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杖毙(6)
阮明道迅速地抽出了长剑,那侍卫倒在了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着,极其痛苦地才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留下的是恐惧,是不甘。
阮明道却顾及不了这些,他的眼前只剩下那三个还没有被他杀死的侍卫,他朝着那已经有些开始瑟瑟发抖的侍卫冲了过去,那剑势凌厉无比,仿佛不将他们杀死是绝对不会甘心的一样。
剩下的那三个侍卫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看着阮明道的接近,全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反抗的。
死了吧,他会一剑干净利落地将他们给处理干净的,绝对不会让他们觉得很疼,这是他最后给予他们的恩赐!
阮明道这样想着,他提起了剑,刺了过去。
“吭”
剑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阮明道那原本应该是一剑直接刺中一个侍卫,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东西,一下子竟然刺偏了,只是划过了那侍卫的肩膀,带出了一道伤痕。
阮明道抬眼去看,眼前有着无数桃花飞落,那娇嫩的一朵朵的桃花竟然像是暗器一样带着雷霆的力度飞向自己,等他躲过那些桃花的时候却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宋珩站在自己的眼前,那白衣翩飞的一瞬间,宋珩已经将一个侍卫的佩剑夺在了手中,长剑泛出森冷的光芒。
宋珩打量了阮明道一眼,眼前的他发髻散乱,就连身上的朝服也是凌乱不堪,那腰扣不知道去了哪里,整条袍子宽宽大大地罩在他的身上,而袍子的衣襟处已经打开,身上有着斑驳的血迹,那一张脸就像是在血中浸泡过的一样,鲜红的完全看不出半点其他的颜色。
难道,这就是孤引月想要自己看的好戏?
“杵在这里做些什么?难道还要等着人来杀不成?”宋珩冷冷地提醒着,只觉得这些个侍卫着实是蠢顿的可以,好在宫中的侍卫并不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的,要是真的在自己的教导之下教导出了这般蠢顿的人,她想自己这个三军教头还是早早地辞官退隐算了,完全是误人子弟。
“宋大人,阮丞相同皇后有私情,他想要杀人灭口!他想要杀人灭口!”其中一个跌倒在地的侍卫朝着宋珩大声几疾呼着,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在面对阮明道那一把剑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恐惧,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宋珩这一件大事,为他们牵扯来一个强而有力的伙伴。
同阮状元午膳时候的那一站,几乎已经成了宫宴上所有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这北雍唯一的一位女官功夫俊得厉害,只要有她的保护,自己应该会能够留着一条命的。
这个几乎是余下那三位侍卫心中唯一的想法。
“还不赶紧地去禀报陛下!”、
宋珩提醒了一句,这地方同宫宴很是接近,跑过去告诉陛下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难怪是阮明道会发了狂的,这私情一旦曝光了起来,只怕是真的没有半点的活路了,阮家上下全部都是要陪葬的,阮明道杀人灭口实在很是合情合理。
或许,这就是孤引月真正要她看的?就像是他所承诺给自己的那一句会帮着她将阮家给铲除了的。如果庆历帝晓得之后,那的确不会再把阮家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皇家的颜面怎么能够让人随意地污蔑呢。那些个侍卫像是如梦初醒一样,跌倒在地的赶紧在旁人的扶持之下站了起来,半点也是不敢再迟疑了,他们很快地朝着桃花林中最是明亮的地方跑了过去,就怕这晚了一步之后就会让自己继续了之前同僚的噩梦,再度丧命在阮明道的手上。
“阮大人,这般造杀孽可是不大好!太过嗜杀的人,传闻之中那是要下地狱的。”
宋珩缓缓道,她从阮明道那一双几乎是血红的眼神之中看到,他的杀意比刚刚面对着侍卫的时候还要来的浓厚了一些。
他想要杀她!
阮明道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是要载在宋珩的手中,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自己刚刚就可以将那剩下的三个侍卫给杀死,然后还能说是有刺客的缘故,可宋珩的出现,完全将自己的退路堵得死死的,他已经是没有退路了,那侍卫一旦去禀告了陛下,他是必死无疑的,反正都是要死了,不如就将宋珩也一并除去了吧!
“那,就请你也一并陪着老夫下了地狱吧!”
阮明道这样说着,举起了手上的长剑朝着宋珩刺了过去,宋珩早就已经知道阮明道不会放过自己,她提剑去挡。
阮明道知道宋珩这人功夫极好,就连自己那身为武状元的侄子也不是什么对手,自己在剑法上早就已经是疏于练习了,自然不可能会是宋珩的对手,再加之阮明道心中有着焦急,所以这一动起手来,心中有了旁骛,自然是有些束手束脚。
而宋珩却像是逗着老鼠的猫一样,明明是能够很快就将人制服,可宋珩却是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她的招式灵活无比,游走在阮明道的周身,剑刃在阮明道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之中流出,很快就将他身上的那一家袍子染成了暗色。
有声响从远处传来,鼎沸的脚步声不停,阮明道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了,那三个侍卫想来已经是到了庆历帝那边说了一通,阮明道几乎是能够遇见庆历帝的反应,他肯定是会勃然大怒,然后带着人前来招了他前去问话。
或许,只有自己死了之后,这才能将这个秘密守住,死无对证之后就算是庆历帝也完全无可奈何。
第272章 杖毙(7)
阮明道这样想着,他也不在围攻宋珩,反而是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长剑,然后便是往者自己的脖子处抹去,宋珩眼尖得厉害,见阮明道不再纠缠着自己,就明白他肯定是想要一死了之来保全了皇后的名声,宋珩哪里会是让阮明道这么快就给如愿了,她的剑一挑,挡住了阮明道欲自杀的念头,她反手一划,阮明道执剑的右手手筋已经是被挑断了,再也没有半点力气能够拿起剑来。
阮明道握住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恶狠狠地瞪向宋珩,这丫头居然是连死都是不让自己如愿以偿的,可见这人的心肠足够歹毒的。
“我不会由着你毁去了阮家的!”阮明道爆吼了一声,张嘴就是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之间宋珩的手已经如同闪电一般地出了手,在阮明道身上几处穴位上一个轻点,阮明道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软,然后就已经是倒在了地上半点也动弹不得了,别说是咬断自己的舌根,就连他想要闭上眼睛都完全做不到,他的身体完全像是僵硬住了一样,除了呼吸,旁的什么都做不到。
“这般邪恶的阮家,我觉得还是毁去了好,每次只要我一看到阮皇后那表现出来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我都觉得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宋珩蹲在阮明道的面前,看着阮明道轻声地说着,“你说这样一个同自己的亲兄长有染的女子,以什么姿态登上这帝后的位子?”
阮明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头有着一种不甘心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宋珩,竟然要让她紧抓着自己不放,非要毁去了阮家之后才觉得满足!
为什么?
阮明道的眼神之中流露出这么一个意思。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同阮家作对的,”宋珩看懂了阮明道眼神之中的疑惑,他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就会处处针对着阮家不放,反正今天晚上,阮家大约就会彻底地消失在北雍的朝堂之上,她就全然当做一个好人,告诉他吧,“不得不说,阮丞相,你有一个好女儿!”
如果,那一日自己不是陪着永宁上了淑女阁遇上了阮碧兰,如果不是阮碧兰心眼太小,那般叫人破坏了自己的闺誉,如果阮家没有派人杀了江书生灭口,如果阮明道在自己上了朝堂之后不是处处地正对着她的话,如果今日阮家没有用毒镖想要让自己死于非命的话,宋珩想,自己大约也是不会对阮家恨之入骨的。
其实,今日这一个毒镖事件,这才彻底地奠定了宋珩想要毁灭了阮家的事情,原本她只不过是想要阮碧兰远嫁他国,阮家不是在朝堂上一家独大罢了。
“阮大人,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朝堂之上各凭本事罢了,既然你已经如此,也就不要怪我了。若是我不敌你,落得这般下场,我也是半点都不会怨天尤人的。”
宋珩冷冷地道。
阮明道的喉头不停滴上下滚动着,他想要狠狠地斥骂上宋珩一句,却是半句话也开不了口。
远处那一盏灯火已经靠近,宋珩抬眼看了一眼这走近的人,只见那百里流觞寒着一张脸,他的身后带了几个侍卫,瞧见宋珩的时候,百里流觞眉头微微蹙起,他命令着自己身后的那几个侍卫:“将阮明道押往殿前听审!”
侍卫急急忙忙地应着,然后将倒在地上的阮明道一把抓了起来,半点迟疑也没有。
“你这酒可是醒了?”百里流觞看了一眼宋珩,他刚刚是有注意到宋珩出殿,直到那三个侍卫闯入了宴上,大呼小叫的时候,他这才知道宋珩是出去醒酒的,在一听到宋珩同阮明道交手的时候,百里流觞只觉得自己这一颗心完全是吊了起来,宋珩的功夫的确是不错,但是这也是在她没有醉酒的时候,他刚刚是清楚地瞧见宋珩出去的时候正张脸色都是酡红一片,就连这步伐也是有些不稳的。
他几乎是半刻也不敢耽误,不等父皇下令自己就直接地跑了出去,说得好听一些是来寻了阮丞相的,可这实际上,他是担心宋珩的安危才特意地跑了出来的。
“刚刚不甚听到有侍卫呼救的声音,便是来瞧了一瞧,被侍卫说的那些话给吓了一跳,这酒便是醒了一半,后来又同阮大人比斗了几下,这酒又是醒了一半,估摸着,应该算是酒醒了。”宋珩缓缓地回着百里流觞的话,她不能告诉百里流觞,是孤引月让自己在这里等着看了一处好戏。百里流觞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自己要是说错了什么是个小事,同孤引月一处要是被发现了,也许会叫人起了疑心觉得自己是勾结外族了。
“我刚刚听到侍卫们喊得那些东西,应该不会是真的吧?”宋珩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流觞问着。
“宋珩!不许问这些事情!”百里流觞压低了声音对着宋珩交代着,这种属于宫廷内部的事情,根本就不适合旁人知晓的,这知道的越多,自然地也就……
看百里流觞则个姿态,宋珩大约就已经是晓得了现在庆历帝的反应,她知情识趣地不再问下去,以为她知道,即便是现在自己问了,百里流觞也不会告诉自己些什么。
“罢了,父皇让宋珩一并去回话。”百里绍宇的声音带了点喘,他似乎是一路小跑地过来的,喘的有些厉害,他看着宋珩,摇了摇头,“眼下这事可有些麻烦了!”
