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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新     将门嫡女txt下载     将门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夜游秦淮河(3)

    那丫鬟说完,宋珩就是听到那脚步声的响起,似乎那婉儿是真的跑了出去找船夫去了。宋珩换好了衣服,用那干的方巾略略擦了头发步出了屏风后头,只见刚刚那容貌惊艳的女子端了一壶茶走了进来。

    “奴家给小姐沏了一壶茶,想着小姐刚刚落了水,正是清寒,必然是需要这些个驱寒之物的。奴家已经叫婉儿给小姐去煮一些驱寒的姜汤过来。”她柔声对着宋珩说着,倒了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宋珩的手中,宋珩道了一声谢便是接了过来,大概是真的在水里面泡得太久了,竟然是一点也不觉得这茶烫手,只觉得有一股暖意顺着手掌往者心里头来。

    宋珩喝了一口,茶真的是很暖,甚至是有些烫舌,这一下子入了喉之后便是一直暖到了心里头,驱散了一些寒意。

    “还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刚刚我询问了婉儿,婉儿便是走了。”宋珩看着这个女子,轻声问着,“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女子笑了起来,“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奴家名叫胭脂,不过是秦淮河畔的一个青楼女子,婉儿这丫头是怕奴家被小姐你嫌弃,这才不肯讲的。”

    胭脂的笑容到最后有些寂寥,带了无限的忧愁一般。

    宋珩也算是了然了,为何刚刚婉儿是怎么都不肯同她说了小姐的称呼,大约就是怕她瞧不起人罢了,可宋珩又不是旁人,怎么会介意的这种事情,在她看来这胭脂肯在这种时刻伸出手来搭救,就已经是让她觉得从心底里头感激了。

    “奴家听婉儿说,小姐姓宋,奴家不知小姐同这位相公怎么会一同落了水?”胭脂柔声问着,见宋珩将一杯子热茶饮完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些热水,她晓得宋珩是真的被冻着了,这寻常人喝这一杯茶还得吹凉了之后慢慢饮着,看她才几口的功夫就是已经喝了下去。

    “一些意外,若是胭脂姐姐怕我们给你惹来什么祸端,等一会靠了岸之后,我们便离开,绝对不会给姐姐你沾染上一丝的麻烦!”

    宋珩认真地说着,从她的看法,眼下那大皇子既然杀不了他们,当然上了岸之后只怕也不会再派人杀他们了,金陵城中人多容易留下一些破绽来,不如刚刚在河中,杀了他们之后,抛尸河中还能撇清楚干系,说他们是在宴会之后被人杀掉的,船上也都是大皇子的人,自然是众口铄金不会留下什么问题。

    而现在宋珩和沈从墨捡回一条命也只能是吃下这个暗亏,因为没有人能够证实他们是被大皇子迫害的,污蔑皇子这个罪名她可是担待不起的,眼下是只能吃下了这个暗亏,他日寻找机会再报复回来,她宋珩绝对不会受了这种暗亏而不做些什么,刚刚她也设下了阵法虽然不能叫大皇子丧命秦淮河,但是却也足够叫他损失惨重了,若是运气一点,大皇子他们还能同她一般在半途之中被人搭救了,若是没有人搭救,那么就只好辛苦那三位皇子自己游上岸了。

    “这倒无妨,那公子受了伤,奴家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叫宋小姐离开!”胭脂摆了摆手道,“这船是奴家的,小姐和公子安心即可。”

    宋珩听到胭脂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这胭脂还真颇有些风尘女侠的姿态。

    “那便多谢胭脂姐了!”宋珩笑道,捧了手上的热茶慢慢地喝着。百里纪昀自打长大成人之后,便是再也没有遇上过这般的事,他竟然也会像是那毛头小子的时候一般,夜游秦淮河,只是当日那游,游得是秦淮河畔花坊之间,眼下这游,可是彻底地从河心游到了岸边处,累得他就和自家那看门狗一般,吐着舌头嘘嘘地直喘气。

    他看着秦淮河上的船只,心中发狠,若是他日他登上帝位,必定叫这些人跪下来求饶,居然面对他的呼救见死不救!

    百里纪昀在岸边的地上粗粗地喘着气,而百里郢斯和百里重骅也浑身湿答答地从水里头爬了出来,浑身湿透,冷的直打哆嗦,这一开口就是牙齿碰牙齿的,不停地格格作响,像是在咬着糖果一样。

    “大哥,眼下这事要怎么办?”

    百里郢斯把自己的双手捧到了自己的嘴边,想要努力哈出一口热气,可等他哈出那一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开口的全都是冷气,冷的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一样。

    “大哥,你说那宋小姐和沈公子会不会已经是死在秦淮河之中了?”

    百里重骅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他小心翼翼地问着,问到这个的时候,他忍不住是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怕的。百里重骅这么问着,越想越是心惊,若是有人知道宋珩和沈从墨是他们弄死的,那可怎么办才好,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些都是大皇兄的主意,真的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下令放箭的人是大哥,若是宋珩和沈从墨真的死了化作厉鬼来报仇的话那也应该是要找大哥才对,他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那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容易便赴死的!”百里纪昀恶声道,刚刚那阵仗只怕是那宋珩搞出来的名堂,百里纪昀最恨就是这样的人却是半点都不能为他所用!

    “可是,这秦淮河水凉,指不定就……”百里重骅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刚刚他有好几回都要以为自己是要溺毙在河中了,若不是拼着那一口气,还真的是挨不到上岸的时候,想那宋珩不过就是一个弱智女流罢了……

    “他们若是死了,那咱们也可就安心了!咱们众口铄金,咬定那两人已经是吃完了宴席回去了又没有人瞧见咱们动手。还能怕有人把这个屎盆子扣到咱们的头上不成?”百里纪昀喘了一口气,夜晚清凉,他这一身是水的,几乎是要觉得这水都是要结了冰的,越发的寒冷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又处于平静之中的秦淮河,微风徐徐,宛若之前那一阵仗,那被旋涡席卷进河底的船只只是他们这些人的错觉一般。

第197章 脚踏七星(1)

    “咱们是皇子,她宋珩是个什么身份的,她死了咱们无事,若她不死,咱们也没什么事情,她一无证据二无人证,谅她也没有那个胆量来谋害咱们,难道还真的要担下谋害皇子的罪名不可?”

    百里纪昀的声音幽幽的,像是阴风一样吹上了秦淮河的河面,宛若落在河面上的叶儿,突突地打了一个卷,随风渐渐地飘远了。

    听到百里纪昀这么说,百里重骅和百里郢斯的担忧也就淡上了几分,想着若是真的如大皇兄说的那般才好,不然刚刚那阵仗他们是实在不敢再体验上一番了,他们可没有第二次的力气在夜凉如水的晚上从河心游上岸边。

    船很快就在岸边靠了,那船夫的动作也是破快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是把大夫给请了过来,请的还是回春堂的大夫。

    那大夫背着一个药箱,匆匆而来,见了那趴在床上的沈从墨,搭了一下脉搏,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伤势之后才开了口:“可是有人点了穴道为此人止血?”

