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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新     将门嫡女txt下载     将门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6章 切还远远不够(4)

    “我的阿珩那般的作为,想比几位姑娘也是不能及的,从墨自然也不能强求。不过,阿珩剑术功夫都极好,各位姑娘有谁自认功夫能比我的阿珩厉害的,便往前一步,若是能够赢过沈家的任何一名死士,沈从墨必然是一顶花轿迎进了门。”沈从墨扶着镯子曼声道。

    这一句话一出,别说是那些个姑娘了,就连萧太后的神色也微微一变,她僵笑着,“从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拿姑娘们开起了玩笑来呢,这不是要吓坏她们么!”

    “从墨你休要胡闹!”萧太后微微斥责了一句,这沈从墨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前这么说,这分明就是告诉这些个姑娘非死不可么?

    “太后娘娘,草民未曾开过任何玩笑。”沈从墨微微一拱手,认真道:“草民的妻子当日金陵城之中有过传言,传言说‘若是谁娶了宋珩又想纳个妾侍,怕是要被宋珩给活活打死的’,草民既然已经娶了宋珩为妻,现在想要娶个填房,自然是要找一个功夫能够强过阿珩的,不然要是被阿珩给活活打死,那可怎么是好?”

    萧太后的手捏成了拳头,那小指上带着的护甲搓到了自己,她咬了牙,一字一句道:“从墨,宋珩已经死了,你要记得她死了!”一个死人又怎么将人活活打死呢!

    “是呀,”沈从墨抚着腕上的镯子,用力地握紧了一些,“阿珩死了,草民未曾有一日忘记这件事情。正因为阿珩死了,所以她活在草民的心中,占据得满满的,再也空不出位子给予旁人了,这些个姑娘即便是真的进了沈家的大门也不过是守活寡而已。因为阿珩死了,所以再也没有人能够敌得过她了。”

    沈从墨站起了身,他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萧太后磕了一个头:“太后,草民终身不愿再娶,唯有宋珩一妻便可。”

    萧太后咬了咬唇,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沈从墨许久,终于是摆了摆手,“你且退下吧!”

    沈从墨得令,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百里绍宇见沈从墨要走,他朝着萧太后看了一眼,也跟着一同退下了,他快步追上了沈从墨,“沈少庄主。”

    沈从墨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冷冷地看了百里绍宇一眼,“请问有什么事情么,秦王殿下?!”

    沈从墨的眼神冷漠,声音疏离,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百里绍宇一样,他浑身散发着漫天的恨意,就像是一场暴风雪一样将人掩埋。

    百里绍宇被沈从墨这样的恨意骇住,时隔半年,沈从墨依旧是这样地恨着他们,半点也没有改变,那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消减,反而是越发的浓郁了起来,百里冰封。

    “我知道眼下说什么都是不顶用的,你一定是觉得是我们害死了宋珩。”百里绍宇微微顿了顿,“虽然这事我们的确脱离不了干系,但是我和流觞从来都没有想到要伤害宋珩来换取自己的无恙。”

    “哦,是么?”沈从墨冷笑了一声,“我不相信。”

    对于他们所说的话,沈从墨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他只见到了自己的阿珩死了,他们还活着,被杀的,还是旁的原因,他已经学会了不去关注了,因为他们都是将阿珩推往死地上走的人。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百里绍宇看向沈从墨,就像是祈求一般,“若是可以的话,你让流觞见宋珩一面,只见一面,给她上一炷香也好。”

    从南嘉回到北雍,沈从墨都将宋珩的尸骸护得好好的,流觞也曾夜里面进入过藏剑山庄,想要找到宋珩的坟墓到底在哪里,结果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他知道流觞很想去祭拜一下宋珩。

    “哦?”沈从墨微微挑了挑眉,他抚摸着那镯子,冷冷地说着,“告诉他,这辈子就死了这条心吧,阿珩不会想要见到他的,我也不想。我同阿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死就太便宜他了,我要你们都活着,活得好好的,活得长命百岁,好好地记得你们这一条命,都是谁换回来的。”

    百里绍宇无语,良久之后,他才干干地挤出了一句,“你认为流觞失去的,还不够多么?”

    沈从墨说到做到,回到北雍之后,便是让铸剑坊的人停止铸造兵器,北雍的兵器都是藏剑山庄所铸造的,一旦停止,后果很是严重,为此,流觞交出了手上的兵权。或者,他交出的不单单只是兵权罢了,流觞毁了,彻底地毁了,他哪里还是有一个皇子的模样,整日酗酒,昏昏沉沉的,就像是流连酒肆的醉鬼一样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喝死了,就是抓着他醉醺醺地问着——三哥,为何我从未梦见过宋珩,她就那么的恨我,就连梦中见她一面也是不许的?

    流觞已经不能再用剑,他始终认为当日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伤了宋珩,必然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已不敢再用剑,一个不能用剑的将军,已经不是将军,一个不能用剑不再清醒的皇子,也没有半点的用处了,

    他渴望那个人能够入了他的梦中,让他亲口说出一句抱歉,说出一句悔恨,百里绍宇也甚少梦见过宋珩,偶尔梦见的时候,便是当日的情景,她决绝地跳下了浮图塔。

    她死了,他们还活着,比死了还要难过,日日受着煎熬,沈从墨为了宋珩,已经彻底地疯狂了,而百里流觞为宋珩,失去了往日的英姿,往日的风采,甚至于就连这皇位,只怕也是要失去了,

第377章 切还远远不够(5)

    其实,宋珩比谁的手段都要高明,不是么,她用死,换下这样的一个结局。

    “还不够,怎么会够,”沈从墨笑了,笑得宛若三月春风一般的温润,“这辈子都不会够。”

    百里绍宇怔住,半晌都没有言语,他想,或许宋珩她,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了,不等你来,北雍已经是快血流成河了。

    沈从墨最后冷眼扫了一记过去,似乎是在警告着百里绍宇不准再烦着他,也不许他再跟上前来。百里绍宇站着不动,他知道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们,他们不会再是盟友,只能是敌人。

    百里绍宇想,宋珩那样决绝地从塔上跳下去的时候在想着什么,许宋珩在哪个时候就是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这些,她知道沈从墨在意他,只要她没有从浮图塔出来,沈从墨一定是会怨恨着他们的,就算是不怨恨,大约也不会再欢喜了。

    流觞也一定会心伤,不管怎么样,他们对于宋珩一定是会有着愧疚的心情,这一份心情会一直压抑在他们的胸口,这一生都是不能忘记。

    她的死,换取了他们一生最铭刻在心的记忆,这就是她最大的报复,不费一兵一卒就是已经叫他们溃不成军了。

    也只有这样,才合该是宋珩该有的想法。

    沈从墨走出了皇宫,他不喜欢这里,这里充满着污秽的气息,他在想,阿珩当初在官场上的时候是怎么样应对这些个人的呢,他们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想要改变他人的人生,怎么也不问上一句他们是不是愿意的。

    他抚着镯子,轻声地道:“阿珩,他们都真讨厌,是吧?”

    他们呀,就见不得人好过,非得按着他们的意愿来的才觉得心满意足了,可他不想,他只想要阿珩陪着,即便那些个女人个个貌美如花,那都不是阿珩。

    他走出了朝晖门,瞧见自己的马车,小厮迎了上前,瞧见自家少爷那眼底之中的疲色,他晓得少爷大约又是有些不大顺心了的。

    小厮一言不发,将车帘掀起了一些,将沈从墨迎上了前去,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少爷,我们可是要回庄子里头?”

    沈从墨坐进了马车之中,他微微地阖上了的眼,沉吟了一会之后,这才方道:“去定远侯宋家。”

    小厮应了声,放下了车帘,同车夫坐在了一处,车夫手上的鞭子一扬,便是往着那定远侯府上而去了,从皇宫到定远侯府上约莫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车子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了下来,那厚实的红木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两名守门的小厮,见沈从墨上了前来的时候就是恭敬地唤了一声“三姑爷。”

    那一声“三姑爷”唤得沈从墨心情好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身后跟着的小厮立马上了前,各塞一锭银子给这两个人。

    “宋夫人呢?”

    “夫人在院落里头。”那两个小厮原本得了这银子倒是欢喜无比的,但是一听到沈从墨的问话,倒是微微有些尴尬,但是却又是不敢不从。

    原本这府上当家的是夫人,这统权的便是三小姐,三小姐恩威并济,府上哪里是没有人敢不听三小姐的话,可谁想到半年前三小姐就一下子这么样没了。

    沈从墨也不让他们通传,径自往着已经熟悉的院落而去,他来定远侯府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半年之中,他每个月也都会来这里看望一下月氏同宋锦,他知道宋珩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们了。

    他走进院落的时候,月氏正坐在廊下,拿了一个绣棚正在绣着帕子,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月氏抬了头,“是珩儿么,可是珩儿回来了?”

    沈从墨看着月氏,宋珩死了,也顺带地将她母亲给毁了,半年前沈从墨看到月氏的时候,她虽是看着有些老迈,精神却还是有些不错的,但是现在每见一次,越发觉得她像是老上了几岁一样,头发花白的厉害,那一双眼睛也因为哭了许多次的关系,原本就不甚清明的眼已经彻底不能视物了,只能听着声来辨认,她那绣花棚子里头那一块帕子也不知道是绣了什么。

    “岳母。”沈从墨上前了几步,叫出了声。

    月氏的面色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呐呐地应了声,“是从墨你来了啊,我还以为是珩儿回来了,你先等她一等,也许她一会就回来了……”

    沈从墨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的声音放得低低的,“岳母,阿珩不会再回来了,你且放宽了心,好好顾念着自己,免得叫阿珩不放心。”

    这些日子,沈从墨来瞧过月氏几回,从刚刚送了宋珩的尸骸回来的时候,月氏当场就厥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是哭个不停,后来他来看她的时候,他发现月氏就像是已经忘记了宋珩已经去世的事实,实际上如果有可能的话,沈从墨大约也是不想相信宋珩已经去世了这一件事情,可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他们再怎么不相信,还是存在着的。

    “哦,”月氏有些呆愣愣地应了声,她像是没有察觉到刚刚沈从墨所说的话一样,又或者她是听到了的,但是却还是当做没有听到,“你说阿珩去了哪里,她走的时候说回来就要带着我和他哥哥住进对面的新府邸的,怎么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回来呢,我都有些等急了,你说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沈从墨默默无言,只得在月氏旁边的空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听着月氏细细地说着小的时候那些事情,他静静地听着,从月氏的言语之中勾勒出过往的那个宋珩,一个不是很受宠总是被欺负的嫡女到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变得坚强的女子,那个他所喜爱上的女子。

第378章 极其宠爱(1)

    月氏说的有些累了,沈从墨同丫鬟一起扶着她进了房去休息,这踏出门的时候,听见月氏低声地问着那丫鬟:“再过一月就到了珩儿的生辰了,水碧你说珩儿她到时候会不会回来?”

