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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调查全文阅读

作者:莫伊莱     凶案调查txt下载     凶案调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偏执

    郝睿的那种神情,让贺宁觉得心头一紧,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哪怕是演技最精湛的演员,自然而然的流露和刻意做出来的姿态,在效果上也总还是有一些差距的,郝睿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种兴奋甚至可以说是喜悦,都不是装出来的,似乎他真的是那样想,并且认为那将是一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尽管心里面已经对郝睿的反应感到大吃一惊,表面上贺宁却还得假装做好像相信郝睿说的话似的,赶忙问他:“我的天啊,那这样的话,可就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儿了!你手里有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有的话那就报警抓他们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早就想让警察把他们这一对奸【HX】夫[HX]yin[HX]妇给抓起来了!但是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姐夫平时感觉窝窝囊囊的,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挺硬骨头的,我就让他说实话,说他到底是不是外面有女人,所以故意害死我姐,结果我把他给大了个半死,他都死咬着说我姐的死是意外!”郝睿老大不甘心的说,“我看打他没有用,等他好了之后,我就没事儿就过来找他套话,他一见我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畏畏缩缩的,你说这是不是心虚的表现?”

    想一想麻经纬的那个性格表现,遇到这么一个说动手就直接打断肋骨的前小舅子,不像老鼠见猫那才怪呢。贺宁在心里暗暗的想,同时又想起麻经纬说他和祝盼香是在前妻意外身亡之后好几年才走到一起的,这一点来讲又和郝睿的猜测时间点上不大合拍,这两者之间的时间矛盾,贺宁自然是倾向于相信麻经纬了,毕竟祝盼香和麻经纬是因为李梅的丈夫才有机会相识的,这一点李梅可以作证,在此之前祝盼香还一直与前男友藕断丝连的纠缠着,麻经纬归根结底只不过是她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选择的所谓好拿捏的“老实人”罢了,要说祝盼香早就和麻经纬在麻经纬前妻还活着的时候就暗中勾搭到了一起,之后隔了那么多年才结婚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种可能性的可信度非常低。

    可是郝睿却好像是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于是贺宁打算再问他一个问题,来作为试探:“那麻经纬不肯说,他老婆也不肯说么?两个人嘴巴都那么严实?”

    “祝小三的胆子是不小,嘴巴也确实是挺严实的!”郝睿有些气哼哼的回答说,“我之前跟着她过,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儿先不说,就说我是怎么逼问她的吧。我骂过她,也吓唬过她,还走哪儿都跟到哪儿过,但是她除了躲着我,骂我,也是死活都不承认她跟我姐夫是在我姐还活着的时候就勾搭到一起的,还骂我神经病!说她跟我姐夫是光明正大的恋爱结婚,要不是我从来不打女人,我早就弄死她了!敢插足我姐家庭,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你这么肯定你姐夫肯定是感情背叛你姐姐了,是因为他们之前有过什么矛盾么?”贺宁试探着开口问。

    “不知道,反正我姐就是不可能淹死,她会游泳,游得好!”郝睿回答说。

    “那麻经纬游泳比你姐姐还厉害吧?”戴煦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插嘴问道。

    郝睿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呀!我姐游泳好着呢,我姐夫那个笨蛋,他连游泳都不会,就是个旱鸭子,怎么可能比我姐还厉害!”

    “可是我怎么听都听不出来,你姐夫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你姐呢?”贺宁问。

    郝睿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就没有!你知道什么!我家的事,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就是想害我姐,我早就看出他有那种心思了!有一次他带我姐出去吃饭,回来之后他没怎么样,结果我姐大半夜的吐了好几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打从那一次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后来我姐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好几次都是那样的,他好端端的没什么事儿,我姐就吐,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给我姐偷偷的下药了!我还问过我姐,我姐当时脸色特别不好看,肯定是害怕,不敢跟我们说。”

    贺宁听他说的那些细节,首先的反应却并不是和郝睿一样的,她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只不过以郝睿的精神状况,不好对他说罢了,表面上还得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样子,继续询问道:“那后来呢?你姐姐有没有变得更严重?”

    “那倒是没有,我估计是我姐夫觉得他被我发现了,所以就收敛起来,不敢再乱来,后来我姐隔了没多久,忽然就好像没事儿了似的,她说自己是肠胃感冒,还拿了医院的诊断书回来给我们看,我觉得她就是昏了头,还替我姐夫打掩护呢!”郝睿言之凿凿,很显然他是对自己的那一套理论深信不疑的。

    “那你姐不舒服生病期间,你姐夫对她好么?”贺宁问。

    郝睿充满了不屑的嗤了一声:“他敢不好!他敢对我姐不好我打断他的狗腿!他那种人能娶到我姐这样的好老婆,那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能对我姐不好么!而且要不是我看他那阵子对我姐照顾的挺周到,我早就把他给收拾了。”

    “我发现,你一直管麻经纬叫姐夫啊,照理来说,你姐姐也去了挺多年了,你还一直坚持叫他姐夫,这不是对他还挺有感情的表现么?”贺宁故意对他说。

    郝睿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儿:“我对他有个屁的感情!我姐是死了,但是死了也不代表他们两个的夫妻关系就结束了,我是不会承认我姐夫跟祝小三之间的关系的,所以麻经纬就是我姐夫,到什么时候他都说我姐的老公,以后就算是死了,都得跟我姐合葬在一起,到下面也还得继续伺候我姐,他生是我姐的人,死是我姐的鬼,除非是我姐不想要他了,否则他别想移情别恋!”

    听了这么多,贺宁现在已经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觉到郝睿这个人性格偏执的有多么厉害,他不仅看起来略显病态,思维方式和说话的语气就更加的不正常,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应该有的状态,考虑到这种情况,他所说的一些话自然也不能够直接拿来当做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去看待,贺宁决定不继续深挖,以免浪费时间的同时,还要当心他会忽然之间就翻脸,又闹出别的事端。

    于是她见好就收的不再询问关于郝睿姐姐和麻经纬之间的事情,而是转向了这一次祝盼香父母向他们求助的中心目的——劝走这个“瘟神”。

    当然了,这个任务也是非常艰巨的,贺宁才刚刚一开口,郝睿就毫不犹豫的表示了拒绝,表示自己想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谁也管不着。

    “这个家是我姐夫的,我姐夫的就是我姐的,是我姐的我就可以随便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如果我姐活着就绝对不会不让,我姐夫也没权利管我,更何况是祝小三的爹妈,一对儿老狗!”他充满鄙夷的回答说,“不服气就来赶我啊!看看是我打死他们,还是他们打死我!我没有直接把那两只老狗打出去,都是因为我答应了家里头不惹事儿,要不然你以为他们还能呆在我姐夫的房子里头?”

    郝睿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珠子一直四处乱看,脸颊的肌肉也时不时会出现那种不受控制的抽搐,给人的感觉就是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的那种,贺宁也没有和他去争辩太多,见他顽固的不肯走,就差不多放弃了劝说的打算。

    “那你姐夫现在住院呢,不在家,等回头身体好了回来,你让不让他住?”贺宁不再提起祝盼香父母,以免郝睿会下一秒钟忽然就翻脸。

    郝睿想了想,撇撇嘴:“他回来也不行,我得住到自己高兴走为止!”

    贺宁听他这么讲,就干脆不说什么了,也不打算继续逗留,她和方圆他们离开了卧室,回到了客厅里面,祝盼香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但是却又敢怒不敢言,除了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之外,连口都不敢开,祝盼香的母亲也是一样,她做贼一样的拉着贺宁进了厨房里面,还特意关上了厨房门。

    “怎么样?他同意滚蛋了没有?”她压低了声音,用比耳语的音量高不到哪里去的音量问贺宁,“一会儿他就跟着你们走?”

    贺宁对她摇摇头:“他不同意离开,说这是他姐夫的房子,他有权利住。”

    “这是什么话!”祝盼香母亲有些不高兴了,但是声音还是一丝都不敢提高,“他凭什么呆在这里!你们不是警察么!你们就直接抓他啊!”

    “我们是警察这不假,但是你让我们以什么名义抓他?”贺宁反问。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私闯民宅了!这还不够抓他的?”祝盼香母亲说。

    贺宁摇摇头:“是谁报警说私闯民宅呢?你们两个么?那你们两个当初不也是没有经过麻经纬的允许,就直接闯进来住下的么?这个房子的房主是麻经纬,房子本身也是在和祝盼香结婚之前就早已经购置好的,属于麻经纬的个人财产,你们不经他的许可,这样一样属于私闯民宅,跟屋子里那位没有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麻经纬的房子不就是我闺女的房子么!我闺女没有了,她的东西就应该是我和她爸的东西!我们两个等于是住自己家!凭什么跟屋子里那个瘟神一样!”祝盼香母亲听了贺宁的说法,气得跳脚,但是又不得不强忍着压低了声音,那个姿态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阿姨,如果现在反过来,是麻经纬没有了,那你们女儿祝盼香作为配偶,是可以继承麻经纬的个人财产的,但是现在出事的是祝盼香,麻经纬对这套房子的所有权没有什么变化。”贺宁有些无奈的同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也不知道到底是祝盼香父母不懂法,还是单纯的想要胡搅蛮缠,这世界上只听说过活着的人继承死去的人的遗产,哪里听说过死去的人分割或者的人财产的道理。

    “那……那个瘟神还打人了呢!你们就不能用这个借口抓他么?”祝盼香母亲一看强调所有权这一条路行不通,只好又改了一个主意。

    贺宁一脸的爱莫能助:“如果只是他动手打了你们,那是可以的,但问题是这件事是你们动手先打了他,他还手,论起来也是治安案件,不归我们管,最后的处理十有八九是各打五十大板的结果,并且你们谁的行为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也别指望能把人给关起来,回头进去转一圈,调解一通,批评教育一通,大不了罚点款,一转头就出来了,到那个时候那人会不会打击报复,我可不敢保证,虽然说如果他敢打击报复,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别说是治安案件了,很有可能都能够上升为刑事案件,归我们部门管,可是管是管了,这里头遭罪的不还是你们两个人么?所以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再考虑一下,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和我的同事现在就进屋去抓人。”

    她这么一说,祝盼香母亲也迟疑了,贺宁不再说什么,给她时间去纠结。其实真的如果想要解决,这件事也未必不能有别的解决办法,只是贺宁不想罢了。祝盼香父母打从一开始的态度和所作所为,都让她有些看不惯,这一次也算是借着郝睿这么个“瘟神”给这老两口一点教训。毕竟麻经纬过一阵子也还是要出院的,假如祝家二老真的就打定了要占房子的主意,赖着不走,麻经纬刚刚丧妻之后又要有家不能回,这也未免有些太凄惨了。

第三十四章 伤

    果然,被贺宁这么一说,祝盼香母亲也拿不定主意了,方才还嚷嚷着要他们把人抓走,现在就突然左右为难起来,她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了郝睿,但是又担心贺宁说的那种可能性会变成现实,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在一番纠结之后,祝盼香母亲决定要去和祝盼香父亲商量一下再做最终的选择,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讨论了半天,最后祝盼香父亲咬牙切齿的表示“好人不跟狗一般见识”,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祝盼香的母亲一起离开了麻经纬家,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敦促贺宁尽快破案,不要让自己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

    两个人走的比较匆忙,似乎是有意要趁着贺宁他们都还没有离开之前就走,免得被郝睿继续纠缠上似的,贺宁虽然心里面不喜欢祝盼香父母,但他们的安全自然也还是要予以关注的,所以也和戴煦、方圆一起多逗留了一阵子,这期间郝睿倒是挺平静的,等他确定祝盼香父母是真的离开,不会随随便便就回来了之后,竟然出乎贺宁他们意料的也宣布麻经纬的这个房子,自己不住了,他也要走,回家里去,要是再不回家的话,父母就要着急,又要满世界找他了。

    “你之前不是还打算继续住下去的么?怎么突然就又要走了呢?”贺宁问。

    郝睿满不在乎的说:“谁稀罕住在这个小破房子里啊!我要不是为了逼走那两条老狗,我才不会住下来呢!之前那么久我有钥匙,我不也都没稀罕回来住一住么!不过我会注意那两条老狗的,如果他们敢再回来,我就敢跟着回来!”

    说完之后,他倒是比祝盼香父母他们潇洒得多,什么也没有纠结,轻手利脚的就走掉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麻经纬的房子就这么留给了贺宁他们这几个初次见面的“社区工作人员”。

    不管怎么说,从郝睿这里得到了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够算作是收获的收获,也意料之外的把原本可能会鸡飞狗跳的局面就这么和平的解决了。

    离开麻经纬家之后,贺宁谢过了方圆和戴煦,独自一个人开着汤力的车又去了一趟医院,找到了麻经纬,把家里面的情况向他做了一下说明。麻经纬原本似乎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听到什么他在眼下没有办法承受的坏消息,而当他听说祝盼香父母因为惧怕郝睿,所以急急忙忙的逃走,之后郝睿又因为“老狗”已经走了,同样没有兴趣继续逗留,于是也紧跟着就离开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反反复复同贺宁确认了好几次才终于接受了这样的现实,顺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我之前还打算出院之后,去学校申请一下,能不能把存放教具的库房借给我住几天呢,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麻经纬庆幸之余,又有些觉得伤感,“我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这样的惩罚。我这辈子好像不是来生活的,好像是来赎罪的,那些事情别人一辈子一次都遇不到,我遇到两次。”

    “你先别这么想,对恢复身体没有什么好处,还是要把心态调整一下,好好生活下去啊。”贺宁安慰他,顺便问,“你的那个前小舅子,你说他脑子不太好使,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个不好使法儿?是他精神有什么问题么?”

    “是,”麻经纬的脖子还有些僵硬,所以不太方便使劲儿的点头,“我先前的老婆家里头长辈有人有精神病,他们家算是有精神病家族史的那一类,不过我老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直都特别正常,不过我那个小舅子就不太对劲儿了,他原本也没有被家里人发现,一切都挺正常的,就是后来有一次,他那会儿好像是刚上大学,忽然有一天就把同寝室的一个同学给狠狠的揍了一顿,打得特别严重,学校都报警了,警察把他抓去问情况,问他为什么要殴打同学,他说那个同学用不好的眼神看着他,肯定是想要害他,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了。他说的时候还一直笑,警察又问了他一些别的问题,然后觉得他不太对劲儿,就给他联系做了精神什么鉴定,最后结果是说他精神病发作了,有被害妄想症,看谁都觉得人家想害他,分分钟钟,每一个人可能都想害他,没办法了,我岳父母,就是先前的岳父母就把我小舅子给送到精神病医院里面去治疗了一段时间,治疗之后他的病情就稳定下来了,慢慢的也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就出院又回家了,然后这一次学校允许他回去上学了,但是原来的同学都不愿意跟他睡一个寝室,他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单间里,本来挺好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又旧病复发了。”

    “那他这一次做出了什么伤人的行为么?”贺宁问。

    “记不清了,那会儿我和我先前的老婆也刚结婚没多久,我小舅子三天两头惹麻烦,她也觉得挺烦的,一开始跟我说几句,发发牢骚,后来实在是烦得紧,就不愿意跟我说了,我就知道他好像是又把人给打了,这次还比较严重,至少比上次严重,所以出事之后学校直接就把他给劝退了。”麻经纬一脸惋惜的说。

    “那这一次郝睿有到精神病院里面去接受治疗么?”

    “那倒是没有,就是按照之前那一次的时候医院给吃的药,又给他都吃了一通,反正最后倒也确实好像是稳定了不少,好像没有怎么再那么犯病过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会想要害他姐姐?”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麻经纬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打从我跟我先前的老婆结婚没多久,他就总那么嚷嚷,不过他家里人都觉得他是神经病,所以不太相信他,我呢,我原本就有点怕他犯病时候的样子,尤其是一边笑一边还说着好像咬牙切齿的话那种时候,所以平时我都尽量躲着他,不去和他有什么正面接触,结果就是这样,到后来不也还是没有逃过去么。贺警官,这一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想出这种好办法,我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回头出院了我该怎么办呢,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贺宁被他夸的都有些不自在了,赶忙和他客气几句,为了不影响麻经纬的休息,她也没有在医院里面继续逗留,很快就告辞离开。

    等忙得差不多了,贺宁抽空又上网看了一眼,宋天禄果然还没有死心,继续在网上给自己的那个账号发着私信,想要约她出去见一面,他一口气给贺宁发了五封私信,看样子他是真的被贺宁之前的回复给吊起了胃口。原本贺宁并不是十分想理会这个人,但是在第五封私信里面,有那么一句话一下子就吸引了贺宁的注意力,让她重新考虑了一下该如何对待这个宋天禄的问题。

    “之前不认识我,你错过了这一次精彩的‘惊悚派对’,如果你现在不抓紧时间认识我,那你搞不好还会错过下一次更精彩的‘惊悚派对’。”

    这一番话虽然看起来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但是关于“下一次”的说法还是让贺宁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她想要回复宋天禄,但是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她决定提前结束工作,去一趟汤力那边,一来是把车子给他送回去,顺便看一看这个病号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二来如果他精神头儿还不错的话,自己也可以顺便把关于宋天禄的这件事也跟他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应对比较好。

    贺宁开车去汤力家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了一点新鲜的蔬菜,又买了一点鸡脯肉,来到汤力家的时候,已经早就过了晚餐时间,不过贺宁倒是不太确定汤力有没有吃过东西,不知道他经过了那么一番上吐下泻之后,到现在还有没有胃口吃东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经历或者体力爬起来做饭。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汤力的家里来呢,之前只是知道他住在哪里,从来没想过要登门拜访,毕竟汤力不是一个爱玩好热闹的人,自己也不算是那种特别喜欢到处串门闲逛的个性,今天除了公事的理由之外,更多的是想到白天时候汤力生病不舒服的那个难看的脸色,多多少少也让贺宁有些不太放心得下。

    到了汤力家楼下,贺宁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汤力很快就接听起来,得知贺宁送车回来,已经到了楼下,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楼几单元这些,赶忙表示要下楼来接贺宁,被贺宁拒绝了。

    “你快省省吧!万一下楼走了一半又忽然想冲去卫生间,那可就狼狈了!”她故意在电话里调侃着汤力,“我还不至于蠢到找不到门,你告诉我,我自己找。”

    汤力拗不过她,只好把门牌号告诉了她,贺宁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汤力家,成功的开始了她对汤力家的第一次拜访。

    汤力的住处不算特别大,普普通通的小两居,家里面的装修极其简约,几乎找不到任何多余的没有实用价值的装饰品,家里的每一处物品拜访看起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带着些一丝不苟的味道,这倒是和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十分一致。

    汤力打开门把贺宁迎进了客厅,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默默从贺宁的手里接过她买来的东西,看了看那几个袋子里都是什么。

    “怎么买了菜过来?”汤力有些纳闷的问,“你还没吃饭?”