    宋珩听到那大夫这么问,便点了点头,“我怕他伤势太重流血过多而亡,所以点了附近的穴位,稍稍止血,全等大夫来了之后再做决断!”

    那大夫点了点头:“你这姑娘倒也聪慧,眼下这人受伤虽不是在要害,但是这箭一拔出来必定会流失不少血,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要熬不过去,一会你听我吩咐,你用力将这箭拔了出来,我便给他敷上一些止血药粉。这公子体质颇虚,眼下又遇上落水,只怕这后果难以估计,若是能够熬了过来,明日醒了来倒也无妨,日后调理调理即可,若是醒不过来,只怕是……”

    那大夫面有难色,便是再也不说下去了,那意思倒很是明显,摆明了沈从墨要是能够经受住了虽不能说是与天地同岁福寿万年什么的,却也能够保证性命无忧了,要是挺不过去,大概就只剩下给他买一口棺材或者是寻一块地方草草掩埋了。

    “姑娘,你且过来,帮着将这只箭给拔了出来!”大夫朝着宋珩招了招手。

    宋珩上前了几步,握住了那插入沈从墨背部的那一只箭,瞧那大夫从自己的药箱里头拿出了一瓶药粉和一堆白布,吩咐了她一把拔出箭的时候,宋珩才一用力,一下子将那箭拔了出来,那伤口处即便是宋珩点了穴道止缓了血液的流通却依旧像是山谷之中的小溪一样涌了出来。那伤口红彤彤的,这箭头拔出的时候还那倒刺还勾出了一块肉,越发显得鲜血淋漓了起来,看着都是叫人觉得触目惊心的。

    大夫手上的药粉往者那伤口处撒了下去,很快地那药粉便是被鲜血所掩盖住,大夫又急忙地拿着白布去止压,鲜血很快地染红了他手上的白布,等到那白布被鲜血染得没有半点洁白痕迹的时候,大夫揭开了白布看了那伤口一眼,伤口微微有些泛白了起来,只剩下一些小血丝,倒是再也不流血了。

    他又拿了药粉在伤口那边撒了一圈,把手上的血布往者旁边一丢,又拿了新的白布一圈一圈地缠绕了上去,细细地绑好了,然后有叫宋珩帮着给翻转了过来,让沈从墨朝天躺着安睡。大概是流血太过还是房内灯光昏黄的缘故,宋珩觉得沈从墨那张脸看上去分外的苍白。“姑娘,这人今夜可就劳你照顾他了,夜间可能会有些发热,切莫叫他再着了凉才好,我一会开了个单子,你们去药堂抓了药过来,不管怎么样也是要叫这位相公给喝了下去,切记不可随意动弹,要是这伤口裂开了,只怕又得费一番功夫了!”大夫说着,便是到了外屋船舱里头的桌子旁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他那药箱之中倒是自己备着笔墨纸砚的,刷刷刷地一通写了下来。

    宋珩原本是要去接这个单子的,却见那胭脂手一伸,在大夫提笔写完的瞬间就是把那一张方子拿在了手上,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婉儿,吩咐着她去药堂里头抓药。那大夫又嘱托了一些,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是醒来了之后也尽量少动,等到伤口结痂了之后才能稍稍走动一下,是不能舟车劳顿的。

    婉儿拿了单子,便是下了船往者回春堂而去,那大夫也不再多做停留,也跟着。

    “胭脂姐姐,眼下这样,我可真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好了!”

    宋珩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胭脂,她去赴宴,身上原本也是没有带着多少银两的,而沈从墨,似乎也和她一样是两袖清风地去了,原本宋珩是打算先回一趟宋府,等到取了银子再做打算的,眼下胭脂这样让她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他们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胭脂肯愿意搭一把手帮助他们一回,宋珩就已经是觉得感激不尽了,至少她同沈从墨不需要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再浸泡下去,而现在她哪里是敢再花胭脂的银钱。

    “不过是一点小钱罢了,宋小姐就不要同奴家争些什么了,还是小姐嫌弃奴家的钱不干净?”胭脂看着宋珩,轻声问道,“奴家知道,这欢场上的女子,皆被世人瞧不起。”

    “不!”宋珩摆手,急忙表明自己的心意,“胭脂姐姐肯伸出援手,宋珩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嫌弃些什么。”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欢场上的女子是有什么不妥的,她们以自己的肉体和青春出卖,也是大大方方地赚钱来养活自己,她从来不会带着有色的眼镜看着这些个女子,而胭脂她,似乎有些对自己的出生有些卑微的味道。

    宋珩并不觉得这种自卑之感有些奇怪,这世间本就很是奇怪,一边鄙视着胭脂这些女子的职业,到头来却又需求着这些个职业,若没有那些个寻欢客,又何尝会有这些个欢场女?可到头来却是她们受尽了世人的冷眼。

第198章 脚踏七星(2)

    这样想着,宋珩便是有些同情胭脂,只觉得这个女子也是有些不易,看那年纪似乎也并不比她大了多少。

    “你便是宋珩?”胭脂看着宋珩,忽然地笑了起来,眸色之中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定远侯宋家三小姐?”

    宋珩点了点头,她静静地看着胭脂那越发艳丽的笑容,她那笑容扬起来的时候,一扫刚刚眉色之中带着的那一些忧愁,像是那融化了冬雪的暖阳,叫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只能是痴痴地看着她笑着:“我在花坊里头听说宋家三小姐是国中第一位被封了官位的女子,我且一直在想着那宋三小姐生得是怎么一般的模样。原来,你是生得这般模样,娇俏可人的美人坯子一个!”

    听着胭脂那夸奖之声,宋珩倒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在这艳若桃李的胭脂面前,她哪里还是敢自称是一个美人坯子,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这房中的人,可是你欢喜的男子?”胭脂轻声地问,那神色之中带了一丝艳羡,“刚刚我瞧你怎么都是不松开了手的,想来这房中的人是对你极其重要的。”

    极其重要?

    宋珩嘴角微微一勾,这要不要她是不清楚,但是这重,倒是极其的,她几乎是被他拖累的要一并成为那秦淮河中鱼儿的腹中肉了,但是她不松手,绝对不是因为她欢喜着沈从墨。

    “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宋珩清楚,虽然她嘴上不说,心底里头却是明白得很,如果不是沈从墨为了她挡下了这一箭,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了,宋珩一向是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所以沈从墨对她这个恩德,她是一定要报还给他的,即便是他死了,她也不会将他的尸首留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教鱼虾蚕食。

    “宋小姐果真是女子之中的英雄!”

