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入
在贺宁的反复劝说下,这位临时工终于同意和他们见上一面了,在电话里面他们约了地点,是在局里那名临时工现在打工地方比较近的一个小饭馆,见面时间是他下班之后,见面的条件是贺宁和汤力招待他一顿饭。
毕竟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和叶茂才打过交道的人,对于贺宁他们来说意义自然也就非同寻常,所以这种一顿饭的要求他们还是可以满足的,更何况对方提出来要请一顿饭的地点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大酒店,不过是寻常的小饭店而已。
于是到了约定的时间,贺宁和汤力两个人就动身前往见面地点,果然在那家小饭店里面见到了要和他们见面的人,那个名字叫做李兴的临时工。
当然了,现在还叫人家临时工很显然是不太妥当的,李兴眼下已经结束了过去一直不停更换兼职工作的生活状态,在他们见面这附近的一家西点屋做送货员,负责骑着摩托车给在这里订蛋糕和西点的顾客送货上门。见到贺宁和汤力,李兴还是有些紧张局促的,原本他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家自己比较熟悉的小饭店,早就已经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一看到贺宁和汤力来到了,连忙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一不小心连旁边的椅子都给撞翻了,木头椅子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惹得周围的人也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他尴尬的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汤力不声不响的把椅子扶起来,示意他坐下慢慢说,他这才手足无措的坐了下去,一时之间连自己的两只手应该放在哪里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你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贺宁见他紧张成那个样子,知道这么下去也未必能取得什么有效的沟通,于是便伸手示意了一下服务员,等待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对李兴说,“这样吧,咱们边吃边聊,这家店你应该比较熟一点吧?我们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拿手的特色菜,不如就你来帮忙推荐一下吧!”
李兴讪讪的应着,仍旧有些放不开,服务员把餐单拿到他面前,他对着餐单发了一会儿呆,最后非常谨慎的选择了几个价钱比较适中的菜饭,然后就又坐在那里不吭声了,两只手夹在两条大腿中间,低头像是在研究桌子的纹路。
“会喝酒么?平时有没有吃饭喝一点的习惯?”贺宁笑呵呵的开口问他。
李兴在她一开口的时候就紧张兮兮的抬起头来看她,听完了她的问题之后,点了点头:“平时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也会喝点儿啤酒,白的不行,我没量。”
贺宁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再一次叫来了服务员,替李兴叫了一瓶啤酒,李兴没想到贺宁会这么做,连忙和她客气,表示自己不是非喝不可。
“没关系,你要是也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那就喝一点放松放松,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他不是一会儿需要开车,而且我们也还算是工作时间内,他就陪你喝一点了,”贺宁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汤力,对李兴说,“抽烟伤身,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喝酒的话,只要适量,还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这话算是说进了李兴的心坎儿里,他神色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连连点头,说:“就是,就是,喝酒只要不喝多了耍酒疯,就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不像抽烟,自己抽烟伤身体也就算了,旁边的人还得跟着抽二手烟,太不好了,我就从来不抽烟,也讨厌别人抽烟,那玩意儿就是又烧钱又折腾自己。”
这家小店规模不大,但是效率还是挺高的,没过一会,李兴之前点的几样菜就都被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还有贺宁帮他点的那一瓶啤酒,李兴自己让服务员给拿了一瓶冰镇的,啤酒拿上来之后,墨绿色的酒瓶表面很快就浮现出了一层细细的小水珠,可见这啤酒是被冰镇得凉气十足,与旁边热气腾腾的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兴拿起酒瓶,先和汤力客气了一番,执意要给汤力也倒上一杯,被汤力谢绝了,他告诉李兴自己工作时间不可以饮酒,这是纪律约束,李兴这才不再继续和他客气,等饭菜都上齐了,贺宁和汤力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向李兴发问,而是三个人一言不发的默默吃了一会儿东西,贺宁和李兴随意的攀谈几句关于西点屋里面生意和工作状况的话题,等到李兴稍微放松下来了一些之后,不用贺宁和汤力故意去转移话题,他就已经主动的开口询问起关于叶茂才的事情来。
“叶茂才他怎么了?你们找他干啥?”李兴好奇的问贺宁和汤力,此时他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是好奇心仍旧占了上风。
“你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汤力没有回答,开口反问。
李兴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想了想,说:“我都挺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他了,你们要是不找我问,我都差一点儿把他给忘了!最后一次跟他有联系……我想一想……想一想……好像得有至少小半年了吧!去年刚入冬那会儿?哎不对不对,还没入冬,是入冬前不是有过一次特别大的寒流么,一下子温度就降了好多的那一次,那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他,再那以后就没有和他联络过了。”
“你记得还挺清楚的嘛!”贺宁听了这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像随口在和他调侃,实际上心里面却因为李兴的话而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去年入冬前的那一次大寒流大降温她是有印象的,时间上来讲,也比较靠近刘法医之前推测出来的尹厚禄的死亡时间,那名被叶茂才伙同苗远调了包的无名死者就是和尹厚禄相差没几天相继死去的,因此才能够浑水摸鱼的来了一次大胆的偷梁换柱。她很想要立刻就追问李兴一些细节问题,但是又怕这样一来显得太过于迫切,会让李兴感到紧张或者警惕,到底他跟叶茂才交情有多深或者有多浅,现在还都不好说,贺宁也不敢全然的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没有丝毫了解的陌生人。
李兴叹了一口气:“想不记得都难啊!我那一阵子简直都要愁死了,之前我一直想找一份儿稳定一点的工作,但是一直就没有合适的机会,这边又不能手头没有钱,一边喝西北风一边找工作,所以就还得一边找正式的工作,一边还继续打零工,但是到了那个季节吧,打零工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找了,天寒地冻的,愿意出去逛街溜达的人也少了,所以也不太需要那种在外面给人发传单的人,我差一点点就揭不开锅了,一天到晚就盼着自己手机响,不管是认识人帮我介绍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好让我能周转周转,或者是我之前去应聘过的地方能来电话通知我去上班,结果一直等一直等,哪一种都没盼到,我这心里就急的简直就跟放在锅上面用油煎似的,后来就想啊,别人不找我,我找别人不就得了么!树挪死,人挪活,我也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等着断粮啊。所以我就打了一大圈的电话,平时能互相介绍介绍活儿的人都打了一个遍,里头就有叶茂才一个。但是他跟我说,他不打零工了,跟别人干点别的营生,我还跟他说,要是有什么有发展的好事儿,别忘了也带我一把,毕竟我以前有工作也没少想着他,他就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我,好像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我一看,估计是这小子有了发财的道道,不想理人,看不起我了,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之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了。”
“他没有对你说起来过他跟什么人做什么营生么?”汤力又问。
李兴摇摇头,一脸的无奈:“他真的是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过,不骗你们,我骗你们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么,他又没给我什么好处费,我要是真的知道什么,帮他瞒警察?那我不是有毛病么?你们找我打听他,我其实也能猜到,要不然就是他惹事儿了,要不然就是他出事儿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对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感觉的,反正那会儿就我跟他打听这件事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可是有点神神秘秘的,遮遮掩掩,跟以前和我打交道的时候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那会儿还猜过,他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或者穷疯了心,想要干什么坏事儿,发什么横财,所以后来我也就不打听了,免得真出事儿了再把我莫名其妙的给牵扯进去,犯不上,我还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叶茂才以前跟你打交道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宁顺势问道。
李兴回答说:“咋说呢,我觉得还真有点儿不太好形容,你说他勤快吧,他干点什么都听不情愿的,总是一大堆的牢骚,你说他懒吧,他打工有比谁都积极,甭管什么时候,哪里招人做兼职的那种,只要一通电话,不管几点,不管在哪儿,他一准儿答应然后早早就跑来,从来都不推三阻四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我感觉吧,他其实本身是不愿意干那些活儿的,但是他又心里面压力特别大,有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做兼职,扛着那种广告牌子慢节奏,中间也有休息的时间,所以也聊聊天,他就总说,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发财的机会呢,怎么赚钱就那么难呢,我还总劝他,我说饭得一口一口的吃,钱得一点一点的攒,哪有一口能吃成胖子,一步就能登天的,急什么,反正还年轻,慢慢来呗!然后他跟我说,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有时间,他没有,他爹妈岁数都特别大了,别人二十年能给爹妈的效果,他就得缩短到十年可能还得更少。”
说到这里,李兴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还是出了什么事儿,反正你们不能告诉我的,我就都不打听,免得对你们对我都不好。我就说一说我自己的个人感觉吧。我觉得叶茂才那个人,虽然不太勤快,但是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有的时候遇到比较累的活儿,也不愿意干,嘴上抱怨的跟什么似的,手头上可是一点都没有闲下来,只要叫他来的活儿,他都特别肯干,雇主一般也都挺满意的,所以我有什么活儿都找他,问他愿不愿意一起。我觉得他是那种特别孝顺的人,虽然说心里头是一万个不愿意出力气干活儿,但是一想到自己爹妈,就得硬着头皮上的那种人,原本我还觉得,这人啊,只要有孝心,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十有八九也是差不多不错的,结果没想到会这样。”
“会哪样?”贺宁听他这么说了之后,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开口问。
李兴这下子可有点茫然了,他困惑的看着贺宁,又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你们来找我,我不就是寻思着肯定是他要么出事了,要么惹事了么?”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惹事了,还是出事了,只不过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和家里面断了联系,他父母对他特别的担心,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罢了。”贺宁非常淡定的对李兴说,顺便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李兴的反应。
李兴听了这话,似乎是不疑有他的,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挺有可能的,之前他跟我说过,说他当初不想念书了,他爸妈急得团团转,说他又不愿意务农,又不愿意读书,以后不就得跪在马路边上给人磕头赚钱了么!所以叶茂才总是怕他爸妈觉得白生了他这么一个孩子,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干活儿总是特别的拼命,他跟我说过,要是以后有能轻轻松松发大财的机会,他肯定会死死的把握住的,反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郑哥
“轻轻松松发大财?哪有这种好事啊!”贺宁故意笑道。
李兴点点头:“说的就是这个呢!我就觉得,这年头啊,你出多大力得多少钱,这都是挺好的了,不亏,你看现在不就是人多工作少么,谁都想干活儿又轻松,又赚钱特别多,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我之前也劝过他,我说你最好别动这种心思,容易被人给坑了,咱都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比咱鬼主意多的人那也是多了去了,你看现在有多少那总新闻什么的,不就是总惦记着想要发横财,结果被人拐去做了传【HX】销什么的,到最后钱也没赚到,海连自己那点老底儿都叫人家给套进去了,没把人一块儿卖了那都是因为人不值钱!”
说完之后,他显得有点不太踏实,小心翼翼的问:“他不会真的是……”
“这个我们还不清楚,不然就不需要找他身边熟悉的人了解情况了,”贺宁对他摇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叶茂才的父母说他们不太了解叶茂才在外面的表现和具体做什么事,只知道叶茂才每次回家都报喜不报忧,跟父母说他在外面工作很顺心,老板很欣赏他,打算重用他什么的,所以现在忽然之间找不到叶茂才了,家里面特别着急,一点能联系到他的办法都想不到。”
“是是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太符合叶茂才的性格了!”李兴听了贺宁的话,连连点头,“我跟他不算是一直在一起打交道,不过也算是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我也见到过几次他给家里头打电话,确实挺能跟爹妈吹牛的,好像就怕爹妈看不起他,觉得他混得不好似的。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自己爹妈,要是在自己爹妈面前都不能有啥说啥,那这人活的不也太累了么!再者说了,叶茂才哪来的什么老板啊?还欣赏他……除了后来我也联系不上他之后,在那之前我俩都是打零工的,我是一直想找一份儿稳定一点的工作,但是之前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包括现在这个,也就是暂时的,就是比在外头扛个牌子给人家打广告好一点呗,要是我能找到更稳妥一点的,我还得换。他跟我不一样,我是想找个稳定一点的就行,毕竟我岁数也不算太小了,一直打零工,工作不够稳定,找对象人家姑娘不愿意搭理我。叶茂才不一样,他是想发财,是不是正式的,稳定的工作,他都无所谓,重点就是得能发财!所以我每次劝他说让他安安稳稳的找个稳定点儿的工作,他就笑话我,说如果被一个破工作把自己给绑死了,发财的机会到了面前都没有办法抓住,到时候可就亏大了!他还说我脑子不够聪明,不是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就能有姑娘喜欢我的,哪怕工作再不算稳定,只要能大把大把的抓钱,照样有女孩子会主动找上门来要跟他好。反正……他爹妈都不管他,我算哪根葱啊,我也不管,说多了还惹人烦,我就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得了。”
“叶茂才和别人相处性格怎么样?”汤力等他说完了之后,开口询问道。
李兴点点头:“他性格还可以,轻易也不太跟什么人闹矛盾,要是他跟个刺儿头似的,我也不敢总给他介绍那种打零工的活儿不是么!要不然的话,你说我们都是那种临时雇来的,然后我介绍了我认识的熟人过来一起做,这人把别人给骂了或者打了,那最后人家不得连我都一起怪罪么!之后再有什么活儿人家也不叫我了,那我不是就等于把自己的饭碗给砸掉了么!叶茂才这个人吧,真的是除了有点财迷,一天到晚就想等着天上掉馅饼,别的真没什么毛病。”
“你说叶茂才后来不跟你联系了,你问他,他说跟着老板干点营生,那在这之前你们最后还打交道的时候,就一丁点儿征兆都没有么?”贺宁不死心。
“真的没有啊,大妹子!”李兴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来着么,以前我跟叶茂才也不是整天在一起打交道,就有活儿的时候一起干,也有的时候我找的活儿人家不缺别人了,我就不会叫上他一起,他要是找到什么活儿不需要额外再介绍人过去,他也不会找我的。说跟到底,我们俩就属于多给自己留条活路,也不是什么贴心贴肺的那种好哥们儿。他在那之前其实就有一小段时间不怎么出来找零工了,这也是我后来跟别人打听的时候听说的,就我打电话联系他那会儿,比那再早个半个多月,他就什么事儿都不干了,别人有活儿找他,问他做不做,他也不做,还说以后再也不做那种吃苦受累赚钱少的事儿了,从此以后他就只赚大钱。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赚大钱到底是多大的钱,口气反正是不小,这事儿我也是后来又打电话找别人帮忙介绍工作的时候,人家跟我说的。”
“那个人,你能帮我们问问么?看看他会不会知道一点你当时没细问的事儿。”贺宁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性。
“那……”李兴也有点说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当时对自己事无巨细的都说出来,所以现在也不好一口就回绝了贺宁的要求,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对他们点点头,摸出自己的电话,说,“那我试试吧。”
他把电话给当时自己打电话联系的那个人拨了过去,顺手打开了扬声器,以便让旁边的贺宁和汤力都能够听得到电话那一端人说的话,好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比较偏一点,相对比较不引人注意,而店里面到了这个时间段,生意也还是比较红火的,不至于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也还是非常热闹的,他们这边电话扬声器的声音并不算是特别引人注意,不过三个人还是把头凑在了一起,李兴手机的扬声器音量尽量不开那么大,免得被人听到还是不太好。
李兴打电话联系的那个人也是他们过去一起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不同的是那个人有一份比较清闲的固定工作,但是收入不够生活开销,自己的工作属于辞掉不舍得,单纯做那一项工作又没有办法满足对生活开销的要求,所以就利用业余时间和一些工作当中可以开溜的时间,自己接一些私活儿,甚至是跑一跑网约车,不过因为毕竟他是有一份正式职业的,所以有一些时候得到消息说哪里有需要兼职的人,但是他自己又因为工作原因走不开的,就会推荐给其他认识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和他打交道的诸如李兴这一类的人,都对这个人尊重有加,甚至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成分,这一点从李兴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称谓就可以很清楚的分辨了。这个人姓郑,李兴一开口就是亲亲热热的管对方叫郑哥,并且在直奔主题之前不忘关切的询问一下这位郑哥的生活情况,身体情况,是否一起的都好,客套了好几句之后,才总算是直奔主题了。
“郑哥,你最近有跟叶茂才那小子联系过没有?”李兴一边问,一边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贺宁和汤力,对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转入正题了。
“没有啊,他不是发大财去了么,估计已经看不上他郑哥这种小角色了!”那位郑哥很显然对于叶茂才忽然之间发迹,之后就开始不理人的举动也是颇有些不满的,回答李兴这话的时候口气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你问他干嘛啊?”
“嗨,别提了!”李兴按照之前贺宁和汤力告诉他的理由,只不过特意隐去了两个警察就在自己身旁的事实,对那位郑哥说,“那小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跑去哪里发的哪门子财,一点音信都没有了,他爹妈找不到他,着急啊,老头儿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打听到我的手机号了,打电话跟我哭来着,让我无论如何帮他们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谁能联系上叶茂才的。我想来想去,我是好久都联系不上他了,他以前好像挺喜欢联系郑哥,跟郑哥一起喝个酒吃个饭什么的,说不定他不联系我,也还得联系郑哥你呢,所以就帮忙问问,不管怎么说,老头儿老太太都那么大岁数了,让他们为了儿子的事儿着急上火的也不好。”
“那倒是,我没见过他爹妈,不过听说过,他爹妈好像岁数可不小,是老来得子还是怎么着,不过啊,郑哥这回也帮不上忙了!”郑哥在电话里对李兴说,“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跟叶茂才联系了,那小子估计现在是能耐了,已经不稀罕跟咱们这些没出息的人混在一起了。不过这小子也是不地道啊,他过去跟我一起喝酒那时候,说的多好听啊,什么等有一天他出人头地了,一定给他爹妈翻盖大房子,要不然再发财发的大一点儿,把他爹妈都接到城里来住,吃香的喝辣的,不让老头儿老太太干活儿挨累什么的,好家伙,好听的说了一堆,怎么自己现在混好了,爹妈也不管不顾了?这可太不应该了!”
