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出宫(2)
但是在听到那脚步声是她的时候,凤血歌倒是放松了心思,半点也是不担心的。她的脚步声,总是带了一点欢快的,光是听一声就能知道这来的人是她。
千江月耸了耸肩膀,小声道:“每日那么早就起来上早朝,这般的日子我可受不住。”想想那些个朝臣,每日四更天左右就是一定要起了床,洗漱之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是要坐着马车坐着轿撵进了宫来,这样的日子,多么的可怕。
“且,我要是真的当了朝臣,师父你可不是越发要对我管手管脚不是,且也不会容许我胡闹吧?”她缓缓道,想着现在的她就已经是时常被他要求这般不许,那般不行的,要是真的有一天自己上了朝政,事事又是要听从他的指令,哎呀,光是想象着,她都是觉得有些可怕了呀,像是现在这样多好,不高兴的时候还能够埋怨上两句,甚至做出再胡闹的事情他也不过就是当自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会纵容,也不会怨怼。可在朝堂上,若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她晓得,师父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这般做的。
“你倒是知道自己在胡闹的,倒也还算有救。”凤血歌轻声一笑,他伸出了手搭了搭千江月的脑袋,就像是对一个自己无计可施的孩子一般,容忍的厉害。
千江月不说话,她那眼珠子一转,倒是轻声笑了起来:“不是我不愿意进了朝廷啊,要是同刚刚那些个老臣一般同师父你对着干,师父你那个时候只怕是要越发的头疼了。”
她刚刚虽然是没有瞧见那朝堂之上对着干的场面到底是如何的,但是光是听那些个话就是知道朝堂之上也不是那么的平稳的,她才不去朝堂上找这些个罪受,她是凤血歌的徒弟,他们自然是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的,甚至可能还会欺压着她。平常那些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欺压欺压师父就成了,不需要那么一致的一视同仁把她也一并欺压进去,且她觉得,一般也就只有师父去欺压人,断然是没有人能够欺压他的。
凤血歌只是静默地笑着,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这个是在朝堂之上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只要那几个老东西一直都在,这种事情不会减少,还是会一直这样的出现。
“月儿醒来就一直是呆在皇城之中,可是有想过出去?”凤血歌伸出了手,勾了她额前的发丝,妥帖地顺好,这才开了口缓缓地问了一句。
“出去?”千江月看着凤血歌,眉目之中有些不解,师父不是一贯都不是很喜欢她出宫的么,怎么今日他倒是提起了这么一件事情?“师父是指无双城么?”
“不,自从你受了伤之后,师父也没有同你一起出去过,今日觉得这几个老臣分外的叫为师厌烦,为师便是想着放下政务,陪着你走上一圈,咱们四处走走。”凤血歌缓缓道,“为师带你去瞧瞧南嘉的大好河山。”
在这个时候出去?
千江月并不认为现在出门是一件好事,想不说在朝堂之中有着异举,虽说现在小皇帝被囚在寝殿之中,那是因为凤血歌在的情况下这才一直都没有出现,但是如果有一日凤血歌不在了,那无双城之中会出现多少变故,这似乎不好估算,完全就像是给了敌人一处可乘之机似的。
但是,她的师父呵,他怎么可能会是给人一种可乘之机,除非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些个,千江月一下子露出了一个精致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凤血歌也微微地笑着,“一会咱们用了早膳之后就出发吧。你收拾一下,一会师父就来找你。”
千江月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一只蝴蝶似的翩然而出,准备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凤血歌一回头,倒是瞧见那苏闵苦着一张脸。
“国师,你这个时候出了无双城,这不是将我丢在这个风尖浪口之上不管不顾么,”苏闵有些苦巴巴地说着,这朝堂之上有着凤血歌主持大局,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乱子,但是凤血歌一走,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丞相了,这不是叫他被这些个老臣给拆吃入腹,半点不剩么,光是想着那些个画面,苏闵便是觉得头疼无比,“国师也委实太过厚此薄彼了,不若带上我,这赶车什么的,闵也是在行的。”
凤血歌微微一笑,“我还缺少个赶车的?”
苏闵越发的泄气了些,他看向凤血歌,那眼神可怜的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般,希望能够打动了凤血歌,将自己团吧团吧塞进了包袱里头。
“我这次去,便是去瞧瞧年年砸下了大笔钱财修筑的堤坝如何,最多不过一月就回,你也无需摆这样的一张脸色给我看的。”凤血歌淡淡道。
苏闵一听到那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脸色便是发青,“国师,这一个月也委实太长了一些,只怕这宫内宫外的,微臣实在是守不住的。”
凤血歌一走,那一直被打压着的那些个老臣定是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的,就算是老臣不闹事,这后宫之中的小皇帝也是要闹出点事情来的,他也真的舍得这般地挥挥衣袖就走了?!
“我便是要他们闹!”凤血歌冷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能够闹到什么地步的,我养着一群人,面色上倒是乖巧无比很听话的,但是谁知道这主子一不在的时候,他们是会反咬上一口,还是衷心护着,我凤血歌身边要的不是那些个只会叫着表现自己衷心的废物而已。”
苏闵沉默了良久,他知道凤血歌算是下了狠手了,“你以往,还容忍着他们,现下为何就?”
第392章 出宫(3)
苏闵其实是很想问,凤血歌以往都是由着那些个老臣的,怎么今日却是转变了,再也容忍不许下去了,作为一个凤血歌手下的幕僚来说,他是从一开始就想着让凤血歌废帝自立的,可作为朝臣来说,其实眼下并不能算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这些个老臣虽然势力已经是被凤血打压了个干净,但是在民间的声望不能算是太差,四大家族也还算是做过一些个好事,尤其是在每年雨水季节的时候赈灾一事,做的还算可以,所以凤血歌也算是一直都在容忍着,并不想要赶尽杀绝,惹人非议。
“也没什么的。”凤血歌摆了摆手,那些个老东西平日里头针对着他便也是算了,可这些个老东西最不该的就是想着对她下手,他们还当做他凤血歌已经死了似的,想着用千江月的性命来要挟于他,枉费他们心计算尽,却是没有算到他的实力,他们就以为他的身边只有一骑铁骑罢?那委实也算是太小看他了,“这朝政,原本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修罗场罢了。”
他腻了,这十年间,他遇上的什么暗杀明杀事件还能算作少的?原本也就当做闲暇时候的玩闹而已,只是这玩闹也应当有一个尽头,他同那些个老臣缠斗了这么些年,自觉已经算是给足了脸面于他们,原本是想让他们自己辞官退隐,若是这家中有些个出色的小辈,如同钱家那个钱缪,他倒也是有些有可无不可的,可惜这钱家和李家的两个长辈,仰仗着自己是先帝的大臣而一直在朝中不肯退隐,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到寿终正寝的前一刻了,他委实不想在他们的身上浪费上太多的时间。
苏闵越发的无奈,既然凤血歌已经是这般决定了,自己自然也是劝解不了的,当然的。他也没有想过要劝解些什么。若是凤血歌是虎,那些个人自然也就是狼了,两方都是些个不好惹的。
“你从明日开始,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凤血歌的衣袖在苏闵的胸口轻轻一拂,苏闵只觉得自己胸口微微一痛,一张口便是吐出了一口鲜血,但是这吐了这一口血之后又是觉得没什么大碍的,胸口也不再疼痛,身子各处也是没有旁的大碍,苏闵想看来凤血歌早就已经是想好了每一处的计划,国师离城,丞相称病,想必不出三日,这无双城之中便是要乱了个套的。
总算凤血歌还算是顾念着他的,用了这个法子叫他避开了那些个人,否则,只怕对于那一些豺狼,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应对的法子。
凤血歌看了苏闵一眼,他并未下什么狠手,刚刚那一下不过就是叫苏闵吐上一口血罢了,伤不了旁的,也伤不了根底。
苏闵也不擦嘴角旁的鲜血,只是朝着凤血歌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殿去,走了几步之后,苏闵又是回过了头,看了一眼那同样离开了金銮殿的凤血歌,那般的红衣翩飞。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凤血歌再度回来的时候,无双城的土地会不会又染成了鲜红色。
辰时,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驶出了皇城直直地朝着城门口而去,而丞相府之中传出来一个讯息,丞相重病,被秋日阳光所笼罩的无双城有着别样的荣华,却也是有着一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马车出了城,千江月趴在窗口的位子,那车窗的帘子撩得高高的,迎面吹来的凉风吹乱了她的发,她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地趴在窗口的位子,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她真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就是出了皇宫来了,出了那无双城。
凤血歌手上执着一卷书,风透过窗吹了进来,也吹乱了他几缕头发,他抬眼看了一眼千江月:“这才刚刚出了无双城罢了,就是这般的高兴了?”
“自然是高兴的,”千江月回过了头,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一个笑脸,“师父你是不知道,我在皇城呆得都快生厌了!”
“哦?人家求都求不来去皇城之中住着,你每日高床软枕的,又是锦衣玉食,居然还有生厌这一说的?”凤血歌慢慢地翻过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说着。
“若不是师父你在皇城之中住着,只怕那一日我能走了之后便是要离开皇宫自己寻了一处宅子去住着的,”千江月坐过来了一些,她靠在凤血歌的身边,扬着头问着凤血歌,“师父,你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打算?”
“什么打算,这不是你说在皇宫之中呆得快是生厌了,我便带着你出门四处走走。怎么,自己这才刚刚说过的话便是又忘记了?”凤血歌低声道,他的嘴角噙着笑。
“连你自家徒儿也是要拐骗的,师父你也委实太过狡诈了一些!”千江月哼了哼,她伸出了手,攥了一缕银发在手,在手指上打着圈儿,缓缓道,“你是故意要留下破绽叫那些个老臣同那小皇帝的吧,然后等到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你便是要回去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那些个麻烦人,是吧?”