百里绍宇也没有想到,原本好好的一处大宴,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眼下这个情况,居然还爆发出了大臣同皇后之间那种污秽的事情,这是北雍建国至今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第273章 杖毙(8)
刚刚在哪三个身上还带着血迹的侍卫冲进了酒宴上大声喊着救命的时候,百里绍宇就觉得这事情是有些不大妙的,原本他还以为可能是有刺客来袭,却不想那三个侍卫喊出来的话却是让所有的人都呆愣在了的原地。
百里绍宇回想着刚刚那三个侍卫说出的:“奴才们发现皇后同阮丞相于桃花林之中私会,阮丞相要杀人灭口!”这一句话的时候,自己的父皇那脸色瞬间一变。
当时百里绍宇只恨自己是不在宴上,这宴会上多少只眼睛,多少只耳朵都在那边看着听着,皇家的颜面在那一瞬间几乎是荡然无存。
宋珩回到宴会上的时候,发现那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宴会早就已经清冷无比,使者们全然都已经不在了,而大臣们也完全没有了踪影,整个宴三只有那一桌一桌还没有撤去的桌子和桌子上那并没有吃了多少的酒菜。
宴上已经没有旁的人了,只有庆历帝陛下,萧太后,宁王,眼下多了宋珩、百里流觞、百里绍宇还有阮明道,刚刚被阮明道追杀的那三个侍卫站在一旁,脑袋垂得低低的,半点声音也是不敢出的。
出了这样的大事,事关皇家的颜面,宋珩当然了解庆历帝的想法,这样的丑闻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难怪庆历帝会在刚刚匆忙之间就结束了这一场宴席,宋珩的偷偷打量了一下庆历帝的脸色,只见他绷着一张脸,那神色已经不是用难看能够形容的了。
宋珩行了一个端正的宫礼,不等庆历帝开口让宋珩起身,却见萧太后对着宋珩招了招手,“你,到哀家身边来站着吧!”
宋珩看了一眼正在慈眉顺目地对着自己笑着的萧太后,她不敢违抗萧太后的话,急忙是走上了前,在萧太后的身边乖乖地站好。
“陛下,且开始吧!”萧太后对着庆历帝道了一声,她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些冷意,她冷眼地看着那被侍卫丢在宴会上的阮明道,“且瞧瞧这个狂浪之徒是怎么说的!”
“回太后,臣刚刚在桃花林之中散酒气,不巧听闻呼救之声,臣半点不敢怠慢就去了,瞧见阮大人衣衫不整正在屠杀侍卫,臣于心不忍就出手相助了,眼下阮大人被臣点了穴位,因为他欲自尽来逃避事责。”宋珩急忙开了口解释到,她也不说自己有没有听到侍卫说了一些什么,因为庆历帝的脸色是在难看的厉害,不过想来也是的,想庆历帝乃堂堂一个皇帝却是带了一顶绿帽子,这种气别说是一个皇帝,就算是别的男人也实在难以忍受,宋珩晓得,如果自己眼下再提这种事情无疑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平白惹得庆历帝的嫌弃,所以宋珩摒弃了自己说听到的话不说。
其实就算是宋珩不说,但是眼下阮明道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也真的有一种私会被抓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曾经是干了什么好事。
“他这般自杀,大约也是因为事情败露了之后所以才想到要自杀的吧!”萧太后冷冷地道了一句,“宋珩,你去解了他的穴道,如果他还想要自杀的话,那么便是畏罪自杀,阮家一门也就留不得了,这样辱没了皇族颜面的人,也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并死了也倒干净!”
阮明道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些恐惧,他看着萧太后,这个已经迟暮的老人还是有着当年那雷霆的姿态,阮明道原本是想要在解开穴道的那一瞬间就求死,但是听现在萧太后这一番话之后,阮明道倒是半点也不敢再死了。
宋珩应了一声,她上前在阮明道几处穴位上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阮明道张口便是一句:“陛下太后,臣委实觉得冤枉啊!”
“冤枉,若是你真的是冤枉的,你为何要残杀侍卫?”庆历帝气恼地一拍金座,他现在心中仿佛是有着一团怒火不停地在燃烧着,自己珍爱的皇后居然会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臣同皇后之间并无私情,这都是他人的栽赃陷害,臣真的是半点也没有做过!”阮明道梗着脖子道,“臣不过是听闻皇后身体不适,作为皇后的兄长,臣着实是放心不下,这才去探望了一番,并无旁的事情。”
阮明道想起自己刚刚在推开香宜的时候曾经让她回了帐篷收拾好一切,凭着香宜一贯的聪明才智,阮明道想,她大约是知道要怎么做的,眼下阮明道只能把素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阮香宜的身上,希望她现在已经回了自己的帐中,收拾好了一切。
“哦?”庆历帝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么,便是把皇后带了上来吧!”
在庆历帝的一声令下,即可便是有了丫鬟搀扶着阮香宜上了前,说是搀扶阮香宜,倒不如说押着阮香宜过来,阮香宜还是那一身华丽的后服,那后服凌乱不堪,发髻散乱,嘴上的嫣红散开,那画面有些不堪入目。
阮香宜浑身有些哆嗦,但是在看到阮明道那一身是伤的时候,阮香宜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些伤痛,她一把推开了押着自己的两个宫女,扑到了阮明道的面前:“你怎么伤得这般的厉害,你不是说要好好地活着的么,你眼下这样,怎么照顾碧兰?”
“香宜,你同皇上说,咱们是受了人的陷害!”阮明道用自己那完好的手握着阮香宜的手,殷切地道,“咱们是兄妹,怎可能有什么私情!”
这一句话像是刺激到了阮香宜一般,她推开了阮明道。
“就是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我们就不能相爱,你为何总是要牺牲我?我为你牺牲的难道还不算多么?”阮香宜拔高了声音,“你怎么就不为我着想一番。我已经是这般年纪了,我想好好地过一些日子。”
第274章 杖毙(9)
阮明道不知道阮香宜这是怎么了,他心中有些焦急,觉得阮香宜同刚刚的时候有些不大对劲,刚刚他明明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些很好闻的香味儿,那香味是那般的勾人,叫他心痒难耐,可眼下的阮香宜的身上却是没有半点刚刚的那个味道。
难道说?!
阮明道的脸色一变,不会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
阮明道想要去阻止阮香宜,可阮香宜却是半点都没有顾及一样,她看着阮明道:“是到如今,你想要我说些什么?你说你不会将我送入皇宫,可你还是将我送入了皇宫之中,眼下你还要我做些什么呢?我是一个女人,即便我们是兄妹,但是我们相爱别人又能管得了什么,爱郎,你是真的不要我了么?”
阮香宜一口一声爱郎,对着阮明道叫得极其的亲密,她死死地抱着阮明道,那姿态亲密无比,半点也没有兄妹的感觉。
“爱郎,你可知我有多想抱抱碧兰,告诉她,我不是她的姑姑,我是她的母亲!”阮香宜轻柔地说着,“我想让她叫我一声娘亲!”
阮明道脸色发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阮香宜,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居然会把这些话给说了出口,阮明道已经是不敢再看金座上的庆历帝,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死期难逃了。
阮香宜话音一落,整个人又打了一个哆嗦,那眼中的痴迷色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自己抱住不放的阮明道,急急忙忙地松开了手,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
阮香宜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金座上的庆历帝,她的脸色微微发白,“陛下,臣妾怎么会在这里?”
阮香宜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美好的梦,梦中有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还有一个孩子声声地管着她叫着母亲,可这一醒来之后,那些个画面却是半点都不见了,金座上的庆历帝神色难看无比,她全然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你这一句话,问得着实很好!”庆历帝怒极反笑,“原来朕不知道,皇后你竟然是这般地爱慕着自己的兄长的!”
阮香宜听到庆历帝这一句话之后脸色一变,“臣妾……怎会!那是臣妾的兄长啊,臣妾怎么会爱慕自己的兄长,这般有违人伦的事情,臣妾断然是不敢做出的!”
“是吗?刚刚哀家可是亲耳听到,皇后你承认,阮小姐是你同自己兄长有染之后生下的孽种!”萧太后拍了一下自己座位的扶手,恶声道,“我还到你这贱人德淑贤良,却不想竟然是这般藏污纳垢的人。阮家,你们着实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这两个不知礼仪廉耻的人杖毙!”
萧太后高声叫道。
“太后,臣妾没有!”阮香宜急急忙忙地爬到了萧太后的跟前,抱住了萧太后的大腿哭诉道,“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根本就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一定是宋珩,此女擅长邪法,一定是她做的好事!”
“臣斗胆,皇后娘娘这般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宋珩看着阮香宜缓缓地开了口,“皇后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不如,滴血验亲如何?”
阮香宜听到宋珩这么说,原本还想说的话,半句也是不敢再说了,萧太后见阮香宜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她越发的恼火:“杖毙!”
阮香宜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原本她是好端端地在帐中的,恍然瞧见有人从自己的床榻之中起来,她原本是想叫人的,但是却不知道被谁给打晕了,后来她是被自己的一个贴身侍婢给叫醒的,她才刚刚转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也不等她将自己打点好,这一下子又来了人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就押着她到了这里来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怎么就把碧兰的事情给说了呢,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是烂死在了自己的肚子里面的。
阮明道看着一脸懊悔的阮香宜,他的鼻息之间真的是闻不到那个味道,而看香宜这个样子,阮明道想自己大约已经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他就已经是成了那弃车,那个人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他就该被放弃了,半点都没有被选择的余地。
“朕待你如同自家兄弟一般,明道,朕可有半点的对不住你?却不想,时至今日,你竟然是如此这般待朕!”庆历帝很是寒心,“这些年,朕都护着你,即便你有些错处,朕也是一直都不以为意!你可知在你成为丞相的这些年,有多少的奏折说你这个人刚愎自用,残害百官,朕都一直按下不表,不曾想,原来你竟是这般人!皇后,朕也是真心怜爱你,你虽无子,朕也待你如初,现在想来,那些曾经的日子都叫朕觉得有些恶心!”
