰盛饭菜,通过几天的相处,他月贺爸爸贺妈妈也更加熟悉了一些,比起最初见面那会儿,倒也能勉强找到一些话题去攀谈闲聊,这对于汤力来说,真的算是进了很大努力了,贺爸爸贺妈妈倒是挺买账的,每次都是跟汤力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贺宁便也渐渐的彻底放下心来。

    汤力结束培训任务的时候,贺宁的休假也基本上要到期,临回A市之前,贺爸爸贺妈妈又把汤力叫到家里来,这一次他们说什么也没让汤力下厨,而是由他们两个人掌勺,做了很丰盛的一顿大餐,吃了饭之后,四个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在汤力和贺宁准备启程回A市的时候,贺爸爸非常郑重的与汤力握了握手,对汤力说:“小汤啊,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叔叔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汤力当然知道贺爸爸的这一句话意味着一种肯定和接受,心里面是十分高兴的,并且也回答的格外郑重。

    贺宁在一旁听着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觉好笑,还是感觉感动,一时之间感触复杂极了。

    原本贺宁回到A市之后还应该有两天休假,汤力刚刚结束了培训任务,应该也可以有补休,两个人还计划着利用这短暂的休息日做点什么,结果才回到A市第二天,贺宁就接到了电话,让她提前结束休假,回局里面去。

    如果贺宁提前回去上班的话,那汤力自然也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暂时存着自己的休假,跟着贺宁一起回单位去报到了。

    杨成没想到汤力也是一起来的,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连忙示意汤力也一起坐下来听下面的工作安排。

    “我市发生了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杀人碎尸案,现在尸体被分割成了很多的小块,四散在A市各个角落,需要所有人都参与到搜寻当中去,”他对所有人说,然后伸手一指汤力和贺宁,“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

第六章 真真假假

    【对,没错。。。花生小朋友今天白天又没乖乖睡觉。。。下次开坑之前,我一定多存点稿,这样就能保证按时更新了,嘤嘤嘤~】

    贺宁和汤力跟着杨成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杨成打开电脑,从里面调出一段视频来,把显示器转向贺宁和汤力这一边,对他们说:“你们先看看这个。”

    显示器上面播放的是一段视频录像,画面当中的背景看起来有些昏暗,分辨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到镜头前面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黄色的全封闭重型防化服,整个人都被罩在里面,只有连体头罩上面有一个硕大的面屏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不过这个人似乎又在面屏里面戴上了护目镜和呼吸器,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面部特征,再加上防化服的身体是比较宽松的款式,背后还背着一个氧气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太空人似的,对方的身材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办法辨识。

    这个身穿防化服的人起初是一言不发的对着画面,然后从一旁拿起了一把斧子开始对着自己身下砍了起来,很快就有一些液体喷溅起来,喷溅在那个人的防化服面罩上面,不一会儿就把面罩的视野基本上溅满了,他用带着绿色手套的手在面罩上抹了一把,感觉非但没有让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反而把那些液体给摸得更开了,借助着有些昏暗的光线隐约让人感觉那液体可能是暗红色的,就像血。

    那人砍了一气,似乎是有些累了,他把手上的斧子往一边随手那么一扔,略微喘息了片刻,俯身捡起来了一样东西,在镜头前面晃了晃,赫然是一只人手。

    穿着防化服的人举着那只连着手腕的人手,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就好像是在打招呼似的,然后对着镜头用嘶哑而又瓮声瓮气的声音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进行杀人直播,算是一次尝试和试水,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留言给我,如果我觉得好,会采纳和采用,这一次的尸体,我会分尸之后埋在某区某公园拱桥旁的老柳树下面,感兴趣的可以去挖出来看一看,这一次的直播就先到这里,如果你们爱看,下一次我给你们直播的更详细一点,让你们看得更清楚一点。”

    至此,视频就结束了,杨成把视频关掉,对贺宁和汤力说:“这是之前网上忽然引起热议的一段网络直播,这个身穿防化服的人自称自己做的直播和别人的网络直播不一样,别人直播吃喝玩,他直播杀人,这一段视频还没有引起特别大的争议,之后他又直播了一段,分尸一个无头男尸,并且在视频里告诉别人他要把尸体埋在哪里,欢迎勇敢的网友去围观或者挖掘,结果真的有人好奇,就跑去了,挖了之后,还真挖出来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害怕了,打电话报警,咱们队里的人出警去一看,根本不是什么碎尸,就是一些撒上了假血的仿真硅胶的东西。不过乍一看模样弄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之后这件事儿就算是了了,被当成了恶作剧,也没有下文,那个人之后又继续做这种所谓的杀人直播,还有不少人特意跑去围观或者骂他是骗子,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什么的。”

    “哦,这个事情我们两个略微听说过一点,后来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么?”贺宁意识到刚刚他们看到的那一段视频,就是之前父母谈起的事情。

    “最新进展就是他又在做网络直播的时候说,哪里哪里被他埋了尸体,之前都是故意耍着大伙儿玩的,这一次他透露一处真的藏尸地点,让大家去挖,也真有好奇心强的人,又跑去验证了,结果这一次真的挖出来了一只脚,而且不是仿真硅胶的那种东西,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的脚,从脚踝处用斧子砍断的,断面不整齐,有很多的碎骨碴子,那只脚还被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面,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腐烂现象,以现在的气温来推算,可能不是刚刚才埋进去的,应该已经埋了有一阵子了,至少也有大半个月。”杨成说起后续的情况时,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人在他的网络直播当中对网友说,他说的话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谁也不会猜到,他的的确确是杀了一个人,但是到底那个人被分尸成了多少份,分别被埋在哪里,他不会再给提供任何线索了,全凭警察自己去找,并且欢迎网友进行围观和点评,还说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是猫和老鼠,警察就是猫,他就是那只老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猫追着老鼠跑,但是实际上的情况是老鼠耍着猫玩儿,现在老鼠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笨猫了。”

    “这不是彻头彻尾的挑衅么?”贺宁皱起了眉头。

    杨成点点头:“所以这个案子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我打算交给汤力来主要负责,包括侦查方向和人手调动,都由你来负责,有什么拿不定主意或者又有什么新情况发生就及时与我沟通。这一次的犯罪嫌疑人动机到底是存心挑衅警方,还是利用挑衅警方这种手段来模糊真实的作案动机,这个还没有办法明确,但是至少挑衅警方这一点来讲,他不仅已经做了,未来估计也还会有类似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把案子交给一个性格容易冲动的人来负责,这样容易被对方激怒之后,反而被人牵着鼻子走,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这方面来讲,队里面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汤力,如果汤力都沉不住气,那恐怕就没有沉得住气的人了。原本唐弘业想要负责这件事的,但是他的性格正好相反,可能是整个刑警队里最不适合的,所以被我调去接洽新同事,接下来这边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那个人做网络直播,有没有通过IP地址定位到他?”汤力问杨成。

    “尝试过了,”杨成叹了一口气,“对方使用了虚拟的IP地址,没有办法对他的真是所在位置进行定位,他也没有在视频里交代任何关于埋尸地点的提示信息,所以搜寻工作可能会比较磨人,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汤力和贺宁点点头表示对眼下的情形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从杨成的办公室临走之前,贺宁忽然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问杨成:“杨队,队里来新人了?”

    “是啊,咱们不是最近一直人手短缺么,正好有一个工作表现非常好的外地的女警有意愿调转到咱们这边来,咱们局里这边那是相当欢迎的,但是对方单位也不愿意放人,所以中间耽误了好长一段时间,要不然的话人早就应该过来报到了,这回是终于扫平了障碍,人已经过来了。”

    “之前不是说借调么?”贺宁还记得之前唐弘业听到的那个风声。

    杨成点了点头:“别人是借调,她就是正式调入,优秀人才可遇不可求,难得对方也有这样的意愿,咱们队里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哦对了,这个人跟唐弘业还是老邻居,你们说巧不巧?我一听说是这样的,正好就安排唐弘业去接洽了,熟人么,介绍情况,熟悉环境什么的,也都自在一点,过几天应该就能见到了。”

    贺宁和汤力走出办公室,虽然说心里头又装进了一个新的案子,而且这个案子估计还不小,但是一想到唐弘业的境遇,贺宁还是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这可真的就叫怕什么来什么,唐弘业跟咱们念叨着说就怕他那个青梅竹马借调过来,结果这下好了,不是借调,是正式调职,而且还被杨队安排了他帮忙接待和熟悉环境,估计这几天如果遇到他,又要看他苦瓜脸和哀嚎了!”

    “不会的,咱们两个也得研究着找尸块的事儿,估计遇不到他。”汤力毫无同情心的说,看样子比起查案子来,他更害怕听唐弘业聒噪的发牢骚。

    不过有一件事汤力倒是没有说错,寻找尸体的其他部分这件事的确是蛮伤脑筋的,理论上来说,以发现了那只脚的地点为圆心,向周围寻找,应该会比较容易有所收获,但是又不能排除凶手不按套路出牌的可能性,所以这里面的变数还是很大的。另外,关于这个做直播的账号也还是需要继续盯住的,争取寻找机会对这个人进行定位,或者看看他会不会又给出了什么进一步的提示。

    案件的性质就此还很难下定论,就像杨成说的那样,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一种就是这一起案件真的是一起变【HX】态杀人案,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所做的这怪异的一切,都是故弄玄虚,目的就是为了掩盖案件的原本动机。

    对其余尸体部分的搜寻工作又继续开展了三四天,以第一次发现那只脚的地点为圆心向外铺开,结果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所有参与了搜寻工作的人都感到疲惫不堪,天气已经一天一天的炎热起来,在炎炎烈日之下这里挖挖,那里挖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避暑的条件,这期间不乏有中暑的人,就算是没中暑的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皮肤在大太阳底下被暴晒着,好像都快要滋滋冒油,有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同事甚至说,如果不是太热太累了反而没有胃口,他简直想弄点孜然辣椒面什么的往自己身上撒一撒,咬一口试试看到底人肉是好吃还是不好吃。这个玩笑听起来似乎有些重口味,但是经常和刑事案件打交道的众刑警们早就已经不以为然了,甚至还有其他人帮腔打趣,议论起来刑警队里谁可能比较好吃,谁粗皮老肉的影响口感。这么一调侃,倒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贺宁原本算是比较白皙的那种姑娘,经过了这几天的折腾也明显的黑了一层,她和汤力开玩笑说,还好她经常记得晒完了A面**面,所以黑的很均匀,几乎和别人花钱去烤皮的效果不相上下,也算是追了一回健康肤色的时髦,并且还是完全免费的,不用花一分钱,实在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搜寻工作没有进展的时候,贺宁和汤力也利用晚上不能出去继续寻找的时间段反反复复的回看了很多次那个身穿防化服的神秘人之前发布的视频,贺宁在一个镜头角度恰好能够把此人面部看的比较清楚的画面曾经暂停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个人真的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心,他除了护目镜和呼吸器之外,竟然脸上还套着原本贺宁只在新闻里面看到过的脸基尼,花里胡哨的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面部特征,这一发现让贺宁感觉有些懊丧。

    “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够小心的!”她对汤力感慨,“细节上特别用心,简直已经防范到了不留任何纰漏的程度,也不知道在实施之前计划了多久。”

    “没关系,百密也难免有一疏,咱们一定会找到的。”汤力帮贺宁吃定心丸。

    这一忙碌起来,原本休假时候的放松心情就又不见了,两个人从约会模式调整回工作模式,又变成了两只滴溜溜转个不停的陀螺,只有一件事倒是让他们觉得挺满意的,那就是出了这么一个案子之后,他们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与汤力父母的见面了。

    又过了两天,终于有了突破,陆陆续续的找到了几个尸块,不过令人又气又恼的是,他们找到的这些尸块里面,有的是真的人体部位,有的则是最初市民观看了网络直播并且报警之后警察找到的东西一样,也是那种仿真硅胶的人体模型,上面还煞有介事的撒上了假血。

    “这真的假的掺着埋,根本就是故意耍着咱们玩儿的吧!”就像杨成预料到的一样,这一发现果然让队里面个别同事有些恼火起来。

    汤力也的确是最稳得住的,他示意对方稍安勿躁:“不要浮躁,免得郑重对方下怀。这个人那么希望咱们发现这个案子,故意搞了这么大的声势,说不定就是希望咱们大张旗鼓的去找,然后发现他戏弄了我们,就恼羞成怒,自乱阵脚,咱们不能让他如愿。”

第七章 张良计过墙梯

    汤力说完之后,贺宁听了他的话,忽然脑海当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我有这么个想法,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参谋参谋。我觉得如果对方这么做,就是希望这个案子造成轰动效应,然后就可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咱们这么继续找下去,不但自己消耗很大,而且还可能让对方如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现在咱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如果咱们一直按照套路出牌,难免会按照对方画好的道道走,这样就很被动了,所以我觉得咱们也应该不按套路出牌,让对方感到出乎意料,让对方也不知道咱们下一步的打算,不知道咱们的底牌。”

    “所以你的意思是?”汤力问。

    “我的意思是,”贺宁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其实是有些大胆的,“咱们把手头的寻找工作全部停下来,把这个案子挂在那里,不去理。”

    这个提议确实是有些大胆的,把一个正调查着的案子忽然就这么策略性的挂起来不继续下去了,如果成功,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就可能错过了最好的调查时机,可以说风险一点都不小但是贺宁的提议听起来又颇有道理,所以大伙儿听着也没有急于表示反对,汤力就更不用说了,他之前那几句听起来比较简短的分析,实际上也是因为心里有了考量,所以才说出来的,而他的考量自然也与贺宁的不谋而合,只是这个决定很显然不能由他来做,于是他便在征求过其他人的意见之后,到杨成那里去作了汇报。

    杨成也认为这么多天他们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也算得上是收获微乎其微了,而这期间那个之前一直在网上很高调的犯罪嫌疑人却忽然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再没有出来发布过任何的东西,这似乎就从某一种侧面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对方是在暗中留意着警方是否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一直没有发声,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警察真的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很满意。

    考虑到这一点,杨成便同意了汤力他们的计划,决定与这个自认为聪明无比的犯罪嫌疑人来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打乱对方的计划,不按套路出牌,让对方也摸不着头脑一回,这样只要对方沉不住气,他们就能够获得更多的线索。

    于是辛辛苦苦了几天之后,这个案子就在杨成拍板之下,按下了暂停键,因为之前大家都很辛苦,加上谁也不知道那个犯罪嫌疑犯下一步会在什么时候有所举动,所以杨成也就没有额外再派什么比较繁重的工作给他们,大家伙儿就在有案子压在头上的时候,十分诡异的清闲起来,当然了,没有人会愿意浪费这虽然有点怪异却也十分珍贵的休整时间,都转进时间进行调整,养精蓄锐,以便随时做好重新开启调查工作。

    然而又过了三四天,在调查工作全面叫停的情况下,贺宁他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所谓的猪队友——那个身穿防化服的神秘犯罪嫌疑人之前发布的网络直播留下的录像都被那个直播平台给删除了,这倒也没有什么,毕竟贺宁和汤力他们这边也都做好了备份,然而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那个直播平台除了删除之前的直播录像之外,还把那个防化服神秘人的账号也直接给从系统当中注销删除了,事先并没有通知公安局这一边,得知这一情况之后,贺宁立刻就打电话到该网络公司去,直接询问对方这么做的意图。

    因为那家公司的所在地并不在A市,甚至不在省内,所以面对A市公安局打电话过来的质询,对方公司也并不是特别在乎,做出的回答也是颇有敷衍,推三阻四的态度让贺宁简直有些快要忍不住火冒三丈,但她还是压着火气,把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又重申了一遍,之前他们就和这家网络公司有过沟通,让对方可以不公开那个防化服神秘人之前的直播录像,但是在这期间要协助警方监控这个人的账号活动,对方当时是答应得很痛快的,结果这才没过多久,竟然就翻脸了。

    “你们这么做的性质是妨碍司法你们知道么?对方的账号是我们进行侦查的关注重点,在已经明确和你们知会过了之后,你们那边单方面违反约定,私自注销删除了警方正在密切关注的涉嫌犯罪的嫌疑人账号,这就等同于帮助毁灭证据,我们有理由认为你们是在故意包庇犯罪嫌疑人,是可以定罪入刑的你们知道么?!”贺宁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义正言辞的同对方摆明利害关系。

    其实对方的小算盘她不是猜不到的,这个直播网站并不是什么业界知名的大网站,而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跟风冒出来的新兴平台,在这个案子之前并没有太大的知名度,反倒是案子发生了之后,因为网民们纷纷涌上平台看热闹,一下子给这个不知名的小网站带来了很大的人气和流量,A市公安局这边为了破案需要,与他们进行过协调,让他们通过技术手段从网站后台对那个账号的直播范围进行控制,设置成为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够进入观看,而密码则只有站方和警方掌握着,这样就可以确保不会在网民当中继续造成不良影响。