    那丫头的声音带了一些哽咽,“小姐会回来的,小姐那么心疼夫人,自然是会回来的。夫人您先睡着,也许睡一会小姐就会回来了。”

    沈从墨再也是听不下去了,他跨出了门再也不敢停留,这一走到院子门口便是瞧见了在那边候着,像是等了有一会的他的岳丈——宋成宋大人。

    宋成是听到了小厮的汇报说三姑爷来了,他便是匆匆忙忙地来了,虽说宋珩死了,他的心底之中也是有过悲痛的,但是到底庆历帝到底还是一个仁厚的人,自然不会错待了他们宋家的,得闻宋珩的死讯之后,他的官位也抬了两阶,从正三品的官位一直到了正两品的官位,就连现在还在军营之中宋锦也得了一个正五品的参将之名,还亲自传了御赐牌匾——中庸传家。就连这月氏也得了封赏,成了那一品诰命夫人。

    这么一来之后,宋成倒是觉得宋珩这一死之后也算不算太过亏本了,这死了还是给他还有宋家撑了脸面,总比到最后的时候只是白白地嫁了一个人,带来了一些姻亲关系之后便是什么也没落下。原本宋成是打算将宋珩许配给了沈从墨的,但是这宋珩一死,他这个念头就是断下了,可他也没有想到,这沈从墨居然是这么一个有心的人,就算是他家那三丫头死了,还是一顶大红的花轿将尸骸迎进了门,他这个岳父,当得再是合算也没有了。

    瞧见沈从墨从院子里面出来,宋成迎了上去,这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贤婿!”

    “岳丈大人有何贵干?”

    沈从墨看了一眼宋成,自从宋珩死去之后,宋成是半步都没有踏足过那院子,就像是月氏口中所说的那样,在宋珩年幼的时候,正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总是连瞧一眼关切一声都没有,宋珩这才是一直被两个姐姐欺负,甚至还在冬日里头从马上坠了下来,命在旦夕。沈从墨听到那些过往的时候,心底里面总是有些疼,他为那样的阿珩而感到心伤,若是他能够再早一些认识到阿珩,或许阿珩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楚了。对过往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他对自己这个岳丈也就从心底之中有了一些厌恶。

    “贤婿啊贤婿!”宋成欲上前一步拍拍沈从墨的肩膀,但是在瞧见他那眼底之中的厌恶之色之后,他这动作顿了顿,心中略微有些不爽,但是转念一想之后这沈从墨到底也是一个庄主,这人必然是有着一些本身的习性,他是真的不大喜欢别热触碰他也是有可能的,宋成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又觉得应当是这样一个道理的,他心中一下子也没有了刚刚的介怀。

    “对于贤婿你,我倒也是很欢喜的,只是,这几日我也想过了,我家三丫头命薄福薄,你到底还是家大业大的,到底还是需要人来继承的,眼下你又这般的年轻,凡事都是要往前看一些,你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要过,总不能为了我家的三丫头耽误了一生,若是有旁的女子看上了你,又或者你看上了旁的女子,我这当岳丈的,自然也是不会介怀的。只要你心中偶尔也能想起我家的三丫头,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旁的话可说了。三丫头也是知道你心中对她的情谊的,自然也不会有旁的意见的。”

    宋成这一翻话说的是极其的善解人意,一是让沈从墨往前看,认知到了宋珩已经死了的意思,二来宋成会有这番话这也是因为太后的那一袭话,自己要是能够劝得动沈从墨,想来也就是给太后立下了一个功劳,到时候太后还不得记得他这一功,这最后说的那些个话,又是提醒着沈从墨,若是真的对宋珩有心,往后也要念着她的,只要是念着宋珩,要是宋家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也不愁沈从墨不出现搭上一把手,他打的就是这样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沈从墨听完宋成这一番话,露出了一个凉凉的笑,“我自当明白,至于我如何做,岳丈大人不必多想,从墨自当有分寸。”

    沈从墨说完,头也不回地举步就走,那一张嘴脸,他实在是看的有些厌恶,阿珩死了,他倒是官位上升了,眼下居然还是要插手起了他们的事情,这天地下的好事哪有叫一个人全部都占尽的道理。

    宋成看着沈从墨那远去的背影,在心底之中愤恨了一声,要不是这藏剑山庄能耐,就他一个毛头小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还敢给他脸色瞧!若不是做着皇家的生意,又是捏着圣祖爷刺下的丹书铁券,他还不就是一个浑身冒着铜臭味的商贾人家罢了。现下搞得是情深意重人人誉为佳谈的,过上一两年还不是照样忘了个干干净净,到时候就左拥右抱乐得逍遥去了!

    他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

    宋成瞧着月氏的院子看了一眼,想起那明明比他小了三岁,却是苍老了不止十岁的月氏,他便是提不起什么劲儿去瞧那个女人了,这脚步一转便是往着那新进门的香姨娘那边去了,一想到那有着万千风情又体贴过人的香姨娘,宋成的脚步也快上了几步,同那香姨娘在一处的时候,他就觉着自己像是年轻了十多岁似的,每天都是开心不已的,这孩子没了,自然也是可以再生几个的,宋成这般想着。

    “这宋珩也算是难得了,可最后还是抵不过浮图塔的威力,死在了塔里头,听说这烧得也就成了一副白骨,一个好好的卿本佳人便是这样去了,”钱缪品了一口茶,淡淡道,“不过倒是有人瞧见这宋珩死的时候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且三人进塔只是她一个人死去了,倒是有不少的流言说是那最后活下来的三个皇子联手杀了她才换取了出塔的机会,不过,这又能有谁知道呢!”

第379章 极其宠爱(2)

    千江月拖着腮帮子,像是在听着钱缪说着话,却又像是在发呆,钱缪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地多看上了两眼,真真是个孩子一般听这些个故事倒像是入了迷一般。

    在钱缪想着要不要伸过手在她的面前晃上一晃,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出了神的时候,千江月倒是开了口。

    “也有可能,她是故意死了呢?!”千江月放下了手,认真地道,“你刚刚说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是她的未婚夫是吧?且不说那沈从墨对宋珩的爱意到底是如何的,也许在看到宋珩的尸首之后会怨恨着那几个皇子却又不能报仇,但是如果真的是那三个皇子杀了宋珩而出了塔,那么除非是杀人狂魔,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已经麻木掉了,不然的话,终归还是有着一些愧疚的,且那睿王是个将士,在战场上还不杀小孩和妇孺呢,宋珩不过是一个女子,杀了到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心安的。就算宋珩不死换成了旁人死了,你让他们三个皇子哪个去死?哪个死了到底都是为人臣子宋珩的错,回到北雍之后这罪名可不小,或许还会祸害全家,还不如干脆死了,换他们下半生不得安宁算了!”

    钱缪想了想,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在的,好像合该宋珩就应该是死在浮图塔里面了一样,“若是月小姐是宋珩,又当如何?”

    “我怎知!”千江月摊了摊手,“或许我会将那三人全部杀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顾念什么生前身后事,不过我若死了,估摸着,我师父也是会替我报了仇吧,黄泉路上有人相伴,应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寂寞的了。”

    千江月的眼神流转,媚态十足,她看着钱缪嘴角一弯,“你想试试会有什么下场?”

    钱缪低声一笑,连连摆手,“月小姐这话可说不得,若是叫国师听见,只怕我是要大难临头了。”

    千江月看他一眼,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可眼神之中可是没有半点的惧意,一个口不应心的家伙!她在心底轻嗤了一声。

    “你的故事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千江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了一点点的困意,慵懒的就像是一只正要打盹的猫一般。

    “在下还没将月小姐送回到皇宫之中,怎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在此?”钱缪笑道,见千江月像是个孩子一般地趴在书上,那一头黑亮的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倒是有些叫人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上一把似的。

    “谁要你送!”千江月冷哼了一声,她撇头看了一眼天空,“你若不走,一会下雨可就走不了了。”

    钱缪看了一眼那窗外的天,眼下还是晴空,哪里是有半点要下雨的征兆,想来也不过就是这个孩子在骗他罢了,他低声笑笑,翻开了一页书,就见千江月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你今日是非要送我回宫不成?一会下雨的时候,我师父便是会来接我,你要真想跟着我,我们上馆子去!”

    “……”钱缪闷笑,“眼下过了早膳不过是三刻,月小姐这是没用早膳?”

    “不,”千江月也露出了笑,“我今早出门的急,忘记带钱袋子了,反正你是四大家族的人,像你这种纨绔子弟,身上必然带着银子,反正我瞧你也是不大顺眼的,便是拿你的银子来花花罢了。”

    “那月小姐想上哪一处的馆子?”钱缪遇上的姑娘也不算是少数,但是却是没有一个像是千江月这般的,将他作为冤大头说的是这般的理所当然,他略有些好奇,想了想之后道,“小姐既然是没有带了钱袋子,怎么还敢进了学士馆点了茶来喝,也不怕到时候被人打将了出去?若是没有遇上在下,姑娘难不成还想去馆子里头吃上一顿霸王餐不成?”