“历儿,还同这般的人说些什么,便着人拉了出去杖毙,皇家的颜面全然都是被这些个人给丢尽了,还有那个孽种,自然也是留不得的,一并杀了才叫个干净!”萧太后冷哼了一声,看着阮香宜同阮明道的眼神尽是嫌恶,一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妹还有染的事情,萧太后就特别地觉得恶心。
“太后,真的不是这样的。”阮香宜还想再挽回一些,她可以死,但是碧兰不能死,她这大半辈子什么没有经历过,她已经当过了母亲,甚至也做过了妃嫔,甚至还已经当过了皇后,她什么都已经满足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可碧兰还只是一个孩子,她今年才十七,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她还有大好的人生都没有过,怎么可以死?!
第275章 真相(1)
她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连抱她都做不到,现在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大约也就是拼劲了全力去帮着她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刚刚我是被人陷害的,真的是被人给陷害的!”阮碧兰是真的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刚刚会说出那种话来,她想,或许是刚刚把她叫醒的那个宫女给做了手脚,不,肯定是是她了。
“罢了!”阮明道伸手拉住了还打算在说话的阮香宜,“没什么好说的!”
阮明道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甚至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错处的,他的确是爱恋上了阮香宜,只是这个女人恰恰好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罢了,他是没有错的。
阮明道抬起了头看着坐在金座上的庆历帝,他冷笑了一声,“陛下,事到如今,臣什么都不解释了,什么惩罚臣都甘愿受罚。自古以来最是无情的便是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家,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残害百官,那些都是他做的吗?阮明道心中冷笑了一声,那些个百官是在庆历帝初登大宝的时候,那些都是同他对着干的人,曾经暗地里面支持着旁的王爷的人,庆历帝面上说的是既往不咎,可又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既往不咎,不过有些人是当场发作,而庆历帝是秋后算账罢了。
他做的是丞相,可暗地里面也是庆历帝的一出爪牙,帮着处理了那些个不适合庆历帝出面做的事情,那些个污秽不堪的事情。
眼下,就成了他刚愎自用,一条一条都是他的错处!
“念在老臣也曾对陛下一片真诚的份上,老臣不求陛下能够原谅老臣,臣只求陛下留下碧兰,老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臣求陛下放过臣的女儿。”阮明道说着,他跪在地上,虔诚地朝着金座上的庆历帝磕了一个头。
阮香宜看了一眼阮明道,他认了,阮香宜也不再说那些了。她也虔诚地匍匐在地上,跪求着庆历帝和萧太后的手下留情。
“我愿意一死,求陛下放过碧兰。”阮香宜的声音虔诚,她愿意就此死去来换取她女儿的一身的安稳。
“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杖毙吧!”萧太后狠声道,“今日这两人着实是丢了我们皇家的颜面,这春宴如此重大的事情,使臣要如何想我们皇家!”
萧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刚刚在春宴上,宾客尽欢的时候,居然有着三个身上沾染了鲜血,且其中一人还负伤的,这一进来便是嚷嚷着“阮丞相杀人了!”
这样危言耸听的话,几乎是全场都骇然了,但是更加骇然的事情是从那三个侍卫后来说出来的话,越发地叫人震撼。
萧太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毕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当年先帝驾崩,皇子叛变的事情都没有把她给压垮,在那三个侍卫喊出那些个话的时候,她急忙地便是让人将这三个侍卫带了下去,有些话可以说,而这些话是不适合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且还是在众使臣的面前。
这一看之后,这春宴上的确是少了两个人,一个是阮明道,一个是宋珩。
萧太后很快地寻了一个由头,把春宴给结束了,那些个使臣是真的不能再留在宴会上了,这皇家的颜面他们不要,他们百里家还得顾着呢,这样的皇家丑闻怎么能平白地让外人知道的。
在人被带来的时候,萧太后也是存了一个希望的,希望这件事情不会是真的,可一等阮香宜到来了之后这么一个微末的希望就彻底被抹杀了。
刚刚那真情实意相拥的一个画面,她已经是觉得已经是恶心透了,索性是没有在众人的面前曝光了这些个丑闻,不然皇家的颜面基本上就毁在这一次了。
可眼下,这一对狗男女居然还敢再求放过那个孽种!
“一个不留!”萧太后冷声道,她怎么可能会是想要将这三个人给留着的,挫骨扬灰的都嫌弃不够的,“谁都无需再多说什么!”
宋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阮明道和阮香宜,萧太后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是绝对不会留下阮家一家的,萧太后是庆历帝的亲生母亲,庆历帝一向是最孝顺自己这个母亲的,自然不会同萧太后再计较些个什么,多半还是会同萧太后一样为了皇家的颜面将这两个人暗自处理了。
阮明道和阮香宜是必死无疑的。
“太后,微臣能够说一句吗?”宋珩想了想开口道。
“说!”萧太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原本她是不该让宋珩在场的,这是皇家的丑闻,自然是时知道越少的人越好,如果不是那三个侍卫说是因为宋珩拖延住了阮明道,只怕他们这一队十个人都是要死在阮明道的手中。
萧太后看了一眼宋珩,其实她早就已经是听过了宋珩的名,今日是第一次瞧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萧太后也算是打量了宋珩良久了。这个女子是个聪慧的,萧太后是晓得宋珩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她却是半点都没有说,足以见得这个女子也晓得什么是应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所以萧太后也就留着宋珩在了这里。
“皇后同阮大人的确是不能留的,但是眼下却不是最好的时机,现在要是处置了阮皇后同阮大人,使臣和百官多半都会猜忌,以为这后宫之中真的是有了这一处丑闻,这众口铄金的,正如同微臣当日一般,不如先将阮大人和阮皇后收监,等到使臣离开之后在进行处理,不知陛下和太后意向如何?”
第276章 真相(2)
宋珩慢慢地说着,她这样子一来是保证了皇家的颜面,也是保证了阮家一族绝对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这样的丑闻,皇家是坚决不能留着的。
“至于那个孽种……”宋珩想了想之后又道,“阮小姐也算是才德兼备,不若皇后娘娘收为义女,赐给一个公主的名头,若是东极国的二皇子再提婚事,不若就阮小姐嫁到东极,也算是为了咱们北雍出了一份力了。”
宁王想了想,原本他就是不忍心永宁远嫁的,且那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实诚的人,听听那些个话,那所谓的条件,几乎就是耍着他们北雍呢!且嫁到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有半点知心的,就算是有了什么状况,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眼下宋珩的提议,宁王觉得大好,给了阮碧兰一个公主的空名,即便是在东极受了什么委屈那又能怎么样呢,那不过就是个孽种罢了!
“皇兄,臣弟觉得宋大人这一处提议是大好的,不知道皇兄怎么看?”宁王急忙对着庆历帝说着,“臣弟实在是不舍得永宁远嫁他国的。”
萧太后原本就是有些不舍得永宁,自己这么多孙子孙女之中,也就只有永宁是同她最是亲近的,如果不是现在永宁是皇家最后一个女娃,如果不是到最后的关头,着实也是不想让她远嫁的。
但是要收阮碧兰为公主?萧太后有些迟疑。
“太后,我倒是觉得这事合该这般办的,”百里绍宇也认同地点了点头,他扯着萧太后的衣袍子,“您说要是永宁嫁到了东极,要是这受了点委屈,亲人又不在身边的,一年到头也没有瞧见过咱们,或许这一辈子都瞧不见我们,这心疼的还不是我们?”
百里绍宇坚决是认同宋珩的话,“不过是一个公主,难道阮碧兰还真的以为自个是货真价实的公主?眼下不过就是坚决了东极的婚事而已,东极国的二皇子在东极也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眼下也没有什么权势,那大皇子孤傅彦多半还容不下这些个自己争夺帝位的皇子,永宁是怎么的都不该嫁过去的!”
穆贵妃也急忙点头称是,“郡主是万金之躯,那孽种不过是占了个公主的名头罢了,太后还是为了郡主,先委屈一些吧!这远嫁也就同流放一般,眼不见为净,就让她一辈子待在东极之内,不要回来吧!”
穆贵妃基本上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事同宋珩脱离不了干系的,今天这事,阮家已经是彻底结束了,但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给宁王,这也是一件好事。宁王是最疼爱永宁郡主的,太后也是极其疼爱,不让永宁远嫁也是顺了萧太后的意思了。
萧太后想了想,总算是点了点头。
“那孽种,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的事!”萧太后冷冷地说着,“哀家看宋大人这一番话倒也算是没什么错处的,就按照宋大人的意思去办吧,将两个贱人收押起来,等到使臣离开了之后,阮香宜赐白绫一条,死后丢入乱葬岗,这般不洁的女子怎能入了皇家陵园,阮明道杖毙!”
萧太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衣袖一摆,穆贵妃也急忙地从金座上站了起来,她上前扶了太后,搀扶着萧太后慢慢地走着。
百里绍宇也急忙地跟上了前,也一并搀扶着萧太后走了。
庆历帝也觉得有些伐,今晚这事着实让他觉得有些闹心,“就按照太后的意思办吧!流觞,你将阮明道收押进天牢。朕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至于皇后--将她打入水牢,朕同她死生不复相见!”庆历帝冷声道,“这事,就交由宋大人去办吧!这余下的事情,也就交由宋大人去办吧!”