    对于A市公安局提出的这个要求,网站方面当初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毕竟这件事间接的也等于给他们做了宣传,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很乐于出于私心的目的保留这个账号的,但是之后随着这件事情的影响在网民当中被发酵放大,逐渐开始有了关于这个直播平台藏污纳垢的说法,网站方面衡量了一番得失之后,便决定为了保护自己公司的形象,不顾A市公安局刑警队之前的交代,不止是限制了直播录像的观看播放,干脆把那个关注度颇高的神秘人账号直接就给删除和注销了,在他们看来,或许觉得他们公司虽然不大,所在地也是国内响当当的一线城市,在他们看来,A市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线城市罢了,那里的公安局应该也不会有能力把手臂伸那么长,管得那么多。

    现在贺宁这么态度严厉的指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负责与她沟通的那名工作人员也有点害怕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拿工资给人做事的职员,并不是什么真正可以有决策权的公司领导,于是他也不敢给贺宁什么答复,一再保证会立刻就请示公司领导,之后再对他们做出回应。

    这个插曲让贺宁他们感到十分的不悦,还好之后没多久对方就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之前是操作失误,不是有意而为之的,已经在想办法恢复了,之后会像之前约定的那样,对那个账号的直播收看权限进行限制,并且加大监控力度。

    事后贺宁和汤力他们听说,那个网站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承认错误并且做出弥补行为的,是因为他们在接到A市公安局的警告之后,去找律师做了咨询,得知贺宁说的那些后果并不是空口白牙吓唬人的,而是真的有那种可能,这才紧张起来,生怕把他们视为那个杀人犯的同谋,于是配合度就高了起来。

    “甭管大小,好歹也是开着一家公司,怎么就不能聘一个业务比较精通的法务呢?照理说他们这种性质的网络公司应该挺容易惹上官司或者争议的吧?而且好说好商量不行,非得警告他们,吓唬他们才肯配合,这公司的做派还真是……贵的反义词啊!”唐弘业听说之后,感慨道。这一阵子他被杨成派去接待新同事,没有让他参与到这个案子的调查当中来,这让他十分恼火,虽然说上级这么安排的原因他心里也明白,也承认,但还是会多少有点不那么甘心,因此一有机会他就会跑过来凑凑热闹,跟别人一起讨论几句关于案子的事情。

    “唐弘业,你看你还遗憾没让你参加,现在你瞧瞧你周围!咱们队里的白马王子当仁不让的就是你了!瞧我们都被晒成了什么颜色!”一个同事同他开玩笑。

    “这话说的,那咱们俩换换啊?我替你查案子,你替我搞接待,怎么样?”唐弘业没好气的摆摆手,根本不领情,“一个大老爷们儿,晒黑点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大老爷们儿,接待个新同事有什么好怕的!”那位同事的反应也很快,当即就用唐弘业的话稍作改动丢了回去,“我听说这位调来的这位女强人还挺漂亮的呢,你小子之前不是成天嚷嚷着什么想要近水楼台没机会么,这次你又别扭什么?我要不是已经有对象,属于‘脱贫’那一拨了,你以为我不跟你换?”

    他这话一说完,一旁的贺宁和汤力便很默契的给了唐弘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前唐弘业跟他们描述他的那位青梅竹马,把人家说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完全就是一个女金刚的模样,现在看来果然都是他主观感情在作祟。

    唐弘业被汤力和贺宁看得有点心虚,清了清嗓子,胡乱摆摆手:“哎呀,你们这些人,真是没办法沟通!算了,我还是走吧,子非鱼,安知鱼都烦死了!”

    大伙儿被他这种态度逗得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唐弘业也不愿意别人盘问,苦着一张脸逃跑了,其他人调侃几句之后,也都又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就在那个账号恢复了的第二天,防化服神秘人又再次上线了,有了之前的警告,这一次网站方面没有再敢怠慢,生怕扯上关联,于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贺宁他们,贺宁他们这边其实也已经察觉了,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绷紧起来。

    防化服神秘人的直播房间已经被网站锁定了,只有通过密码才能够进入,所以自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很多的围观网民,防化服神秘人登陆上来之后,开始了直播,他起初并没有说什么,仍旧穿着那一身黄色的防化服,把自己给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对着镜头一言不发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知道,我的直播已经被控制了,除了警察,别人看不到对吧?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做直播的心情了,就这样吧,有什么消息,我会再发布给你们的!”他瓮声瓮气的对着镜头说,说完之后就直接退出了这一次的直播。

    看样子防化服神秘人是有些恼火了的,他应该是想要引起轰动,但是一旦房间被控制起来了,影响范围没有办法扩大,他就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就会有些不大高兴,虽然说这一次汤力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一无所获,实际上却是好事,因为对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不高兴也是一种情绪波动,只有对方被他们挫败或者激怒,才会自乱阵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消息。

    又过了一天,网络上忽然开始流传一段视频,这一次不是直播,而是上传的视频,上传者的用户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登录地址也是那种伪装过的虚假IP,录像比较短,就只有三分多钟而已,录制者正是前一天不愿意继续进行视频的防化服神秘人。

    “亲爱的各位观众,各位网友,大家久违了,本来我是有更精彩的表演要带给大家的,但是因为我的直播渠道被锁了,没有办法展现给大家,所以就只能暂时推迟,希望大家谅解。警察无能,只会害怕我的表演,锁死我的舞台,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对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之前藏在全市各地的‘宝藏’,他们一处都没有找到,不过我这个人是非常有同情心的,”防化服神秘人对着镜头说,“所以在这里,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提示。”

第八章 提示

    防化服神秘人停顿了一下,有些故作神秘的说:“我的提示是——老树昏鸦,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好了,提示我给的这么清楚,接下来就看警察的了。”

    之后,这段视频就播放完了,自动跳转出了广告和其他视频的链接。

    “这怎么还把诗给弄出来打哑谜了呢?”贺宁皱了皱眉头。

    “没关系,重要的是,因为咱们不按套路出牌,对方确实沉不住气了。”汤力对这个进展还是感到很乐观的,“他打哑谜,咱们猜谜就是了。”

    那首《天净沙。秋思》估计没有人不会背诵,从中学时候开始这首诗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所有学生的视野,基本上算是入门级的元曲课文,即便是有些人已经毕业很久,记不住这周元曲的名字,记不住作者是谁,只要有人说出第一句“枯藤老树昏鸦”,估计也都能非常自然的顺口接下下一句“小桥流水人家”,现在这个防化服神秘人选择了这首诗,并且还不是全诗,而是从中断续的摘了那么几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看他的意思,这很显然是个关于尸块位置的提示。

    “老树昏鸦……那个地方应该树木比较多,昏鸦……咱们A市这里那里有很多的乌鸦么?”贺宁尝试着去分析这个谜面所对应的意思。

    “未必真的那么严格对照,就一定是乌鸦,但应该是有鸟。”汤力提醒贺宁。

    贺宁的脑筋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转过弯来,意识到方才自己一不小心有点太抠字眼儿了:“有树又有鸟的地方,应该是郊区或者是公园吧?反正肯定是绿化比较好,环境也相对比较幽静一点的地方,不会是市中心太嘈杂的那种环境。这一句还比较好理解,那西风瘦马是什么意思呢?西风在古诗词里不是当做秋风讲的么?瘦马就比较字面了,不难理解……会不会‘西风’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就是用来凑数的?因为‘西风’两个字前面是‘古道’,这个可能就更不应景了,所以就用‘西风’来凑数?那这样的话,这个地方有树有鸟还有马。‘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应该就是死者的尸体吧?可是‘在天涯’……”

    “哎呀!我估计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儿了!”队里的一个同事忽然一拍大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在我丈母娘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头!”

    “你是怎么想到的?给我们说说!”贺宁一听,连忙询问对方。

    “你说前头的时候,我还没想到,有了前面那些条件打底,再听到天涯……我忽然之间就想到了。”那名同事说,“我丈母娘家附近有个公园,那种几乎算是半开放式的,不收门票,有院墙围着,但是也没什么大用处那种。里头绿化还不错,树不少,因为是很多年的老公园了,里头好多树的年岁保不齐比我丈母娘还大呢,这算是老树了吧?那个公园里头还有好多喜鹊,大大小小的,动不动就落一树都是,喳喳喳喳的跟开会似的,这算昏鸦吧?后面什么来着……哦对,西风和瘦马,西风没想到,瘦马那个公园里就有,供游人收费拍照的那种,那个小破公园也没有什么游客啊,就光有去那儿遛弯儿的附近居民,附近居民去公园的也都是以大爷大妈为主,谁能没事儿花钱去骑马照相啊,所以就没有什么生意,那马养的也不怎么用心,瘦的一把骨头,毛色发枯,看着就特别凄惨。”

    “那天涯呢?”一旁有人问,“这个应验在哪里了?”

    “公园门口有个小广场,每天一到时间就一群大妈在那儿跳广场舞,我之前还跟我老婆偷偷议论过,我说好家伙,这帮老太太也不觉得腻啊,打从两年前,就天天一到时间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这都过去一两年了,一到那个时间去了一听,还是这首!整天一进去就是‘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啊‘斟满美酒把你留下’啊,她们没听恶心,我这一周才去一趟丈母娘家家的人都快听恶心了!”

    虽然说这么解释这“天涯”二字似乎显得有些生硬,但是前面那两条基本上都可以符合,于是大家就决定还是去那边看一下,至少也可以做一下排除。

    既然防化服神秘人留下的最后一句提示是“断肠人在天涯”,那么他们就决定从每天都回荡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歌声的那个公园小广场着手,到了那里一看,小广场是铺的沥青路面,不过广场的正中间有一个挺大的大花坛,花坛是挺大的,但是里面的花可就不怎么好看了,看着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精心栽培出来的,更像是那种自生自灭的野花,花坛的面积不小,大约是一个直径十米有余的圆形,周围是红砖砌成的花坛边缘,很有九十年代初期的风格,原本上面应该还抹了水泥,不过年头太久远了,水泥早就已经风化、开裂、脱落,就只有极个别的边边角角还能看到一点痕迹,出于某种原因,这个野草茂盛的花坛的一角还歪歪斜斜的插着一个小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小花含羞笑,请君勿打扰”。

    本来这就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花坛而已,但是走进了在周围转一转却很快就能够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儿,这个臭味儿究竟是怎么个臭法,对于一般人来说还真不太好形容,但是对于久经沙场的刑警们来说,鼻子一捕捉到那个气味,他们的心里面就基本上都有数了——那是尸体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很显然,这个花坛下面还真的是有文章!

    于是他们立刻就动手挖掘起来,一个直径十多米的花坛面积不小,就算是在能够闻得到比较明显臭味儿的区域下功夫,也不是一个小树坑那么简单的事,在他们忙活着的时候,有几个到公园里来遛弯儿的老人也凑了上来。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看到他们在挖土,又一个个的身着便装,便对他们说:“你们是公园管理处的人吧?哎呀,早就应该来处理一下了!也不知道之前是哪个缺德的在里头拉了屎,还是有什么人缺心眼儿,跑到这里来施肥来了,土翻的个乱七八糟,然后这里就变得臭烘烘的了!我们晚上在这儿跳舞都能闻到臭味儿,你看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就热起来了,回头越来越臭,越热越臭,这可怎么办!我们这些老人家有点活动活动的空间不容易,你们得给我们解决一下啊!”

    被老太太拉住的同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边就有人喊了一句:“有发现。”

    喊话的人只是这么喊了一句,并没有把发现的尸块从土里面继续挖出来,甚至还又往回盖了一点土,旁边的人也立刻明白了,自觉的分工起来,有的拿裹尸袋准备把挖出来的尸块装回局里送给法医处理,有的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警戒线,把周围的区域圈了起来,围观的市民都被隔在了警戒线以外,避免他们近距离的看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容易造成心理阴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胆色,可以看到被分尸的尸块也面不改色,保持淡定。

    那个老太太看到方才还被自己拉住说话的“公园管理处”的人竟然跑去拉警戒线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在一旁有点不悦的说:“这个小伙子怎么一点都不诚实呢,我刚才说你是公园管理处的你也不否认,弄了半天你不是呀!”

    那位同事有些哭笑不得,示意老太太最好不要在一旁围观,老太太还挺倔,就是不肯走,说自己是市民,有知情权,谁也没权力把她赶走。她老伴儿在一旁劝她要她走,她也不停,还狠狠的瞪了老伴儿一眼。

    “我天天都在这儿跳广场舞,还是第一排领舞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有知情权的吧!”她理直气壮的对自己的老伴儿说。

    只要不越过警戒线,这个老太太的去和留谁都不好多加干涉,在场的警员也只能提醒她,暗示她,免得她过一会儿受太大的惊吓,万一心脏不好再吃不消什么的,老太太依旧故我,便也没有人再去和她纠结这些了。

    被发现的尸块很快就从土坑里面挖出来了,表面和之前的发现已有,也裹着一个薄薄的塑料袋,这一次的发现体积不小,打开袋子之后立刻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从里面冲了出来,下一秒就招来了几只大苍蝇,在周围嗡嗡的飞着打转。

    这是一颗人头,腐烂的比较厉害,相貌依稀可辨,但是看不太真切,可以十分肯定的是,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仿真模型就对了。

    虽然说警戒线把花坛以外也隔出了一段距离,但是站在警戒线以外的人还是可以隐约看到这里面的情况,方才那个老太太别看六七十岁了,眼神儿还挺不错的,一下子看到了他们挖出来一颗人头,这下子整个人都慌乱了。

    “我的天老爷啊!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老太太喘着粗气抚着胸口,“我一直以为是哪个缺德的在这里头施肥或者是大小便什么的了呢!哪能想到这里头有死人啊!我这还天天的在这儿跳广场舞!哎呀我的天啊!我还站在头一排!头一排!我这不是跳舞给死人看呢么!我的天啊!”

    “走吧走吧,我扶你回家吧,人家警察还得工作呢,你别在这儿添乱了。”她老伴儿拉着她就走,老太太这会儿也没有精力再去对老伴儿强势了,乖乖的跟着老伴儿走开了,脸色十分难看,估计一段时间都未必敢来跳广场舞了。

    “阿姨,先别走,我想跟你打听一下,”贺宁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拦住了要走的老两口儿,“阿姨,平时这里每天都有广场舞么?一般几点到几点?人多不多?一天当中什么时候人会比较少一些呢?”

    “早上六点到八点有一波,晚上五点到七点是另外一波,下午开始之前,或者结束之后,我们有时候还留下来排练一下新的舞蹈动作什么的,早场那些人也差不多是这样,估计也就晚上九、十点钟之后能没有人。”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回答,脸色有些难看,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这个花坛可能被人施肥过的?是因为闻到臭味儿么?”

    “也不是,之前这里的土都被人给翻过一遍,当时也没有怎么样,过了一阵子才开始有臭味儿的,所以我们一起跳舞的人有的说可能是有人晚上喝多了还是怎么着,跑到这里来偷偷的拉屎,也有人说一个人拉屎不会这么臭,估计是有人给花坛施肥了,所以才会土也被人翻过,之后又这么臭。当时她们还说,连棵花都不给好好种,还施什么肥,简直就是胡闹。”老太太估计是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东西,一下子干呕起来,还好肚子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所以也就只是干呕了两下,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贺宁看她已经这副样子了,也不好意思再多留她打听事情,于是道了谢就让她和她的老伴儿一同离开了。

    “那个防化服神秘人还是挺狡猾的,”贺宁等老太太走了,重新回答汤力身边,看了看周围,感慨说,“人头埋在这里,他把整个花坛的土都乱翻过了一遍,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因为某一个地方的土被翻动过就起了疑心,发现异常。”

    汤力点点头:“整个公园也不算特别大,咱们一会儿分头再找找有没有这种散发异味的地方,或许对方不会只埋一颗头就算了,会顺带着再处理一点其他的部位,或者是放一些烟雾弹。”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你们先去,我去打听一下这边正儿八经的公园管理处在哪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监控设备之类的可以给咱们提供一点线索。”贺宁说,“回头我打电话跟你确定方位,然后过去跟你汇合。”

第九章 拾荒

    贺宁和汤力分开行动之后,在公园里面转来转去的找了很久,可就是找不到公园管理处在哪里,跟好几个在公园里面散步遛弯儿的人打听,也没有人知道,最后有人告诉她,他在这附近住了快十年了,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单位。

    难道说这个公园根本就是被弃管了么?贺宁看看周遭那些早就已经破败不堪的设施,倒还真的有点相信这种说法,并且她一路转下来,也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装置的影子,最后只好选择放弃,不再浪费时间,打电话询问了一下汤力所在的位置就直接赶过去与汤力汇合了,反正这里只是一个弃尸地点而已,加上这个被害人的尸体碎块分布面积特别广泛,也不能够根据这个公园里发现了头部就直接断定凶手就住在这个公园附近的区域,所以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没有意义。

    之后他们又在公园的树林之类地方找到了三块尸块,其中一块是假的,另外两块是真的,把这些都装袋收好之后,一行人就返回了公安局,把这些新的发现一并送到了法医那边,没用多少时间,那边就根据死者的头部和面部状况复原了死者的相貌,死者是一名男性,年纪已经不小了,法医判断应该是在六十五岁以上,结合相貌还原的结果也没有任何的出入,贺宁把还原后的死者相貌发给A市各个分局,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与之相符的失踪人口,能够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很快就有了消息反馈回来,某派出所之前接到过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一对中年夫妇,报案称自己的老父亲失踪了,一直联系不上,希望警察能够帮忙把老人给找回来,报案是在四天之前,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那名被报案失踪的老人相貌与死者相貌相似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因为警察办案需要高度谨慎,所以谁也不会在作出判断的时候说出百分之百这样绝对的话,一般都会留出一点余地,以表示足够客观,那么这样一来,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死者就是那名被家人报案失踪的老人了,贺宁又进一步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那名老人今年七十一岁,是土生土长的A市本地人,老伴儿在六年前因病过世,他和他的子女不住在一起,但是一家子都在本地。