    “是啊,我还没吃,刚下班,你呢?打从医院回家来之后,吃过东西没有?”贺宁从来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所以也不和汤力客气,到了厨房里之后,就一副喧宾夺主的姿态,洗了洗手就从一旁的刀架上拿起了菜刀和砧板摆好,又从袋子里面拿出来几朵香菇扔进一旁的洗菜盆里。

    汤力摇摇头,顺手接过贺宁递过来的塑料袋,把剩下的蔬菜统统收到冰箱里面去,又返回来站在一旁,看着贺宁把鸡脯肉冲洗干净,放在砧板上切起来。

    “果然被我猜到了,那就正好了,我这个人呢,做菜水平不大好,但是煮粥的技术一流,今天就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贺宁熟练的把鸡脯肉先切成了小丁,然后又细细的切成肉糜状,“从早到晚就那么两碗清肠毒鸡汤,身体可受不了。好歹也算是个‘伤员’,也不能太凄惨是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一宿卷到手肘的位置上,免得沾到了水,正准备把香菇切成小粒状的时候,胳膊忽然从后面被汤力给拉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贺宁吓了一大跳,幸亏手里的菜刀握得结实,这才没有在刚刚被吓了一跳的时候失手把菜刀给扔下去砸中脚背什么的。

    “你干嘛呀?吓了我一跳!”贺宁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不明白为什么汤力会忽然去拉着自己的手臂,并且到这会儿还没有松手。

    “这是怎么搞的?”汤力皱着眉头,指着贺宁的手臂问。

    “什么是怎么搞的?”贺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边反问一边低头去看汤力指着的部位,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肘处青了一大块,“哟?居然青了……”

    “是祝盼香的父母弄的?”汤力本能的做出了判断,因为他在医院里面和贺宁分道扬镳之前,贺宁是接到了祝盼香父母的求助电话才匆忙离开的,并且祝盼香父母的蛮横不讲理以及崇尚暴力,他之前也是见识到过的。

    “还真不是他们,他们俩这一回一点儿动粗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吃瘪的那一方。”既然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贺宁便索性把之前的那一番吵吵嚷嚷的闹剧经过向汤力说了一遍。

第三十五章 询问

    汤力一边听贺宁说当时的情况,一边把她从厨房里面拉到客厅里,让她坐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手臂的情况,让她活动几下手臂,做了几个动作。

    贺宁哭笑不得:“我说,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吧?你别忘了我刚才可是开车过来的,顺便还买了菜拎上来呢!没有事儿,不就是一块淤青么,咱们这一行那有谁会没有这种事的。我这种属于炮灰伤,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知道对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儿,你为什么还要跑去跟他谈?”汤力似乎对贺宁的做法有些不大满意,皱着眉头对她说。

    “没关系啦,当时戴煦也跟着一起呢,有他在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贺宁没太当回事的笑了笑,“他那个身高,他那个块头,估计对付郝睿也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且我说话也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去故意刺激郝睿的。”

    汤力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贺宁的这句话而松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今天下午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休息的。”

    “然后呢?要是郝睿敢发狂,你就吐他一身?”贺宁对汤力开玩笑说,说完之后发现汤力的脸色比方才还更难看了几分,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胳膊上的淤青而感到不舒服了,怕他胡思乱想,赶忙又对他说,“你就别自责了,谁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啊,这又不是你假装出来的!你不要非得把我这点小问题往你病休半天这些事情上面去联想,你就权当我是自己走路摔了一跤磕青了,这样不就得了!难不成你还想一天二十四小时给我当贴身保镖兼保姆么?”

    汤力听她这么说,脸色也没有缓解太多,只是默默起身到房间里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冰敷袋出来,又到冰箱那边去了一些冰块放进去,拿过来递给贺宁。

    “不用不用,我这个已经没事了,你看,活动自如!”贺宁不愿意自己因为一点点的小小磕碰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又冰敷又做别的处理,就好像自己是个脆弱的瓷娃娃似的,于是赶忙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证明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

    汤力却不理她的这种自证,直接拉过她的手臂,把冰敷袋按在贺宁手臂的淤青上面,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的对她说:“淤青二十四小时内还会有渗血。”

    贺宁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驳了他的好意,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敷了一会儿冰敷袋,汤力则到厨房里面去接替她继续方才还没有切完的香菇,贺宁看他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并且似乎还因为下午去麻经纬家里处理郝睿和祝盼香父母之间矛盾的时候发生的那一个小插曲而有些不高兴,便没有阻拦他跑去做饭的这一行为,干脆一只手把冰敷袋压在淤青的部位,跟着汤力到厨房里面去,一边看着他切好了香菇之后又泡了米准备煮粥,一边把临过来之前看到的宋天禄给自己发的邀请和站内信内容都讲给汤力听,包括那所谓的“下一次惊悚派对”。

    “我觉得应该和他见一面了,吊胃口吊的差不多,见了面看一看他到底怎么说呗!”贺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汤力听,“这个人从头到尾对于这个所谓的‘惊悚派对’都有些热情过于高涨,几次三番的约我见面,这回居然还冒出了‘下一次惊悚派对’这样的说法,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有问题。我想了一下,当天咱们两个人去出现场的时候,我穿着厚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而且周围虽然有架设起来照明设备,但是宋天禄他们那一群人当时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特别亮,我觉得我稍微拾掇拾掇,换换衣服,跟他见面的话,他未必一定认得出来吧!”

    “有点冒险,不如让别人去稳妥。”汤力摇摇头,对于贺宁的这个打算有一些担心,这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的顾虑就像方才贺宁自己提到的那样,是怕宋天禄万一认出了贺宁,会不会干脆选择了逃避,或者又起什么歹念。

    贺宁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她觉得可行性不高:“你那天应该也看到宋天禄的表现了吧?他那个人摆明了是特别以貌取人的类型,并且只对比较时髦比较妖艳漂亮的那种女孩子献殷勤,稍微小家碧玉一点的女孩子他都对人家不爱理睬了。假如这件事我不出面,那咱们队里就只能让方圆去,方圆挺可爱的,在戴煦眼里估计也算得上是大美女了,但是她很显然不符合宋天禄的要求,不符合他要求的,他自然也就不会愿意开口,那这个‘戏’不就唱不下去了么!”

    汤力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是有些犯难,左思右想之后,他对贺宁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贺宁知道他的担心是什么,于是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到时候你提前在越好的地方等着,正好也能从一旁也观察一下这个宋天禄。”

    汤力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生活,虽然说厨艺不算精湛,至少煮粥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一会儿的功夫,粥就煮好了,汤力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桌上,招呼贺宁一起吃,贺宁敷冰袋敷得也是浑身上下都觉得冷飕飕的,这会儿喝点热粥正好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气都被驱散了,暖暖的,舒服极了。

    这一锅香菇鸡粥煮的十分的清香滑口,米粒被煮的几乎化开了,香菇的香味抵消掉了鸡肉缘由的腥气,两种口味碰撞在一起,变得鲜香可口起来,最重要的是着粥香而不油,正合适汤力这种肠胃不舒服但是又需要尽快补充体力的人。

    “你说,这顿饭到底算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这功劳算谁的啊?”贺宁捏着汤匙轻轻的吹着滚烫的热粥,开玩笑的问汤力。

    “算合作。”汤力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他看了一眼贺宁手臂上那明晃晃的一块淤青,毫不犹豫的表态说,“明天我上班,你早上开车接我一下。”

    “你不用再多休息一天半天的么?”贺宁怕汤力硬着头皮强撑着,“你可别因为着急回去上班就因小失大,把胃肠炎给弄严重了那才真是又受罪又耽误事儿呢!而且车子我已经给你开回来了,就停在楼下呢。”

    “我没事,一会儿你开回去,明早接我一下。”汤力主意已定。

    贺宁没有去和他继续讨价还价,点点头同意了,虽然汤力并没有说出理由来,但是凭借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贺宁还是明白了他这么安排的意图,无非是觉得这附近到了晚上出租车不大好找,怕贺宁回家不够安全。

    贺宁一边吃着粥,一边又为了找点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免得太安静了,就把祝盼香父母对郝睿的态度,还有自己最后是怎么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让祝盼香的父母还有郝睿都相继离开了麻经纬的家,把原本属于麻经纬的空间重新还给了他的经过,汤力听了之后,对于祝盼香父母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并且他和贺宁一样,都觉得郝睿的精神状态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既然麻经纬可以证实郝睿之前曾经接受过精神方面的治疗,那么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旧病复发,尤其是他又偏执的把祝盼香给当成是自己姐姐和姐夫感情生活当中的小三,并且心怀怨恨,这就比较严重了,如果他恨祝盼香,并且把自己姐姐的死迁怒于她,那这个人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也说不准。

    “他还无意当中提到过,自己曾经尾随过祝盼香,所以这个人我们也不能轻易的就放过,也应该适当的深挖一下。”贺宁对汤力说,“还有就是,那个宋天禄的话也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启发,你说这次祝盼香的案子,真的是作案手法太诡异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真的一心想要把尸体当做一个展品,展览给很多人看,并且还希望看到的人越多越好似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的确或多或少的带着点儿变【HX】态杀人的特点,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有下一起。”

    汤力对她的这个想法表示赞同,以前他也曾经参与调查过比较重口味的案件,有一些现场呈现出来的特征的确和这一次祝盼香的一样,而那些被归结为变【HX】态杀人案的案子,无一例外都是不止一个被害人的,在第一个被害人出现没多久,就会有新的被害人作为一系列惨案的又一牺牲品被发现。

    “明天我通知其他人,留意有没有类似案件发生。”汤力想了想,做了决定。

    “对,没有当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真的有,一定要及时跟咱们取得沟通,千万别耽误了,这种案子如果真的出现了第二起,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么血腥恐怖的现场,上一次被好几个人给看到了,如果再来一次甚至两次,被更多的人看到,那社会影响也会很坏。”贺宁想到这种可能性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过她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她的心思就被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电话是贺妈妈打过来的,贺宁有些诧异,因为她工作比较忙,时间也不太规律,随意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工作,平日里贺妈妈与贺宁有一个默契,那就是除非有什么急事,否则都是贺宁选择自己方便的时间打电话回去给父母报平安,他们很少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过来,尤其是晚上这个时间,总是想着如果贺宁加班开夜车,那就别影响她的工作,要是不加班开夜车的话,也希望女儿能尽早休息。

    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了贺妈妈这个时间里的来电,贺宁的心里头先慌了一下,她赶忙示意了汤力一下,自己起身走到厨房里面去接电话。

    “喂,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贺宁有点担心的一接通电话就赶忙开口问,因为此前家里的老人就是突发急症病倒的,贺宁当初看在眼里,所以从此之后她就一直很关心也很担心父母的身体,生怕父母有什么状况。

    贺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除了有一点小心翼翼之外,倒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家里有人生病的样子:“没有,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今天忙不忙,累不累。怎么了?我这个当妈的关心自己闺女,很奇怪么?”

    “不奇怪,就是你这么讲话挺奇怪的。”贺宁与贺妈妈之间的关系一向是融洽的,所以母女两个都很了解彼此的性格,她知道贺妈妈越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对自己说,但是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妈,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或者想跟我说什么啊?有事儿你就直接说,不要因为有顾虑就东扯西扯的,你这么个样子我只会觉得更担心!是你和爸爸怎么了么?”

    “没有,你爸也好着呢,就是他心大,没有我想的多。”贺妈妈一看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贺宁给发现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话拿出来直接讲清楚了,“是这么回事儿,有一件事之前我一直也没问过你,你和那个小董,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宁没有想到贺妈妈居然会突然提到了董伟斌,要知道自己和董伟斌当初不了了之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贺妈妈都尊重自己的选择,也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向自己开口询问过,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问了,并且不仅仅是问了,态度似乎还有些郑重呢?

    “妈,你之前一直都没问过我这些,怎么现在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贺宁皱了皱眉头,想到方圆之前收到的那一盒饼干还有自己收到的卡片,心里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十六章 帮助

    果然,被她这么一问,贺妈妈倒是没有坚持非让贺宁跟自己说说清楚,而是先回答了贺宁的疑问:“是,我之前的确没有问过你,因为我觉得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挺有主意,挺有主见的,不是那种特别冲动或者特别糊涂的人,所以虽然感觉你们俩可能有点什么不太愉快点事情,也没有问过你,觉得只要是你自己考虑好了要怎么做,我做母亲的就支持就好了,但是……我现在有点不大放心。”

    “董伟斌是不是联系过你和我爸了?”贺宁一听这话,语气顿时冷了几度。

    “对,他坐到刚才,也就半个小时之前把,才走,不光是来了,还提了一大堆的营养品,都是挺贵的东西,非要我和你爸收下,怎么推辞都没有用,”贺妈妈十分坦率的说,“刚开始说了一大堆没有什么用的客气话,我说大家非亲非故的,我们不能收他的东西,跟何况还是那么贵的东西。结果他说他替你来孝敬孝敬我们也是应该应份的,还说你们两个之前闹别扭了,你心高气傲,就因为一点误会,就闹着要分开,还赌气把工作给调到A市了,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你和好,想让我们帮忙做一做你的思想工作。贺宁,妈妈可不是见钱眼开、财迷心窍的那种人,不会因为人家送了千八百块钱的营养品就没立场,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一个目的,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考虑原谅他。”

    一听贺妈妈这么说,贺宁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冷了下去:“妈,你觉得你女儿是那种没脑子的冲动型么?因为所谓的误会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人‘判死刑’?因为所谓的误会,就那么大费周章的调离原岗位,到A市这边来么?我为了调转工作花了多少努力,你和爸爸是看在眼里的,不应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面你和小董之间肯定是有些事情,让你觉得接受不了,但是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事?真的那么严重么?”贺妈妈又问。

    贺宁并不打算把自己和董伟斌之间的那段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给贺妈妈听,做父母的有些时候其实可能要比子女更加注重面子和自尊心这方面的问题,虽然说自己当初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能够被指责的地方,但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会让贺妈妈感到颜面无光,甚至还会感到愤怒,这都不是贺宁想要的结果。贺宁觉得当初和董伟斌从头到尾的交往过程和结束方式,都是错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一个人懊恼自责都可以,但是让父母跟着一起生闷气,这个可就是罪过了,因此她才从头到尾都一直一个人隐忍着,什么都不说。

    “妈,你就记得,但凡还有一点点回旋余地,我也不会考虑直接离开C市,调到A市工作,所以这个问题咱们就不要继续讨论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让你那么不放心,特意打电话过来探我的口风。”贺宁难得这么态度严肃的和贺妈妈讲话,“董伟斌都跟你们说了什么了?”

    贺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就是那个态度,还有那个话,听着有些让人心里不踏实。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我还真有点学不上来了,但是意思挺明白,就是说你们俩当初挺好的,后来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了,他觉得你为他曾经付出过很多很多,作为男人,该他负责的他一定会负责到底,所以哪怕你再怎么倔强,他也会坚持到底。贺宁,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但是……你们现在年轻人的事情,哪个家长敢说自己是完全清楚,完全知情的……所以妈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小董说的又……又是那么回事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贺宁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此时此刻已经冰冷冰冷的,指尖捏着电话,几乎僵住了,她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冰雕,一动不动,姿态僵硬,但是胸中却又好像有一团熊熊烈焰在燃烧着,就要喷薄而出。

    “妈,我说一句粗话。董伟斌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当他是放屁就好了。”她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把语气给尽量放平稳,免得会忍不住火气,在电话里面就叫嚷起来,董伟斌的性格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即便不够全面。这个男人是非常会说那种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的话的,所以贺妈妈有所误会,并且有些担心,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自己不能因此而迁怒父母,“我和董伟斌当初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更没有严肃到已结婚为目的,从头到尾那就是一场闹剧,我跟他除了牵手之外,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我这么说是不是足够直白了?你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贺宁这一番话说的足够直白,贺妈妈自然也是听得清楚,听完了这一番话之后,贺妈妈也是有些动了怒:“这个小董,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因为性格或者别的原因谈不下去了,今天人来的时候我们俩还很热情的招待了半天,要是按你这么说,那这个人能故意这么去误导我们,骨子里的品质也是很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在拿你的名誉开玩笑!跟我们私下里胡说八道,我们不跟他计较也就算了,要是出去乱讲,那可就是败坏你的名声啊!”

    “你放心吧,他不会的,”贺宁嘲讽的笑了笑,“倒不是为了珍惜我的名声,主要是为了他自己。他做任何事都会先给自己留足了退路的。别看现在好像一心一意想要挽回什么,实际上也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假如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也还的保全了自己纯情文艺男的形象,要是把跟你们说的这些鬼话都拿出去说,那除了我不清白,他自己不也显得没有那么单纯了么!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呵呵,我就说么,最近这么殷勤,一会儿买东西打点方圆,一会儿又想从你们那里打开突破口,弄了半天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被你这么一说,我和你爸不是成了老公鸡老母鸡了么!”贺妈妈原本有些不大高兴的,结果一听贺宁的这句话,当场又忍不住差一点小就笑出来,“那他拿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既然你都不想跟他还有什么发展了,那咱们可不能收礼物,还是这么贵,超过了咱们家消费标准的东西,这得还回去。”

    “别,你可千万别还。”贺宁一听这话,赶忙对贺妈妈说。

    贺妈妈有点疑惑:“那怎么行呢,这么贵的东西,我们收了不就等于给人家留了个活口儿了么?咱们可不能欠人家的,那样不清不楚的可不行。”

    “妈,董伟斌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如果你不收,给他送了回去,那就正中下怀了,东西去而复返,还送了一个空头人情,下回他就还可以继续这么如法炮制,一来二去,空头人情套了一大堆,你一个过意不去,做稍微做了一点还礼的行为,这不立刻就变成‘建立邦交’了么!”贺宁把自己的做法解释给贺妈妈听,“所以你就只管收,收了还别认账,咬死了不松口,这样一来二去,他就会觉得走这个途径太费钱,而且前途渺茫,做不到‘一本万利’,自然就放弃了。”

    “好吧,那我们就听你的。”贺妈妈对于贺宁的这种处理办法虽然说还是有一些存疑的,但她觉得女儿终究是要比自己更了解董伟斌的为人,所以听女儿的应该不会错,顺便的,贺妈妈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虽然你不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分开的,但是就冲他这种投机和算计,我觉得不成就不成吧!一个事事处处都玩弄心机的人,我觉得也不怎么靠得住,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你看看,要么说我妈这人活的通透呢!一看就知道这么多年的盐都没有白吃!全都变成人生经验了!”贺宁顺势捧了贺妈妈一番。

    贺妈妈当然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所以在电话那边笑了,笑过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下回那个小子来,我和你爸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居然敢那么编排我女儿!不过贺宁啊,你在外面有什么不开心不愉快的,该和家里说就和家里说,不要学人家,总是报喜不报忧!”