“臣准旨!”宋珩应了声。
庆历帝同萧太后一走,宁王也便是跟着一同走了,这皇家的丑闻就是这样一下子落幕了。这一场原本应该是欢乐的春宴,就这样到中途的时候停止了。
这应该是君臣同乐的地儿,眼下只留下了两个罪人,犯得是那肮脏不堪的事儿。
阮香宜的脸上那精致的妆容早就已经是哭花了,而阮明道的脸上却是半点眼泪也无。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宋珩,冷声一句:“宋大人,眼下你可满意了?”
这样打压阮家,阮家一下子就这样给倒了,想来她就应该满足了吧。阮家的倾覆,同她脱离不了半点的关系。
“阮大人言重了,”宋珩冷冷地说着,她看着阮明道,“您不是求阮小姐一个性命安全么,你我同僚一场,这样也算是给了阮大人你一个面子了,应该由着我说,阮大人,您还满意不?”
“满意!怎么就不满意!”阮明道狠狠地啐了一口,想他的碧兰此生的心愿就是嫁给睿王殿下,就算是有着公主之名,这收得公主,怎么能够和那些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相提并论,就算是以公主之名嫁给东极的皇子,那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收场,山高皇帝远,又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能有什么用!
“宋珩,只要有你这一天,这北雍早晚得因你而起祸事!你就是一处红颜祸水,事端绝对不会少!”阮明道看着宋珩,这个薄凉的女子,她早晚是要在北雍掀起祸事的,“我就等着看,等着看你这样的妖孽如何收场,你那些个下场多半是要比我还要凄惨上万分,我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很快你就会上路了!宋珩,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宋珩冷冷地看着阮明道,她由着他在那边说着,反正这人也就是要死了,由着他说说也就算了,这大约也就是他最后一次说了。
第277章 真相(3)
“阮大人安心,世人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大约还会活的长久一些!”宋珩看了一眼那一脸穷凶极恶的阮明道,“殿下,走吧,将皇后送往水牢之后,臣还得去丞相府一趟!”
“恩!”
百里流觞应了一声,他伸手一招,便是有侍卫上前来,将阮明道同阮香宜捆绑住了,押解了出去。
这天牢和水牢都是在大理寺刑狱司之中,宋珩便是押着阮香宜进了水牢,水牢里面有三尺寒潭,整个牢中满是清寒,这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而天牢之中则是各种刑具,每日都会有侍卫按照三餐来伺候着。
想来,庆历帝是真的对这两个人厌恶到了极点,这水牢太过清寒,阮香宜又是一贯娇生惯养的,这清寒之苦只怕是挨不住的。
“皇后娘娘,您好生呆着吧!”宋珩看了一眼被丢进水牢之中的阮香宜,她的身上还穿着一身后服,华丽无比,同眼下这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厚重的枷锁落了锁,宋珩隔着铁链站在外头,阮香宜像是突然之间缓过了神来一样,伸手抓着铁栏,“宋珩,是你吧?是你吧?!”
阮香宜看着宋珩,她哭闹了起来,“宋珩,你为何要这么做,我们阮家到底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阮家?”
宋珩看了一眼阮香宜,“皇后错了,并非是我不放过你们阮家,而是你们阮家不放过我。你想,我对阮家做过什么事情?而阮家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晓得吧?”
“当初满城风雨,这一切都是你那女儿搞得鬼,现在你敢说半点都没有干系?你们要杀了我,难道我还要站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杀我不成?”宋珩嘲讽地说着,“今日阮丞相连降三级,你敢说,你们阮家就没有想过要了我的命?”
阮香宜睁大了眼睛看着宋珩,的确,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想着要杀了宋珩的了,但是现在被宋珩这样一说,他们却是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有吧?”宋珩看到阮香宜那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了什么的,按照阮明道的一贯想法,大约就是这样的,他不可能会容忍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说来,我不过就是提前防范了一下,可谁又能知道,你阮皇后会同自家的兄长在桃花林之中做那些个不清不楚的事情?!”
“我没有!”
阮香宜高声地喊着,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只是晕倒了,什么都没有做过,肯定是有别的人冒充了自己,这些都不是她做的。
“有没有没什么,皇后你也是亲口承认了自己同兄长有染的事情,陛下太后都是亲耳听见了的。”宋珩漫不经心地说着,“不过早在最初你们犯下这些事儿的时候,也就应该要想着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了。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早晚不是我,也会有旁人会这样对着阮家,阮家树大招风,早晚也是不容于世的。”
阮明道睚眦必较,现在阮家受宠,可荣宠不是一辈子的事情,等到荣宠没了,阮家又是一颗钉子在北雍的皇朝之中,新帝登基,外戚干政便是大碍。
“那又如何,要论阮家的势力,又怎么能够同萧家相抗衡,萧家才是真正的树大招风!宋珩,你这心肠歹毒之人你……”
“说道心肠歹毒,我又怎么能比的上阮家的分毫,阮家三换奴仆,杀了一次又一次,不就是为了保守住皇后你同阮大人的私情?”宋珩打断阮皇后的话,“当年,陛下宠幸的是,阮家的一个婢女不是吗?”
阮香宜看着宋珩,不敢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这事,应该是阮家的一个秘密才对,那一日陛下出了宫到了阮家,同阮明道喝醉了,酒醉之际,宠幸了一个服侍的婢女。
却不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而起的。
“皇后,你觉得阮大人是真的会爱你吗?”宋珩看着阮香宜,有些怜悯地问着,“其实,他最爱的,还是权利!我听说阮后入宫不久,便是有了身孕,估摸着,那孩子也不是庆历帝的吧?”
阮香宜脸色颓然一变,她看着宋珩,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鬼一样。
“你觉得,这孩子,是谁下了药害死的?”宋珩轻笑着问着,她的声音就像是蛊惑一般,当日阮皇后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地羞辱与她,眼下,这终究是轮到她了。
阮香宜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些曾经是自己最想要维护的秘密一下子全部都摊开在了眼前,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会把这些事情带进自己的棺材里面的,但是这个时候,却被宋珩一下子展露了开来。
当年庆历帝刚刚登上帝位,先皇后也重病之中,谁都不知道那一日的庆历帝会突然之间出了宫来,悄无声息地到了阮家。
圣上私下来访,自然是不能太过张扬的,阮明道也是不敢怠慢,在书房商谈了一些要事之后,便是张罗了一桌的好菜,在酒席上,庆历帝便是多喝了两杯,在阮家的书房里头给睡下来了。
不过庆历帝那一日宠幸的,并非是一个奴婢,而是前来阮府之中做客的阮明道的亡妻艾氏的嫡妹。
说起这艾氏,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虽是世族之女,可从小是个体弱多病的人,阮明道正值青年,艾家原本是打算着将这个嫡女嫁过来之后,再让通过艾氏让阮明道纳了自己的庶女为妾。艾氏刚入阮家的时候倒也是真心实意地对着自己的这个丈夫阮明道和自己的小姑姑阮香宜,艾氏虽是体弱,却还不至于到愚笨的地步,在嫁入了阮家月余之后便是发现了阮家兄妹有染的事情,但是艾氏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够斗得过阮明道这个在官场上打滚过的男人,恰逢阮香宜有孕,阮明道便是彻底地将艾氏圈禁了起来,对外称作是艾氏有孕,因为胎像不稳需要卧床静养,谢绝了一切来访的来客,即便是艾家来人,阮明道每次都是要一并作陪的,这明面上是做出了一副对着自己的妻子关爱有加的模样来,实际上却是在一旁怕是的艾氏说出一些个不当说的事情。
第278章 真相(4)
在阮香宜产下阮碧兰的那一日,阮明道亲手用枕头捂死了艾氏,对外宣称艾氏因为难产的缘故身故,阮明道换下了家中所有的奴仆,为了保证自己同阮香宜之间的秘密,人人都以为阮明道那般做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因为难产身亡而迁怒于奴仆的身上,还道一直没有再娶妻,父代母职倒也很是受人尊崇。那一日,艾氏的这个嫡妹刚巧来了阮家做客,艾家在艾氏过世之后一直想着再送一个女儿过来,这艾氏的嫡妹也一直都以照看姐姐留下的孩子而上了府来,那司马昭之心,那是路人皆知。
那一日,艾氏的嫡妹以为歇在书房里头的人是阮明道,想着送些醒酒药过去聊表心意,却不想被那醉的糊里糊涂的庆历帝给宠幸了,艾氏的嫡妹哪里时是知道这个醉的不清不楚的人是庆历帝,这颠鸾倒凤之后便是觉得自己失了贞洁没了脸面,回了艾家之后越想越是觉得羞愧,当天夜里就是往者那秦淮河里面一跳,自尽去了。
庆历帝酒醒之后,瞧见床榻上的处子落红,又恰巧阮香宜红了脸进了书房送了醒酒的药物,当下就以为自己宠幸的人是阮家的千金阮香宜,阮家一贯的书香世家,仙游的阮父是自己的老师,而阮明道又是同自己一同长大的,回了宫之后招了太监注下了起居注,将这件事情记了档,傍晚一道圣旨就是去了阮家,封了阮香宜为湘妃,一个月之后,便是一顶轿子抬着阮香宜进了皇宫。
而阮香宜入宫的时候,这就已经是有了身孕的,孩子在阮香宜的肚子里面,作为的母亲的阮香宜最是清楚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
庆历帝子嗣绵薄,晓得阮香宜有了身孕之后又是封了贵妃,一时间阮香宜的风头无两,后宫之中无人敢触其封,可她的孩子却是在六个月的时候夭折了,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孩,若是生了下来,而她现在贵为皇后的身份,那就是要被册封为太子的。
“阮明道,万历十三年六月十三戌时生辰,命中有一女一子。子,早夭。”宋珩慢慢悠悠地说着,“我闲着没事,帮着阮明道算了一卦。若是皇后你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生了下来,现在应该已经是有十来岁了吧,是谁的孩子,是谁的孩子,这一眼瞅着,也是能瞅出个所以然来。皇后你也应该庆幸上一番,若不是当年您的孩子未出生就已经是死了,只怕陛下也不会由着你同阮明道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了,早早地就已经该杀的杀了。这混淆龙裔之事,别说是满门抄斩,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宋珩的话很是风凉,若是在往常的时候,阮香宜肯定是要指着宋珩的鼻子开口大骂上一番,但是现在,她半句话都责骂不出来,她伸手扯着宋珩的衣袖,“告诉我,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告诉我!”