    千江月哼了一声,绷了脸道,“不是还有赊账的么?!到时候我便是挂上我师父的账,叫他亲自来清。”瞧他下一次还是敢不敢说她是二流的高手,若是再说,她便是到青楼去挂了他的账,到时候看他堂堂一个国师要如何是好。

    钱缪闷笑出声,他实在不知这凤血歌到底是如何教养自己这个徒儿的,竟然是将她惯成了这般可爱的性子,果真刚刚在瞧见她的时候自己便是应该走进来的,否则还真的是没有机会认识了这样喜人的姑娘。

    虽还是不到午膳的时辰,但是钱缪到底是四大家族的人,他领着千江月到了无双城之中最是奢华的那一处酒楼,那酒楼的老板亲自候着,千江月点了满满一桌子大鱼大肉的菜色,全是油腻至极的东西,什么红烧蹄髈,全油小烤鸡,酱烧猪蹄,红烧鱼,东坡肉……

    半个时辰左右,她所点的那些菜色便是已经一道一道地摆上了桌,那油腻腻的菜色看得原本就不是很饿的钱缪越发的半点胃口都没有了。

    “月姑娘喜欢一大清早便是吃的这般的油腻?”钱缪低声地问着,他见那凤血歌一贯是吃的很清淡的,这宫中布下的酒席宴会上,也一贯没瞧见风云歌动那油腻腻的菜色,他吃的一贯也是极少的,有时候钱缪都要以为凤血歌这人或许真的不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怎么,心疼你的银子?!”

    千江月淡淡道,她拿了筷子,便是一个人满满地品着,真是的,她就觉得应该是叫师父来尝尝这才是真的人吃的菜色,每天药膳的,说什么养生,养得自己长命百岁又如何,还不是失去了很多的乐趣。淡而无味的菜色又怎么能够和这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相比,她是实在不要再回宫里面去吃那些个清粥小菜养生餐了。

第380章 极其宠爱(3)

    “那倒不是,月小姐只管点喜欢吃的菜色便好。”钱缪浅笑道,他的手上把着一盏茶,靠坐在栏杆处慢慢地饮着。他们是在二楼处的雅间临栏的位子刚好能够瞧见楼下街道的来来往往。

    这原本还是晴空的天,突然之间转变了颜色,暗暗沉沉的,还不等街道两旁的摊户收拾妥当,这倾盆般的雨就是已经下了,一下子整个无双城之中弥漫着水汽。

    钱缪捧着手上的茶盏看了一眼外头那下得正大的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在吃着全油小烤鸡的女子,这雨还果真是下了,真不知道是她料事如神呢,还是她未卜先知。

    千江月自然知道是会下雨的,她胸口的伤处伤得厉害,虽然救了回来,也抹上了去处疤痕的药膏,看上去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但是只要一到变天的时候,她的胸口的旧伤就会生疼,屡试屡准。

    无双城的气候宜人,夏秋多雨,无双城的人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下了雨街上的摊贩也好,行人也罢,自然而然地便是寻了一处地儿坐了下来,要上一盏茶,要上一碟花生米,然后等待雨停。

    不多时,原本还因为不到用膳时间的酒楼一下子就是满了客,一下子变得有些嘈杂了起来。

    这雨刚落下的时候,凤血歌便是已经察觉到了,他停下了笔,将手上的批阅了一半的奏折往着一旁一放,站起了身来。

    “国师?”苏闵看了一眼凤血歌,他这是?!

    “下雨了,那丫头旧疾会发,我去将她带回来,免得她是真的半点节制都没有。”凤血歌淡淡道,“余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苏闵微微一怔,莫不是他真的将那丫头当做女儿来养了吧,这一下雨的便是忧心忡忡地要去寻了人,这当爹的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且那姑娘都已经是这般大的年纪了,也不会让自己饿着困着渴着吧!

    苏闵看着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上书房的凤血歌,那一头白发一身红衣的是这般的张扬,他默默地在心中道了一句,这还不如叫他去将那千江月给带了回来呢,这国师出现在城内,还不得惹起骚乱来!可惜他这话半点也是没有机会说出了口。

    无双城的雨很润,无双城可算是一年四季都是如春天般的气候,最冷的时候也不会下雪,那冷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半个月而已,比往日的时候稍稍多加上一件衣服便成,空气中也总是润润的,感觉不到半点的干燥。

    凤血歌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的时候,雨水滴滴答答的,雨水降得多了,便是要出现洪涝问题,少了吧,又得忧愁会不会有干旱的事情,但是那丫头倒是很喜欢下雨的,这身子还没好透的时候,就喜欢抱了毯子坐在窗口,看着那雨水连成了一串珠帘,还会露出笑来。

    近来似乎真的是越发的骄纵难训了一些,凤血歌这般想着,这个样子还真的同以往的时候不同,他是坚决不认同是自己惯坏了人的,只认为那丫头的骨子里头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以往的时候不过就是把这个样子给压抑了起来而已。

    他坐在马车里面,豆大的雨滴落到车棚上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车子微微一沉。“主上!”

    “她在哪里?”

    “广福酒楼,”外头的影卫迟疑了这才方道,“小姐她点了一桌子的菜,不是鱼就是肉的。”

    凤血歌抿着嘴角,有着一种愉悦的感觉,还果真是如此了。

    “她今天出门得急,没带钱袋子吧?”凤血歌缓缓道,那丫头是被他气着出了宫门,来用早膳的时候,她那一头发还未梳,自然是不可能带了钱袋子就出门了的。

    “小姐同钱家的大少爷在一处,”影卫沉声道,“是那钱大少爷付得钱,不过小姐说了,若是他不付,她便挂了您的单子,叫您去清。”

    凤血歌眉微微蹙起,倒不是因为那丫头说要挂了他的单子叫他去清赊欠的饭钱,而是那钱家大少爷,那钱家一向是同他不合的,倒是这钱缪算是一个异类,竟是保持着中庸之道,不反对也不应承。她怎会同他扯上关系,且当日在宫宴上,钱缪和宋珩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想,就算是以前熟悉宋珩的人瞧见现在的她,也半点也不会联系起来,现在的宋珩已经彻底成了千江月。

    “去广福酒楼。”

    凤血歌淡淡地吩咐着,驾车的影卫闻言,便是朝着广福酒楼而去,这影卫驾车水准自是不错的,从出了皇宫到广福酒楼用的也不过就是半柱香的时间凤血歌倒也没让影卫听着广福酒楼的门口,只停在了离大门口还有十几丈远的街道上。

    凤血歌撑开了那六十四骨的纸伞,从马车上踏了下来,他缓缓地走在这雨雾之中,雨水斑驳,却是半点也没有溅到他身上一分一毫。

    钱缪倚靠在栏杆上,看着那凤血歌撑着油纸伞缓缓而来,他还是一身的红衣,就连手上撑着的油纸伞也是红色的,红色的扇面挥着用金色颜料绘出的花,妖异的厉害,若是在夜晚乍一眼看去,几乎是要将他误以为是厉鬼了,可在这白日之中,他却成了这灰白世间唯一的一点亮色。

    不过,在不同人的眼中,他同厉鬼也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凤血歌也是瞧见了倚靠在二楼栏杆处的钱缪,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一楼的大厅,收了雨伞,雨水顺着滴滴答答地落着,他看也不看那些个瞧见他便是呆若木鸡的人,径自地望着二楼而去。

第381章 极其宠爱(4)

    那雅间的房门敞开着,那丫头果真是点了一桌油腻的菜色独自一人吃着,那眼角眉梢都似笑。

    “果真是这般想吃肉了,月儿?”他上前了几步,瞧见她嘴角,沾了油腻,从袖子里头抽出了一方锦帕递给了她,低声道了一句,“下雨了,若是吃饱了,就同师父一起回去了。”

    千江月接过了锦帕,抹了抹嘴,又是擦了擦手,这才将锦帕丢弃在了桌上,“我就知道你会出来寻我,不是说你政务繁忙么,还寻我做什么?!”

    凤血歌看着她那略有些得意的神色,缓缓道:“为师将你养得这般大,可不是叫你随随便便被不相干的人勾了去的。你不是说要挂我的单子吃霸王餐么,为师这不就是赶着给你清单子来了。”

    千江月微微一愣,她这番话可是从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过,她想了想怒道:“你派影卫看着我?”

    凤血歌没有回答,只是牵了千江月的手像是拉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往着楼下走,楼下大厅里头站了两名影卫,瞧见凤血歌牵了人下来的时候微微颔首,表示这单子已经买过了,绝对不会叫那钱缪花上一分钱的。

    凤血歌撑开了伞,牵着她走进了雨雾之中,钱缪在楼上看得清楚,这凤血歌大半的伞面都是撑在千江月的头上,她是半点未曾湿,而凤血歌却是湿了大半的衣衫,却是一点也不以为意。

    这凤血歌,果真是极其宠爱自己这个徒弟的。他想,他的嘴角忽地弯了起来。

    凤血歌拉着千江月上了马车,他这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了一半,原本她还有些介怀师父派了影卫跟着她的事情,但是在瞧见他那湿掉的衣服的时候,原本还有些郁结在心头的恼怒却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车上有毯子,她抓了毯子有些胡乱地擦拭着,擦了一半的时候倒是用上了劲,有点像是撒气的意味。

    “当师父是面皮一样擀着?”凤血歌出了声,“这样看着你我倒是觉得还是当初躺在床上那般病怏怏的好,至少安分。”

    千江月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我这性子本就是师父你给惯的,眼下你又来说我这性子好与不好的问题,为时晚矣!早知道有今日,你就不该将我捡了回去养着,也省的现在后悔了。”

    她轻声笑,笑了几声之后又道:“师父你别转了话题,我还没问你,为何要派着影卫跟着我!”