    “好,有我妈这话我就心里踏实了!下回钱不够花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跟家里面‘报忧’!”贺宁笑嘻嘻的调侃道,故意歪曲了贺妈妈的意思。她的父母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努力的经营着这个家,很努力的为她尽可能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这些贺宁都已经很感激了,所以现在参加了工作,她也希望父母能够生活的轻松一点,自己不要再给他们增添任何层面上的压力了。

    挂了电话之后,贺宁重新返回到汤力家的客厅里,坐下来拿起汤匙继续喝粥,接电话的功夫,刚才还有些烫口的粥都已经变得温温的,喝着倒是刚刚好。

    她喝了两口粥,一抬头,发现汤力正看着自己呢,手里的汤匙也放下了,表情怪严肃的,这倒把贺宁给弄的有点摸不到头脑了,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开口问汤力:“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对我说。”汤力表情郑重的对贺宁说。

    “哦,好啊,那请你帮我个忙,以后关昕家的鸡汤,能不喝就别喝了,否则喝得多了,我总得去给人家方圆和戴煦添麻烦,多不好啊。”贺宁开玩笑地说。

    汤力似乎因为这件事而略微感到有点狼狈,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是说,你的事,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就说。”

    “你说说看,你推测出什么结果了?”贺宁笑呵呵的问,自己的那些事她虽然从来都没有正面的对汤力提起来过,但是也同样没有刻意的遮掩过。其实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拼凑起来,汤力不可能还搞不清楚事情的大致情况,贺宁忽然觉得好像这件曾经让自己感到讳莫如深的事情被汤力知道了,自己也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伤自尊或者感到难堪。

    汤力犹豫了一下,最后并没有真的把整件事情在自己心里面的推测都说出来,只是对贺宁说:“如果有人纠缠你,我……可以帮你。”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贺宁看汤力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挺有趣的,于是汤匙放下,用手托着腮,开口问汤力,有些好奇他打算怎么帮自己。

    “我……可以假装你男朋友,把对方吓走。”汤力很认真的回答。

    噗嗤——。

    贺宁本来是很饶有兴趣的等着听汤力的答案,没想到汤力给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这样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笑了出来,汤力被她这么一笑,登时就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贺宁努力的忍着笑,“这个办法是谁教你的吧?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是想不出来这种办法的啊。”

    汤力倒是态度很坦诚,虽然感觉有些尴尬,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直接点了点头,说:“关昕教的。”

    “关昕?”贺宁听到这个不大讨自己喜欢的名字时,眉头略微紧了紧,心里面有一点戒备的问,“她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办法?”

第三十七章 小算盘

    “她高中的时候,有男生纠缠他,她找我帮忙,教我的。”汤力回答说。

    贺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种小伎俩,自己学生时代就已经算是狗血的招数了,没有想到居然到了关昕这里,这种滥招也会拿出来用。

    “那你帮这个忙了么?”她忽然很想要知道汤力的做法。

    “帮了,毕竟她说有人纠缠她,她很害怕。”汤力点点头,“但是我没有假装男朋友,我直接告诉那个男生我是警察,是关昕的哥哥。”

    贺宁有一次忍俊不禁了,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关昕当时那个失望的表情,这么一个一贯喜欢耍一些小手段的小姑娘,偏偏遇到了汤力这么一个闷声不响,有的时候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不愿戳破的男人,估计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面的无力感吧,纵使是有再多的小算盘,统统都不够高明,并且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招,估计这种挫败感也够关昕好受的。

    “那你这一次怎么想要用这一招帮我的?”她有些好奇的问。

    汤力摸了摸鼻子:“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也是,董伟斌留校了,虽然不是一线,好歹也穿着一身警服,光靠警察这个身份肯定是吓唬不了谁。”贺宁抿着嘴笑,然后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儿我自己搞得定,你放心吧,要是连这种事我都搞不定的话,那我也太没出息了,自己脑子里当初进的水,现在也得靠自己倒出来,你说对不对?”

    汤力也看不出是无奈还是一点淡淡的失望,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粥是汤力煮的,并且毕竟他还是个病号,所以吃过了粥之后,贺宁就主动把碗筷洗刷干净,又叮嘱了汤力按时吃药,便告辞离开,按照两个人约定好的,开了汤力的那台车回去,第二天一早再过来接他。

    晚上回到家,贺宁又打开电脑上网,斟字酌句的给宋天禄回复了一条站内私信,表示自己愿意和他见一面,聊一聊关于“惊悚派对”的事情,并且主动给出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力求争取到主动权,以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写好了之后,她又仔仔细细的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自己的措辞足够吊宋天禄的胃口,又不会显得特别迫切,显得有什么别的企图那样,这才发送出去,然后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原本贺宁还有些担心,怕贺妈妈晚上打电话来说的那些事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会失眠或者睡不好觉,结果躺在床上才发觉自己的心情其实还蛮坦然的,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任何的烦恼,既不会觉得生气,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情绪,如果说非要总结出来有什么情绪的话,倒有点像是一种恶作剧一般的心情,试想一下一贯喜欢送空头人情的董伟斌,这一次终于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再想一想他事后会为此而感到懊恼的那张脸,贺宁就觉得特别的好笑。

    看来自己是真的看开了,原本对于这件事,贺宁始终不能够原谅的,也都是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现在对于这件事,她倒是释然了,毕竟都是肉眼凡胎的俗人,谁又能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做出过错误的选择,没有眼拙过呢。最重要的是自己走出来了,并没有拖泥带水,更没有放弃自己的尊严,这就够了。

    贺宁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忽然又想起来晚上汤力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提出建议,说可以假扮男朋友,让董伟斌知难而退的那件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个闷葫芦,有的时候还真是语出惊人呢!

    这一夜贺宁睡得还算比较安稳,早上起来之后,比往常更早了一点出门,因为她需要开车过去接汤力。一大早的路况很好,非常的通畅,开车到汤力家也没用多久,时间还早,她索性把车子停在楼下,拿出手机来登录那个论坛,看一看会不会有宋天禄的回复,如果他答应了,那么也好做一些计划和准备。

    用手机登录上去,宋天禄还真的回信儿了,贺宁赶忙点开来看看,结果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原本的放松变得充满了疑惑。

    汤力下楼来的时候,看到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走到车子跟前,正好看到贺宁坐在里面,端着手机一脸凝重的瞪着屏幕,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问题,连忙拉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问她:“怎么了?有情况?”

    贺宁抬头看到是汤力来了,便对他点了点头:“是啊,你看。”

    她把手机递给汤力,指了指屏幕上显示的那一封站内私信:“这是宋天禄给我的回复,下面你能看到我昨天晚上给他发的内容,你觉得是我的话有问题么?”

    汤力看了看贺宁之前发过去的内容,又看了看宋天禄的回复,宋天禄这一次居然一反之前几次三番想要约贺宁出去见面的态度,回复的十分冷淡,表示贺宁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对他来说都不太方便,所以就先不见面了,以后有缘再说。

    “不会是我表现的有点太过于迫切,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他现在不敢出来赴约了吧?”贺宁有些担心,她忍不住有点担心,怕宋天禄这条马上就要上钩的鱼之所以会脱钩,是因为自己的掌控能力不够的缘故。

    汤力摇摇头:“你的态度和回复没有问题,没道理会引起怀疑。”

    “是啊,我昨天可是反反复复的斟酌了好多遍,最后才确定的。”贺宁的表情充满了困惑,“我实在是想不通能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那你说他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边的什么说法而引起了怀疑的话,要不要我再主动邀请试一试呢?”

    “不用了,太积极反而更可疑。”汤力想了一下,摇头否定了贺宁的想法。

    贺宁想了想,觉得那样做的确更加刻意,假如宋天禄原本只是有一点点起了疑心的话,那么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反常态的越挫越勇,非要约宋天禄见面,这样反而等于是坐实了对方可能存在的疑虑,对彼此都不太好。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贺宁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去向宋天禄套一套词的打算,在和汤力商量过之后,决定打电话过去询问一下辖区派出所那边,之前动手殴打庞成礼的那个人有没有抓到,如果抓到了,是否有提到庞成礼的一些什么事,或者她和汤力是不是能够找个时间,和那个殴打庞成礼的医【HX】闹见上一面。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对方为了索要钱财所以殴打了庞成礼,其本身的行为动机是严重缺乏正义性的,这样一来,为了在落网后尽可能的洗清自己行为的严重程度,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往外抖庞成礼的黑料,以便让自己殴打医生的行为可以增加那么几分行侠仗义的味道,那些所谓黑料或许有的未必是真的,可能是道听途说,也可能是捕风捉影,但是往往这种来源不够确切的小道消息里面,也是真假参半的。从真假参半的消息里面过滤可能的真实信息,总好过无从下手。

    车子还是由贺宁在开,所以汤力负责给医院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那件事,得知殴打庞成礼的人已经抓到了,此人对于自己殴打庞成礼的事实供认不讳,也的确就像汤力和贺宁之前估计的那样,也进行了诸多狡辩,坚持说庞成礼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救死扶伤,无比高尚,实际上暗地里净挑着各种缺德冒泡的事情做,是应该被人唾弃的角色,自己打了庞成礼绝对是人心所向,替天行道之类的。因为他的行为并没有对庞成礼造成足够定罪的人身伤害,所以对此人除以行政拘留十五天并处罚金的处罚决定,现在已经被送去拘留所关押了,他当初说的那些泼脏水一样的黑料,派出所那边也并没有特别做详细的记录,所以如果汤力和贺宁想要了解一下,可以直接去拘留所询问那人。

    既然如此,那贺宁就在汤力做人肉导航的情况下,开车直奔拘留所,二人到了那里,通过一系列的程序,终于见到了那个殴打庞成礼的刺儿头。

    这个刺儿头名字叫做高俊民,今年4岁,长得不说是獐头鼠目,却也不是什么看起来就很本分的人,以前也是有过不少次打架斗殴被抓到派出所的经历,更别说后来他几次三番跟医院大吵小闹想要碰瓷儿的事情了。

    见到有两个警察来找自己,一开口就是询问庞成礼的事情,他顿时就来了精神,原本还略微有那么一点萎靡,这会儿倒是又一下子抖擞起来了。

    “你们为啥要找我问庞成礼的事儿啊?是不是他有什么一屁股烂屎的那种事儿被你们警察终于给发现了?是不是因为我跟他闹这一场被牵扯出来的?如果因为这件事牵扯出来了庞成礼还有什么别的挺大的罪过,那我算不算戴罪立功?让我蹲个十天半个月我是无所谓啊,就把我的罚款给免了还不行么?我这本来家里头就穷,那庞成礼不知道收过多少不义之财,你们罚我去贴补他,这不是让坏人捡了便宜了么!”高俊民两只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怀期待的问。

    贺宁不理他,汤力就更不可能会给他什么回应了,只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跟派出所那边的人说,你殴打庞成礼,是因为他人品不好?”

    “啊,是啊,”虽然面前的这两个人谁都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但是他们又确确实实的是在询问庞成礼的人品问题,这倒是让高俊民感到正中下怀,所以索性就不用人追问,自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那庞成礼可是出了名的黑!我手里可有他的小辫子,他都缺了大德了!住院患者凡是经过他手,想要手术往前排的,一律都得又表示,否则的话就慢慢排吧,还不能着急不能催。不光是钱,就连送的东西,哪怕是笨鸡蛋之类的那种便宜东西,他都来者不拒。有表示的就经常去看看,没表示的手术完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高俊民口若悬河的一口气总结了一大堆,可是偏偏一句关于贺宁和汤力他们想要知道那一方面的事情都没有提起来,贺宁在一旁听着,心里面暗暗的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耐着性子听。

    高俊民说了半天,就在贺宁渐渐的要失去耐性,忍不住想要打断他话题的时候,他忽然话锋一转,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哼,成天装得跟什么正经人似的,实际上背地里什么龌龊大事儿都是他做的,一个男人在外面不要脸的事儿都做的差不多了,居然还有脸在自己老婆面前装臭大爷,还真搞起了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那一套了!什么东西,我呸!我也是看不惯他这种做派,所以当初打他,也多少有点想给他吃个教训,以后别太过分的意思。”

    “什么红旗彩旗的?你有什么话就说明白一点,比阴阳怪气的。”贺宁故意板着面孔,有些不悦的呵斥了高俊民一句,“你为什么打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现在又硬编造出什么借口来给自己粉饰了!”

    “嗨!你这姑娘说话可真是不中听!我有什么好粉饰的啊!我需要么?!”高俊民一脸不服气的替自己辩解说,“庞成礼就是那种红旗彩旗都在手,两手抓两手还都要硬的人!这我可是千真万确了解情况的,我当初成天在医院里面陪护,什么事情还没听到过那么几耳朵啊!他就是个始乱终弃的白眼儿狼!当初他老婆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他现在背着老婆搞婚外恋,外头的小情儿给他怀了孩子,他还让人家给做掉,你说这不是不仁不义的人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 坊间传闻

    听了高俊民这一番话,贺宁心中暗喜,知道她和汤力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高俊民果然为了让自己殴打庞成礼的行为显得不那么恶劣,开始不遗余力的把自己手头掌握的一些真真假假的黑料拿出来泼脏水了。

    心里面虽然是对高俊民的这种反应大喜过望的,贺宁表面上还得装作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她故意略带着一点嘲讽的对高俊民笑了笑,说:“听你这个意思,你还是把别人的底细都给打听了一个遍,然后就行侠仗义了?”

    “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甭管你在外头装得多跟正人君子似的,这要是真的自己屁股后头一屁股的烂屎没擦干净,那玩意儿藏也藏不住,不是么?”高俊民油滑的笑了笑,不用贺宁和汤力再开口询问,就自己很自觉的讲述起关于庞成礼背信弃义的具体事例来,“庞成礼那个人你别看现在整天架子端上了天,其实以前就是穷小子,最穷那会儿他们全家四个人,就两条没有破洞的好裤子,得轮着穿,就他学习好,他老婆那会儿就看上他了,所以累死累活的赚钱供他念书,要不然就没有他的今天了,结果呢?他在家里头假装臭大爷,让他老婆好像老妈子一样的伺候着她,他呢,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拿钱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关键是啊,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庞成礼可好!专门挑窝边草吃!跟他们科室里的一个护士搞在一起了!而且还把那个护士给搞大了肚子,又偷偷摸摸的去堕胎,之后他又翻脸不认账,一下子两个女人都被他给欺负了一个遍,你们摸着良心说,这是好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汤力开口问他。

    高俊民耸耸肩:“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可都不是我仔仔细细特意去打听的,都是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我就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听呗!没道理他们可以说,我不可以听对不对?而且谁都有脑子,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稍微琢磨琢磨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什么之前庞成礼一值夜班,那个护士就准定跟着一起值夜班啦!什么后来突然莫名其妙的那个护士就请了病假,又不在本院看病,病休回来之后还遮遮掩掩,不敢说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啦!然后原本成天是个夜班就要凑在一起上的两个人,从那以后再也不一起上夜班了,你说这些事儿凑在一起,还有什么疑问么?那不都等于是摆在眼前的么!肯定是庞成礼捅娄子,搞出人命来了,俩人因为这事儿怎么处理没有商量好,所以就掰了。要是我说啊,也就是我的性格太耿直了,看不惯这种装成人五人六的祸害,像我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然就冲他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他还能好端端的在医院里面装腔作势到现在?”

    贺宁本能的往祝盼香身上做了联想,不过她没有流露出来丝毫自己的想法,而是一副有些不屑的模样,对高俊民说:“道听途说的东西,有多少是捕风捉影的,这要是都可以相信,那我们警察办案子就不用调查找证据了,随便听一听坊间传闻不就可以有结论了么!更何况庞成礼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可恶,他的老婆为什么到现在还愿意继续跟他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呢?”

    “因为傻呗!”高俊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个世界上缺心眼儿的人还少么?反正我看他老婆就够缺心眼儿的!为了供那么个白眼儿狼,把自己的前途都给耽误了,现在还得仰着脸,哄着庞成礼,求个好脸色!为啥不离开他?离开他的话,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第二个那么能赚钱又说出去体面的老公了呗!庞成礼的老婆本身就是有够犯【HX】贱的,我还在那个科里头天天陪护的时候,有一次就撞见了这两口子在办公室里头吵架,我在门外听的真真切切的,他老婆说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跟这个欢聚,跟那个欢聚,就是不愿意回家跟自己老婆欢聚,还说自己当初辛辛苦苦的供庞成礼读书,牺牲了那么多,到现在连庞成礼的一个好脸色都换不来,她觉得特别委屈。庞成礼当时把他老婆劈头盖脸的那真是好一通臭骂,说他老婆是个大骗子,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当初居然骗自己说是同龄,否则的话他宁可不念书也不接受他老婆的资助,更不会愿意跟她结婚,娶了她那么一个要模样没模样,要什么没什么的老婆真是不够丢人的。他老婆被他骂的哇哇哭,拉开门就从办公室里偷跑出去了,我以为这肯定就闹别扭了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和好了呗!结果第二天早上,那女的就又屁颠儿屁颠儿的又来送早饭了!”