    于是其他人继续寻找依然不知所踪的其他尸体部分,贺宁和汤力带着面部还原的效果图去找这个名叫李高发的老人的女儿女婿,他们两个人也是报案人。在通过电话,确认老人的女儿女婿都在家之后,根据他们报案时候留下的住址,贺宁和汤力很快就来到了他们两个的家里面。

    李高发老人的女儿名叫李玉秀,今年四十岁,是一名个体商户,根据她自己的介绍,就是在自己家住处附近承包了一个书报亭。她的丈夫名叫马刚,目前是一名饭店帮厨,以前也做过不少其他的工作,基本上属于只要能够补贴家用,什么赚钱多一点就做什么,刚巧赶上他轮休,要不然的话下午那个时间段他应该已经出发去饭店上班了,要到半夜才能回来。

    “你们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么?什么时候发现李高发老人失踪的?”贺宁在他们家的小客厅里面坐下来,拿出本子做记录,李玉秀和马刚的经济状况可能也比较局促,房子又小又旧,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就连贺宁屁股底下的那只旧的布艺沙发也因为念头太多,坐垫下面的弹簧都塌了,木质结构的框架也有些发散,坐在上面时不时的就会发出一声令人心里不踏实的吱嘎声。

    “是这样的,我们是在我们报案那天往前数三天的时候吧,发现我爸失踪了的,我爸家就住在离我们家隔着两三条街的另外一个地方,走路过去的话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平时我晚上报停关门了,我老公也去饭店上班了,我们也没孩子,我也没有什么事儿,我就会去我爸那儿,帮他收拾收拾,买点菜,做点饭什么的,后来前阵子我姐说她要把我爸接到她家里头去住一阵子,我觉得也挺好的,老头儿也换换环境,省得总在家里头没意思,我妈没了之后就剩他自己,也是听不容易的,”李玉秀愁眉苦脸的对贺宁和汤力说,“所以我就以为我爸肯定是被我姐给接走了呗,哪能想到她那个人竟然说一套做一套,压根儿就没把我爸节奏,我要是早知道她就是说说好听的,根本不打算做,我早不就每天都照旧过去看看我爸了么!也不至于像现在似的,我爸到底哪天丢了的我都不知道!”

    “玉秀,你就事论事,别说姐姐家的事儿,现在最重要的是爸到底怎么了,不是你控诉姐姐和姐夫的时候,那都是家务事,别拿出来给警察同志添麻烦!”马刚在一旁用胳膊拐了拐李玉秀,提醒她不要扯远了,要关注重点。

    “对啊,我还差点忘了,你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那……我爸他……”李玉秀经丈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贺宁他们的身份,有些提心吊胆似的开口问。

    “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李高发?”汤力拿出相貌还原的效果图给他们看。

    李玉秀和马刚凑到一起看了看,看完之后特别笃定的说:“是,这个肯定是我爸呀,我爸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被车撞了还是怎么着?”

    “他被人杀害了,所以我们想要进一步的了解一下情况。”贺宁回答。

    “啊?!”李玉秀和马刚虽然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但一听到贺宁说出了答案,还是感到有些震惊,李玉秀缓了缓之后才又开口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尸体给领回来处理后事呢?要等你们查完么?”

    “要等我们找完。”贺宁也知道告诉李玉秀和马刚实情是一件有些残忍的事情,但是作为家属,他们对李高发老人的情况是有知情权的,更何况也没有隐瞒他们的必要,于是她就把情况大体的介绍了一下,“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完了她的话,李玉秀呆住了,马刚也呆住了,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李高发老人被碎尸的这件事感到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过于震惊,所以最先表现出来的情绪竟然是惊讶和错愕,而不是悲痛与愤怒。

    他们的反应是这样的贺宁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在她刚刚得知被害人竟然是一位六十五岁以上的老年人的时候,她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的,因为根据犯罪统计的结果,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在严重的刑事犯罪这一块不仅仅是犯案率比较低,就连作为犯罪人出现的发案率也是同样持续低迷的,这与这个年龄段人群的生理特征、体力体能、心理变化以及生活内容都有着直接的关系,像这样一起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迷雾的严重刑事案件,被害人竟然是一位七十出头的老人,别说是贺宁第一次遇到,估计就连刑警队里经验丰富的前辈遇到的也不多吧。

    作为普通,李玉秀和马刚一辈子也未必会与什么刑事案件扯上关系,现在不仅仅关系到了自己年迈的父亲,并且还是这么严重的性质,惊呆也是在所难免。

    过了一会儿,李玉秀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马刚赶忙在一旁小声安慰她,贺宁和汤力也没有催促,安静的瞪着李玉秀慢慢调整情绪。

    “不好意思啊,”马刚安慰了李玉秀几句,然后对贺宁和汤力挤了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我丈母娘没了之后,我老丈人就是我老婆唯一的亲人了,谁也没想到老头儿会出这样的事儿,所以她现在心情不好,你们多担待着点。”

    “我们能理解,假如你对李高发老人平时的生活情况也比较了解的话,让你爱人先休息一下,你回答我们一些问题也是可以的。”贺宁怕李玉秀受到太大的打击,没有办法配合他们的调查工作,于是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

    马刚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我对我老丈人也不太了解啊,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我是在饭店后厨给人家做帮厨的,天天下午三四点钟就去上班了,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厨房熄火,然后还得打扫打扫卫生,基本上十点多钟下班,然后我再坐公交车回家,回到家就十一点多了,差不多半夜,回家洗洗涮涮的等我能睡下就都后半夜了,第二天上午起来,吃点饭,去报停帮我老婆张罗张罗,然后就又去上班,一周轮休一天吧,家里头也一堆等着我去干的活儿,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跟我老丈人估计毛算的话,都有小半年没见了。你们现在问我关于他的事儿,我就算是现编,都不知道从哪儿编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贺宁和汤力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只能继续等着,等什么时候李玉秀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他们再继续接下来的询问,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刚刚得知了父亲噩耗的人来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就算李高发老人本身就已经七十一岁了,如果不出事到底还能陪伴李玉秀多久这也是个未知数,但自然的生老病死给人带来的伤害和痛苦都远不及刑事案件。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秀终于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似乎是体力透支的有点厉害,所以有些哭不动了,贺宁又给她时间让她稍微调整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你父亲平时每天的生活内容大概是什么样的?都和些什么人打交道?”

    “他以前是企业老职工,当初不到五十岁那会儿,在厂子里受过工伤,腿瘸了,没办法继续上班继续干活儿,当时出那件事儿好像还是因为厂子里头的设备太老了,没有安全保障还是什么事儿的,反正就是厂子有责任的那种,不是我爸的错,厂子里就跟他商量的,说如果他不吵不闹,就给他一笔钱,工资照算,算到正好退休年纪之后,让他正常享受退休待遇,我爸一算计,觉得还是划算的,就同意了,所以到现在都退休回家等于二十来年,原本我妈活着的时候,我妈还没退休,他就在家里帮我妈做做饭做做家务,后来我妈退休了,他们两就一谈到晚忙忙活活的也不知道都折腾点儿什么,反正还算有事做,”李玉秀叹了一口气,“后来我妈身体不好去世了,就剩我爸自己,他闲着没有什么事儿就……就……”

    她咬了咬嘴唇,硬是没把到了嘴边的话给说出来。

    “怎么了?他平时喜欢做的事情很难以启齿么?”贺宁皱了皱眉头,担心会不会这个李高发老人虽然是年纪不小了,但是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要不然为什么李玉秀的表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玉秀好像猜到了贺宁想到什么方面了似的,赶忙摆摆手,“我爸一辈子都特别仔细,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喜欢攒钱,原来跟我妈两个人两份收入,所以还看不出来什么,后来我妈没了,剩他自己,其实工资也够吃够用,但是他就是觉得不踏实,所以……平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在他住的那个小区里头,还有周围的小区啊,街上啊,捡垃圾,连垃圾桶都翻,就为了捡那些塑料瓶啊,易拉罐啊,纸壳盒啊那些玩意儿好卖钱,以前我姐说过他,说他把好端端的一个家硬是给堆得好像破烂回收站似的,一进屋就一股味儿,我也说过他,我说他就我和我姐两个女儿,都是自己孩子,不用有什么负担,要是缺钱花就跟我们说,我们俩多了没有,合伙帮衬帮衬老爸爸还是可以的。他就是不听,结果你说说,现在人辛苦了一辈子,为了卖破烂换点钱,把自己累成那样,最后怎么就落了这么个结果呢!”

第十章 臭

    原来让李玉秀难以启齿的关于父亲的爱好竟然是拾荒,贺宁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对于她身边的同龄人来说,大家追求的是活在当下,要对得起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所以通常就都会比较潇洒一些,比较舍得花钱,这与时下里比较大的工作压力不无关系。而父母那一代人则要节俭很多,因为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大环境远不如现在,物资不够丰富,所以需要量入为出。等到再向上追溯一代人,在节俭这方面就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那一代人普遍赶上了新旧【HX】社会更替的年代,早年间吃过的苦就更是不用多说,所以诸如把长了毛发了霉的馒头剥皮继续吃、已经不新鲜的菜饭加点作料冲淡一下异味继续吃的事情也经常会在其中一些特别节俭的老人身上发生。贺宁家所在的小区里就有好多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平时就热衷于在小区周围四处溜达,看到别人家扔出来的废旧纸盒、塑料瓶子之类的就赶紧捡走,甚至还会有几个老太太为了争抢所谓的势力范围而争执不休的情况发生。

    独居的李高发会用这种事情来打发时间顺便赚取一些额外的生活补贴,倒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只是这样一来另外一件事就不好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年迈的拾荒老人如此残忍的进行杀戮,还要高出这么大的阵势。

    “平时你父亲出门去捡这些东西,大概是什么时间段?”汤力问李玉秀。

    李玉秀想了想:“应该是白天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白天的时候我得在书报亭里看摊儿,晚上才过去陪陪他,反正我晚饭前那个时间过去的时候,他都在家里呢,我都是在那儿做饭吃饭收拾完了之后才回来的,我走以后他应该就睡觉了,所以我估计除了白天,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捡破烂儿吧。”

    “你们能带我们去你父亲家里面看一看么?”贺宁提出要求。

    马刚看了看李玉秀,似乎有些吃不准:“你现在这个状况,可以过去么?”

    李玉秀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点点头:“行,走吧,我带你们过去看看。我爸那儿我找不到他的时候还去过好几次,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你们是警察,可能你们能看出来点儿我看不出来的东西。”

    说着她就挣扎着起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猛然得知了这个噩耗,又哭的太厉害,体力透支的很严重,刚一站起来她就腿一软又重新跌坐回去,后来还是在马刚的搀扶下才顺利的站起身来,跟着贺宁汤力他们一起出了门。

    虽然路途很近,不过因为贺宁和汤力是开车过来的,李玉秀又是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所以他们就直接到楼下去上车,开车前往李高发的住处。

    李高发所在的那个小区新旧程度和李玉秀家这边倒是差不多,房子不算新,小区也是没有任何物业管理的开放式,甚至可能都不能够算作是一个小区,只是几栋楼而已,不过因为地段还不错,周围的交通也比较便利,所以这里的住户倒是挺多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有,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热闹的,只是这样的居住环境,对于贺宁和汤力来说倒算不得是什么好事,假如李高发的住处真的就是他们眼下要找的第一现场,那么很显然要通过小区内部的监控设施来收集线索是不可能了。

    因为李高发的腿脚不是很利索,所以他的住处就在一楼,还没进单元门就先经过了他家的窗口。按照李玉秀的说法,二十年前跛得很厉害,后来经过了休养之后,倒是恢复了很多,正常走路的时候如果走得慢都看不太出来,走快了还是会看出一脚高一脚底来,不过上楼梯的话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些吃力的,那条受过伤留下了残疾的腿没有办法独自支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所以当年他就卖掉了原本的房子,换到了这里的一楼来居住,这样就可以免除上上下下的辛苦。

    因为地段还不错,所以这个楼的一楼其他几户人家几乎都已经把窗口改成了宽敞的拉门,在门口砌了台阶方便出入,把原本的居住用民房变成了商用的门市房,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店铺,唯独李高发的家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我老丈人不愿意改,”马刚注意到了贺宁和汤力看见了其他那几户人家改造过的小门市房之后,目光落在了李高发家挂满了污渍,几乎变成不透明的窗口,一边搀扶着李玉秀走路,一边主动对他们说,“我们之前也劝过他,说他要是愿意就搬过来跟我们住,或者搬去跟大姐一起住也可以,他的房子也改一改,改成门市,出租,一个月的租金肯定比他满世界去捡破烂儿要多得多,那不是挺好的么,还能轻松一点,手头还有余钱。结果我老丈人不愿意,说这是他家,改不改都是他说了算,我们没资格插嘴,他就要住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贺宁和汤力点点头,没有去做什么评价,这毕竟是老人的房子,他有权利选择怎么去处置,选择怎么样去过自己的生活。

    李高发家的钥匙是李玉秀拿着的,她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开门,好几次都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对不准锁孔,到了最后还是马刚在一旁从她手里把钥匙接了过去,帮她把门给打开了,因为一直关窗关门空气不流通的缘故,这门一打开还真的是扑面而来一股十分难闻的臭味儿,这气味非常的混杂,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种难闻法儿,似乎有腐臭,又似乎是一种东西发霉变质的气味,总之混杂在一起之后,让人会忍不住想要捏住鼻子。

    “让你们见笑了啊,”马刚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贺宁和汤力说,“刚刚我老婆不是跟你们也说了么,我老丈人就喜欢捡破烂,有的时候一下子卖不掉的就在家里头囤着,时间长了那个味儿啊,就别提了,这还不算大夏天呢,到了八月份最热的时候,这屋子里头就算是开着窗户都没办法呆人!周围的邻居从窗户外头经过都得走快几步,受不了这屋里头的那个味儿。”

    “行了,我爸都出事了,你还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干什么啊!”李玉秀有些不高兴的扭头瞪了马刚一眼,“这种时候谁会管屋子里头的空气新鲜不新鲜!”

    其实贺宁他们还真的挺在意这一点的,毕竟屋子里面的异味这么重,到底是单纯的因为家里面有太多的杂物,还是因为这里就是李高发遇害的第一现场,这房子里浓重的异味就代表了第二种可能性,不由得他们不去重视。

    保险起见,汤力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副鞋套,进门前叮嘱李玉秀和马刚尽量不要动屋子里的东西,李玉秀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了。

    “警察同志,那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啊,”她紧张兮兮的对贺宁和汤力说,“我之前每天都来照顾我爸,这屋子里头哪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碰到过的啊!你们可别回头发现里头有我的什么指纹还是什么的,就说这事儿跟我有关系,那我可承受不起啊!我之前看电视台的法制节目看到过,你们警察不都是看什么犯罪现场有没有谁的指纹,然后就觉得谁可疑,可能就是凶手什么的么!”

    “你不用紧张,我们用来判断谁是否可以的标准也不只有现场是不是发现了谁的指纹这一条,还会参考很多别的东西。”贺宁对李玉秀说,虽然说李玉秀表现的有点大惊小怪和神经质,但是大体上也还是能够理解的,在之前的工作当中,她也遇到过其他类似的情况,毕竟普通人平日里很少会和刑警打上交道,一旦打交道了,不是受害者家属,就是被波及到的人,有一些反应过度也很正常。

    李玉秀听她这么说,似乎也隐隐的有些放下心来,她又指了指一旁的一把靠背椅,有气无力的半靠在马刚的身上,问贺宁,“那我能在那儿坐一会儿么?我实在是虚的厉害,浑身上下直突突,都要站不住了,我感觉我都要昏过去了。”

    汤力点点头,表示她可以坐下来没有问题,马刚见状也赶忙开口:“那警察同志,你也让我坐一会儿呗,我这一路扶着她,我现在也要累死了!”