    胭脂夸赞着,她看着宋珩,这样子的女子同她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她这一生只能在一方小天地之中度过,而她却可以像是雄鹰一般傲视,她只能等着自己在年老色衰之前,会有那么一个男子愿意娶她回家,而她自有大好的男儿郎等着她去挑选。这便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云与泥一般的差距。

    这样想着,一抹愁色又上了胭脂的眉心,她和她之间,总是有着这么样的差距,不管自己如何,只怕也是于事无补。

    宋珩不知道那胭脂为什么又淡淡地忧愁了起来,估摸着自己的话里面也没有得罪人的话,想来也不应该是她的原因吧,难道是这胭脂姑娘原本就是一个忧愁的人?

    “宋小姐有事也尽可吩咐便是,奴家力所能及之处,一定是会答应下来的,还望小姐不要同奴家客气!”

    胭脂很快又是抹去了自己的那一份忧愁,看着宋珩,很是真诚地说道。

    宋珩原本是想回一趟宋家再回来看顾着沈从墨,免得是怕月氏有什么担心之处,但是又瞧见自己这一身陌生的衣衫,又是披头散发的模样也实在不好回宋家,要是这么回去了,只怕才是真的要叫母亲担心着的。

    想了想之后,宋珩便道:“若是胭脂姐姐不介意,一会我倒是想唆使婉儿姐姐一回,帮我传一个信儿到定远侯府上,只要着人告诉我母亲,今夜军营之中有事,我便歇在军营之中了。”

    “我母亲年迈,我只是不想她多操心罢了,若是叫她晓得我遇上刚刚那事只怕是要心里头担心坏了,背着我在一边哭。”宋珩做了一句解释,怕胭脂以为自己刚刚这么说是瞧不起青楼女子的意思。

    胭脂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宋珩,看着她虽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但是模样之中还是有些狼狈之色,她便点了点头。

    “宋小姐颇孝。”胭脂微微一笑,那浅笑之中有着倾城的色泽,“一会等婉儿抓了药回来,我便叫她跑上这一回吧,不妨事。”沈从墨也不知道是伤口的问题还是那因为落水太久的缘故,很快地就从那浑身冰冷像是死尸一般变成了浑身滚烫,而那额头却依旧是冰凉一片,只是有冷汗不停地溢出。

    宋珩不敢离开一步,原本在船上叨唠了胭脂主仆已经是挺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是敢再劳烦她们帮着去看顾那沈从墨的。

    沈从墨迷迷糊糊的,倒是也不闹腾,原本宋珩还想着若是他闹腾个不停,她就直接一掌拍晕了他,半夜要是再闹,她也就干脆地一掌拍昏就好。

    宋珩趴在床畔,这房间原本是胭脂的,眼下是被她和沈从墨鸠占鹊巢了,而胭脂原本出来只会散了散心,原本就是要回花坊的,等到胭脂和婉儿走了之后,这船上也就只有留宿的那个船夫。

    宋珩看顾了大半个晚上,也觉得有些劳累,泡了水的身体虽然喝了不少的姜茶,却到底还是阻止不了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疲累和算伐。

    宋珩闭着眼睛,她不敢睡熟了,便是让自己一遍一遍地去回想着那些个阵法,若是还觉得有些困意,她便是想着那想要谋害了她的大皇子,想着应该用怎么样的手段才能够将这个人给千刀万剐了,她想一定是要寻一个刀工非常好的人,听说在明朝的东厂还是西厂之中是最擅长这种刑罚的,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一类的,宋珩细细地想着,绝对是不想要放过那大皇子的,一定要叫他尝尝那些个苦楚才好。

    越是这样想着,宋珩却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困了,那眼皮子就像是两块磁铁,上下吸引着。

    房间的案几上燃着一炉香,那香味有一点点微微的甘甜,像是催着人好眠一般。

第199章 脚踏七星(3)

    沈从墨是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醒来的,他睁开那一双酸涩的眼睛,身体无一不疼痛,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车子碾过,又像是被人一块一块拆解了之后又重新组装了一回,全身虚热无比,像是被一团火焰给包围着。

    他还活着。

    沈从墨的第一个感觉便是他还活着,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却不想他竟然又是活了过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这陌生的地方,素色的床幔,身上柔软的丝被,他想一定是宋珩做的。

    想到宋珩,沈从墨便是想要起身去找宋珩,可他才刚刚动了一下,又是牵引到了背部的伤口,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流出,那巨疼让他一下子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有着冷汗冒出。

    宋珩便是被沈从墨这一声给吵醒的,她张开了那一双还很是酸涩,像是一整晚没有睡过一般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而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鼻子像是塞了两团的棉花,堵得严严实实的,手脚也是有些软软,整个人像是许多天没有睡过一般,困的厉害。

    宋珩看了一眼那房间的窗户,外头的阳光已经是透过了窗,她暗自叫了一声糟糕,这个时辰她应该去军营之中才对,军中一向最守的就是军纪,想她身为教头,却是以身犯法,这叫她要怎么服众?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保持了一下清醒,在眼下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犯困了。

    宋珩站起了身来,她的动作微微大了一些,原本她坐着的凳子“咕咚”一下往后倒去,那一声动静也让沈从墨听了个仔细。

    他勉力地转过了头,看着那站在床畔的宋珩,她一张脸酡红一片,像是醉了酒一般,她的脸上因为一整夜的趴睡而被自己的衣袖褶皱染上了印子,而那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散着淡淡的光晕。

    宿昔不梳头,丝发批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莫名地,沈从墨的脑海中想起了这几句话,他有些不大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低低地叫了一声:“阿珩。”

    宋珩低头看着已经醒来的沈从墨,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出了手,触碰上他的额头,那入手的还是滚烫的温度。

    “你可有什么心腹在金陵城之中,眼下我要去军营,只怕不能在这照顾你,若是你有什么心腹一类的,你且告诉我,我帮你找来照顾你!”宋珩朝着沈从墨道,她的眉宇之中略微有些焦急。

    沈从墨原本还想问问是否是她在这里照顾了他整夜,但是听到宋珩说自己要去军营,他方才想起,宋珩眼下是三军教头,自然每日都是要军营之中的,也难怪宋珩是这般的焦急了,可沈从墨看宋珩的脸色也并不算是很好,怕是昨夜那冰凉的河水也让她受了寒,她这样的身子,还怎么能去军营之中?

    “你……”沈从墨的话才将将地说出了一个字,只见宋珩整个人身子一歪,晕了过去,她半趴在床边,那一头丝发铺了开来,沈从墨伸出了手,缠绕上那一头如丝绒一般的秀发,他勉励地撑着身子,他每动一下,就只觉得自己背后像是裂开一般的疼痛,他咬着牙承受着那种痛苦,终于是半靠起了身子,他伸出了手掌,触碰到了宋珩的额头,他几乎是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手掌火热,还是宋珩的额头滚烫。

    “宋小姐!”