阮香宜之前是有些看不起宋珩的,那多半都是因为阮碧兰的缘故,她一个当母亲的,自然是要为着自己的女儿着想,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宋珩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宋珩伸手掰开阮香宜攥着自己衣袖不放的手,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指掰开,“当年皇后你贵为贵妃,又有着一个身为丞相的兄长帮衬,皇后在你入宫不到半年就已经去世了,宫中虽是佳丽无数,却多半仰仗着皇后你的鼻息度日,穆贵妃尚未入宫,宫中除了皇后您外,不过就是一个睿王殿下的生母欣贵妃罢了,皇后您不是一直都觉得是欣贵妃谋害了你的龙种吗?”
这些宫廷之中的事情,还是永宁无意的时候同自己说起的,永宁甚是讨厌阮家一家,对于阮皇后也不假以辞色,所以在永宁得空同自己闲聊的时候倒也是会同自己说起一些个关于皇宫内的事情,说的多半是不多,简练且又一笔带过。
宋珩稍稍听了两句,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听孤引月说起了阮家兄妹之间的事情之后,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永宁曾经有一次谈论过,阮家的嚣张跋扈,说是当年阮皇后因为怀疑是睿王殿下的生母之间诞下皇子之后会威胁到了睿王的地位而谋害了阮皇后肚子里面的皇子,竟然逼的当时正受圣恩极有可能会成为皇后的欣贵妃去了圣庙里头清修,一走便是十多年。
“难道便是她吗?当年,最有机会朝臣属意是那贱人成为皇后,我哥哥身为丞相,我又怀有皇嗣,如果我一旦生下的是个皇子,她怎么还能够当上皇后?!若真的不是她做的,当年她为何不说清楚,转而是去了圣庙之中清修,定是她心中有鬼这才不敢说吧!”
阮香宜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她的心中就是一阵的抽疼,当年当她产下那一个死胎,且太医告诉她,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的时候,她是多么的绝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的感觉,没有人会懂得。
观整个后宫,还有谁敢对她这么做,还有谁有这个胆量对自己这么做!只有那欣贵人一人而已!宋珩冷冷地看着阮香宜,神色之中越发的怜悯了起来。
“还是有的,比如阮大人。”宋珩看着阮香宜,“不知道皇后有没有同阮丞相说过腹中孩儿的事情?”
阮香宜面色微微一顿,“那又如何?”
阮香宜想起,自己曾经是同自己的兄长说起过自己腹中孩子的事情,那个时候她秉着一种报复的姿态,因为当初如果不是他逼着自己入宫,她也不会梗着一口气就这么进了宫,她就是想要看看他那一张后悔的神色。
事实上,阮明道也是真的是后悔了,阮香宜觉得自己有一种报复完的快感。
第279章 真相(5)
“也没什么,只是我是见过蠢人的,但是诚然没有瞧见过像是皇后你这般蠢顿如斯的,或许你当时这么说,大约就是想看看阮大人后悔。许那个时候阮大人也是真的有后悔的地儿,但是绝对不会是后悔将你送进了皇宫之中,而是后悔着这么去将你肚子里头那一块不该留的肉给去掉!”
宋珩是见惯了这种事情的,位高权重自然也是害怕着有什么错处的,那个孩子就是一个最大最可怕的定时炸弹,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阮明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心狠,贪婪,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才成为丞相不久,怎么会甘心就这样从最高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那个时候,皇后不是没有什么人证物证证明是欣贵妃弄掉了你的孩子,陛下一贯是最疼爱自己的子嗣,当时同您最近亲近的人不就是阮大人么?”宋珩嗤笑地道,“有什么会比自己的亲人更加能够下手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阮香宜听着宋珩的那些话,她告诉自己,宋珩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更伤更痛,她是不应该相信她说的话的,但是阮香宜的脑海之中却是想起了自己落胎之后瞧见阮明道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失去了孩子而有的伤痛,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不能在皇宫里面在陛下的面前表现出伤痛,怕被陛下瞧出端倪来,但是现在想想,她想大约他是真的没有伤心,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阮香宜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骇然了,她根本就不应该这样想着的,她突然觉得很冷,不知道是因为身处在水牢之中太过寒冷还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现实而觉得寒冷。
果真,是最亲近的人才是最伤害的自己的人吗?
阮香宜突然之间地狂笑了起来,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伸出了双手在墙面上划拉着,那涂着丹蔻的手十指淋漓。
她哈哈地笑了起来,那眼神涣散着,她时而哭时而笑着的,真的是疯了。
“她怎么了?”
百里流觞的声音在水牢的门口响起来,宋珩转过了头,只见穿着一身玄色常服的百里流觞正站在门口,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在水牢之中的阮香宜,询问着宋珩。他是刚刚将阮明道带入了天牢之中,这才想来看看宋珩如何了,这才刚刚走到了门口却是听到了阮皇后的笑声,可这下一瞬便是有哭声。
“大约是接受不了事实,这便疯了吧。”宋珩淡淡地道,“这兄妹有染的事情倒是没将她给逼疯,现在这事曝光了,却倒是一下子承受不住了,神智略微有些不清明了。”
百里流觞点了点头,也不介怀这件事情,他看向宋珩,“走吧,这水牢清寒,不适合久待!”
宋珩应了声,同百里流觞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刑狱司,刑狱司的地儿总是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在这里面死过王公贵族,死过大臣,也死过不少的重刑犯。
只要踏进了刑狱司的大门的人,基本上是没有活着从里头走出来的,阮家如此,旁人也如此。
刑狱司的大门口有着两只凶恶的石狮,夜晚的时候瞧上一眼就能够让孩子哭了出来,宋珩在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驻足停留了下来,回首看着那大门。
阮家
那曾经辉煌到这个地步的阮家一下子就这样地垮台了,就像是釜底抽薪一样,抽出了一块之后,所有的都不符存在了,跨得是那么的利索。
最是无情帝王业。
“瞧什么?”
百里流觞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他便是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却看到宋珩看着刑狱司的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宋珩低声地道,“阮家一下子就这样倒了,我在想,自个有一天会不会也就这样子到了这个地儿?”
也许哪天她犯了一个错,她眼下知晓的太多了,现在皇室并没有要除了她的意思,可以后呢,谁能保证她就能够活到最后?
“怎么好端端的,就是想这个呢?”百里流觞看着宋珩,有些时候还真的是不知道宋珩在想什么,“你又没犯什么错处,这刑狱司你怎么可能会进来?且也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百里流觞暗衬着,他怎么可能会是让宋珩进这刑狱司。
“若是有一日只要你不是犯了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大罪,我绝对会是能够保住你的!”百里流觞认真地道,“我这般地说,你可放宽了心吧?”
宋珩微微笑了笑,百里流觞这话虽然是说的极其好听,虽然宋珩不知道等到那一天的时候百里流觞是不是真的会护着自己,但是有这么一份心,睿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了。
宋珩看着百里流觞,她同百里流觞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一些,这个皇子虽然一向是沉默寡言了一些,可着实还是一个信得过的人,正直,若是登上了帝位,应该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殿下在想些什么?”宋珩见百里流觞眉头微微蹙着,有些困惑地问着。
“我在想,皇后同阮大人这般,到底算是一个什么事情?”
百里流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这件事情不予置评,从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百里流觞就已经是有着一种不敢相信,他觉得若是真心喜爱一个人,那不是应该叫人过的欢乐才是好的么,像是阮皇后和阮大人这样的,他不能说两个人错了,可这事说了出去,双方都是要被世人唾弃的,那就是他们彼此相爱的方式?
百里流觞不是很理解,或许这种事情他一辈子也是不能理解的吧。
第280章 真相(6)
宋珩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种事情不常有,亲生兄妹有染,这样凌乱的关系,光是想着,她也是有些忍受不了的。
“我想,我是不会爱上自己的兄长的。”宋珩轻笑了一声,她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兄长的,但是那是因为对自己的亲人常有的,想要让自己的兄长过的再好一些,这也应该是在情理当中了,“大约是人不同,这般想法也不同吧,阮家的,大约我们看着有些畸形,在他们的眼中大约也没有兄妹之别,只有男女之别吧!”
百里流觞看了一眼宋珩,又低眼看了一下宋珩的手腕,那一只黑玉的镯子隐藏在宽大的广袖之中,他道:“若我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子,她若欢喜,便是天晴了。”
宋珩看着百里流觞,笑道:“殿下这般,多半是要吃亏一些的。”
百里流觞也笑了开来,他想,吃亏一些便是吃亏一些吧,那又有什么可说的,只要她欢喜便好。
“臣还得去阮家一趟,殿下可是要一同去的?”宋珩看着百里流觞问道,阮明道和阮皇后是已经这样了,可阮碧兰和阮府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她要处理,她见百里流觞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着。
“不,我还要去旁的一处地儿。你去吧,早去早回!”
百里流觞叮嘱了一句,他将自己带来的一队侍卫留给了宋珩,自己则是翻身上马,这手上的鞭子一扬,便是往者黑夜的尽头里头而去。宋珩看着百里流觞离去的方向,那是朝着圣庙而去的。
圣庙之中,有着曾经艳绝后宫,使得三千佳丽无颜色的美人带发修行着,那是睿王的生母欣贵妃,宋珩是没有见到过欣贵妃的模样,但是看看现在百里流觞的模样,她想欣贵人真的应该是艳绝后宫的,那般的惊天动地的美色。
圣庙是个清净的地儿,百里流觞进了庙门的时候,闻到的就是那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他觉得这檀香的味道最是安神,小时候,母妃的宫内就设置了一个佛堂,天天点着檀香,他几乎是闻着那味儿长大的,再后来,母妃搬出了深宫一个人在这佛堂里面过着,他也时常地来圣庙。
他推开了母妃的寝居之中的门,门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吱呀”声,百里流觞听到这一声,觉得特别的好听。
鼻尖有着檀香的味儿,还有轻声的木鱼声。
百里流觞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母妃还是老样子,穿着素色的衣服,除去了所有的颜色,却依旧艳丽得叫人移不开视线。她正端端正正地跪在一方蒲团上,双眼紧闭,嘴中念念有词。
百里流觞还没有叫出声,欣贵妃便是已经开了口:“有淡淡的血腥味儿,又造杀孽了?”