    “所以你打庞成礼,这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材料,觉得自己足够有的放矢了,所以才动的手喽?”贺宁笑着调侃了高俊民一句。

    高俊民打马虎眼:“什么有没有地方放屎,那不归我管,茅厕的事儿。我就是方方面面很多事儿凑一起了,对庞成礼有很大不满,没别的。”

    就这样,他们和高俊民在庞成礼的为人这件事上绕来绕去了半天,高俊民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让自己打人的这一行为变得合情合理一些,到最后贺宁和汤力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见缝插针的给自己找着借口。

    离开拘留所之后,贺宁开着车,两个人再一次直奔祝盼香生前在一起工作的那家医院,打算核对一下祝盼香生前的一些日常,看一看时间上来说是不是真的放在一起能够对的上,以此来判断究竟李梅和高俊民他们的哪些说法到底是真还是假,祝盼香和庞成礼之间到底是否存在着什么日爱日未的关系。

    他们之前来医院的时候是以处理庞成礼被打的那个案子的负责警察的身份出现的,现在连二十四小时都还没有过去,所以科室里面还有别的人记得住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好在庞成礼本人并不在,据说是连惊带吓的吃了一番苦头,所以现在请了病假,在家里面好生的休养一下,调整调整状态。

    两个人说明来意,表示想要查一下之前祝盼香每次休假或者请假的时间,科室里的人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了祝盼香出事的这种事实,并且态度也还都比较热情比较配合,毕竟祝盼香生前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对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平日里是否祝盼香和科室里的每一个人关系都那么融洽,但本着最基本的同情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好的话。

    毕竟祝盼香就职的是一家正规的公立医院,正常的排休假也好,平时的事假病假也好,都还是能够有记录可以查得到的,贺宁把祝盼香最近两年以来的事假病假这一些都做了一番记录,陪着他们一起办这件事的是科室里面的护士长,护士长对于祝盼香忽然遭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也感到十分震惊和惋惜,尤其是先前又刚刚发生了庞成礼被医【HX】闹殴打的事情,所以护士长也忍不住做出了一些其他的联想,担心这两件事当中是否存在某种关联,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医护人员进行犯罪,用来报复社会之类的。贺宁和汤力不能告诉她祝盼香的死状,只能稍微帮她宽宽心,明确的告诉她这两件事之间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护士长对他们的这种安抚也是将信将疑,看起来也还是有些紧张兮兮的。

    调到了祝盼香最近一两年内的休假记录,贺宁和汤力就谢过了护士长的帮助,准备离开了。因为这个护士长是在之前的老护士长退休之后才调到这个科室里面来的,所以贺宁也没有试图去浪费口舌在试探询问祝盼香与庞成礼的关系那方面问题上,免得有用的信息没有问出来多少,反而要被对方大惊小怪的打听。

    不过这个新调转过来没多久的护士长对于庞成礼的评价,却也带着几分微妙,说起之前被医【HX】闹打伤的庞成礼,她给对方的形容是一个“有福气的男人”,这里面的“福气”含义似乎就比较复杂一些了,一方面护士长提到庞成礼的妻子秦姐是一个特别传统的女人,说是贤良淑德也丝毫不过分,把丈夫看得好像是天一样,在家里面家务全包,把丈夫伺候得妥妥帖帖,庞成礼在家里简直就是员外老爷一样的生活,另一方面在医院里面,庞成礼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本身他就是科室里面的业务骨干,顶梁柱一样的人物,再加上科主任已经临近退休年纪了,而庞成礼却还是正当年,所以虽然没有官方的证实,私下里很多人却都传说庞成礼会是科室里面的下一任科主任。有患者慕名而来,庞成礼明里暗里的收入自然就比较可观,再加上仕途上可能会更上一层楼的这种越来越有鼻子有眼儿的传闻,让庞成礼在科室里面的人缘儿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在护士当中。护士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了一件事,说科室里面的护士好几个都特别喜欢跟着庞成礼一起值班,因为跟着庞成礼值班的话,夜班饭总是特别丰盛,因为总有患者家属给庞成礼加菜或者送水果,而庞成礼也总是毫不吝啬的拿出来和值班护士一同分享,这就成就了他在科室里,尤其是护士中间的好人缘。

    这些话听起来都是赞扬,但是仔细砸吧砸吧又觉得隐隐的有些其他的味道,尤其说这话的人是一名女性,听这话的人里面,也有贺宁这样的一名女性,性别不同,视角和思维方式自然也差异比较大,或许对于一部分男士来说,家里有老婆伺候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面还有一众女同事的巴结崇拜,这应该是一件很爽很威风的事情,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可绝对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欣赏的对象,所以贺宁本能的认为护士长那句“有福气”或多或少的带着一点嘲讽。

    于是贺宁试探着用调侃的语气,对护士长说:“那这个庞医生确实是有福气了,就是不知道他老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自己丈夫优秀是好事,但是自家男人总在外面好吃好喝的和别的女同事打成一片,这要是换成我,心里可不好受。”

    “嗨,这种事,能好受的那心得有多大?”护士长也笑着接了一句,“不过人么,都是现实的,男人有能耐,能赚钱,当老婆的要是差距太大了,肯定会想要好好的做个贤内助,稳住大后方啊,那样的话最起码自家的房子自家的钱,大头儿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呢,有些事情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然闹得鸡飞狗跳,真折腾离了婚,自己成了黄脸婆,男人那边照样高高兴兴的另外娶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有风情的,那不就因小失大了么。”

    贺宁笑了笑,没有接话,对待感情,她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甚至打掉了牙还得往肚里吞的事情她做不来,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大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下,多数的女人还是会做出护士长说到的那种选择,甚至有的还会为了挽留住已经起了外心的丈夫,更加放低姿态去乞求和巴结。这些种做法她很不认同,更不喜欢,却也没有办法要求她们都挺起腰杆,毕竟每个人的性格和境遇都不一样,只是每次听说这样的事例,贺宁都忍不住会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女人是否能够真的毫无怨恨的一忍再忍,永远忍下去,一让再让,最后就蜷缩在角落里卑微的过。

第三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收获

    就好像庞成礼家里的那位秦姐,贺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秦姐和庞成礼说话时候的神色和表情,那是一种混杂了讨好和崇拜的姿态,把自己放得很低,而庞成礼的回应确实懒洋洋的,不屑的,甚至不耐烦的。

    庞成礼的“好福气”里面是否也包含着“齐人之福”,这个在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谁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是假如祝盼香和他真的曾经有过一段已经逾越了界限的关系,那么成全了庞成礼“好福气”的秦姐又是否知情呢?面对自己另一半感情的出轨和背叛,真的有人可以装聋作哑的忍一辈子么?

    这些疑问贺宁自然是不会去向护士长求证的,随便聊了几句,她就和汤力一起道谢告辞,离开了医院,回到车子上面,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下来仔细的浏览一下祝盼香的请假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贺宁的手机响了,来电号码很陌生,接听起来才知道,原来就是方才陪同他们办事的护士长,三个人刚刚分开,她就忽然又想起来了点别的事。

    “我刚才还想着说把这事儿给你们讲一讲,看看能不能提供到什么帮助,但是这一折腾一忙活的,就给忘了!”护士长在电话里说,周围比较安静,估计她应该也是没有在科室里面,而是到外面去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打电话的,“这事儿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是听科里别的护士说起来,好像前阵子,别的科室有一个住院患者,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跑来我们科找祝盼香,俩人好像之前就认识。”

    “那个患者叫什么名字,当时是住在哪个科室,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什么时间,你都知道么?”贺宁连忙问,护士长提供给他们这个信息绝对是好的,但是“别的科室”、“前阵子”这些都太笼统,贺宁需要更需提的细节信息。

    护士长对此却是回答不上来的,她想了想,答应帮贺宁找机会去问一问当初无意当中透露出这一信息的那个护士问一问,至于对方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隔了这么久还能不能够记得清楚,这个她就不敢保证了。

    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贺宁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谢过了护士长,挂了电话,把这件事转述给汤力听,汤力听了之后,让贺宁继续核对祝盼香的休假记录,自己则准备去一趟医院的保卫科。现在医院为了避免纠纷的发生,都在各个科室的走廊里面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虽然说每天人来人往,目标不一定那么好找,但是最起码也还是能够起到不小的帮助作用,让知情人帮忙指认之类的。

    在汤力去调监控录像的时候,贺宁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下祝盼香的记录,发现她请假的时候还比较多,在他们拿到的这一两年的记录当中,集中在一年半到大半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频率是最高的,几乎每一个月都要有那么一次两次,长则两三天,短则一天,这种请假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多月,逐渐减少,一直到遇害前的一段时间才又开始增多起来。在差不多一年之前,祝盼香曾经有过一次为期一周的病休,这是她所有事假病假的记录当中时间最长的一次,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贺宁的关注,她在那个时间上面做了一下标注,然后给麻经纬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一下那段时间祝盼香是否在家。

    麻经纬接到贺宁的电话之后,听了她询问的事情,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贺宁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距离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她那个时候没在家,之前跟我大闹了一通,我跟你们说过吧应该,”麻经纬想起之前的事情,仍旧会感到有些惆怅,“莫名其妙的就吵起来了,吵完之后她就离家出走,我到处也找不到她,后来过了几天她自己消气就回来了。”

    “你能确定么?的确是我说的那段时间?”贺宁出于谨慎考虑,又问了一遍。

    麻经纬的答复也很笃定:“我能确定,那次我有印象,因为闹得特别凶,说实话我也是觉得挺委屈的,之后还满世界的去找她也找不到,天天都担心,等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估计也是自己没少在外面生闷气,回家以后人都瘦了,我又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给哄好,天天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她,这事儿才总算是过去。那可能算是我们俩闹的最凶的一次,虽然说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次会那么生气,但是这事儿装不出来,她后来一段时间还会忽然就又想起来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又哭一场呢,搞得我就觉得好像特别对不起她。”

    “祝盼香那一次从外面回来,整个人感觉虚弱憔悴么?”贺宁问,结合高俊民之前提供出来的坊间传言,以及医院这边明晃晃的“病假”记录,再加上刚刚麻经纬提到的祝盼香那种精神状态,动不动就会伤心的哭起来的这些种种表现,贺宁忍不住做出了一种推测,内心里有些倾向于相信高俊民的说法了。

    “嗯,是,脸煞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人感觉好像都瘦了一圈似的,还动不动就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到她了,让她气成那样,就光是觉得她看着好像有点身体虚弱,就变着花样儿的给她做各种吃的补一补身体,本来我想让她干脆请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她也不愿意,说不能耽误工作。”麻经纬回答。

    贺宁叹了一口气:“这期间你都没有去医院里面找过她,对吧?”

    “她不是不愿意让我去她医院么,所以我没敢去,我怕去找了她以后,反倒让她更生气了,我俩的矛盾不就更深了么。”麻经纬说。

    这就怪不得祝盼香不敢让麻经纬给自己请假休息几天了,因为她在那之前根本就已经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只不过是瞒着麻经纬,让麻经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负气出走,平日里还照常上班呢。而这期间祝盼香到底是做了什么,似乎答案并不是很难推测,只不过考虑到麻经纬现在的状况,贺宁不想对他透露罢了。

    确认过了这件事,贺宁也就没有和麻经纬说更多,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结束了通话,又过了一会儿,汤力也回来了,贺宁赶忙把自己的发现,还有麻经纬告诉自己的情况都说给汤力听。

    “你说,会不会高俊民之前对咱们说的那所谓的黑料,其实还真是有那么回事儿的?祝盼香无故找茬儿离家出走一个礼拜,回来之后身体虚弱,人也很憔悴,情绪非常的不好,包括之后根据李梅提供的情况,祝盼香跟庞成礼从关系十分的亲近日爱日未,到忽然之间反目成仇,这些事情贯穿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就不是那么难猜测了,”贺宁对汤力说,“包括祝盼香回家之后的情绪不佳,动不动就忽然哭了起来,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应该是在和庞成礼的不正当关系当中不小心‘中奖’了,之所以会这样,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认定了因为过去做过三次那方面的手术,医生都说过她受孕的几率非常的低,所以就没有特别小心。而中奖之后,庞成礼肯定是没有认账的,更别说打算为她负责了,除了偷偷做掉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所以祝盼香就会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伤害。”

    汤力听她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也点了点头:“也许不是因为庞成礼难过。”

    贺宁一愣,又把自己放在祝盼香的角度去揣摩了一下,忽然之间也有所领悟,祝盼香当初之所以和她的初恋男友张健分开,原因就是她做过了几次堕胎手术,导致受孕几率变得非常低,因此早到了张健及其家人的嫌弃和抛弃,倘若她当初知道自己还能受孕,可能就不需要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最后自己还要委委屈屈的嫁给一个自己不但不爱,并且还没有出息的不够体面的丈夫。

    “监控录像存到了么?”说完了这件事,她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近期还有记录的都存了。护士长什么时候能给答复?”

    “她也没说准,只是说她去找那个当初说起这件事的护士问一问,让对方在帮咱们回忆回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给咱们答复。”

    汤力想了想:“查一下A市的私营妇产医院和公立医院对外承包的妇产科室。”

    贺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既然护士长那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有下文,那现在最需要验证的自然就是祝盼香与庞成礼是否真的有那种见不得光的不正当关系,是否真的为庞成礼堕过胎,这直接决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和恩怨。

    而祝盼香作为一个正规院校护理专业毕业的护士,她的同学在A市各大医院工作的也绝非只有李梅自己,加上庞成礼也是医疗圈里的圈内人,假如她真的不小心“中奖”了,选择到公立大型综合医院去做手术处理掉,恐怕对两个人来说风险都非常大,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了二人的关系。就算祝盼香可以豁得出去,很显然道貌岸然的庞成礼却是豁不出去的。这样一来那些私营的专科医院,或者被个人承包的科室就成了最佳选择,相对而言平日里打交道的几率会小很多,并且给钱就做手术,做了手术就可以离开,比较不容易泄露信息。

    “祝盼香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肯定不可能是一直在医院里面住院调养,她肯定是要找个地方去住的,咱们之前查过了,A市各大酒店宾馆的开房记录里面都查不到祝盼香,那你说如果查庞成礼,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呢?”贺宁考虑着是否存在更节省精力的调查途径,能更快的得出结论。

    汤力却摇摇头:“庞成礼因为职业缘故,社交广泛,很有人脉,就算出去某个酒店开房间安排祝盼香休养,也未必一定需要用自己的名字。不过你可以试试。”

    贺宁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但是试一下还是无妨的,有收获就当做是惊喜,没有的话至少也排除掉了一个途径,于是他们先开车回了一趟公安局,进入到系统内,查询了一下庞成礼的开房记录,结果还真像汤力说的那样,庞成礼也一样查不到任何的开房记录,这样一来,就算祝盼香真的是被庞成礼安排着住在什么地方休养了几天,只要使用了别人的名字来登记入住,那么茫茫人海,这可就无从查起了,只能放弃了这个调查途径,转而去收集A市各个私立妇产医院或者承包科室的情况,然后开始逐个走访调查。

    走访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贺宁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并不太打怵,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的,才走访了半天的时间,跑了大概五六家医院,贺宁就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活活尴尬死了,原因很简单,这一次他们需要走访的都是一些妇产医院,而这些私立的妇产医院又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态度热情,就好像他们那里不是医院,而是商场在搞促销一样,再加上登门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还都是符合他们“客户群体”的年龄段,于是所有人都自动自发的做了先入为主的判断,把两个人当成了选择这里做孕检的小夫妻,而当汤力和贺宁两个人略显尴尬的表示了否认之后,还不等他们两个及时表明身份,更加尴尬的猜测就随之而来了,对方会立刻递给贺宁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开始柔声细语的向她说明,现在的医学技术有多么发达,做人【HX】流对身体的伤害已经比过去降低了多少……

    我的天啊,杀了我算了!

    贺宁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哀嚎,她觉得这辈子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第四十章 熟面孔

    虽然到最后误会都得到了澄清,但是过程中的尴尬还是让贺宁觉得这半天的走访实在是有些折磨人,并且更让人沮丧的是,走访过的这几家私立妇产医院居然都一无所获,并没有过祝盼香在这里进行手术的记录,并且这几家医院都是需要入院进行手术的患者登记身份证件的,所以查不到祝盼香,就说明至少祝盼香没有持本人真实身份证件来这里过,至于究竟是没有来过,还是为了这件事办理了伪造的身份证件,这个暂时还不得而知,也不大容易确认。

    这样的结果让贺宁感到有些失落,在走出这一天走访的最后一家妇产医院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茫然。这个时候,她忽然本能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的目光正投向自己,于是便转过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不远处街角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她也没有看得很真切,于是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结束了半天的走访,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一下饭餐的问题,汤力还在吃着治疗胃肠炎的药,肠胃还需要调养和恢复,所以贺宁把吃饭的时间还是卡的比较严格的,没有和以往那样两个人一起拖拖拉拉,并且在选择就餐种类的时候,也还是迁就着汤力,选择了一家比较卫生的粥铺,以现在汤力的肠胃来说,只有清淡的清粥小菜才能够负荷得了。

    两个人在粥铺坐下来,贺宁用调羹翻搅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八宝粥,眉头微微皱着,发了一会儿呆,最后下意识的叹出了一口气来。

    “你不爱吃这个吧?”汤力一看她这样,本能的做出了判断,并且也感到有些歉疚,累了一天,按照常理来说,现在正是应该结结实实吃一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的时候,结果因为自己胃肠的问题,贺宁只能陪自己吃寡淡的稀粥和小菜。

    贺宁被他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汤力是误会了自己对面前食物胃口索然的原因,赶忙摆摆手,开玩笑的说:“没有,跟粥没有关系,粥是无辜的。我就是觉得有一点郁闷,因为今天这一整天,好像就一点都不顺利似的,从最初明明跟宋天禄那边都已经联系的很好,就等着约出来见一面套套话了,忽然之间他就避而不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后来调查祝盼香到底和庞成礼是否有过传闻当中的那一段经过,也是除了自己被人误会之外,一点实质的收获都没有,所以就会觉得从心里面感觉特别挫败,特别累。祝盼香这边先不说,至少咱们还没有全部都调查过一遍,所以还不好随便下结论,就单说宋天禄那一边,我总觉得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那么大的变故,我跟他的私信往来,真的是反反复复的都检查过好多遍,自认为没有任何一点可能暴露了自己身份和意图的迹象,所以他那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我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还有他之前私信里说什么下一次,下一次,搞得我现在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是因为我自己什么地方没有处理好,最后导致了又一起和祝盼香一样的案子发生,那就太可怕了!”

    “不会的,你别想那么多。”汤力摇摇头,他看得出来贺宁是真的感到很担忧,所以才会食不知味,甚至有些魂不守舍,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汤力还是头一次有点为自己言语的匮乏而感到懊恼,他只能尽量的组织语言,对贺宁说,“虽然这个案子的很多特征是很像变【HX】态连环杀人案,但是以我的经验,还没见过没动手先这么高调的凶手呢。宋天禄应该没有那么蠢。”

    “但愿如此,我是宁愿自己杞人忧天了,也不希望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成为现实啊。”贺宁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算了,一会儿吃完饭,车子给你,我回局里去看看你今天存回来的监控录像,你就抓紧时间回家休息吧。”

    “我和你一起。”汤力立刻就表了态,他看到贺宁开口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现在想和自己说的会是什么,于是抢在她开口前示意了一下,“我吃过药已经不用跑厕所了,你不用担心。”

    贺宁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劝他回去休息的话,不过一看到汤力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一脸尴尬的样子,她又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忍着笑点了点头:“那好吧。”

    于是吃过了饭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局里,贺宁虽然或多或少的还是因为之前宋天禄的忽然变脸而感到心里不太舒服,但仍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说护士长还没有再给回什么最新的消息,但是她还是打算先把监控视频过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她也会心烦意乱,根本放松不下来,还不如找点事情做,祝盼香她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如果能够从这上面看到祝盼香与什么人有过比较不同寻常的打交道迹象,至少也能多一个调查方向。

    贺宁和汤力简单的分工了一下,就各自埋头忙碌起来,浏览监控视频可能是他们所有工作当中最枯燥和繁琐的一种了,不过汤力倒是一向坐得住板凳,贺宁原本对这一项工作是有些头疼的,但是现在为了能够有所突破,也定下了心。

    人在投入工作或者学习的时候,往往会发现时间过的非常快,就好像一眨眼时间就被人偷偷的截掉了一块儿,直接跳到了下一个时间段一样。贺宁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屏幕,在快进的画面当中努力的捕捉祝盼香的身影,只要她出现,就立刻把播放速度降回到正常水平,生怕漏看了什么关键的画面。

    “贺宁。”

    “贺宁。”

    “贺宁!”

    贺宁忽然听到汤力叫自己的声音,赶忙回过神来,扭头去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已经不得不略微提高一点音量的汤力,不知道他忽然叫自己是有什么事。

    “你过来一下,有东西给你看。”汤力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

    贺宁起身过去,汤力已经把画面定格了下来,屏幕上和方才她看了半天的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就是该科室另外一个忙碌的工作日,疗区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汤力示意贺宁注意,然后开始播放这段视频。

    屏幕上面的那些原本静止的人一瞬间就开始走动起来,贺宁集中注意力,留意着屏幕当中是否会出现什么特殊的人物出现,或者特殊的事件发生。

    这一段监控视频大约播放了十几秒钟之后,有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监控画面当中,一边走还一边和自己同行的人嘻嘻哈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因为监控画面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没有人能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题,不过很快另外的一个人就出现了,正是本案的死者祝盼香,她从护士站里面站起身来,对那人说了几句话,从表情来看,似乎是有些不悦的,并且还伸手朝墙壁上指了指,贺宁顺势朝她指的那边看了看,镜头里面可以看到那面墙上挂着一个禁止大声喧哗的标志,很显然祝盼香是在提醒对方不许在疗区走廊里面大声喧哗。

    那人似乎被祝盼香教训了几句有些不大高兴,脸红脖子粗的想要起争执,被他的同伴给拉走了,视频播放到这里,汤力便敲下了暂停,并且把画面定格在了那人脸红脖子粗的画面上头,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贺宁。

    贺宁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有些惊讶:“宋天禄?!他居然来过这家医院,并且和祝盼香有过接触,他还对祝盼香的死有那么高涨的热情,更重要的是,他还跟我说什么‘下一次’,现在还忽然之间避而不见!这个人问题大了啊!”