“郑哥,他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来过,他到底是跟了什么老板,去干什么营生了?就是你说的那样,他以前也跟我说起来过,别人可以花二十年时间去慢慢给爹妈尽孝心,他可能就十年,因为他爹妈岁数比别人都大,所以他得比别人尽孝双倍都不止。所以我就觉得吧,能说出这话的人,不应该是那么不孝顺的,所以会不会是他被人给坑了骗了什么的呢?”李兴很尽力的想要从那位郑哥口中帮着贺宁和汤力往外套话,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说的也煞有介事,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受了叶茂才父母的委托,想要帮两位老人找儿子似的。
“他也没跟我具体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郑哥虽然嘴上对叶茂才颇有些不满似的,但是听说是老人找不到儿子所以着急,态度上倒是也配合得多,还算是比较有耐心的说,“当时别人有个活儿问我干不干,正好我单位那边那几天真不行,走不开,我觉得要是能介绍给你们谁,那不也算是让自己兄弟把钱赚了么,结果我打电话过去,人家就直接跟我说,他不做,而且以后有这种事我也不用找他了,他以后不打算再那么白白的让人给便宜使唤了,我当时还傻乎乎的劝他呢,说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好干,出多大力,拿多少钱,要是一低头就看到一坨狗头金,那前头肯定也是有人挖好了坑等着你呢。结果他也不愿意搭理我,还让我以后多保重,他以后跟我一起打工一起吃饭的机会估计也不多了,最后他还劝我呢,说让我也有点人生追求,考虑考虑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事情,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打杂工上头了。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自己肺管子都要炸开了,觉得自己之前那么长时间,觉得他年纪也不大,对爹妈难得那么有孝心,所以平时什么事儿都想着他也比较多一点,对吧?结果咱不说非得换点什么,至少也落个好不是么?这倒好,还反过来教训起我来了,好像我耽误了他发大财似的!”
“郑哥郑哥,你别生气,他估计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说话狂了点儿,”李兴赶忙在电话这头开口安慰几句,“他有没有说过要跟别人去外地或者什么别的?”
“那他可没说,那小子嘴巴可牢了呢,我当时还真问他了,我说你跟什么老板发什么财啊?可别叫人再给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人家数钱呢!他说不能,还让我别管了,反正他能干得了的事儿,我也干不了,问那么多也没有意思,等他以后混大了混好了,会回来请我吃大餐的,我当时一听这话就不想再搭理他了,我是那种差他那一顿大餐的人?!后来随便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他也没再找过我。”郑哥回答说。
第三十二章 老板
听得出来,这位郑哥对叶茂才的意见还是挺大的,说起叶茂才来就带着一股气呼呼的劲儿,但是叶茂才的保密工作也的确是做的比较到位,关于那个带着他一起赚大钱的老板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对所有人都做到了只字不提。
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李兴也有些无奈,似乎是觉得贺宁和汤力请自己吃了一顿饭,还喝了一瓶啤酒,结果关键的信息自己一问三不知,搬出来一个“救兵”也没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这就多少有那么一点吃人嘴短的感觉了,挂断了电话之后,不等贺宁和汤力开口,就主动提出来他还可以再打电话多帮忙问几个人,看看有没有人对叶茂才那件事知道的多一点。
贺宁和汤力自然不会阻拦他这样的举动了,欣然同意,并表示了感谢。其实即便李兴不帮他们继续打电话向别人询问情况,他们也不能够算是彻彻底底的一无所获,虽然说与那位郑哥的通话收获确实不大,但至少也是明确了一件事的,那就是叶茂才的确是跟了一个什么神秘老板,对方许他钱财,让他为对方做事。那么这样一来,他父母提供出来的诸如很受老板器重,被老板带去了外地的事情,不是叶茂才胡乱编造出来的,他在尹厚禄尸体被调包的这件事里面充当着被雇佣的角色,那么现在他的行踪不明,很有可能就真的有这个“老板”的参与成分。
李兴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他们原本那个打工兼职互助的小圈子里面的其他人,有没有谁对叶茂才的情况比较了解的,最后问出来的东西也并不是特别的详细,叶茂才到底跟了什么人去发财,谁也说不上来,他好像很忌讳别人问起来这件事,不管谁和他打听他受什么人雇佣,干些什么事情,他都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也不愿意透露任何一丁点的信息,每一个和他打听过,然后被兜了圈子的人都觉得叶茂才是为了自己发财,所以才故意加以隐瞒的,就是怕别人知道了会抢了他的饭碗,他们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有多想,只当叶茂才这个人比较独,自私又贪心,不愿意有福同享,也因为这样,在那之后叶茂才没有和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取得过联系,也没有人多心,只当是叶茂才去闷声发大财了。
不过李兴的这几通电话倒也不算是白打,在他后来联系过的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无意当中说出了叶茂才在和原本的这些朋友都断绝了联系之前租房子的地方,李兴对这一条信息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以为叶茂才不知所踪,父母都找不到人,那肯定是已经去他租房子的地方寻找过了,一无所获,最后没有办法才向警察寻求帮助的,不过贺宁和汤力心里面有数,很清楚锁定了叶茂才最后租房居住过的地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有价值的,于是不动声色的默默记住了那个地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在李兴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联系和询问叶茂才情况的共同朋友的时候,向李兴道了谢,让他踏踏实实的把饭吃完,然后便就此道别,开车直奔叶茂才最后租房子住过的地方,向周围的邻居打听起来。
叶茂才租住的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开放式小区,里面固定居民的人数比较少,大多数都是为了上班方便所以租住在此地的出租户,彼此之间互相认识的很少,甚至有很多都是最近这四五个月或者春节后才搬过来的,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叶茂才之前租的那个房子早就换了人,所以自然是一无所知的。贺宁和汤力还特意走访了叶茂才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现任的住户,那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当初叶茂才租住的是其中的一间,租房子给他的是那里的二房东,也就是说当初有人把房子整租下来之后,再分租给其他人一起来共同分担租金,房主方面对叶茂才这个人是并没有什么认识的,而那个当初租房给叶茂才的二房东现在也已经退租离开了这里,现在的承租人是在叶茂才走了之后住进来的,因为在这里住着还不错,距离自己的工作单位比较近,二房东的房租到期之后,他就把房子转租过来,自己当起了二房东。关于叶茂才这个人,现在的承租人是从来没有见过,也不认识的,但是好在他还能够知道之前二房东的一点个人情况,在那个二房东离开之前曾经提起过自己变更后的工作单位,打算在新单位附近重新找个房子。
这个收获还是比较有价值的,作为叶茂才的前任二房东,这个人与叶茂才打交道未必很深,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够听到看到的情况却未必比其他人少。
只是他们现在掌握到的是对方的新的工作地点,眼下的这个时间自然是不太合适的,于是汤力和贺宁就选择了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再过去找人。
第二天一大早,汤力就准时的来到了贺宁住处的楼下,接上贺宁之后,直奔叶茂才前任二房东的现工作地点,准备找这个人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
这位前任二房东名字叫做周泽远,是在一个公司里面上班的小白领,贺宁和汤力拿到的只是一栋大厦的名字,而这栋大厦可不小,足有三四十层,还分了A座B座,里面光是大大小小的工资加在一起就有三五十家都不止,贺宁和汤力只能依照着楼层介绍上面的指引,挨个公司打听是否有一名叫做周泽远的职员。好在这个名字还不是那种重名排行榜上比较靠前的类型,所以虽说跑了好多家公司才终于在其中的一家公司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至少这个周泽远果然就是他们想要找的那个人,而不是同名同姓却毫不相关的人。
周泽远没有想到会有警察上门来找自己,所以最初显得特别紧张,后来得知他们是为了了解自己之前做二房东那会儿的一个房客,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些。
“你们是要打听那个叶茂才啊,我跟他打交道的次数还真不多,跟你们说实话啊,我不是特别喜欢他那个人,”周泽远在搞清楚对方的来访目的之后,很坦率的对贺宁和汤力说,“怎么说呢,感觉特别的贪心。刚到我那边租房子的时候,我看他年纪不太大,比我得小几岁,也就二十刚出头,也不是特别多话,还以为他应该是那种勤勤恳恳出来打工赚钱的人呢,而且他晚上也很少呼朋唤友的回来疯疯闹闹,基本上回来就是做个饭睡个觉,不打扰人,我还挺满意的,但是后来跟他聊了几次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了,感觉这个人好像是掉钱眼儿里去了,有点魔怔,应该是也没念过多少书,想东西的思路跟别人两股劲儿。”
“这话怎么说?能具体举个例子什么的么?”贺宁赶忙开口问。
“举例子倒是好举,就说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行了,”周泽远说,“我这个人吧,往好听点说叫白领,但是实际上那工资收入,就是个‘秃领’,我自己也知道,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没有那一飞冲天的本事,就别做那种一步登天的梦,对不对?我一直觉得我这个人还挺踏实的,所以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也还挺满足,最近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跳槽了两家公司,现在这是第三家,工资差不多翻了一倍,我就很开心了,虽然说公司常常加班吧,也是挺辛苦的,但是现在不都是这个样子么,你又想赚钱,又想不出力,这不现实。”
贺宁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周泽远刚才说要举例子说明一下叶茂才的事情,结果怎么就忽然谈论起了他自己呢?
周泽远也知道贺宁的疑惑,便对她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说跑题了?其实不是,就是我要举的这个例子必须得说明一下我自己的这个生活现状,还有我的个性,要不然的话不那么好理解。我在那件事之前,跟叶茂才接触不算是特别多,那天正好是我在上一家公司,加班到了十点多钟才回家,回家之后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在厨房里煮方便面吃,正好叶茂才也饿了,出来煮面,我们俩就都在桌子边上坐着吃面,俩人大眼瞪小眼的也是尴尬,就找点话题来说呗,也不知道聊点什么好,毕竟也不太熟悉,就聊聊彼此工作的事儿,我听他的意思,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就是到处打零工,我也没说什么,他问我干什么的,我就说了一下,他说那你工作挺累的吧,我看你总加班回来挺晚的。我说是啊,现在工作压力也是挺大的。他就问我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其实这种特别私人的问题,我心里是觉得不太舒服的,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一下,不过没说太具体的,就大概的给了一个答案。你们猜怎么着?之后他把我给鄙视了!”
“他鄙视你什么?”汤力问,听得出来,周泽远对此是感到非常委屈和恼火的,即便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他的神态和语气还是会流露出来。
“鄙视我的收入,”周泽远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虽然说三百六十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分,但是……但是我勤勤恳恳一个上班的白领,被一个连一份正儿八经工作都没有,就到处打零工的人给鄙视了,这真是有点儿没天理了啊!他说觉得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一个月才能赚那么几个钱,还得给老板加班加到那么晚,图什么,还问我有没有念过大学,我说念过,我也是11大学出来的学生,结果他连什么是11都不知道,还问我为啥是11,不是111,11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学校在全国排第二百一十一,因为太次了,所以我才只能干工资这么低还挨这么大累的工作。那他这么说我,我肯定是不太高兴的啊,人有脸树有皮,谁愿意被人这么评价,我就问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们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将来一定要做那种一本万利,或者干脆无本万利的活儿,凭自己的本事赚大钱,出多大力就得拿多大的好处,什么赚钱多就做什么,不能像我们这么傻,这么死心眼儿,还就认准了要做自己的什么专业领域。我当时说他这么想可不太对,别到最后成了熊瞎子掰苞米,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本万利的好事。他当时冲我笑了笑,说没遇到过不代表没有,谁也没见过外星人,但是谁敢保证别的星球就没有外星人啊。好家伙,一下子还给我说的接不上词儿了!”
“这是距离他搬走多久之前的事情?”汤力问。
周泽远想了想:“大概……三四个月?他当时跟我说,他一直在寻找那种能够赚大钱的机会,觉得给人家打工,被人家剥【HX】削,辛辛苦苦赚了钱,大头儿还都被老板给抽走了的事情,他不愿意做。后来搬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找到了一个好活儿,遇到了一个特别大方的好老板,我也懒得问他是什么,当时我就想着,无非就是吹牛呗,一个初中都没好好念完的人,要技术没技术,要勤快也不勤快,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发财,怎么一步登天,一点都不踏实,这样的人如果都能出头,那我也真的是没有话说了!不过他走的时候倒是确实是兴高采烈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喜事儿的样子,走之前一段时间也是早出晚归,有的时候还一宿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折腾什么,那会儿我也没多想过什么,现在你们过来这么一问,我怎么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呢!我到底是跟什么人一起合租过房子啊!真觉得有点后怕!”
第三十三章 挂起来
“那在你们还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的那段时间里面,尤其是后来他临近搬走的那一阵子,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或者联系比较多的?”贺宁问。
周泽远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有些吃不准:“这个我还真的是有点说不好,他以前住在我租那个房子里的时候,我们打交道的次数还真的不算多,毕竟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要不是那一次一起坐下来吃个面,聊了几句,我还不知道原来人家打从心眼儿里还那么看不上我呢!”
周泽远哼了一声,似乎是一想到自己被叶茂才给看扁了,心里面还觉得有些忿忿不平,说起话来也带着一股子赌气的味道。
“没关系,尽量回忆就行。”贺宁向他示意了一下。
周泽远又想了想,态度比较谨慎的说:“我亲眼见着他跟什么人来往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他有一段时间倒是经常在家里头打电话,有一回我不知道是他手里头空不出来,不方便接还是怎么着,反正开了扬声器,我也没特意去听,就是在客厅里头收拾收拾,你们是不知道啊,二房东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帮人觉得你是二房东,就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是住学校宿舍都还得自己打扫卫生吧?他们倒好,直接就给我来了一个住宾馆一样的做派……扯远了扯远了!我说回来啊,就是关于叶茂才打电话的那个事儿。我当时在客厅里头打扫卫生,正好听到他在房间里头跟人打电话,开的扬声器。跟他打电话的是个男的,听声音肯定是个成年人,但是岁数也不像是特别大的样子,这人有的声音成熟,有的声音听着嫩,我也不好乱说,只能跟你们这么讲吧,那人肯定不是五六十岁往上。”
贺宁和汤力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这种谨慎的用意。
周泽远这才继续说:“我记得那个男的问他想没想好,要他给一个痛快的答复,要是答应,那还有很多细节他们得再进一步的沟通,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算了,这件事儿哪说哪了,他再去找别人,不跟叶茂才耗着了,因为他那边好像是比较急,时间上面不是那么随意的,不能跟叶茂才这么耗着,而且他还让叶茂才必须考虑清楚了,要是答应,那这事儿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能现在答应了,回头什么细节都已经敲定了之后再反悔,说要退出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以的,真的要说那个样子,那就不是单纯钱不钱的问题了。我当时听了以后心里面其实是挺不踏实的,我怀疑是不是叶茂才在外面跟什么传【HX】销的人搅合在了一起,虽然说正经工作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违约,但是没人会那么说话的,感觉分明就是带着威胁的意思啊。我那会儿还真的有点纠结,想报个警,但是又一想,我就是那么门外头听了一耳朵,也没有什么证据,万一去报警,警察一听说是这么个情况,不理我怎么办?或者是理我了,调查了一圈,人家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我不成了报假警了么,回头再让我承担什么责任,我也犯不上,所以就算了。”
周泽远关于报警还是不报警的那一番纠结,贺宁和汤力听了谁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因为这十有八九是他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才说出来的内容,毕竟现在警察找上门来,叶茂才不管是出了事还是惹了事,终归的摊上了事,而他作为二房东,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放任不理,估计也怕落埋怨,所以自然要把自己的姿态和立场先表达清楚,至少在态度上先表现的积极主动一些。
“那你有没有听到叶茂才对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有没有什么称谓?还有他是怎么答复这个人的呢?”贺宁对周泽远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继续问。
“称谓……好像也没什么正经称谓,就管人家叫老板来着,我当时还觉得好笑呢,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管人一开口就叫老板的,这叶茂才也太老土了,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周泽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当时听叶茂才在电话里头的那个意思,应该多半是同意了,他好像挺害怕那个老板真的不用他,换了别人似的,一听人家要改口,就赶紧答应了,照我说啊,我觉得他是被人给画了个圈,套进去了!虽然说我也不是什么在社会上混了很久的老油条,但是自我感觉吧,比叶茂才还是社会经验丰富一点,我觉得那个叶茂才在电话里叫他老板的人,其实骨子里应该是比叶茂才还害怕叶茂才反悔呢,说什么让他赶紧下决心,否则自己就另外找别人,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这不都是虚张声势的那种招数么,说到底就是攻心计,就看谁把对方吃的更死。叶茂才估计还跟人家强调钱的事儿来着,我估计那小子就是因为掉到钱眼儿里去了,所以才会这么蒙了眼似的,连对方的那点底牌都看不出来,就急急忙忙的答应了。”
“他们说道具体的钱数酬劳之类的这些东西了么?”汤力问。
周泽远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叶茂才好像是跟电话那边的那个什么老板说,让他千万说到做到,别出尔反尔,说好了给多少,就必须给多少,不能事后赖账,电话那边的那个什么老板还说他不能这么怀疑自己,要是两个人之间连这么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就不用合作了什么的,之后叶茂才好像怕人家真的不跟他合作似的,就赶紧答应了。不过我估计啊,那人答应给叶茂才的钱数不会太少,要不然他也不会后来跟我说话的时候口气那么大,这明显是觉得自己已经大把大把的钞票揣进口袋里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稍微具体一点的东西没有?”贺宁听了半天,觉得虽然不能说周泽远提供出来的这些问题没有价值,但是却也价值不大。
周泽远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没有了,感觉那俩人说话都挺小心的,所以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印象特别深刻的吧,要不你们今天问我,我可能都想不起来。”
虽然说收获不算大,让贺宁心里面隐隐的有那么一点失望,但是客观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强求,总不能逼着周泽远胡编乱造一个出来,所以他们也只好作罢,向周泽远道了谢之后,便与他告别。
跑了这一趟之后,可以肯定叶茂才的确是收人雇佣来做事的,只不过到底雇佣他的人是要他杀人害命,还是单纯的负责善后工作,在别人实施了故意杀人的行为之后,替对方处理尸体,掩盖犯罪事实,这就不好说了,很难通过周泽远听到的那只言片语来加以判断。更重要的是,周泽远只听到了那个与叶茂才做交易的人在电话里面的声音,同时也因为叶茂才只是称呼对方喂老板,所以不能够从任何一种角度来推测出与对方身份有关的信息。
这就很让人犯难了。已知有一场谋杀,其中有雇佣方,有受雇佣者,也有被害人,现在真正身份明确的就只有一个被雇佣者叶茂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被雇来杀人还是雇来善后的,其他两者,无论是雇佣方还是被害人,身份都是一个硕大的问号,一个云山雾罩的没有找到直接目击者可以确定其身份,另外一个则已经化成了一堆连验DNA都不可能的灰烬,唯一夹在中间,对两方都知情的叶茂才也是不知所踪,整个案子调查到了现在,丝毫没有让人找到什么明确的进展,反而好像越是调查就越觉得迷糊,就好像人在进去迷宫的最初一段时间,还很有信心,认为自己的方向感是非常清楚的,一定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顺利的闯出迷宫,然而在遇到了几个死胡同之后,反而越来越感觉晕头转向了。
汤力和贺宁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而且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有一个同事甚至有些无奈的联想到了一个笑话——某次生物课考试,有一道题是看一副画着动物的脚的图片,猜该动物的名称,一考生实在是不会做,愤怒的把试卷撕掉就往外走,老师看见了,抓住他大声说道:“你哪个班的,这么嚣张”。学生把裤腿一提,说道:“你猜啊,你猜啊!”