凤血歌也不阻止千江月的动作,他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说的话,末了,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哦?”
“师父你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心思的呢?”千江月淡淡地道,“唔,自然不会是因为今日在朝堂之上,那李家的首辅大人同师父你争吵,让你还政于帝的时候的。你其实早就是想将那几个老臣赶出了朝廷去,却又没什么正经的名目,这才会想着借着带我出宫,好看看这皇城里头会闹成怎么样一种情况来,你说是吧?”
千江月知道,凤血歌是绝对不会还政于帝的,这权力一旦交还,或许现在那小皇帝还是会因为顾及他的名声,念着根基不稳而对他礼遇有加,但是两三年后呢,只要等到小皇帝羽翼渐丰了之后,那还能够容许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谁都是不能容许的,这一点,就连她千江月都清楚的,师父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第393章 出宫(4)
那个李首辅千江月也是曾经见过一回的,相比较其他的老臣,他是越发的对她厌恶,也就是他,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要冷冷地哼上一声的,那一双眼睛里头也全然都是对权力欲望的追求,他也不是什么好的货色,只要师父一不在,他必定也是会借着新帝年幼再以自己是辅政大臣的名义把持朝政。
一旦他们出了无双城,那些个人基本上是不愿意他们能够再回去的,势必要让他们死在外头才好的,师父在朝廷之中十年,既然十年之内都没有出了什么幺蛾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间出了那种事情的,只怕师父根本就是打着在那无双城之中窝里反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出现,出师有名,除掉那些个老臣,也算是彻底地剪掉了小皇帝的羽翼,叫他再也没有半点的希望。
啊啊,这般一想,果真最是奸诈狡猾的还是师父啊,想到则些个,千江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不觉得,这种也是很有趣的么?”凤血歌看她那笑着的脸便是知道她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而他也从来都没有想着要瞒着她的打算,不让她回北雍,在这里伴着自己倒也是一件好事,他喜欢同聪明的人说话,就像是她这般的。
“的确是很有趣的,”千江月点了点头,“那些个人要是知道咱们出了无双城,大约很快就是会派人来诛杀咱们师徒二人了,想必这一路一定是精彩万分的。”
千江月的眼睛一转,狡黠无比,略有了一些狐狸般的色泽,她靠近了凤血歌低声道,“师父,你说若是咱们一不小心‘死了’,这会不会让这一场好戏越发的精彩了一些?”
凤血歌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千江月,觉得她这个提议倒是真的挺合他的心意的,是呀,要是到时候真的是一不小心“死了”,只怕无双城之中是会越发的精彩了。
“知我者,果真只有月儿你。”凤血歌浅笑了一声,又是慢慢地翻过了一页书页,这样的女子,北雍放弃,的确是北雍的损失。他才不会像是百里流觞那般会放弃了她,在他的眼中,就算是十个百里流觞也是抵不过一个宋珩的。
千江月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偎在凤血歌的身边不置一词。且说那凤血歌的马车出了无双城之后,这四大士族已经是得到了消息,说是丞相苏闵惹怒了凤血歌,被打成了内伤,在丞相府上已经是奄奄一息,只怕不消几日就是要寿终正寝的,而那凤血歌却是带着自己那徒儿出了城去了,只说是四处游历。
李首辅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凤血歌会在这个时候出了城去了,颇是有些意外。
“爹,这凤血歌一贯是狡诈无比,只怕是其中有诈!”李首辅的儿子李岩也是在朝堂之中为官的,一个从三品的小官,自然也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人物。
李岩自然不若自己的父亲早就已经是见惯了朝中场面,面对着凤血歌的时候,李岩便是同旁人无异,话也是不敢说的,只怕是多说多错,惹得凤血歌一个不快的时候就是要杀了自己,所以今日早朝的时候,他瞧见自己的父亲同凤血歌那般的争执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怕的要打了哆嗦,就怕这凤血歌恼怒了起来的时候要杀了他们来解恨。
“恩,”李首辅沉吟了一会,“虽说那凤血歌眼下这个时候出城是有些诡异,但是我见过他那孽徒几回,倒也是个任性的性子,凤血歌这般带着他的徒弟出门,多半不会有假,叫人赶紧盯着他们师徒二人,我便是要叫他们两人有去无回!”
李首辅只觉得这一次果真是天赐良机,这些年之中,凤血歌是一直在皇城之中,甚少出门,除了那一次去捉拿叛变的六皇子还出使北雍的时候,可惜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着铁骑在身边,那些个铁骑都是些个一马当先能以一敌百的高手,可现在凤血歌出门,既然是没有整出什么大的阵仗来,那就代表着他身边所带着的人必然是不多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这凤血歌再怎么能干一些,也是不能一边护着自己的徒儿一边遍杀了那些个杀手的。
“可是这……”李岩心中却是有着隐忧所在,他很想提醒自己的父亲,这凤血歌的铁骑就算是没有跟在他们的身边,但是留在无双城之中才是越发的危险,谁知道凤血歌出城的时候有没有旁的指令,比如说他们这些个大臣如果有什么异动的时候便是要格杀勿论的?
“你堂堂男儿,难道还怕他一个佞臣不成?!”李首辅有些恼怒地瞪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这些年你还没有仰够凤血歌的鼻息?他在皇宫之中,为父是奈何不了他,眼下他都已经出了城,难道我们还得怕他不成?为父现在就进宫去,求取一道圣旨,让那凤血歌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看天下间到时候谁还能护着他!”
李首辅得意洋洋地道,想那凤血歌是得意一世,却还是有着糊涂的时候,他若当日真的自立为王,或许就没有今日的这些个事端了,既然他依旧是让这个天下姓了秦,那么他今日是国师,明日也是可以什么都不是的。只要皇帝一开口,还不就是金口玉言。
李岩说不出话来,却也还是不再反驳自己的父亲。
“你去,通知一下那钱家的人,让让他们家豢养的那些个死士一同前去暗杀凤血歌才行。”李首辅缓缓道,他们李家有死士三千,但是那些个死士能不能杀了凤血歌自然是一个问题,他要的是永绝后患,自然是不能留着凤血歌的活口让他回来的,这四大家族赵家和孙家早早地就已经是依附上了凤血歌,同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在一条阵线上的人了,自然是不能通知他们的,一旦通知了他们说不定还不等结成了阵营就已经是被出卖换取利益了。
第394章 出宫(5)
李首辅也早就已经看不起这赵家和孙家的人,每每想着同这样的人并称家族的,便是一大耻辱!整个朝堂上,也就只有钱家还是有那么点骨气的。
“是!”
李岩应了声,便是匆忙出了门上了轿子让轿夫们抬着往着钱家的地方而去,而李首辅后脚也出了门,上了马车朝着皇城而去。
李首辅到了宫门,这宫门的小厮自然是不敢阻拦的,他几乎是没有半点阻拦地一路进了宫,到了嘉靖帝所在的宫殿,那宫殿紧紧地关闭着,李首辅微微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宫门,迎面而来的有一种腐朽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李首辅极其的不喜欢,就像是一块腐败了的肉一般,闻着就叫人觉得有些恶心。
一身明黄色黄袍加身的嘉靖帝有些颓废地坐在殿上,他有些不大适应这些个突然照射进来的光线,在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条件反升的便是以为这又是哪个想要来羞辱他的太监或者是宫女。
“滚出去!怎么的,凤血歌将朕囚禁在这里,难道朕连不想见人这点资格都是没有的?!”秦嘉辰有些愤怒地嚷嚷着,他什么人都不想见,他堂堂的一个皇帝却是比个小太监都不如,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的?
“陛下……”李首辅叫一声,这声拔得尖尖的,凄厉的像是在唱大戏一般,“老臣来救陛下了,陛下受苦了……”
秦嘉辰看着这突然之间冲进了他寝殿里头的人,李荣,四大家族李家的族长,朝中四大辅政之一。
秦嘉辰看着李荣,说实在话,他对于这个大臣并不算很是熟悉,又或者说他同那些朝臣从来都是没有熟悉过的,最熟悉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只有那凤血歌而已。
这些个脸孔,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陌生至极的,不过就是一个官职,一个姓名而已,旁的,什么都是陌生的,眼下这个辅政大臣,他知道那可算是三朝元老,原本是他的祖父留给他的父皇的,结果他的父皇却是将皇权交给了这四个人,自己过着荒淫无道的日子,最后却是出了一个凤血歌。
“陛下,你着实是受苦了。”李荣看着嘉靖帝,他的眼睛里面带了泪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姿态,“老臣今日特地进了宫就是为了将陛下你从凤血歌的控制下解救出来。”
秦嘉辰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在说谎,若是有心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这才来他这儿说是要解救了他,早当初是去做了什么。
“那凤血歌呢?”秦嘉辰低声问了一句,他猜现在凤血歌一定是不在皇宫之中,否则这李荣怎么会是有这个胆量来了皇宫之中来见他。
“那逆臣贼子出了宫去,陛下,现在正是我们最好的时机。老臣特地进了宫来,就是为了通知陛下这个大好消息,只要君臣同心,那凤血歌自然是要成为那过街老鼠的。”李荣看着秦嘉辰,嘴角有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知道嘉靖帝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的。
果然!