    正说着话,唐弘业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东西,一看贺宁和汤力都在,立刻就走了过来,把那一沓东西放在汤力桌上。

    “来,你们快看看吧,看我发现了什么!”唐弘业拍了拍那一沓纸,有些兴奋的说,“我今天也真是撞大运了!本来是到处调查之前公园附近散播的那些传单的来源,想顺藤摸瓜的找一找源头,结果误打误撞的被我发现了这些!”

    贺宁和汤力低头一看,也都愣住了,唐弘业拍在桌面上的那一沓也是传单,而且样式竟然跟之前在现场从那三名学生手里拿到的传单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贺宁赶忙找出之前被当做证据存留起来的那张传单,把两份放在一起,对照着上面的内容:“想要挑战承受能力的极限么?想要体会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么?想要亲眼见证人间炼狱的模样么?午夜十二点,地狱的大门向你敞开,地狱的主人等你们来一同享受恐惧的盛宴,聆听有罪的灵魂来自地狱深处的尖叫声。”

    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唯独在最上面那猩红的“惊悚派对”四个大字下面,多了四个不太起眼的小字——“再度来袭”。

    “从打字复印社里拿到的?”汤力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问唐弘业。

    “对,我本来是去想问问之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人找那里印过这种东西,因为印数不大,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所以我推测应该不大可能是从印刷厂那种途径,所以就试试看呗,如果查不到什么,就说明可能是自己打印或者网络途径解决的,没想到到了这家我刚刚一说,那个老板就直接拿出来一大沓子这样的传单来给我,问我说的是不是这种,我还以为就是咱们之前找到的那些还有剩余呢,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还多了四个字,”唐弘业说起当时发现这些的过程,“我心想这什么情况啊?还想给我来‘第二季’啊?!赶紧就问老板,这些传单是给什么人打的,老板说是一个男的,年纪不大,把文本都编辑好了,直接让他给打印好五百份,说是回头来取,提前把钱都给交了,本来昨天就应该去拿的,结果没去。”

    “那个老板说没说对方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点?”贺宁赶忙问,顺便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电脑屏幕,上面还定格着宋天禄的那张脸。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四五六来,这可不是我这人表达能力太差!”唐弘业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不过他答应我了,明天一早上过来,帮咱们画个像,到时候不就一目了然了么!哎,你们俩在这儿研究什么呢?”

    汤力指了指屏幕上面宋天禄的那张脸,把这个人从案发当日在现场的举动,到在网络上面煽风点火的种种行为都给唐弘业又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当然也不会忘了说他在网上与贺宁之间的那一番私信联系,到最后的忽然之间变脸不肯出来约见,唐弘业越听表情就越是凝重,到最后皱起眉头,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沓传单。

    “宋天禄这小子开口闭口就说什么‘下一次’,难不成这些东西就跟他有关系么?”他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咱们不是能查到他家住在哪里么?干脆趁现在大晚上的,把他堵到家里头,盘问盘问,看看他怎么说吧!”

    “不行,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汤力摇摇头,认为这么做有些过于莽撞了,不太妥当。

    “是啊,咱们不能证明传单就是他印的,现在晚上找他,他可以矢口否认,就算你可以使诈,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一定会上钩,不是么?”贺宁也同意汤力的看法,“而且咱们谈完之后也不可能一夜都守着他,如果打草惊蛇,他连夜跑掉了呢?还不如等明天画像出来之后,这反而就好说了。”

第四十一章 套话

    唐弘业虽然有些心急,但是也承认汤力和贺宁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急着去找人,未必能够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收获,如果真的打草惊蛇,那反而不好,于是也把方才迫不及待的心情给压了下来,打算一切都等明天白天画像出来再说。

    那个打字复印社的老板还是很守信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约而至了,唐弘业立刻带他过去安排画像的事情,贺宁又搜索了一下之前宋天禄最为活跃的那几个论坛网站,发现两天前这位“golden-man”还是非常积极的在到处发帖和评论回复,但是打从他拒绝了贺宁的约见之后,就好像从网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了声息,甚至有之前和他在网络上面交往密切的网友在帖子下面频繁的戳他,他也是始终都没有现身出来,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经过了一番反反复复的修改,画像终于初见规模,贺宁拿到了画像之后,一眼就看出那画像中人就是宋天禄,于是她赶忙查出了宋天禄的家庭住址,三个人立刻出发,赶往宋天禄的住处。

    宋天禄是本地人,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家里条件很好,算得上是富二代的程度,父亲在A市经营餐饮生意,规模还算是比较可观,母亲则在家里面照应生活,做个全职太太。宋天禄本人名义上是和父亲一起经营家里面的生意,但是从他日常的活动来看,也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实际上他倒更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纨绔子弟,所以想要找他,第一步肯定是要先找到住处去找到他的父母,然后才有可能通过他的父母了解到他平日里的行踪轨迹。

    宋天禄的家住在A市的一处别墅区,位置自然是在郊区,因为是高档别墅区的缘故,所以小区的保安管理也非常严格,贺宁他们开车来到门口,尽管出示了证件也做了登记,但是车子还是不被允许驶入园区内,只能留在门口,三个人下车徒步走进去,这个别墅区很大,虽然中间的道路横平竖直,想要走去宋天禄家所在的那一栋也还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这两天正好赶上了寒潮过境,A市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大截儿,前一天的夜里还落了一场雪,幸亏出门前贺宁拿了汤力上次买回来的暖宝宝,自己大衣里面贴了两贴,又给汤力和唐弘业也递过去。两个人起初是不好意思接受的,但是郊区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尾气,也没有那么多高大的建筑可以挡风,温度本来就比市中心要略微低上一点,两个人方才来的一路上车里面又吹着暖风,这一下车还真是感觉到了温差的力量,一下子冷得有些打颤,贺宁的态度是很坚决的,汤力胃肠炎才刚刚稳定住,假如这个时候再得了感冒发烧,那搞不好就真的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杀伤力了。

    汤力不好意思再拒绝贺宁的好意,接过了暖宝宝,唐弘业原本就冷得不行,不要暖宝宝也不过是碍于所谓男人的面子,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咬牙硬撑着,现在看汤力都欣然接受了,便也有了台阶儿可以下,赶忙也接过来贴到自己的外套内里去,三个人顶着寒风,脚下打滑的朝宋天禄家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宋天禄的家门口,三个人身上有暖宝宝生热,所以还算撑得住,脸却都几乎被冻僵了,到了那扇一人多高的铁艺大门前头,唐弘业搓着手看了看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独栋别墅,颇有些感慨的说:“这人和人的经济实力还真是差距好大啊!你们说,就这么一套房子,咱们靠工资估计一辈子也买不起,哦,别说买了,你白给我一套,让我拿咱们现在这点儿工资,我都养不起!”

    “别那么想,换一个角度,咱也说一句道貌岸然的酸话,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你要是没有个十口八口的人,住这么大个房子,空落落的也寂寞啊,是不是?搞不好说话都有回音儿!”贺宁对唐弘业开玩笑说。

    “嗯!你这个想法好,一点儿铜臭味儿都不带!”唐弘业听她这么一调侃,也哈哈一笑,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收起了调侃的心情,搓了搓有些冻僵了的手,按响了一旁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中年女人应门的声音。

    “你们找谁啊?”很显然这是一个可视门铃,里面的人可以看到他们三个人。

    唐弘业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警官证,拿到距离镜头比较近的位置:“宋天禄是住在这里吧?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想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啊,宋天禄是住这儿,但是他没在家,你们回头再来吧。”那人回答说。

    “那宋天禄的父母家里人在不在?你是他什么人?我们和你聊聊行么?”唐弘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离开,立刻开口又问。

    对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很为难的说:“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我就是家里的保姆,你们找我问宋天禄的事儿,我也不是很了解。”

    “没关系,我们也就是做一些泛泛的了解,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贺宁也凑到镜头前面,抱着自己的双臂上下搓着,对着镜头笑着说:“阿姨,你就开门让我们进去,跟我们谈谈吧,外面太冷了,你看今天这大冷的天,我们大老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别墅区,都已经冻透了,你给我们开一下门,我们就随便了解了解情况,顺便稍微暖和暖和身子,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的,你看行么?”

    门里面的人又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多长时间,铁艺门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大门看样子是电动的,随着锁打开,两扇门也匀速的朝两边打开来,三个人走了进去,大门又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关闭起来。

    穿过院子走到别墅的入户门前,棕红色的大门也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短头发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看起来年纪应该是在五十出头,她见到贺宁他们三个人,有些局促的对他们笑了笑,让开门口请他们进去。

    “不是我不愿意配合你们,我孩子跟你们年纪差不多,这大冷天,我也不想看你们在外面冻着,你看这小姑娘,脸都不是个好颜色了!就是我也真不敢乱做主放人进来,我就是个当保姆的,”中年女人搓着手,有些纠结的对他们说,“这样吧要不,你们想了解啥我也不一定知道,有些话也不好乱说啥的,你们就当是进来暖和暖和吧,暖和过来就先回去,有啥事儿回头换个时间再来。”

    汤力没有急着开口,唐弘业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贺宁在一旁给他递了个眼色,他便没有开口去劝说保姆配合他们的工作。

    “行,没问题,阿姨,我们不让你难做。”贺宁嘴上答应的十分爽快,两只手互相搓了搓,像是在驱赶寒气,“阿姨,你怎么称呼啊?”

    “哦,我姓周。”保姆周姨一看贺宁答应的爽快,心里面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对他们三个人说,“要不然你们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倒杯热水喝,暖和了再走。”

    “好,那就多谢周姨了!”贺宁依旧是回答的十分干脆,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保姆周姨把他们带到了客厅里,转身去到了三杯热水端过来,自己也坐在一旁,贺宁他们道了谢,结果热水喝了几口,虽然说方才贺宁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装可怜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冷也是实实在在没有作假的,喝了几口水,贺宁觉得自己周身都跟着温暖起来,这才若无其事的同保姆周姨攀谈起来。

    “周姨在这里当保姆多久了呀?在这样的人家是不是比较容易做一些?他们家条件那么好,应该会比较大方不计较吧?”贺宁一边吹着杯里的热水一边问。

    保姆周姨摆摆手:“还行吧,我做保姆都十几年了,不过到他们家也就才一年多一点,其实啊,给谁家做保姆,都是半斤八两,没有什么差别,人家东家的条件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事儿,钱都是人家的,人家大方也是对自己大方,我就是挣工资,在哪家都差不多,不过就是在这里说出去好像有面子一点似的,其实要说真实实在在的好处倒也没有什么。”

    “那倒是,不管东家到底有多少钱,那都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东家厚道,知道体谅人,周姨你说是不是?”贺宁就好像先聊家常一样的态度。

    保姆周姨似乎也受到了她那种状态的影响,最初的紧张和戒备都减轻了很多,听完了贺宁的话,也跟着点点头:“那可是真的!我上一家雇主就是人不行,成天不相信人,你说我在他们家工作的好好的,他们倒好,成天在网上看什么今天保姆这样了,明天保姆又那样了,反正就专门收集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在家里头想方设法的给我制造什么考验,看看我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些坏保姆那样,什么偷钱偷东西偷吃啊,什么对老人孩子不好啊什么的,还动不动就防贼一样的偷偷监视我,跟踪我,后来次数多了就被我发现了,我就觉得特别侮辱人,我又没说做过什么让人觉得不对劲儿的事情,犯得着那么没完没了的考验我么!我一生气就辞职了,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了!之后才又被介绍来了这里。”

    “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从那么一户极品的人家换工作到这里来,那也算是能够大松一口气了!”唐弘业在一旁帮腔说。

    “大松一口气也不至于,这家啊,男主人还不错,女主人也是有点多事,对人也是挺挑剔的,不过还好,她平时喜欢打牌,总跟几个跟她一样那种有钱又没什么事做的女的一起打麻将,他们家孩子以前带过狐朋狗友回来胡闹,被他把给骂了一顿之后,也不敢了,所以现在总体来说还挺好的,我就每天打扫卫生,他们谁回来我就给谁做饭,基本上还是帮着看门的作用比较大。”保姆周姨回答道。

    “哦,对了,周姨,宋天禄他一般都什么时候回家啊?你要是为难的话,我们也不想让你难做,但是你说这大冷的天儿,我们要是一趟一趟的空跑也是挺受罪的,要不然你跟我们说说,据你所知,宋天禄平时都什么时间回家,或者说他平时一般不在家都是出去干什么,给我们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或者活动范围,也让我们稍微能省一点力气,少挨点儿冻呗?”贺宁语气又甜又乖巧的问保姆周姨。

    保姆周姨好像还真的架不住贺宁的这种攻势,顿时态度就又软化了一点似的,回答道:“我也觉得你们挺不容易的,这大冷天的,顶风冒雪的跑过来,不过我也真是说不好宋天禄他能什么时间回来,他平时就没有什么作息规律,有的时候在家里一待好几天哪里都不去,有的时候跑出去一走多少天都不见人影外面一大堆一大堆的狐朋狗友,都是一些小二混混,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那种,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平时都是在什么地方活动,每次回来都是宋天禄开车把人给拉回来的。这回你们找他什么事儿我也不方便问,不过如果你们是想找他爸妈问什么事儿,那你们就再多等一等,估计不用多久就回来了。要是你们想跟宋天禄问问题啊,那估计最近的一小段时间都办不成了,他前天还在家里呆着好好的,前天晚上就开始折腾,昨天一大早就提着一个行李箱急急忙忙的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会告诉你么?”唐弘业一听这话,有些着急。

    保姆周姨摇摇头:“那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去哪儿也不会跟我这个保姆特意打个招呼啊。”

第四十二章 损友

    三个人得知宋天禄前一天一大早就拖着行李急急忙忙的离开,而那也正是他对贺宁翻脸爽约的同一时间,这样的时间巧合意味着什么,似乎就很明显了。

    保姆周姨看出三个人的表情都略微显得有些凝重,原本她是怕事的,不愿意惹到东家不高兴,所以什么事都不想掺和不想过问,但是现在一看这三个人的表情,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咋了这是?是不是……宋天禄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了?”

    “他平时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贺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有些含糊的又抛过来另外一个问题,听起来倒像是默认了什么一样。

    保姆周姨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这毕竟是她工作了一年多的地方,宋天禄也是平日里经常会接触到的人,不止是她,现在就算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忽然有货真价实的警察上门调查自己身边经常打交道的那么一个熟人,并且似乎还暗示了那个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恐怕谁都会感到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反常……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够算是反常啊,”她两只手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的交握在一起绞来绞去,“那要是跟别人比,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也不出去正正经经的上个班赚个钱,就见天儿的拿着他老子赚的钱在外面带着狐朋狗友花天酒地,那在我看来就算是反常。你们要说他人本身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那成天喜欢搞一些吓人倒怪的东西,那种算不算?”

    “你指的‘吓人倒怪’是什么?”汤力皱了皱眉,开口问。

    周姨伸手朝楼上的方向指了指:“东家不在家,我不好带着你们上去看,顶上三楼一层都是宋天禄的地方,二楼是东家两口子住,还有客房什么的,我住一楼,平时这家里的卫生都是我打扫不是么,我其实一直都挺害怕去楼上帮宋天禄打扫的,整个三楼一上去,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进了鬼洞似的!”

    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有些害怕的。

    “鬼洞?什么意思?”唐弘业有些没有明白周姨的意思。

    “就是他那屋子里总是挂着一些乱七八糟特别吓人的画,都是血淋淋的,什么一手拿着刀一手那这人头啊什么的,反正我看了心里头就直发毛,看多了晚上都得做恶梦的那种,”周姨摇摇头,很屎接受不了宋天禄的那种风格,“我又一次就还挺小心的跟他说了一句,我说咋你那屋总是那么吓人啊,他还挺不乐意的,说我什么没文化没品位,我也被他说了一肚子气,我自己闺女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还是学什么设计专业的,那总有文化有品位了吧!也没像他那么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都是一些鬼鬼怪怪的玩意儿啊。不过后来我就不说了,他爹妈都不说,我一个在人家家里头做家政当保姆的,我管得着人家么。还好东家也知道宋天禄喜欢搞那些东西,就跟我说让我没事儿也不用特意去打扫他那一层了,他什么时候需要,跟我说,我再去,这才稍微好一点。我之前也听他妈抱怨过,说他大晚上的在楼上看电影还算什么的,净看一些鬼哭狼嚎的东西,大半夜里头本来就安静,他爹妈就睡他楼下,那动静把他妈给吓得都做了噩梦了!”

    “这家的女主人一般什么时候打麻将回来?”贺宁试探着征求周姨的意见,“要是她还得挺长时间才回来的话,你就带我们上去看一眼,咱们快去快回?”

    “不行不行,那我可不敢!”一听这话,周姨立刻就摆手表示了拒绝,“这事儿绝对不行,我这要是带你们上去了,回头丢了啥少了啥,那不成我的责任了!”

    她这话一出口,唐弘业和汤力的脸色就都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了,周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又替自己开解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们能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什么的,你们是警察,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儿呢!对吧!想一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是怀疑你们什么。我的意思就是说啊,哪怕什么都没缺没少,哪怕就是掉哪里他们自己找不到了,或者是从什么别的地方发现我有可能偷偷的带着人上去过,到时候人家反咬一口,就说是因为我带人上去,所以丢了什么什么东西,那我就算是浑身上下都长着嘴,我也一样是说不清楚啊。”

    正说着,大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周姨脸色一变,赶忙起身朝门口迎了上去,似乎是有些紧张的,贺宁和汤力他们三个也跟着站起身来,不过没有一起迎向门口,而是站在原地等着,看看是这家的什么人回来了。

    打从大门外面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件皮大衣的中年女人,年纪看起来比周姨能略小一点,好像也就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的妆容不算淡,一头染成了棕红色的披散着的卷发和厚厚的毛领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有点乱蓬蓬的,她手里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手提包,包上面坠着明晃晃的logo挂件,就算贺宁从来没有怎么太接触过奢侈品,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那个手提包价格不菲来。

    “周姨,上午家里头来没来人?我刚才回来都时候,小区大门口的保安可跟我说了,说是先前什么人来找我们家啊?我当时嫌冷不愿意开着窗听他说,也没听清,到底有没有人来过,干什么的啊?”那女人一边低头脱着脚下的长筒皮靴,一边最里面问着保姆周姨,见周姨支支吾吾的也没有回答出来,有些纳闷的抬头看过来,正好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周姨,还有周姨身后客厅里面的三个人,她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眉头一皱,斥责周姨道,“老周你是怎么搞的?我以前跟没跟你说,我们自家人不在家的时候,不管谁来找,都别忘屋里放?不管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们人回来了之后再说,你不能私自做主?你之前的怎么回答的?是不是说好,说没问题?结果现在呢?你又把我们的交代都给当成是耳旁风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再这样自说自话,我真的要考虑换人了啊!”