“那个学生遇到的问题好歹还可以有一只脚作参考,咱们这要是有一只脚啊,估计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惜,咱们有的就只有一堆灰!”那个同事忍不住抱怨说,“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简直是奇了怪了!”
大家对于这位同事的抱怨,也只能是苦笑一番,上面已经发话了,这个案子上面消耗的人力和精力都实在是太多了,最近又有新的案子堆了下来,不可能把那么多人手都放在这一个没头没脑的案子上头,如果这个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就只能暂时的挂在那里,什么时候又有了新的线索可以形成更加完整的证据链,那么调查工作才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虽然有点不太甘愿,但是规定就是这样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始终找不到有力证据的案子,就把其他所有事情都一并耽误了,尤其是这回的案子,简直比那种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的无头案都还要更难。在上面下达了最后的时限之后,汤力和贺宁又花费了一番力气试图找到叶茂才的行踪线索,但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付出了努力,花费了心血,就一定会有结果的,一直到最后的时限,他们也还是没能够有所突破,最终只好不甘不愿的把这个案子暂时挂起来,着手去处理新的工作。
这样的一个结果令贺宁稍微有那么一点灰心丧气,还好汤力比她更有经验一些,所以自然也比较心态平和,私下里没少帮贺宁宽心,让她明白,破案除了主观上的努力之外,天时地利也是缺一不可的,有些时候的确需要涉及到一点点的运气,所以或许眼下只是时机不到,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忽然有新的线索补充进来,一下子就冲破瓶颈,让接下来的调查都顺风顺水起来呢。
有了汤力的这种安慰,贺宁倒是的确感觉好了许多,只不过另外一个人的态度倒是让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爽。
原本在通过苗远提供出来的画像锁定死者身份这件事宣告失败了以后,董伟斌在贺宁和汤力面前足足颓废了好几天,一天到晚虽然碰不了几次面,但是每一次看到他,他都是蔫头耷拉脑袋的模样,一看到贺宁他们,就心虚的找借口躲开,似乎也是有些受了打击的,结果贺宁他们那一边的进展也不理想,最后案子还是被当做悬案挂了起来,董伟斌通过这件事一下子又重拾自信了,看到贺宁的时候,脸上又挂起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说真的,要不是怕别人误认为我是对他还有怨念,还纠结着过去的事情放不下,就看他那副表情,我真想直接弄一罐子黄酱扣他脸上!”贺宁在某一次的不期而遇之后,忍不住对汤力抱怨说,“都不知道他是什么逻辑,那个尸体被调包的案子,他当初支持的调查方向没有结果,咱们这边也没有结果,怎么他倒好像是一副咱们的调查方向没有结果,就等于他赢了似的呢?!”
汤力对于董伟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态度并不是十分好奇,他对另外的一个问题更感兴趣一些:“为什么是黄酱?”
贺宁干咳了两声,抿了抿嘴,忍住笑,对汤力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想一想黄酱的那个样子,你觉得像什么就假装那是什么呗!”
第三十四章 摊牌
这么一解释,就连一贯最沉稳最绷得住的汤力也忍不住了,差一点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跟着笑了出来,还点了点头,对贺宁说:“我也想。”
他这么一说,就轮到贺宁笑了,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里面有一点暖暖的,汤力对自己的性格已经可以说是很了解了,不但了解,还有信任和包容,他从来不会乱吃飞醋,也不会用那种道德绑架一样的标准去要求自己,这一点让贺宁觉得特别的暖心。她不算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是没有那么容易宽容和谅解罢了,对于贺宁而言,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以及行为带来的结果负责,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或者冒犯的,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即便是做出了弥补的行为,对方也同样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否则怎么才能够吃到教训?没有吃到过教训的人,永远都会以自我为中心,学不会考虑别人的权益和感受,这都是犯错误的成本太低,对被冒犯的人道德要求太高造成的。
现在也同样是因为那种约定俗成的观念束缚着,当初做人不地道的是董伟斌,现在不甘心,回过头来又想要做出什么挽回举动的也是董伟斌,为数不多的知情旁人甚至还觉得董伟斌这种行为算是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甚至还有人觉得经过了这一次,董伟斌还会回头想要追回贺宁,一定是意味着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贺宁的感情是真爱,所以贺宁应该选择认真的考虑,并且原谅和接受董伟斌,因为一个回头的浪子会更加珍惜对方,并且对感情也有更深刻的认识。
对此,贺宁只想说,你们这些人言情小说看多了,已经中毒入了魔吧?
生活当中哪里有那么多迷途知返的浪子,真正有责任心的人从最初就不会选择去浪,而所谓的浪子之所以回头,也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退而求其次罢了,那么一旦当以后又出现了更加具有诱惑的选择呢?
背叛感情的人,就和那些怀着侥幸心理,想要通过犯罪行为谋取不义之财的不择手段的犯罪人是一样的,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根本不可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选择金盆洗手,即便是受到了一点惩罚,假如之后面对的诱惑和利益足够大,也不敢保证会不会重操旧业,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类型的犯罪在犯罪率始终居高不下的原因。有一些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定力就是不够好,不管是感情还是金钱。
董伟斌如果当初能够搞得定那个对他更加有利的女孩儿,就一定不会有现在所谓的幡然悔悟,和所谓追回旧爱的举动,而就算抛开那种假设不谈,董伟斌现在一边较劲心思的去想要争取贺宁回头的可能,另一方面却又和林飞歌这个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是对他有好感的单恋者也很亲近,这种行为本身就又是给自己找退路的一种表现,只不过对于董伟斌来说,贺宁显然要比林飞歌更理想一些,林飞歌虽说从客观条件上来说,父母和家庭背景要更胜一筹,但是对于董伟斌这样一个虚荣的人来说,她的家世还没有好到可以足够弥补外貌上面带来的不足。
只可惜,这么明显的小算盘,很多旁观者却是选择性失明的,根本就视而不见,只看到了所谓的浪子回头,而贺宁的不理不睬反倒成了心狠的表现,这还只是贺宁不理不睬呢,如果按照她的性格,再打击董伟斌几次,估计还会有人觉得她小心眼儿,睚眦必报,太过于斤斤计较,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些时候,在感情方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思想上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女性的那一方要求更加苛刻一些,反而对男性的那一方更加宽容和理解,甚至就连贺爸爸和贺妈妈也在董伟斌最初几次三番登门拜访的之后,在电话里都曾经暗示过贺宁,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计较,如果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就再考虑考虑也不错,贺宁当时直接在电话里表明的确有原则上的问题,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不想再提,贺爸爸贺妈妈一听贺宁这么说,心里面也有了数,之后董伟斌再去献殷勤,他们两个也就只是客客气气,不咸不淡的应对着,让董伟斌无处发力,拳拳都打在棉花包上一样,到最后逼得没了办法,这才想方设法的往A市跑,想要直接从贺宁本人这里打开突破口,有所收获的。
一想到这一点,贺宁就对汤力又多了几分窝心的感动,她觉得汤力的个性当中最难得的是他不仅没有像旁人那样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认为自己不应该始终介怀董伟斌当初的所作所为,不能够宽宏大量的去谅解,甚至他也不怀疑自己的这种介怀还有董伟斌的种种挽回举动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藕断丝连,他很了解自己的性格,懂自己,就好像他是另外一个男版的贺宁一样,自己的想法哪怕只是透露那么一点点,他也心领神会,并且感同身受,贺宁相信这不是所有恋爱当中的男人都能够做到的,这种理解和信任让她觉得极其可贵。
还好,在暂时把尸体被调包的案子暂时挂起之后,贺宁和汤力又被安排接手了另外一桩刑事案件,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回避,董伟斌并没有与他们打什么交道,没有跟他们的这个案子,甚至好像也没有跟别人的案子,而是一直留在局里,帮忙处理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这倒是给林飞歌创造了条件,让林飞歌非常开心的每天找各种理由跑去找董伟斌沟通感情,林飞歌是开心得不得了,至于董伟斌是不是也那么开心,那就不知道了,贺宁也不太想知道,对她来说,她只不过是不能谅解董伟斌当初的所作所为,以及他那种行为对自己的自尊心造成的伤害而已,至于眼下和未来,只要董伟斌不来招惹她,碍她的眼,他爱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和什么人在一起,这都与她贺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可惜,她这么想,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贺宁和汤力手头的那个案子并不复杂,甚至作案手法可以说是简单粗暴的,在看似混乱的现场实际上留下了打量的痕迹证据,指纹、足迹,比比皆是,他们也很快的就通过现场附近的监控画面锁定了嫌疑人,明确了嫌疑人身份,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就在嫌疑人的父母家中将其抓获。
处理完这个案子,恰好轮到汤力值夜班,贺宁索性留下来陪陪他,顺便处理一些结案需要的材料,忙到晚上九点多钟,汤力不放心贺宁一个人回去的太晚,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她,让她早点开车回去休息,贺宁便答应下来,免得留的太晚了让汤力放心不下,她也叮嘱了汤力一番,让他注意休息,毕竟四十八小时破案,虽然难度不算大,但是疲劳也总还是有的,紧接着又轮值夜班,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只不过是工作性质摆在那里,她心里头明白这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两个人道了别,贺宁到楼下去找汤力的车,准备回家休息,刚刚走到车子跟前,就被人从后面一搭肩膀,把贺宁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想到自己还在公安局的院子里,估计也没有谁会胆子达到了跑到这里来袭警,恐怕她已经本能的想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了,险险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之后,贺宁也是迅速的挣脱开对方的手,猛地转过身去,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比方才还难看了几分,而对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就是了。
站在贺宁对面的人正是董伟斌,他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看了看贺宁,视线从贺宁的脸上转移到了贺宁手里面的车钥匙,又转向了贺宁身后的那台车,表情比方才又阴沉了几分,看起来颇有些追到门口来讨说法的样子。
“你跟那个汤力,你们两个人是认真在一起的?”他开口问贺宁,口气里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都已经到了你可以随便开他的车那种地步了么?”
“这和你有关系么?”贺宁怒极反笑,她实在是不知道董伟斌有什么资格这么咄咄逼人的责问自己,毕竟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贺宁根本没有必要向他做任何的解释说明,更不需要忍受他的这种态度。
董伟斌对贺宁的个性虽然说并没有一个全面到什么程度的了解,但大体还是不算陌生的,一看贺宁现在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已经有些恼了,于是赶忙放缓了语气,恳求似的对贺宁说:“贺宁,别这样,咱们谈一谈吧!”
“对不起,我跟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当初的事情前因后果都非常的一目了然,所以不存在什么误会和内情,而且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更没有什么必要去‘挖坟’,”贺宁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董伟斌的请求,“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休息,你可能很闲,但是我已经累了,没时间跟你耗着。”
说着她转身打算离开,手刚刚抓在车门上,就被冲过来的董伟斌把车门给按住了,她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董伟斌,随即一股火气腾的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董伟斌!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有完没完?!”贺宁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有两团火苗在燃烧着,“我现在数到三,你不松开,后果自负!”
“贺宁,你别这样,咱们好好的谈一谈还不行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董伟斌急急忙忙的开口对贺宁说。
贺宁看都不看他:“一!二——”
“我这次来真的就是为了能有那么一个机会,和你好好的道个歉!”董伟斌生怕她真的数到三,忙不迭的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选择不原谅你,你滚吧,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也没兴趣,你的话留着说给想听你说话的人去吧!”贺宁直接打断他的话。
“贺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已经这么低三下四的几次三番找你道歉,对你示好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对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都示好,都表示关心,我也不图他们能够领我的人情,念我的好,只要你能明白我的用心和诚意就够了!人一辈子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你就敢保证自己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么?”董伟斌看贺宁不为所动,也有点急了,“我怕你有压力,明明是想方设法才争取来的到A市参加实践锻炼的机会,就是为了你才来的,连留在C市那么方便的安排都被我给拒绝了,我不指望你领我的人情念我的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想要争取一个机会,能够向你道歉,向你争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有错么?这是罪过么?至不至于让你对我这么横眉冷对?而且就算你还怨恨我,还生我的气,你用得着那么自暴自弃么?你看看你现在的选择,你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倒愿意跟那种空有一身蛮力,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出头机会的木头疙瘩在一起?!这就是你的追求?”
贺宁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一股火,现在已经烧到了脑子里,原本她还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要理性,要克制,但是现在一听到董伟斌最后的那几句话,她的火气便蹭蹭的窜了出来,只觉得两只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身体就已经自动自发的做出了反应,右手抬得高高的,朝董伟斌甩了过去。
然而,她的巴掌并没有能够落在董伟斌的脸颊上,而是被人中途握住了手腕。
第三十五章 轮毂
挥出去的力道中途被人给硬生生的拦截下来了,这种感觉自然是让人十分光火的,贺宁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被人这么一阻拦,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不过等她看清楚了拦住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那股怒火就一下子降了一大半。
“你怎么过来了?”她顺势放下扬起来的巴掌,问拉着自己手腕的汤力。
“你忘了东西。”汤力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贺宁的钱包递给她。
贺宁想起来,这是之前他们两个人出去吃晚饭的时候,自己没有背包,只是带着钱包,但是随身没有那么大的衣服口袋,钱包就只能一直攥在手里,所以后来就交给汤力,让汤力帮自己拿着,后来一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果不是汤力现在送过来,她恐怕还以为钱包好端端的放在自己的皮包里呢。
董伟斌在一旁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汤力,也有些愣住了,方才他专注于对贺宁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周遭的其他情况,根本没有发现汤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才他对贺宁说的那些话汤力又听到了多少,眼下他注意到的当然是贺宁和汤力之间的对话和动作,这对话也好,动作也罢,看起来其实都是稀松平常的,没有什么稀奇,可就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对话和动作,却也昭示着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亲密,如果不是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程度,感情已经达到了要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谁又会把自己的车让对方随便开,自己的钱包交给对方帮忙保管呢?
一想到这些,董伟斌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变幻莫测起来。
汤力虽然对方才贺宁和董伟斌之间的冲突只字不问,但是贺宁心里清楚,他从办公楼那边过来,距离也并不是很远,估计也应该是能看到听到个七七八八,所以汤力不提不问,她就也没有主动去说什么,从他手里面接过钱包,对汤力笑着说:“幸亏你发现的早,我还想回去的路上顺便买点明天的早点呢。”
“上车吧,晚上外面凉,别在外面站太久,”汤力从贺宁手里面接过车钥匙,示意贺宁上车,“我刚才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有事的话就打我电话,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平常时候,贺宁可能会选择拒绝,不让汤力特意为了她折腾这么一趟,但是眼下,她还真的有点需要自己的男朋友陪在身边,否则以方才的心情,她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真的当场就大发雷霆起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准备绕到另外一侧去上车,这时候被汤力的突然来到一下子给打断了话题的董伟斌也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挡在了贺宁的面前,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他一边挡住贺宁,一边对贺宁身后的汤力说:“汤师兄,我跟贺宁有点事情需要谈,你在这里不合适,先回去吧,我和贺宁谈过之后我送她回去。”
贺宁刚刚因为汤力的到来,稍微缓解了一点的火气这下子腾腾的又窜了上来,正要发作,汤力从她身后轻轻的搭上了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安抚她,让她不要冲动似的,于是她便又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火气压了下去。
“你要谈的事情,贺宁不想听,还是算了吧。”汤力的语气不急不缓,也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在里面,就连表情都十分平静,但是却给人一种根本没得商量的坚定感,也让人有点摸不透他内心里面的真实情绪,现在表面上的平静到底会不会是火山爆发之前的暂时现象,他会不会在下一秒钟就暴怒起来。
董伟斌很显然就是这么想的,他打量了汤力几眼,想要揣测出他的真实情绪,但是很快就发现他做不到,可是今天跑到这里来跟贺宁摊牌,那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之后才有的举动,也算是已经豁出去了,这样的情况下,哪有可能会因为汤力的一句话就随随便便的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呢,于是他把心一横,对汤力说:“汤师兄,我叫你一声师兄,咱们也算是有点同校情谊,我和贺宁的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不要强行插一脚进来,要不然伤了和气也不大好看。”
汤力仍旧是一脸的淡定,开口对董伟斌说:“你和贺宁的事情,我不插嘴,但是涉及到你打扰到了我女朋友,那我也不会置身事外。”
“汤师兄,话不是这么说的。”董伟斌其实也早就料想到汤力不会因为自己的那么一句话就选择放弃不插手,他方才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现在这样的回复也是意料之中的,于是他又说,“我为贺宁做了多少努力,我很清楚,贺宁很清楚,估计你也未必不清楚,我付出了那么多,想要一个说法难道不可以么?”
“不可以。”汤力回答的十分肯定,甚至可以说是斩钉截铁,“被对方需要的才能叫做付出,对方根本不需要的,那只是一厢情愿的行为,还有对对方的骚扰而已。做了一些对方不仅不需要,反而还觉得反感和困扰的事情,之后又拿这些事情来邀功讨说法,你这不是道德绑架,是强买强卖。”
董伟斌被他说的一时语塞,也有些恼火起来,他原本是想要在保住自己面子的前提下,摆着姿态的把贺宁给重新追回来,没有想到一直在碰钉子,今天这样把事情摊开来说,又是道歉又是恳求,对他来说已经是撕开面子之后的最后一步了,等于把姿态已经降到了最低,颇有了一些破釜沉舟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甘心被汤力几句话就给打发掉,并且汤力越是这么淡然,他就越是觉得心里面一把火燃烧得越来越旺,这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吧?
“汤师兄,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因为你怕我和贺宁接触多了,她会动摇,会回头,会重新选择接受我,给我机会,对吧?这样一来,你就成了里里外外唯一一个吃亏的人了,”董伟斌强压住自己的火气,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汤师兄,我得提醒你一句话,当一个人开车,一不小心爆胎了的时候,为了能够正常行驶,肯定会选择先把备胎换上来的,但是等到车胎补好了,备胎从哪里来,就还得回哪里去,毕竟那才是本来就该属于他的位置,不是么?”
“董伟斌,你够了吧!”贺宁气得血都涌到了自己的脸上,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正要发作,汤力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急躁,贺宁只好硬生生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汤力从来都不是那种怕事的人,他会这么拦着自己,肯定是因为有他自己的打算。
贺宁不说话了,汤力这才开口,波澜不行的对董伟斌说:“平时不太开车吧?”