秦嘉辰在心底之中冷哼了一声,这些个一向是自命为肱骨大臣的人,也就只有在凤血歌不在的时候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着那般好听的话,要是凤血歌还在的时候,只怕就像是一只乌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缩得很里面,头也是不敢探出来一分的,半点的骨气也是没有的。
秦嘉辰的眼珠子一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四大辅政大臣之首的人,他缓缓地开了口:“李大人啊,朕怕啊……”
秦嘉辰的声音里头带着一股子的怯懦,的确像是一个被囚禁了许久的人应该有的恐惧之感,“想朕五岁开始,这凤血歌便是把持了朝政,朕的父皇,朕的皇兄们的下场委实是叫朕有些害怕,眼下这凤血歌虽是出了城,但是他坐拥精兵,又有威望所在,朕委实耐他不得,依朕看首辅大人,这还是算了吧……”
秦嘉辰这一番话说得也是带上了一些情真意切,这半真半假的话说起来也是叫人动容了一些。他的确是畏惧着凤血歌,但是他并非不想对付凤血歌,可要对付那个男人他这个只有空名的皇帝自然是不行的。
“陛下此言差矣!”李首辅瞧见秦嘉辰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便是有气,“您乃堂堂南嘉天子,何须惧怕那一个乱臣贼子!”
他原本是想骂上两句,若不是要借着皇帝的名,李首辅也是不想同这个孩子一样没有什么两眼的,又很是胆小畏事的皇帝做这种交易,这么一个皇帝是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到头来还不是要仰仗着他们几个内阁大臣的,李首辅还想再说上两句,但是看到嘉靖帝那模样又是做了罢,眼下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等到除了凤血歌之后再说吧。
“陛下无需畏惧,他凤血歌有黑甲骑士,臣自然也是有着死士三千,陛下只要相信老臣即可。”李首辅缓缓道,“眼下陛下还是天子,不若便是下一道圣旨,叫天下之间都晓得那凤血歌不过就是一个窃国的贼子,这样,老臣也可算是出师有名了……”
秦嘉辰微微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为难的色泽,他低低道:“这圣旨,朕自然是能下的,可是这金印,这金印……”
李首辅瞧着嘉靖帝那支吾着不敢言语的模样便是直觉觉得糟糕,他也忍不住问道:“这金印如何?”
“这金印便是一直在凤血歌那处,若是没有这金印,就算是有那圣旨,不过也就是一道废旨罢了。”秦嘉辰像是鼓足了勇气,对着李首辅说道,他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那李荣的神情,这李荣听到则个讯息之后也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第395章 徒弟养大当媳妇(1)
这实在是怨不得秦嘉辰的,这金印落入凤血歌之手早就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十年间的每一道圣旨都是以国师的名义颁布的,皇家的威望早就已经在景仁帝荒淫的时候就已经是荡然无存了,这金印便是一直在凤血歌的身上,秦嘉辰甚至连金印长什么样子都是没有瞧见过的。
李荣听到则个信息,这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是早就已经改想到这个无用的小皇帝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帮手,原本想借了他的名却不想现在连他的名都是借不到的,这不能明目张胆地将凤血歌逐出南嘉,那么也就只剩下偷偷地用暗地里头的手段去对付着凤血歌了,现在只好同钱家联手这一条路可走了。
李荣想到这个便是对眼前这个柔弱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捏圆搓扁的少年皇帝半丝情感也无了,也亏得他刚刚是能够硬生生地挤出了两滴老泪来,实在是有够为难他的了。
“首辅大人,”秦嘉辰有些怯懦地拉着李荣的衣袖,“朕是不是,是不是对你没有半点的价值了?”
他这可怜巴巴的形象,倒是有点像是怕被李荣给遗弃了一般,李荣心中很想说上一句“是”,连金印都掌管不好的皇帝就是同废物一般,自然是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的,要不是他是眼下秦家的最后一个皇帝,李荣就算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有些浪费自己的时间的。可这些话统统是不能对这个小皇帝说的。
李荣生生地挤出了笑来:“陛下多虑了,陛下是皇上,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老臣只是陛下的一个臣子罢了。陛下暂且放心,只要有老臣在的,自然是不会叫皇权落入了姓凤之人的手中的,陛下便是等着安稳地等着老臣带来好消息吧!”
秦嘉辰听到他这般说,便是露出了一个涩然的笑来,腼腆极了,他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地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朕就在这里恭候着首辅大人。”
李荣赞许地点了点头,便是转身出了宫殿,暗想着这老子是个昏君,而这小子倒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也难怪凤血歌是这般的有恃无恐,若他是凤血歌,自然也是一样的了。这一想到凤血歌,李首辅的内心便是有些沉闷了起来,一想到则个人,一想到那金印,他便是琢磨着要不要寻了那民间仿照能力极其强的人物去仿照一枚金印出来才好?不,眼下最好的便是派了杀手将那妖孽同他的徒弟一并给杀了个干净才是最紧要的,这金印的事情,暂时还是不急的。
见那李荣出了宫殿,秦嘉辰便是褪去了自己脸上那柔弱的神色,眉宇之中尽是冷色,方公公走了进来,这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刚刚那可是李首辅李大人?”
“是他。”秦嘉辰应了一声。
“他来做些什么?难道就不怕凤国师同他……”方公公有些犹豫地问着,这凤血歌下了令不许陛下离开这里,这李首辅突然之间来这儿,要是被凤血歌知道,只怕又要是一处麻烦的事情了,他这才有些担忧,担忧陛下的处境会是比现在越发的难过了起来。
“凤血歌出了城,短日之内不会回来了。”
秦嘉辰缓缓道,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些个许久都没有从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将自己的乌龟脑袋伸出来,想着借着他的名义将凤血歌驱逐,若是凤血歌回来之后,只怕第一个就是要找了他算账了,那李首辅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算是真够响亮的。但是,那凤血歌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如果他简单,就不会在这十年之间那么多人拿他半点法子也无,他这个时候出了城离了宫,只怕这其中是有着别的打算的吧。
秦嘉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些,免得到时候是着了凤血歌的道,这李首辅要对付凤血歌,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李首辅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只怕除去了凤血歌之后他就是会成为第二个凤血歌了,倒不如让他们先斗上一个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也可趁渔翁之利。
秦家的皇朝,既容不下那种妖孽,自然也是容不下李荣这种人的,他要建立起一个人人都称颂的太平盛世。
秦嘉辰在心底里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本是一个并不相信神佛的人,但是如果这一次能够真的如了他的心愿的话,别说是念上一声佛,就算念上一辈子的佛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就让那个妖孽,就此死去吧!
话说这李岩得了自己父亲的令,前往了钱家,其实这钱家,他同那这家也算不上顶熟,只不过就是一个同朝为官的情谊所在而已,且那钱家的嫡子钱缪,一向是一个风雅之人,而李岩嗜好却是斗鸡走狗,平日里头自然是同那样只会吟诗作对的人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可以聊的,两人之间也可算是生分得很。
这来了钱家,这一进大厅,李岩便是瞧见了那已经换下了一身朝服正打算出了门去的钱谬。
“李兄怎么来了?”
钱缪看着那一脑门子上都是些个汗水,略有紧张之色的李岩便是停下了脚步,一边嘱咐着自家的婢女送上茶点来,一边打量着李岩。钱家同李家算不上是个私交甚好的,只因那李荣李首辅一向是仗着自己是先帝遗留下来的四大辅政大臣之首而端着架子,颐指气使的。也甚少会同朝臣交往,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便是要让旁人到了他们李家去,就怕别家的地儿会污了他们似的。所以在看到李岩上了门来的时候,钱缪并未觉得有什么荣幸的地儿,心中倒是也有些不甚耐烦了起来,却又不好当着人的面将人给逐了出去,只得虚与委蛇一番。
第396章 徒弟养大当媳妇(2)
“我父亲寻你父亲有事!你去叫你父亲一声,等我父亲从皇宫之中出来,便是着我们李家一趟。”李岩急急地道着,他同钱缪这个人一向是话不投机的,若不是因为要完成父亲的使命来,他自然是不想来钱家的。
“哦?”钱缪手上的扇子微微收拢,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心,想着这一向自命不凡的李首辅今日刚刚是被凤国师给斥责过的,现下他也已经是收到了通知国师现在已经是出了城,依着李首辅的性子,这有事相商,这相商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父亲这刚刚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必然是会告之我父亲的,劳李兄走了这一趟委实是有些不好意思。”钱谬脸上带着笑,他原本就是生得有些温润,这笑起来的时候倒也是没有半点的架子,一如碧竹一般的清润,也难怪这无双城之中皆是称他一声“雅竹公子”。
李岩暗想着,哪有是这般凑巧的事情,他这一来了钱家就是他钱大人就是出了门,虽然自己心中对于钱缪的说辞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是来者便是客,断然不能像是在自己府上一般随意进出了钱家然后搜索上一圈来认证钱缪的话是真还是假的。
他亦是没辙,只得怏怏地道了一声:“那钱兄着人去寻上一寻,免得我父亲在家是等急了。”
钱谬脸上还是带着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自然”,李岩寻不上旁的话可说,也不能久呆,还不等丫鬟端上了茶点便是先行离去了。
这李岩的前脚刚走,便是有一个人从内阁之中走了出来,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那面容倒是一如钱缪一般的儒雅,“谬儿,你说这李家所求的是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情,咱们得到的消息,李家自然只会比咱们快上一步,而不会慢上一步的,国师出了门,他李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受了这般的怨气,又怎么可能是能够一下子就消气的,大约是想着法子想让国师出得去回不来的吧,”钱缪手上的扇子微微扯开了一半,他看着自己那扇面上画着的那些个墨色翠竹,低低道,“四大家族眼下只有我们钱家保持中立姿态,不依附不反抗,自然是李家唯一的盟友了,他这般寻了父亲您去,只怕是要商量着如何除掉了凤血歌吧!”
“那,依你之见,如何?”