“母妃!”百里流觞恭敬地叫了一声。
“闻着这血腥味儿,我便是知道是你来了,来的时候也不先换个衣衫,改明儿我再为你诵些经,这杀孽造多了,可也是有这报应的!”欣贵妃缓缓地说道。
“母妃,今日我并未做什么杀孽。”百里流觞上前了一步,跪在了旁那空着的蒲团上,他说道,“这今日做了杀孽的,是阮明道。”
听到阮明道的声,欣贵妃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却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今夜,阮家是彻底地跨了,皇后她已经被父皇打入了水牢,若不是眼下还在国宴之中。只怕今日皇后是要被杖毙的。”百里流觞轻声道。
“为何?”欣贵妃开口,声音里头没有半点的好奇,也没有欣喜,就像是在询问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兄妹有染!”百里流觞低声说道。
欣贵妃听闻之后,便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
“母妃,皇后已经不在了,你……”百里流觞原本想问问母妃愿不愿意回宫,但是他却是致命都问不出口。
“我当年离宫,并非是因为阮皇后说我谋害了皇嗣,我这一辈子最是对不住的人只有安贵妃同七皇子,我在圣庙待惯了,我也不想在回去了。”欣贵妃也是知道百里流觞想要说的话,“当年我害了安贵妃,害了七皇子,我用我这一辈子去赎罪,我喜欢在这呆着,清净。”
欣贵妃灼灼地看着百里流觞,“你要是真心疼母妃,便是早些将你那七皇弟从南嘉带回来吧,一个皇子为质多年,着实是太对不住他了,这些都是母妃造的孽,若是当年我们同南嘉那一仗不曾输,南嘉不曾选你为质,母妃也不会为了你,做了这种事情。”
“殇儿,将你的七皇弟带回来吧,母妃有生之年,也想好好补偿他一番。”欣贵妃握着百里流觞的手,殷切地说着。
“母妃,儿臣都省得。”百里流觞应着,他是知道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将那秦观砚带回北雍,眼下凤血歌也在北雍,他正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将这件事说出口,且不会让凤血歌拒绝。
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如阮明道这般,一如欣贵妃这般。
当年欣贵妃是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结果她却还是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尊贵之位,隐入了圣庙之中清修,当时宫内的人都盛传一切皆是因为欣贵妃谋害了湘贵妃的孩子,是被皇上打入了圣庙去伺候祖宗。
再后来皇后病逝,两年之后湘贵妃成了新皇后,而欣贵妃却一直在圣庙里头呆着,半步都没有离开过圣庙。
欣贵妃在圣庙里头是为了赎罪,赎的就不是阮皇后,而是安贵妃同七皇子的罪孽。
第281章 结束了(1)
百里流觞只要是得空的时候,都会来圣庙里头看看自己的母妃,她常年在这里,以寂寞为邻,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青灯古佛,禅音袅袅,檀香芬芳。
欣贵妃同百里流觞说了一些话,百里流觞跟着欣贵妃一起念了一回金刚经,这才扶着欣贵妃回了自己的厢房。
这厢房同百里流觞上一次见到的,同以前的时候也一样,朴素的完全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了,没有前朝的古董花瓶,也没有精致的玉石屏风,简简单单的床榻,房中只有一处木头桌子,上头摆放着一个小香炉,那里头也是燃着一些安神的香料,略微有些檀香味,桌上放了几册经书,已经有了一些旧色,看得出来是经常翻动的缘故,书页的边缘都有一些卷起了。
“今夜你来寻母妃,便是来说这些事?”欣贵妃看着百里流觞,她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那般像着自己的眉眼之中带了一些郁色。
她从来都不曾介怀过阮家的,阮家兴旺也好,颓败也好,她都不会再介意。这种红尘以外的事情,已经同她没有多少关系了。欣贵妃伸出了手指,触上了百里流觞的眉心,“怕是有些什么困扰的事情吧?”
欣贵妃拉着百里流觞靠坐了下来,将人按在了她的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抚着百里流觞那一头黑亮的长发,她的目光柔和无比,好像现在靠在自己的腿上的不是已经二十二岁的大人,而是一个孩子,或许在母亲的眼中,即便孩子是到了三四十岁,也依旧还是个孩子。
百里流觞半靠在床上,脑袋枕在欣贵妃的腿上,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妃,她正低着头看着他,那温热的手指慢慢地游移在自己的脸上,神色之中微微有些担忧,每次自己去寻母亲时的时候,她总是有着一些担忧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怕是有了中意的女子吧?”欣贵妃轻声地问着,“你这般的年纪,原本就是应该娶妻生子了,你父皇一贯是疼爱你的,若是喜欢上了谁家的女子,便同你父皇说说,母妃都是应允的。”
欣贵妃也不欲多问,她晓得自己这个儿子一贯都是最有分寸的,所以她也一直都不曾担心过这种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日日在圣庙里头为他祈福,为他茹素,就是指望着自己这个儿子能够一世长安。
“那女孩儿很好,有着平常女子所没有的孤勇。”百里流觞缓缓地说着,“儿臣从未见过有一个女子会像是她这般的。”
欣贵妃听着百里流觞的话,嘴角上带了笑,她是一贯晓得自己则个孩子心高气傲的,多少女子的恋慕,他都是完全无动于衷,眼下却倒是动了心,她想,也一定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否则怎会这般的引人。
“那是不错的,若是真的喜欢她,便是好好待她,这动一回心,也是不容易的。”欣贵妃轻声道,“可惜,你便是生在了帝王家,半点不由人。”
百里流觞应了一声,他闭上了眼睛,“母妃这里的安神香太过好闻,儿臣有些累了,想小睡一会。”
他便是不想再说下去了,正是因为自己太过清楚自己的情况所在,他才觉得有些时候,自己被一些无形的东西束缚着不敢放手一博。
欣贵妃慢慢地抚着发,低声地道,“睡吧。母妃在这里陪着你,母妃在这里护着你。”一如当年的时候,她害死了安贵妃就只为了自己这个儿子。
宋珩领了侍卫,到了阮丞相府。
这丞相府大门口的灯笼高高地悬挂着,那红的醒目,像是血然就的一半,大门敞开着,门口有四个小厮守着,有些泛着困,怏怏地打了一个哈欠。
宋珩上了前,这才刚刚踏上阮家大门,那守门的小厮便是上了前来。
“什么人?怎敢擅闯丞相府,还要不要命了?”那小厮一派的张牙舞爪,神情倨傲无比,伸了手便是想要推搡着宋珩。
“大胆!”
身后的侍卫都是百里流觞留给宋珩的,那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被挑选出来的好手,在军中的时候,也是见过宋珩的厉害之处的,虽然嘴上是没有说些旁的,但是心中对于宋珩担任教头这一职位早就已经是心悦诚服了,刚刚睿王殿下离开的时候可是好生嘱咐着他们要看好了宋珩。这几个没什么眼力的人居然对着宋教头这样说话,这身后为首的一个侍卫便是上前了一步,拧着一张脸,很是凶神恶煞地朝着人吼了一声。
“张开你们的狗眼给我好生瞧瞧,眼前这位可是三军教头宋珩宋大人,哪里由得你们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是不是要打上一顿之后才能长点记性!”
那四个小厮对看了一眼,原本以为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平常至极的人,谁曾想到这个人便是金陵城之中女子的传奇人物……宋珩。
小厮们又忍不住多看了宋珩两眼,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实在太过娇弱,哪里像是一个三军教头的模样,可瞧见她身后带了一队的人马大约是以为真的有些不大对劲的,有个精明的小厮已经晓得眼下这个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个下人能够定夺的事情,其中一个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了府上的总管,而其余三个则是带着一张笑脸,赔笑地看着宋珩。
“宋大人眼下这么晚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我家老爷眼下正在参加宫宴还没有回来,宋大人若是有事,不妨等我家老爷回来之后再说?”小厮委婉地说着,实在想不到这一尊大佛怎么就突然之间降临在了宋家门口,一边是期盼着管家早些过来,对于宋珩这一尊大佛,他们着实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的。
第282章 结束了(2)
宋珩看着那僵笑着的小厮,她的目光微微地扫了过去,森冷无比:“刚刚你们说什么,丞相府?恩?!”