    “你这样的性子,师父怕有人惹恼了你之后,只怕是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凤血歌看了一眼严肃地看着他的千江月,嘴角弯弯,“旁人受了伤倒也是没什么的,你要是受了伤,八成又是要怪师父我没有教好你了。”

    “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说我是那二流的高手么。”千江月越发用劲了些,恨不能是用手上这上好的毯子能剥下了他一层皮,看看内里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怎么就这样以欺负她为乐。

    “你再这样,我下一次就去青楼挂你的账,到时候叫你亲自去清!”她发了狠道。

    凤血歌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一些,“你若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信就是试试看!”千江月抬了下巴,神情倨傲。

    “那从明日开始整个无双城的青楼,都不要开了吧!”凤血歌淡淡道,一点也不以为意。

    千江月愕然,顿然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国师,整个南嘉的事情都是归他管着的,他若有心,别说是关了无双城的青楼,就算是整个南嘉国之中的青楼只要他一声令下,还不得照样关门。

    到底还是形势比人强,她有些泄气,认清同他斗,自己到底是嫩了许多,而且也没有他狂傲的本事,她的狂傲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若没有他的存在,自己又能狂傲到哪里去呢。在他的眼中,自己大约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就算是再无理取闹大约也是能够被谅解的,反倒是因为这样,她到是觉得无趣极了。

    歪了头,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靠在凤血歌的身上,像是玩累了的孩子一样依靠着他,不闹了。

    凤血歌坐正了,将人揉到自己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子给她,“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就靠着为师睡一会,醒来就回宫了。”

    她醒来的时候,伤口痛的厉害,却是咬着牙硬撑着,怎么也不会哭出一声来,止痛的药剂吃的太多,会对身体有伤害,他那个时候便会这样像是这样,抱着她,用力地阖上她的眼睛,好叫她睡上一会,这样也就不会觉得痛了。当初心口那伤太沉,到底还是留下了病根,每每到了变天的时候总是叫她难受得紧,那些个御医用尽了法子也是不能将这个病根给治好,这病根大约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了。

    每到变天的时候,她就异常的乖巧,不吵不闹的,却也从来不说自己的难受,只是咬着牙硬生生地忍着。

    千江月闷闷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累了,胸口处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着,有些钝钝的疼。她趴在凤血歌的怀里,呼吸慢慢的,像是要睡去了,但是又突然之间开了口问着,“师父,你说那宋珩是真的死在了浮图塔之中?”

    她的声音低低的,双手环着凤血歌的脖颈,就像是一个孩子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般的姿态,凤血歌的手放在她的发间,慢慢地摩挲着那顺滑的发,在听到她这个问话的时候,微微一愣,“怎么会问起这个?”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问起宋珩来?凤血歌那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她在后宫之中一举一动自己都是了如指掌的,也从未曾有人对她说起过那些事情,唯一的就只剩下今日遇上的钱缪。

第382章 小皇帝不安分(1)

    索性还是有影卫跟在她的身旁,钱缪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他很快就是会知晓的。

    “只是顺口问问罢了。”千江月缓缓道,“刚刚那人说,那个女子会阵法,师父,这个世上会阵法的人不是只有是南嘉的么?”

    “这个世上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永远都不要掉以轻心,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凤血歌慢慢地抚着她的长发,“你看着像是人畜无害的,或许却是最歹毒的,这个世界上人心最难猜。”

    “那她是真的死了?”千江月轻声地问着,“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应该是没死才对?”

    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直觉告诉她,那宋珩应该是还活着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着,但是偏偏她的脑海之中就是充斥着这样的一个念头。

    “恩?”凤血歌看了一眼千江月,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那睫毛卷翘,纯真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应该是已经死了吧!当日为师是亲眼所见她的白骨,也是亲自看着那一副灵柩出了无双城望着北雍而去的,你又同她不熟,关心则个作甚!”

    他低低地说着,手指温柔地触碰上她额头那半朵红莲,她乖巧地靠在他的怀中,像是重伤未愈的时候那样,乖巧无比。果真还是有感觉的么,果真人的潜意识是无限的,明明她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他也一直用与宋珩截然相反的教育来教育着她,力图将她塑造成不同的个性。

    凤血歌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已经成功了的,但是现在细想想看了之后,骨子里面的意识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快就改变的,她还是有残存着一些属于宋珩的感觉的,要让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千江月,宋珩这个人同她没有半点关系,大约还需要一段时日。

    马车缓缓地驶进了皇宫内院,一直到了永安巷这才停了下来,这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千江月已经睡的极熟了,那眉心还是有些微微地蹙起,像是有些难受。凤血歌小心翼翼地抱了人起了身,影卫掀开帘子,将雨伞撑到了凤血歌的头顶,凤血歌踏了出来,将人抱紧了一些,他脚步一转,那鲜红色的衣角便是踏过那重重的宫墙,直取芙蓉阁而去。

    天空的雨还是在下着,越发的密集,而没有撑着雨伞的凤血歌身上却是没有沾上半点雨丝,他的周身就像是被一团无形的笼罩着,生生地逼散了那雨水,不过就是几个轻点的功夫,他就已经抱着人站在了芙蓉阁的廊檐下,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放进了床铺之中,将被褥掖到了她的胸口。

    如果在往常的时候,自己有这般动作她早就应该已经醒来了,可今日变天,倒是叫她半点的挣扎也没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难受地哼了哼背过了身去。

    “安分一些,晚些师父再来看你。”凤血歌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嘱咐道。

    千江月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她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眼下她难受的厉害,就算是想不安分也是得安分起来了。她将自己埋入被褥里面,拱得像是一个茧子一样。

    凤血歌见她那样听话,知道她现在难受得已经没有半点心情来同自己吵闹了,他便是从房里头退了出去,这伺候的婢女就侯在门外,见了他之后便是请了安,头垂得低低的,一口大气也是不敢喘,就怕惹怒了他。

    凤血歌也不理会这婢女,只是低声嘱咐了不要吵了小姐休息便是离开了,上书房里头还有一大堆的折子等着他去看,他已经是耽搁了一些时辰了。

    这上书房里头,苏闵早就已经是等得有些无聊了,见到凤血歌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喝着茶吃着茶点,“那丫头同你回来了?”

    苏闵看着凤血歌,他望着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个小身影,“怎么那丫头不肯同你回来?”苏闵倒是觉得这样才是那丫头的作风,这性子全然已经被眼前这人惯坏了,这叫什么来着,这叫自作自受!

    凤血歌也不理会苏闵,他坐了下来,认真地批阅着奏折,“最近那小皇帝,似乎有些不大安分了。”

    他缓缓地道了一声,那嘉靖帝比起他的父亲来,倒是一个想要当好皇帝的主,虽是平常的时候有些听话的,但是那一双眼眸却还是充满着权力,凤血歌除了把持朝政之外,却是没有抑制过小皇帝的行为,但是不管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有影卫盯得牢牢的,就算是他那一餐午膳吃了什么菜色都是巨细靡遗地回报于他。

    这个月那小皇帝出了两次皇宫,分别去了李家和钱家,不外乎就是想要这两位老臣拥护着自己,将他逐出南嘉,

    想到这里,凤血歌不禁想要笑那小皇帝果真是痴了一些,那四大家族虽是赵家和孙家依附于他凤血歌,那钱家和李家同他不合,但是却也还是明哲保身的,如果没有必胜的决心,自然不会贸然与他为敌,而小皇帝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这两家自然也不会想着将全副身家压在小皇帝的身上。

    “可是要限制小皇帝?”苏闵沉声问着,他还是觉得凤血歌当初就不应该让小皇帝登基才对,若是那个时候凤血歌自己当了皇帝,眼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眼下还得看着那小皇帝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作为,上演着想要蚍蜉撼树的场景,委实也太过难为那小皇帝了。

    “不,”凤血歌微微摇了摇头,“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能够做到怎么样的份上,看这钱李两家到底要如何做!”这钱家,尤其是那钱缪,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偶然遇上了人,还是故意要对他的月儿这样说的,这其中或许还有旁的含义所在。若是这两家真的想要不自量力,那么毁之又如何。

第383章 小皇帝不安分(2)

    秦嘉辰最不喜欢的,也是这下雨的时候,犹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雨季之中,他的父皇被凤血歌逼入了后宫之中,从此再也没有踏上过前朝,在他的眼中,其实父皇早就应该是要死去才是的,那般的荒淫无道,只懂得在后宫之中夜夜笙歌的帝王还有什么资格当那帝王。

    但是就算是他的父皇再如何不好,也不应该由凤血歌代掌天职,凤血歌是他们秦家的敌人,一个只要是秦家人都会憎恨的敌人,眼下的他竟然也是走上了父皇的老路,被这个人困锁在这个皇宫之中,不,他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做了什么都是有人盯着他的,就算是今天他见了什么人,今天说了什么话,都是会被巨细靡遗地记录了下来然后汇报给凤血歌知道。他就像是在坐着一个囚笼,一个无止境的囚笼,要么就是他死了,要么就是凤血歌死了,不然的话,这一场囚笼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而他们秦家,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健全的人了。

    秦嘉辰坐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新帝登基的时候,宫中自然会选拔上新的一批太监和宫女,但是自打凤血歌执掌所有事宜之后,这个规矩不再有了,在父皇还在的时候,太监和宫女大半都已经已经被放出了宫去,等到父皇仙游的时候,被宠幸过而无子嗣的嫔妃和没有被宠幸过的嫔妃全部都被送出了皇宫,而那些个太监和宫女只剩下一个宫殿留下两人用作打扫之中。他的身边,只有从小照顾到大的一个老太监方公公。

    这个宫殿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奉承他的人,因为奉承他的人都已经去奉承凤血歌了,好像他才是整个南嘉的主人一样,也没有人来关心他冷暖,也没有人关注他饥寒。

    方公公端了一个盘子,上头只摆了三样半荤半素的菜色和一碗饭到了寝宫,他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轻声提醒了一句,“陛下,用膳了。”

    “又是这般的菜色,怎么的,是那凤血歌没有银钱了是不是,整日整夜都是这样的菜色!”