    门口有着惊讶的叫声,婉儿手上还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汁,她来的时间也不长,只是见宋珩睡得熟,她就没有叫醒他,想着给沈从墨的药汁给熬好了之后再去叫宋珩醒来,这才不过是熬了一碗药的时刻,她一进来就是宋珩倒在床边,而那个身手重伤的男人半撑着身子看着她。

    婉儿眼尖地发现,那昨晚包扎好的伤处背后又是殷红一片,且有着不断蔓延的趋势,她顾不得瞧见一个男子裸着上身的娇羞,朝着沈从墨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伤口好不容易才包扎好,大夫交代了不能动弹,这又是裂开了可怎么是好?这不是罔顾宋小姐昨夜费了力救你一事么?”

    沈从墨虚弱地看着那训斥着自己的婉儿,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眼下他也不管是否信得过这个女子,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大概也就是眼前的她了。

    “请姑娘帮我带个信儿给睿王府,让睿王来此一趟,只说‘藏剑山庄,沈从墨’即可。”

    沈从墨支撑着自己对着婉儿说了这些个话,在说完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沈从墨一下子晕厥了过去,身后那布条已经是整个被鲜血染红,像是秋日里头的枫叶一般的红。

    婉儿看着这两个毫无知觉的人,倒是一点神也没有慌,她望着房间门口瞧了一眼,不知何时,那胭脂正站在门口,穿着那一袭青衣,碧得像是岸边刚刚抽出了芽的柳叶一般。

    “没听见人家是怎么吩咐的么?还不快去?”胭脂吩咐着,婉儿点了点头,便是小跑步地出了门,下了船。

    胭脂上了前来,她蹲在宋珩的身前,拨开了宋珩那遮挡住了自己脸庞的发色,她扶着宋珩站了起来,手一伸竟是将宋珩一把打横抱起,那姿态轻松无比,似乎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劳累的,好像自己抱着的不过是一把琴罢了。

    她抱着宋珩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细细地端详着宋珩的脸,半响之后,她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句。

    “不过是个没什么戒心的小丫头罢了,主上又何须对这么一个小丫头介怀不已,若是我动手,早就已经是死了千百回了。”

第200章 脚踏七星(4)

    胭脂的声音里头有着一些不屑,那一张艳色的殊容神情狂傲,一点也没有昨夜那略微有些自卑的神色,她那涂着朱红色丹蔻的手指顺着宋珩的眉眼慢慢地滑落,划过那坚挺的眉,又落到了那一双并不算丰润的唇。

    最后,胭脂的视线落在了宋珩的手上,她有些固执地执起了宋珩的手,看着那一双娇小而又软弱无骨的手到底是有什么奇怪的,她视线落在了那被咬破的右手食指上,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那左手手掌。

    “断掌?”

    胭脂微微有些惊讶,她摸索着左手手掌那一条纹路,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男人断掌掌朝纲,女人断掌守空房”,眼下宋珩左手手掌掌纹,明明是断掌的迹象。

    断掌一向是被人视为不利的象征,而宋珩……

    胭脂摸索着看着,不对,她的手指微微地感到了一点点的凸起,那并不是什么断掌,而是曾经的伤横!

    胭脂想了想之后,她蹲下了身,去褪宋珩的鞋子,这才刚刚褪了左脚的鞋袜,她便是看到了那脚底板之中居然有着有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颗红痣。

    胭脂笑了起来,略有些疯狂模样:“她?脚踏七星,帝王之姿?”

    自古来,这脚踏七星的人一贯是被认为帝王命,正所谓“脚踏七星,能管天下兵”,胭脂看着宋珩,仔细想想,身为三军教头,她还真的算是掌管天下兵了。

    可这帝王命么?胭脂想了良久,北雍王朝庆历帝登基以来也算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人,而皇室之中有能之士也算是不少,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女人成为帝王之命的!

    胭脂看了看那痣,最后还是伸了手,帮着把那袜子给穿上了,再套上那绣花鞋,她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半点的纰漏,她走到了一旁的案几上,那香炉里面的香料正在细细地燃烧着,淡淡的轻烟从香炉之中冒出,味道像是新鲜摘下的水果,清香的甜,也不腻人。

    案几上除了摆着这个香炉,还摆放着两个小盒子,胭脂取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了盒子,里面是浅绿色的粉末,她掀开了那香炉的顶,微微有一些烫手,而胭脂像是毫无所觉一样,将那粉末倒下去了一些,那加了绿色粉末的香炉之中,那原本的甜香之中带了一点点的薄荷清香,那般的凉。

    胭脂轻轻地嗅了一口那香味,觉得分外的宜人,她轻轻地笑了开来,倾国倾城。

    日上三竿。

    那灿烂的阳光照耀进这山谷之间,军营之中原本就是一个肃穆至极的地方,将士们虽不是那些个农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却也差不多了,晨操早练半点也是马虎不得。

    原本这个时候,那三军将士应该是在宋珩的领导之下,若是不学习阵法一类的,大约也是要学一些旁的东西。

    而宋珩,却始终未至。

    百里流觞也是第一次遇上宋珩这么晚还没有踏入军营之中,除了第一次,他是担心宋珩不认得来军营的路,所以特地一早到了宋家,此后,宋珩每一天很早便是到了军营之中从来不曾懈怠。

    “宋珩还未来?”百里流觞皱眉头,询问着暮天。

    暮天摇了摇头,他也一直困惑着,宋珩一贯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来不会做出这些个纰漏,哪怕她是真的不喜欢,却也还是尽力地教导着,不像是一个会突然之间没有半点音信就是不来军营的女子。

    “该不会,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意外?”暮天低声问着,今日宋珩那么迟也没有来军营,他便是想到了阮丞相,丞相府那暗卫也算是不少,而这个人又是一贯的小心眼,难保不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而之前几天之所以半点动静也没有,说不定就是为了今日?

    “宋珩她有自保之力!”

    百里流觞想了想,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但是宋珩这人应该是有自保之力,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百里流觞还是站起了身,宋珩这么久不来,的确是有些隐忧所在。

    “你且告诉那些将士,说宋珩今日有事不能前来,我去宋家瞧上一瞧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百里流觞一边交代着一边就是往者主帐外走,到了军营门口,他刚刚想跨上马前行,却见秦王府上的一个守卫远远地赶来。

    那守卫策马前来,到百里流觞跟前的时候,他从马上飞了下来,恭敬地跪在百里流觞的面前:“王爷!”

    “何事?”

    百里流觞微微蹙起了眉头,这秦王府上的守卫身手也是极好的,是他从军营之中挑选出来,为的就是在他不在金陵城之时能够护佑三哥,他们一贯是守规矩的,没有特别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军营的,眼下出现在军营也就是说出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难道金陵城之中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三哥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三哥才特地叫人来军营之中寻他?