“那李首辅刚愎自用,更加没有半点的容人之量,未必会做的比那凤血歌更好。”钱缪低声道,“与他共谋,宛若与虎谋皮。焉知那凤血歌不会是黄雀在后?”
钱家家主微微沉吟了一声,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确焉知谁是蝉谁又是那黄雀,“那便是放任了那李首辅去闹?”
“由着吧,谁知道他是能够闹上多久呢,且他进了皇宫又是能有什么用,那小皇帝无权无势的,哪里是有半点的价值,只怕他是要无功而返的。”钱缪扇了两下,“眼下四大家族除了家大,早就已经不若以前的辉煌了,不若做个壁上观,也好过被人寻了由头彻底给除了也好。”
“你是说?”钱家家主犹豫了一些。
“前一日我倒是遇上了凤血歌的那个徒儿,她同我说,凤血歌教她如果有讨厌的人,杀了也就不觉得讨厌了。”钱缪想起那千江月,脸上便是带上了笑,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凤血歌教自己的徒儿是如此,那么对于那李首辅,父亲你说那凤血歌是否也是觉得厌恶的?”
钱家家主想了想,这李首辅从凤血歌如朝为官开始,便是有些不大对付的,近些年来也是没少给凤血歌添堵添乱,只是这李家在百姓间的名声还算可以,每每到了旱季水季的时候免不得是要赈灾的,所以凤血歌也一直都未曾动过手,若是凤血歌这般教育着自己的徒儿,想必这一次凤血歌已经是有了杀心了,李家只怕是要走上覆灭的道路了,若是钱家同李家为伍,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家。
“且,父亲你便是觉得凤血歌只有那黑甲铁骑而已?这暗帝之名可不是随意叫叫而已,这几年间,父亲应该也是有听说过暗都吧?”钱谬低声地询问着,这几年间,听说有着一个暗都的出现,说是在无双城的地底下有着一个存在在地下的无双城,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也没有人知道要如何进入那暗都,而那暗都的帝王,便是凤血歌。
“这只是一个传闻而已,信不得真的……”钱家家主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传闻的,但是这个地方也只是一直只有听说而已,没有人进去过,没有人能够证实那些个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空穴不来风。”钱缪摇了摇扇子,他倒是觉得如果是凤血歌的话,倒是真的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这个人原本就是不能用常理来理解的,即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他都是觉得有可能的,就像是则个突然出现的徒弟,在她出现之前,那她是一直呆在哪里呢,会不会是在暗都之中?
钱缪寻不出一个答案来,但是直觉告诉他,凤血歌这个人绝对是不能小觑的,一旦小觑了他,便是会被蚕食的半点都不剩下,就像是那秦氏皇朝一般。
钱家家主点了点头,他是晓得自己则个儿子的意思了,眼下这个时候不管是用什么理由,便是要同李家扯开了关系才行,不能让凤血歌一并抓住了把柄将钱家也一并给抹除了。
这天黑的时候,凤血歌同千江月到的地方,那是在离无双城大约五百里地处的一座城市,因为离国都相近的关系,这些个城镇也算是繁华,到了晚上的时候,这街上也还是有些热闹的。
第397章 徒弟养大当媳妇(3)
千江月同凤血歌是宿在镇上最好的一间酒楼之中,并着驾车的影卫一共是要了三间上房。
一路上虽是走的官道,但是在马车之中即便是垫上再柔软的垫子也是觉得颠簸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千江月觉得自己似乎还在马车之中,有着微微的颠簸。
师父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或许她现在敲上一敲墙壁,或许他还能够听到那声音,这个认知让千江月觉得很是安稳,许是因为累了的缘故,她很快就是闭上了眼睛睡了,不去想接下来他们要走什么路线,他们要去哪里,在哪里“死亡”会合情合理一点。
那些个事情原本就不是她应该烦躁的事情,她只要跟着师父便成了,总不至于是被他给丢下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被人给丢下。
睡到半夜的时候,这屋顶上便是有着细微的声响传来,那似乎是凌空踏在瓦片上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千江月睁开了眼,那声音很轻,但是这出门在外的时候,不,即便是在皇宫之中她也是不敢绝对睡得那么的纯熟的,就是怕万一在睡梦之中出了什么事情,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是一名呜呼了,唯一敢睡得什么都不管的时候,只有凤血歌在她身边的时候,因为千江月觉得,除非他亲自动手杀了她,否则没有人能够杀得了她。
而此刻,她却是听到了那从屋顶传来的声响,那些个杀手,那些个死士竟然是那么快那么的迫不及待了?
她起了床来,随意地裹上了自己的衣衫正打算要出门,这原本就是虚掩着的房门倒是一下子被人给人给推开了,只穿了一身中衣的凤血歌站在门口,身上披着那血色的衣衫,瞧见正站在门口千江月,他微微一笑。
“走吧!”
凤血歌轻声地对着千江月道,他拉了她的手,缓步地走下了酒楼,到了后院停着马车地儿,他坐上驾座,千江月也跟着坐在了副座上,他们的身后有着刀剑相交时所发出的声响,还有刀刃进入人体的时候所发出的那些个声响。
“师父咱们就这么走了?”千江月往者后头看了一眼,那原本驾车的影卫正在同十几个死士缠斗之中,很显然的,影卫的功夫要比死士高强上许多,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是又杀死了两名死士。
“不走的话,等会会是很麻烦。”凤血歌扬起了鞭子,一把抽上马背,马匹吃疼,便是撒开了蹄子跑了开来。
千江月想了想,觉得也是,要是现在不走,一会等到那些个官员来了之后,便是要问这问哪的,一旦得知师父是国师之后,便是又要膜拜了起来,忒烦躁。
“一股子的血腥味,那样子的地方,你觉得还是能睡的?”凤血歌低声问道。
“……”
千江月嘴角一抽,原来师父是觉得这个很麻烦。
“可是……”千江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正打算开口相问。
“做我的影卫,若是连那点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影卫?”
凤血歌轻哼了一声,这声音里头倒是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的影卫,都是他一个一个亲自指导出来的,如果连那么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早就已经不能够活到现在了,且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也不是很需要影卫的相伴,他得寻一个最好的时机,将自己弄成已经“死了”的情况,等到皇城里头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便是再回去。有了影卫的所在,倒是容易出现一些个破绽,所以他今夜在这个城镇停下的时候就已经是吩咐了影卫今夜过后无需再跟着他们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个死士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的,想来应该是在他们离开无双城不久之后就已经追了上来,只是不知道,这些个死士是李家的,还是钱李两家的。
“咱们就这么走了,似乎……”千江月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沉吟了一会之后,她方才严肃地开了口,“师父你说这客栈的人要是发现咱们两个人不见了,会不会是以为咱们两个私奔去了?”
凤血歌倒是没有想到千江月这般说的,他轻笑了一声:“怎么,同师父私奔不成么?”
“则个,则个……”千江月忸怩了一下,这方才想到了是要怎么说来着,“师父你今年都快二十七了呀,要是你在正经的年岁里面成了婚,只怕孩子估摸着都大了,到时候还得管我叫一声姐姐来着,师父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成婚呢?”
凤血歌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因为师父在正经的年岁里面捡了一个孩子,养着养着,便是忘记了自己的年岁了。眼下估摸着正经的姑娘都是嫌为师老的了,月儿你晓不晓得,这有一句话说,这徒儿养大便是当做媳妇来的。”
千江月的脸哄得一下烧红了起来,她支吾着:“这……这……”
南嘉的风气也没有那般的严谨,这徒弟嫁给师父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千江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要烧起来的了,踟蹰了半响之后,她才方道:“你……你当初是真的打算将徒弟养大了当做媳妇来的?”
她的声音小小的,害羞极了。
也怨不得千江月忸怩,这根本就是怨不得她的,任哪个当做徒弟的乍然听到这些个话的时候,都是要和她一个样子的。
他是师父啊,这个,应该算是乱了伦常吧。
“怎么,怕了?”凤血歌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千江月,“我还以为月儿是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原来到底还是同常人一般的。”
凤血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浑身都是有些僵硬的那个人儿,他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年轻的时候志不在此,后来的时候也就随遇而安了。
第398章 君生我已老(1)
“这个,这个……”千江月很想直接一掌拍上自家师父的脑袋,不过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欺师灭祖的嫌疑,但是欺师灭祖也总比师父刚刚所说的那样违背人伦,啊啊,到时候是要被点天灯还是浸猪笼的吧?
不过,谁敢点师父的天灯,谁敢浸师父的猪笼?
“我没想过,”千江月老老实实道,“师父你……你该不会是真的……真的是那般打算吧?”千江月哆哆嗦嗦地问着,一想到她要是同师父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里头有着一股子的冷意慢慢地袭上了自己的全身,怎么想,都是觉得有些冷的。
凤血歌沉吟了一声,瞧着千江月这个忸怩的模样很是可人,看着那个模样倒是很想再逗逗,他又是一本正经地道:“我将奄奄一息的你捡了回来,当初你可是说了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月儿你又是受了伤,也是为师花了不少的精力将你从鬼门关前头拉了回来,你说,这涌泉相报报不了的时候,你当如何?”
千江月浑身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她几乎都是不敢去看凤血歌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就是和没穿衣服有伤风化的女子一般的困窘。
“月儿你不问问这是该当如何的么?”凤血歌低声地问着,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又带着微微的暗哑,不管在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有些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一般,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暧昧色泽。
千江月就像是受了蛊惑一样,呐呐地问着:“那该当如何?”
“按照咱们南嘉的风俗,那是要以身相许的。”凤血歌很是正经地说着,“月儿你觉得是如何?”
他转过了头看着那微微哆嗦着的千江月,“师父又不是要逼良为娼,你抖什么?”