    秦嘉辰有些恼怒地看着这送来的菜色,这半年来,他吃的就是这样的猪食,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尊严,他这个皇帝,高兴的时候那些个太监宫女走在自己的后头,不高兴的时候,他们都能够走在他的前头,就连那些个宫女太监的膳食都是要比他好上许多的,这叫他怎么能够不愿,怎么能够不恼。

    方公公急忙跑到了殿门前,他探出了头,左右地看了一下发现没有旁的太监和宫女的时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殿门给关上了。

    这殿门一关上,原本就显得有些阴暗的宫殿是越发的阴暗了,在这初秋的日子里头竟然已经有初冬的寒意,方公公看着那坐在龙榻上的嘉靖帝,心底里头有为着这个年少的皇帝有些心伤,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陛下,这些话都是不当说的,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嘉靖帝嗤笑了一声,“隔墙有耳,朕做什么事情哪一件是能够瞒过那凤血歌的?就算是朕眼下同你说的每一句话,他凤血歌也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朕还有什么可怕的,这凤血歌做的这些个事情,朕还有什么可怕他的!”

    嘉靖帝狂笑了两声,“有本事他凤血歌就将朕杀了罢了,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不敢!朕一死,朝堂之中那些个老臣老将们还不得为难死他,他又怎么能够让朕死了?!”

    方公公是知道嘉靖帝心中的苦闷的,虽然凤血歌给了嘉靖帝帝王之名,却到底还是没有给他帝王之实,这样的日子,其实到底还是同先帝无异的,一个少年皇帝却像是一个囚犯一样被囚困在这里,心中的暴戾之气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只是他凤血歌太有难耐了,他能够叫朝臣依附于他,那些个口口声声护着秦家皇权的人也因为畏惧着他也不肯助朕一臂之力!有他凤血歌在的一日,朕就只能呆在这个鬼地方!”嘉靖帝恨恨地道,既生瑜何生亮,上天怎么就生出了凤血歌这样的一个妖孽来,怎么就放任了他祸害南嘉!

    他出了皇宫,寻了这钱家和李家的家主,那两个老东西,都是嘴上说的好听的货色,说是要匡扶帝权,可一说到暗杀凤血歌的事情,一个一个都像是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吱声了,只道是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这是要计议到什么时候去,等到那凤血歌自然老死了?那他这个皇帝也已经是人至中年,那些个各怀鬼胎的大臣难道还真的愿意听他这个当了那么久的傀儡皇帝不成?!

    秦嘉辰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个大臣只会为自己谋划着最大的利益,或许又会出现第二个凤血歌挟天子以令天下。

    方公公无法,也不知道眼下是要怎么安慰才能够叫这个满肚子怨气的皇帝给安静了下来,他在皇宫之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广场上的一些道理,只要陛下一日不亲政,假以时日,这百官也自然就不会将这个皇帝当做一回事,等到凤血歌百年归老的时候,只怕陛下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想了想之后,方公公方道:“陛下,这凤国师有一徒儿……”

    秦嘉辰微微挑了挑眉头,他在凤血歌的手下苟延残喘了快十年,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凤血歌是有一个徒儿的,不过凤血歌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听说,他极其疼爱这个徒儿。”方公公越发压低了声,“听说这女子生得貌美,又同陛下年纪相仿,若是殿下能够得了这样的美娇娥,难保凤血歌不会因为这个女子的关系放权给陛下。”

第384章 小皇帝不安分(3)

    方公公也是每日去御膳房端食物的时候听几名太监和宫娥的碎嘴才晓得这一件事情,那么些个太监和宫娥把这些事情说的活灵活现的,说什么国师每日都是要同这徒儿一处的,说国师待这个徒儿就像是亲生的女儿一般,说是那女子时常同凤血歌使着性子,却是半点也不见人有恼怒之色的……他每一次听到的时候就会默默地记了下来,久了,他便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凤血歌是真的待自己那个徒儿很是不同的,如果陛下能够得了那位小姐的欢心,到时候凤血歌难保不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放下了皇权,只要陛下能够重掌了帝王业,还用怕那凤血歌什么。

    “荒唐!”秦嘉辰拍了一下桌子,他怒目而斥,“你这是叫朕出卖自己不成?!你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你当朕是那靠着女子的小白脸不成?!”

    方公公一下子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是老奴荒唐了,还请陛下恕罪!”

    方公公觉得自己实在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这根本就是要陛下丢了自己的脸面,这帝王之尊,又怎么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这一张口没遮拦的一张嘴,真的是早晚要给自己惹来祸事不可!

    秦嘉辰也是晓得这个跟了自己十来年的老公公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的,但是要他放下自己身为帝王的颜面去追求一个女子,一个因为是凤血歌疼爱的徒弟的女子来换取皇权,这种事情他说什么都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真的是将自己的皇族颜面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不过……

    “你是说,凤血歌有个徒儿在皇宫之中?她住在哪里?”秦嘉辰的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他是不可能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但是有些事情也可以不必他使用“美男计”那样低劣的手法也是可以做的。

    “芙蓉阁。”方公公急忙地说着,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秦嘉辰,瞧见他那神色的时候,方公公晓得,陛下显然是有了主意的。

    秦嘉辰站起了身,他正了正衣袖,朝着门口处而去,“朕要去瞧瞧,这凤血歌的徒儿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陛下用过膳再去吧!”方公公急忙道。

    秦嘉辰回头看了一眼那简单至极的菜色,“这般寒酸的菜色还想要朕动口!回头告诉那些个御厨,朕虽然没落,至少还是一个皇帝!别拿这些来糊弄朕,不然早晚有一日都是要叫他们提头来见的!”

    方公公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清楚自己这番话即便是对着那些个御厨说了,他们也不会当做一回事的。

    芙蓉阁,那还是圣祖爷最是宠爱的那芙蓉夫人所居住的地方,秦嘉辰也是听着那些个史官还有那些个史书上记载的,如果刚刚不是方公公说起这芙蓉阁,秦嘉辰几乎是要忘记了这样一个传闻。

    传闻之中,那芙蓉夫人有倾国之色,圣祖爷甚宝爱之,在宫中建立了一处阁楼,这阁楼建立在水塘上,水塘里头遍植芙蓉以博芙蓉夫人一笑。

    芙蓉夫人色衰而爱未驰,死后,圣祖爷下令将芙蓉阁永远关闭起来,不再开启,直到现在的凤血歌让他的徒弟住了进来。

    秦嘉辰倒是要看看这住进芙蓉阁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这凤血歌的徒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也总算是凤血歌所赐,没有将他禁闭在自己的寝殿里面,他还能够在宫殿里头走着,芙蓉阁的水塘之中,还有些芙蓉花没有谢尽,因为无双城的气候一年四季都算是温暖,有些花卉自然是一年四季之中都会开着,这芙蓉花谢尽的时候自然也是要比那些个四季分明的厉害的国度要来的晚上许多。

    在水色里面,那芙蓉花开的是格外的娇嫩,就连那叶边微微的黄色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的焦黄,在宫门外,守着一个小宫女,站在檐廊处看着那下个不停的雨,有些自得其乐的样子。

    见到他来,那小宫女着实有些意外,她急忙行了一个礼,秦嘉辰想,这个小宫女肯定是刚被征召进宫的,在宫里面,有谁会向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给行礼的。

    秦嘉辰虽是这么想着,但是这个丫头行的这个礼,对他来说倒是有些受用的。他敛了敛神色,面容之中有了几分帝王应该有的威仪,他看了一眼那小宫女,正色道:“朕听说有个女子住在这里,特地是来瞧瞧。”

    那小宫女一听,面色上倒是有些微微犯难了起来,她进宫的时日不算太长,也不过就是半年而已,这半年之中她是一直在这里照顾着重伤未愈的小姐,平常的时候见的最多也就只有两个人罢了,一个是御医,一个是宛若神谛一般的国师,这还是她半年以来头一次见到皇帝。

    皇帝要见小姐,小宫女自然是不敢相拦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国师走的时候,说是不要让旁人打扰了小姐的休息,这旁人,自然也是应该包括了皇帝的吧?!

    想到这里,小宫女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小姐身子不好,眼下正在休息,国师吩咐奴婢让小姐好好休息,还望陛下……”

    秦嘉辰一听到那国师如何,国师如何的话语,他心底里头就是有着一股子的火气,这天下间只知一个凤血歌,就连这皇宫之中也是知道一个凤血歌了!

    “大胆!”秦嘉辰有些恼怒地打断小宫女的话,“朕是皇帝,难道要见一个人还得旁人准了不可,让开,朕今日就非要见到这个女子了,朕倒是要看看,那凤血歌是能够拿朕如何的!你大可去禀报了凤血歌,看他敢不敢杀了朕!”

第385章 做梦(1)

    小宫女还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这秦嘉辰直接一把推开了他,然后推开了门,明黄色的袍子一掀,他直接踏进了这个经过了百多年才又重新开启的芙蓉阁,这细细看了看,倒是觉得不过就是建立在水塘之上的阁楼,除了这景致别致了一些,实际上这格局倒是和寻常的宫殿没有什么两样的。

    秦嘉辰也不去理会什么合不合时宜的问题,他大踏步地往着内阁而去,那一张床榻,笼着层层的纱幔,若隐若现的,在那层层的纱幔之后的确是有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那长长的头发散着,有些落在了纱幔之外,黑亮亮的。

    屋子里头有淡淡的香味,似花非花,似麝非麝的,倒是叫人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香味。

    秦嘉辰看着那散下来的长发,又看一眼那床榻,他伸出了手,想要撩开那纱幔去看一个究竟,他的手才刚刚伸了出去,触碰到那纱幔还没等他掀开,之间那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已经坐起了身来。

    “吵吵吵的,还叫不叫人休息了!”不耐烦的话语从纱幔后头传出,她似乎是有些不大高兴突然之间被人吵醒了的,秦嘉辰在听到那清脆的声音的时候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儿,那一张脸是否如那声音一般的漂亮。

    “给我滚出去!”