董伟斌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汤力会忽然这么反问自己。
汤力对他淡淡的挑了挑嘴角,说:“或许你愿意把自己定义成车胎,但我觉得我更愿意把自己认为是轮毂。车轮损耗太快,不耐用,需要定期更换,而且还有质量不过关导致容易爆胎漏气之类的问题,而轮毂只要驾驶者驾驶得当,是可以终身使用的,不需要定期更换。所以,可能这就是咱们在自我认知上的差异。”
说完,他一手搭在贺宁的肩头上,护着她,一手伸向董伟斌,把他拦在一边,董伟斌不管是身材体格还是实际上的体能战斗力,都要比汤力逊上一筹,这还是比较客气的说法,所以现在汤力这个姿态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虽然不高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他们都是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不是十八九岁冲动起来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热血小青年了。贺宁趁着这个机会,绕到车的另一侧,开门坐了进去,汤力等她上了车,才垂下那条用来阻拦董伟斌的手臂,对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坐上车去,发动汽车,扬长而去,把董伟斌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你对他太客气了!”贺宁虽然知道董伟斌被汤力震慑住,又用比喻讽刺了回去,肯定现在也是窝火的要命,但是她还是觉得不爽,心里头不痛快,“就冲他说的那些话,别说是骂他了,就算你揍他一顿,都是他活该自找的!”
“你别冲动,他做的事情再让你反感,说的话再不中听,始终也还是没有越界的,如果你骂了他,或者我打了他,我们反而成了理亏的一方。”汤力比贺宁和要冷静理智的多,对于这件事的利弊,他衡量的非常清楚。
贺宁也明白他说的对,但是心里头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大爽快:“我明白你说的,就是觉得白白便宜了他,这么讨人厌,就被怼了几句而已,实在是不舒服。”
“不怕,山不转水转,等有了合理的机会和场合就好了,”汤力对贺宁笑了笑,和她半开玩笑的说,“我好端端的一个轮毂,被人说成备胎,我也不高兴呢。”
贺宁本来还一肚子的火气,听汤力这么一调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完之后觉得对汤力有点歉疚:“这对你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了,莫名其妙的被人给人身攻击,没招谁没惹谁,算是被我给拖累了……”
“你不用那么想,和关昕比起来,董伟斌算是很克制了。”汤力随口答道。
“他克制是因为他的顾虑比关昕要多多了!关昕只不过是一个在校生,而且又是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所作所为任性一点,乖张一点,旁人也比较容易谅解她,不和她计较,董伟斌不一样,他现在可是要爱惜羽毛的,人家未来还要给自己谋划大好前途呢。”贺宁一边说,一边自己都觉得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要是不说关昕,我都差一点点把她给忘了!她最近可是够消停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这是彻底放弃,改邪归正了?”
汤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有关注过她家那边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太忙,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一般也比较简短,没听我父母提起他们家什么事来。”
“那就最好不过了,她要是再出来折腾折腾,我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她介绍给董伟斌算了,正好两个人凑一对,免得出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不知情的人。”贺宁说这话当然是带着赌气的成分,先不说关昕能不能看得上董伟斌,至少以她对董伟斌的了解来看,董伟斌是看不上关昕这种大学还没有毕业,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工作能力,同时还没有什么像样家境的小姑娘的。
原因很简单——主观上客观上都没有办法给他提供助力,董伟斌是那种很贪心的人,要不然可以通过老一辈的关系,让他少奋斗几年,日子过的轻松一些,要不然至少也要不拖他的后腿,还能帮他锦上添花,最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到外面去见他的领导同事、亲戚朋友,也得让他能够洋洋得意的被人羡慕,而不是被人说找了一个只能看一看,却没有什么内涵的草包美人大花瓶。
这些思想其实当初董伟斌就间接的流露过,只不过当时半真半假好像开玩笑似的说出来,贺宁也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她本人也远没有考虑过和董伟斌走一辈子那么长远的事情,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在校大学生,未来还充满了变数,并不会去把事情朝特别深远的方向去推想,所以也没有因此而感到警醒,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会儿还真的是有够盲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山不转水转,等有了合理的机会和场合就好了’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是有什么打算似的呢?”贺宁忽然想到方才汤力的话,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汤力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伸手揉了揉贺宁的头发,把这个问题给回避了。
第三十六章 转机
贺宁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既然现在不想说,肯定是时机未到,她很相信汤力,知道汤力的隐瞒也绝对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的,所以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去追问,等到可以让自己知情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汤力毕竟是值夜班的人,临时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可以出来一趟,但是也不好逗留太久,所以他把贺宁送到住处楼下就和她道了别,又开车返回了公安局。贺宁一个人回到家,原本还觉得有点肚子饿,想要弄点夜宵来吃,结果被董伟斌这么一折腾一闹,现在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所以也就打消了吃东西的念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和汤力又发了几条信息聊了几句就准备睡了。
临睡前,想到董伟斌说汤力的那些话,贺宁还是会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替汤力感到委屈,不过转念一想,汤力说的也对,自己之前被关昕找茬儿的时候,不也没有把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么!所以说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做出来的行为,没有必要去替他们一起担责任,换句话说,通过这件事,贺宁倒是觉得自己和汤力彼此之间的理解信任都更上了一层楼,汤力冷静处理的样子看起来也真的是蛮帅气的,那气场,不愧是她贺宁的男朋友啊!
这么一想,贺宁又觉得有些想要偷笑的冲动,多云转阴的心情又重新放晴了,她给汤力发了一条晚安过去,便甜滋滋的沉入了睡梦当中。
第二天一大早,贺宁就起了身,买了早点一起带到单位去,和汤力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早饭还没有吃完,就有人给他们带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让那一桩已经被作为悬案暂时挂起来的尸体调包案得以重新启动。
下面的分局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报案称自己的丈夫之前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了外债,现在丈夫人不在家,债主却几次三番的上门骚扰,让她感觉到自己和孩子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胁,所以报警希望警察能够出面,把总骚扰他们生活的债主给抓走,保障她们母女二人的安全。
这种报案倒是没有什么太稀罕的,对于分局而言,可能时不常的就会接触上几起,不过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那个欠了外债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还躲了出去的债务人名字叫做卜志强,在一个小包工头,平时带着几个人到处去接活儿,所谓的接活儿也基本上是从别的大包工头那里再转包,给工人开完工资之后,余下的利润就是他自己的,有的时候也接一些包工包料的活儿,这几个找上门讨要钱款的债权人,就是当初借了钱出去给卜志强临时采购建材周转用的,每个人手里头都有卜志强亲手写下的欠条,欠款金额从一两万到四五万不等,加在一起总额将近十万块,这笔钱逾期不还,再加上卜志强本人也失去了联系,债权人本身也手头拮据,需要用钱,所以找不到卜志强本人,就直接堵到了他的家门口,来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并且坚信卜志强的妻子手里一定有钱可以用来偿还债务,或者至少也会知道卜志强的下落,终归不可能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把卜志强妻子的拒绝当成了是一种赖账的表现,情绪也就跟着变得激动起来。
卜志强的妻子方面则说,卜志强春节前就已经跑掉了,她原本也不知道卜志强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事情,走了之后就根本音讯全无,她也不知道卜志强人在哪里,她手头也没有十万块钱那么多可以用来替卜志强还债,所以这件事与她无关,要那些人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找谁去,别欺负她们母女二人。
之所以这一起报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卜志强这个名字。“卜”在A市这边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常见的姓氏,所以还是比较容易给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的,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在尸体调包那个案子里面,当初调查叶茂才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笔钱的银行汇款,对方给叶茂才汇了五万元钱,汇款备注上面标注的是定金二字,而那个汇款人的姓名虽然不叫卜志强,却也同样是姓卜的,名字叫做卜红旗,户籍就是在这个分局的辖区内。当时刑警队方面向分局下面的派出所了解过情况,得知卜红旗今年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是一名退休工人,平时特别的热心肠,人也很老实厚道,一直就是和老伴儿一起生活,据说子女在外地,平日里也没见什么人到他家里来串门走动什么的。
当时因为从户籍上面来看,这位卜红旗老人除了自己的老伴儿之外,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可以看出牵连的人了,去询问过这位卜红旗老人,他是否认识叶茂才,得到的是否定的答复,问他是否用自己的银行卡借给别人用来汇款过,他说他曾经丢过身份证,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用他的身份证做过什么。当时分局下去帮忙协助调查的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再加上这位卜红旗老人一向非常的老实厚道,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就把这件事做了一个记录之后没有追查下去。
这一次又看到一个名字叫做卜志强的人因为欠债不还还跑掉了,被债主追上门的报案,分局的接警人员立刻就做出了联想,于是便又做了一番详细的了解调查,最后发现这个卜志强和那位给叶茂才汇款的卜红旗老人还真的是有一定的渊源,确切来说,卜志强算是卜红旗老人的侄子,根据户籍上面的信息来看,卜志强是卜红旗老人堂兄家的孩子,两个人的血缘还不算太远。
这样一来,这两件乍看起来似乎关联性并不是很强的事情就被联系到了一起——一个与叶茂才素不相识的卜红旗老人,之前丢过身份证,并且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给叶茂才汇款足足五万元,一个与卜红旗老人是堂叔侄关系的卜志强在春节前忽然连妻儿都没有透露分毫的外逃,不知所踪,这人物关系和时间点分开来并不能看出什么,攒在一起却带着某种微妙在其中,于是分局方面决定把这一问题反馈到刑警队里来,至于刑警队方面到底要不要将其视为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那分局方面就不会去继续过问了,一切由办案人员自行拿捏。
得到这个消息,汤力和贺宁还是很开心的,毕竟那么怪异的一个案子挂在那里也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现在能够有新的转机当然是一件好事,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至少是值得尝试一下的。案子这种东西和酒正好截然相反,酒酿造的年头越多越醇香,但是案子越是被挂在那里的年头多,就反而会失去很多的证据和细节,能够破案的希望就越是渺茫,依靠运气的成分反而增加。
商量过之后,贺宁和汤力请示了大队长杨成,两个人决定先去拜访一下那个卜志强的妻子,从侧面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他们两个人都有一种感觉,那个叫做卜红旗的老人很有可能没有完全说实话,毕竟假如说真的有人盗用了自己的身份证信息开了银行户头,还用来给一个正在被警方调查的人汇了款,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有些惶恐,会希望警方尽快调查出事情的原委来,给自己一个交代,阻止有人继续盗用自己的信息,以免出现什么麻烦事,但是这位卜红旗老人却似乎是非常淡定的,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前去调查的警员自己丢过身份证,盗用他的身份开卡的人可能会是通过这种渠道实现的,其他就没有了,这未免也太从容,太不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了吧?作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他的反应应该是比这要更家强烈上许多的,没道理这个样子。
除非,他压根儿就知道那个以他名义汇款的人会是谁,并且处于某种考虑,他需要帮这个人加以掩饰,所以才会故意说自己丢过身份证,那笔汇款的操作者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这样一来不仅给了警方一个说法,还等同于帮人洗脱了嫌疑。
正因为如此,他们先去找一找这位被逼债上门的债权人吓得心惊肉跳的妻子,询问一下她能够提供出来的情形,相信卜志强的妻子应该会比卜红旗更加坦诚,对警察工作的配合度也会更高上许多。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根据分局方面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卜志强的妻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带着孩子一起躲在亲戚的家里面,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娘俩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卜志强的妻子一听说贺宁和汤力是公安局来的,顿时就红了眼眶,眼泪唰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边擤着鼻子一边说,“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堵在我家门口,非要我把卜志强给交出来!我上哪儿知道卜志强现在人在哪里啊!我还想让谁告诉告诉我这件事呢!这个死男人,说跑就跑了,一声不响,连个招呼都不打,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女俩的死活,他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了别人的钱我都不知道啊!结果人家堵在门口,死活也不相信我说的话,非得说我们两口子这是做了圈套,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就为了坑他们的钱不还!你们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凶,在门外头又砸又踹,我们娘俩躲在屋子里头吓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在外头堵着时间长了,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累了,反正是不在外头了,我赶紧带着孩子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躲到亲戚家里头,这两天我闺女学校那边都是请假的,不敢去,就怕他们万一红了眼了,拿我闺女开刀!卜志强那个死男人,从来就没关心过我们娘俩,现在他欠钱不还,凭什么我们娘俩要担惊受怕成这个样子啊!我们招谁惹谁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找对象的时候必须找一个感情深的,不然日子没有办法过。”坐在一旁的是卜志强妻子的表姐,也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她听着自己表妹的一番哭诉,然后撇了撇嘴,“当初你还不听我的,说什么结了婚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结果怎么样了?现在你们孩子小学都要毕业了,他心里有你么?有静静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把那个女人给放在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过吧!”
“哎呀,我们这儿说欠外债的事儿呢,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出来好不好!别耽误了人家警察的宝贵时间,我这儿急得要死要活的!”卜志强妻子似乎觉得有些伤自尊,面子挂不住了,于是瞪了一眼她的表姐,有些不满的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还有一些尴尬,眼神闪烁,很显然是不愿意在警察面前提起这些的。
“怎么了?丑事儿都是他做的,你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干嘛都这种时候了,还替他擦屁股,替他留面子啊?!”表姐很显然是一个火爆脾气,见她这种反应,也有些动了气,“他要是心里真有你和孩子,会让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就留在家里头替他承担那种后果?如果那些人没有理智,昨天把你们家门给弄开了呢?你想过会是什么样么?就是被打一顿也不划算不是么!这么多年,他让那个女人替他担过什么事?要不我说呢,那种能把孩子随随便便过继给别人,大了以后又想往回要的人,生养出来的孩子,从骨子里就不会有多正常就是了,也一样得是那种自私自利的角色,那有什么责任心可言!”
第三十七章 梦中女神
【点娘周年庆,征集每个作者的粉丝想要叫个什么名字,就类似于玉米啊,盒饭啊,正版啊那种,好像说是提交上去,有可能会被抽中然后发放粉丝红包神马的,不是很懂,有人想凑凑热闹不?想凑热闹的就在评论区里把你们认为小莫的读者应该叫个什么昵称留下来,最后我挑个最受欢迎的提交上去,咱大伙儿也拼一拼人品哈!】
“行了,姐你就别说了行不行?有什么事儿说什么事儿!无缘无故的把别人扯进来干什么!”卜志强妻子有些急了,很显然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事来,也没有想要和卜志强就此决裂,只是想要解决眼下被人追债的危机罢了。
贺宁和汤力在一旁看得是清清楚楚,于是也都心照不宣的有了应对的策略,谁也没有急于去追问表姐方才带着怒气说出来的那些话,而是继续把关注点放在报案本身的事情上头,以免让卜志强的妻子产生怀疑或者防范。
“你是最近才知道卜志强在外面有借外债的事情么?他之前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周转不灵的时候么?”贺宁问卜志强的妻子。
卜志强妻子摇摇头:“真的没有过,而且我们娘俩都是那几个人堵到了门口才知道这件事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敲竹杠的呢,后来他们拿出来了我老公写下来的借条,戳在门镜外头让我看,我一看上头的字真的是我老公写的,这才有点相信了,但是这事儿我们娘俩事先也不知道,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我老公现在人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根本就联系不上,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们要相信我,我可不是为了赖账才这么说的,我老公欠他们的钱,我也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毕竟欠钱不还这是不对的,这是人品问题,这年头赚点钱,谁都不容易,我要是能还上,我也不会拖着,只不过我们家是真没有,我跟你们说实话,我家满打满算,我现在能用的,就那么两三万块钱,但是一个家,托日子,我把那些钱全掏出来,也不够还他们所有人的,光还哪一个人,不还别人,那不是更不好么!而且都掏出去了,我和我闺女怎么办?我工资不高,一个月就两千块钱还不到,那样一来,我们娘俩总不能喝西北风吧?可是他们几个人凶巴巴的,简直吓死个人,好像我们不赶紧把钱给他们,就能把我们给生吞活剥了似的!所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我跟他们保证,只要我能找到卜志强,我肯定让他赶紧还钱,求他们别吓唬我们娘俩了,行么?”
“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过周转不灵的卜志强,会忽然欠下了那么多款项还不上呢?”贺宁又问,她总觉得卜志强的欠债,和叶茂才的佣金有关联。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怎么一开始我以为是骗子来敲竹杠呢!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宁可自己想办法勒着裤腰带省钱,或者是把车把什么能卖的东西卖了还钱,也不跟别人借,除非是万不得已,可是我是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万不得已的事儿啊……”卜志强的妻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心虚,毕竟卜志强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根本找不到人,这种情况下说卜志强没有什么“万不得已”恐怕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先欠了外债,然后又跑的不知所踪,这种行为实在是可疑极了,别说是警察,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麻烦事儿在里头。
“卜志强跑了之前,他有没有跟那个女人联系过?”表姐在一旁忽然问道。
卜志强老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回头瞪了自己的表姐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话,但是表姐却并不当回事儿,也立刻瞪回去,对她说:“你不用为了面子,到现在还在那里装聋作哑,你不是就害怕那些人要钱的找你麻烦么?你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了?这才刚开始啊!假如一直都找不到卜志强,那些人还不得就找你要钱么?当初我就跟你说,多看点书,学学习,对自己有好处,你不听,正好,现在人家警察在这里,你问问人家,你和卜志强是两口子,卜志强要是在外头欠了钱,你有没有帮着一起还的那个责任?两口子就是一体的,他赚的钱有你一半,他在外头欠了债,也有你一半!你这种时候了还在帮那个死男人遮遮掩掩的,到时候人家要债的要不到钱,人家找的是你的麻烦!不是卜志强,也不是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卜志强在外面有情【HX】人?”正好表姐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贺宁便顺势开口向卜志强询问起来,“卜志强现在人是在那个女人那边么?”
“不是的,不是那么回事……”卜志强妻子欲言又止,并且转移了话题,似乎对自己表姐的说法还不是非常的相信,她一脸急切的问贺宁,“我跟你们咨询一个事儿,那个……他要是在外头欠了债跑了,人家债主找上门来,我真的必须得帮他还债么?那几个讨债的人找我,还是合理合法的了?”
贺宁对她点点头:“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单纯说找你讨还你丈夫欠他们的欠款,这的确是合理合法的,而且从法律角度上来讲,除非在卜志强借债之前和你有过协议,明确这一笔债务是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视为夫妻共同债务,或者你能够证明卜志强借这笔债不管是用途还是间接获利,都与你们的家庭,与你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否则你就只能跟着一起承担了。”
一听这话,卜志强的妻子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原本表姐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大相信,现在连警察也这么说,就由不得她不相信了,而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也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的,这让她的精神也感到备受打击。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欠了人家的货款啊!我也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她急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走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前一天还都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呢,好像心情还挺好的样子,第二天一大早说是有事,出去见朋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让我上哪儿去找人,上哪儿去要说个说法啊!合着我们母女俩就活该被人给吓成这个样子么?”