    “王爷……”那人凑上了前来,低声说了一些,百里流觞的眉头皱得是越发的紧了一些,他手上的长鞭一扬,快速地朝着金陵城方向而去。

    在金陵城城门口处,秦王百里绍宇正等在那处,他手上的折扇轻轻地摇着,翘首看着城门外,直到瞧见那远处滚滚尘土的时候,百里绍宇才轻舒了一口气。

    “老四!”

    百里绍宇在百里流觞即将策马过了自己身边的时候叫出了声,他看着他扯了缰绳止住了马。

    “三哥!”百里流觞从马上翻身下来,手上却是依旧攥着那缰绳,只是不再心急赶路,百里绍宇走近了人,压低了声道:“你收到消息了?”

第201章 杜鹃啼血无人惜(1)

    “恩!”百里流觞点了点头,“他一向不管政事,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事情?”

    刚刚那守卫来告诉他的时候,百里流觞还真的没有想到,这沈从墨居然会向他求救,管家见来报信的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小丫头,又没什么信物,有些拿捏不住,最后还是去了三哥这个一贯自称“闲散王爷”那处,还是三哥拿了主意,叫人来军营通知他。

    “我也曾打听过了,昨夜大皇兄的确是宴请了宋珩同沈从墨,我到了宋家,宋家的丫鬟是说宋珩派人传了信昨夜歇在了军营之中,而藏剑山庄的回应却是一夜未归,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猫腻在的。我一个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叫人让你从军营之中出来才能做出打算来。”百里绍宇也没有往常那笑闹的情绪,他的声调压得低低的,“你是知道的,大皇兄一直对你虎视眈眈,而宋珩是打入军营最好的缺口,而藏剑山庄代表着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我想昨夜那宴会只怕是一场鸿门宴!”

    一个三军教头,一个是兵器制造库,只要是想要登上那九重天的人首先要掌握的就是这些,手握重兵,拥有利器。所以百里绍宇绝对大皇兄的这一场鸿门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这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大皇兄会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她还活着。”百里流觞认真地道,“宋珩她今日未去军营,但是,她还活着。而他也传了这个消息过来,想必也是一同活着的。”

    “沈家一向不管朝政,手上又握有圣祖爷传下的免死铁卷,这宋珩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收买的人,所以我想大皇兄昨天是铩羽而归,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我探听到昨晚夜游秦淮河的人在传言,昨夜秦淮河上闹出了好大的一个阵仗,水中也不知道是神龙还是妖孽在作怪,一下子窜起了两道水雾,宛若山谷之中的瀑布一般,后来那水幕成了那水柱,卷得一艘画舫沉入了江底,有不少的渔家想着去打捞那沉船却是什么都打捞不起来,”说到这的时候,百里绍宇的脸上带了一些笑,“我刚刚让人去看过大皇兄的那画舫了,已经消失不见了,想必那就是大皇兄的画舫。大皇兄大约是惹怒了宋珩吧,才会惹得这般下场。”

    百里流觞面如寒霜,他当然是知道大皇兄做出这些事情来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恼怒。“父皇尚在,他便是这么迫不及待了!”

    百里流觞咬着牙,那声音极其肃杀。他知道大皇兄对于那储君之位一直虎视眈眈,却不想大皇兄居然会是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唯一可以放心的事情是宋珩应该还是活着的,如果没有活着,就不会让人传了口信说她昨夜是歇在军营之中,只是不知道昨夜宋珩到底是出了怎么样的事情,也许,很是惊心动魄。

    “大皇兄今日称病未上早朝,”百里绍宇的笑很是短暂,最后他的目光也有些悠远了起来,“那宋珩的性子,只怕已经是惹怒了大皇兄,这朝堂之上恨她入骨的,只怕不只有阮丞相一人了。”

    “我知。”百里流觞沉声道,大皇兄一贯便是如此,不能用之便要毁之,而宋珩,他是绝对不会叫大皇兄如愿的。

    “流觞,你知沈从墨眼下不叫旁人,仅是叫你是何意么?”百里绍宇看向百里流觞,目光灼灼,带着一些欣喜的光芒,他的话虽然是没有说完,但是那隐晦之中意思却是极其明显了,大约是大皇兄做了一些事情,逼的一向不管朝政中立在外的沈从墨不得不寻求一处倚靠,他不让人通知别人,只是通知了百里流觞,那就代表着他是想同百里流觞站在一处了,换而言之,在这储君未立的时候,藏剑山庄已经成了百里流觞的后盾,这代表着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百里流觞没有理会百里绍宇的这些话,甚至直觉地就是有些厌烦,可他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只是看了那有些暗喜的百里绍宇一眼:“三哥,你可知道,他们在何处?”

    百里流觞以为,情况应该是没有这么的糟糕才是,可等到他踏上了那画舫,看到那场景的时候,他才晓得,其实情况可能比他想象之中的要糟糕上一些,那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即便是有那清香惹人的香料遮掩,对于他这个经历过战场闻惯了血腥味的人来说,即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味道都足够他闻到了。

    “宋珩!”百里流觞叫了一声。

    宋珩眼下倒是没有再昏沉着,她只是靠在房中的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是烧的有些厉害,原本她还以为是不碍事的,却不想原来还是她自己高估了自己,对于一早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半点印象,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的厉害,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这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自己再醒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昨夜来给沈从墨看过伤势的大夫在眼前,而自己手上穴位上明晃晃地扎着几枚针灸用的银针,还有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胭脂。

    “宋小姐,你可算是醒来了,奴家和婉儿原本是拿了些吃食来瞧你们,却不想你是晕倒在了床边,想来定是你昨夜受了风寒的缘故,早知如此,奴家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着沈公子的!”胭脂神色忧心,说着便是用双手去探宋珩的额头,那眉头越发的紧凑,“还是滚烫得厉害。”

    通过胭脂,宋珩才知道,自打自己晕了之后,那沈从墨不顾自己的伤势却是又扯裂了伤口,这房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便是沈从墨留下的,从胭脂的话中,那沈从墨晕厥的时候,倒是吩咐婉儿去睿王府寻人。

第202章 杜鹃啼血无人惜(2)

    所以对于眼下出现在这画舫上的睿王和秦王,宋珩倒也不算是意外。

    “殿下!”宋珩叫了一声,原本按着规矩她是应该要行礼的,可她才将将撑着凳子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却是被百里绍宇一把按下了,“你那脸色差成这样,这些个繁文缛节这些个虚礼还讲究个什么劲?”