    “可以,你们都坐下歇一会儿吧。”贺宁对他说。

    马刚立刻把李玉秀安顿在椅子上,自己也在一旁的另外一把椅子上面坐了下来,一副累得要命的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好像方才搀扶着李玉秀是一件非常非常消耗体力的苦差事一样,哪怕李玉秀是一个看起来体重都不知道有没有九十斤的十分瘦小的女人,而马刚本人则又高又壮。

    他这样的动作让贺宁差一点点就皱了眉头,虽然说女人就一定弱,男人就一定强,这种观念本身就是一种性别偏见,可是这两个人的身材明晃晃的摆在眼前,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刨除去中间坐车的一段路程,一共也没有搀扶自己的妻子太久,结果就摆出这么一副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当着贺宁和汤力的面必须要适当的收敛一点,恐怕他都要忍不住抱怨了,这实在是让贺宁很难对这个看起来很孔武有力,具有男性特质的男人产生任何与阳刚相关的联想,甚至还以小见大的认为,马刚平时在日常生活中可能也是那种对于付出特别斤斤计较的人。

    李高发的房子面积比李玉秀和马刚夫妇那边还要略大一点,只是屋子里的摆设看起来就更加陈旧,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面积大约有七八十平米的样子,贺宁在房子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发现,除了其中一个屋子是卧室,里面的陈设就是一般老年人卧室的模样之外,另外一间屋子、客厅里面,甚至是厨房和卫生间里面都堆满了各种杂物,什么都有,只要是市面上能够有人出钱回收的东西就几乎都找得到,什么旧报纸旧杂志,什么废铜烂铁,什么塑料瓶塑料桶,甚至还有废旧家电,客厅一角堆成小山一样的杂物里面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那电视机的款式贺宁觉得自己好像记忆当中就只有模模糊糊的好像很小时候跟着贺妈妈贺爸爸去看望太姥姥的时候,在太姥姥的家里面看见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了。

    很显然这也是李高发捡回来的,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还能捡到这种东西。

    汤力凑近了那些废旧杂物,吸了吸鼻子,闻了闻那里的气味,的确是不好闻,估计有的纸盒、报纸之类的东西不够干燥,又或者是李高发为了卖的时候更压秤一些,所以故意掸了水在上头,厚厚的一摞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有些发霉。不过这里难闻归难闻,却又与一开门进来时候闻到的那一股子混杂的臭气不完全一样,这就意味着那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存在。

    于是两个人就顺着气味一直找过去,最后发现那种难闻的异味厨房要比客厅里面更浓郁,并且厨房里面的异味也集中在那台老旧的小冰箱附近尤甚。贺宁和汤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点不太好的猜测,汤力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拉开冰箱上下两扇门,发现里面并没有灯亮起来,并且一股异常浓重的腐臭味直接涌了出来,那腐臭味浓到就连汤力这么沉得住气的人,都一下子没有憋住,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贺宁在一旁也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搅,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举起手里面的小手电,照向了冰箱里面。

第十一章 邻居

    这台小冰箱实在是有些年头了,整体的容积都不大,高度还不如贺宁的身高,下层比较大的是冷藏室,里面塞着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些发霉变质的食物,还有早就已经要么枯黄干瘪,要么腐烂发臭的蔬菜水果,而上面的那一层就是一个小小的冷冻室里面有一个塑料袋,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是恶臭味儿却是十分浓郁的,腐臭当中还混杂着很重的腥气。

    贺宁和汤力自然不会去理睬那些或者干瘪或者腐烂的蔬菜水果,关注重点就都落在了那个冷冻室里的塑料袋上头,汤力动手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塑料袋从冰箱里面取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个塑料袋还挺结实的,是半透明的,上面没有什么商标图案之类的,拿在手里面,汤力能够感觉到袋子的分量,放在桌上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拆开袋子,袋口一打开,里面的腐臭味儿就更加浓郁了,幸好这一次贺宁有了先前的思想准备,提前就闭了一口气,拿出来口罩给自己和汤力都戴上,一来确保不会一不小心污染了现场,二来也能稍微削弱一点臭气。

    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后,光线就好得多了,汤力大概的动了动塑料袋,让里面乱糟糟的一袋子东西也稍微被轻微的翻动了一点,以便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随后他便又把袋口重新掩了回去,转头示意了贺宁一下,贺宁心领神会,到一旁去打电话回局里,希望局里能够派刑技和法医的人过来这边出现场。

    李玉秀和马刚在客厅里坐着,也隐约听到了贺宁打电话,两个人面面相觑,等贺宁打完了电话之后,马刚开口问她:“啥意思?一会儿你们还要来人啊?”

    贺宁点点头:“如果你们觉得在这里会感到不适,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可以先回家去休息一下,等到这边处理完我会和你们联系的。”

    “那行,老公,你扶我起来,咱们回家去吧,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呆在这儿我心里头难受。”李玉秀哽咽着伸手扯了扯马刚的手臂,示意他扶自己起身。

    马刚却并没有动,有点不大情愿的对她说:“在哪儿不都一样是歇着呢,你这体力还没恢复呢,回去你也不一定走得动,要不然就再坐一会儿呗,等一会儿人家两个警察同志忙完了,反正也得走,就顺便送咱们回去了呗!”

    李玉秀一听这话,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撑着椅背站起身来,鼻子不上鼻子脸不是脸的对马刚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是有多懒?你就为了坐人家的蹭车你就这么那我当挡箭牌啊?一共几步路你至于不至于?我在这儿都呆不下去了,你还让我等?你让我等什么啊?你等死我算了!”

    “哎哎哎,你别这么说嘛!”马刚当着贺宁他们的面被李玉秀这么一说,面子也觉得有点挂不住,有些讪讪的解释说,“什么我非得想要做蹭车啊!我这不也是关心老爷子的事儿么!那你说,你爸就等于是我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做人子女的,现在别的事情也做不了,留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个数儿,这还不行么?你瞧你这人,就非得把我往坏了想!”

    李玉秀狠狠的瞪了马刚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他什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管你们人在不在这里,我们完成了工作之后,也会给你们一个应得的交代的,并且一会儿我们来人之后,这里可能也会比较忙乱,你们待在这里也不会觉得特别舒服,所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贺宁对他们说。

    马刚听得出来这是比较委婉的让他们离开,不要在这里添乱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继续想要在这里等着做顺风车,不是特别情愿的站起身来,扶着李玉秀,交代了几句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答复之类的话,这才总算是离开了。

    前脚李玉秀和马刚夫妇刚走,后脚公安局的人就到了,出现场的依旧是刘法医,他根据汤力和贺宁的指引,直接来到厨房里面,戴着手套仔细的检查起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他先铺好了地面,然后把袋子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逐个摆放在铺好的防水布上面,因为这些东西已经明显的腐烂了,散发着恶臭,所以刘法医手上的动作也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碰坏了什么。如果这些东西真的就和他们猜测的一样的话,那这可就是非常重要的证物,需要逐个保存好带回局里面去再进行下一步的检验的。

    贺宁站在一旁,忍受着那浓浓的腐臭味儿,看着刘法医一样一样的检查,其中有一堆红红白白又长又皱的东西她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那应该是大肠。一旁还有一块手感似乎又软又脆,颜色有些发暗发深的,从形状上来看有点像是肝,只是那大小和她平日里在超市见过的猪肝、牛肝又都不一样。在旁边还有两样东西她没有认出来,都是成对出现的,一个小一些,形状呈椭圆形,另外一个红红白白的一大滩,中间有一根管子连接在一起。

    “这个是……肺吧?”贺宁有些吃不准的问。

    刘法医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点点头:“对,是肺,旁边的是肾脏。”

    贺宁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不用刘法医多说,从刘法医那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也能够猜得出来,这里的情况就和方才汤力的判断一样。

    “都是人的,对吧?”她最终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

    “对,”刘法医叹了一口气,“从表面看来,我可以百分之七十认定是人的内脏,基本上胸腔腹腔里能找到的脏器都在这里了,这是很彻底的开膛破腹啊。”

    “应该就是死者本人的吧?”汤力问。由于这一次的案子看起来特别的血腥残忍,所以他们一直都很担心被害人到底是几个人,每一次发现人体组织就会进行检验对比,确认是否为同一个人所有,截止到目前,现在发现的部分倒还真的都属于同一个人,受害人便也暂时被锁定为一人。

    “这个我现在不好说,需要进一步的检查之后才能够确定。”刘法医摇摇头,没有办法直接回答汤力的这个询问,“我都有一阵子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案子了,以前遇到那种变【HX】态杀人案,至少凶手还试图通过尸体展现出一些什么信息来,传递给咱们某种含义,不管是报复,仇恨,还是别的什么,这一次的案子,我倒是有些糊涂了,尸体被分尸成那么多小碎块,还要加上假的,被埋的到处都是,这回又基本上确认了死者身份是一名七十出头的拾荒老人,这个凶手到底想要干什么呢?真的是一点都想不通,一点也猜不透。”

    “能通过腐烂程度看出来这些放在这里已经有多久了么?”贺宁问。

    “这个么……应该是没有办法说的太准确了,因为你们是在冰箱里发现的,现在那台冰箱是不工作的状态,假设说打从最初这个冰箱就是不制冷的,在杀人分尸之后就被放进去了,闷在里面应该比现在的腐烂程度严重很多。所以我判断,当时这台冰箱应该是正常工作,可以制冷的,也就是说凶手是把死者内脏放在里面冷冻保存的,但是后来因为冰箱的使用时间实在是有些太长了,所以出现了故障,不再制冷,停止工作了,之后随着内部温度的上升,内脏才开始腐烂的。”刘法医根据自己的经验介绍说,“冰箱停止工作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不然就以最近的气温,还有这台冰箱早就老化变形的密封胶条,估计现在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这对咱们来说倒是还算有点帮助,毕竟只要能够证明死者是同一个人,那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几乎也就很容易能有答案了。”

    汤力点点头,跟贺宁等刘法医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之后,才去询问刑技的同事,那个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

    “这里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了吧?发现的血迹多么?”贺宁问。

    谁也没有想到,刑技同事的回答竟然是这么的出乎意料,他摇了摇头,对他们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在房子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血迹。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人的内脏,那也肯定是凶手在杀人分尸之后又把东西送过来这里,冻在冰箱里头的,要不然的话,就以这一次的被害人那被碎尸的细致程度……也不可能一星半点儿的血迹都没有留下来,表面上打扫的再仔细,也逃不过咱们的试剂啊。”

    这话倒是不假,试剂比人眼可要靠谱多了,哪怕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残留的地方,只要过去真的有过血迹,哪怕被清洗的再干净,喷洒上特定的试剂之后也会很快就显现出来,这是绝对不会出现那么大误差的。

    可是这样一来,那这件事就更让人觉得诡异了,一个人,杀死了一个按照其家人形容,几乎快要与世无争的退休拾荒老人,并且大费周章的又是分尸,又是四处掩埋尸块,并且还特意从第一现场把死者的内脏都统统带回到死者家中,放在死者家中的冰箱冷冻层里面,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贺宁能够一下子想到的原因就只有增加这个案子的怪异程度和恐怖氛围这一种,可是她又觉得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也有些过于直白了呢?这是一起实实在在的事关人命的刑事案件,可不是什么二流导演在设计自己拍摄的恐怖电影,单纯为了吓人而折腾这么多,冒这么多泄露行踪的风险,真的值得么?这并不符合常规。

    一个处心积虑事实骇人罪行的犯罪分子,在行事的时候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算计,而对于犯罪手法的复杂程度与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之间的权衡就更是尤为重要,谁会冒那么大风险去做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呢?毕竟不管是实施何种犯罪,对于犯罪分子来说除了达到自己的犯罪目的之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逃避法律惩罚了,所以这一次的案子还真的是和以往接触到的都很不一样。

    处理完现场之后,刑技的同事确定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指纹或者足迹,能够提取到的指纹和足迹都是大量存在的,并且从被发现的各个位置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日常经常在这里活动的人留下来的,绝非为了伪装而故意留下的。刑技的同事初步结论是这些指纹和足迹应该都是死者和死者的家属留下来的,当然了,这些也还是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并且想要验证也并非难事,他们之前找到过一只死者的手,确认存在数量最多的那个指纹是否属于死者本人很容易,而李玉秀和马刚也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回头需要找他们提取指纹足迹也一样方便,只需要稍微花费一点时间,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来。

    至于李高发老人倒地是不是李玉秀和马刚之前对他们形容出来的那个样子,这也不能单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包括平日里老人除外活动和捡拾废品的活动范围,与哪些人打过交道,是否与什么人结过仇这一类的问题,李玉秀白天因为需要照顾自己书报亭的生意,所以也并不是很了解,根本就回答不上来,他们都还是需要再找旁人去了解一下情况的,而这个旁人,很显然就是李高发老人的左邻右舍。

    贺宁和汤力尝试着先敲了李高发家对门邻居的房门,但是并没有人在,到了第二家,老人楼上的邻居那里,他们的运气倒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这家的邻居在家,还是这附近的“居民联络员”,大妈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二话不说就让他们稍微给自己一点时间,她会帮他们通知平日里与李高发老人相识的其他邻居一起来了解情况。

第十二章 不省心

    贺宁和汤力等了一会儿,那个也不知道受什么人任命做了“居民联络员”的大妈行动力可以说是非常的强,再加上下午的这个时间段可能在家的人也比较多,没一会儿,她竟然也不知道从哪里给贺宁和汤力他们找来了十几个人,从年轻的,中年的,到老年的都有,男女老少都被大妈给叫过来,就在李高发窗外面的空地上站了一圈,把贺宁和汤力围在中间,那些被她叫过来的人好像很多也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似的,除了好奇的大量打量贺宁汤力,就是一头雾水的搞不清楚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贾婶儿啊,你把我们给叫过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啊?”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率先开了口,询问这位姓贾的居民联络员大妈,“我这还着急在家里头做饭呢,要不然再过一会儿我孩子放学就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五六岁正好是长身体的年纪,那小子一天到晚就是饿,一进家门就嚷嚷要吃饭呢!”

    “知道,我知道,不会耽误你那么长时间的,我把大伙儿都叫到这里来,那也是因为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不也没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的么,我以前什么时候这么干过?”贾大妈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人脸上都表情各异,很显然她以前也这么干过,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两次那么简单,贾大妈也被其他人的反应搞得有点讪讪的,索性就直奔主题,免得别人觉得她故弄玄虚,“今天把你们大伙儿叫过来是这么回事儿,李高发你们都认识吧?他出了点事儿,现在人家警察过来调查这件事,想要找李高发平时接触过的,打过交道的人了解了解情况。”

    “李大爷他怎么了?”刚才那个中年女人有点好奇的问,毕竟都能把警察给招来的事儿,那可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他那俩闺女又不让人省心了吧?”

    “那么点儿事情,人家警察会这么跑来调查么!”贾大妈摆摆手,“老李头儿被人给弄死了,你们说说,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他一个糟老头子,都七十多岁了,能招惹谁啊!还至于给人弄死了!简直太丧尽天良了!”

    “大家跟李高发平时都有往来吧?”贺宁开口问那些被贾大妈叫来的人。

    那些人里面有的比较坦诚一点,点点头,也有一听涉及到了刑事案件就立刻摆手表示否认的,说自己跟李高发根本不熟,也就是见面笑一笑的点头之交。

    这种撇清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刚才说他两个女儿怎么回事?”汤力没有错过方才那个中年女人随口询问出来的关键点,于是便直接向她发起询问。

    那个中年女人很显然是有点后悔了的,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复杂,毕竟是让她当着其他人的面来说这些事,她也有些担心人多口杂,隔墙有耳,万一自己说出来的事情又被人给添油加醋的传到了李高发女儿的耳朵里,李高发是不在了,他的女儿可是还活得好好的呢,到时候人家来找她算账该怎么办?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是以为你们是来调解纠纷的那种警察呢,李大爷的俩闺女好像关系不是特别好,以前闹过矛盾,所以我就随便问问。具体的事儿我也不知道,那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你们再找别人问问吧。”中年女人被问到了又不好不回答,索性就避重就轻的来了一个轻描淡写。

    汤力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这些事,对方的顾虑是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贾大妈把一群人都叫到了一起这个做法本身就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弊端,人多了之后就会担心被人听到自己提供了什么情况给警察,回头被家属再追究起来不好交代,容易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和纠纷。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如果没有贾大妈这么热心肠的张罗,他们也不会知道平时李高发在这附近都跟一些什么人有往来,就算是想打听恐怕也没有地方可以打听,现在方向是有了的,既然对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大不了就私下里再去找她一下就可以解决了。

    话又说回来,不管李高发的两个女儿究竟是有多么的不体谅老人,与老人闹矛盾,这矛盾终归应该也就是亲人之间的分歧或者利益上面的一点争执,要说上升到了弑父的程度,还是想着一次的这个案子表现出来的这些特征,那也未免有些太夸张了,不符合逻辑,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中年女人这么一推脱,其他人便也似乎都不愿意多说什么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最后归结起来也不过是说李高发老人平日里跟邻里之间相处的都比较融洽,老人十分厚道也行事低调,不惹麻烦更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大家对他还都挺有好感的,只不过李高发老人不是那种喜欢社交,喜欢讲话的人,因此与这附近的居民熟悉归熟悉,却没有和谁的关系好到了知根知底的地步。

    就有一个老太太倒是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有些不是滋味儿的说:“你说说,这老天爷也有不开眼的时候啊!怎么谁不出事就偏偏让这老李头儿出事了呢!他这人多老实啊,我跟他老伴儿原本是认识的,经常一起结伴儿出去买个菜啊,溜达溜达什么的,老李头儿腿脚再不利索,也每次都迎出去,抢着帮老伴儿拿东西,生怕自己老伴儿累着!我每次回去看到我家老头子就在家里头闷头摆扑克牌,我这心里就蹭蹭的冒火,看看人家老伴儿什么样,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后来老李头儿的老伴儿得了病死了,老李头儿就剩自己一个人,我们这些年纪差不多的老街坊也觉得他自己怪不容易的,就想着要不然给他再介绍个老伴儿吧,好歹有个人说个话,做个伴儿,一起买个菜做个饭什么的也行啊,结果一提这事儿他就哄我们,后来听别人说的,他老伴儿都死了很久了,他家里头还给他老伴儿留着半边床位呢,就跟他老伴儿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唉,多有情有义的一个好人啊!怎么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儿了呢!”