“你不要着急,我们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那几个债权人方面,我们回去做他们的工作,让他们不要用不理智的手段来讨债,就算是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也应该采取合法的正确的途径,比如说通过法院来提起民事诉讼之类的。”
贺宁不紧不慢的说,她明显看到卜志强妻子在听到“法院”和“诉讼”这样的字眼之后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这都是她意料之中的,在传统文化背景下,法院也好,公安也罢,一般都会被老百姓统称为“衙门口”,并且很多人都抱有着这样的一种思想,能够不和“衙门口”的人打交道,最好就不要,因为打官司、进局子,这都是麻烦,都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尤其还是充当被告。
“那他们要是去法院,那……那……我……”卜志强妻子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贺宁赶忙很有耐心的开口安慰她,对她说,“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为了把自己的钱要回来,肯定也会咨询其他人,比如律师之类的,去法院走诉讼程度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一种选择,到时候你丈夫不出现,需要到法院去应诉的人就只能是你,这肯定也是你不想要面对的局面,是不是?就像你说的,你们母女两个也要过生活,不可能把家里面仅有的那一点钱都掏出来还债,就算你肯,那其他没有结清欠款的人一样也不会善罢甘休,那你要怎么办?这债是卜志强欠下来的,他们终究会想方设法的想要把钱要回去,卜志强一直不出现,那最后替他来承担这个后果的人就必然是你。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归根结底需要做的还是把卜志强找出来,让他交代清楚欠货款的原因,想办法还债,总好过你和孩子两个人担惊受怕,一直都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的好啊。所以你还是想一想吧,想一想卜志强到底会不会有可能藏在什么人的家里躲债。”
“就是,你听人家警察的,别再犯傻了!”卜志强妻子的表姐在一旁怒其不争的继续帮忙开导,“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你天真,总觉得靠时间靠年头,就能让人改变心意,到后来就变成了要面子,爱面子,生怕被别人看了笑话,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怎么样了?你和孩子得到什么实惠了么?你们家里不管是脏活累活还是需要爬高爬低的,男人的活儿女人的活儿,哪一样不是你在做?他卜志强干什么去了?嘴上说的好听,在外面揽工程,忙!问题是他揽工程,忙,忙了个臭够之后呢?钱呢?拿回来了么?每个月交给你的生活费就那么一点点,要不然就你过日子过的那么仔细,还至于那么老多年就攒下那么两三万块钱么?你知道他就一定不会拿了钱在外面不知道贴补给什么人么?有些事儿根本不需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到了现在,你还在那里犹豫这,犹豫那!”
说完,表姐又对贺宁和汤力说:“二位,我不知道你们去没去他们家看看,还是直接就奔着我们家来了,这事儿之后,是我开车过去,把她们母女两个给接出来的,当时他们家的情况我看了,是,那帮人就在门外有砸门又骂人的,实质上倒也没有做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看他们家的那扇老防盗门!上面有多少个坑坑瘪瘪的地方啊!那都不是用手捶出来的,肯定是有用脚踢,又拿了什么硬邦邦的家伙什又砸又敲给弄出来的!是,你们说的对,他们那些要账的也是理所应当,毕竟这要是欠了我那么多钱不还,我也着急,我也想吵架想骂人,但是现在真正偷偷摸摸借了外债的人是卜志强啊!那不是我表妹她们母女俩!冤有头债有主,要是白白跑了他这个惹事儿的,他在外面躲起来舒舒服服的,让我表妹和孩子一起面对那些要债都快要红了眼的人,那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你说的对,你作为家属,心情我也是理解的,所以我才希望如果你们能够努力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想到什么有助于找到卜志强本人的东西,让他本人来承担这个责任,也看看自己的老婆带着孩子,还要被他的债主骚扰,让他以后也能够长点记性,别对老婆孩子那么不负责任。”贺宁点点头,对她说。
她的这一番话可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儿里,不光卜志强妻子泫然欲泣,就连表姐都连连点头,强烈的表示对贺宁这一番话的赞同。
“就是的啊!这个死男人啊,早就应该有人给他点苦头吃吃了!不然他总好像觉得我表妹带着孩子一点也不辛苦,就好像每天过家家玩游戏一样,他在外面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对别人家的一丁点屁事儿逗比对自己家的更上心!”她有点恼火的说,说完之后又看了看一旁红着眼眶的卜志强妻子,“都到这个份上了,是你说还是我说?反正我是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又跟那个女人有关系,你们家每次闹出点什么事,就没有一回是跟那个女人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你们提了好几次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卜志强什么关系?”贺宁故意假装刚刚意识到她们反反复复提起一个人来似的,假装并没有察觉到她们两个人话里话外包含着的那种日爱日未的味道,一脸茫然的问。
卜志强妻子的表姐看了看自己的表妹,问:“怎么样?是你来说,还是我替你说?”
“算了,还是让我自己说吧,虽然说我觉得我老公应该不至于那么犯糊涂,那么不考虑自己的家庭,但是……我现在脑子都已经乱掉了,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给找出来。”卜志强妻子红着眼圈,声音略微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那个人是我老公的梦中情【HX】人,按现在时髦的话就叫女神。”
第三十八章 赌气
贺宁和汤力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来,以免卜志强妻子会因为感到难堪和伤自尊而再一次的缩回去,回避这个问题,不肯说出来。
他们两个这种平淡的反应的确让卜志强的妻子从情感角度上似乎好过了一点,至少没有像贺宁担心的那样,因为伤自尊所以不肯继续说下去。
她还是有一点纠结的,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她的表姐,表姐见她肯主动开口面对这件事,似乎也很欣慰,赶忙在一旁点点头,鼓励鼓励她。
卜志强妻子继续说道:“当初我们两个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我说句实话你们可别笑话我,我知道可能你们看卜志强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真的是打从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挺喜欢,就觉得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了,所以我是特别痛快的就同意了跟他继续接触,但是当时卜志强是没表态的,说是还想再考虑考虑,一下子搞得我父母还有我们这一方的介绍人都挺不高兴的,觉得他这么说实在是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好像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要是没有更好的再考虑我似的。当时他爸妈也好像挺不高兴,把他给说了一顿,他就改了口,解释说自己是觉得对待感情应该严肃认真一点,如果决定了继续接触,那就是奔着能走到婚姻,有个结果的目标,毕竟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之后要是又反悔什么的,反倒不好,那才是真的坑我呢。他这么一说,他那一边的介绍人就也帮腔,我爸妈还有介绍人这才脸色稍微好一点,答应给他几天时间考虑考虑,还说让我们在这期间可以发发短信聊聊天,再相互增进一下了解,做决定的时候也都考虑成熟一点。说真的,当时他那么说那么做,我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觉得伤自尊,我就觉得这个男的真好,真传统,真本分!”
“感情当中,谁都会有盲目不客观的时候,再加上一点自己主观加工之后的色彩,难免会犯点糊涂。”贺宁理解的对她点了点头。
卜志强妻子觉得有人理解自己当时的状态了,感到十分欣慰,继续讲述下去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她继续说道:“在那次之后,他也没给我发什么短信,我本来想发给他,但是又觉得我是女的,怎么说也得矜持一点,要不然万一我这边一头热的给人家一条一条发短信,人家还觉得烦,回头跟介绍人说算了,不想往下走了,那我得多丢脸。所以我也忍了下来,过了两天他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来,约我一起吃饭,我就去了,他表现的比之前热情不少,说自己考虑过,觉得我是个好姑娘,他想要跟我相处下去,我也挺高兴的,吃了饭之后他还约我一起逛了逛街,我们两个人还拍了几张大头贴,哦,你们估计都不一定有那种生活了,我们那会儿没有那么先进的智能手机,还特别流行拍大头贴呢,街边总有那种小店。拍了大头贴,他还特意让店主给打印两份,说我们两个人一人一份……反正我们两个恋爱的最开始一段时间,他表现的特别亲热,特别有热情,后来慢慢的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他对我的热情就明显不如最开始那会儿了,但是我也没多想,我觉得可能时间长了都会这样的吧,新鲜劲儿过去了,可能就平淡了,哪有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热情了一辈子的。”
贺宁对她的这个观点很显然是不赞同的,贺爸爸和贺妈妈虽然说不是热情如火的那种,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可是从来都没有降温过的,所以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觉得其实只要两个人还互相爱着对方,岁月并不能够磨灭热情,只不过是把大火烧开给改成了小火慢炖罢了,温度适中都在,省去的只有张扬而已,如果说两个人之间明显降了温,那原因只有一个,并且不是岁月磨蚀,而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变淡了,其中一方或者两方的心理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不过当然了,她并不会去说教卜志强的妻子,第一对方未必需要别人的引导说教,第二眼下也不是那样的一个时机,所以贺宁就仍旧保持着沉默。
“就那么在一起了一年多,家里头催着我们结婚,说都二十多岁,也是该结婚的年龄了,别人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要是速度快一点的都有孩子了。我也没什么意见,就听卜志强的,他刚开始还有点犹豫,后来又考虑了几天,也是很突然的就跟我说,让我带着户口本身份证,跟他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我当时都吓了一大跳,问他为什么那么突然,他说没有为什么,结婚就是一鼓作气的事儿,就要趁着有那个热情,有那个激【HX】情的时候,就赶紧领证,那才有感觉呢。我当时真的是傻乎乎的,什么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把证都领回来之后才觉得不太对劲儿,总觉得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开始不热心,后来突然就积极起来,领证结婚也是,一开始明明都不是特别愿意的样子,后来又突然之间就那么着急,总觉得要不然就是有谁给他压力了,要不然就是他跟什么人赌气。”
卜志强妻子继续说:“我就偷偷摸摸的打听了他的一些事儿,原来我都没这么做过,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相互信任,要是做不到相互信任,那整天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贺宁和汤力都点了点头,她这话说的是一点没错,只不过在这样的语境下,接下来她要说出来的内容里面,一定会有一个很大的转折。
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卜志强妻子接着说道:“我那时候实在是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就偷偷的打听了他,这一打听,还真让我打听出来了一件事。卜志强有个高中同学,名字叫邵小雨,听说是他们学校里比较漂亮的女生,卜志强从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她,对她有好感,但是那个女生好像对他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卜志强不死心,一直追,那个邵小雨也有喜欢的人,还有男朋友的,我记不那么清楚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一开始别人介绍我和卜志强认识的时候,卜志强本人是不愿意的,但是拗不过他爹妈,所以就来见面了,见了面之后不也没答应么,后来他回去找那个邵小雨,说自己要跟一个女孩儿谈恋爱,邵小雨一点也没吃醋,还挺高兴的,祝他幸福,要回头看看他女朋友照片什么的,卜志强就很生气,有点赌气的性质,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还特意拍了照片什么的去给那个邵小雨看,想让邵小雨觉得吃醋,觉得伤心难过。”
“那个邵小雨一直都没有什么回应?”贺宁猜测道。
卜志强妻子点了点头:“对,人家有男朋友,而且特别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根本就不喜欢卜志强,完全就是卜志强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自作多情的单恋人家而已。我估计后来卜志强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温度下降了,也跟邵小雨一直都不吃醋不上心有关系,最后他突然之间要跟我去领结婚证,也是因为他告诉邵小雨自己要跟我结婚了,邵小雨没有伤心难过,还高高兴兴的说要吃他的喜糖,卜志强就又生气了,当天就叫上我去领证,我就是个大傻子,还真的就跟着人家去了。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挺伤心的,我表姐也劝我跟他分手算了,毕竟他心里有别人,跟我谈恋爱也好,领结婚证也好,竟然都是为了跟人赌气,让人吃醋什么的,这样太不地道了,但是我一方面是确实喜欢卜志强,另外一方面我也觉得,证都已经扯了,就算是没有摆酒,我要是去跟卜志强把证一换,那我也是一个离异女性,那我不就亏了么!反正我也是喜欢卜志强的,所以我还不如试一试呢,万一婚后他慢慢的也忘了邵小雨,喜欢上我,那我不就成功的拯救了自己的感情了么!所以我就没有听我表姐的劝,后来在两家老人的张罗下摆了酒席。”
“结果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忘过哪个邵小雨么?”表姐在一旁一脸不高兴的对卜志强妻子说,“你就是异想天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女孩子在感情里面不能太主动,不能付出太多,要不然的话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你就别说我了,我都已经承认你说的对了,这种时候你再说这些给我添堵有什么用呢!”卜志强妻子难过的说,对自己的表姐似乎也颇有些不满的意思。
她的表姐两条手臂交叠抱在胸口,翻了翻眼皮,没有吭声。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卜志强欠外债一定和邵小雨有关系么?”汤力问。
卜志强妻子摇了摇头:“我也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来,不过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我一直以为我对他,对家,对孩子,都是百分之百的投入,所以他肯定应该会收心好好过日子了,平时对孩子也不错,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和邵小雨有联系,邵小雨的感情好像发展的不太顺利,她的男朋友后来好像把她甩了,跟比她条件更好的女孩儿结了婚,她挺受刺激的,之后一直还放不下那个负心汉,就总找卜志强哭诉,卜志强就总被这些事影响情绪。”
“你的意思是,邵小雨和卜志强……”贺宁试探着做出猜测。
卜志强妻子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邵小雨和卜志强之间有什么,因为邵小雨如果对卜志强有意思,她可能就不会被那个负心汉给伤成那样了,那个负心汉听说是结了婚有了孩子,而且还私下里和邵小雨藕断丝连的,让她放又放不下,在一起又不可能,所以就特别痛苦,中间还闹过一次自杀,要不是被卜志强发现了,可能就真的死掉了。邵小雨纯粹就是把卜志强当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了,觉得身边的人就卜志强这么多年以来最关心她,对她最好,所以她有什么伤心难过的,尤其是关于那个负心汉的,她都跟卜志强说。”
“行了吧,你就别管人家叫负心汉了,卜志强对你就不是负心汉了么?那么关心人家,无微不至,你才是那个跟他过日子,给他结婚生孩子的女人!他就公然这么做,是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了?他考虑过你的感受没有?这么做,他还能算是个人么?”表姐在一旁气哼哼的骂道。
“你别那么说,这不也是我自愿的么……”卜志强妻子开口替卜志强辩解。
贺宁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关于邵小雨的私事,卜志强的妻子会那么清楚,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从旁人那里打听到的,现在听到了这对表姐妹的对话,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并且感到有些惊讶:“你们的意思是……卜志强并不是偷偷摸摸和邵小雨有来往的?而是公开的,光明正大的?”
卜志强妻子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似乎是有些窘迫的,她点了点头,咬了下嘴唇,然后才说:“是,刚开始他是偷偷摸摸的,后来我就跟他摊牌了,我说我知道邵小雨,我也不会干涉他关心邵小雨,只要他不要做出对感情和家庭不忠的事情,我甚至可以和他一起关心邵小雨,毕竟一个遭受到感情背叛的女人,我也觉得是挺可怜的。所以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回避过我。我觉得这样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们反而不会有什么越界的行为,如果偷偷摸摸的,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平时他也就是当着我的面给邵小雨打个电话什么的,我唯一见过邵小雨就是邵小雨寻短见的那一次,那一次是卜志强实在没办法了,他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就打电话把我给叫去了。”
第三十九章 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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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叫做没有做出对感情和家庭不忠的行为?!”卜志强妻子的表姐简直要被自己的这个表妹气死了,“他一边跟你过日子,被你照顾着,还和你生儿育女,一边还总惦记着别的女人,对人家关心,对人家好,这还不叫不忠?!”
“对我来说,感情上是他先喜欢上邵小雨的,我才是后来的那一个,抛开我们两个结了婚成了夫妻的这个事实不说的话,单从感情角度来说,我才是卜志强对邵小雨那份感情当中的第三者,所以我能接受他一下子忘不掉邵小雨的这个事实,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毕竟我们生活在一起,早晚我会感动他,让他更喜欢我的,只要肉【HX】体上他没有做出什么背叛我的事情,我就都可以接受。”卜志强妻子对她的表姐说,听得出来,她并不是在赌气,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表姐被气得差一点点就翻了白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手指朝她点了点,脸都涨红了也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毕竟感情这种事,再怎么怒其不争也是无济于事的,作为当事人,卜志强的妻子自己怀有这样的认知,那就谁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卜志强借外债的时间和他离家出走躲债之前的一段时间,和邵小雨联系的频繁么?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贺宁其实对于卜志强妻子的这种观念也是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只好来个不予评价,继续询问下去。
“那倒没有,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了人家钱不还的,要是知道了我不也能催一催他,让他赶紧想办法把钱给还上,怎么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何必我跟孩子还要一起担惊受怕的呢!”卜志强的妻子哭丧着脸说,“而且他是突然跑的,在那之前有一阵子都没有跟邵小雨联系过了,还不如过去呢。欠钱这事儿肯定跟邵小雨没什么关系,你们别听我表姐说气话。我就担心我老公会不会在外面跟人家学会了赌钱,要是他学会了赌,把货款钱都给输光了,所以才没钱还给人家,那不就完了么,都说赌钱的毛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好的啊!”
和她不同的是,听了她说的话,贺宁心里面担心的却是与这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件事。卜志强的妻子说卜志强借债和外逃一定与邵小雨没有什么关系,理由是在卜志强在那之前很久都没有和邵小雨联络过了。但是在贺宁看来,这恰恰是一个非常令人产生怀疑的地方,为什么之前明明联络那么紧密,有什么事情都会关心过问,甚至比对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更用心,偏偏在邵小雨因为遭遇到了感情背叛,还因为这个寻了短见之后,卜志强忽然就对邵小雨不闻不问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又忽然整个人都失踪,这本身就很可疑,非常的奇怪,感觉就好像是卜志强在用这样的一种方法,去和邵小雨拉开距离,撇清关系。
可是,原本作为一个有家室的已婚男人,可以连自己的妻子都不避讳的与自己心目当中的女神公开来往,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或者不对,为什么会在自己心目中女神最脆弱,最需要有人依靠,有人嘘寒问暖的时候,反而与之划清界限,几乎断绝了往来呢?难道他是通过回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而达到对自己心目当中女神的一种保护么?那么他担心女神被牵扯上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汤力很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开口问卜志强的妻子:“邵小雨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跟着卜志强见过没有?或者有没有听卜志强提起来过?”