    一只脚突然直直地踹了出来,秦嘉辰没有想到她会是突然朝着自己踹了一脚,这一脚直踹中了他的心窝处,且还是用了好几成的力气,踹得秦嘉辰一下子飞了出去,撞倒了一处屏风,这才收住了自己,却还是没有半点帝王形象地倒在了地上,一张脸因为痛楚而涨红了脸。

    那纱幔之中的人又是倒了下去,像是置气一般裹上了厚实的棉被,将自己裹得就像是一处作茧的蚕蛹一般,秦嘉辰慢慢地起了身,好个凌厉的丫头,还真的是没有将他这个南嘉帝王放在眼中了,怎么的,就是仗着自己是凤血歌的徒儿就觉得是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这样想着,秦嘉辰越发的恼怒了起来,因为愤怒,使得他刚刚被踹到的胸口位子有着闷闷的疼痛,原本那些个疼痛还不算太过明显,眼下是疼的几乎要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一般。想那凤血歌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是对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个女子居然敢对他这么做,简直要比凤血歌还要来的蛮横不讲理。

    “大胆!朕乃堂堂南嘉皇帝,你竟然敢对朕这样做,朕要诛你十族才能消除自己的心头只恨!”秦嘉辰恶声道,“你这大胆贱婢,还不给朕滚出来!”

    千江月原本就是因为胸口处难受而不想搭理人,刚刚那闯进来的人委实太过不懂事了一些,师父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人来打扰她的,从他站在门口的时候那些个吵杂的声音就吵得她的脑袋有些疼,却不想那伺候的奴婢是这么不顶事的,一下子就是叫这个人闯进了门来,这叫她能够心情好,眼下还要在这里逞着帝王的姿态,天下人谁不知道这天下虽是姓秦的,却到底还是凤某人的天下。

    听着这个搞不清楚现实的小皇帝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千江月只觉得眼下不仅仅是心口疼极,就连这脑袋也是有些开始突突地疼了起来了,这吵得越发烦躁的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是操起了自己的瓷枕朝着那出声的地方丢了过去。

    那瓷枕一下子碎裂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一下子倒是叫少了许多的声响,那吵吵闹闹的声音也一下子少了。

    秦嘉辰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这样傲慢不堪的,这不向他告罪也就算了,却不想竟然还要拿了瓷枕来砸他,这刚刚如果不是他闪躲的快速的话,只怕这瓷枕就是要生生地砸在他的脑门上了。

    “你……你……”秦嘉辰气的脸色发白,整个人微微地抖着,他愤怒到了极点,“孽障!”这孽障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间挤出来的一般。

    “什么样的人就是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也只有那孽畜一般的凤血歌才能够教出这样孽障一般的徒儿来!”秦嘉辰愤声道,他怎么能够容许这师徒两个人全都是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撒野!

    秦嘉辰还想再说出一些恶毒的话来,但是他到底还是一个帝王,不能像是大街上的那些个泼妇一样随意地辱骂着用哪像个肮脏不堪的字眼,他觉得这世间上即便是再肮脏不堪的字眼也是不能够宣泄他心中的愤怒的,凤血歌这个人又岂是那些个肮脏不堪的字眼能够诉说得尽的。

    千江月再也是睡不下去了,她一把掀起了纱幔,她冷冷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房内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她的眉眼冷肃无比,她就像是鬼魅一样,瞬间已经到了秦嘉辰的身畔,那一只右手正有力地扣住了他的脖颈,擦着粉色单蔻的指甲嵌入了他的脖颈之中带来了一些微微的疼楚。

    “把你那刚刚说的话给我重新说一回!”千江月冷然地道。

    秦嘉辰看着千江月,她身上穿着一身的红衣,因为睡过的关系而略显得有些凌乱,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未挽,她赤着脚站在地上无惧刚刚那瓷枕碎裂而迸发出的细小碎瓷会不会扎了自己的脚,她微微地抿着唇眼神之中有着肃杀的冷意,额间那半朵红莲因为恼怒而越发的红艳,越发的凌厉,就像是从额角活了盛放出来一样,秦嘉辰的心中微微一抖,只觉得自己面对不像是一个人,倒是有些像是一个鬼魅,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是了,是了,她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人,同凤血歌一起的人,他的徒弟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正常的人呢!秦嘉辰唇微微抖了抖,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第386章 做梦(2)

    “怎么,刚刚你神气活现的姿态上了哪里去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千江月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斥道,“你刚刚说只有孽畜一般的凤血歌才能教出我这样孽障一般的徒儿来,我真心说,你这话说的挺好的,大约也就只有你那荒淫无道的父皇才能够教的出你这种随意闯入女子闺房的淫贼来!怎么的,当我千江月是你的嫔妃还是你的奴仆,是你想看就能看,想骂就能骂的?我这地儿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其难听,一来她是气恼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什么日子不好挑,居然挑了这么一个变天的日子来惹恼了她,原本她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缘故而不爽,这个人非要来自己这边讨气受,二来更叫她气恼的是这个嫌命太长的人当着她的面辱骂她的师父,要嫌弃要说他的坏话那都是她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瞧见他被别人来辱骂还能够哈哈一笑,应和着说上两句“你说的对极极了”这种话。

    要嫌弃凤血歌,这天底下也只能由她一人当着他的面嫌弃,旁人没有这个资格!

    “朕是……皇帝!”

    秦嘉辰几乎从嗓子眼里面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是皇帝,整个南嘉都是他的,难道他还不能说上那凤血歌两句不成?!

    “哦?”千江月露出一个倾国倾城一般的笑容来,她靠近了几分,声音柔柔的,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一般,那般的情意绵绵,“我掐死了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皇帝,南嘉国的皇帝不是一个笑话么,亏他当这个笑话还能当的那么的愉快,这骨子里头的奴性果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秦家出的都是这样的人才,早该灭国了才是。

    秦嘉辰露出了恐惧,他是真的觉得有些害怕了,因为眼前这个人就像是要应征了她的话那般,手上收紧了,他能够感受到指甲刺破皮肤,有温热的血液流下时候的那种粘腻感觉。只要她用一点力,再用一点力,他就会彻底地被掐断了脖颈,半点挣扎都没有地这样死去了。

    他有些绝望,早知道这女子是这样的性子,他想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来这个地方的,他真的不是为了送命而来的,他挣扎着,却怎么都逃脱不了那一只手的掌控,明明她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可她那手掌却那么的有力度,不管他怎么挣扎,他都挣扎不开。

    “我师父不杀你,不过就是看着你顶着一个皇帝的名儿在他的底下苟延残喘的日子很是有趣罢了,我可不同我师父,那般的恶趣味我是没有的,惹怒了我,杀了你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虽然没有什么乐趣性可言,但是只要我高兴。”千江月缓缓道,如果这个小皇帝今日只是冲撞了她,她自然不会同他怎么样的,顶多就是把他给打了出去,可偏偏这个人就是要在她的面前辱骂了她的师父,他,非死不可!

    秦嘉辰闭上了眼睛,他想,这南嘉的嘉靖帝大约真的是要死在今日了。

    “月儿,玩够了么?”

    在秦嘉辰准备平静地面对着死亡的时候,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国师!

    秦嘉辰就像是找到了最后一块浮木一样,他费劲了力气,想要扭过了头看向那个人,他想向那个人求救,其实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真的。但是凤血歌他会放过自己么?秦嘉辰不知道,他不能确信凤血歌会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机会,他想,自己还是要去努力争取的。

    凤血歌走上了前来,他看向只剩下一口气,整张脸憋得快成紫色的秦嘉辰,他的眸色之中只流露出一个信息——国师,放过我这一条贱命吧!

    凤血歌看了秦嘉辰一眼之后再也没有落一点的余光给他,只是将目光落到了千江月的身上,她微微皱着眉头,面色之中带了一点的病气,“月儿,过来。”

    千江月松开了手,在凤血歌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想杀了这个小皇帝。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个不停地喘着气,就怕下一秒就是又要被自己掐死的小皇帝,恨恨地剜了一眼。

    “国师……”秦嘉辰沙哑地叫上了一声。

    “这个地方谁让你来的?!”凤血歌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看一滩烂泥一般,“是嫌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时间太长了?我能让你登上帝位,自然也能让你什么都不是!”

    他处理完了国事,正想来看看这人有没有安分,却是不想这个小皇帝竟然是到了芙蓉阁去骚扰了人,“你这般的胆大,是我将你太过放纵了一些吧,从今日开始,你就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半部都不准离开。”

    秦嘉辰讪讪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知道凤血歌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个帝位原本就是凤血歌给他的,只要他不愿意了或是不高兴的时候,自然是可以让他什么都不是的,他的父皇如此,他的皇兄如此,他自然也是不可能例外的。

    “我只是……我只是……”秦嘉辰完全没有刚刚面对千江月的时候那种傲慢,那种帝王的尊荣,在面对凤血歌的时候,他真的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滩烂泥,很有可能他连烂泥都不是,彻底地消失在南嘉之中。朕,那是他自欺欺人的时候才能用的自称,在凤血歌的面前,他只是一个“我”,若是凤血歌不乐意了,他连“我”都不是。

    “滚出去!”凤血歌冷声道。

    “是!”

    秦嘉辰半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连委屈都不敢诉说一句,他灰溜溜地出去了,半点犹豫也没有,就怕走迟了一步就会被凤血歌丢了出去,一把丢出了皇宫去。呆在宫殿之中,至少他还是皇帝,即便是名义上的,他还是皇帝。

第387章 做梦(3)

    “我不喜欢他。”千江月定定地朝着凤血歌说道,她像是要说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她加重了语气,“我讨厌他!当着师父你的面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窝囊废一样,当着我的面的时候,却是想着要摆出一副帝王的脸孔来,真是可笑。”

    “所以,月儿你想杀了他?!”凤血歌看了一眼她那赤在地上的脚,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床去。”

    千江月三步并作两步,像是一只欢脱的兔子一样跳上了床,将自己缠在了被褥之中,“我杀了他,师父你会很为难吧。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想要杀他,所以我都没有下了狠手来着,不然等到师父你来的时候,他早就被我一把掐死了,哪里还能在这边喘气!”

    这样说着,神色之中,她倒是有了点自豪的意味。

    “这么说,为师还要夸你两句不成?!”凤血歌低低地道,他坐在了床铺边上,由着千江月将自己的大腿当做枕头来用,“你为何知道为师不想杀他?!”