    百里绍宇一向是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对于那些个礼数也一向不讲究,他这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个昏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一个面色酡红像是整个人要烧起来的人,他这才刚刚按上宋珩的肩头,那热烫便是从手心传来。

    “宋珩,你眼下怎么烧得这般的厉害?”百里绍宇惊叫了一声。

    “若是殿下在水中泡上半个时辰,估摸着大致也会同宋珩这般吧!”宋珩淡淡地道,她又不是什么圣人,练得也不是什么铜皮铁骨的功夫,任谁在夜晚冰冷彻骨的喝水里面浸泡上那么久,要是不病只能称之为身体强壮抵抗力好,可偏偏她是高估了自己身体的强壮程度,还没有到那个基础上,只好现在在这边明明身体滚烫无比,却还是冷的有些哆嗦。

    百里绍宇听到宋珩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说着这种话的时候,他呵呵一笑,“宋珩你既然是能够这般毒舌地说话,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秦淮河水太凉,若是在夏日,本殿下倒是不介意表演一番弄潮儿给你看看,现在就算了吧!”

    听着宋珩那话,百里绍宇也算是明白了这宋珩想来昨天晚上是没少吃苦头了,还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浸泡了好长一段时间,光是想着那温度,百里绍宇也是要打上一个寒颤的。“那等夏日的时候,我便敲锣打鼓着让金陵城之中的人来看秦王殿下成那弄潮儿。”

    宋珩听着百里绍宇那些个话,不置可否,他是堂堂的王爷,嘴上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到了夏日,顾着皇家的颜面,他怎么可能会是表演什么弄潮儿,想来也不过是眼下逗趣的说辞罢了。

    不过听到百里绍宇这番话的时候,她心中的阴郁倒是稍稍少了一些,百里绍宇这个人看起来虽是有些不大正经,但是逗趣人倒是挺有一手的,光是听着他那些个话,倒也让她原本不是很舒坦的心情有些开阔了一些,也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冷得想要打哆嗦的程度。

    “宋珩,你这人可有些不大厚道……”百里绍宇听到宋珩这么说,他的脸色微微一僵,他这不过是为了让宋珩开心一点随口这么一说么,哪里是真的想要当那弄潮儿,还被那整个金陵城之中的人观看,他又不是那杂耍的猴子!

    “你可还好?”

    百里流觞的问话略微有些生硬,他不知道眼下这个时候要怎么同宋珩说,他一贯不是三哥有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即便他心中还想细问一些,也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去说。

    “劳殿下挂心,宋珩并无受伤,只是稍稍受了点风寒,回去吃两帖药就没什么事了,明日即可进军营……”

    宋珩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是被百里流觞给打断了。

    “你身子不好,之前在战场上受伤,王军医便叮嘱你要好好养着,你不必勉强自己明日非要进军营不可,等风寒治愈之后也不迟!”百里流觞说着,“沈少庄主他……”

    “他受了箭伤,因为伤口撕裂而昏迷不醒,大夫交代了不能再动弹了,只能养在这里,等伤口愈合之后再做打算。”

    “昨晚……”

    “昨晚之事,我不想再提,还请殿下体谅。”宋珩丝毫未提昨夜发生的事情,因为她知道现在说这种事情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大皇子毕竟是秦王和睿王的兄长,现在他们两人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和自己的兄弟之间起了争执。再者,宋珩觉得,既然这事情是朝着她来的,那么这个仇也就只能自己来报了,她昨晚吃了这么一个亏,这个亏她绝对不会再吃第二回。

    百里流觞在心中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宋珩什么比较好,若是旁的女子只怕是早就已经哭诉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她却是只字不提。

    或者说,在宋珩的心中早就已经是有了定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半点的实质性的证据,昨晚的事情只能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他,其实倒是宁可宋珩同他说一说的。

    百里绍宇看了一眼百里流觞,又看了一眼宋珩,沈从墨的箭伤,证实了昨天晚上真的是有太过凶险的事情发生,还好没有造成大的问题。

    至少现在沈从墨还活着,宋珩也还活着。

    百里绍宇清了清嗓子,觉得这屋子里头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闷,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端着一碗药走进了房来的胭脂。

    “宋小姐,婉儿将你的药已经煎好了,你且趁热喝了吧!”胭脂的手上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氤氲的热气不停地冒上来,她这才刚刚进门来,那药味就已经是弥漫了整个房间。

    “多谢胭脂姐姐!”宋珩微笑地看着这走进房门来的胭脂,看着那胭脂将那一碗药摆在了自己的位子旁的小凳上。

    “胭脂姐姐,这两位是秦王殿下同睿王殿下。”宋珩同胭脂说着,她双手捧了那药碗,那微苦的气息迎面而来,宋珩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很讨厌喝药,但是眼下若是不喝这些药,也不知道自己这风寒要到什么时候才好,要是永远这么好不了,那还不得便宜了大皇子殿下。

    这样想着,宋珩慢慢地吹着那药汁,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第203章 杜鹃啼血无人惜(3)

    胭脂一进门就已经是瞧见了那两个丰神俊朗的人,她居于花街柳巷,对于这两个王爷一向是听闻得多,这倒是第一回见。

    她转过了身,对着百里流觞和百里绍宇勾唇一笑,胭脂今天的发髻很是别致,渐渐淡淡的一个发髻,发丝全部拢在了左肩,她这一转动,有发丝微微地扬起,而那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掠过了她的鬓角,落进了她的眉心,让她整个人越发是媚到极致。

    她一袭天蓝色的衣衫,袖底是浅白的花纹,领口对襟一朵粉色的花儿,她微微福身,一点也没有见到两位位高权重的王爷的欣喜,也没有半丝讨好的意味,那声音里头只有些恭敬,有些疏离。

    “两位王爷安好!”

    百里流觞静默地点了点头,眼中并没有被胭脂那艳若秦淮不夜天一般的容颜所倾倒,他只是坐到了床畔之处,去看沈从墨的伤势。

    而百里绍宇却是在那一眼被胭脂的艳色惊住了,仿佛眼前看到的是那火树银花不夜天,三十六天彩灯齐挂的景致,百里绍宇轻轻地扯了扯宋珩的衣袖,“你怎会认识如此的美女?”

    百里绍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宋珩将那最后一口药汁灌入口中,只觉得自己眼下苦不堪言,这一抬眼倒是瞧见百里绍宇看向胭脂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些个欢喜的之色,她认识百里绍宇也不能算是太过长久,但是她还是从未瞧见百里绍宇露出过对一个女子的喜爱的神色,对于永宁,他是宠溺的,对于自己,宋珩倒是觉得有些像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一般,对于胭脂那种神色,这还倒是她第一次瞧见。

    胭脂的确是极美的,但是若和自己的大姐相比,大约也是差不离的,当初同上藏剑山庄的时候也不见百里绍宇多看宋薇几眼,眼下对于胭脂,他那看的可就是目不转睛了。

    “多亏了胭脂姐姐,不然我同沈公子只怕要在秦淮河里头多呆上一些时间了。”宋珩出声道,她看向胭脂,眼神之中带一些感激,“胭脂姐姐,眼下沈公子一直未醒,只怕还得在你这处叨唠几日,请姐姐不要见怪。”

    胭脂摇了摇头,“宋小姐实在太客气,宋小姐不嫌弃,多叨唠几日又何妨。只是宋小姐眼下自己还病着,奴家看还是叫婉儿留下伺候着沈公子罢!”