“那倒是没有,那次邵小雨寻短见,我跟着卜志强去的,邵小雨就一直哭哭啼啼的说‘他’如何如何,‘他’怎样怎样,从头到尾也没把人名给说出来,我也没有办法问,她当时都那个样子了,看着确实是怪可怜的,自己吃了安眠药,洗完了胃之后那脸白的,跟白纸似的……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你们听着会觉得怪怪的,照理来说,我应该是挺恨邵小雨的,毕竟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丈夫的心里面一直住着一个别的女人啊,但是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面觉得很难过,但是不是因为恨她或者恨我老公所以才觉得难过,是真的有一种很无奈的那种难过,我就觉得老天爷可能有的时候就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在感情上非要这么这么人,我喜欢我老公卜志强,卜志强心里一直挂着邵小雨,邵小雨喜欢的又是那个不珍惜她的负心汉,其实明明假如说负心汉没有负心,邵小雨和他会是很幸福对于对儿,没有邵小雨那边牵挂着,卜志强一心一意的对我好,对孩子好,我们家也会很美满,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太让人难受了。”卜志强妻子叹了一口气,原本她是被追债的恐惧占据着主要情绪的,但是随着话题围绕着邵小雨和卜志强的关系展开之后,她便渐渐的被感情方面的烦恼牵着鼻子走了,都快要把今天贺宁和汤力来的时候的缘由给忘记了。
或许卜志强妻子是一个感情用事,性格也稍显迷糊的人,但是她的表姐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头脑清醒,非常理智的人,她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贺宁和汤力与自己表妹的对话,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现在听自己表妹这么说完,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指责自己表妹那种不成熟的感情观,而是顺势问她:“那卜志强从头到尾也没提过那个男的姓什么叫什么啊?他们不是都认识么?”
“认识是认识,但是他确实没说过,他一说那个男的就说王八蛋,从来没有提过那个男人的真名实行是什么,这种事我也不能问他啊,我一问他他也觉得不高兴,嫌我对邵小雨的事情乱打听,”卜志强妻子抹了抹眼睛,“他总觉得我是假惺惺的在他面前装大度,实际上肯定会对邵小雨下绊子什么的,所以很讨厌我对邵小雨的事情主动去问东问西,我实在是跟他在这方面吵架吵不起了。”
“平时除了邵小雨有什么伤心难过不愉快的事情会找卜志强诉说一下之外,卜志强平时也会发过来和邵小雨谈心么?”贺宁虽然知道这么问可能会戳中卜志强妻子的伤心事,毕竟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丈夫同其他女人诉说衷肠呢,但是该问的她还是必须要问到,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卜志强涉及到的可不止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欠债不还,这里面涉及到的应该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好像也有吧。”卜志强妻子很显然并不愿意谈及这件事,比起方才自己情不自禁的倾诉,现在她显得有一点回避,不大想说似的。
“都这种时候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好像也有’算是怎么回事儿?”不等贺宁和汤力开口,她的表姐就在一旁替他们追问起来。
卜志强妻子神色不大自然的说:“反正卜志强他有什么事情也不喜欢跟我说,除了就给我那么一点点生活费之外,他在外面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他可是从来都不跟我说的,我有时候问他,他也不耐烦,说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跟邵小雨好像就挺有话讲的,就是不愿意当着我的面,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
“那你觉得邵小雨对卜志强……”贺宁试探着问,故意没有把话说全。
“没有,那个绝对没有。”卜志强的妻子很显然也并不想让贺宁把话全都说出来,这也不是她爱听的,所以当即就打断了贺宁的话,果断的摇了摇头,“卜志强对邵小雨一直都特别好,好到我这个当老婆的都没有享受过那种待遇,假如说邵小雨但凡对卜志强有点好感,还至于为了一个负心汉去寻短见么?”
虽然这一番话说出来听着让人觉得有些悲哀,但是却也是大实话,假如说邵小雨在感情上还有其他的寄托,也不会在被人辜负了之后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你能把邵小雨的地址提供给我们么?我们可能需要找她谈一谈,看看她会不会多少知道一点关于你丈夫的下落,这样对于确定你丈夫的行踪,让他亲自出面解决债务问题是很重要的。”贺宁对卜志强的妻子说。
卜志强的妻子这回倒是没有犹豫,毕竟最最困扰她的事情就是自己和女儿被人追债了,所以她立刻就回忆了一下,根据自己的记忆把邵小雨的住址给描述了一遍,在确定贺宁和汤力理解清楚了之后,又恳求他们说:“我求求你们了,不管是找到我老公,还是别的方法,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们母女俩这个忙!我知道那几个被我老公欠了钱的人,他们也要过日子,也需要花销,但是我们母女两个真的是无辜的,他们生气什么的,就找我老公去解决吧,不要吓唬我们了!”
“好,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汤力郑重的对卜志强妻子点头做出了承诺,他也不是口头虚应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答应了对方,毕竟因为丈夫私下里欠了别人的钱还不上,让无辜的妻子和孩子在家里担惊受怕,这不合适,而且几个债主的情绪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迁怒于对方的妻儿,这也不对,他还是会转达给分局主要负责这件事的民警,让他们处理好债主那一方的情绪问题,引导他们运用合法手段,以法律为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而不是采用不理智的举动,到最后搞得矛盾升级,合法权益得不到维护不说,搞不好还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在离开的时候,卜志强妻子的表姐很热情的主动提出来要送他们离开,贺宁和汤力对视一眼,觉得对方可能是有话要说,便没有太推辞,道了谢之后就答应下来,三个人一起出了门,一直走到楼下,并且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在确定自己的表妹不可能从楼上的窗口听到他们的谈话,表姐这才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二位警官,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还希望你们多多谅解,或者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就权当我没问好了。”表姐咬了咬嘴唇,眉头紧紧的皱着,让两眉之间凸起了一个高高的“北”字,“你们今天过来,应该不止是以为卜志强在外面欠了债不还的事儿吧?是不是卜志强还惹了别的事情,或者……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贺宁没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试探着反问。
表姐叹了一口气:“我那个表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特别感情用事,一点都不理智不成熟的人,想问题和处理事情都是全靠头脑一热的那一种,我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她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别看那么大的一个人,实际上一点都不成熟,看待问题特别幼稚。她听不出来什么,我可不一样,你们问的哪些问题,关注的重点从头到尾就都不在欠债这件事本身上头,我感觉你们更感兴趣的是卜志强这个人本身,还有跟他来往比较密切的人,找跟他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打听卜志强本人么?我对那个男人也一向是没有什么信任的,所以想来想去,觉得他肯定还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了!”
贺宁对卜志强妻子的表姐笑了笑,仍旧没有承认,却也没有找什么理由搪塞,只是对她说:“他欠债的事情也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一部分问题。”
表姐自然而然的把她的这种回答当成是一种默认,赶忙对贺宁点点头:“哦,我明白了,那多余的事情我也不跟你们乱打听了,你们估计也不方便说,我就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能够帮我表妹一把,无论如何把卜志强给找出来,不能让我表妹莫名其妙的去替卜志强扛债务!”
第四十章 上赶着不是买卖
【赶上了!赶上了!还好更的不算太晚!】
“你对卜志强和你表妹家里面的情况,好像还挺了解的?”贺宁顺势问她。
表姐也不避讳,爽快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了,我刚才不是就跟你们说了么,我那个表妹啊,性格特别的不成熟,我们两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对她就和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模一样,她这个人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什么主意,结果就偏偏这一次,在找对象的这件事上,就特别特别的执拗,非要找卜志强不可,我一直就觉得不靠谱,但是她爹妈都拗不过她,我一个表姐,又能怎么样呢?所以就只能算了,平时多关注一点,免得自己表妹吃亏太多。”
“那卜志强平时的一些活动,接触的人什么的,你了解多少?”
“我也就是通过我表妹的嘴巴知道一些呗,毕竟我只是一个大姨姐,还是表大姨姐,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打听太多不是么,就是我们姐俩儿聊天说话的时候,我表妹跟我抱怨或者哭什么的,我也就支着耳朵听为主,说多了她还不乐意,你们方才不也看到了么,可护着那个卜志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专门来还债的!”表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他们啊,我是说卜志强,我表妹,还有那个什么邵小雨——这个邵小雨我从头到尾连人都没见过,但是这名字我真是听到都快要吐出来的程度。他们这三个人啊,就正好是那句老百姓总说的话儿——上赶着不是买卖!要我说就都是贱的!非得一个追着一个跑,谁都不珍惜对自己好的那一个,就非得惦记那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然后就都好受了!卜志强那么老多年就一直对那个邵小雨念念不忘的,也不知道究竟邵小雨到底有什么魔力,等到邵小雨那边呢,竟然也是一样,她一心一意就惦记着一个不太拿她当回事儿的男人,好家伙,这三个人简直就是来赛跑的,反正我是没见过哪家人能把日子过程他们这个样子的,说起来就能气死我。”
“卜志强对那个邵小雨,真的有那么贴心?不是你表妹这回被吓到了,所以对卜志强赌气,所以加进去了一些个人感情色彩?”贺宁故意这么问。
表姐摆摆手:“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个表妹!她要是真的有和卜志强赌气的那种魄力,我还真是高看她一眼!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们,卜志强比她跟你们讲的还要过分不少,她从前没少找我哭,我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一肚子火,也奈何不了自己妹妹不争气的事实。所以这次我说一句可能不太好听的话,如果卜志强真的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而且还是为了那个邵小雨,我倒觉得是好事,不是说对你们,是对我表妹,至少她也就可以彻底死心了,该离婚离婚,该怎么办怎么办,之后痛定思痛,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的识人眼光,毕竟才三十出头,想要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跟这么一个渣滓一样的烂男人耗着呢!”
“那你觉得,以你的了解,卜志强会为了那个邵小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么?”贺宁见表姐似乎并不排斥谈论这一类话题,便顺势继续和她攀谈起来。
“那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啊!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卜志强到底是一个多么混蛋的男人,这事儿说出来你们都绝对会感觉不可思议的,尤其是你,你也是个女人,你肯定就更能理解了!”表姐一边说一边朝贺宁示意了一下,“我就举一个最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我表妹当年生孩子,已经开始阵痛了,送去医院里面,办好了手续之后,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反应,就只是肚子疼的要死要活的,打了催产针也没有什么效果,医生也没有办法,就招呼家属扶着她,让她满地来回溜达,说是能够帮忙加加速,那时候简直了,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我知道那种痛苦和难受是什么样的,结果就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那个邵小雨来了一通电话,卜志强那个王八蛋,直接把我表妹仍在医院里就跑掉了,去找那个邵小雨去了!你们说,别的咱们都不谈,就说老婆正在疼的死去活来,拼命生他的孩子呢,但凡他还有点人心,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的男人也配被叫做是人么?”
贺宁自己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姑娘家,不过倒也从过去的同事那里听说过生孩子的痛苦和艰难,现在听到卜志强为了邵小雨的一通电话,竟然可以连陪老婆生产都不顾了,的确有些吃惊:“邵小雨那一次也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根本就不是什么急事,就是邵小雨跟她的那个什么心上人闹矛盾了,那人不理她,甩手就走,她就不行了,哭哭啼啼的找卜志强寻求安慰,说实在是太痛苦了,卜志强就跑去安慰人家了,我表妹这边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出来,整个人出汗出的就好像是水洗过一样,而且还出了很多的血,脸白的跟纸都差不多了,连睁眼睛的力气都快要没有,好不容易把他给盼回来了,卜志强到了医院一看孩子生完了,看了看孩子,连安慰我表妹几句都没有,转身就要走,说是既然医院都已经有我们娘家好多人在陪护了,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准备要回家去睡觉!当时我表妹就哭出来了,骂他太过分,老婆生孩子疼的要死,他还跑去关心别人,你猜卜志强怎么说?他说那怎么能一样!身体上的疼就是一会儿的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边的邵小雨不一样,邵小雨的痛是心痛,心痛是最痛苦的。”
这种逻辑,即便是作为外人的贺宁和汤力听来,也觉得有些目瞪口呆。
表姐对于他们的这种惊呆的反应一点都不感到稀奇,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根本就是个混蛋?我当时就急了,我说卜志强,你说的这就不是人话,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跟我表妹离婚吧,放我表妹一条生路,然后你找那个邵小雨过去,以后你让那个邵小雨用心给你生个孩子出来,让你好好呵护呵护!卜志强还是有点怕我的,被我骂他,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我表妹当时就会哭,哭的眼睛都要瞎掉了,还差一点点就产后抑郁,结果又怎么样呢?过后这个没出息的,还不是卜志强稍微给一点好脸色,就又打起精神来乐呵呵的跟人家过起日子来了!”
“那你认为哪个邵小雨和卜志强之间,真的……”
“真的,肯定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卜志强自己一个人发【HX】贱罢了!”表姐不等贺宁说完,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问的是什么,当即就摆了摆手,“这事儿上我表妹说的不假,邵小雨要是肯接纳卜志强,也就不会为了别人寻死觅活的了,再换句话说,就冲卜志强对邵小雨的那个德行,但凡邵小雨要是对他有点意思,考虑他的话,他早就该把我表妹给甩了,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跟邵小雨过!”
贺宁觉得她这话倒也有一定的道理,那么也就是说,按照表姐的话来形容,邵小雨就是卜志强心目中的女神,并且卜志强与邵小雨之间的感情和付出都是单方面的,卜志强这么多年来一直非常的执着,偏偏邵小雨也是另外一个版本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了另外的一个男人掏心掏肺,到最后甚至还被辜负了,那么面对自己倾心多年的女神这样被人伤害了感情,卜志强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可怕的行为呢?又或者他并不是那么的冲动,甚至是蓄谋已久的,只不过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能够让他下定决心去付诸于行动罢了,恰恰邵小雨被人辜负了感情的这件事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契机,于是就有了后面反常的拖欠货款,恰好是十万元整。这样一来,那个顶替了尹厚禄被火化掉的死者就很有可能是邵小雨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深爱着,并且也被深深伤害的那个男人。
这种推测是可以站得住脚的,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去核实,如果能够找到进一步证明这种推测的线索,死者的身份和雇佣叶茂才的嫌疑人身份就都可以基本确定下来了,这个一度被挂起来的悬案也就有了最终的真相和答案。
这样的转机让贺宁和汤力都感到十分的振奋,表姐也不方便和他们谈得太久,以免让卜志强妻子多心,他们向卜志强妻子的表姐道了谢之后离开了那里。
之后贺宁和汤力两个人并没有安好卜志强妻子提供的地址过去找邵小雨,而是回到局里面,查了一下卜志强和邵小雨的相关信息,包括他们两个人曾经就读过的学校,很快就找到了两个人的交集,邵小雨和卜志强不仅仅是卜志强妻子所知道的高中同学而已,他们两个人在初中的时候也是同校,并且参加了同一个第二课堂兴趣小组,两个人的交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贺宁觉得很有可能卜志强对邵小雨的感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的。
她与汤力一同来到了当年卜志强和邵小雨共同就读的那所高中,找到了他们当年的班主任老师的联系方式,这位班主任老师早就已经退了休,跟着子女到外省的海滨城市定居去了,贺宁选择了给她打一通过电话,看看这位老师还能不能够记得起来当初自己班级里面的这两个学生之间的事情了。
这位班主任老师今年都已经七十出头了,卜志强他们那一届是她五十多岁退休前带过的大约倒数第二届的样子,所以询问起来,这位老师在退休十几年之后,还能够保留下来一些当年的记忆,只不过她对于卜志强这么一个不上不下不吭声的学生有些陌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谁才是卜志强来,反倒是对于邵小雨,她还是非常有印象的,并且印象还挺深。
“那个女生我记得,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高中那个阶段的孩子,你们估计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而且时间也不算太长,肯定都记得是个什么样子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说他们是大人吧,其实还特别的小孩子气,算是小孩儿吧,又跟大人一样,不好管理。但是邵小雨不一样,这个小姑娘特别的稳当,一天到晚不声不响的,特别安静,然后写个作文什么的,还挺有才气,就是总带着那么一点忧愁在里头,我还总跟她谈呢,说你不要总是很有心事一样,林妹妹那样的性格可不太好,毕竟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花儿一样大年纪,要开怀一点。反正不管我怎么说,她都只是对着我笑,也不搭话,现在回头想想,估计就是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吧。”班主任老师说道。
“那这个邵小雨在读高中的那个阶段,有没有谈过什么恋爱,或者喜欢过什么人?”贺宁听完之后,试探着问,她对于自己的这个提问能不能够得到答案并没有多少信心,毕竟都过去了十几年,对方已经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是否能够记得这么细节的事情,那可真的不太好说。
果然,班主任老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哟,那我可就记不住了,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不过估计是没有吧,要不然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早恋的话……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话又说回来,其实我能知道的都是不太知道避讳的,剩下小打小闹小苗头的,我们做老师的还真未必能听说。要不然这样吧,之前那个班的学生,还有几个跟我有联系的,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你们联系他们问问?毕竟小孩儿的事情,他们互相之间可比我这个当班主任的了解多了!”
第四十一章 痴心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的确,同班同学之间,即便过去不是顶顶亲密的好朋友,可能对于身边同学的了解也还是要躲过班主任老师的。于是贺宁和汤力便向这位班主任老师道了谢,从她那里得到了几个邵小雨同班同学的联系方式。并且尽快的与这几个人取得了联系,询问邵小雨和卜志强的情况。
奇怪的是,被询问到的这五个当初的同班同学里面,有三位男士只知道当初卜志强的的确确是挺喜欢邵小雨的,平日里没少献殷勤,但是关于邵小雨是不是也有什么喜欢的人,这个人是不是他们班级里面或者是不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学校的,他们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只说印象当中邵小雨是一个特别文静也特别安静的女孩子,平时总是静悄悄的自己做事自己读书学习写作业,连话都很少对他们说,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邵小雨到底有没有什么单恋或者偷偷谈恋爱的对象。
倒是那两个女士,在回忆起当年的同窗邵小雨的时候,十分笃定的说,邵小雨在那个时候一定就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只不过她们两个人因为和邵小雨的关系都没有多么亲密,所以也说不上来邵小雨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毕竟在高中那样的一个年龄段当中,如果不是感情很好,关系很亲密的那一种,又有哪个女孩子会好意思和随便的哪一个同学吐露自己的内心小萌动呢。这两位女同学之所以可以那么笃定,也不过是因为她们自己也是身为女性的,所以对有些事情也就格外的敏感,即便没有直接向邵小雨询问过,看很多细节流露也照样能够判断。
“就比如说吧,”其中一个当初的女同学在电话里对汤力和贺宁说,“邵小雨那个时候的作为是靠近窗口的,她上自习的时候动不动就一只手托着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有的时候还会想着想着,忽然就自己抿嘴一笑,你说这样的反应,那不是心里面有喜欢的人,正在恋爱中,还能是什么啊?对吧?”