千江月不敢再抖,只是哀怨地看了一眼凤血歌,那眼神之中满是“若是你逼良为娼,这事倒是好办上许多”的姿态,哀怨了良久之后,这方才开了口:“师父,你要不,还是逼良为娼吧……”
至少她还能够杀了青楼里面的人跑了出来,顶多就是背负着一身命案,从此之后亡命天涯什么的,要是真的以身相许给了自己的师父,千江月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不能够想象得出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她的师父啊,在她的眼中那个如同神一样的师父一下子成了自己的丈夫,则个,她想象无能。若是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她还能够和离,但是自己的师父,那是能够和离的?
一旦如此,就连这师徒情分也是半点都不剩下了,她可不能落到最后是成了这个地步。
“师父师父,你就非得这般吓了我才觉得满意不成?”千江月揽着凤血歌的手臂,忽地撒娇地道,“你可是南嘉的堂堂国师哪,我可是你唯一的地址,要是给吓坏了,你上哪里去寻一个来?”
凤血歌微微一愣,瞧见她那扑扇着睫毛,故作镇定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他伸出了手,抚上了那一张稚嫩的脸,手下的触感有点微凉,她微微地朝着后头一缩,似乎有些抗拒。
“怎么,为师的神情果真像是在开玩笑的么?”凤血歌轻声地问着,他一贯是不怎么开玩笑的一个人,情之一念罢了,他是喜欢这个女子的,那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你怕什么?”
“怕……”千江月正色地道,“怕天打雷劈。”违背伦常这种事情,是该要天打雷劈受尽世人唾弃的吧,她一个人倒也是没什么的,但是断然是不能为难了师父才行。
“怕甚,就算是真的有天打雷劈,也都有师父帮着你扛着。”凤血歌低低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注重什么伦常,注重道德的一个人,“我说你是我徒儿,你便是,若有一日我说你不是,你便不是,自然没有人能够说得了什么的。”且她原本就不是他的徒弟,这不过就是他想让她有另外一重身份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南嘉罢了。
“月儿,你什么都是不用怕的,你只要好好地呆在为师的身边就成,你要什么,师父便是给你什么。”凤血歌认真地说着,在南嘉,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是能够为她办到的,只要她一直都不要记起过往的事情,就像是现在这样,慢慢地长大,惹出再大的事情都无需担心什么。
“有些时候,看着月儿,为师便是由生了一种老矣的感觉。”
凤血歌缓缓道,看着这样风华正茂的人,有些时候他是真的会由生一种自己已经老迈的感觉,他都已经二十七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若是在正经的年纪里头成婚的话,只怕孩子也是快十岁的年纪了罢,不过才十四的她,真真是比自己年轻上太多了,整整一轮的年纪并不是真的摆在哪里看着玩儿的,许再过几年,他垂垂老矣,而她依旧还是青春年少,这种感觉分外地让人觉得有些沧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便是人世间最是无奈的事情了吧,凤血歌想,饶是他也躲不开这种命运的。
“我听说,这内力深厚的人,平常又注重养生的话,活到七老八十也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千江月偷偷看了一眼凤血歌,她是不晓得师父年纪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但是她只觉得现在的他,倒是一壶上好的好酒,摆放的正是时候的好酒,如喉甘醇,后劲却是十足的,再多摆放上一段时间的话,倒是有些积底了,倒是有些烈性了,“师父你别怨我生得迟,我也不计较你生得早,若是……若是……”
千江月的声音小小的,却是带了一些坚定的意味所在,她将自己的脑袋枕上凤血歌的手臂,“要真下地狱的话,我陪着师父一同下就好。”
第399章 君生我已老(2)
她在那般小的年纪被他捡了回来,是他养她成长的,她受了伤的时候,这一张开眼看到的人就是师父。只要有师父在的时候,她是什么都不怕的,若是师父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可在意的。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她也没什么可以在意的。
凤血歌微微一怔,随即笑出了一个倾城的笑来,他偏过了头,低低地道:“月儿你可千万要记着今日你说过的话,倘若……倘若……”
凤血歌原本是想说,如果倘若有那么一天她要是记起了自己旁的那个身份,也是不许忘记今日说过的这些个话,说过的这些个誓言,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是没有说出口,怕自己这不经意之间会勾起她对往日的那些个记忆,他半点的险也是不敢冒的,他怕自己一说出口之后,便是让她有了疑惑,反倒会让她东问西问一些问题,反倒是会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倘若什么?”千江月看着突然沉默了下去,且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有些困惑,师父这个模样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些事情似的,“师父?”
听见千江月的声音,凤血歌这才缓过了神来,他看着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人,“倘若你忘记了今日的誓言,为师必定是不会饶过你的,月儿,你一旦说出这个承诺,为师便是会记得牢牢的,你也千万不能忘却了才行。”
他最是不喜欢的便是被人给背弃,如果她真的敢背弃了他的情感,那么,她将会受到最是残酷的惩罚。
“恩。”
千江月点了点头,她是会记得牢牢的,半点也是不敢忘记的,师父给予了她眼下所有的一切,自然的,她也是能够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背弃,不离开,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凤血歌露出了舒心的笑,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有什么卑劣的地方的,他给予她所有一切他能够给予的,只是想换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一生一世罢了,且她也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去了,哪里是比他的身边最为安全的呢。
他撇过了头,轻吻上她额间的发,“睡吧,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前行。”
凤血歌知道,那些个死士自然不会是自己那影卫的对手,在城镇上的时候,他已经嘱咐过了影卫一旦有过偷袭事件之后便是不用再跟上来了,回到无双城待命就行了。
他决定带着千江月“死去”,只要他死了,这无双城之中才会闹得越发兴起。
车子行了小半夜,等到凤血歌和千江月进下一个城镇的城门的时候,倒是也没有遇上死士,他猜想,这第二批的死士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追赶上他们,这一两日内,倒是给他们留了一些喘息的时间可以沿途瞧上一些风景。
这个漓江城已经离无双城有千百里的路了,千江月从马车之中醒来的时候,抬头看见的就是那高耸的城门,而城门刚开,进城出城的队伍慢慢地前进着,那些个守城门的小官吏很是称职,面对陌生的脸孔还不忘盘问上两声,却又并没有借机收取了银两。
城门吏虽是个不大的官,但是却是一处颇有些油水的差事,千江月看着那小官吏居然是半点银子都是不敢收取的,觉得诧异不已,等到进了城门之后,千江月这才将自己的困惑问出了口。
“师父,这官吏便是这般的廉洁?”她低声地道,“我好像以前还给那守城门的小官吏给过钱的……”
凤血歌手扯着缰绳慢慢地前行,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给那守城门的小官吏给过钱?你这出门隔三差五地便是忘记带了钱袋子,也亏得你身边一直有这影卫在,不然传出去,我这堂堂的徒儿是个霸王性子,为师的脸面也是要被丢尽了的。”
千江月细细地想了想,“是这样么,为什么我却是半点印象也无了,可师父,我真觉得自己像是给过守城门的小官吏使过钱的……”
她就是有这么一个感觉,可偏偏回想的时候,半点印象也没有,她的过往记忆空空的,半点也是想不了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是有这么一个感觉。
“你不是总爱乱跑么,”凤血歌看着千江月这个模样便是低斥道,“有一阵子你同我置气,跑了出去,甩掉了那些个影卫,足足几个月没有影踪,估摸着你那个时候是跑出了南嘉去了别的地方了,累得为师同那些个影卫一同好找,若不是你最后回来了,只怕那些个影卫早就已经自刎谢罪了。往后,你是当不得这般使着小性子了。”“且,多年前为师因为治理河水的缘故,到过南嘉大半的城镇,定下了严苛的法度,每年便是会让暗卫探访,那些个官吏,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凤血歌缓缓道,“月儿,你若是想不起过往的事情,那也不必费力地去想了。”
凤血歌攥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着,她大约是不知道的,刚刚她问出那个话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中是有多么的紧张。这说了一个谎言之后,他便是要千百个谎言去圆着,事到如今,凤血歌自己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说多少个谎言,用了多少个谎言构筑出了一个同宋珩完全无关的生活环境给她,还好她眼下还是想不起那些个事情的。
他本就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谎的人呢,眼下每天说着这些个谎言,却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
是这样么?
千江月想着凤血歌的话,她是真的半点印象也没有了,可师父的话,总不至于是在诓骗着她吧,或许真的是在哪几个月中,她跑出了南嘉,去了别的国度,这才有这个感觉。
第400章 君生我已老(3)
应该是这样的吧,不过她那个时候是去了什么国家?西芳?东极?还是北雍?她支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神情,想了一阵子之后他又是半点也想不起来,干脆地就是放弃了,再也不去想这些个无解的事儿。
他们进入漓江城的时候时辰尚早,这整个城市才刚刚清醒起来,街边有着一些个叫卖的小店,那客栈的大门倒是永远都是敞开着的,那小二打着哈欠朝着门口泼着污水。
因为赶了小半夜路的关系,凤血歌倒是觉得时辰还早,领着千江月进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比邻的房间,休息一会,等到用了午膳之后再出发。
在小二领着凤血歌同千江月上楼的时候,这二楼的一间客房的门倒是被人一把推开了,走出了一个纤瘦的书生模样的人,那书生有着一张温润而又平庸至极的脸,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打扮背着一个包裹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客官早,可是要用早膳?”小二热切地打着招呼,“小店已经准备好了热腾的早膳,客官不管是要堂食还是打包干粮都有。”
“劳烦小二哥了。”那书生露出了笑,那一双眸子神采奕奕的很,那一双明亮的有些过分的眼眸倒是同那张平凡的有些平白无奇的脸很不相衬。
瞧见那一双眸子的时候,千江月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样一双眼睛,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呢,莫名地觉得熟悉的厉害。
那书生微微抬起了眼,看了一眼跟在小二身后的两个人,他露出了笑,很快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了开来,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而那身后的小厮微微抖了一抖,往着旁边推开了一些,本是提在手上的包袱差一点落在了地上。
凤血歌朝着那主仆二人多看上了一眼,便是千江月朝着小二所说的那两间上房处而去。
“师父,我好像遇上了认识的人……”千江月声音低低的,有些犹犹豫豫的,“那个小厮,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他好像不该是长了那么一张脸的吧?”