    “其实很简单的呀,”千江月伸出手,想要举出手指来指出具体的观点,却是被凤血歌抓住了手,塞回到了被褥里头,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扬高了头,看着凤血歌道,“若师父你想要杀了他,不等我动手,随便找一个影卫随便安插一个名目早就已经是能够把这个人给解决了的,既然师父你留着他不死,自然是有你的用处,眼下朝中的虽然大半都是依附着师父你,可一旦这个南嘉国最后一个帝王死掉的时候,肯定是会有人弄出一些名目来闹事,师父你不是怕那些个人与你为敌,只是怕百姓好不容易有了这几年的好生活,自然是不愿意再起这些个波澜的,其他三国,虽是同我们南嘉眼下和平共处的,但是谁知道骨子里面怎么想的,一旦这小皇帝死了,又是死在皇宫之中,就算不是师父你动的手,旁人也会将这个罪名安插到了你的头上,难保边疆战事不起。”

    千江月扬着头,看着那一张不像是凡尘之中的人应该有的容貌的男人,她还是偷偷地伸出了手,勾着那一小束银发缠绕在指尖,打了一个卷又看着那银发从自己的手指上散开。

    “我虽任性妄为一些,但是到底还是懂得的,不会叫师父你为难的,”千江月乖巧地说着,“他闯了进来,我身子不好的时候脾气总是会差一点,所以我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罢了,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师父你可以放宽心。”

    凤血歌看着露出乖巧神色来的千江月,这样同自己说这话的人,他突然地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靥来,“没什么的。”

    “恩?!”

    千江月有些不解地看着凤血歌,

    “你若真的杀了这个小皇帝也没什么的,到时候咱们师徒两个人细软收拾一下,便是跑了算了,谁还能抓住咱们不成!”凤血歌漫不经心地说着,“到时候咱们师徒两个人便是四海为家浪迹天涯去吧!”

    千江月笑了起来,“那可不成,我到时候可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师父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什么以天为盖地为庐的了。”

    凤血歌的笑容也越发的盎然了一些,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很是掷地有声:“做梦!”

    “我将你养成这样,你就想平白被一个男人给勾了去?且月儿你这般的性子,要是嫁了人,保证夫家也是要吃不消的,等到你被夫家赶出了门之后,咱们师徒两个人又可以一起浪迹天涯了。”凤血歌说的极其认真,好像已经是预料到了后果一般。

    “出去出去出去!”千江月神色一恼,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我今天都不想要见到你!”

    出嫁。

    这是凤血歌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就像是当初为什么自己要去救宋珩一样,不知不觉的,他就是去救了她,费尽心力地将她养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看着她出嫁?

    那他当初费尽心力地去救她为了什么?自然不是为了将她养的好好的,然后将她嫁予旁人。不过在听到刚刚她所说的那一番话的时候,凤血歌还是觉得,她果真骨子里面还是有着宋珩的思维存在的。

    他不杀这秦嘉辰,便是不想让百姓陷入水生火热之中罢了,眼下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杀了那个废物,否则这种情况下还得持续很久,久的让他觉得有些腻烦,所以那废物死或者不死对于凤血歌来说根本就是不重要的,他愿意的时候可以让南嘉成为人间仙境,不愿意的时候自然可以将这里化成人间炼狱。

    凤血歌看着那裹在被褥里面的人,他想,或许他寂寞的太久了,所以一旦有了人相伴之后便是容不得人抛下了他了,明明自己也是这般是过那么多年,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的,但是有了她相伴之后,他便是觉得其实人生也是有很多趣味的。

    原来看着一个人从那冷静的姿态变成了眼下这般任性的像是寻常姑娘一般的人,倒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然而,看着那一张年轻而又稚嫩的脸孔,凤血歌由生了一种,他已经老了的感想。是的,他已经26岁了,等到过些日子,他就要27了,可眼前的女子还真真是一个孩子,他整整比她了一轮呢,如果他是在正经的年岁里面成婚了,只怕孩子也是已经会打酱油了的。

    他是真的已经老了。

    看到她的时候,他不得不认知到这个事实。

    “果真师父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就连月儿也是不想要我了。”凤血歌幽幽地道了一声,他这声音里头带了一些哀怨,听着倒是真的有些像是在自怨自艾一般,“果真是到了被人嫌弃的年纪,等到月儿嫁了人,我想我还是寻了一处别的地方,不要碍着月儿的眼算了。”

第388章 你活得久一点(1)

    “不许,”千江月从被褥里面探出了头来,她看着在坐在自己的床畔,低沉着一张脸,那面色有些怅然模样的凤血歌,她伸出了手,攥着凤血歌的衣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我没有嫌弃你碍眼,真的……”

    看着凤血歌那似乎是不大相信的脸,千江月又扯着他的衣服,“师父你不老,真的,往后你慢一些老,这样我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你还是同眼下这样,你多活几年,我少活几年,这样我们师徒二人永远都是会在一起的,就像是现在这样,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她也不是真的是要嫁人的,只是顺口说说罢了,她这一条命是师傅给的,要是他不喜欢,自然自己是要听了他的话的,虽说嘴上她样样都是和他计较的,可实际上,她真心没有抛弃他的意思。他在哪里,自己便是要在哪里的,怎么是能丢下了彼此生活着的。

    “你别同我置气,我往后都不说这种话了还不成么?”宋珩看着凤血歌,低声求饶道,她扯着他的衣角,很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师父,你是真的不相信我的话了么?”

    她虽然往日的时候都是同他争吵的,但是却还是一个极其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不会真的要丢下了他自己一个人独自逍遥的,看,她刚刚明明是那么的不喜欢那个小皇帝还不是照样放过了他,若不是顾念着师父,自己早就一把掐死来了那个人了。

    千江月见凤血歌不答话,以为他还在同自己置气,当下也有了些心急,一时之间倒是不是很清楚要怎么办才好的,她看着那张脸,只觉得他是要不搭理自己的了,想了想之后,她便是嘤嘤地假哭了起来,一直都是听说这女人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一贯都是被骄纵惯了的,这上吊那码子事情,是决计做不出来的,这闹,是要闹到什么样的程度,这个尺度着实有点难把握,但是这哭,千江月倒是觉得是一个可行的事情,她还真的是没有同凤血歌哭过一场。

    千江月不喜欢哭,因为她觉得这哭泣是一个弱者的行为,眼泪从来都不可能为自己换来些什么,如果需要什么,那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依靠着旁人的施舍,那只是纯粹地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在了自己的脚底下罢了,所以她就算是伤口再痛再疼的时候都没有出一声,也不哭,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哭了,也不会让伤口一下子就好,或者是让自己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她的师父是真的半点对她都没有挽留在的,那么就算是她哭的撕心裂肺,想必师父也不会改变初衷的,那么她的眼泪也是不能换来点什么的,或许还只会惹来师父的厌烦罢了,她不想,不想再自己的师父心目之中留下这样差劲的印象。

    所以她只敢嘤嘤地假哭着,一边假哭还得一边才那是手指缝大张的空隙之中看着他,看看他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会不会有点疼惜的神色,若是这样他还是半点都没有怜惜之色的,那么,自己还是死心认命算了。

    凤血歌只觉得有些好笑,想着自己心中既是渴望着眼前这个人同以往的时候是有些不同的,但是现在见自己将这个人的个性培养成了这样的一个性子,倒是又不知道到底自己那么做是对还是错了,瞧瞧现在的她,哪里还是有半点的自持和冷静,就像是一个大小孩一样,他不晓得旁的姑娘在十四岁的时候是应当同宋珩那样的,还是应该同千江月这样的,可看看她这个样子,他倒是也有些觉得可爱的。

    真真是和孩子似的。

    凤血歌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挂上了一些笑意:“这还是没有闹够呢?想要假哭到什么时候去,倒是说来听听罢。若是还得再持续上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的,我便先回去了,等到你不再闹腾的时候,我再来。”

    千江月觉得有些无趣,自己这般假哭都是折腾不回他的一丝怜惜的,不过她这个师父也不是个常人,自然也是不能够用常理来说的,她哼唧了两声,终于放下了遮挡住自己双眼的手,那一双眼依旧是漂漂亮亮的,哪里是有半点的水痕。

    “累了。”千江月略有些不爽地道,她这般卖力的演出倒是半点也换不得他的一点点动容,顿时觉得没趣极了,这个人不买账,自己这般装腔作势也是委实没什么意思,她躺了下来,再也不说什么,闭着眼睛是想要再睡了过去。

    凤血歌伸出了手指,轻轻地将她那略有一些凌乱的头发理好,脑海里面倒是在想着刚刚她说的那一句话——往后的日子里头,他多活几年,她少活几年,日后他们还是这样生活一起。

    这些话真真是动听极了,凤血歌也是几乎想要喊上一声好字的,可他的心底里头有些隐约的担忧,现在的她是前尘尽忘,但是有一天她想起了那些事情上之后又当如何?是不是会觉得这一切又是一个骗局,她是会说些什么,凤血歌知道,不管她说些什么,都是不会像是眼下这样说出这种好听至极的话来的,好听的几乎是叫人动容的话来。

    但是这样说着好听的话,做着叫他觉得很喜欢的事,成为这个叫他爱不释手的人儿,他真的很想叫他这一辈子都是想不起那些个过往才好,就让她像是现在这样呆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就好。

    若她想要他陪着的,他自然是会想着要多活上几年的,就像是现在这样就好。凤血歌婉转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他想,若是能够维持这样一辈子就再好不过了,如果那一天真的要来,那么就让那一日慢一些来吧。

第389章 你活得久一点(2)

    千江月睡的很是稳妥,大概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身子还没有彻底地爽利,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师父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坐着,绝对不会有人在她睡得很是纯熟的时候突然之间闯了进来,所以她睡得很安心,呼吸绵缓,那手却还是个孩子似的,攥着那一方衣角不放,就怕自己会是在睡梦之中突然之间被人给抛弃了一般。

    凤血歌没辙,他只手撑着自己靠坐在一旁,只得由着她这样扯着自己的衣角入睡,不敢从她的手里面将自己的衣角扯回而让她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他看着那张睡颜,暗想着今日的她,是否又会梦见自己那最是痛苦的梦境么?