汤力看了看身旁的贺宁,他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那种感情没有那么丰富的男人,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和情感流露,他既没有过类似的体验,更没有留意过自己读书时候班级里面的女同学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全然没有任何概念。贺宁虽然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也不是传说中的女汉子,但是也没有感情细腻到那种程度,相对而言,她可能属于比较直白比较热情洒脱的那一派,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遮遮掩掩,欲语还休,有什么甜蜜和喜悦也同样会直接从脸上表现出来,从来不会那种一个人窃喜的娇羞,不过这倒不妨碍她揣摩那种状态,并且对邵小雨和卜志强共同的昔日同窗所得出的结论表示赞同。
对于卜志强与邵小雨的关系,以及邵小雨的为人,这两个女同学的观点就略微有了一些差异。一个认为卜志强当初对邵小雨的追求和关心呵护,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她觉得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确很难因为单纯为对方的付出而感动就把感动变成心动,但是不喜欢卜志强的话,可以更坚决的回绝他,让他死心,让他放弃,而不是像邵小雨那样,一边不接受卜志强对自己的感情,一边还一脸无辜的享受着卜志强对自己的关怀,这种做法简直是太令人不齿了,这根本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边跟自己心仪对象你侬我侬,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
另外一个人对于邵小雨的印象倒是稍微好一点,她觉得邵小雨就是那样的一个性格,特别的温吞,特别的软弱和内向,所以她可能是根本就不忍心那么决绝的对待一个关怀和照顾自己的人,又或者对于那么一个沉默而又安静的女孩子来说,说不定她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卜志强对自己怀有的是什么样的情感,还只当卜志强对自己是单纯的出于朋友立场的关心呢。
“这种可能性存在么?邵小雨是那么迟钝的人么?”贺宁对此多少有点存疑,她觉得如果只是一天两天,或许真的有人会比较迟钝一些,但是那种持续的关心照顾,持续的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换成是谁都会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同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即便是父母,不也是基于血缘么。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名女同学在电话那一段说,“换成别人确实不太可能,但是发生在邵小雨身上就有可能了。你们知道她在我们班级里当时的外号是什么吗?她的外号叫做‘木头美人’,你们能想象一下么?邵小雨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但就是脑子给人感觉没有特别聪明,你往好听了说是文静,往难听了说,其实是有那么一点迟钝,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轴,她那会儿除了写作文还挺好的,别的什么科目都没有成绩稍微看得过去一点的,你说她傻吧,她其实又不傻,真傻的也写不出来那种动不动就被拿去年级里传阅的范文,尤其是那种抒情的散文,写的确实很棒,所以我们当时有一个老师给过她一个评价,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老师说邵小雨不笨也不聪明,她是有一个精神世界,然后动不动就喜欢把自己关在那个精神世界里面的人,所以对身边的人和事其实都是处于溜号的状态当中的,根本从来没有留心过,所以你说她这样的一种状态,根本就没有发现过卜志强对她不止是出于友谊的关心照顾,还奇怪么?”
对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贺宁和汤力都没有完全采纳,始终存疑,毕竟人都是主观的生物,对其他人和事物的好恶受自己主观情绪的干扰非常严重,在没有接触过邵小雨本人的前提下,暂时持保留态度。只是邵小雨从头到尾一直执着的喜欢着的那个“负心汉”到底是谁,她过去的老同学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说得出来,所以身份还是一个谜,之前听卜志强妻子的意思,卜志强对那个人也是非常熟悉的态度,而卜志强和邵小雨又并没有在同一所大学就读,当初邵小雨去读了一所普本,而卜志强则为了和她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学习成绩又只是一般般的水平,可以做出的选择并不多,最后只能以去别处也能够被二级学院录取的分数,留在邵小雨当地读了一所专科学校。这样一来,除非邵小雨对卜志强无话不谈,连自己恋爱的对象都介绍给卜志强,还事无巨细的说给他听,否则卜志强应该不会对邵小雨喜欢的那个“负心汉”如此熟悉。
这么推测起来,对方是他们同一所高中的同学这种可能性似乎就占了大半。
这两名女同学话里话外还都流露出来了这样的一种信息,当初追求过邵小雨的人,其实也不止卜志强一个人而已,毕竟邵小雨在当时的女生当中,也算是相貌比较好的那一部分了,只不过卜志强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了的人,其他人尝试过之后,都觉得邵小雨对他们的殷勤毫无反应,态度也不冷不热,所以便知难而退了,只有卜志强是锲而不舍的一直追求,所以时间久了,邵小雨虽然也没有任何接纳卜志强的表现,对他的态度倒是比对别人都显得更亲近那么一点点。
这五个人对于卜志强的为人也都没有太负面的评价,都说卜志强人还是不错的,虽然说有的时候性格比较冲动,有点意气用事,但是只要是和他做朋友,他还是非常讲义气,非常厚道的,除了成绩不突出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事儿我可真是觉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比较好了!”和那几个卜志强的昔日同学都联系过了之后,贺宁有些感慨,“这个卜志强,你说他到底算不算是个好人?你说他不好吧,他对同学也不错,对邵小雨就更是堪称模范了,之前的那么多年里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是你要是说他好吧,看看他对自己的妻儿的那种态度,能在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跑去安慰‘心痛’的女神!这简直已经不是‘混账’这两个字能够用来形容的了!”
“卜志强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并且很不成熟,”汤力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一个成熟有责任感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让谁吃醋,就拿自己的婚姻当赌注,也不会在已经形成了婚姻事实之后,还认不清自己的角色和责任。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卜志强到底性格有多冲动,表现在哪些方面。”
“还有就是为了邵小雨,他能冲动到什么程度。”贺宁明白他的意思,“那怎么办?咱们也询问过了老师和同学,除了让邵小雨伤心难过的那个‘负心汉’现在身份不明之外,其他的倒是也没有太多的疑问。咱们直接去见一见邵小雨?”
汤力点点头:“去见见她吧,至少看看那些人谁的评价更准确一点。”
两个人核对过户籍信息,卜志强妻子提供出来的邵小雨的住处,地址还是比较准确的,邵小雨在那个地方已经住了很多年,从来都没有挪动过,两个人按照地址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是一片很旧的小楼,楼梯表面被涂上了大大的“拆”字,很显然这里已经是确定了拆迁日期,居民也已经搬离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只有极个别还没有搬走的住户,整体看起来已经没有生活区原本的那种样子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邵小雨现在还能在这种地方住么?这要是搬走了,那可不好办,咱们想要尽快确定她搬去了哪里也不会太容易,毕竟按照咱们俩得到的关于邵小雨的评价来看,邵小雨可不是那种很擅长社交的类型,恐怕她和邻居也未必有多熟悉,更何况你看这边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找到她的邻居都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呢!”贺宁看到眼前的景象,觉得有点不太乐观。
汤力一向比她沉得住气,对她笑了笑,说:“来都来了,去看看再说吧。”
这当然是毫无疑问的,贺宁点点头,和汤力一起朝邵小雨家所在的方向走去,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那栋楼,并且来到了邵小雨家门口,贺宁站在门口听了听,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她也没有办法判断邵小雨是不是已经搬走了,于是抬起手来敲了几下门,敲过门之后,门里面很快就有凌乱的脚步声传了出来,贺宁感到很惊喜,看样子邵小雨还没有从这里搬走,他们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甚至连从门里面问一问门外人的身份和来意这种过程都没有,一个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异常消瘦的女人一脸惊喜的出现在了门口,嘴里面还喊出了一个名字:“康……”
当她看清楚了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是一对陌生人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惶惑起来,她局促的用手揪着自己身上的衬衫衣襟,有些唯唯诺诺的对贺宁和汤力说:“你们是来催我搬家的么?我搬,我肯定搬,在你们限期到了之前我肯定会搬走的,你们别催我了,就让我住到最后一天吧,算我求求你们了,还不行么?”
“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来催你搬家的,我们是来找你打听个人的。”贺宁连忙对这个女人笑了笑,尽管对方因为过于消瘦,外形上看起来照比他们之前找到的户籍信息上面略有变化,但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得出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邵小雨,“卜志强是你的同学吧?他最近有没有来这里找过你?”
第四十二章 男朋友
邵小雨一听说不是来催促她搬家的,只是来打听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略微想了想,从门口让开了一点空间,对贺宁和汤力说:“那你们进来说吧。”
她似乎不太愿意开着门站在门口,把贺宁和汤力让进门之后便迅速的把门给关了起来,并且压低了一点声音对他们说:“咱们小一点声说话可以么?我不想让人听见我这屋子里有人讲话的声音,免得他们又来催我搬家。”
贺宁略微愣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在邵小雨讲出来的话听着怪怪的,乍听起来好像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这屋子里面还住着人,可是方才她和汤力一敲门,邵小雨就飞快的冲过来开门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甚至还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并且她提醒贺宁和汤力要压低音量,避免被人发现楼里面还有人的举动也略微让她显得有些怪异,对于正常人来说,应该都知道,没有人会在拆迁之前不仔细检查一下楼里面的情况的,换一个角度再去考虑,正常来讲,不说别的,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故意假装自己不在房子里面,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即便抛开了这件事,邵小雨的模样在贺宁看来,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她实在是太瘦了,虽然说时下里追求骨感美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但是瘦成邵小雨这个样子的就已经严重偏离了“美”的范畴。
邵小雨原本的样子,贺宁和汤力通过档案当中的存档照片也算是有所了解的,虽然说她从来都不是那种热辣惹眼型的美女,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类型,却带着一种温婉的美,皮肤非常的白皙,头发又黑又长,气质上就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尤其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眼神似乎都在诉说着某一种淡淡的情绪似的,总之算不上多么出挑,却也是一个非常耐看的小家碧玉了。最重要的是,邵小雨原本并不是那种瘦削的类型,她是典型的骨肉均匀型,身材并不胖,非常匀称,看起来却又带着一种肉肉的视觉效果,这让她平添了几分少女感。
可是眼前的邵小雨,如果不是五官依稀还是原本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她非常非常的瘦,原本的苹果脸现在已经瘦的可以被手比较大的男士一只手就全部遮住,并且完全没有所谓巴掌脸的美感,因为缺乏了脂肪的填充,她的眼窝都凹陷了下去,让眉弓骨凸了出来,眼窝带着暗影,颧骨也高耸着,两颊深陷,原本那一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灵动大眼,现在就只剩下了呆滞的目光,不管看什么都是怔怔的,直勾勾的,好像是很专注的在盯着看,却又好像整个人的心神都不在这里了,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完全就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脸上都尚且如此,身上就更加不用说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衬衫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宽大了,简直就好像是挂在她身上的大布罩子,并且那件衬衫乍一看能看得出来是一件白衬衫,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上面有很多的污渍,袖口处更是脏污不堪,看样子应该已经套在身上很久了,都没有得到过清洗。
唯一与档案里面的照片一致的就只剩下邵小雨那一头黑黑的长发,长的确是很长,她的发梢已经长过了腰部,只不过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清洗梳理过了,不仅油乎乎的,还有很多发丝已经打了结,缠在了一起。
这些细节全部集合在一起,让贺宁忍不住想到了两个字——疯子。
她偷偷的留意着邵小雨,想要分辨一下她到底神志是不是正常的,邵小雨把她和汤力让到客厅里坐,又很热情的拿了暖水瓶要给他们泡茶喝,那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疯狂不正常的人,只不过是眼神有些空洞罢了。
“你们是卜志强的朋友么?怎么会到我这里来找他?他都有一阵子没有来过我这里了。”邵小雨说起卜志强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十分的熟稔,的确像是提起了自己的某一个多年老友,神态也比方才刚开门那会儿明显放松了许多,只是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反而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听起来是那么的单纯和轻信,“你们找他有事?去过他家里头没有?”
“去过了,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老婆跟我们说,你平时和卜志强联络比较多,你们关系也更好一些,所以让我们再来问问你。”贺宁没有你找原计划说明自己和汤力的身份,她看邵小雨这副样子,似乎是不那么对头的,索性就试探着用了一个听起来十分不合理的蹩脚理由作为借口,试探邵小雨的反应。
邵小雨听了贺宁的话之后,丝毫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点点头,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淡淡的得意似的:“那倒是,我和卜志强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一种,他以前有什么事情,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都喜欢跟我说。”
“那……那你们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还是……?”贺宁故意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的样子,一面在嘴里面含含糊糊,一面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好像有一点吃惊似的。
邵小雨立刻就会意过来,她连忙冲着贺宁摆摆手,非常急切的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跟卜志强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好朋友而已,我是有男朋友的,他也有老婆,我们都不是那种感情上很随便的人!”
“哎哟,那对不起啊,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听卜志强的老婆说你跟他关系特别不一般,还让我们过来这边跟你打听卜志强去了哪里,而且刚才一开门看到你又特别有气质,所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他的红颜知己什么的那一类关系呢,这可怎么好,这还搞误会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贺宁赶忙换上一脸歉意,忙不迭的向邵小雨表示抱歉,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似的。
原本邵小雨的确是不大高兴的,可是看到贺宁已经这么说了,便也渐渐的扫去了脸上的不悦,神态重新放松下来,对贺宁摆摆手,说:“没事,你们误会也不奇怪,我和卜志强之间是那种特别纯粹的好朋友关系,这一点我们是问心无愧的,行得正,坐得直,所以也不怕别人风言风语的胡乱议论,有些人啊,就是心里面是脏的,所以就看什么都觉得脏,说出来的东西就也跟着脏,你被误导了也不奇怪。清者自清,原本卜志强他老婆也不是很理解我们之间的友谊,但是后来卜志强带着她见过我之后,她也理解了。还有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对我和卜志强的友谊也是特别的理解,对我也是特别的信任,如果不是有他对我的信任和理解,我也不可能和卜志强从上中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保持了差不多快二十年的友谊。你们想一想啊,这男人,哪一个受得了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异性关系日爱日未的!我要是真的跟卜志强有什么,我男朋友还能一直跟我感情那么好么?”
“那倒也是,这要是不相信的话,估计早就炸了锅了!”贺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感叹一句,“你和你男朋友感情肯定特别好吧?你男朋友肯定是一个很有心胸的人,要不然的话,换成是心眼儿比较小的那种男人,就算你跟卜志强没有什么,他也未必能愿意你跟别的异性关系那么好啊!”
这么去发表感慨,也是贺宁的一种试探,她想要试探一下邵小雨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方才就觉得邵小雨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现在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再来这里之前,她和汤力了解到的关于邵小雨的性格表述都是差不多的,都说邵小雨平日里非常的沉默,不爱与人有太多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小世界里面,给人的感觉特别的斯文和安静,可是从方才到现在,邵小雨都没有给贺宁一丝一毫与这有关的印象,甚至贺宁能够感觉到面前的邵小雨似乎带着非常强烈的倾诉欲,想要有人和她搭话,好让她能够找到那么一个宣泄内心情绪和情感的途径。贺宁也不确定自己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准确的,但是结合眼下的这种情况,她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
事实证明,她的尝试是值得的,也是正确的,邵小雨一听到她这么夸奖自己的男朋友,顿时两只眼睛一下子就燃起了光芒,好像有人在里面点燃了火把似的。
“对啊!”她的声音也变得和方才不大一样了,一下子声调就提高了几度,发尖的嗓音里面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就连呼吸好像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我男朋友他对我超级好的,而且特别的信任我,不管我跟什么人打交道,对方是不是男的,有没有女朋友或者老婆,跟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打交道,他都从来不会疑神疑鬼,问东问西,特别特别的相信我,因为他很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我也是一样的,我也特别的信任我的男朋友,毕竟你爱一个人就应该相信他,毫无保留的相信他,越是爱得深,就要信任的也越深!如果你不信任一个人,那你就不配说你是爱他的,爱是全心全意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考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坚定不移的继续爱下去,随随便便就动摇了,经不住考验的爱,那都不配被叫做是爱了!”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闪着光芒,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原本白纸一样的脸颊上面也浮现起了一层红晕,只不过那红晕看起来和健康没有什么关系,也丝毫谈不上是容光焕发,反而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比她方才苍白没有血色的样子看上去更加让人不舒服了。邵小雨说出方才那一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带着几分不大正常的狂热情绪,说起话来语速也是非常的快,连珠炮一样的,贺宁平日里一向都自认为是一个说话语速比较快的人了,和邵小雨方才的语速比起来,也是根本就比不过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要不是她平日里自己的语速就比较快,所以听力速度自然也还是比较好的,换成是说话慢吞吞的那种人,搞不好方才连邵小雨那噼里啪啦的一番话都听不完全。
比如说,贺宁现在就不确定平常说话稳稳当当的汤力刚才能不能一字不漏的把邵小雨说的那些话都给听个完全。
除了语速和那种亢奋的神情之外,邵小雨说出来的那些话也让贺宁忍不住想要皱眉头,她觉得邵小雨与其说是在向他们炫耀自己和男朋友之间深厚的感情和彼此之间的信任,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自我催眠和自我安慰似的,利用这种近乎于催眠洗脑一样的方式,让自己信以为真,从而继续坚定不移的守着这份感情。
可是如果真的感情很好,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催眠自己么?贺宁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眼下也正是甜甜蜜蜜的热恋阶段,所以这种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便已经在心里面有了答案。
“真好,你和你男朋友可真是幸福的一对儿啊!”贺宁违心的对邵小雨说,并且进一步试探着问,“听你这个意思,你男朋友跟你感情基础好像挺深的,应该跟你是好多年的感情了吧?他也跟你还有卜志强都是同班同学么?”
第四十三章 考验
“他不是的,他和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但是不在同一个班级里,”说起自己的那位男朋友,邵小雨的神色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眼中含笑,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异常温柔起来,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和两个初次见面,身份都还没有明确的陌生人谈论起自己感情方面的私事有什么不对的,“当初我们两个人是一见钟情,彼此都喜欢对方,但是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敢对谁表达,后来就也算是非常默契的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我男朋友和卜志强原本上学的时候就是认识的,刚开始我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卜志强和我成了关系很好的好朋友,我跟他说我男朋友是谁,他才挺惊讶的告诉我,他和我男朋友是认识的,两个人以前一起打过一阵子篮球,哦,我刚才是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男朋友打篮球可厉害了!”