凤血歌没有回头,径自拉着千江月进了门,“怕是你觉得人家好看,这才觉得人家熟悉吧?”
“才不是,这天底下的男儿,有哪个是比师父你更加好看的!”千江月怒道,她又不是那般肤浅的人,哪里会是因为觉得人家好看才会觉得熟悉,再说了,那男子生的哪里及得上师父半分的,那根本就是一张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脸罢了。
“哦?”凤血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便是你认错了人。且休息一下,晚些咱们便是要走了,这路上便是有得你辛苦的。”
那书生并不在意,他往下走了几步,这走到了楼下大厅的时候,他这才抬起了头,那房门早就已经是关上了,他身后的侍从早就已经是有些慌了神。
凤血歌啊,居然在这种小地方能够见到凤血歌!
“公子!”侍从低低地唤了一声,在这种地方看到凤血歌,是不是要避让一些才好?
“怕什么!”那公子低声斥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地弯起,他朝着上头看着,若是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一身艳色红衣的女子,便是那已经死了的宋珩吧。
果真,她还是应该活着么?
孤引月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同一个死人见面,甚至于他在听说那个事情的时候,倒是沉默了许久,那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就是这样地死了。
但是莺歌传来的讯息应该是不会错的,莺歌是他最得力的一个手下,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诓骗于他的,既然莺歌回了这种讯息,自然是因为宋珩是真的死了,且在这半年之中莺歌只是查探出来凤血歌有一个徒弟。而莺歌却是在几个月之中半点都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凤血歌的徒弟到底是怎么样,也查探不出旁的讯息出来。
孤引月忍不住是笑出了声来,原来凤血歌的徒弟就是宋珩,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她留在了他的身边,刚刚瞧见那宋珩,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眼睛里头完全只有凤血歌一个人的身影。
“公子,我们还要启程去无双城吗?”随从低声地询问着,在这个地方看到凤血歌并不代表着是一件好事,他为何会在这里,是打算前往哪里去,还是到无双城之中出了些什么事情。
“不。”
既然凤血歌和宋珩都在这里,他自然是要留下来看看到底半年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宋珩为什么会死去,而现在的她为什么会在凤血歌的身边?!
他原本是想去无双城之中将宋珩留下的那一柄破军剑取回的,在半年前宋珩死了之后,这破军剑就是留在了无双城之中,有无数的人前往过无双城取这一把上好的名剑。
那浮图塔的废墟就在千江河附近,靠近无双城的皇宫,那个久负盛名的塔就一下子这样倾塌了,南嘉并没有在旧址上面再建立起新的,只是留着那一片的废墟,那一把名剑就这样被丢弃在这一片废墟里面。
名剑就是名剑,即便是遭受过火焚,经受过半年的风吹雨打都是散发着光泽,但是它就在风雨的摧残下在南嘉的土地上呆了半年,却还是散发着独特的光辉,前往南嘉的人无数,凤血歌也没有想要独占那破军剑的意思,也没有派人去关注着谁要夺取那一把剑。
不论有多少人去了,却是谁都没有办法将破军剑带走,那一把名声远扬的剑还是在那一片废墟之中,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将它带走,它就那样静静地等待在哪里。
第401章 香吻一枚(1)
宋珩死了,孤引月是在想着,到底是要多久之后,才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将破军带走,他当初是没有想到,宋珩应约应该是要给他破军的,就算是他拿不走,这剑也应该是他的才是,他可不容许别人染指,即便是她死了,这剑也应该是轮到他的。
但是,现在,宋珩还在。
凤血歌啊凤血歌,果真这世间最是狡猾的人了,就是一只狐狸一般,他留着宋珩是有什么用处?
孤引月很想知道这个,这比他前往无双城去看那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拿走的破军剑似乎更来的有意思一些。但是刚刚凤血歌已经是看到了他那一张脸,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不然依着凤血歌的手段,自然是不会容许的。
他需要换一张脸再出现。
千江月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因为是凤血歌驾驶马车,她自然是不需要管那些个事情,若是她驾驶马车的话,或许还有走错路的嫌疑,所以师父自然也是不会叫她去驾车,所以从那被死士围攻的客栈出发之后,她大半都是在马车之上的,虽说是有些颠簸,但是她还是睡着了,睡得很平稳。
等到睡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到了漓江城的城门口了,师父是一夜没睡,却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她实在是有些睡不着,却也不敢去打扰了师父的休息,便是生生地在房中等待了两个时辰之后,这才敢出了自己的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探头探脑地进了门。
床幔没有放下来,凤血歌很是平稳地睡在床榻上,睡得四平八稳的,他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倒是叫人觉得眼下他躺着的不是什么平常无奇的客栈里头的床铺,而是在宫殿之中那最是高贵的龙床之上。
他闭着眼睛,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呼吸绵长,半点也没有改变。
这么没有防备心理?
千江月有些不敢置信,她的师父啊,居然就是这么安心地睡着了?那要是有死士来追杀的话,该不会是要她抵抗着,然后他再接着睡吧?有是弟子服其劳这个道理她是懂得的,可师父难道这就这样安心放任她一个人以一敌多?
千江月慢慢地凑近了些,她蹲在床畔,看着合衣躺在床上的凤血歌,他的眼睛闭着,那是有些细长的凤眼,俗称的那一双桃花眼,她是不大清楚师父的桃花是怎么样的,但是却是知道,在无双城之中,有不少的深闺女子梦中人是师父,也有不少的官员是想将自己家里面的嫡女送到师父的身边,哪怕是个妾侍也好的。
师父的眉不算粗,却又不显秀致,还是十足的英气,她想,虽然算不得是什么星眸,但是这剑眉还是算的上的,别说是以一个女子的眼光,就算是以一个男子的眼光来看,师父这个人还是好看的有些过分的,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仙一般。
站在师父身边,怎么说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千江月伸手去点凤血歌眉心的手指微微缩了一缩,正想要缩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人给抓住了,正对上的却是那一双被她认为桃花眼的凤眸,那凤眸之中清明无比,哪里是有半点的睡意。
不等她开了口,凤血歌这手一托便是将人稳稳当当地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双手扣在千江月腰肢的两侧,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她的身上,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千江月的脸便是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为眼下这姿态而感到羞涩,他们往常的时候再是亲近,到底还是有些顾念着师徒的名分的,她从来都不曾同凤血歌这样的亲近过,不若师徒,宛若夫妇一般的亲近。
她看到自己那长长的发泄了下来,垂到了他的身上,同他那雪白的发相缠,不怎么怎么的,她的脑海之中便是想到了“结发”两字,心跳在一时之间如同擂鼓一般的激荡起来。
千江月看到在凤血歌的眼眸之中自己的倒影,而自己的眼中,大约也是只有他的,合着天地之间就像是只有他们彼此两个人一般,这叫她越发的困窘了起来。
“怎么,月儿你是打算来偷袭为师的么?”凤血歌低低地问,声音透着一点点的坏,“还是月儿你,是来偷香的?”