    “不,一会我回了府上,便潜了丫鬟和小厮过来照顾,就不劳烦胭脂姐姐了,他日必定登门道谢!”

    宋珩婉拒胭脂的好意,如果不是沈从墨眼下的伤势,她压根就是想把人送回到藏剑山庄去的,又怎么好让婉儿来照顾呢。

    “原来宋小姐和沈公子得了胭脂姑娘您的相救。”百里绍宇朝着胭脂漾开了笑,那笑容可称之为如沐春风不已,叫人心旷神怡。

    胭脂只是淡淡地看了百里绍宇一眼,那容色之中有些倦意,很快地就是将那视线落到了宋珩的身上。

    “宋小姐,可是需要奴家给你雇一辆马车,送你回定远侯府?”胭脂亲切地问着。

    “无妨,一会我便会派人来接宋小姐回定远侯府,这胭脂姑娘……”百里绍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那胭脂又开了口道:“即便这样,奴家便不大饶两位王爷同宋小姐的说话,先行告辞。”

    宋珩见胭脂退出了门口,急忙出声道:“胭脂姐姐,他日宋珩必登门道谢。”

    胭脂转过了身,朝着宋珩微微一笑,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珩,那胭脂姑娘怎么是这么匆忙便是要走?”百里绍宇看向宋珩,“难道我长得如此像是洪水猛兽不成?”

    百里绍宇看到刚刚胭脂那样子,略微有些困惑,虽然他是不若老四一般的谪仙之姿,却也还是个品貌端庄的少年郎,怎么这三句话一句都是没有让他说出口的,从头到尾那胭脂姑娘都是看着宋珩,若是看着老四,百里绍宇倒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平衡了一些,可偏偏却是看着宋珩。

    “我怎知,秦王殿下这话应该去问胭脂姐姐才对。”宋珩摇了摇头,许是胭脂不习惯见到两位王爷的缘故吧,所以才这么匆忙离去,“或许是殿下那殷勤模样吓着了胭脂姐姐吧!”

    “胡说!”百里绍宇手上的折扇一收,敲上了宋珩的头,“本王又不是那些个狂蜂浪蝶,一贯只拾落英不忍摘!”

    宋珩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百里绍宇,显然是不大相信的。

    “只怕是杜鹃啼血无人惜。”宋珩一向清楚身份这种事情,即便是秦王殿下再欢喜上胭脂姐姐又有什么用,他又能给她什么名分。

    百里流觞检查了一番沈从墨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沈从墨不必他这个在战场上刀里来雨里去见惯了人,这一处箭伤就足够他养上许久了。他刚想说话,却是听见了宋珩那一句,他微微一怔,张口道:“若是真心喜欢,必定会是格外怜惜的。”

    而他也不会再叫宋珩落入昨夜的境地之中,大皇兄这一次,着实是过的过分了一些。

    这风寒来得很快,去的倒是挺慢。

    宋珩回到了家中,整个人还是浑身发热,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大病如山倒一般,整整喝了四五天的药,喝得她整个只觉得呼吸都是带着药味的,索性也是因为病了的缘故,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些日子不需要去军营,也无需每日都起早去那军营,面对那些个将士,这对于宋珩来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她原本就是一个不擅长教人的人,何苦要勉强自己摆出一张伪善的脸孔来。

第204章 春宴前夕(1)

    可宋珩还是觉着有些奇怪,她也不算是没有病过,却怎么都没有遇上过喝了这么多天的药汁都不见好的情况,身体总是特别的乏力,完全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就算是以前失血再多的时候,宋珩都从来没有觉得像是现在这个时候一样。

    “水碧,你说只不过是风寒而已,怎么就一直不见好呢?”宋珩半靠在软榻上,手上拿了一卷兵书,今天的天气很灿烂,大概也是真的到了那春暖花开的时节,阳光暖暖的,风也很是温和,一点也没有早前的时候那种清冷,她想,是真的是春天到了。

    “小姐身子原本就体弱,这病来如山倒,自然是要比旁人要久一点,可小姐的气色也没有前些天的难看了呢。小姐之前忙的脚不沾地的,眼下好不容易是有了休息的时间,水碧还想着小姐能够多休息一些日子好给小姐补一补。”水碧站在一旁,她整了一条薄毯,像是怕宋珩着凉一般。

    “是么?”

    宋珩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兵书,她伸手捏着拳头,相比较以前来说还是有些气力不足的,这的确是有些古怪,好在现在府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宋薇的事儿已经是下定了,果真是那护国公府上的三公子方瑞安,一个没什么建树的男子。

    那宋薇也从暗房里头给放了出来,知道自己已经定下亲来的时候,那哭得叫惨烈的,好像自己不是要成婚,而是要给陪葬一般。

    这是两天前的事情,宋珩刚好也在府上,她这病症白日的时候倒是没烧得那般的厉害,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好不容易退下来的又烧了起来,所以也就没有去商讨这件事情,倒是那宋薇跑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头,又哭又闹的,吵得她那一日都没有休息好,但是一中的丫鬟和小厮在她房门口拦着,没有让她进了门来,只是在院子里面不停地叫着,说自己说什么都不愿意嫁出去,叫宋珩别打着那心思。

    “我那大姐怎么样?”宋珩低声问了一句,捻了一旁案几上的小点心吃了一块。

    “还不是照样给闹着,整日闹着,说什么都不肯嫁给那方公子,还将那些个布给剪了,也不绣那些个出嫁用品。”水碧见宋珩吃了茶点,给一旁的茶杯里头添了一些热茶。

    “绣不绣就随便她吧,反正这婚事已经是定在了春宴之后的半个月,她要是不绣,也别叫那些个绣娘帮着绣,这丢人的是她自己,咱们没必要帮着人。”宋珩冷声道。

    “知道,小姐!”水碧点了点头,她会吩咐下去的,眼下府上的人也没有人违逆小姐的意思。

    宋珩喝了一口茶,想了想之后她还是站起了身,“我出门走走。”

    “是,小姐!”