    “也就是说,李高发是一个从来都与世无争,和别人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的这么一个老好人,我这么说没有什么问题吧?”贺宁问。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附和,表示李高发的确是一个没有什么劣迹污点的老人,看他们的态度,这么说倒也不全是为了死者为大才在警察面前特别美言的,而是李高发在这些老邻居当中的的确确是有不错的人缘,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这时候,汤力注意到了人群当中的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打扮得也比较时髦,T恤衫大短裤,脚底下踩着现在所谓重金难求一双的潮牌运动鞋,看起来经济条件像是蛮不错的,与其他人在档次上有点差距。

    “你和李高发是因为什么认识的?”汤力开口问向那名男青年,毕竟以他和李高发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来说,如果是遇到早婚早育的家庭,估计都是祖孙辈分的人了,而且看样子他也是被贾大妈给叫过来的,而不是过来看热闹的人,这就让汤力感到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这个人会和李高发有什么关联。

    “哦,他啊,他是小鲍,在我们这一片租房子住都有三年多了,”贾大妈抢着替那个年轻人回答了汤力的提问,“小鲍可是个好孩子!这孩子特别懂事,一点也不像现在时下里那些小年轻轻的,开口闭口就什么老人坏了坏人老了的,一看到我们老头儿老太太就觉得我们是碰瓷儿讹人来了,那小年轻的还有抢劫的呢,还有当小偷的呢,我们老人不也没说觉得年轻人都是小偷都是抢劫犯么!小鲍就不一样了,他特别有正事儿,见到长辈也都和和气气的,平时知道老李头儿喜欢捡破烂儿,觉得老李头儿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他就把家里能卖钱的废品提前攒着,然后给老李头儿送过去,免得老李头儿还得东奔西跑的到处捡!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特别有心,特别懂事?这年头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呢!”

    “哎哟,我的贾大姨呀,你就别夸我了,你这说的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我那都是捎带手的事儿,哪有什么大不了的呀,被你给上升到了这种层面,我自己都没脸承认呐!”那个年轻人估计平日里就是比较活泛的性格,被贾大妈这么一表扬,夸张的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脸,然后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嬉皮笑脸的似乎不太合适,毕竟李高发老人才刚刚出了事没多久,警察还在这里了解情况呢,他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顺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对贺宁和汤力说,“二位,你们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鲍明轩,自己开了一家手机应用开发工作室,因为租的工作室离这里比较近,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租房子住。我跟李大爷也不算特别熟,说实话,我以前是以为他是孤寡老人呢,生活困难,所以需要捡破烂儿补贴生活,所以我就想着说做点好事,后来知道其实李大爷有孩子,退休金也够花,不过反正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那就都是捎带手的事儿,我就继续给他留一留,有时候是我顺路给他带过去,有时候是他过来我这边取,就这么简单的一点事儿,没有我贾大姨夸的那么好。”

    汤力点点头,顺口问了鲍明轩一句:“那你最后一次看到李高发在外面捡废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还能记得清楚么?”

    “那我真记不清了,要不是今天贾大姨过来叫我,我都没想起来自己好久没遇到过李大爷了,前段时间工作室那边太忙,这一两天才刚刚松一口气。”鲍明轩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顺手一直旁边一个一直都没有吭声过的老太太,说,“她说不定知道吧,我不太知道这个大姨叫什么,不过我以前看到过她跟李大爷抢着捡废品来着,都是同行,肯定更了解对方的动态,这也算是我自己做工作室的一点亲身感受吧。外人都不一定知道的事,你的竞争对手肯定知道。”

    “唉你这小伙子,别胡说八道好不好啊!”那个被他指出来的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就变了脸色,原本是兴趣缺缺不想开口,现在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似的,“我什么就竞争对手了?什么我就跟他抢着捡破烂了?明明是他跟我抢,我都没稀罕跟他一般见识过!再说了,我退休金比他还高呢,我老伴儿也有退休金,我闺女儿子都有出息,又不像他,自己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俩闺女还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我还至于为了跟他抢点破破烂烂的那些东西,就把他给弄死了?他比我还高好有劲儿呢,我能弄死他?我看他弄死我还差不多!”

    “大娘,你别激动,”贺宁赶忙在一旁开口安抚一下这个老太太,笑呵呵的问,“你怎么称呼啊?”

    “我姓陈,你叫我老陈太太就行,”老太太开口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就住——喏,对面那栋楼!二楼从左边数一二三四,第五个窗户,那就是我们家!你们要是不相信啊,随便查我,我都无所谓,反正我老太太行得正做得直,该是我的我绝对不让人,不是我的我也不贪心。”

    “你瞧你这老姐姐,都岁数这么大了还那么大气性,人家孩子就随口说一句,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啊!”贾大妈看似是在和稀泥,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她是有些偏向那个名叫鲍明轩的年轻人的,“这让人听到多笑话你,一把年纪了专门跟小孩儿过不去!”

第十三章 算盘

    【祝所有超龄儿童,大龄儿童,适龄儿童和低龄儿童节日快乐!】

    “什么叫我跟个小孩儿过不去?你倒是岁数不小了,你就会说话了?你说的这是人话?”那个陈老太很显然是一个脾气平日里就比较急躁的人,被贾大妈这么一“拉偏架”,立刻就急了,鼻子不上鼻子脸不是脸的骂道,“他那叫随口一说?当着警察的面儿,他怎么不随口去说别的去?那么多个人偏偏就要针对我!让警察怀疑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啊,这么急着把我这种无辜群众往外咬?我一个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上个二楼都呼哧带喘的,腿都直抽抽,死了个人你们倒是想起我来了!就我这体格儿,你让这俩警察看看!我能把那老李头儿给弄死还是怎么着?!他弄死我还差不多!我看倒是你!大小伙子人高马大的,一膀子力气,人保不齐是你给弄死了,所以你现在才故意逮谁咬谁,就怕警察想起你来吧!”

    被她指出来的鲍明轩也是一脸的无奈,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他又不好去和老太太争吵,只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汤力和贺宁当然也不会在意陈老太的这种指责,贺宁对陈老太笑着说:“陈大娘,你别生气,我们就是正常例行公事的了解一下情况,没有说要针对谁怀疑谁的意思,你不用多想,只要是和李高发老人认识的,我们都会询问一下。”

    “哼,”陈老太不太领情的冷着脸哼了一声,“那你们就问吧,反正我表过态了,你们回头爱问谁问谁去,跟我也没关系,我也不在这儿跟着罚站了,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子了,还得被人给拎出来说什么我跟老李头儿有矛盾,我真是活了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行了,我走了!”

    说完陈老太就气呼呼的走了,一副谁要是敢拦着她不让她走,她就敢跟谁翻脸的架势,其他人也不是那么不会看人眼色的人,纷纷让开位置好让她能离开,从头到尾谁也没有说过半句劝阻的话,就连贾大妈也是一样。

    “我刚才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提了一句,”鲍明轩似乎也不敢招惹恼火中的陈老太,等她走远了之后才一脸无奈的对贺宁和汤力说。

    不过经过陈老太这么一搅合,其他那些被贾大妈叫来的居民就更加没有什么开口的意愿了,基本上都是支支吾吾的搪塞和撇清,贺宁尝试着沟通了几次,觉得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耽误彼此的时间,于是就向大家道了谢,那些人也乐得解脱,随便客气两句就赶忙都离开了,只剩下贾大妈和鲍明轩没走,贾大妈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把人叫来了,结果一点忙都没帮上,所以一个劲儿的冲着贺宁和汤力道歉,贺宁他们还是表示了感谢,贾大妈这才离开了,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鲍明轩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几张名片,向汤力递了过去。

    “你刚才给过我们了。”汤力愣了一下,以为鲍明轩是忘记了这件事。

    鲍明轩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工作室除了开发手机应用软件之外,也做网站开发网页设计什么的那些相关项目,喏,这服务项目都在我名片后面印着呢,如果公安局的网站什么的需要重新升级更新,我们可以给优惠价,免费帮你们做都可以,就当是赔钱赚吆喝,扩大一下业内知名度呗!所以我想要麻烦二位那几张我的名片回去,转交一下,万一要是局里那边有这个意愿,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这边随时可以过去洽谈,请二位务必转交!”

    “但是……”汤力有些为难,虽然知道自己说出事实来鲍明轩可能会感到比较失望,但是这也总好过不切实际的愿望,“我们局里的系统都是内部人员进行维护的,不会外包给个人的公司去做,这个我们就算是转交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哦,是这样啊,”鲍明轩确实有些失望,他扯了扯嘴角,“也对,我忘了你们单位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了,那恐怕真的是没有这种合作的可能性了。唉,让你们见笑了,我们这一行现在业内竞争特别严重,压力挺大的,不是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么,所以我就时刻准备着,有机会就尝试一下,反正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成了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你们说是不是?”

    “自己创业就已经很厉害了,慢慢来。”贺宁也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不过既然鲍明轩没有走,而且现在就剩他自己了,她就索性多问一句,“你和李高发有多熟?方才有人说李高发的两个女儿都不让人省心,指的是什么?”

    “哎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刚才不是也说了么,我就说觉得老人岁数那么大了,在外面捡破烂挺不容易的,所以有什么就给他留着,我们其实也没有怎么聊过天,毕竟年龄差距有点大,在他看来我可能就是个小毛孩子,他有什么事也不会找我倾诉,就像我有什么压力也不会找他倾诉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鲍明轩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不过我给你们一个小建议,你们应该找那种四十岁网上,最好是五六十岁的,方才来过的,再私下里去问一问,她们平时凑在一起最喜欢聊家里头的那些个家长里短,基本上做到知己知彼了。你们没看方才有人提到这话的时候,其他人也没几个觉得惊讶的么,肯定是知情的。”

    鲍明轩的这个思路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贺宁就向他道了谢,鲍明轩见没有什么潜在客户可以挖掘了,也就没有继续逗留,转身走开了。

    “要不要找方才的那个大姐聊聊?就是着急回家给孩子做饭的那个。”贺宁记得方才最先提起这件事的人就是那个中年女人,所以提出了建议。

    汤力却摇摇头:“咱们就去找那个姓陈的老太太,她方才把自己家的方位都指给咱们了,好找,而且方才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老太太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这倒是个理儿,方才那个大姐一不小心在众人面前说走了嘴,一副很担心自己说错话传出去会惹麻烦的样子,现在立刻就去找她,她肯定也会怕被邻居发现,所以不愿意配合他们,向他们提供信息。

    两个人直接走向了陈老太所居住的那栋楼,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陈老太的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声音就是陈老太本人的,音调很高,听起来似乎是正在发牢骚,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贺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来敲响了门,很快门就开了,陈老太一看到门外是他们,愣了一下,眉头随即也跟着皱了起来,她身后的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儿,估计应该是她的老伴儿,老头儿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头端着报纸,看得认认真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很显然方才陈老太的抱怨和现在的有人到访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应该是日久天长练就出来的功夫了。

    “你们又跑来干什么?怎么着?还怀疑我?还上门抓我来啊?!”陈老太一看又是贺宁和汤力,顿时就急了,“你们是人还是鬼啊?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大娘,你别急啊,我们来找你可不是怀疑你所以才来的,你正好说反了,我们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来的,”贺宁通过方才短暂的接触,也大致上摸清了老太太的脾气和性格,于是便毫无保留的给她戴起了高帽子,“方才在外面什么情景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随便问了几句,试探一下,你看那些人,没有一个有责任心正义感的,就会躲躲闪闪,这个不敢提那个不敢说,哪靠得住啊!”

    被她这么一说,陈老太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这会儿也好了很多,鼻子里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这话你倒是说的不假,我这人就是直爽,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从来不藏着掖着,不像那些人,一个个表面跟人似的,谁知道肚子里偷揣着什么鬼主意!那种时候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缺德不缺德!”

    “其实陈大娘,这也不全是他们人品怎么样的事儿,主要是出事的李高发跟他们不是同龄人,所以没有那么强的同理心,你就不一样了,你跟李大爷是同龄人,老年人的事情,还得老年人才能帮得上忙。”贺宁知道自己说的这话听起来假假的,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劝陈老太软化态度,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这一招对陈老太还挺奏效的,她听贺宁这么说了之后,脸色不仅缓和了很多,还让出了门口,比了比手势,示意他们进来,贺宁和汤力走进去,陈老太的老伴儿始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自的看着报纸。

    “我跟你们说啊,那个老李头儿出事儿,我听了以后也挺吃惊的,你说那么一个糟老头子了,也没什么钱,整天就靠捡破烂儿给自己赚外快呢,就这样的人,怎么也有人动坏脑筋啊?总不会是自己家人打击报复吧?”陈老太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示意汤力和贺宁也坐在那里,然后煞有介事的跟他们分析起来,“你看啊,这人呢总得图点什么不是么?老李头儿那么个糟老头子,他能让人图什么啊?无非就是图他死了人家解气呗!所以要我说啊,肯定是内鬼干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李高发的两个女儿和女婿?”贺宁顺势把话题扯到了关于李高发子女的话题上头,“你之前说李高发两个女儿都不让人省心,我也不瞒你,陈大妈,我们之前例行公事也通知过了李高发的小女儿和小女婿,李高发的小女儿告诉我们平时李高发的饮食起居都是她在负责的,买菜做饭洗衣服什么的一样不落,每天都来,在我们听起来,觉得还是挺孝顺的。”

    “是,你说的没错,也就是听起来还挺孝顺的,”陈老太撇了撇嘴,“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瞎胡诌,你看之前那个老胡家媳妇儿不也提了一嘴么,怕事儿,后来又不敢说了,老李头儿这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老大呢,就表面风光,好像嫁的不错,老公家条件还挺好,她老公自己做生意挺赚钱的,她就跟着一副阔太太的德行,实际上什么也不是,怕老公怕到老鼠见了猫似的,给娘家买点什么东西,没提前跟老公打招呼,她老公一句不乐意,她都好意思跑回娘家来把东西给要回去!你说哪有这样的事儿啊!等那个小女儿就更不是个东西了!漂亮话都是她说的,实际上事儿是也做了,但是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样啊?!”

    “你的意思是是,她说她每天帮李高发洗衣做饭买菜,并且她做到了,但是又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贺宁觉得自己有点被这个陈老太给绕晕了。

    陈老太点点头:“是啊,是不是觉得有点儿糊涂了?那个老李头儿啊,老伴儿没了之后其实自己的退休金也够用,原本是不捡破烂儿的,后来呢,他那个小女儿李玉秀就回去跟他闹,说那么大岁数了,没个人照应着不行,既然李高发又不愿意再找个老伴儿一起过日子,那就雇保姆吧,不住家的那种,每天过来给做做家务,买买菜做做饭,李高发就能轻松轻松。那老李头儿也是一辈子吃老伴儿的饭过日子的人,自己也不太会那些,所以架不住李玉秀那么一顿劝,就点头了,结果真点头了之后,这李玉秀就又有下文了,她说雇谁都是雇,倒不如雇个自己人,知根知底的也放心,现在保姆坏人多,骗点钱都是小事,还有把老人给弄死的呢,然后你能猜到她的算盘是什么了吧?”

第十四章 家庭内部矛盾

    【为响应新的网文规定,本章部分描写需要进行删减,请大家多多谅解。】

    “她想要让李高发把保姆费交给她,由她来照顾?”结合前后的这些细节,贺宁想猜不出来这个答案恐怕都很难了,“所以说她是在有偿照顾自己的父亲?”

    “那当然了!那个李玉秀才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呢,她老公也不是什么好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陈老太翻了个白眼儿,“有一次我打从那老李头儿家窗户跟前过,正好就听见李玉秀跟她爸扯着脖子在屋里嚷嚷呢,说什么菜钱怎么算什么的,我当时就听了这么一嘴也没听真切,后来有一次我遇到老李头儿,他正在外头捡东西呢,我就和他打听了一句,他估计也是没人能说说唠唠,憋得难受,就跟我什么都说了。我跟你们讲啊,我真不是那个黄嘴丫子都没褪干净的毛小子说的那样,还什么竞争!我就是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老板儿一天到晚就跟个榆木疙瘩没有什么区别,我在家也是没意思,就寻思着找点事儿干,出去跳什么广场舞我体力也不够用,还不给钱,不交钱就不错了,捡捡东西还能卖点钱,我留着给孩子买玩具买零食也行啊!”