    千江月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这变天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不舒服,原本也只是想小睡一会而已,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倒是睡得很好,也没有梦见什么以往会梦见的那一个梦境,倒是平平稳稳的,一下子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雨停的时候。

    睁开眼的时候,她听到那一场夜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透过那纱窗已经有阳光进来了,她想,这真的是一个好天气。

    她微微一动,却见自己的手上被褥处整着一件红衣,看那样子倒像是她的师父的。

    难道是师傅在这里陪了她一夜?!

    千江月这样想着,便是嘴角挂上了笑容,她快速地起了身,这般动静倒是吵醒了那原本是在门外候着的小宫女,小宫女探进了头来,很是意外地看着已经起了身的千江月。

    “小姐这么早就已经是醒来了?眼下才在卯时而已。”小宫女看着千江月,真真是意外到了几点,往日的时候,这位小姐一贯是要睡到辰时才起的,今天才刚刚卯时一刻而已,就是已经起来了?“小姐昨天没用晚膳,是否是饿了?”

    “我师父呢?”

    千江月从床上起了身,匆匆地问着。

    “国师大人陪了小姐一夜,这才去上朝不久,吩咐了小姐若是醒得早,就不用等他用膳了……”小宫女急忙道。

    “我要梳洗一下,我要去瞧瞧我师父。”千江月急急地道。

    小宫女应了声,很快就是打来了谁给她梳洗着,又是快手快脚地给她拿了新的一身红衣,这才将将地给她梳好头发,就见千江月像是一只欢乐的红蝴蝶一样从芙蓉阁里头翩飞了出去。

    千江月就是知道,她的师父凤血歌就是一个只会在嘴上同她耍耍狠的人而已,哪里是真的不管她了的,在她身边陪着他呆了一夜,就连上朝也没有吵醒她,怎么可能会是随意地抛弃了她呢。

    这金銮殿,千江月自然是不曾去过的,以前的时候顶多就是在快下朝的时候在离金銮殿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候着,候着下了朝从金銮殿里面出来,当然师父自然是最后一个从金銮殿里面出来的人,每次都是要她等了好久才见到那一抹鲜红的身影从哪里头走了出来。

    这金銮殿还是有一个小侧门的,这是给那些个端茶的宫婢从那进入的,千江月从那小侧门走了进去,这才将将地走了几步,还没有等她走进大殿,便是已经听到了从那殿内传来的一声苍老的声音。

    “今日陛下未曾上殿,凤国师难道不当给我们一个解释么?”那苍老的声音如是说着,有着一种刁难的意味,“还是国师你觉得,臣等是没有这个资格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这病了便是病了,伤了就是伤了,国师你一句代掌朝政,要我等如何能够信服?”

    “哦?”凤血歌的声音凉凉地道,“本国师代掌朝政也不是一两年了,李首辅若是不信服,怎么不早早地提了出来,一直要到现在才提出?这不信服李首辅也是做了这么多年了,眼下不信服也没什么的,李首辅可自行决定去还是留,这不信服的人,又怎么能够同本国师一起管理好南嘉这个泱泱大国!”

    凤血歌站在金殿之上,离那金座不过就是一步之遥而已,他就那样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个穿着各色锦袍朝服的大臣们,这面色上说着那般好听的话,其实哪里是因为在意皇帝,他们所在意的不过都是些自己的利益而已,今日若是没有他凤血歌所在,这些个人也不会是对那小皇帝有多少尊敬,也不过就是会欺人年幼,把持朝政罢了。

    这些个所谓的大臣,做的事情同他这个在这些个人眼中是属于谋逆分子,但是没有他的存在,他们这些人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同他差不多的,谁都不比谁清白到哪里去的,说白了也就是成王败寇一回事而已。

    那李首辅也是个经历了三朝的老人了,他是眼下李家这个大族的族长,对于凤血歌这个人,他早就已经算是积怨已深了,若是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他便是当初在凤血歌进南嘉朝廷的时候,就应该将这个人一下子击杀,而不是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寻常货色而放任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现在他们四大家族已经是名存实亡,除了家大,这业是半点都没有大了,他们李家从建国之处便是成为辅政大臣,现在却是要落得一个仰仗旁人鼻息而活的家族,耻辱!不管其他三大士族是如何的,这对他们李家来说这只是代表着一个耻辱!

    有凤血歌在的一日,李家永远都是会屈居在凤血歌这个人臣之下的,那小皇帝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而已,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那些个被掠夺走许久的权利从凤血歌的身上夺回,就算是不交还给了小皇帝也是没有什么的,至少还有他们几位辅政大臣在,这南嘉的气候,也该是换上一换了。

第390章 出宫(1)

    “凤国师这话的意思是?”李首辅看着凤血歌,不知道他刚刚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他不是没有反对过的,但是却是有些为时晚矣,这景仁帝无道促成了凤血歌的时代,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天下,已经是在凤血歌的掌握之中了。

    “你可辞官退隐。”凤血歌漫不经心道,他早就已经是看腻了那几张老脸,若是这朝堂之中少了这几张老脸,他自然也是乐得清闲了。这一个一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他早就已经是不惯了,又因他们往常也没有什么过错之处,也算是给了几分薄面叫他们颐养天年,可偏偏这些个老东西实在是太将自己当做一回事了。

    既然已经到了如斯的地步,凤血歌也不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的地步,按着他的性子,原本就是要处理了这些个倚老卖老的老臣将整个朝堂之上换成新鲜的血液。

    “你……”

    李首辅看着凤血歌,他本就已经很想这般地对待着他们吧,他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不敢再说出一句重话,就怕凤血歌一声令下之后就是要他交出官印出来。凤血歌的爪牙无数,他豢养了不少的高手,若是他一声令下,自然是能够在一夜之间叫他们整一个家族都彻底地倾灭,他不敢赌,因为这一赌便是整一个家族的性命,自然的,他也不敢辞官退隐,一旦失去了官位之后,他们的家族便是少了一些可以依仗的存在,没有了依仗,那么那些个所谓的士族大名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

    凤血歌冷冷地睨着那李首辅,这老东西也就只有些个虚张声势罢了,嘴上说着要死要活的话,可实际上,真的叫他死的时候倒是说什么都不敢死了。

    “你如此这般,不怕他日史官将你归结于奸臣佞相之流?”李首辅愤然道,如此把持朝政不放,将他们这些个内阁权利架空,这样的作为,已是奸佞之流,他凤血歌竟然还是半点都是不知道悔改的,甚至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哦?”凤血歌含笑地看着那李首辅,“本国师从不以为自己还能够流芳百世的,原来首辅大人竟然是这样认为的么?”

    李首辅为之气结。

    “若是各位大臣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启奏的话,那便是可以散朝了。”

    凤血歌从那一张一张的脸上扫过,他也是对这种每日卯时便是要上朝的事情厌恶到了极点,这些个大臣,尤其是那老臣,特别的叫他讨厌,一大清早地瞧见那些个想要他放权的老臣,他还是宁可对着他那个徒儿。

    “或者,是本国师最近委实太过低调了一些,这才使得你们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忘记了本国师当初是怎么样的雷厉风行了!”凤血歌的声音轻轻的,一点也没有严厉的意味,但是被他那一双眼眸绍过的大臣都有一种像是被刀子割过的感觉,这身上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有一种肉疼的感觉不言而喻。

    以李首辅为首的那几个在景仁帝时候便是成为辅政大臣的老臣,额头上都是有了些冷汗溢出,这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臣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是有了一些哆嗦。最近凤血歌的确是温和了许多,所以这才让他们大上了胆子,以为凤血歌是对朝政厌烦了,以为他是厌倦了朝政,是了是了,一个能够做出那样事情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会厌倦权利顶端的事情呢?

    千江月就站在那后侧,离得远远的,从她这个位子,只能看不到在殿上站着的百官,只能瞧见自家师父那一小片衣角而已,可她还是能够瞧见那百官的神色的,那些讳莫如深的神情,相比师父一定是绷着一张脸,明明是那般好看的脸,但是每一次只要师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且一脸严肃地看着人的时候,她便是半点也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只敢巴巴地看着他,那种不怒自威仪态,自然是要比那个小皇子更加有着威仪所在的。

    那些个老臣们也是不敢再说话了,凤血歌这人很是嗜杀,就怕这一早出门是直挺挺的,一会便是要人抬着回去了。

    凤血歌看着那一张张噤若寒蝉的脸,觉得满意了些许。这便是挥手叫他们离开了,只留下那丞相苏闵一人。

    这偌大的宫殿,一下子便是空了下来。

    “还不过来?这般听着,可是觉着好玩?”凤血歌的声音沉静如水。

    千江月自然是知道这说的便是她,她走了几步,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从那屏风后头露出了脑袋来,长长的头发流泻下来,有些讨好意味地看了凤血歌一眼,乖巧地叫了一声:“师父。”

    她瞧见站在殿下的丞相苏闵,她怏怏地叫了一声:“苏丞相。”

    苏闵看了一眼千江月,他笑着点了点头,这可真是差别对待,对着人叫的时候,那般的乖巧,喊他的时候,那个叫做敷衍,若不是因为平日里头还算是有些点头之交,只怕见了自己这叫上一声也是要懒得的。

    果真这养在凤血歌身边的,到底还是不一般的。

    凤血歌看着她,嘴角带着疼腻的笑,“往日里头不是一直要赖到辰时才会起身的么,怎么今日便是来了金殿?月儿难道是说对朝政有了兴致?”

    他是在千江月出现在金殿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如果连这点提防也没有的话,他想他也是不用在南嘉混上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这十年间,想要刺杀他的人不在少数,一次又一次的,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如果他自己半点提防都没有,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失败者,哪里还是能够这样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千里堤溃,始于蚁穴,他一贯是有着防备之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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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夕颜,诸葛后人,神门门主
一场恶斗之后,她穿越到了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成为将军府不受宠的嫡女,废物三小姐宋珩。
一朝醒来,她不再怯懦,走上强者之路。
面对阴险的二娘,恶毒的姐妹,冷漠的父亲,且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保护哪些爱她的人,打压哪些居心叵测的贼人,告诉这个世界,谁说女子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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