听了她这一番话,贺宁和汤力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两个不需要用语言沟通也能够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那就是邵小雨的精神状态绝对不太正常。在最初他们敲门的时候,她冲向门口,嘴里叫出了一个“康”字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盼着见到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她口中的男朋友,而这个人和邵小雨的感情关系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问题,邵小雨执意要留在这里,面临着拆迁的限期也不愿意早一点搬走,这肯定也与这名男朋友有很大的关联。甚至他们还可以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推测,那个名字里面有个“康”字的男子,因为某种原因给邵小雨带来了感情上的伤害和打击,而卜志强作为守护邵小雨多年的“护花使者”和忠实拥趸,看到自己单恋多年都得不到回应的女神竟然被人如此的背叛和伤害,顿时内心当中积存了多年的嫉妒和苦闷就都化为了对该名男子的仇恨,于是伙同他人一起策划了对该名男子的谋杀和毁尸灭迹。
只是邵小雨说了半天,也没有提到过那名男子的姓名,只是在最初不小心的叫出了其中的一个“康”字,究竟这个“康”是该名男子的姓氏还是名字,这都不好说,想通过这一个字来锁定范围,也还是有一点浪费时间,如果能够从邵小雨的口中得到关于这名男子的更多个人信息,那就更好了。
“咦?”贺宁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边嘴里面发出惊叹,一边用好奇的眼光看了看邵小雨,“卜志强和你还有你男朋友都是同年级的同学,那你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吧?你看起来可比卜志强年轻不少啊!再加上你说你男朋友,不是说你老公,所以你刚才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他学妹呢!”
听了贺宁的这一番话,邵小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被人夸奖相貌年轻,这让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喜悦,可是与此同时又听到贺宁说到“男朋友”、“老公”这样的字眼,又让她的喜悦当中迅速的汇入了几分苦涩。
“还好吧,我也没觉得自己看着像是那么年轻的样子。”邵小雨小心的把自己的伤心压一下去,一边有些羞涩的回应贺宁的话,一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太谦虚了,真的挺年轻的,而且还有气质,一看就是文艺女青年那种范儿的!”贺宁继续给邵小雨扣高帽子,不过甜枣吃完了之后,接下来可就该是打巴掌的时候了,她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们都是同学,卜志强家里头孩子可都不小了,你跟你男朋友俩人怎么还不结婚啊?虽然说现在结婚都不着急,但是你们俩也有三十五六岁了吧?这要是还不着急结婚,那回头到了四十多岁再要孩子,那不真成了大龄产妇了么?对你们对孩子可都不怎么好啊!”
贺宁平日里是最不喜欢谈论这一类话题的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没有结婚,并且也不那么着急结婚,主张一切随缘的人,但是现在为了从邵小雨的口中套出话来,她必须极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就好像自己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些终日里就热衷于打探别人家的孩子有没有找对象,有没有结婚生孩子的老阿姨一样。
果然,邵小雨一听贺宁这么问,脸色一下子就阴沉起来,眼圈也隐隐泛红,一副被戳中了伤心事之后泫然欲泣的模样,她还努力的想要维持着方才的笑容,这让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显得有点怪异,脸颊上面的肌肉都扭曲了。
“我们不是很着急,打算再等一等,结婚是很大的事情,非常的严肃,绝对不可以开玩笑的,”她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苦兮兮的,“我觉得两个人还是应该先一起成长成熟,到感情足够稳定了之后,再谈结婚的事情也来得及,而且其实说实话,在现在这样的一个年月里面,如果不是靠感情来作为维系的话,单纯的靠那一纸婚书,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年头不像从前了,从前离婚是一件让人觉得特别羞耻的事情,现在不会,现在过不到一起就可以离婚,所以结婚证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只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一样可以天长地久,一样可以白头到老。”
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前半段是在说服贺宁和汤力,等到说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就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了。贺宁发现,邵小雨在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说一些近乎于自我催眠的话,这似乎就更加印证了卜志强的妻子之前提到的,关于“负心汉”的那件事,邵小雨看起来是不愿意接受对方在感情上已经背叛了自己的这种事实,所以一直在等着对方回头,并且也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领不领证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贺宁点点头,对邵小雨的那些话表示了赞同,然后又问,“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这一片好像要拆迁了?这可是好事儿啊!这附近地段挺好的,拆迁如果在原地给你补偿一套房,等于是升值了,不管是住还是转手卖掉都不错,要是给你补贴钱,去别处买房,那价钱也不会低,横竖都是好事儿啊!”
邵小雨对于贺宁提到的这种现实利益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态度比起谈论感情话题的时候明显要冷淡得多,她淡淡的点点头,说:“我倒是无所谓,老房子住着有感情,让我挪动我还不太愿意呢。”
“那倒是,人都是恋旧的。”贺宁随口附和一句。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倒是一下子就唤起了邵小雨的共鸣,她眼睛一亮,激动的看着贺宁,就只差没有冲到贺宁面前拉住她的手了:“真的么?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哪有不恋旧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古迹建筑都留了下来,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学古诗词古文那些东西,为什么还有古典四大名著,这不都是说明了人是恋旧的么!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永远都是新的呢!一朝新,之后再新也都变成了旧的!刚结婚的那一天,叫做新娘,新郎,等到第二天就变成了老婆和老公,这不就是一样的道理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明白呢?!还总说什么喜新厌旧喜新厌旧!要我说,人一会儿的贪新鲜,之后还是要恋旧的,就像人在外面玩得再开心再刺激,累了还是会想要回家啊!不是么!所以说,我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老地方,有什么不对?要是我搬走了,就算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给我一套房子,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建起来?这期间他要是找不到我,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就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当中哭了起来,哭的伤心极了,泪水顺着指缝渗出来,在她枯瘦的手背上面流淌,邵小雨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很可怜。
方才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邵小雨都一直坚持佯装和男朋友感情很好,十分幸福,一点都不肯松口,没想到和她打听了几句房子的事情,随口的那么一句话倒是一下子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这确实是贺宁始料未及的,对她和汤力来说,倒也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可以顺势继续向邵小雨打听一些有关于她和卜志强,还有那个“负心汉”的矛盾和纠葛。
“你别哭,别哭,”贺宁赶忙坐到邵小雨的身旁,把手搭在邵小雨的肩头,柔声安慰,“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没事儿,没事儿,哪有两个人不吵架的感情啊,还能吵架就是说明两个人还都有沟通的欲【HX】望,只不过是方式不太对罢了,等到回头过几天气头过去了,再好好沟通沟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邵小雨顺势把自己的头枕在了贺宁的肩上,放声痛哭起来,贺宁虽然说不太习惯与不熟悉的人发生这样的肢体接触,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一边任由她那么靠着自己,一边还得好言好语的安慰着,过了好一会儿,邵小雨才稍微能够镇定下来那么一点点,抽抽噎噎的直起身子来用手背抹眼泪。
“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她哽咽着说,经过了一番痛哭之后,她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们是志强的朋友,来找他的,结果没找到他,还让你们陪着我哭了这么半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那么说,卜志强不是你的好朋友么,那好朋友的好朋友,自然就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如果能跟我们说一说,倾诉一下,发泄一下,也挺好的,要是总一个人憋着,时间久了容易憋出心病来。”
邵小雨连连点头:“是啊,以前都说志强来我这里听我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打个电话,他就过来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也愿意听他倾诉倾诉,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来过,还跟我说他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让我知道,所以除非他联系我,在那之前让我都别主动联系他,免得有什么麻烦,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那么说我就照办就是了,但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就一个人等着,一个人扛着,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心里面特别的苦闷,又不知道能对谁说,憋得我胸口都要爆炸了一样,实在是太辛苦太辛苦了!”
“你跟你男朋友闹矛盾了?冷战?”贺宁小心翼翼的问。
邵小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上支支吾吾的回答说:“算是吧,主要怪我,怪我太心急了,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我那会儿也觉得自己今年都三十六岁了,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跟我同龄的老同学老朋友什么的,有的孩子都上初中了,结婚晚要孩子也晚的现在孩子也差不多去了幼儿园,就只有我,连婚都没有结,更别说生孩子的事情了!所以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就跟我男朋友说,我想要跟他结婚,越快越好,我不想也不愿意这么继续耗下去了,他可能是被我给惹急了,所以就说气话,说让我不愿意继续耗下去了就赶快放弃,他从来没有让我等过他,还说让我赶紧找自己的幸福去,他不想耽误我……当时我太伤心了,也没听出来他是故意说气话的,所以就吵了起来,他一甩手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找我,我呢,过后冷静下来以后也慢慢的想明白了,结不结婚跟感情没有关系,跟能不能天长地久也没有关系,他可能就是不喜欢被那么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纸约束住,并不是不爱我,是我不对,没有能够经受得住他的考验,所以我现在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以后都不会催着他闹着要结婚了,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来见我啊!”
第四十四章 前妻
“要是按你说的,你们两个人都那么多年的感情了,哪有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你不要想太多,说不定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有事情忙呢?”贺宁继续试探着搭话,想要从邵小雨的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来,“这事儿你没跟卜志强说过么?没让他帮你找一找你男朋友么?这种时候两个人都放不下身段儿,找一个共同熟悉的中间人帮忙捎个话儿什么的最合适了,你怎么不让卜志强帮你呢?”
“我让了,我让了啊!”邵小雨红着眼圈说,“但是……卜志强他跟我男朋友这么多年以来,关系一直也不是特别好,所以两个人谈是谈了,但是好像谈的不太愉快,我男朋友本来就有点生我的气了,结果卜志强这个人脾气又不是特别好,所以两个人说的好像有点不投机,谈崩了,本来我也是有点生卜志强气的,但是后来一想,他也是为了我好,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所以站在我的立场上去替我说话,可能就忽略了我男朋友的感情和感受,卜志强本来说他来帮我处理这些的,让我踏踏实实的,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还说他近期有事,可能不太方便跟我联络,我也没好意思催他,哪知道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谁也不联系我,我也一个都联系不上,真的是太让人着急了。”
“那你没通过你男朋友的父母联系联系他么?”汤力在一旁听了半天之后,才尝试着开口询问了一句,怕一不小心会让贺宁刚刚打开的信任毁于一旦。
好在邵小雨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是卜志强的朋友,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亲疏来,对于汤力的询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摇摇头,垂下眼皮,绞着两只手,闷声说:“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有点特殊,他家里头不喜欢我,也不愿意我跟他有联系,他爸爸妈妈年纪比较大一点,脾气也不是很好的那种,从最初就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两个曾经还因为他们的反对所以分开过一段时间,他爸爸妈妈还把别的女人介绍给他,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这么多年,为了坚守这段感情是有多么的辛苦。我现在要是敢打电话去给他父母,非得被他父母给骂个狗血淋头不可!我不想让自己受那份委屈气。”
“哟,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你和你男朋友还能在一起这么多年,那可真的是挺不容易的。那当初他都迫于父母的压力,跟你闹分手了,后来你们是怎么又复合了的呢?”贺宁一看邵小雨说起自己那段恋情的时候,两只眼睛又闪闪发光的,知道她对于这件事的倾诉欲还是很强的,于是便尝试着继续询问。
“就是舍不得对方呗,你们绝对想不出来,我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是有多甜蜜,”邵小雨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似乎是在回想过去的美好时光,“那时候我们都是高中生,我也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是谁也没敢跟谁说,那时候吧,不像现在,手机啊,上网啊,那么普遍,所以还流行写信呢。我经常连午饭都舍不得吃,就为了把零花钱攒下来,买那种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上学的时候还流行不流行,见过没见过,就是那种厚厚的,印着各种花纹图案,有香味的信纸。那时候一包那种信纸就要四五块钱,我一个礼拜的零花钱一共也就十几块钱而已,那个时候的物价可不比现在。反正为了跟我男朋友通信,我真的是下了血本儿了,恨不得先打个草稿,然后再抄写一遍,写作文都没那么认真过。”
邵小雨说的这些事,听起来倒是的确很有学生时代小恋情的那种特色,贺宁那会儿虽然没有动过心,谈过恋爱,却也看见过身边其他的女生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样子,她那会让当然已经不流行这种“飞鸿传书”了,可是大体上的感觉倒也算是大同小异,给人的感觉很青涩,但是也很单纯很美好。
“我们俩是后来上了大学才水到渠成的在一起的,我们两个人当时念的大学离的很近,就隔着一条马路而已,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邵小雨回忆着从前的美好时光,苍白消瘦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幸福的神情,“那会儿我动不动就去他学校,跟他一起听课上自习,他也来过我们学校,陪我一起泡图书馆,搞得有一阵子,他的一门专业课的老师都以为我就是他们那个专业的学生呢,吓得我好久都没敢再陪他去上过那一门课,怕那个老师提问我,我可什么都不会啊!后来听说那个老师还跟我男朋友打听我呢,说那个总跟你坐在一起上课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啊?她怎么最近都没来上课?是逃课还是怎么回事儿?把我男朋友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知道了以后简直要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就连我自己的专业课老师对我好像都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这简直太逗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还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好像是想要把笑出来的眼泪擦掉。
“那后来你们被他家里面反对,闹了分手,后来又怎么决定要复合的呢?”贺宁继续问,想要让她说一说后来的事情,而不只是学生时代的回忆。
邵小雨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贺宁对自己说什么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到现在都记得,他们学校食堂有一种肉馅饼,特别好吃,我特别喜欢,而且还很便宜,才一块钱一张,很厚很大,我吃一张就已经饱饱的了,不过那种馅饼特别的受欢迎,毕竟那会儿都是一群学生,口袋里也没有多少钱,吃那种香喷喷的肉馅饼最解馋了,所以每次食堂做,都特别好卖,去晚了就没有了。为了让我能吃上那种馅饼,他每次都是早早的就爬起来到食堂里面去等着馅饼出锅,他好抢先买回来,然后跑到我们学校里面来,到女生寝室楼的门口等着我,有的时候是冬天,天气特别冷,他每一次都把馅饼给塞在自己的棉衣里面,在胸口前面,所以不管等我多久,馅饼都不是凉的,总是温温的,刚好可以吃。”
“那他还真是个又细心又温柔的男朋友啊……”贺宁随声附和。
邵小雨却并没有理睬她的话,继续说着:“有一次早上我一不小心睡过了头,醒了之后下楼去,才看到他一直等在那里呢,我吓了一跳,问他等多久了,他说一直等在那里。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室友叫醒我,他说他听我室友说我还在睡觉,估计是前一天晚上复习的太晚了,所以他就叫我室友一定不要上去叫我,让我多睡一会儿,等到醒了自然就下来了。那天的天气特别特别的冷,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冻得脸都变了颜色了,嘴唇发紫,我当时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面又是心疼又觉得特别的温暖,特别的幸福。我当时就想,我这辈子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更爱我的男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他,我一定要跟他走完这一生,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能够获得幸福,没有了他,我就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剩了!”
“那你们怎么后来又迟迟都不肯结婚了呢?”贺宁特意问,并且把音量提高了几度,似乎是特意用这么强烈的语气,不许邵小雨又充耳不闻,“照理来说,一个那么爱你,那么呵护你的人,两个人又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感情该稳定也早就已经稳定下来了,为什么你的那个男朋友又改主意,拖着不想结婚了呢?”
邵小雨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本来还想要继续假装没有听见贺宁的询问,贺宁这一次没给她回避的机会,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眼睛也格外坚定的看着她。
邵小雨眼神闪烁了一下,语速提高了一点,草草的回答说:“这种事情哪有说的准,此一时彼一时,每一个时间段里面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只要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不变,还深爱着彼此,结不结婚又能怎么样,我都已经想通了。”
“那你让卜志强帮你去跟你男朋友谈,卜志强有跟你说过谈的结果之类的么?就只是之后忽然跟你说近期不太方便联系?你找不到卜志强,没有试着联系他的老婆么?你们不是都认识的么?怎么你找不到他,他老婆还觉得我们可以找你来打听卜志强的下落呢?”贺宁没有追问邵小雨的感情问题,而是转而问别的。
“他老婆有一个姐姐,经常去他们家,还会接他老婆的电话,”邵小雨回答说,对于这个问题,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看起来比较自然了,“她对我可能有一些误会,每一次我打电话过去,找卜志强说一些事情,只要他老婆的那个姐姐在,并且接了我的电话,都会在电话里面说一些很难听的话,那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给你们重复,而且怎么都说不通,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所以没有办法,我一般轻易都不往卜志强家里,或者是他老婆的电话上面打电话找人,我可不想跟那种疯狗一样的人搅在一起。”
“这个房子,是你跟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住么?”汤力在一旁开口询问道。
邵小雨摇摇头:“他不住在我这里,他……他这个人比较保守,而且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怕我被他的前妻找麻烦,所以连这里都来的比原来少了。”
“前妻?!”贺宁有些吃惊的问,这一回她可不是故意假装出来的惊讶,而是真的很惊讶,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感觉,“他怎么会有个前妻的?”
“那还不是他爸妈干的好事儿么,”邵小雨自知失言,似乎显得有点局促,她好像生怕贺宁和汤力会对自己的那个连名字都不肯提一下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似的,急急忙忙的对他们解释说,“他也不想的,要不然也不会离婚不是么?当初他爹妈那是以死相逼,说如果他不答应他们,跟那个女人结婚,就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还要寻死觅活,所以他才迫不得已的答应了,那个女人也是很有心机的,为了能够套牢我男朋友,竟然趁着把他灌醉了,怀了他的孩子!这下他爸妈就更开心了,因为老人么,哪有不想要抱孙子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早就摆脱了那个女人了,不可能跟她过那么多年才终于把婚给离了。”
这个信息倒是让贺宁和汤力都感觉有些始料未及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邵小雨的那位“男朋友”还有过一段婚史,不过这对于贺宁和汤力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想要确认这名“男朋友”的身份,还有他现在的个人安危也多了一个途径。
“他是为了你,跟他前妻离婚的么?”贺宁问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问题,她知道,对于一般人来说,一定会极力撇清的,以免背负上“第三者”的污名,但是邵小雨很显然并不在“一般人”之列,贺宁还真的很好奇她对此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复来。
果然,邵小雨非但没有极力撇清,反而还流露出了几许淡淡的娇羞,点了点头,说:“也算是吧,毕竟长相厮守是他给我的承诺,所以就算是迫于压力做出了一些违背自己内心的决定,也还是需要努力的把已经偏离的轨迹重新调整回来,我们都是那种特别忠于自己内心的人,在感情上不愿意受委屈的。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一段不令人感到愉快的婚姻,肯定是会给人的心里面留下阴影的,所以他才有些抗拒再次走进婚姻当中去,不愿意和我尽快完婚,唉,都怪我,我怎么才想到了这一层呢!我应该多理解他,多包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