    周姨手足无措的讪笑着,支支吾吾的说:“不是的,他们几个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来家里找你们想要了解啥情况,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今天外头也实在是太冷,就让他们先进来等着你,我也是刚让他们进来的,没几分钟,真的。”

    “行了,不管是干什么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家里的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你也不能给我往里放!而且我今天这是有个朋友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不然的话,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这个时间会回来?”这位显然应该是宋天禄母亲的女人略微有些颐指气使的又责怪了周姨一句,不过在听说这三个人是公安局的警察之后,她的态度倒也略微松动了一点,教训过了周姐之后,又对她说,“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去给客人拿点饮料,洗点水果,都这个时间了,拿些点心出来。”

    周姨赶忙应了声,迅速的走去厨房的方向做准备,宋天禄母亲把手提包随手放在进门处的玄关柜子上,趿拉着拖鞋朝贺宁他们走过来,对他们笑了笑,态度倒是比对周姨要好上很多:“哎哟,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让你们久等了!三位来我们家找我们是有什么事么?”

    “你是宋天禄的母亲吧?”贺宁开口向她核对身份。

    宋天禄母亲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像?好多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不相信我是宋天禄的妈妈,都说我太年轻了,像是他大姐,不像他妈。其实就是我生这孩子比较早,十九岁就生他了,再加上我平时还挺注重保养的,所以好多人都不相信我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

    贺宁也对她笑了笑,宋天禄母亲对自家保姆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张扬而又倨傲的,给人感觉有些浅薄,不过随着方才那一番话说出口,贺宁便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可以说头脑应该算是比较简单的人,颇有些问一答十的倾向,这样的人不去评价个人素质之类的,倒是比较好的调查对象。

    “宋天禄去哪里了?”唐弘业对于什么年轻与否,保养心得都并不感兴趣,于是在宋天禄母亲这一番自我吹捧之后,他便立刻开口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啊……好像是出去旅游了吧,临时决定要走的,走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我也没仔细问啊。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啊?”宋天禄母亲这才意识到这三个人是公安局的警察,来找自己的儿子可能事情并不会太好,略微多了几分紧张的开口,眼神在三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观察出什么来。

    唐弘业想要开口说话,不过被贺宁抢了先,贺宁态度很温和的对宋天禄母亲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想要找宋天禄询问一些事情,了解一个他的好朋友。”

    宋天禄母亲一脸的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叫孟宇辰的是不是?他平时是跟我们家小金关系最好的,不过我可是半只眼睛也看不上那个小子,总觉得小金跟他在一起混久了,早晚要被他给带坏,但是交朋友这种事儿,儿大不由娘,我说了人家也不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也是生一肚子冤枉气,没办法!”

    “小金?”汤力知道了宋天禄母亲对宋天禄的这个称呼,这恰好也是在案发现场做笔录的时候,那三个在校大学生说宋天禄对自己的自称。

    宋天禄母亲点点头:“是啊,我儿子小名叫小金,其实原来是叫他金子,但是他大了以后觉得不好听,土气,就改叫小金了。当初那可是我们家的金疙瘩,我老公家里头三代单传,生小金的时候第四代的大孙子,这可把我公公他们都给高兴坏了,说这就是家里头的金疙瘩,金元宝,别看那会儿我老公还没做生意发家呢,家里条件就普普通通,那也是宝贝的不得了,后来条件越来越好,那全家老少的就都更宠着他了,说是含嘴里怕化了,顶脑袋上怕吓着可一点不过分。哦,对了,你们打听孟宇辰,那小子又干了什么不上道的事儿了?”

    “你知道他们最近热衷于一个什么‘惊悚派对’么?”贺宁试探着问。

    宋天禄母亲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不知道,没听我儿子说起来过,不过一听这种破事儿的名字就知道,肯定这俩小子感兴趣!他们俩平时就喜欢看那外国的恐怖片,放着好好的电影不看,就专门挑那种这个脑袋一下子砍飞了,那个肠子流一地的玩意儿,有一次他们俩在我家里头看电影,我也怕他们搞别的乱七八糟的,就上去看看情况,哎哟我的天啊,正好看到投影那上头一个杀人的镜头,血喷的多老高,这把我给吓得!因为这个还跟小金大吵了一架呢。”

    “这次宋天禄是跟这个叫孟宇辰的人一起出去的么?”贺宁问,似乎是比较关注孟宇辰的行踪似的。

    “还真不是,我也就是听说他们俩不是一起出去,我才稍微放心一点儿,”宋天禄母亲回答说,“我问他来着,他说他自己出去有事儿,还不让我问,我后来还问孟宇辰呢,那小子真的在家,就是嘴巴特别牢,什么也不告诉我。”

    “上一次孟宇辰来你们家是什么时候?”汤力问。

    宋天禄母亲想了想:“头小金出门他还来过呢。”

    “可以让我们去宋天禄的房间看看么?”贺宁征求她的意见。

    宋天禄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起身带着他们上楼去。

第四十三章 暴发户

    就像之前保姆周姨介绍过的情况一样,宋家这一座独栋别墅不算地下和户外的部分,地上建筑一共有三层,第三层的面积相对最小,所以就被宋天禄一个人给占了,成了他的“独立王国”,平日里不仅保姆周姨在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不经常上来打扫,看样子就连宋天禄的父母应该也是很少上来的。

    宋天禄的母亲作为家里的主人,在上楼的时候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给汤力他们三个人带路,不过刚一上到三楼,她就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朝后面倒退了几步,要不是贺宁在她身后及时的扶住了她,搞不好她都要从楼梯的边缘上面脚下一闪,整个人滚落到二层半的缓台上面去。

    “哎哟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宋天禄母亲稳住自己的身子之后,用手一个劲儿的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嘴里面忍不住抱怨的骂上几句,“这个死小子!在房子里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大白天的还把我吓一大跳,要是晚上看到还不得活活吓死我了啊!等他爸回来我非得告一状不可,让他爸回头修理他!”

    贺宁的视线从宋天禄母亲的肩头越过,看向前面,要不是方才宋天禄母亲反应比较大,等同于给了她一个提示,现在搞不好被吓了一大跳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只见三楼刚一上楼梯,应面对着的那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海报,几乎占据了一整面的强,而那海报本身的底色是黑乎乎的,三楼的走廊里也被宋天禄遮上了窗帘,光线原本就不太好,那海报黑乎乎的底色就俨然和周围阴暗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这也让海报正中央的那个方父要飞身扑出来的女鬼显得格外突出,那女鬼还是比较传统意义上的亚洲风格女鬼造型,惨白的一张脸,两眼血红,向前伸出来的手仿佛是一只干枯的爪子,换成是谁冷不防看到都会被吓一跳。

    唐弘业和汤力原本胆子就要略微大上那么一点点,方才被宋天禄母亲的大呼小叫打了预防针,再加上走在后面,所以并没有被吓到,但也觉得那巨幅海报看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就算再怎么对鬼鬼怪怪的东西不感冒,看到那么一个等身女鬼张牙舞爪的挂在面前,估计谁也都会觉得心里头有点不太舒服。

    “你儿子的品味挺特别啊!”唐弘业调侃似的对宋天禄母亲说,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撩开旁边一扇特意被人用遮光窗帘折起来的走廊采光窗。

    宋天禄母亲估计冷不防一下子也被那女鬼给吓了一大跳,现在稳住了心神之后便也亲自动手去和唐弘业一起拉开窗帘,让三楼重新恢复正常的采光,贺宁顺便看了看这一层的结构,发现三楼的面积和楼下比起来的确是要略显局促一点,当然了,这也仅限于和这栋别墅的一二两层比起来而已,并不是真的空间局促,这一层实际上的面积已经相当于一个中小户型的普通商品房了。

    三楼的房间都在同一侧,一共与三间,另外一侧是走廊,走廊原本因为别墅的整体造型需要,是长长的一排采光窗,结果都被宋天禄用遮光窗帘给遮挡起来,让原来可以阳光明媚的三楼走廊变得鬼洞一样黑暗阴森。这个“阴森”倒也不能全都归咎于遮光窗帘,单纯因为窗帘的话,可能只是比较黑,“阴森”这种感觉主要来自于宋天禄后来人为加上的种种“装饰”,贺宁大略的扫了一眼之后,也比较能够理解保姆周姨的感受了,难怪她会害怕上这一层来打扫。

    除了一上楼梯正对着的那一张巨型女鬼海报之外,走廊一侧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像是医学教学用具的人体骨骼模型,也就是俗称的骷髅,不同于寻常干干净净的人体骨骼模型,被宋天禄挂在墙上的这一个,身上还多了一些大概是硅胶材质的模仿烂肉的小装饰,以及一些暗红色的假血,乍一看就好像是一具白骨化还不够完全的死尸一样,比光秃秃一具骷髅似乎还多了几分恐怖,八成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医学教学用具,而是类似于万圣节装饰品的那些东西。

    除了骷髅之外,在往前面的墙上还有棚顶,还悬挂着几个搪胶娃娃,都是小婴孩儿的模样,也同样被涂的猩红,摆出各种可怖的造型,俨然就是一群鬼娃。

    “哟,这么喜欢这种东西啊,宋天禄胆子应该挺大的吧?”窗帘被离开之后,三楼的采光好了许多,恐怖氛围也淡化了不少,贺宁这才对宋天禄母亲笑着说,“这是只看电影觉得不过瘾,所以特意把自己生活的空间给改造成这样了?”

    “唉,是啊,我儿子就是被他那个狐朋狗友孟宇辰给带的!”宋天禄母亲坚信贺宁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因为宋天禄那个叫孟宇辰的朋友,所以也不无私心的把宋天禄的很多所作所为都扯到了孟宇辰的头上,“原本小金就只是比较喜欢看什么恐怖片而已,后来跟那个孟宇辰认识了之后,就开始觉得光看电影不过瘾了,两个人成天你约我我约你的,开着车满世界去找什么鬼屋,到后来就开始往家里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说是制造什么氛围!动不动大半夜的在楼上看电影,还弄出老大的动静,搞得我在楼下听着那个声音啊,心里都害怕!”

    窗帘打开了一大半之后,恢复了采光,也冲淡了这一层楼原本的恐怖氛围,四个人顺着走廊往里面走,宋天禄母亲随口给他们做做介绍:“第一个门是我儿子的衣帽间,里头都是他的穿的用的,这个你们就不用看了吧?”

    三个人摇摇头,表示不需要看衣帽间,她便又继续往前走,走到第二扇门跟前,往里面指了指:“这一间是我儿子的游戏房,里头什么投影仪啊,电脑啊,都在这儿,平时他带朋友来就都在这里面玩,自己在家的时候最多也是呆在这屋里上网什么的,最里面那一间是卧室,就是他单纯睡觉的地方,除了睡觉好像也不怎么去,那里面的小门是浴室和卫生间,平时我们家很注重我儿子的私人空间,都不和他共用这一层,反正家里地方也够大,这一层就都由着他了。”

    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里面隐隐的带着几分得意,似乎是想要让这三个小警察顺便见识见识他们家的豪华似的。

    “看看这间吧。”汤力本来就是那种波澜不兴的性格,面对宋天禄母亲这种暗中炫耀的举动就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朝游戏室的门口指了指。

    宋天禄母亲略微有些失望,撇了撇嘴,点点头,把那个房间虚掩着的门给推开来,站在门口对他们三个人示意了一下:“那行,你们就进去随便看看吧。不过我先提醒你们一下啊,我儿子不愿意让别人碰他的东西,你们就稍微看看就好了,可别乱翻乱弄,不然等他回来了知道了,肯定得跟我们发脾气,他脾气那么大,我可受不了!孟宇辰的事儿回头你们还是具体去他家里问他爹妈好了!”

    贺宁他们没有搭腔,径直走进了宋天禄的游戏室,那个叫做孟宇辰的人作为平时和宋天禄关系最亲密的人,他们自然是会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去和他谈一谈,毕竟这两个据说经常形影不离的人,到底宋天禄所做的一些事情这个孟宇辰有没有参与其中,他们现在也不敢肯定,这件事还得之后再去验证和确认。

    宋天禄的游戏室里头总体风格与走廊里面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也是以黑色调为主,房间非常的宽敞,恐怕比一些普通公寓楼里面的主卧还要宽敞一些。墙壁上贴着很多电影海报,不过清一色都是恐怖片的,而且绝大多数还都是那种充满了血腥和暴力色彩的R级片,光是看海报就知道口味很重了,如果只是一张两张还好一点,现在满腔都是,甚至天花板上都是,给人的视觉效果可就不那么舒服了,这么大量的重口味图片凑在一起,那种视觉冲击感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宋天禄母亲显然也是对这些很不适应的,只不过她看样子对宋天禄的溺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纵使是自己那么接受不了,也不会去阻止和干涉,现在也只是站在房门口,眼睛朝一旁的窗口看过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这对于贺宁他们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虽然名义上他们是调查宋天禄的所谓损友,但是实际上真正想要调查的对象自然还是宋天禄本人,方才宋天禄母亲也提到了,宋天禄平日里在家里呆着的时候,不管是一个人上网,还是会朋友,这个游戏室是他消磨时间最多的地方了,卧室就只是单纯的回去睡觉而已。

    游戏室的面积的确不小,四四方面很规整的一个房间,屋子里有两扇大窗,不过和外面走廊里的窗子一样,都挂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对着房门靠近窗口的位置放了一张很大的电脑桌,上面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桌面上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装满了烟蒂,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很多,桌旁地上的垃圾篓也已经装满了。

    靠着门那一侧的墙边还摆放着一张桌上足球台,旁边还有一台街机,屋子正中央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旁边的地上还有几只懒人沙发,天花板上吊挂着投影仪,沙发对面的一整面白墙上面挂着几乎和墙面一样大的幕布,旁边的地上还立着两个大音箱,看起来平日里宋天禄自己还有和朋友在一起看电影就是在这里了。

    这个屋子里除了有些乱,有很多的垃圾,还有更多的恐怖片海报之外,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贺宁把注意力落在了那台电脑上面。

    她假装过去看看电脑桌之类的,悄悄的碰了碰桌上面的鼠标和键盘,电脑屏幕依旧黑着,没有亮起来,看样子是彻底关了机的,她正想要尝试着开机来看看,宋天禄的母亲在门口却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动作。

    “哎,小姑娘,你别动我儿子的电脑啊!”她立刻开口制止贺宁的动作,口气颇有些不大高兴的说,“平时我儿子最宝贝他的电脑了,连我们自己家里人都不让碰,你要是给他弄完了,回头有什么大毛病小毛病的,那可不好解决,他这个电脑两万多块钱呢,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几千块钱的玩意儿,你说你要真是给碰坏了,回头要赔偿的时候,这算是我们家讹你还是怎么着?是不是?”

    汤力皱了皱眉头,就连唐弘业都略微有些不悦的朝宋天禄母亲扫了一眼,贺宁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对宋天禄母亲点了点头就从电脑桌旁边走开了。

    三个人在宋天禄的游戏室里看了看之后,又去旁边的卧室甚至衣帽间都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比较反常的细节,宋天禄的母亲态度也是越来越不耐烦,在她看来,这三个要“调查”孟宇辰的人却在自己儿子游戏室里流连忘返,根本就是三个土包子借机会跑到他们家里头开眼来了。

    贺宁他们三个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既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索性也就不在这里更多的逗留了,宋天禄母亲声称不知道宋天禄的去向,那回头真想调查的时候,通过那个叫做孟宇辰的也一样可以获得线索。

    离开了宋天禄家,唐弘业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看那座矗立在那里,看起来富丽堂皇的独栋别墅,撇了撇嘴:“什么人呐这都是!明明都那么有钱了,怎么一点深沉都没有,张嘴闭嘴还是小市民的见识,外加暴发户的心态。”

    “有深度的人家教育不出宋天禄那样的人。”汤力给出了评价。

    “那咱们这一天,合着白跑一趟!宋天禄人跑了,在他家里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唐弘业有些失望。

    贺宁却对他们笑了笑,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哦,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四十四章 一团废纸

    贺宁神秘兮兮的摊开手心,唐弘业和汤力齐刷刷的朝她手里面看了过去,只见她的手心里是一团淡绿色的皱巴巴的小纸团,上面隐约似乎有什么字迹。

    “这是什么啊?”唐弘业有些好奇,但是又有些失望,原本他以为贺宁是拿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这么定睛一看,居然只是一团皱巴巴的便利贴纸。

    贺宁把贴纸展开来,上面潦草的写着一组数字,看样子是一组手机号码。

    “从哪里找到的?”汤力问。

    “电脑桌旁边,原本就放在桌面上,被团了一下,我趁宋天禄母亲没注意,就给拿出来了,我感觉这个便利贴被扔在那里,应该是宋天禄急着离开的时候急急忙忙团了一下,想扔掉,但是最后没有顾得上。所以这个号码有可能是有点什么价值的,反正到底我的推测对不对,试一试就知道了。”贺宁回答说。

    说试就试,三个人顶着寒风走回到别墅区外面停车的地方,先上车去,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手指头都已经快要冻僵了,一开口说话牙齿都有些打颤,还说什么打电话的事儿。上了车之后,汤力从贺宁的手里面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为了方便贺宁和唐弘业,他特意打开了扬声器,可以让三个人同时都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一点紧张,期待着能够有所收获,又担心这个号码根本就什么意义都没有。

    很快那边就接听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听声音大概三四十岁的男人,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嘈杂,对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接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太好。

    “喂?谁啊?”那个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

    “请问你认识宋天禄么?”汤力开口问。

    “不认识,你是不是打错了啊?”那人语气不善的回答。

    汤力并没有立刻放弃,而是改口又问:“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金的人?”

    “小金?”对方明显迟疑了一下,并且立刻反问,“你是小金的什么人?”

    “我不是他什么人,想要问一下你上一次和小金有联系是在什么时候?”汤力自动把这个人的反应视为是认识自称小金的宋天禄,直接发问。

    “上次,好几天前了,我还正要找他找不到人呢!”对方没好气的回答。

    “你找他有什么事?”看样子对方还真是和宋天禄有往来的人,于是汤力便不管他到底高兴不高兴,开口询问起来。

    原本以为那人本就是说话带着气的,未必会那么痛快的就好好回答汤力的发问,谁知道这一次他倒是痛快了不少,对汤力这边说:“我找他要钱啊!他之前从我手里头租了个仓库,说是这两天就退租,然后把租金一次性结清,结果这都到期了,他也不来找我退租,我就想问问他到底是想续租还是怎么着啊,结果呢,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儿能找到这个人!你是怎么回事儿啊?是这个宋天禄的朋友,还是他也跟你办什么事儿,差了你的钱?你要是他朋友你找到他了劳烦也告诉我一声,你要是也被他差了钱,咱们俩合伙找人得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找你。”汤力一听这话,立刻表态。

    对方也不含糊,大大方方的给出了一个地址,汤力道了一声谢,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发动汽车,准备朝那个人报出的地址方向赶过去。

    别墅区位于市郊,而那个人给出的地址则是位于A市老城区一角,两个地点相差的比较远,汤力一路上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把车速提到了最高。刚才那个人给出的信息有些略显敏感,祝盼香被发现的地点就是一个废弃的厂房,现在对方说宋天禄租了他一个仓库,这就由不得人不去多想了。汤力现在就怕在路途上面耽搁的时间要是久了,万一等他们赶到,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再断了联系,那可就等同于生生的断了一条线索一样。

    “可以啊贺宁,没想到还真被你的直觉给应验了!这个号码没白捡出来!”唐弘业也觉得十分的振奋,一扫刚刚在宋天禄家中碰了一鼻子灰的那种不悦。

    贺宁笑呵呵的点点头,搭腔回应道:“那当然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一种武器,不是长枪短炮,是女人的直觉!”