    “你说你自己的,扯上我干什么……”被陈老太忽然提到了,她的老伴儿这才终于从报纸后头露出了半张脸,抱怨了一句就又继续埋头看报了。

    “喏!你们看到了吧!平时就这样!三扁担也打不出一个响屁来!”陈老太瞪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儿,然后主动又继续回到先前关于李高发的话题,“老李头儿跟我说了,他说啊,他那个小女儿李玉秀成天就是个算盘精,就没有她算计不到的事儿,事事处处都要占便宜,而且光是占便宜还不行,得了便宜还得卖乖。她对外成天跟别人说自己照顾老爹,给老爹洗衣做饭买菜,她不说她老爹是给她保姆费的,也不说她出去买菜回来都是加价让她老爹给报销菜钱的。”

    “啊?买菜的菜钱还要另外报销?”贺宁听到这里是真的感到有些吃惊。

    “那你以为呢?她要不是那么过分,我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你们提这事儿?!”陈老太撇撇嘴,“而且哪个做爹妈的要不是被弄的实在没招儿了,能跟我这么一个外人说这些?而且你注意听我说的了吧?那可不是光是买菜还得跟自己老爹收钱那么简单,收钱这事儿她那是理直气壮的,人家说了,雇保姆你不给人家保姆菜钱,难道还要让人家从工钱里头自掏腰包啊?这把老李头儿给气得,都要抽抽了,后来老李头儿就问她呗,说行,那我给你菜钱可以,那你买的菜咋就都那么贵呢?李玉秀跟她爸说,你那么想贪便宜那下回你自己去买去!我买的菜就这价!不管风天雨天的出去给你买菜,你还挑三拣四,几毛钱几毛钱的跟我算计,那你这么爱算计你就自己去买吧,以后什么是你就找我姐,别找我。老李头儿被她这么一嚷嚷,就也没有能耐了,老老实实的给钱。”

    “李高发的大女儿难道比小女儿还不如么?你刚刚不是说她只是在家里说了不算么?”贺宁听起来倒也没有想通一个在家里说了不算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比李玉秀对自己的老父亲挖空心思的算计更加令李高发头痛。

    “他大女儿那就有意思了,”陈老太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样子,反正警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什么坏人,这样一来她的心情就立刻缓和过来,眉飞色舞的对贺宁和汤力说,“他那个小女儿李玉秀吧,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跟她老公两个人还算是敢说话,能不能拿大主意不说,至少小事儿还没有特别受气,毕竟她那个男人奸懒馋滑都集中到一起去了,离开李玉秀也活不下去。李玉秀她姐叫李玉清,我先头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她嫁了个老公是做生意的,家里条件还挺好,所以她在家里头,老公也不指望她来养家,也不拿她当回事儿,那个男的好像是喝大酒,隔三差五不高兴了就把李玉清踹得满地打滚。”

    “这么严重?”

    “那还有假!你问问这附近的老街坊老邻居谁不知道这事儿!”陈老太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有一次啊,李玉清跟她老公回娘家来,那会儿我想想啊,老陈头儿的老伴儿都还活着呢,就是身体不好,已经起不太来了,然后李玉清跟她老公回去,也不怎么着,两口子就打起来了,打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啊,从屋里一口气打到了楼外头,周围邻里街坊的都看到了,女的吓得光知道在一旁嚷嚷,喊别打了,男的倒是有几个过去劝架的,但是老李头儿的那个大女婿就好像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谁过去劝架他就跟谁来劲,要打人家什么的,那你们说说,谁愿意管个闲事儿还得挨顿打啊,所以人家也不管了,那个李玉清啊,被她老公都快要打成猪头了,脸也肿,眼睛也肿,抱着头被打得满地打滚,连嚷嚷都不敢,也不知道是怕嚷嚷出来挨揍挨的更厉害,还是自己也觉得怪丢人的。”

    “那后来这件事是怎么收场的?”贺宁知道,陈老太特意把这件事情给提出来说,肯定是有一定缘由的,于是她便顺势开口询问起来。

    “后来有人跑去找老李头儿了呗!老李头儿好像是去附近给他老伴儿买药什么的,一听到信儿就赶紧往回跑,跑回来到自己家楼下一看自己女婿把女儿按在地上打呢,这你说换成是谁能受得了,所以老李头儿一下子就急了,冲过去顺手也不知道从哪儿抄起来一根大木棒子,就抡圆了往他大女婿身上打,”陈老太哼了一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大女儿那个没出息的,一看自己老公被老李头儿打得抱着头到处躲,这时候她倒来了能耐,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冲过去就跟老李头儿扭打在一起了,一边跟老李头儿打一边还骂,说你想打死他啊?你想要打死他让我变寡妇啊?老李头儿都要被自己女儿气死了,把棍子一丢,刚想说就不管了吧,他大女婿又缓过来了,直接冲过来一下子就给老李头儿推出去一个大跟头,你说老李头儿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几岁,那也是个老头子了啊,这一下子甩出去一米多,躺地上半天没倒过气来,他大女婿还想要跟他继续动手呢,这回就被周围的人横竖给拦住了,你们两口子在大街上表演打老婆,这事儿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们也管不了,但是打老人那就说不过去了,是吧!”

    “连自己老丈人都打,那这人的脾气可真的是有够爆的!”贺宁说。

    陈老太点点头:“那可不是么!当时老李头儿就生气了,说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闺女跟他过了,必须离婚,可惜他大女儿不争气,也当场就表态了,死活也不离,生是人家家里头的人,死是人家家里头的鬼,把老李头儿气得差一点就犯了心脏病直接过去了。后来他大女婿就再也没登过老李头儿的门,就连老李头儿的老伴儿没了,他大女婿都没回来,就光是老李头儿的大女儿自己回来的,他大女儿后来回来的也少了,因为每次回来老李头儿都过不去那一次差一点被自己女婿打了的这个坎儿,每次都气不过,都得劝他大女儿离婚,他一劝,他大女儿就走,周围邻居都劝他,说人家两口子你情我愿,孩子大了你管不了那么多,以后就别自讨没趣了,孩子不领情,搞不好人家还恨你,老李头儿也听不进去。”

    “那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二女婿马刚可比这个大女婿强多了呀,毕竟懒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大毛病。”贺宁故意又试探了一句。

    陈老太只是脾气有些暴躁,本质上并不是什么狡诈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所以也就很自然的顺着贺宁的话说:“得了吧!我可听人说了,那个马刚啊,除了赚钱的时候特别懒,别的事儿可一点都不懒,放着班儿不上,跑去跟人打牌,运气不好的时候裤子都差一点输给人家,你说这叫强多了?我看啊,这俩根本就是半斤八两,都是一路货色,也不知道这老李头儿的女儿找对象的时候都是怎么想的,肯定不是没带脑子就是没带眼睛!咋不好的对象都叫她们给找去了!”

    “你听别人说,别人又听别人说,你们这帮老太太闲着没事儿就喜欢凑一起嚼舌头,也不知道无聊不无聊。”陈老太的老伴儿在一旁咕哝了一句。

    陈老太一下子就恼火起来,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我们无聊?就你不无聊!你一天到晚都要屁股底下生根长在沙发上了!你不无聊!你要是但凡没事儿多跟我说几句话,我犯得着瞒天底下去找人聊天么?!就你有素质!”

    贺宁和汤力对视了一眼,估计再具体的陈老太也未必知道了,而且这老两口看样子肯定是要拌嘴斗气的,他们再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趁着“战火”还没有全面燃起的时候赶快就起身告辞了,陈老太此时此刻也没有精力去顾及他们了,全心全意的炮火对准自己的老伴儿,贺宁他们告辞,她也只是随便的那么摆了摆手,连眼睛都没有多朝他们这边看一眼,而陈老太的老伴儿也好像早就习惯了她的这种火冒三丈,坐在那里气定神闲,根本就不在意。

    “我以前觉得你这人够闷了,今天看到这个陈大娘的老伴儿我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短,”走到楼外面,贺宁凑近了汤力跟前,小声对他说,“你跟那位老爷子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已经算是非常开朗外向、能言善辩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跟这样性格的人生活在一起,其实也蛮辛苦的了,不跟他说话吧,闷得发慌,跟他说话又气的要炸,这可真是左右都不太愉快,很难找到平衡点。”

    汤力听了她的感慨,起初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对贺宁说:“我以后老了不会这样的,到时候我会陪你说话,不会让你一个人憋得慌。”

    贺宁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心里面有点暖,最初她也没有敢想过和汤力到底能够做多远,毕竟两个人能不能走在一起靠的是感情,能不能走到最后,却也有太多太多除了两个人之外的其他人为因素和不可抗力,所以她一直没有敢想得太多过,总想着走一步看一步,真的可以磨合的很好,两个人感情越来越融洽,那再考虑更进一步的事情,现在汤力忽然提到了两个人都老了以后的场景,贺宁脑海当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自己,和另外一个白发苍苍的汤力,想象着两个人都已经七十多岁,就像陈老太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她忽然发现自己想象着这样画面的时候,内心里面非但没有任何的惶恐或者排斥,甚至还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甚至期待,那种想象让她一下子觉得变老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身边陪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两个人也准备结束走访返回局里去,他们两个都是身着便装的,于是汤力也就少了几分顾忌,牵起了贺宁的手,拉着她一起朝停车的地方走,一直到上了车,开车返回公安局的路上,贺宁才重新打开话题。

    “大女婿和二女婿,在你看来谁更值得咱们去留意一下?”贺宁问汤力。李高发这样的一个身份和年纪,如果说怀疑有社会上的人对他进行加害,可能性反而没有亲友熟人这个范畴来的更高,所以她首先考虑这两个关系最亲近的“外姓人”。

    “二女婿吧。”汤力回答。

第十五章 业务员

    【为响应新的网文规定,本章部分描写需要进行删减,请大家多多谅解。】

    贺宁也同意汤力的这个观点,虽然说大女婿有暴力倾向,并且曾经公开与自己的岳父李高发产生过肢体冲突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反而让人觉得他并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那个人。另外一方面,马刚涉及到的问题是喜欢打牌,并且听陈老太话里话外的意思,马刚打牌还是涉赌性质的,不是单纯的把玩牌当做是一种休闲娱乐活动,而是一种赌【HX】博活动,并且曾经为了去赌,连工作都可以丢在一旁不去理会,还“运气不好的时候裤子都差一点输给人家”,那这可就不是单纯喜欢摸几把牌,所谓“小赌怡情”的程度了,换句话说,这个马刚很有可能是一个伪装的很好的赌徒,要知道能让人丧失理智,甚至为了获取金钱或者其他好处而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原因,有两个占了很主要的部分,一个是涉毒,一个则是涉赌,这两个都是让人一旦陷下去就很难脱身出来的泥沼,也会让人是丧失了所有的良知,一心只想满足自己的私欲。

    想要调查马刚倒也不难,只是他们需要注意不能被马刚察觉,经过一番谨慎的调查与核实,还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一件事,一件意义很不一样的事——马刚不仅是一个嗜赌如命的人,并且他为了偿还赌债,还在外面抬了不少的钱。

    “这个马刚,自己的工作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稳定的高收入,家里的生活开销主要还是以妻子李玉秀的书报亭为主,他竟然在外面欠了十万块钱的债务!”贺宁对于这个调查结果感到有些吃惊,“咱们查到的说是民间借贷,三分利,月息结算,那也就是说他如果还不上本金,每个月光是利息就要额外再给对方三千块钱!这笔债都欠了大半年了,也难怪李玉秀要处心积虑的从李高发那里捞钱,原来除了本身不孝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家里这边有一个填不上的大窟窿!可是……以马刚和李玉秀的经济条件来看,假如他们有钱,也不至于十万块钱拖拖拉拉到现在本金都一分没还上,就一直在掏利息给对方,如果他们两个人的经济条件已经这么拮据了,杀了李高发对他们来说又会有什么帮助么?李高发活着,他们可以从李高发那里得到所谓的保姆费,用来补贴家用,帮助偿还利息,李高发死了的话,他的遗产虽然是可以继承的,但是还要分一半给李玉秀的姐姐李玉清,李玉清并不在本地住,而是在邻市,那她想要李高发留下那套房子的几率就很小了,假设说她选择不要房子,房子归李玉秀和马刚,那李玉秀和马刚就需要将房子进行估价,按照估价的结果支付给李玉清她占有的那一半份额。”

    说到这里,她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汤力:“可是李玉秀和马刚要是能拿得出来一半的房款,估计就能把马刚的欠债连本带利还上了。要说姐妹两个都不要房子,选择把房子出售之后一人分一半的房款这倒也是可行的,但是卖方、办手续、过户等等这些需要花费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如果运气不好房子不好卖的话,搞不好一年半载都卖不出去,到时候怎么办?没有了来自于李高发的经济补贴,又拿不到卖房子的钱,这样一来陷入了死胡同了么?”

    “马刚应该是另有算盘的,”汤力想了想之后,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马刚在得知自己的岳父出了事,并且是一起刑事案件的时候,他的反应是吃惊的,但是这吃惊又显得有些不大对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贺宁点点头,“一般作为被害人家属,在忽然得知自己的亲人出了事,并且是刑事案件的时候,通常的表现都是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痛苦,可是马刚在得知自己的岳父李高发出了事之后,吃惊是有的,但是那个吃惊之后,既没有难以置信,又没有什么痛苦,并且相反的,我总觉得他好像还隐隐的有一种极力克制住的喜悦情绪似的。”

    “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认为李高发出事比他活着,可能带给马刚夫妇的好处要更多一些。”汤力并不意外自己会与贺宁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他们两个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具有着这样的默契,“咱们现在的调查方向明确了。”

    随后两个人便又进行了一番调查,很快就被他们查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收获——李高发曾经购买过一份保险,险种是人身意外险,到现在为止缴费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保险金额是如果出现了因意外而发生死亡,最高可以从保险公司获得20万元的赔付,并且这一份保险的受益人是李玉秀,实际缴费人也是她。

    贺宁他们当下心里面就有了数,他们之前并没有从李高发家中找到这份保险合同,很显然合同并不在李高发本人的手里。于是两个人没有去找李玉秀和马刚,而是先找到了当初负责这一单保险的那一名保险业务员,向他询问这件事。

    这个业务员也有四十出头了,刚开始被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找上门,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表现得极其热情,后来听说他们两个是公安局的刑警,表情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再等到听说是李高发死了,一张脸登时就变得阴云密布起来。

    “这不是坑人么!”他嘟嘟囔囔的咒骂着,“谁能想到一个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出这种事啊!这怎么那么大岁数的人还能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呢?”

    “李高发都七十出头的年纪了,你还敢给他签保额四十万的人身意外险,你的胆子也是挺大的嘛!”贺宁似笑非笑的对这位自称叫张磊的保险业务员说。

    张磊的额头上隐隐的浮出了一层汗,他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其实也就是为了冲一冲业绩,别的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啊,我就想着,反正那么大岁数的一个老头儿了,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院门,无非也就是摔了个跟头磕了碰了什么的,那种的话,赔付比例我们是有规定的,说是如果出了意外死掉了,最多可以赔四十万,可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能跟谁又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别人都不杀就杀他!我哪能想到真的会出事呀。”

    “那就算这个是你没有想到,所以同意了那样的赔付金额,那为什么这一份人身意外险,投保人本人竟然都不知情呢?”贺宁决定诈一诈这个张磊。

    被她这么一诈,张磊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故意偷换概念,一面起身一面对贺宁和汤力说:“这个我们这边是有客户档案的,我可以调出来给你们看,投保人李高发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们都有归档,我们这是正规的保险公司,我们……”

    “你先不用说正规不正规的问题,”贺宁朝他摆摆手,对他的那些说辞根本不买账,“你说你们有李高发的身份证复印件,言外之意是不是就是在说,这份保险是有人拿着李高发的身份证或者身份证复印件过来替李高发投保的?从头到尾李高发本人都并没有来过,你们的合同根本没有经过李高发本人?”

    张磊一脸纠结和为难的看看贺宁,又看看汤力,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

    “张磊,你要考虑清楚一个问题,”汤力见他这样,也开了口,“现在李高发已经死了,他这份保险的最高保额是四十万,如果这份保险能够成立,到时候你要向你的公司上级去解释,为什么这个年纪和收入水平的老人可以从你这里拿到保额那么高的保险合同。这里面的责任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张磊被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苦着脸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唉,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不是抱着个侥幸心理么,我这个工作,底薪低的我都没脸说出去,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想要养家糊口过日子,就全靠业绩提成了,所以平时除了到处打电话之外,亲朋好友,还有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这都属于我的潜在客户,都需要重点挖掘的。我跟李高发的女婿马刚,我们两个人从小就是邻居,中间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上,这不去年通过另外一个老熟人,我们两个就又联系上了,本来也就是重新联系上了而已,也没有什么太具体的交往,结果大概是四五个月之前吧,他忽然主动联系我,说听别人说我就说做保险行业的,想跟我咨询一下保险的事儿,我一听这不就是生意上门了么,所以就赶忙跟他聊起来了,他说他老丈人成天在外面转悠,他和他老婆都不太放心,想给他上个保险,问我能保什么类型的,我就大概说了一下,他自己中意人身意外险,然后说找别人也是买,不如找我,我跟他是老熟人了,他觉得放心,那我当然是乐不得的就答应了,约了个时间让他带人过来,结果来那天他是带着他老婆来的。”

    “我就问他,不是他老丈人买保险么?那得老人亲自来啊,就算老人不方便亲自来,我们也可以上门去,要不然这事儿没法弄。马刚跟我说,他老丈人那个人都七十出头了,脑子特别守旧,对于保险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所以他们是瞒着老丈人来的,不过带来了老头儿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马刚跟我说,他大姨姐两口子根本就不管老人的死活,平时基本上都不怎么过来,他老丈人基本上都是靠他和他老婆照顾着的,所以将来要真有点什么问题,也是他们得花钱送去医院治疗啊,围前围后的伺候着什么的,所以这份保险虽然说是给他老丈人买的,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消费,也是为他们自己留个保障,免得万一老头儿真的一不小心被摩托刮了,被自行车碰了,或者摔在哪儿了什么的,看病住院都得他们掏腰包,这样他们心里头也觉得踏实一些。”

    “所以你就同意了?”