小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只觉得被宋珩这一眼看了过去之后,自己身上略微有些发冷,那眼神实在是太渗人了,明明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居然那一个眼神之中有着威仪,差一点叫人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阮明道已不是丞相,这地自然也不是什么丞相府!”宋珩冷声地说着,大踏步地跨进了阮家的大门。
阮明道承蒙皇恩多年,圣宠之下必然是有着不凡的家底,这踏入阮家大门之后,这一路不是奢华,那百花胜放的花园倒是堪比御花园的,还有那雕栏玉砌,一点也不比皇宫逊色。
宋珩看着这一切,想来阮明道这些年也是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揽了不少的好处,这家底只怕已经不能够用殷实来形容了。
这走着,阮家的老总管阮斯便是领着一干的丫鬟婆子小厮雄赳赳气昂昂地赶了过来,阮斯在阮家是除了阮明道和阮碧兰外最是有说话权利的总管,在阮家当了大半辈子的管家,阮斯自认自己什么阵仗是没有见过的,所以在守门小厮匆忙来报,说是三军教头宋珩来访的时候,阮斯并非当做一回事,想那三军教头也不过就是个从三品的官职,想那从一品的大人还登门到访过对着自己的时候还得说话客客气气的,阮斯想,那宋珩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是只螃蟹,也不能在他的面前横着走。
“宋大人这么晚来实在是于理不合,咱们阮家一向是个最守规矩的地儿,要来之前得是先递上一个拜帖,等我家老爷子有了空自然会接见,眼下我家老爷还在参加着宫宴,宋大人你就这么贸贸然地闯进了府里头来,这可是个私闯民宅的罪名,就算是上到金銮殿上,陛下也不会维护宋大人,宋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阮斯那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到底是跟着阮明道近十五年的人了,这官腔自然打得是很是纯熟,他一贯是晓得阮明道再不想接见旁人的时候是要怎么说的,这一番话一半是说宋珩不守规矩,这另外一半却是威胁着宋珩。
阮斯见宋珩微笑着不说话,直觉便是觉得自己这一些话已经震慑住了宋珩,心中微微有些得意,这宋珩也就不过是个这般的货色,也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哦?”宋珩浅浅一下笑,看着那露出了得意神色的阮家管家,她举起了自己捏在手上的物件,那金黄的色泽一下子亮花了阮斯的眼,“不知道这够不够格让我到府上一游?”
阮斯看着宋珩手上的金令,那上面刻着九条栩栩如生像是要飞身的金龙,那是皇家最高权力的代表。阮斯脚一软一下子跪了下来,见金令如见陛下亲临,他跪在地上,高呼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丫鬟婆子并着小厮瞧见一直高高在上的阮家这样一跪,也一向是慌了神,跟着跪了下来高呼着万岁,阮斯听着身后的那些声音,身上突然地就腻出了一身的汗水,没有想到宋珩竟然是带着金龙令带着侍卫来的,而眼下老爷还没有回来,他突然地就觉得有些害怕了起来,莫不是老爷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阮斯这么一想之后,越发地觉得害怕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脖子后头好像是架着一把刀,疼的厉害。他也一下子没有了刚刚那趾高气昂的姿态,他朝着身后的丫鬟怒道:“还不赶紧给宋大人沏一杯上好的茶来,还愣住做什么!”
朝着丫头怒完了之后阮斯谄媚地看着宋珩:“宋大人这厢前来是所为何事?是否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
宋珩看着那变脸如此之快的阮斯,刚刚他还正义凛然地斥责着自己擅闯宅邸,一转眼又是这样谄媚的姿态,这速度,基本上是那戏台上唱惯了各型各色的戏子都是要自叹不如的。
宋珩看着阮斯,“这茶就不用,从今往后,这阮府上的人若是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出门一步,若是有人全做没有听到,那么也就无需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阮斯听了宋珩的话,他身上又是一阵冷汗,这宋珩的意思就是要将阮家上下全部都圈禁了起来,那只怕是老爷真的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不敢忤逆宋珩的话,连连应者,就怕自己应得晚了一些这宋珩就是要了自己的性命。“阮碧兰在何处?”
宋珩看了一眼阮斯,她问着。这阮家上下,眼下就只剩下这阮碧兰一人了,宋珩可还是认真地记着,记着阮碧兰当初是如何地待她的,这般的恩情,她怎么能够不还给了阮碧兰呢。
阮斯不敢怠慢宋珩,急忙地领着宋珩往者是阮碧兰的院落而去。
阮碧兰的院落是在阮家最好的地段,这一进门,院子里头种着不少兰花,其中还有不少的稀有品种,君子如兰,这院落名曰兰馨苑,又是种着兰花,昭示着是世人这住在这个院子里头的人是一个有着兰花般高雅性情的女子,但是宋珩却是觉得这委实是有些太过沽名钓誉,名不副实了。她阮碧兰什么时候有过高雅的性情,她根本就是蛇蝎。
宋珩站在院子门口,她抬眼看了那以楷书写着的院名,嗤笑了一声,“你们便是在这边等着吧,我同阮家小姐有些旁的话要说,也就无需你们跟着了。”
侍卫们对于宋珩的话,自然是不敢有旁的异议的,阮斯虽然不知道宋珩要同小姐说些什么,但是阮斯知道自家小姐恨得最是牙痒痒的人就是宋珩,要是她这一进去对小姐做出了点什么,这可怎么是好?
第283章 结束了(3)
这样想着,阮斯的一只脚也跟着踏进了院门,却是被身后的侍卫一把给扯了回来。
“若是宋大人果真是要对阮小姐做些什么的,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们一队人加上去,都不是宋大人的对手,你确定是要去惹得宋大人不快的?”
侍卫那有力的警告声一下子让阮斯收住了脚步,他赔笑着,“小人哪敢,小人半点也是不敢的!”
宋珩进了院子,她一把推开了阮碧兰闺房的门。阮碧兰因为自己的伤处,已经朝着伺候的婢女发了不知道多少火气,晚膳的时候更打翻了所有的吃食,还把丫鬟们给赶了出去,她觉得自己眼下这模样实在是太过难看,哪里是能够叫人给看见的。
这个时候阮碧兰还没有睡着,她正趴在床上,她被打的伤处都在腰臀腿部,太医嘱咐了这些日子她只能像是现在这样趴在床上休息,她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又来打扰了她的情景,她恶狠狠地嚷出了一声“滚。”这一个滚字原本骂得是很是大气磅礴,却不想牵扯了自己脸上的伤处,这字刚刚喊出了口就已经是灭了哪个气势,只剩下抱怨的份儿。
那脚步声未停,阮碧兰是又气有恼,她伤得厉害需要卧床休息,却偏偏有人就是这么的不长眼,阮碧兰看着那伸向了自己床幔的手,她恶狠狠地瞪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那个这般的不晓事的人这床幔一被掀开的时候,阮碧兰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宋珩!
“阮小姐,这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半日不见,委实已经过了一个半秋,我想你想的厉害,这般晚了也便是来瞧你一瞧。”宋珩脸上的笑意不灭,她淡淡地扫视过阮碧兰那一张浮肿不消的脸,阮碧兰看到宋珩看着自己那一张脸,直觉反应地就是伸手去捂住了自己这张脸,那捂脸的力道稍稍足了一点,倒是触碰到了自己的伤处,疼的她抽了一口气。
“你捂得也是太迟了一些。”宋珩嗤笑了一声,这种欲盖弥彰的姿态大约也就只有阮碧兰能够想得出来了,以为这捂住了脸就能够让人以为她是全然没有受过伤的么,这种想法,多么的可笑!“若不是太过熟悉阮小姐,晓得在这闺房是你的罢,我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妖物呢,《山海经》上说上古女神女娲生的是人面蛇身,阮小姐大概也什么神物吧,生的是人身猪面。宋珩学识浅薄,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神物,阮小姐你学识渊博,不如你为我解惑一下?”“谁让你进来的!你滚!你滚!阮家不欢迎你!”
阮碧兰有些歇斯底里地朝着宋珩喊着,她哪里是不知道宋珩是来嘲笑她的,想到自己这般丢脸的模样被宋珩瞧见,她就觉得自己是丢脸丢了个大发,自己则个样子怎么就能够被这个贱人给瞧见了呢!
“阮家?”宋珩的声音冷冷的,“你以为眼下还有阮家吗?我还道阮小姐你是个聪明的人,看到我宋珩出现在这里也应该会想到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原来也是这样蠢顿的。若是阮明道眼下还在的话,你觉得他是能够让入了府来的?”
阮碧兰听到宋珩这话说的,原本捂着自己的脸的手也一下子放了下来,她有些怔怔地看着宋珩,的确,爹是根本就不可能让宋珩进了府里面来的,爹是恨杀了宋珩,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进了府中来。
“往后,阮家已经是名存实亡了,我劝阮小姐你还是收敛一下性子,学着往后怎么去伺候丈夫好一些,毕竟这嫁了人之后,丈夫便是你的天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阮碧兰恨恨地看着宋珩,“什么叫做阮家名存实亡?我爹爹是朝廷重臣,我姑姑是当朝皇后,哪里由得你在这里胡说!”
“哦,等过些日子,这些大约都不会再存在了。”宋珩漫不经心地道,她看了一眼阮碧兰,幽幽地笑了开来,“你我总算是相识一场,我便是来告诉你一声,陛下已经决定收你为义女,奉为公主,嫁给东极国的二皇子,阮小姐,你开不开心?”
“……”
阮碧兰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她有些慌乱地摇着头:“这不可能,爹不会让陛下这么做的,姑姑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舍得让我远嫁他国。你胡说!”
阮碧兰脸上的伤有些厉害,这说话的时候口水便是不停地喷射着,宋珩站得远离了床铺一步,她有些嫌恶地看着阮碧兰,她是真的急得慌了,要是在以前的时候,哪里会是这个样子的,要是叫阮碧兰自己悄悄现在自己的模样,只怕她自己都是要嫌恶的要死的。
“阮小姐小小年纪便是听力有了问题?我刚刚不是是说了么,等过些日子,这些大约都是不会再存在了。这也就是说,你爹爹再也不会是朝廷的重臣,你姑姑也不会是当朝的皇后,陛下仁慈,便是将你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孤女收为义女,既然有来使来求亲,阮小姐你生为公主自然是要委以重任的,这便是你的职责。这一场婚事能够叫东极同北雍之间和平相处,这也便是身为公主的信仰,阮小姐你说是不是?”
宋珩的声音很淡,很飘忽,阮碧兰却是听到了,且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就是你所做的?”阮碧兰用力咬着唇,鲜血从唇畔之间溢出,空气之中渐渐地弥漫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宋珩,你可真的好大的能耐,眼下,你可是一手遮天了啊!”“你谬赞了,”宋珩摇了摇头,“宋珩我哪里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是阮家羽翼太丰,若是他日新帝上位保不准就会成为外戚干政之举,倒不如眼下除了个干净较好!”