    “宋天禄又不做什么需要货物周转的生意,又不做物流,就连他自己家里的餐饮生意都不怎么好好的去过问,好端端的干嘛要租一个库房呢?难不成还真是为了他嘴里所谓的‘下一次’?”唐弘业把身子向前探着,凑近一些询问坐在前排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汤力与贺宁,“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察觉到风声不对,就赶紧跑路了,连仓库都没有来得及结清租金和退租?”

    贺宁一听这话,脸色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她自认为沟通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没有道理会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引起了宋天禄的怀疑和警惕,但是就像唐弘业说的,宋天禄的离开很显然是仓促的,并不是事先有着很周密计划的感觉,他忽然租下一个仓库,并且听仓库老板的口气,租期也似乎并不长,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透着诡异和可疑了,之后却又连退租都顾不上,急忙的离开,很显然是有些仓惶的,为什么那么仓惶的离开,最合理的理由也恰好是唐弘业刚刚的猜测。

    汤力看了一眼贺宁,见她眉头紧锁,神情有些沮丧,便开口对她,同时也算是对唐弘业说:“现在先不要做太多的猜测,一会儿去到那里,见了仓库的老板,让他带着咱们去仓库那边看一看就知道了。”

    唐弘业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猜测给了贺宁多大的压力,他赶忙也心领神会的改了口,点点头说:“可不是么,其实还有好多种可能呢,比如说宋天禄被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撺掇的,忽然想跟人做什么生意,准备进什么货囤起来,另外一边呢,就他那种招摇过市的富二代公子哥儿,还特别喜欢搭讪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热了什么麻烦才急急忙忙跑路的呢!”

    贺宁知道他们两个这么说算是想要帮自己宽心,于是便也跟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面并没有丝毫乐观起来,就算唐弘业说的那种假设也确实有一定的几率和可能性,但是那些有关“惊悚派对再次来袭”的传单呢?打字复印社的老板可是很确定去找他打印那些传单的人就是宋天禄本人,假如不是有什么与祝盼香那个案子有关系的策划,宋天禄干嘛要无缘无故的跑去打印什么传单,还特意租了一个库房呢?更重要的是,他在租库房的时候还自称“小金”,并没有使用本名。

    她把内心里惴惴不安的担忧藏得深了一些,假装并不十分焦虑的样子,又找别的话题和汤力还有唐弘业谈论了一会儿,实际上在说话的过程中,贺宁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是犹如关了一群小猫在里面似的,被抓挠的难受极了,她忍不住偷偷的向,假如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处理不当,导致了打草惊蛇,那这个责任自己到底能不能付得起?毕竟祝盼香的案子可不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杀人案,而是手段极其残忍,处处都透着变【HX】态气息的案件,性质极其恶劣。

    唐弘业对贺宁的了解并没有很深,所以没有看出贺宁心中隐藏着的真实情绪,这些却逃不过汤力的眼睛,毕竟他是与贺宁打交道最多的人,对她的性格的了解,在刑警队里面估计也就仅次于方圆而已,他看得出来贺宁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着深深的忧虑,并且也知道贺宁担心的是什么。

    “真的打草惊蛇也很好。”他忽然开口又把话题给重新拉回到方才那件事上,然后在唐弘业错愕的目光下,不紧不慢的说,“总好过真的有第二个被害人。”

    贺宁听了他的话,也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了汤力的意思,假如说宋天禄真的是在筹备第二次的所谓“惊悚派对”,那么在场地就绪,传单就绪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被打草惊蛇,下一步会是什么,恐怕就不言而喻了,所以相比之下,还是打草惊蛇之后,让他没有机会也不敢实施计划当中的行为是最好的结果,人跑了还能想办法抓回来,但是死了的人却永远也不可能复生了。

    经汤力这么一说,贺宁又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松快了不少,担心和自责好像都减轻了许多,她有些感慨的看了看现在又重新专注开车的汤力,发现自己对这个闷葫芦的印象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原本她觉得和汤力搭档是一桩能够活活把人给憋死的工作,没想到接触下来,自己最初的看法竟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非但没有被汤力给活活憋死,反而汤力还会时不常的就充当一下自己的心理辅导员角色,并且往往可以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宽了心。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之前通电话的那个人告诉他们的地点,这里是一个小厂子,里面似乎是专门给人加工门窗之类,汤力他们来到门口,又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运动服,运动服里面估计还衬着厚衣服,所以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圆滚滚了许多,颇有些憨态可掬的感觉,只不过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可就跟形象上的喜感一点都不搭界了。

    “你来啦!哦,还带了人一起过来啊!”那人之前在电话里自我介绍过,姓佟,名字叫做佟仲,他看到汤力,知道他是和自己通电话的那个人,便先同他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贺宁和唐弘业,“你们找那个小金是催账还是别的什么啊?”

    汤力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你的仓库在哪里?”

    佟仲一看汤力的证件,再看他严肃的表情,顿时就紧张起来,有些慌了,手足无措的问:“怎么了?那个小金用我仓库干了什么坏事儿了这是?”

    “我们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所以需要到你的仓库里去看一眼,你能带我们去一趟么?”贺宁问,宋天禄既然走的匆忙,连租金都没有和这位名叫佟仲的仓库主人结算清楚,八成仓库里面也不会有时间去做什么处理,现在过去应该还能看到一些痕迹,说不定可以判断出来宋天禄到底是想要在里面做些什么。

    一看这架势,警察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佟仲哪里还敢拒绝,连忙答应了,转身跑回去拿仓库的备用钥匙,然后跟着汤力他们上了车,一路帮忙指引方向,朝他之前租给宋天禄的那个仓库赶了过去。

    佟仲的这个仓库位置也很偏僻,位于市郊,据他自己所说,仓库面积不小,如果用来囤放货物,可以囤放很多,当初宋天禄来租用的时候,他就以为对方可能是想要租个库房来临时存放一些什么货物的,根本没有多想,在汤力他们出现之前,他也不过是担心对方不给结清租金就跑掉了,从来没有想过还忽悠什么别的可能性,然而看到警察上门,他也有些慌张了,乱了分寸。

    “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啊,”在快要到达仓库所在地点的时候,佟仲经过了几番的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当初租库房给那个叫小金的人,是不是只要我事先不知情,就算他在那里面囤放什么军【HX】火炸【HX】药,或者是毒【HX】品什么的,也都跟我没有关系啊?”

    “你别担心,我们就是看看情况。”汤力对他点点头,安慰了他一句。

第四十五章 娃娃

    尽管得到了汤力这样的答复,仓库的所有人佟仲也并没有真的放松下来多少,毕竟那是自己的仓库,除了不把自己牵扯到什么麻烦里面之外,佟仲也同样不希望仓库里面有什么其他可怕的事情发生,否则这种事情以后万一传扬出去,恐怕对他的仓库租赁生意也是有不小影响的,总之横竖都不是什么好事。

    佟仲的仓库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库房,说白了恐怕只不过就是在郊区原本自家的地上起了一个大型的仓房,周围荒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仓库的大门也不过是两扇抱着铁皮的大门,门上面用铁链绕了几圈,挂了一把“铁将军”而已。

    好不容易到了仓库门口,四个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谁都不比谁状态放松多少,佟仲只不过是害怕自己的仓库被作为了什么非法用途,而贺宁和汤力他们三个人怕的却是之前祝盼香案发现场类似的那一幕会再一次出现。三个人跟在佟仲身后来到仓库大门口,佟仲紧张到脸颊肌肉都已经僵硬了,两只手略微有一点打颤的拿出钥匙,打开了那一把恨不得有巴掌大的大铁锁,哗啦哗啦的把铁链从两个门的把手上面解开,却并没有去开门,而是闪到了一旁,伸手朝三个人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去开门,毕竟他不知道这里面发生过什么。

    汤力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手套戴起来,唐弘业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一人拉住一侧门把手,把仓库的大门给徐徐拉开,贺宁屏住呼吸,盯着里面,随着门被打开,光线也从越来越宽的门缝投了进去,慢慢的让人能看清里面的一切了。

    仓库里面并没有什么他们之前特别担心的骇人情景,乍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一角上堆着一些东西,看到这一幕,贺宁的心才略略的放下一些,汤力和唐弘业把门打开到足够他们进去,就没有继续,三个人走了进去,仓库的主人佟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了看,见这里头好像并没有什么他之前担忧过的情景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紧了几步,也想进去看看究竟。

    仓库里面有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估计和大门紧闭,空气不能够很好流通有关系,再加上里面灰尘比较大,那一股子灰扑扑的霉味儿就变得有些刺鼻了。四个人朝里面走,仓库的前半段儿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面堆着好几个大纸箱,离老远也看不出那里头装着的是些什么。

    走到跟前,汤力戴着手套,所以他最先走到了那些大纸箱跟前,打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大纸箱,往里面一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贺宁和汤力见他这样的反应,也连忙凑上前去一看究竟,这一看,也都同样的皱了眉。

    佟仲看他们三个表情凝重的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赶忙也凑上前去看上一看,这一看,倒有些疑惑了,虽然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但仍旧忍不住,轻轻地扯了扯身旁唐弘业的衣袖,问他:“哎我说,这玩意儿有什么问题么?”

    那个大纸箱里面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好几个和婴儿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仿真搪胶娃娃,这东西本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前提是如果不知道祝盼香那一起案子,没有在那个案发现场看到过许多缝着死者身上一些“零件”的搪胶娃娃。

    唐弘业没有去回答佟仲的问题,祝盼香的案子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传扬出去的话很容易就会造成不必要的社会恐慌,这是需要尽量避免的。佟仲见他不吭声,也意识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能不大方便泄露,于是便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唐弘业和汤力把堆叠在一起的大纸箱搬开来,挨个拆开数了数,统计了一下,现场一共有十箱,每箱里面有四个,所以等于在这个库房里总共有四十个仿真婴儿造型的搪胶娃娃,除此之外箱子后面的地面上还堆放着一些绳索、胶带之类的东西。在这十箱搪胶娃娃的旁边,还有五只略微小一点的纸箱,贺宁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看,发现里面装着很多袋暗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血浆,拿起一包来,发现里面的暗红色液体略显黏稠,并且包装袋是自己密封起来的,上面没有什么商标或者字样,无法确认里面红色液体的成分是什么。

    三个人见到这两样东西凑在一起,都有些微微变了脸色,不过当着佟仲的面,他们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来,而是把其中一袋暗红色液体收好,准备带回局里面去进行化验,并且与佟仲协商,希望他先不要动这个仓库里面的任何东西,等他们进一步的通知。佟仲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个人带着那一包红色液体,又把佟仲给送回去,这才返回局里面,把那一包红色液体交给刑技部门进行化验检查,之后就又赶忙出发,准备去找孟宇辰。

    根据宋天禄母亲提供的线索,孟宇辰可以算是宋天禄身边一群狐朋狗友当中的“最佳损友”,他和宋天禄一样,都属于家里面经济条件不错,父母对他们无力管束,所以终日里到处逍遥,什么正经事也不做的那一类。想要找到他,似乎也并不算很难,因为尽管这一类人并没有两点一线规律生活的模式,一般频繁出没的场所倒也还是比较固定的,贺宁他们打听了几个地方,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孟宇辰,找到孟宇辰的时候,他似乎刚刚和几个朋友吃过饭喝过酒,脸上还带着一点涨红,一身的酒气,好在精神状态还是比较清醒的,可以进行沟通。

    原本酒足饭饱的孟宇辰在见到贺宁他们的时候,也还是带着几分懒洋洋的,他看了看贺宁,又看了看唐弘业和汤力,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把他们当成是想要找宋天禄算账的人了,以为是宋天禄招惹了贺宁,现在贺宁的男朋友带着人来找茬儿算旧账的,态度里多少带着几分敷衍和息事宁人,不过一听说对方三个人并不是什么来算账的,而是公安局的警察,他登时就清醒过来不少。

    “哥,宋天禄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啊,甭管他干了啥,我都没搀和,你们有什么事儿就直接问他本人吧,问我也没用,我什么也不知道!”孟宇辰有些不打自招似的对汤力说,表现的可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哥们儿义气来。

    “那你告诉我们他去哪里了,我们找他本人问。”汤力对他点点头。

    孟宇辰一愣,他倒是个机灵人,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一拍大腿,有些恼火道:“妈的,宋天禄这小子不地道啊!好歹哥们儿一场,当初我劝他别乱来的时候他不听,现在惹麻烦了他就跑路,让我替他被警察问啊!哥,两位哥,还有这个警察姐姐,我对太阳发誓啊,我是不知道宋天禄到底干了什么事儿了,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出馊主意那会儿,我可就是强烈反对的,所以真的是,甭管什么事儿!跟我孟宇辰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有关系没关系,那可不是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算数儿的,”唐弘业一听这话,顺势对他说,“来吧,给你个机会,说说你怎么跟宋天禄的事儿没关系。”

    “行,反正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过我先劳烦问一句啊,宋天禄惹麻烦,是不是跟那个什么什么惊悚派对有关系?”孟宇辰拍着胸脯表了态,态度诚恳里面又带着几分油滑,表态之后,他又主动开口向他们三个确认起来。

    一听到孟宇辰口中说出“惊悚派对”这几个字,贺宁他们便偷偷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这“惊悚派对”和宋天禄还真有点关联。

    汤力对孟宇辰点了点头:“对,就是跟这个有关,你了解多少?”

    “说实话啊,不多,但是我知无不言,”孟宇辰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忙不迭的在回答汤力这个问题的时候顺便表态,然后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过啊,我跟宋天禄平时都喜欢看点什么恐怖片啊,找找刺激,不过我呢,喜欢那些玩意儿归喜欢,但是也没着迷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你要让我看看电影,去什么鬼屋玩玩,我是挺喜欢的,我下一步还计划去国外,体验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丧尸主题公园呢!这种东西吧,你要玩就得玩正规的,玩的虽然是心跳,但是安全还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人挂了,心还怎么跳啊!……哦,扯远了,对不起啊,对白起,一不小心说跑题了。就是之前宋天禄给我看过一破传单,上头写什么惊悚派对,地点还是荒郊野外的什么废厂子里头,什么具体玩意儿都没写出来,他当时俩眼放光一样的跟我说要去,我说要去你去啊,这种莫名其妙的活动,连个主办人都没写出来的,我可不敢去,万一被人给绑架了怎么办。”

    “我当时还劝他也别去,他不听,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不行,反正胳膊腿儿都在他身上,我做朋友的提醒过了,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后来他应该是去了,之后没隔几天,又跑来跟我说,他要组织第二轮‘惊悚派对’,实在是太刺激了,把我都快给弄疯了,我就跟他说,那种破事儿,你怎么这么来劲啊?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中了什么邪,还是说先头那个什么惊悚派对,根本就是你故弄玄虚搞出来的吧?他也不说什么,就问我这一次跟不跟他一起,我说算了吧,我没那个瘾,我就没看到过他那么积极过,反正觉得怪怪的,不太对劲儿。他后来看我也不跟他一起合伙,就不高兴了,我们来因为这件事儿还吵了一架,我说他有点走火入魔了,应该赶快适合而止,他不听,我们来吵得挺凶,当时我俩吵架的时候是在他家里头,他妈在家,听到了还过来劝架,结果越劝我就越火大,他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家里没有他们家有钱,所以我跟宋天禄交朋友算我高攀,我应该觉得光荣,怎么还能跟宋天禄吵架,那么不识好歹呢!”

    说到这里,孟宇辰一拍自己的大腿;“哎哟我这小暴脾气来着!交个朋友还得比钱多有意思么?你怎么不去跟人家李嘉诚比去!所以后来我就走了,以后也不打算跟宋天禄往一起混了,谁也不是缺那么俩仨朋友的人,咱也哥们儿遍天下。所以后来宋天禄又作了什么幺蛾子,我可是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宋天禄联系过了么?”贺宁问。

    “没有没有,那可就真没有过了,我这个人别的都好说,士可杀不可辱那是一定的!他妈都那么跟我说话了,以后这个朋友肯定是没得交了,我干嘛死乞白赖的还非得联系他,好像非得巴着他似的,那样没劲!”孟宇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直接递给贺宁,“警察姐姐,你要是不信我啊,喏!我手机就在这儿呢,你随便翻,看看我的电话短信微信什么的那些东西,里头有没有最近这几天还跟宋天禄联系的记录!要是有的话我随便你们怎么罚都行!而且我可事先没有特意去删除过啊!我要是删过记录我就跟你们仨姓!”

    孟宇辰言之凿凿,恨不得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而他方才提到的宋天禄母亲的态度,听起来也确实挺符合宋天禄母亲的风格。

    “哎,不过你们要是想找他也不是特别难,他那人大手大脚的,到哪里都得少不了花钱,但是他又不喜欢带现金,所以银行卡是肯定要用的。”孟宇辰给了他们三个人一个“你懂的”眼神。

第四十六章 躲

    孟宇辰给的这个提示还是很有价值的,原本贺宁他们已经让其他人去查过了宋天禄最近一段时间的银行消费记录,结果除了一些在此之前A市范围内的吃吃喝喝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原本他们以为宋天禄可能是持着大量现金外逃,所以才没有办法从银行方面查到什么踪迹,不过现在听过了孟宇辰给的提示,看样子携带大量现金外逃的可能性也不算太高,毕竟大量的现金从重量和体积上来讲,都不是非常的方便携带,想要短时间内筹到大量现金,又没有银行取款记录的那种,就更是不容易,再加上宋天禄如果原本就是有讨厌携带现金的这种习惯,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宋天禄随身除了少量现金之外,可能还带着银行卡,只不过并不是他自己名字的,这样一来原本只是调查他自己名下的那几张卡,查不到什么消费记录就也变得说得过去了。

    唐弘业把再次调查宋天禄银行消费情况的任务给揽了过去,并且立刻就着手去处理,另外一边贺宁和汤力也又一次尝试着联系麻经纬,想要与他确认是否知道宋天禄这么一个人,毕竟从科室里面存回来的监控录像来看,宋天禄曾经出现在过祝盼香工作的那个科室里面,并且因为大声喧哗之类的因由,两个人还曾经起过争执,宋天禄当时表现的不依不饶,如果不是被身边的朋友强行拉走,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矛盾激化,从争执升级到冲突之类的。

    然而麻经纬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于是两个人就决定要去麻经纬住院的地方找他,没曾想赶到了那里之后却被告知因为伤处恢复的还不错,医院里病床也比较紧张,麻经纬已经在一天之前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回家去休养了。

    汤力和贺宁只好离开医院又赶去麻经纬的住处,结果等着他们的只有一扇紧闭着的防盗门,还有一张明晃晃贴在门中间的电费欠费通知单。

    贺宁走过去看了看门上面的那张电费单据,对汤力摇摇头:“麻经纬肯定是从出院之后就没有回过家,这电费单子上的日期是两天前的,估计最晚也是昨天就已经贴在门上了,如果他回过家,应该不至于欠费单贴在门上还不理不睬吧?他们家电费欠的还真不少,将近五百块钱,估计他要是回过家了,应该不会放着这么大一张‘欠条’在门上不理会吧?”