“偷……偷香?!”千江月的声音带着抖,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让她觉得有种像是那神仙般的人一下子沾染上了痞气,他……他怎敢这么说。
“我哪里是来偷香的?”千江月发了急,越是急躁,她是越发地觉得不知所措了起来,那脸皮也就越来越红润越来越滚烫,她就伏坐在凤血歌的身上,这样子的姿态,她是半点也不敢动弹的。
凤血歌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脸皮像是被蒸透了的小笼包子一般的女子,仿佛只要轻轻地一戳,就是能够流淌出汁水一般,到底还是一个只是14岁的女子罢了。
凤血歌撑起了身来,在她那急红了的眼的眼皮上轻轻一吻,那吻就像是羽毛一般的清润,带着一丝的怜惜。
那般轻盈的一个吻,这让千江月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像是要裂开一般,有什么东西似乎是要从哪里跳出来似的,她很是紧张,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连这眼睛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看的,只敢低下了头,什么都不看。可这什么都不看,又觉得不大好的,紧张了又紧张,她又是偷偷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凤血歌,瞧见他那安之若素一般的神情,那嘴角间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大痛快的。
凭什么她倒是紧张万分,而他便是这般怡然自得的模样?她是最见不得他这个模样的,仿佛自己做些什么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以往的时候如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如是,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真像是一个不沾情意的仙一般。
第402章 香吻一枚(2)
这样一想,她倒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也没有刚刚那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的状况了,就连那原本是一团浆糊一般的脑袋也像是清明了起来,她看了凤血歌一眼,露出了一个笑来。
那是一个从肺腑之中露出来的真心实意的笑,笑容之中带了一些少女的羞涩,又有些成熟女子的魅惑味道,倒是叫凤血歌一下子看恍了眼,他不是没有瞧见过她笑,在她还是宋珩的时候,多半就是一些虚假的或者是礼节性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在她是千江月的时候,倒是爱笑的,常常对着他笑得人比花娇的模样,但是眼下这笑,倒是不同于以往的时候那样,像是算计着什么一般,有些狡猾的色泽。
“师父……”
她低低地叫着,声音里头都像是在带着笑,她伸出了手,将撑坐起半个身子的凤血歌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床铺之上,她俯下了身,粉嫩嫩如春日樱花般色泽的薄唇稳稳当当地亲上了他的。
偷香嘛,他都已经是这样说了,要是自己真的不做出点什么来的,岂不是要被他笑话了?既然他都已经是这样说了,那么自己就落实这个罪名好了,免得有罪无实。
有温热的气息从唇上传来,凤血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那唇有着淡淡的清香,温润,柔软,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角便是微微一疼,他看着从自己身上翻身下来躲到一边挑衅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我已经是有好几年,都没有这般受过伤了。”凤血歌扶着自己的唇角,被咬到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的疼痛,他低低地道,声音比往常的时候还要来的低上一些,让人听不出他是否是在生气。
千江月颤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是站直了身子,她抬头看着凤血歌,振振有词道,“是你教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戒备的。”
凤血歌看着千江月,的确这是他教予她的,凡事都不能放松戒备免得被人有人可乘之机,这很多年来他也是一直都这样做的,但是没有想到到今天这个时候,自己倒是有些阴沟里面翻船的感觉,其实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察觉了的,正是因为她,所以他这才没有半点的戒心,也正是因为她,才能这样地靠近自己,也正是因为他,自己刚刚才会这般如此事态。
凤血歌低低地笑了笑,想来还真的是教会了徒弟没师傅了,这才叫他着了她的道。
“月儿眼下倒是越发的能干了,只是刚刚那样,对为师也就罢了,绝对不许对旁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凤血歌细细地叮嘱着,美人计也就只许在他身上用了,旁人自然是不许的。
“只是因为师父你罢了。”千江月低低地道,正是因为师父的关系,她才会如此亲近,若是旁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有些懒,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对人,那些人是想都不用想了,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他从床上起了身,整理妥当了,他其实也不算是困,最长的时候他也曾经试过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昨晚不过就是赶了小半夜的路,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是怕她在马车上睡不大好的,越往北而去的时候,城镇相隔也就会越发的有些远,可能赶了一天的路也不会到一个城镇之中,所以在城镇上他们需要停下了脚步做一些供给,还有必要留下一个线索好给那些个死士来发现他们的影踪。
凤血歌的计划是在月河城之中完成他们的“死亡”戏码的。
月河城是南嘉最是特别的一座城,它并非是建立在平原上,而是在一座山上的城镇,那山也有些险峻,山下有一条河流串流而过,名曰月河,虽然这条河的名字听上去是有些质朴温柔,那一条河也果真是温和的一条河流,但是只要从山上往着河里面丢东西,不管是任何的东西,都是打捞不到的,据说,这山下这一段底下有着无数的暗流,谁都不知道这丢下东西会被卷到了哪里去了。
这上山的路也有些凶险,只有窄窄的,只容一辆马车经过的大小。若是让凤血歌选择动手的地点,必然是会选择这个地方的,杀了,便是尸体往者那山下随意地一抛就行,连点影子都是找不到的,甚至还无需自己辛苦地挖上一个坑掩埋了。
以他对于李首辅的了解,只要这一路上他露出朝着月河城而去的迹象,那李首辅也一定是会叫人在那个地段设下埋伏,想着能够将他一击即中,打捞不到他的尸首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的,只要等到那个时候昭告了天下,发布了他的死讯,他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丞相称病不朝,朝中自然不会有人再同他抗衡。
凤血歌买了一些干粮,漓江城里头也算是热闹的很,他牵着千江月闲逛在这一个小城镇里头,委实觉得有着一些惬意的感觉,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了,无需每日卯时便是起身到了金銮殿之中瞧见那些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人,面对着那一堆的奏折,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
眼下这般的清闲,倒是叫他有一些恍然了,竟然他也是可以过着这样的生活的。
“师父……”千江月忽地紧紧地攥住了凤血歌的手,“师父你说,这世间有没有什么易容之术?能够将一张脸变得完全不同?”
“有的,”凤血歌缓缓道,他虽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这么问,“听说这东极之中是有一处秘术——易容。一种是用画皮的手法将一些人的脸用药物封存起来,然后将本体的面容以薄刀割下,替而换之,佐以金针缝合,修养一段时日之后那一张脸就会彻底地同本体融合,随着岁月的改变而苍老,还有一种是用一些特殊的材质制作成一些人皮面具。”
第403章 香吻一枚(3)
“那……”千江月忽地停下了脚步,她指着自己身后四五丈远的地方的一个男子,那男子有着一双神采奕奕的眼,“他是东极人?”
她刚刚不过是刚好瞧见一眼,在瞧见他的时候,千江月便是觉得有些奇怪不已了,那一张脸,依旧是陌生的很,但是那一双眼睛,她却很是熟悉,只消一眼,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跟在他们身后四五丈远的男人就是在两个多时辰前在客栈里头走出门的书生,那面容她可能会认错,但是那一双眼,那一双觉得分外熟悉的眼,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凤血歌顺着千江月的手指点着的地方看去,果真是站了一个三十来外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之中倒是也有些意外。
“我见过他,两个时辰前,他刚刚刚退房从客栈里面出去。”千江月笃定地说着,“我认识他那一双眼睛。”
孤引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被人给认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遇上的事情,而此时此刻,他瞧见凤血歌浑身充满着一种杀意,他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凤血歌凝聚了三成的功力在手上,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着那个人隔空击出了一掌,不若他是不是东极的人,他只是容不得是他勾起了千江月的记忆而已。
“我的好姑娘呵……”
孤引月有些狼狈地夺过了那一掌掌风,看着一个摊位在凤血歌这一掌之下裂成了两半,他是一贯知道不能同凤血歌硬碰硬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只是掌风罢了,居然还是有这么大的威力,要是真的击中了他,只怕当场得呕出一口鲜血来,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头带着一些苦恼的笑。
“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他笑着,看着千江月,“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么?你怎么可以同这个人在一起?”
孤引月看着千江月,熟稔的语气倒是叫她皱起了眉头,她看向孤引月,她就觉得他很熟悉,尤其是在他叫着“我好姑娘”,她并不算怎么陌生,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人这样叫着她似的。
“你……到底是谁?”千江月迟疑地问着。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孤引月匆忙道,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凤血歌,那高炽的杀意让整条街上的人畜都赶紧跑走避让开,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人给杀了。
凤血歌细细地眯着眼睛,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这种姿态很明显是和千江月……不,是和宋珩是相熟的,他从未这般没有经过多少思考便是已经出了手的情况出现了,因为在听到她指出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唯一想的事情就是不能够让他将一些事情说出来。
“你认识我?”千江月上前了一步,她看着那个人,有些好奇地问着,“你又是谁?”
“你是谁?”孤引月看着她,“你觉得你应该是谁?”
“你这人可真奇怪,我自然是千江月,还能够是谁?!”听见他这个问话,千江月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认识这个人的,如果是认识的话,他怎么可能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只有不认识的人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的吧。
“千江月?”孤引月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可能会是千江月呢,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千江月才对,你是……”
孤引月原本是想说出“你是宋珩”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凤血歌又一掌掌风扫了过来,这一掌来势比之前那一掌还要来得凶狠一些,孤引月堪堪地避过,但是凤血歌这第二掌便是已经过来了。
孤引月知道,这一掌如果自己没有躲开,依照凤血歌的狠手,若是躲不过去,非死即伤。
但是,谁又能够比得过凤血歌的速度,孤引月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算是有些快了,但是却还是抵不过凤血歌的速度,很快就是被掌风扫到。
孤引月只觉得整个人身体一麻便是往后飞了出去,只觉得自己的胸腹之间就像是被大锤子敲过一样,疼的厉害无比,他飞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摊位,砸得是那摊位一下子成了两半,而他歪在一旁,呕出了一口鲜血,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气流混乱无比,到处地乱窜着,他堪堪地撑起了身子,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凤血歌。
他想自己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凤血歌再来上一掌,只怕自己是真的魂归离恨天了。
凤血歌并不想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是谁这个回答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重要,唯一重要的,这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知道他所隐藏的那个秘密,光是那一点,他就容不得这个人存活在世界上。
凤血歌有些恼怒,他将自己的力量集中在手掌之上,这一次,他势必不会让这个人给躲避了过去,一击即中便是要他死在当场才好,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事情了。
千江月看着那倒在一旁的人,她知道师父想要杀他,原本她是觉得这个人杀了应该也是没什么的,即便这是她第一次瞧见师父在那边大开杀戒,她就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她知道阻止师父是一件不是很明智的举动,且她也找不到旁的路由去阻止师父不是么?
但是,千江月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人,她是对他真的半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他的眼眸却是牢牢地盯着她看着,那一双眼并没有祈求在其中,若是在他的眼中看到那祈求的色泽,她只会对这个男人越发的厌恶而已,但是他的眼眸之中却是半点都没有祈求的色泽,反倒是有一些怜悯,似乎是在说,她是被欺骗了一般。
第404章 杀意(1)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阻止了凤血歌。
“师父不要。”千江月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子,阻止了凤血歌的杀招,“师父,你不要杀他。”
凤血歌看着那仰着头有些倔强地看着他的千江月,他这一停手,便是从斜里面冲出了一个人来,二话不说地携了那受了内伤的人狂奔而去,这来人轻功卓越,带着一个人的基础上却还是能够像是如履平地一样跃上了屋顶,几个身影飘忽之后,便是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若不是这个街上还有刚刚凤血歌出了内力袭击的时候留下的残局,还真的叫人想不到这里刚刚是有过一场打斗的,留下的只有地上那一摊刚刚呕出来的还没有干涸的鲜血罢了。
整个街道上都是寂静无比的,在打斗开始的时候,摆摊的百姓就已经是逃离得远远的,而围观的百姓也不敢离得太近,就怕是会伤及无辜。在凤血歌的身边只有千江月一个人站着,也只有她敢于靠近于他。
凤血歌看着千江月良久,方才开了口:“为什么?”