第284章 结束了(4)
“这又与你何干!”阮碧兰怒道,“我爹一贯衷心为陛下,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干政的外戚,即便我爹真的是干政了,这做的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这才是祸国的妖姬,只要有你在这一日,北雍的朝堂永远都不会安宁,你决计不会放过旁的大臣!”
“哦?”宋珩轻轻地笑开了,“阮明道是真的利国利民,你说我要不要轻点了一番阮家上下的细软,这万贯的家产,不知道是陛下赏赐的,还是阮明道俸禄所得,还是贪污多年?”
“瞧瞧阮小姐你房中的东西,这血玉珊瑚,这东海鲛珠琉璃盏,这一处一处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你敢说你爹就半丝没有贪污,这些都是青天白日里头凭空生出来的?”宋珩觉得好笑,“利国利民?这几个字,我想阮明道着实是受不起的。”
阮碧兰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正烧得厉害,她哪里是不知道旁的人总是接着各种名目送一些东西过来,要真的细细算了起来,这的确是不好算的。
“眼下,我也没这个心思去查,等到阮小姐你一旦出了嫁之后,这阮家上下尽是收归国库,也算是给你们阮家留了一些名声了。”
宋珩缓缓地道,现在这个事情是刚刚闹了出来,实在不好在当下将事情扩大,毕竟皇家的颜面摆在哪里,一旦闹得满城风雨,皇家可不得拿了她开刀么?引火烧身这事,她是必然不能做的。
“哈哈!”阮碧兰笑出了声,“宋珩,你这个毒妇!”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头响起,宋珩狠狠一巴掌扇上了阮碧兰的脸,“这世间谁都能够骂我一声毒妇,你们阮家却是没有半点的资格来骂我这一句,若说毒,我怎么能够比得上你们阮家!阮小姐你坏我名节,让我于金陵城之中难以做人,阮明道以一己私欲而欲杀我,难道你们就半点也不歹毒的?”
“若说歹毒,我不过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宋珩快速地出了手,点了阮碧兰全身的几处大穴,“这东极,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半点也是由不得你!”
阮碧兰原本还想着咬舌自尽,她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东极国那个二皇子的,只要她一死,宋珩就难以向陛下交差,可是她却不想宋珩竟然是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宋珩!
阮碧兰在心中恨恨地叫着这个名字,恨不能是将眼前这个人挫骨扬灰了。她有些绝望地望着人,眼下,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宋珩走出了门,在院门口阮斯还在这里等着。
“好生看着你家小姐,不管是下药也好,什么都好,我要看到她活得好好的,一根寒毛都不能掉了,否则,阮家上下全部陪葬!”宋珩冷声道。
阮斯抖了抖,急忙应了一声是,他看着宋珩那远去的声音,半点也是不敢怠慢,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够看住了小姐让自己保全了性命。
在宋珩出了阮家大门的时候,她突然回过了头,掌上凝聚了力,对着大门那门匾用力一挥,那阮家悬挂了近半生的门匾突然之间四分五裂开来,落到了地上。
阮家的辉煌,在顷刻间全部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
宋珩叮嘱了四名侍卫守在阮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是来报,在宋珩朝着宋家方向而去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天牢之中,看了阮明道。
“丞相可还安好?”
阮明道抬着头,看了一眼那站在牢外的人,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殿下果真是来了?”
阮明道看着那站在牢外的人。
孤引月,东极国的三皇子殿下,一个常年游学在外对于权术完全无心之人,可实际上,阮明道看着孤引月那一张脸,那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孔并非是他真实的面容。阮明道见过他很多张脸孔,什么模样的都是瞧见过的,东极的易容之术果真很是神奇,这种神奇在孤引月的身上得到了证实。
他现在穿着一身天牢守卫的衣衫,千面人这个称号,在阮明道看来,孤引月根本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老夫已经等了殿下许久了,殿下可算是来了,叫老夫好等啊!”
“阮丞相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孤引月的嘴角弯弯的,他打量了一番天牢,这才施施然地开了口问着,阮明道到底还是重臣,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他倒也算是练就了纹风不动的本事,现在这个情况下,他杵在牢内就像是在自己的府上一般的自然。
“有什么可惯不惯的,”阮明道嗤笑了一声,他看向孤引月,慢慢悠悠地道,“这不都是殿下您所希望的么,殿下眼下可是有心满意足了?”
阮明道怎么不知道今天这事有着孤引月的一处推波助澜,“是你受了意,叫人假扮了香宜,且还下了催情香吧?”
阮明道从来是一个克制自己的人,今夜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突然地发生这种状况,很显然的就是和之前他所闻到的那诡异的香味相关,那香味之中肯定参杂分量颇重的催情香。
“哦?”孤引月微微地抬高了眉头,他看着阮明道,声音之中带了几分的笑,“是这样么,小王可是什么都不知晓。”
“殿下眼下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么?”阮明道也微微地笑了起来,“若是殿下真的什么都不晓得话,这眼下来看老臣又是为了什么?”
阮明道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世间大约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懂得这个不过是弱冠的男子是多么不简单的一个人物。
第285章 多事之春(1)
“小王倒是有一件事情要求丞相的。”孤引月看了一眼阮明道,他的声音柔柔的,透着无限的柔情,“丞相你,还是死去吧!”
孤引月手一扬,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落到了阮明道的跟前,在地牢上滚了两圈,那是一颗剧毒无比的药丸,“吞了下去,你很快就能死去,不会有多少的痛苦,死的很是干脆利落。”
孤引月的声就像是在蛊惑一样,阮明道捻起了地上这一方药丸,他拿在手上,他晓得这一颗药丸是有多么的狠毒的。
“你若是现在去了,还能够护了阮家的颜面。”孤引月的声音里头带着冷,“也好保全了你自己的颜面,也好过最后被人杖毙。”
“殿下,这般过河拆桥,你也不觉得太过欺人太甚了么?”阮明道抬着头看向孤引月,“你这般待我,难道就不怕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孤引月轻嗤了一声,“你敢?”
“人之将死,有什么可不敢的,殿下这般待人,委实叫人寒心了太多,老夫倒不如将一切说了个干净罢了,”阮明道的眼神之中有着一些挑衅。
“你就不怕你们阮家的祖坟被挖了开来?”孤引月打断了阮明道的话,“若是宋家晓得,当年要不是你的父亲阵前贪生怕死,勾结外邦,宋家那长子宋远也不会因为如此而被自己的父亲于军前斩首以正军纪,要是庆历帝晓得你那自诩高风亮节的父亲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小人,只怕是要将你父亲的坟墓挖开挫骨扬灰洒在宋远坟前不可,你反正也是个快要死的人,你的女儿却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受尽世人的唾骂,这便是你乐意瞧见的?眼下庆历帝是不晓得这些,他要是知晓了这些年你同外族之间还有些联系,那般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觉得又会如何呢?”
孤引月那好看的眉眼扫了过去,似笑非笑地:“你还是死了吧,死了干净,免得拖累了旁人。”
阮明道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的脸色变得颓败无比,他扬起了头,将手上的毒药一口吞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药丸直接入了肚,正如孤引月说的那样,死了干净。
他的父亲阮瑞安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早年曾以监军的身份在军营之中呆过一些日子,那个时候正值多事之秋,东极与北雍交战,阮瑞安还很是年轻,不知怎么的就是同宋家的长子宋远陷入了困境之中,他被抚后东极当时的大将军拓跋戾招降,阮瑞安便是一下子就招了,且同拓跋戾签定下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协议。却不曾想宋远孤军苦战,将他救了出来。
阮瑞安怕自己同敌将私通的事情曝光,竟然是将所有的一切罪名推到了宋远的身上,治了他一个延误军情之罪,逼着宋慎为了以正军纪在阵前斩杀了自己的长子。
后来阮瑞安回了金陵城之中,官阶提上了一阶,成了太子太傅,因为当年同拓跋戾签订了那些协议,有生之年便是被胁迫着同东极牵连着,这些事阮明道也是清楚无比,却是无力回天,甚至在父亲病故之后,他也受制于人,这些年没有少同东极联系,其中的一些书信还是牵扯到了大军,这泥潭,他们父子二人是越陷越深,现在终于是到解脱的地步了。
这药丸的功效很足,一入了肚子之后便是肠胃如搅,疼痛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阮明道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孤引月:“殿下这般,已经是找到了代替老夫的人了?”
他是一个弃子,孤引月放弃了他,那就代表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比他更加有价值的人,阮明道呕出了一口血,暗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地涌出,毒液已经深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之中,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恩,”孤引月点了点头,“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阮明道想了一想,他吐出了两个字……“宋珩!”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一次获利最多的人就是宋珩,如果不是孤引月的相助,她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孤引月选中代替自己的人便是宋珩了!这样想来。他这般死的,倒也不算是大冤的,他没有败,他没有败在宋珩的手上,只是输给了孤引月而已,他输给的,是自己的命运。
阮明道倒在了地上,毒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了,他的眼耳口鼻之中都有鲜血不停地涌出,呼吸也渐渐地微弱下来,好像下一秒他就是要死去了一般。
他的唇微微颤抖着,他已经是发不出半点的声音来了,孤引月站得直直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人咽下人世间最后的一口气,他看懂了他的刚刚的口型……香宜。
阮香宜,这个他到死的时候都不曾忘记过的女人,孤引月不懂,不过是一个平白无奇的女子,而且还是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血脉,却叫他到死的时候都是念念不忘的,孤引月不懂这样的情感,也从来不打算懂,想要成就霸业的人,无需这些个拖累的东西,在他的眼中,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孤引月慢慢地走了出去,天牢里头的侍卫被迷药迷翻了,此刻睡得正是纯熟,孤引月走出天牢的时候,伸手一挥,有浅色的粉末从他的手掌心撒出,很快地飘散在空气之中半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些个守卫大约就会醒了过来,也很快就会发现阮明道死了,死在剧毒之中,那毒是西芳独有的“转轮王。”
他倒是要看看,这北雍是要如何解决,孤引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晚月色不错,这样漂亮的景致,的确是该寻一个人好好地赏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