    张磊哭丧着脸点了点头:“我也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我当时已经连续两三个月业绩不达标了,家里头正好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到门口的生意我没有理由往外推啊,我把这个熟人的生意推出去了,谁知道下一笔生意上门需要等多长时间,再者说了,他保险的理赔金额越高,缴纳的保费也跟着水涨船高,我也跟马刚说了,他老丈人岁数大,不能跟青壮年一样,保费可能会更高一点,他答应的可痛快了,我一想,到手边的钱我真的不能往外推啊,就同意了。为了他那一单,我也没少费劲儿,你们当警察的都知道不合规矩,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求这个拜托那个,瞒着这个,躲着那个,反正最后感觉是皆大欢喜,他们也挺高兴,一口气交了一年的钱,我也挺高兴,起码能拿到一笔提成了,我还跟他说呢,回头到了续保的时候让他提前告诉我,别便宜了别人。结果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那老头儿怎么还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会是马刚故意坑我的吧?”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说大家心里面也都有数,马刚在最初拉着李玉秀给李高发上什么人身意外险的时候,就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二位,那马刚跟他老丈人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啊?是不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就为了骗保险赔付啊?那要是这样的话,他这个保险合同可就不能生效了啊!”抱怨和咒骂过了之后,张磊终于冷静下来,想到了一个对自己非常有利的问题。

    汤力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要看到底李高发的死是否与马刚有直接关系。如果没有,那你们要怎么解决这份保险的赔付问题,就与我们无关了。”

第十六章 钢牙哥

    【身体不舒服,某人又加班到很晚才回来,终于码完了,更的晚了大家别见怪哈,么么!】

    这样的答案让张磊有些失望,但是事实如此,他也知道汤力不是在故意敷衍自己,于是就只能垂头丧气的认了,嘴里头不住的咒骂着马刚坑人。

    当然,这件事张磊本身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如果不是他当时有所贪图,违背了工作原则,又怎么会导致现在的局面呢。不过眼下很显然不是贺宁和汤力给他们去为这件事评理的时候,所以两个人也没有和张磊浪费太多时间就离开了。

    刚刚拿到了马刚和李玉秀背着李高发给他购买保险的事情,贺宁和汤力还没有去找马刚,马刚倒是拉着李玉秀一起跑来到公安局来了,贺宁和汤力返回局里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李玉秀还是没精打采的样子,马刚则显得有些积极,这种积极当中又夹杂着几分紧张,在眼下这个时期显得格外古怪,如果换成是之前贺宁他们可能还会对他的这种状态有所猜疑,现在就不需要了,他为什么会是这么复杂的一种情绪,原因他们已经了解的很清楚。

    “汤警官,你们回来啦!”马刚很显然出于一种惯性,第一时间就把汤力给自动自发的认定成了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贺宁是他的跟班,所以注意力直接就集中在了汤力的身上,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脚迎了上去,“我们还有事想要请你们帮帮忙呢,你看,我老丈夫这不是出了点事儿么,所以……”

    “你们是想要来跟我们说保险的事?”汤力不等他说我,开口直接问道。

    马刚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复杂,一双眼睛一个劲儿的打量着汤力,似乎是在揣摩汤力的心思,看他到底对于这件事了解了多少,最后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开口对汤力说:“是啊,就是我老丈人生前买的保险,他那个是人身意外险,现在他出了这种事,这算是意外吧?回头保险公司肯定会找你们了解了解情况,而且他们十有八九是肯定要找理由不想给我们赔钱,所以我就想拜托你们一下,你看哈,我老丈人出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对于我们家里人来说,那也是挺大的打击,挺大的损失,怎么着你们也得帮帮我们是不是?就跟他们强调一下这件事到底算是个什么性质,被让他们抵赖就行。算我们两口子求求你们,拜托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多帮我们说一说啊!”

    “这份保险的受益人是谁?”汤力就好像并没有对保险这件事有多少了解似的,一脸淡定的坐下来,也示意马刚和李玉秀都坐下来说话。

    马刚的眼睛一直观察着汤力,想要看出来汤力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只听说了有份保险的事情,其余情况一概不清楚,可是偏偏汤力此时此刻摆出来的是一张标准的扑克脸,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出什么端倪来,最后他也只好把心一横,开口对汤力说:“汤警官,是不是保险公司的人已经跟你打过电话了?他们回头还得跟你再联系,或者过来找你们了解情况吧?是这么回事儿,那份保险的受益人吧,是我老婆,李玉秀……”

    “李高发有两个女儿,怎么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就只有李玉秀一个人?李玉清没有分么?”汤力继续淡定发问,俨然一副自己并不了解情况的样子。

    马刚看他这么问,似乎也觉得汤力知道保险这一档子事儿可能就是保险公司打电话过来知会过而已,并不意味着什么让他担心的情况,于是就堆着笑脸对汤力说:“是这样的,汤警官,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里头的情况,是这样的,我那个大姨姐倒是还说得过去,但是她男人不行,她老公之前跟我老丈人打仗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两个人谁也不能见到谁,见到了就得打,动手的那种。最关键的是我那个大姨姐她还离不开自己的老公,所以呢,这就比较尴尬了,我老丈人一赌气,就不怎么爱搭理他们两口子,平时家里的大事小事也都是我们家玉秀在帮忙照顾着,这种事情可能就难免会偏心一点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十分的笃定,就好像他自己都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这一番说辞一样,要不是在自己岳父刚刚出了这样事情没过多久的时候就一心惦记着保险赔偿的问题,并且还有心情给办案民警陪笑脸这些细节实在是有些泄露内心世界,不知情的人还真的是比较容易接受他的那种解释呢。

    汤力听他说完之后,没有吭声,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马刚说完之后自己还对自己的说辞很满意,但是随后发现汤力竟然是这种反应,一下子也有些吃不准了,他等了一会儿,看汤力还是不吭声,便沉不住气了,又再次开口催促。

    “汤警官,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是有什么地方你还不够清楚不够了解,那你就问,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他有些着急的对汤力说。

    “好,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汤力见他催的这么着急,便对他说,“我们的调查工作才刚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眉目,目前就算是保险公司过来询问,我们也没有办法排除掉家里人杀人骗保的可能性,所以必须要等到案件彻底水落石出之后才能够下定论,这中间需要多久我不敢给你打包票,到时候保险公司走程序也需要时间,钱款到账估计不会很快。这种情况狂下,离开了李高发每个月发给李玉秀的保姆工资,你们两个人的收入够支付你欠高【HX】利贷的利息么?”

    马刚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被汤力说中了欠高【HX】利贷的事情还是忽然意识到汤力方才提到那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似乎是有些慌了,而一旁的另外一个人则比他还要更加慌张几分,李玉秀已经不是脸上有没有血色的问题了,而是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就好像打摆子一样,她连眼皮都不敢抬起来,一直盯着自己的脚面,两只手夹在腿缝中间,恨不得把头也一起埋进去似的,看起来紧绷极了。

    汤力和贺宁谁都没有说话,等着这对夫妻先做出反应,过了好一会儿,马刚扯了扯嘴角,估计还想佯装轻松的对他们笑一笑,只可惜他现在实在是又慌又怕,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以至于笑容没有挤出来,脸上的肉倒是抽搐成了一团,感觉就好像是面部神经痉挛了似的,嘴角一扯一扯,看着怪异极了。

    “那个……我……我……”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一下,可是开了口又好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似的,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你先别慌,事到如今了才知道慌,有用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冷静下来,好好的说清楚,这样才是对你的处境最有利的做法。”贺宁在一旁听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马刚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憋了好一会儿,反复调整了几次呼吸,这才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臊眉耷眼的开口对他们说:“看样儿你们是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老老实实的跟你们坦个白,那个保险确确实实不是我老丈人买的,是我们两口子买的,保险的钱也是我们两个给他交的,所以受益人才写了我老婆,没写我大姨姐,那我自己个儿掏腰包给老丈人买的保险,我老丈人要真是出点什么事,也没道理便宜了我大姨姐不是么。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尤其不应该瞒着我老丈人,但是他岁数大了,不理解这个以防万一的道理,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还得以为我是故意想要咒他似的,搞不好还得拎着擀面杖追着我打,你们是不知道,我老丈人有那么一股子茅坑里头的石头那个劲儿,脾气又臭又硬的。我们有错我们认,错就错在不应该背着老丈人给他买保险,然后还骗你们说是我老丈人买的,别的事儿可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可别怀疑我啊!”

    “我们别怀疑你什么?”汤力问。

    “汤警官,你一看就是个厚道人,你就别明知故问了好不好?我都已经掏心窝子的跟你们说实话了。”马刚哭丧着脸说,“你们不是都查到我在外头欠了人家高【HX】利贷的事儿了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换成是我,要是听说了这事儿,那肯定也得怀疑是我给自己老丈人先买了保险,受益人是自己老婆,然后再弄死了自己老丈人,等保险公司赔了钱之后就还债。但是我真不是那样的!那个保险是我买的,但是人可不是我杀的,你刚才一说保险公司那头得那么老长时间才能出结果,我脑袋瓜子都嗡嗡响,真的!我就想啊,那这不完蛋了么,就算最后能够照足了去赔我钱,这中间拖那么长时间里头,没有了我老丈人给玉秀的保姆工资,我那啥还利息,那啥吃饭过日子啊!我这么长时间里头,就指望着老丈人给玉秀的钱还利息呢,然后我们俩的钱除了补进去还利息的之外,剩下的还得吃吃喝喝的开销,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我的活儿是临时工,玉秀那个书报亭生意也不怎么好,一天卖出去的报纸杂志都还不如矿泉水多呢,光指望这些,我们俩过日子凑合可以,但是换外债那就说啥也不够了!我老丈人死了对我真的是一丁点儿的好处都没有啊!”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忽然想到了要给自己已经七十二岁的老岳父购买一份远远超出了实际规定理赔限额的人身意外险呢?”贺宁开口提问。

    马刚慌忙解释说:“纯粹就是碰大运!真的!我也没想到过我老丈人真的会出事,只不过就是之前他跟人起了点冲突,当时闹得挺凶的,他不是喜欢到处去捡破烂儿么,我就忽然在想,外面的刺儿头也不止那么一个两个,我老丈人看起来好像是挺不多言不多语的,但实际上脾气也不是特别好,就跟那蛮牛似的,你别跟他顶上怎么都好说,真的顶上了,那他能跟你使劲儿的较劲。所以我就捉摸着,反正我也打听过,给他买一份保险平摊到每个月上也没多出去几百块钱,他不是还给玉秀保姆费呢么,所以我们也还能负担得起。你说这事儿不是摆在眼前的么,我老丈人活着,对我好处更大,真有点什么事情,我俩还能落一笔多多少少的保险金,拿去还债也应该够了,就算不够,那利息摊下来也少得多,总之就是划算。就算是说破了天,我也没道理对我老丈人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不是么?他好好活着,我每个月都能得着钱,以后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算白捡,没出事呢,就这一年的保险,到期我也没打算真的续交,我老丈人给我的钱都早就把保险金给勾回来了。忽然听说他出事儿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挺矛盾的,又觉得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发财的机会啊,竟然让我老丈人真出事儿了,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又觉得我的天老爷啊,这事儿警察不会怀疑我吧!反正这事儿跟我们俩真的没有关系,我们俩有错的我们勇敢承认,跟我们没关系的那就是真没关系!”

    他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有那么一点语无伦次,但是大体上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汤力和贺宁倒也听得清楚明白,汤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你欠了谁的钱?”

    “通过别人拐着弯认识的那么一个专门私下里头放高【HX】利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光知道他外号叫钢牙哥,因为他嘴里有一颗大钢牙。”马刚回答说。

    汤力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又问道:“你刚才说李高发之前跟谁起过冲突,闹得很凶?”

第十七章 挑重点

    “好像是和一个邻居,”一听到汤力询问这件事,马刚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对于自己给自己岳父偷偷买了人身意外险,紧接着自己的岳父就真的出了事的这个事实还是比较紧张和敏感的,生怕汤力他们一直纠缠这件事,现在看到汤力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问题上,当然是乐不得他们别再只盯着自己,所以连忙回答说,“是个干啥玩意儿的来着,反正怪里怪气的那么一个人,我都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儿俩人就弄的挺不愉快的,后来别人跟我们说,哎呀,你老丈人跟那个啥啥啥今天差一点打起来,你们可让他注意一点吧,那小子惹不起的啊!这我才知道这事儿,我平时你也不总去我老丈人家那边,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

    说完之后,他扭头看了看一直筛糠状的李玉秀,开口催促她:“唉,你不是整天往咱爸哪里跑么,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别光闷着,你倒是跟人家说说啊!”

    李玉秀被他这么一催促,才稍微回过点神来,声音就好像是蚊子叫一样的说:“那人好像是叫宫广浩,是我爸家那附近的一个邻居,也在我爸家那边住了好久了,好几年是有了,好像是搞艺术还是干什么的,眼睛总画成那个样子,舌头上还有像耳钉那种东西,舌头还分叉,像蛇那样的,反正我也挺害怕他。”

    一边说,她还一边朝自己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有的时候他还把自己那个嘴巴给涂得黑乎乎的,可吓人呢。”

    “你父亲为什么会和这个宫广浩发生矛盾?严重到什么程度?”贺宁问。

    李玉秀回答说:“我去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我是听我爸还有邻居说的,也没亲眼看到。而且也没有打起来,好像是说我爸把那个宫广浩堆在他家门口的一堆垃圾给捡走了,结果那个宫广浩知道了之后就跑去找我爸算账,说我爸把他的什么艺术作品给拿走了,我爸说哪有什么艺术作品,就是一堆什么纸壳箱塑料瓶易拉罐的,而且还都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给粘在一起了,他拿走之后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给拆开分好类,找收废品的给卖了,宫广浩说那就是他的艺术作品,还说是要拿去哪里做什么展览的,被我爸先拿走了他都没有办法拿去展览,让我爸赔钱给他,我爸后来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跟他说那行吧,那些东西卖破烂卖了多少钱,他把钱都给宫广浩,自己一分也不留,这样总可以了吧,结果宫广浩还是不愿意,非得说什么自己那个是艺术品,不是破烂儿,不能这么就被玷污了,所以必须按照他的要价,让我爸赔偿给他两千块钱,我爸那能同意么,就骂他敲竹杠,说他肯定是故意放了那么一堆东西在门口,就是为了让人捡走了之后好跑过来敲竹杠讹钱,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吵起来了,邻居就来劝架,我爸后来也是生气了,说别说是两千块钱,卖破烂的那几块钱他也不给宫广浩,当时宫广浩接了一个电话,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我爸就也回去了,等我去的时候这事儿早就过去了,就剩下楼外头还有几个聊天的邻居在那儿议论这个事儿,我也才知道,回去问我爸,我爸跟我说的前头那些过程。”

    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也不明白这么一个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会值得李玉秀和马刚夫妇特意拿出来说,还说买保险也是因为这件事。

    马刚听完了李玉秀的表述之后也有点着急,他在旁边忍不住有些吹胡子瞪眼起来,恼火的说:“你这咋说话不带重点的呢!你别说人家警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这个知道前因后果的听你这么说都觉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大个人了!说个话都说不明白,你说你一天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这么一着急,李玉秀的眼圈也红了,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你跟我凶什么啊,我这样不也是心里头紧张害怕,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么!我这就马上要说到了,你这么一吼我一凶我,我整个人都又懵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马刚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碍于贺宁和汤力在场,也没敢多说什么。贺宁适时的开口安抚了李玉秀几句,示意她不要紧张,梳理好了思路再开口就好。

    李玉秀稍微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继续说:“那个宫广浩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知道,这都是听周围邻居议论,我和我爸两个人才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到底准不准的,反正都是别人说的,我们害怕就信了,你们要是不信就再找别人打听。他们说这个宫广浩住的好像是他家一个什么亲戚的房子,亲戚一家去了外地,这个房子就借给他住着,也不跟他收租金什么的,所以他在这儿一住就是那么老长时间,就跟坐地户差不多了。我爸家的老邻居说,宫广浩那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的,特别安静,但是人很吓人,特别的吓人,之前跟住在他一个单元的一楼有一户人家起了点矛盾,就是他上下楼的时候打从那家门口过,那家人呢,也有错,门没关,家里还养了一只狗,那个狗估计是当时天热还是怎么着,就在门口趴着,看到宫广浩了就冲出来叫,宫广浩就踢了那条狗一脚,没想到那条狗没害怕,还生气了,就把宫广浩给咬了一口,这时候那家人也听到声音跑出来了,看到自己家狗咬人了,就先看了看宫广浩被咬的怎么样,后来一看,擦破了一点皮,没有咬出血,就不太想搭理了,说给宫广浩一百块钱,算是赔偿。”

    “没打算带宫广浩打疫苗是么?”贺宁问。

    李玉秀点点头:“他们说是,那家人平时就挺抠门儿的,一看没要出血就不想带人打疫苗了,打疫苗的话好几针下去,一百块钱肯定是不够干什么的。宫广浩就不干,说必须带他打针,不打针这事儿就不算晚,那家人就不愿意呗,就吵起来了,吵到后来宫广浩也是一声都没吭,扭头就走了,那家人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家这是吵架吵赢了,也没当回事儿,就连自己家那条狗都没给拴好,还有事儿没事儿的把门口那么开着一条缝,过了没多长时间有一天他们家狗就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都以为是自己跑丢了,或者是被人给偷走了什么的,过了两天好像,一早上那家人开门,就差一点儿没给吓死过去,他家那条狗鼻子上面挂了个绳子,被挂在他们家门口,都硬邦邦的了,呲牙咧嘴的,看着特别吓人,后来有懂的人给看了看,说那狗是被人给毒死的。”

    “所以说这件事是宫广浩做的喽?”