凤血歌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阻止自己,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事情,她是从来都不曾阻止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但是现在,她既然为了那么一个男子阻止了自己。难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不成?想到这一点,凤血歌忍不住是多看了千江月两眼,她的神色似乎也没有半点异常,倒是有些像是怕被自己责怪似的,她微微低下了头,眼睛心虚的很。
“师父,月儿错了,月儿不是故意的。”千江月乖乖地认错,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阻止了凤血歌的杀意,就像是一种本能,一种条件反射一般,她就是这样做了,且还是寻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等到她反应过来了之后,自己已经那么做了,且寻不到半点的理由。
“你别同我置气,下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阻拦你,”千江月指天誓地,她认真地同凤血歌说着,“下一次你要杀他的时候,我帮你打下手,绝对绝对不会再拖着师父您的后腿了。”
凤血歌胸膛之中的郁结之气因为千江月这一番话也舒缓了,这样的一个人,说着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同她置气,他是能怎么办,难道是还要拉下里面来,训斥他一顿,说着她这样做如何如何的不好不成?他是拿这样看着他撒着娇的女儿家没辙了。
最后他只得是轻叹了一声,半点严肃的话也是不能说的,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若是你去打个下手,指不定还得被人抓住当做威胁呢,你能够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为师便是觉得欣慰了。”
“……”
所以说,她除了站在一旁做个击鼓传花来激励,大约就是半点的用处都没有了?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他的徒儿不是么,就算是不能胜于蓝,但是至少还是占了一个青出于蓝的名额吧?!
“师父,”千江月认认真真地说着,“我现在果真是觉得我是被您给捡来的。”这捡来的在,自然是同亲生的有着很是本质的差别。
凤血歌笑笑,并不言语,他看着那鼓着腮帮子朝着一家专门卖着零嘴小食的店门而去,哼哼唧唧地说着要花光他身上所带的银两的女子,他缓缓地走在后头,同她隔开了四五丈的距离,在后头看着那一抹身影。她似乎并没有半点的异状,还是同以往的时候一个模样的,但是刚刚,她怎么就出手阻止了自己呢?他得不出一个解答。
千江月走了好一段路之后才回过了头来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在瞧见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丈远的人,忽地露出了一个笑来,便是觉得心情大好,就算她是再怎么不济,他到底还是会一直在自己的身后护着她的,那般的不离不弃。
孤引月的随从一路将他带出了漓江城,在漓江城三里地外的一间破庙里面停了下来,这才刚刚将人放了下来,孤引月便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极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殿下!”随从急忙地从自己的袖中拿了一瓶丹药,倒出了两个药丸在手,送到了孤引月的面前,孤引月接了过来,和着自己嘴里面还没有散尽的鲜血一口咽下,慢慢地调理着自己的气息。
孤引月服食了治疗内伤的丹药,运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这便是又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喉头喷涌而出,落在地面上血迹斑驳很是触目惊心。
那随从看得是忧心忡忡不已。
“殿下,您眼下受了这般重的伤,不若我们还是回东极吧!”随从劝道,他原本隐在暗处,却是没有想到凤血歌会突然之间出手,且出手还是那样的快速,若不是刚刚凤血歌的徒弟拦住了他这最后一击,就算是自己冲了出去挡在殿下的身前,只怕也只能是陪着三殿下一同死去罢了,凤血歌的内力太够强大了,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认真地同凤血歌对战了起来,只怕在他的手下走不了三招便是要毙命的。
孤引月楷去了自己嘴角的鲜血,就算是他现在服食了丹药又运功疗伤了,却到底还是敌不过凤血歌那掌气所带来的威力,若不是他稍稍有了一些防备,将自己的内力去抵挡了一番,只怕自己现在是要成为躺在床上的一个活死人了,出气多进气少,不过他现在受得内伤也颇有些严重,预计在两个月之内,自己都只能静养着不能随意地动了内力,不然会是经脉受损,伤上加伤。
回东极?他听着自己随从的话,这东极是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回的,但是也不能再跟着凤血歌他们身后走了,他一向是对自己的易容之术很是自豪的,那丫头明明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倒是竟然能够将他的伪装给瞧了出来,真真是不简单,果然是宋珩,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那般的严谨。
第405章 杀意(2)
他刚刚也算是看的清楚,虽然说宋珩的容貌稍稍是有些改变,但是他还是在一眼之中就已经是瞧出了那个人是宋珩,他自己最是会易容这种事情了,一个人即便是容貌再怎么改变,这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气息还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是她的额角有着半朵红莲花,那般的妖妖娆娆,可她的眉宇之中却是半点也没有妖娆的气息,还是他所认知的那个清冷冷的宋珩,半点也是没有改变的。
甚至,她的骨子里面也是没有忘记了他不是么,若是真的忘记了他,她就不会那样对着自己了。
刚刚也实在是多亏了她,要不是她拦了凤血歌一把,只怕自己今天就要彻底在南嘉给交代了,至于这个恩情,他自然是会记下来的。他想,她刚刚竟然是自称是“千江月”的,她口口声声地喊着凤血歌作师父,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在的,凤血歌又不是那般心善的人,当初在浮图塔发生的事情他不甚清楚,只当做是宋珩死了,现在她未死,又是有了这样的变化,想必一定是他做了些什么,或者是对宋珩说了一些谎言。而他那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随从将孤引月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敢催促,只能在那边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去白玉京。”孤引月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现在不能再去无双城,既然宋珩没死,那破军又是认她为主的,想必谁去都是没有办法将破军剑拿走的,但是如果让宋珩和破军留在南嘉,留在无双城,留在凤血歌的身边,他又觉得这样的好事实在是太便宜凤血歌这个人了。
“传信给莺歌,叫她想法子将宋珩未死的成了凤血歌徒弟这件事情散布到金陵城之中去。”
孤引月又道,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凤血歌将他伤成了这幅德行,总是不能叫他那样的才行。不过一旦金陵城之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怕北雍和南嘉之间就没有那么的平静了,他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会是发生怎么样的场景,看那凤血歌要怎么收尾!
随从应了一声是,心中暗想着,刚刚离的稍稍有点远,那个女子他看得倒不算是太过清楚,总觉得这个女子同他印象之中的那个宋珩有些差距的样子,不过殿下一贯是不会出错的,他说那个女子是宋珩,自然她就真的是宋珩的,而对于皇子交代的事情,他自然是会尽心尽力地办好的。
凤血歌和千江月在漓江城之中呆的时间也不算是太久,买了一些干粮之后,在漓江城之中用了午膳之后,凤血歌就是驱车离开了漓江城。
他不是怕那些个死士那么快就追赶了上来,他从来都没有将那些个士族所豢养的死士放在眼中过,他要走的时候,就算是千军万马也是抵挡不住他的,他不想走的时候,画地也能成牢。他不想在漓江城之中久待,只是不想叫他的这个徒儿再瞧见什么相熟的人,再度勾起什么熟悉的感觉来,这种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并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情来。
千江月自然的也不会拒绝凤血歌的提议,他是师傅,他怎么说,自己自然是会怎么做的。
漓江城到月河城大约是有三天的路程,行到一半的路程的时候,凤血歌又是把马车换成了船只,南嘉国内多河流,自然是有不少的船只的,凤血歌包了一条小船,送他们到月河城的地界。
有袅袅的琴音从船头响起,凤血歌坐在船舱里头,他的身旁摆着一张小矮几,上头摆了一壶今年出的梨花白,泛着淡淡的梨花清香,他的徒儿正在船头处抚着琴,指尖轻柔地拨动着琴弦奏出极其雅致的曲子,曲子很是温婉,衬着沿途经过的那一路的芦花地。
他倒是不晓得他这个徒儿还是有这么一手绝活的,除了会阵法之外,会比武状元还来得爽利的动作外,倒是也会同一个寻常女子一般抚琴奏月,在无双城之中,他倒是从来都没有将过她抚琴的,那一日在漓江城之中经过琴居的时候,她便是再也不肯走了,他当是还以为她只是喜欢那些个古琴罢了,顺了她的心意买了一架古琴,却是发现了她竟然也是会抚琴的。
索性的事情是,她只是以为自己的琴技也是他教导的,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凤血歌有时候在看到她的眼眸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大习惯的,他说的谎言太多,多的自己都是有些恐慌。
河流之中偶尔也会漂浮着一些个野生的菱苗,眼下倒是吃菱角的时节,偶尔见到有漂浮的着的菱苗,拉了起来的时候也会瞧见那结着的几个小菱角,剥去了壳之后,里头便是粉嫩的菱角肉,清甜的厉害。
凤血歌细细地剥了那壳,将那菱角肉放在一个碟子里头,方便她一回来之后便是能够吃到那清甜清甜的菱肉,她倒是喜欢吃这些个小东西的,吃的时候会是眉开眼笑的,但是却是不喜欢剥菱角觉得有些繁琐,他便是不厌其烦地剥了。
“咚!”
船身底下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被敲凿的声响,凤血歌的眉头细细地眯起,果然那些个死士来了,这两日他都觉得安静的有些诡异了,这着实是不像那李首辅,却不想他们竟然是在自己弃车上了船之后才动手,他看了一眼,自己这船离岸边大约是有百来丈的距离。
“师父!”千江月也站起了身来,她抱着自己的瑶琴走到了凤血歌的身边,她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个声响的。在船头处已经是被凿穿了一个洞,江水正汩汩地从那洞口之中往者里头冒着,很快船头那一处就是进了许多水,有些沉重了起来,那站在船尾撑船的船夫也是瞧见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