    汤力也过去看了看那张电费欠费单,点点头,把欠费单揭下来叠好放进了口袋里:“再想办法联系麻经纬吧,见了面把单据顺便给他。”

    “你的意思是,麻经纬可能短时间之内不会想回来家里住了?”贺宁问。

    汤力点点头:“想回来早就回来了。”

    这话倒也有一定的道理,麻经纬虽然是被批准出院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身上的伤已经彻彻底底的都好了,他恐怕行动也不是特别方便,家里这边之前祝盼香的父母来闹过,之后他的前小舅子郝睿也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换成是贺宁,估计贺宁也不会愿意冒险回来这个根本没有办法放松神经的家吧。

    这样一来,问题就随之而来了,他们到底要去哪里找麻经纬呢?

    “去麻经纬单位。”汤力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两个人下楼上车准备出发。

    贺宁一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根据他们之前对麻经纬生活上的一些了解,这个处处唯唯诺诺的男人,过去可以说是对自己的妻子百般包容,换句话说就是被祝盼香吃的死死的,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让他坐着他就不敢站着。别看祝盼香对麻经纬这个不够体面的丈夫内心里面充满了嫌弃,不愿意让他进入自己的社交圈子,不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工作单位露面,甚至不愿意和他一同外出,但是对于麻经纬的社交,祝盼香却并不是毫不在意的放手不管,相反,她对麻经纬的管束是非常严格的,尤其在控制他的社交圈子方面,她似乎更需要麻经纬两点一线的过日子,下了班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回到家里面,洗衣做饭。

    在祝盼香这样的约束下,麻经纬的社交圈子是非常非常狭小的,加上他大部分亲戚和同学旧友都不在本地,所以在A市几乎就只剩下同事的交集了。

    于是两个人第一次来到了麻经纬的工作单位,A市里面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在找到了学校相关领导,说明了来意之后,学校领导表现得非常热情,表示已经听说了麻经纬家里面的情况,校方为他的遭遇感到十分的同情,所以早就已经批准了他的休假,让他养好了身体,也调整好了情绪再回来上班。言外之意就是麻经纬最近的行踪他们也不大清楚。贺宁询问这位校领导,是否知道麻经纬平日里和学校里面什么老师的来往比较密切,这位校领导支支吾吾也答不上来,很显然他如果不是因为麻经纬的老婆惨遭杀害的这件事,恐怕平日里根本就没有留心过学校里面这个不起眼甚至有些木讷的科学课老师。

    最后这位校领导把他们带到了麻经纬的办公室,让他们自己和办公室里面的人沟通,看看他们有没有人平日里和麻经纬关系比较不错的。

    办公室里面一共有六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老师,贺宁和汤力自动的就把她们三个人给排除在外了,毕竟性别摆在那里,如果是已婚成家的或许还说得过去,这几个一看年龄就不可能已经结婚的年轻女老师很显然是不大方便收留麻经纬这么一个中年丧妻的男同事在家里面的。

    其他的四个男老师也纷纷表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和麻经纬联络过了,只是知道了他家中出事,其他的一概不知,平日里和麻经纬交情也一般,帮不上什么忙。贺宁和汤力略微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办法。

    正当他们以为这一趟要无功而返,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刚刚下课回来,一进办公室看到有两个陌生人在,其他人的神情看起来也不大对劲儿,便开口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得知贺宁和汤力是公安局过来找麻经纬的,便点点头,放下手里面的书就转身又出去了,等到贺宁和汤力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教学楼的大门外面等着他们两个人呢。

    “你找我们有事?”贺宁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有话要对他们说的。

    “嗯,”这位男老师点了点头,“是,你们叫我小文就行。麻经纬在我家。”

    贺宁一愣,不太明白这个名叫小文的男老师为什么要这么故弄玄虚,小文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便主动对她说:“是这样的,麻经纬出院之后,身上的伤害没有完全好,而且之前的事情也把他吓得够呛,家里也不敢回,说是怕他老丈人什么的找他麻烦,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找了我。我是单身,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头有个空房间,可以借给他暂时住着,他怕他老丈人什么的到单位里面来打听,所以让我就算是在单位里面也谁都别告诉,我就没办法方才直接对你们说了。”

    贺宁和汤力点点头,对小文的这一行为表示理解,他也是为了防止给麻经纬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才这么做的,完全可以理解。于是他们便询问小文现在有没有时间,是否方便带他们去找麻经纬,小文痛快的答应了,三个人上车之后,在小文的指点下直接驱车赶往他的住处。在路上,小文也忍不住长吁短叹了一番,觉得麻经纬的境遇实在是有些值得同情,他作为一个原本就打定主意的不婚主义者,看到麻经纬的生活现状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谈恋爱结婚的,学生时代也有过一次挺刻骨铭心的恋爱,后来被当时的女朋友伤的也挺重,之后就觉得心凉了,再也提不起劲头去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索性就一个人过,觉得也挺好的,轻轻松松,没有什么烦恼和矛盾。”小文非常感慨的说,“我爸妈还有点不愿意死心,这回我拿麻经纬的事儿也给他们俩上了一课,这不就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男人么!那种事情遇到一次就够不幸的了,他倒好,被打击两回!这要是换成心理素质更差更脆弱的,搞不好从此以后就厌世轻生了都有可能。”

    “麻经纬到你家之后,感觉状态怎么样?”贺宁问。

    “有点吓破了胆那种感觉,草木皆兵的,这两天就一直在家里闷着,也不出门,我给他留了饭菜也吃的很少,我说你要是觉得不合口味就叫外卖也行,他也不叫,手机关机,就怕他老丈人什么的再找他麻烦。唉,这事儿搞得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但是又不好插手,”小文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他老丈人两口子有点儿过分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能把人给打那么重呢!就算他们女儿出事了,他们心里难过,心里痛苦,但是那不也是麻经纬的老婆么,难道他就不难过不痛苦了?反正我是跟麻经纬说过了,如果他老丈人又找他麻烦,我帮他!虽说我们俩之前的关系也没见的有多要好,但是我这人也算是比较仗义的那种吧,看着老实人那么挨欺负,我这心里头的火也是蹭蹭的往上窜。”

    怪不得怎么都联系不上麻经纬,原来他生怕又被祝盼香父母找麻烦,索性手机关机,躲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就好像所在壳子里面一样了。

    贺宁想到麻经纬的处境,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汤力察觉到了她的叹息,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因为有小文在场,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小文的住处,小文走在最前面,把他们俩带到了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他的住处是一套简简单单的两居室,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如果不是小文很笃定的说他收留了麻经纬,并且麻经纬整天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贺宁和汤力一定会以为屋子里面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在。

    小文先走了进去,直奔其中一间紧闭着的房门,抬起手来敲了敲门板,屋子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们就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了麻经纬的脸。

    麻经纬比最初贺宁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遇了这么多,所以很难休息好的缘故,他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从门里面探出头来之后,一眼看到了站在小文身后的贺宁和汤力,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们点了点头。

    “麻经纬,这两个警察找不到你了,到咱们学校去打听你的下落,正好被我遇见,就给悄悄的带回来了,你放心,我没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事儿。”小文似乎看出了麻经纬的担忧,主动开口对他说,想让他能够放下心来。

    麻经纬感激的对他笑了笑,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手臂还是有些不敢伸直似的,微微的端在身前,走路的时候腰略微有些佝偻着。

    “是不是我岳父母他们又怎么了?”不等汤力和贺宁开口,他便紧张兮兮的主动开口问。

    “没有,他们最近这几天没有什么新的动静。”汤力回答。

    麻经纬一听这话,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马上又问:“那是不是我小舅子……”

    “郝睿也没有什么,我们来找你是想询问你关于祝盼香的一些事情。”

    听了这话,麻经纬才总算放松下来,他连忙点点头:“好,那你们问吧!”

第四十七章 旅个游

    【对不起对不起,更晚了,家里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耽误了一点时间,见谅见谅!】

    “你知道宋天禄这个人么?”贺宁问。

    麻经纬摇摇头:“没有印象,应该是不认识,怎么了?在我老婆认识么?”

    “祝盼香之前一段时间也没有和你提到过这个人么?或者说,她有没有跟你提到过,她在单位里面跟什么人,比如说患者,或者是患者的亲友发生过冲突矛盾之类的?”贺宁换了一个方向又问道。

    麻经纬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对我老婆来说,我就是个窝囊废,又不会赚钱,又没有能耐,跟饭桶比起来,就多了个洗衣做饭照顾家里日常生活的功能,别的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在外面的事情根本也不会跟我说。我以前有时候也想过,找点话题聊一聊,是不是能促进一下夫妻感情?不是都说两口子想要把日子过下去,沟通是最重要的么。我也尝试过跟她聊,但是都不太成功,我说我单位的事情给她听,她说谁想知道你们那个狗屁学校里头那几瓣儿烂蒜的事儿。我问她医院里头的事情,她又说我们医院里的事情说了你能听懂么!反正……就是聊不下去,每次跟她聊,都会最后弄得挺不愉快的,所以后来我也放弃了。她有什么事都不会跟我说,我有什么事想跟她说,她也不想听。”

    “靠……”小文坐在一旁原本很清楚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插嘴,听了麻经纬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忿忿不平,“就这样的日子,就这样的女人,你居然还能跟她过的挺来劲儿!你说你是不是有瘾,找自虐?”

    “唉,你不懂,咱们俩的追求不一样。”麻经纬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对小文说,“我不想要什么自由自在,我就想过安安稳稳的家庭生活,而且我跟先前的老婆也是过了几年那种日子的,尝到过那种滋味,我就不愿意一个人了。”

    “你……算了,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说的就是你!”小文气呼呼的站起身来,对汤力和贺宁点了点头:“二位继续吧,我是听不下去了,看他这样子,我心里头冒火,反正这里头也没我什么事儿,我就不掺和,回学校去了!”

    说完他拿了外套就又出门去了,把空间留给麻经纬和汤力他们。

    麻经纬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汤力和贺宁硬生生的挤了一抹干巴巴的笑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家里面的遭遇是不幸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向别人坦诚自己在妻子心目当中那么的没有地位,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听到过祝盼香和别人打电话说在单位遇到了什么不愉快?”贺宁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寻找可能的方向,启发性的询问麻经纬。

    麻经纬还是摇头:“我记忆力头没有这样的事儿,不过……不过……真有你们说的那种情况,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我老婆的性格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你们不也见到过我岳父岳母了么,他们一家三口都差不多。”

    这样一来,贺宁也没有办法了,祝盼香不主动和麻经纬说什么,也没有被麻经纬听到什么只言片语,那这么一来麻经纬的确是没有什么了解情况的途径。

    她看了看汤力,汤力也有些无奈,他对贺宁示意了一下,两个人便没有打算过多的逗留,准备起身告辞,麻经纬因为没有帮上忙,也是一脸的歉意,坚持把他们送到门口,不过他也只是送到门口,就连头也不敢从门里探出来,就好像生怕有人看到了他,就会把他住在小文这里的消息传播出去,让祝盼香父母或者郝睿又有了途径可以找上门来似的,等到贺宁和汤力刚刚下了半层楼,他就砰的一声把防盗门重重的关了起来,多一秒种都不敢耽搁似的。

    看样子这个男人真的是被自己的岳父母和前小舅子吓破了胆了。

    这一趟无功而返,倒也不全是意料之外的,所以汤力和贺宁只是略有些失望,并没有太过于沮丧,两个人开车离开小文家所在的小区,准备去配合唐弘业一起,查一下宋天禄可能的行踪。

    回去的路上,贺宁总觉得汤力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似的,但是他又始终沉默着,只是时不时的扭头看自己一眼,眼神略显复杂。

    “你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是不是?”贺宁发现了之后,见他还是时不时瞥自己一眼,就是不开口,于是便先沉不住气了,主动开口问汤力。

    被贺宁问到了头上,汤力倒是也没有试图否认,而是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儿,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尽量组织语言,意思表达的清楚准确就行了,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反应,我这人就算生气也不咬人的。”贺宁被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给逗乐了,汤力是个闷葫芦,这个事实她一直都很清楚,只不过闷葫芦是闷葫芦,可这个闷葫芦是自己不挨说,从来都不是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类型,所以这会儿看他想说又好像有顾虑,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汤力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对她说:“一次错误的选择并不代表以后所有的选择都会是错误的,因噎废食没有必要。”

    “嗯,你这话说的挺有道理,但我就是没弄明白你想表达什么。”贺宁原本只不过是带着打趣的心态,想要看看汤力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什么,结果没有想到汤力真的开口把自己要说的给说了出来,她倒是有点懵了。

    “方才小文说麻经纬受了一次打击,还再婚找二次打击,你叹气了。”

    贺宁一愣,前后那么一联想,很快就明白了汤力的意思,方才小文提到他自己大学时代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到最后被打击,伤得很重,打不起精神来重新面对新的感情,索性就成了一个不谈恋爱也不结婚的独身主义者,并且还因为麻经纬的遭遇而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独身到底的决心。

    自己恰好也算是有过一段失败的学生时代的感情,这事儿自己没有挑明了去特意同汤力讨论过,但是之前也多多少少有过流露,最近一段时间董伟斌变着花的折腾,自己更是从来没有打算在汤力面前遮遮掩掩过,所以汤力对自己的事情算是有个大体的了解,只不过恐怕了解的不算特别全面,方才自己那么“不是时候”的叹了一口气,他就一下子理解到了另外的一个层面上去了。

    “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从小到大谁吃瓜子还没遇到过一粒臭的呀,”明白过来之后,贺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汤力的肩膀,“第一,我算是学生时代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但是绝对算不上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所以当然也不值得因为那件事就心灰意冷,从此以后对未来的生活都失去热情了,那人对我远远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第二,我刚才叹气,是觉得麻经纬的运气实在是有点不济,竟遇到一些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也是挺可悲的,不是对小文独身主义那种观点的认同。基本上我还是一个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的人。”

    汤力点点头,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看起来倒是好像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你干嘛这么关心我会不会心灰意冷这种事啊?”贺宁忽然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照理说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爸妈比较担忧么?看起来汤力也不像是一个特别八卦,特别喜欢管闲事的那种人呀。

    汤力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嘴里面回答道:“怕你变成消极悲观的人。”

    “哦,这样啊,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属小强的,打不死,而且我这个人吧,平时其实最怕的就是别人对我掏心掏肺,我会生怕自己回报的不够,辜负了别人对我的好,唯独不怕别人打击我、挤兑我,越被打击我就会越战越勇。”贺宁用调侃的语气回答汤力,“消极和悲观这种事,在我身上就跟阵雨一样,会有出现的时候,不过来得快,去的也不慢。”

    汤力笑了笑:“这样挺好。”

    两个人联系上了唐弘业,询问了一下他现在的所在地以及进展,三个人在电话里进行了一下重新分工,贺宁和汤力就也开始着手调查起宋天禄的行程了。

    经过了一天的调查,他们都有了一些收获,不得不说,宋天禄真的不是一个很擅长外逃流窜的那么一个人,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凭借身份证购买车票机票的记录,而是选择了自驾这种方式,看似是隐瞒了他离开的路径,然而另外一方面,唐弘业发现了宋天禄的父亲有一张信用卡申请办理过一张副卡,这张副卡虽然持卡人是宋天禄的母亲,但是从过去一段时间的消费记录来看,很显然实际上真正的持卡人就是宋天禄本人,在宋天禄离开之后,这张卡有过四笔消费记录,两笔是外省某市某星级酒店的入住消费,还有两笔则是外地某饭店的用餐消费,这两个酒店都是条件比较好的高级酒店,全国连锁,住宿费用一点都不便宜,而那两个饭店虽然A市这边没有,不太了解具体的档次,但也可以从消费金额看得出来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经济型的餐馆。在这段时间里面,宋天禄的父亲一直都是留在本地,并没有到外地去过,他的母亲就更不用说了,贺宁他们也算是和她才刚刚见过面没多久,这样一来这四笔消费是谁的手笔就显而易见了。

    这个宋天禄,虽然匆匆忙忙的离开A市,应该是试图躲藏起来,但是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已经习惯了,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然在吃和住上头不肯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并且等同于把自己的行踪通过刷卡记录的形式,也泄露给了贺宁他们几个,汤力根据他两次住宿的不同城市,还有两次吃饭的消费地点,很快就确定了他此前行进的路线和方向,再考虑到宋天禄丝毫不愿意苛待了自己的这种性格特点,结合他这两天赶路已经到达的地区,汤力断定他的行程还没有走完,实际上宋天禄这一次的目的地应该是距离A市几千公里外的某旅游度假胜地。

    “那咱们这就出发么?”唐弘业等汤力说完了自己的观点之后,也表示了同意,并且已经摩拳擦掌的有些按捺不住了,“咱们要是赶紧订机票的话,说不定能够在那里把他堵个正着儿!我真想看看这小子看到咱们神兵天降,居然比他还要早到一步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不行,”汤力摇摇头,“那里相邻有两个旅游城市,我们还不能确定宋天禄去的是具体哪一个,这两个地方度假酒店遍地开花,盲目去找也不大容易。最稳妥的就是等到他入住了之后再有针对性的找过去。”

    “那他这期间不会又离开当地跑去别处?”唐弘业觉得有些不大放心。

    “不会。”汤力很笃定的回答,“如果他只是想中转一下,不需要这么大老远的跑几千公里,选择那么一个地方。”

    “我觉得也是,”贺宁笑着说,“这个宋天禄,肯定是就算在跑路的时候,也还想顺便找个阳光沙滩、泳装美女的地方呢!”

    唐弘业想一想,觉得倒也说得过去,便耐下性子,没有着急。

    又过了两天,一切果然就和汤力之前分析的一样,通过那张银行卡副卡的消费记录,可以确定宋天禄真的来到了那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并且入住在了当地非常著名的一家海滨度假酒店,不仅如此,他还是一口气预付了两周的住宿费用。

    “这回好了,尘埃落定,我订票,咱们三个人也去‘旅个游’!”唐弘业心里踏实了,一拍大腿,对汤力和贺宁宣布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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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调查介绍:
阴之于阳,
黑之于白,
好之于坏,
这是个多面化的世界,
却也是双面的,
正义与邪恶,
犹如双生花。
在迷幻的外表下,
真相往往令人惊讶。
谁又敢说自己知道人性的另一面,
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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