    “反正那家人是那么怀疑的,就堵着宫广浩找他算账,问他为什么要毒死自己家的狗,不就是狗咬了他一口么,又没咬坏,真要是觉得不高兴,那大不了赔钱就是了,干嘛好端端的把人家的狗给弄死。宫广浩也不承认,还问他们有没有证据,这事儿上哪有证据去啊,要是有证据那不就等于抓了个正着了么!那家人骂骂咧咧了一阵子,这事儿就算了,好一段时间那家人都没敢再养过狗,过了得有一年了吧,估计也确实是喜欢狗,他们就又买了一只狗回来养,那个小狗我还见着过,可好看了,雪白雪白的小卷毛,眼睛长得跟小黑豆儿似的……”

    “你别光讲些没用的,挑重点!挑重点!狗长什么样人家警察又不在乎,你现在又不是跑这儿来找人帮忙找狗来了!”马刚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着。

    李玉秀被他催促的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反驳什么,果然把关于狗的细节给略了过去,继续说:“一开始养着什么事儿都没有,估计那家人也就慢慢的不担心了,结果忽然有一天,狗又没了,隔天又在家门口看到了,还是被人给毒死的,跟之前那条狗一样,硬邦邦的,呲牙咧嘴特别吓人,那家人就又找宫广浩算账,宫广浩也特别理直气壮的问他们有没有证据,还问他们是不是想要那条死狗敲诈他,以后只要他们养狗,被毒死了就都找他。那家人确实也是拿不出证据来,再怀疑宫广浩也没有用,这事儿就又算了,结果后来……”

    “那家人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又养狗了,隔了一段时间就又被毒死了,”马刚估计实在是受不了李玉秀讲事情的节奏,于是在一旁急吼吼的替她开了口,“那家人就觉得怎么想都是宫广浩的事儿,因为跟周围别人也没有因为狗惹过矛盾,就宫广浩自己,而且每次还都不是一买回来小狗崽儿就被毒死,每次都是养了一段时间都有感情了才被毒死,这不就是纯粹的报复么,他们就又找宫广浩吵架,宫广浩说让他们就知足吧,死条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不是还没死么。那家人被吓得不行,房子本来就是租的,所以干脆就不租了,直接就一家人都搬走了。”

    “所以你是想要跟我们说,这个宫广浩是那种会怀恨在心,暗地里面偷偷对人背后下手的那一类人,所以你们给李高发偷偷购买人身意外险完全是出于对宫广浩的一种担心,这个举动虽然不合理,但是合情,我归纳的对么?”贺宁听完了他们两口子合伙表述出来的这些事实,替他们归纳了一下中心思想。

    马刚忙不迭的点头,冲贺宁竖了竖大拇指:“对,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个小妹子脑袋真好使!一听就明白我们是怎么个意思!”

    “那问题是,你们也说了,你们是从周围邻居那里口口相传听来的,并没有亲眼目睹整件事情的经过,而那家被毒死了狗的当事人一家也已经搬走了,我们又该怎么证明这件事情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确有其事,的的确确让你们会有理由因为担心所以选择违规替李高发购买保险呢?”贺宁对于马刚的这种称赞并不买账,一阵见血的提出了问题的最关键,“这个样子的话,我们还是没有办法采纳你们的说法,认为你们给李高发购买人身意外险不是为了骗保还债。除非你们能够证明在李高发可能的遇害时间里面,你们两个人始终都没有作案的机会。”

    “这我们上哪儿能证明得了去啊!这是个人就证明不了!”马刚一听就有点着急了,伸手朝李玉秀一指,“尤其是她,她还天天去我老丈人那儿呢,要是按你们那种说法,你们还可以说她是杀了人,把人都给切吧差不多了,然后才走的呢!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也证明不了自己是被冤枉的了么!”

    “我知道那一家人搬到哪里去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李玉秀却忽然说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答复,“我之前打听过,我知道那家人搬到哪里去了,离我爸家那一片也没有太远,从那里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吧。”

    “你为什么要打听那件事?”她能够提供出这件事来虽然可以让贺宁汤力他们能够找到线索去验证核实有关宫广浩这个人的相关事情,但是贺宁却想不通为什么李玉秀会想要特意去打听过这些事情。

    “其实我原来是不同意我老公去买那个保险的,”李玉秀垂头丧气的回答,“我觉得本来家里头就够紧张的了,为了帮他攒钱还债,我省吃俭用,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洗发水牙膏那些东西都得用到用水都涮不出来什么才行,结果每次刚攒出来一点钱能够还上一点本金,想着这回利息终于可以少一点了,他就又觉得家里有现钱了,又出去跟人打牌,然后就又没钱了。我这一天天的被周围邻里邻居的在背后指指点点,你们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我也知道自己帮自己的亲爹做点家务,买买菜,还要亲爹给钱,这挺说不过去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一想到我老公欠了那么多的高【HX】利贷我心里就害怕啊!所以我这一次也是害怕了,我怕他又骗我,说是买保险,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担心宫广浩那边,他又拿了钱出去赌了,我就私下里头打听了一下那件事。”

第十八章 眼线

    【昨天小莫遇到了一点糟心事儿,群里部分筒子可能知道,因为跟编辑已经沟通过,在这里就不公开讨论了,因为情绪受影响比较大,所以昨天没有办法更新,断更了,请大家多多见谅,小莫现在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打起了精神,今后都会努力用心写文的,也顺便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小莫的你们,爱你们么么哒!】

    她这么一说,马刚的表情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只不过李玉秀把对方的新住址给打听出来了,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总体是有利的,于是他的脸色就也略微的缓和过来了一些,在一旁催促着李玉秀赶紧把地址提供给贺宁他们。

    李玉秀在马刚的催促之下,连比划带说的总算是把那一家人现在的住址给描述了出来,马刚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还表现的非常积极主动,硬是拉着李玉秀,坐上了汤力的车,让汤力载着他们一起过去指认了一下那一家人现在的住址。巧的是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还恰好看到了那一家人从外面回来,李玉秀一眼就认了出来,坐在车子里面伸手向车窗外指着。

    “喏,就是他们!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是把那几个人指出来给汤力和贺宁看的,不过那番话倒更像是在对一旁的马刚说的,证明自己确实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帮上了忙,好像是希望马刚不要再那么紧张兮兮了似的。

    马刚当时没出声,不过看得出来,他一见到那一家人在自己老婆提供的地址出入,确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才多了几分底气的对坐在前排的贺宁和汤力说:“二位,呐,你们看,我老婆帮你们把人都给找到了,只要你们回头问问他们是不是跟宫广浩有过那种事,不就能确定我们没有说谎了么!我们是真的因为我老丈人跟宫广浩也闹了矛盾,怕那个宫广浩背地里头下黑手什么的,所以才托熟人给他买了那个保险,也是不想吃太大的亏,现在我这老丈人突然真的出了事儿,就像你们说的,我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拿到保险赔偿金,我那头一屁股的债都已经快要把我愁死了,这对我真的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们说是不是?所以你们可千万别怀疑我啊!瞒着我老丈人给他买保险着是我俩不对,我们承认错误,但是……但是……我老丈人的死可跟我俩没有关系啊!”

    “那个钢牙哥是怎么回事儿?”贺宁趁着汤力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时候问。

    被贺宁又问起那个钢牙哥来,马刚忽然眼珠子一转,忽然就又来了精神,他把身子朝前面探了过去,被汤力警告了一下之后才讪讪的重新坐回后排,把屁股实实在在的落在座椅上头,语气仍旧是迫切而又充满了期待的对贺宁说:“我说,妹子,你们是警察对吧,那我跟你们打听个事儿,这高【HX】利贷,是不是不合法的?咱们国家的法律就不允许他们放高利贷吧?”

    “对,高【HX】利贷是属于违法的,不受法律保护,但是除非采用暴力手段催债,造成了其他的财产和人员损失损害,否则不构成犯罪。”贺宁点点头。

    “那这不合法的事儿,你们警察是不是得管一管?”马刚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那半句,就抓住了贺宁说高【HX】利贷违法,不受法律保护的这一句,“他们放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那我们老百姓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啊!你们是不是得管?”

    “老百姓当然是受法律保护的,不过参与聚众赌【HX】博,这也是违法的,你可别忘了。”贺宁当然不会买账,“而且就算真的追究高【HX】利贷这件事,也只能说是超出法律规定范畴内的那部分利息你可以不用支付,已经支付的也可以通过法院起诉讨回来,但不代表你可以不还钱,不还法律规定范围内允许的利息,现在你明白了么?你还是跟我们说说钢牙哥的事儿吧。”

    马刚眼睛里方才刚刚燃起来的亮光现在又因为贺宁的一席话而熄灭了,他垂头丧气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倒是对贺宁的询问也没敢太怠慢:“那个钢牙哥我其实也不认识,就是我欠了人家钱还不上,正好那会儿手气觉得还有好转,就是没本钱了,要是有本钱我肯定能把之前损失的连本带利都给捞回来,所以正好人家帮我介绍,我也挺乐意的,就跟着去找钢牙哥借了钱,一开始没借那么多,就借了三万块钱,寻思着连本带利也没多少,结果全输进去了,又接了三万块钱,也输进去了,最后没办法,我就又接了一笔,这次没敢拿去打牌,把之前欠了别人的给先还上了,所以现在等于就只欠钢牙哥一个人的钱,不欠别人的了。”

    “你借了高【HX】利贷去还给牌友?”贺宁听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欠了牌友的钱,难道人家要的利息比那个钢牙哥还高么?”

    “那倒是没有,我现在就后悔这事儿呢!”马刚愁眉苦脸,带着一点点哭腔的说,“当时不是别人催得紧么,一直催一直催,天天没完没了的催,我去跟钢牙哥借钱的时候,他可和气了,笑眯眯的,感觉这人特别好说话,特别厚道,他说不着急还钱,反正他也不急着用,利息照常算就行了。还说特别理解我,因为如果不是被人逼急了也不会找他借钱周转,所以大家好兄弟,好朋友,都理解,再说了,前头拿去打牌输掉的那些横竖都是借了,再多从他这里借点还是少从他这里借一点也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债主总好过两个债主。我听了之后也挺高兴的,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就昏了头了,跟鬼迷心窍了一样,直接就跟他又借钱。刚把那头债还上,没有人一天到晚追着我屁股后头要钱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结果后来才隔了一个月,我手头紧打不开点儿,就没按时给他还利息,好家伙,一下子就翻脸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腿肚子发紧的感觉呢!”

    “他很凶?有对你动手过?”贺宁看马刚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在假装,应该是真的对于那位“钢牙哥”的催债感到心有余悸,于是便有些好奇的问。

    “那倒是没有,但是比那还吓人呢!”马刚摇摇头,“假如一个人想要打你,你也看得出来他就是想要打你,那你会特别害怕么?害怕肯定会有一点,但是你肯定会觉得,就是一顿揍的事儿,打完了也就完了,对吧?也就是牙一咬,眼一闭。怕就怕那种,你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你又觉得他要是被惹急了,肯定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那种。”

    “你具体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是说那个时候,我因为手头实在是有点紧,就没急着把当月利息的钱给他,结果他催了我几次,我都给找借口堵回去了之后,隔了没几天,忽然之间我们家和我老丈人家的门都被人给把锁头撬坏了,门都开的,但是运气还挺好,屋子里东西什么都没丢,本来我还在纳闷儿呢,都说贼不走空门,哪怕是一根筷子,也得拿着,因为空着手走听说是晦气还是怎么着,为啥我们家的家门锁被人撬了,但是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丢,而且为啥那么巧,我们家跟我老丈人家能同时被人给撬门了呢?我们两家也都不是啥有钱人,这事儿说不过去。后来钢牙哥就给我来电话了,跟我说,让我三天之内赶紧把利息给他,不然他不光要另外核算,利息上面再加拖欠的利息,还直接进屋来拿,我们家的钱要是不够,就上我老丈人家里去凑。我这一听心里头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我们两家的那个门就是他干的,他这么干就是为了吓唬我,让我知道知道他的厉害,要是我赖账不还,他下一回可能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说不定趁我们一家人在家里睡觉的时候进来,直接就把我们都给处理掉,让我们没钱就偿命呢!所以后来我哪还敢有什么借口,赶紧凑够了钱乖乖的给他送去,多一分钟我都不敢耽搁,就怕他又找我麻烦。”

    “之后呢?”

    “那哪还有什么之后啊,人家把事儿都做到这个程度了,我要是再不长记性,那不是就干脆等于没长脑子么!”马刚嫌贺宁的这个追问有点犯傻,“后来我们两口子不就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暗示还债么,钢牙哥就没再找过我们麻烦了。”

    “还不就是你!你要是早肯听我的,别再去赌了,不就不会欠了那么多钱,不欠钱就不会找上那个放高【HX】利贷的钢牙哥,咱们不会被人找麻烦,说不定我爸也不会有事,咱们也不会为了能的点好处去买保险,给自己惹一身骚!”李玉秀忍了这么久,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受父亲出事的这种噩耗,还是因为自己和老公都被牵扯到了这么多的麻烦里面,债务的问题也还没有得到解决,太多的事情一股脑的压在了她面前,让她感到有些无法承受,她忽然掩面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呜咽着声讨马刚。

    马刚起初也有点发懵,回过神来之后就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朝李玉秀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了,也不要再哭了,否则就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可是李玉秀正是伤心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在一旁的那些暗示,自顾自哭得伤心。

    “行了!别哭了!你爸死了我又没死!你能不能别没完没了的在我面前哭丧?!”马刚忽然之间急了,声调一下子拔得老高,瞪着眼睛朝李玉秀吼了一句。

    李玉秀也不知道是被他着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吓着了,还是平日里其实就是一直被马刚压制着的,所以现在被他这么吼了一嗓子,原本还泪涟涟的双眼就好像安装了什么开关似的,一下子就关了起来,也不啜泣了,也不声讨了,慌忙用手背在脸上抹了几把,把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一脸漠然的转向窗外,看着窗外飞快划过的景物,就连呼吸都很快的调整到平稳的状态,如果不是眼眶还有些发红之外,简直看不出来她方才又哭又骂过,就好像一直都很淡定似的。

    马刚倒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一双眼睛略微有点不安的朝前排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的汤力、贺宁打量,贺宁其实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她选择了不动声色,不声不响,一时之间车里面就没有了说话声,马刚估计也觉得这个时候故意去找话题会显得太过于刻意,索性也就没有说什么,又过了没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就到了家,下车的时候马刚态度十分客气,频频道谢,然后才拉着李玉秀走开了,走开的时候李玉秀看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又不敢发作。

    “看来平时这个马刚在家里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甩手掌柜啊,还是挺有权威的嘛!”等他们走远了之后,贺宁才对汤力说,“我觉得那个绰号叫做‘钢牙哥’的人,应该和李高发的死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毕竟他是个放高【HX】利贷的,说到底目的也是图财,不是为了害命,杀了李高发本身这个行为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更不要说还把事情做的这么高调,特意搞一个防化服套在身上去,在网上故弄玄虚又真又假的发那些视频啊直播啊什么的来吸引人的注意力了。所以我觉得虽然说马刚把这个‘钢牙哥’形容的有些阴险可怕,但是这个‘钢牙哥’并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那个防化服神秘人。”

    “你说的没错,他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防化服神秘人,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找到他,”汤力的观点大体上与贺宁并没有什么出入,但是涉及到具体的做法,却又与贺宁有一点不同意见,“不管是这个‘钢牙哥’本人,还是他的其他同伙,为了确保马刚不会欠钱不还,一定不会放松对马刚和马刚家人动态的关注,所以说李高发平日里接触过什么样的人,‘钢牙哥’和他的同伙有可能也间接充当了咱们眼线的角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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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调查介绍:
阴之于阳,
黑之于白,
好之于坏,
这是个多面化的世界,
却也是双面的,
正义与邪恶,
犹如双生花。
在迷幻的外表下,
真相往往令人惊讶。
谁又敢说自己知道人性的另一面,
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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