    水碧点了点头,原本她是想要阻拦的,但是她也晓得阻拦也是没用的,好在小姐今天也没有再发烧了起来,这出门走走,也是不碍事的。

    宋珩出了门,金陵城之中似乎已经有了春宴前夕的感觉,实习上春宴已经是很近了,离春宴大约还有七天的时间,在这七天之中,三国的使臣大约会在这些天里头陆陆续续地到达金陵城之中,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些个使臣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街道每天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随时准备等着使臣的到来。

    宋珩走过那街道,走到了秦淮河边,两旁的垂柳已经抽出了嫩芽,迎风吹拂,迎面而来的风暖暖的,岸边种的那些个桃花也已经绽放了开来,秦淮河有不少的女子撑着那油纸伞,脸上带着笑信步闲庭,三三两两的,有些女子的身边有着男子的相伴。

    宋珩循着记忆,上了胭脂的那一艘船,船上有着百里流觞留下的两名护卫,那一日她回宋家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着想从宋家选一个伶俐的丫鬟再选一个小厮过去伺候的,百里流觞倒是留下了两个侍卫,说是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时救治。

    “宋小姐!”

    那将士站在门口,那房里头倒是有人说话的声,声音还颇是熟悉的,宋珩这一脚已经踏进了门,在瞧见那搬着小板凳坐在窗前的人是那秦王百里绍宇的时候,她直觉反应就是想把自己那踏进去的脚给缩了回来。

    可那百里绍宇那眼睛就和话本里头那有着“火眼金睛”的孙悟空似的,厉的很,半点也是不给宋珩面子。

    他手上那折扇一抖,笑着道了一身:“宋小姐这是来看沈公子吧?”

    百里绍宇看向宋珩,那眉微微一挑,朝着她招了招手又道:“宋小姐还站在门口处作甚,刚刚从墨还在念着你,可巧了,你便来了,正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一只纤长的手伸手扯了扯百里绍宇的衣袖子,那柔和的声音里头有些微微的虚弱,还有一些郝然,“你休要胡说。”

    宋珩叹了一口气,踏进了房内,房内的气息干净清爽,宋珩倒是回想起当日在这个房中,有着淡淡的芬香,甜而不腻,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一旁案几上的香炉,那里头没有袅袅的轻烟,大约是原本的主人不在,所以也就弃用了。

    宋珩看向沈从墨,他身上只穿了一身的单衣,半靠在床铺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当日那半死不活毫无血色的模样是好上太多了。

    “你……还好吧?”宋珩一贯不知道该是对外人如何示好,她出门的时候也是打算着想要来看看沈从墨,眼下看到了他,自己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宋珩几乎是要觉得自己现在要是面对着林氏宋薇那些,倒是有不少的话要说的,可面对沈从墨,她倒是不知道要怎么来表达了。

第205章 春宴前夕(2)

    沈从墨看到宋珩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面想到的就是那一晚他们在秦淮河之中的时候,冰凉刺骨的水中,她散乱着头发,宛若水魅一般,还有那柔软而又冰凉的唇。

    霍地,沈从墨的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北雍虽然民风开放了一些,男女之间还是有些礼教在的,哪天晚上那般,按理说,他是应该娶了宋珩的。

    想到娶宋珩这事,沈从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越发的发烫了起来,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着一般,就连那眼睛也躲闪着半点也是不敢朝着宋珩看的。

    “恩。”沈从墨低低地应了一声,“哪天晚上,多谢阿珩你了。”

    阿珩?

    百里绍宇原本还在打量着宋珩同沈从墨之间,这些天他倒是经常跑来这小画舫找沈从墨,这伤口不算大严重,只要不是随意动弹就行。而这沈从墨一醒来之后便是问着宋珩的情况,那急切的样子一点也不关切自己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而刚刚宋珩进门来之后,这沈从墨的视线全部都关注在了宋珩的身上,半点也没有转移开来,而宋珩的神色倒是半点未改,真是叫做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听到沈从墨这么叫着宋珩的时候,他刚刚才喝下去的那一口茶差一点把自己给生生呛死。

    “我说从墨,你同宋小姐,何时如此的亲近?”百里绍宇看向沈从墨,“阿珩”,这般亲近地唤着宋珩的名,再加上那一张微微桃花色的脸,除非他是个瞎子,不然怎么会瞧不出来沈从墨对于宋珩根本就是有意在的。

    沈从墨只是浅浅地笑着,并不言语。

    百里绍宇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宋珩,她的神色未变,似乎并不介怀刚刚沈从墨唤她的那一声“啊珩。”

    宋珩并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称呼,称呼在她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代号罢了,她的视线只是望着那已经冰冷的香炉,脑海之中充斥着那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宋珩有些不大确定,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怀疑胭脂,或许胭脂出现在秦淮河上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而那香味或许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香料而已,胭脂看起来,应该不至于……

    百里绍宇见宋珩并不搭理的样子,他手上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从墨,宋小姐可是带着病都照顾着你,你也的确该好好地感谢人家一番。”

    “不,是沈公子救我在先,若不是他帮着我挡了那一箭,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于情于理,我都是该谢谢沈公子的。”

    宋珩澄清着,她一直以为沈从墨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在面对大皇子的时候,居然还是有点铮铮铁骨的意味,还真的叫她有些另眼相看了,所以凭着那一点的敬佩,宋珩想自己也是会救他一把的,却不想还是被他所救了。

    “你们彼此都说是彼此救了人,我这倒是搞不清楚了,”百里绍宇笑眯眯地道,“这人人都说,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两人看,这彼此都救彼此一命了,是否是要以身相许了?”

    胡扯!

    宋珩白了百里绍宇一眼,这一命换一命的,应该是抵消掉了才对,什么以身相许的!

    沈从墨的脸越发的涨红了起来,红得几乎是要滴血了,他朝着宋珩那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什么以身相许?”一道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百里绍宇的笑容凝结在唇畔,他原本还想打趣一下宋珩同那沈从墨,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真的赶巧了,宋珩来了之后,没多久就连流觞也是一同来了。

    百里流觞穿着白色锦衣,腰间系着明黄色的腰带,系了一块雕龙玉佩在腰间,他进了门来,瞧见那站在窗前的宋珩,张口便道:“宋小姐的病已经好了?”

    “可不是么,我看那宋珩起色不错,想来应该是好了吧,所以才来看看从墨的情况,从墨这两天伤口养的不错,之前正和我说着,再过两天等伤口好了就回藏剑山庄去养着。”百里绍宇神色自若地同百里流觞说着话,“刚刚我听宋珩说从墨救了她,而从墨又说是宋珩救了他,我就打趣着说,叫这两人以身相许罢了!”

    百里流觞默不吭声,只是看了那毫无异色的宋珩一眼,又看了一眼半靠在床上略有些尴尬神色的沈从墨。

    “这过两日时辰就是要抵达京都了,我同父皇商议了一下,这接待西芳国的时辰一职不如交给宋珩来做,父皇也是同意了的。”百里流觞对着宋珩说着,“原本是打算来瞧了从墨的伤势之后便要去定远侯府上同你商议的,刚巧你在这里,也省的我走一趟了,三哥,我们寻一处地方再细谈一下。”

    有正事的交代,宋珩自然是不敢怠慢,百里绍宇也不在说笑,只是同沈从墨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率先地走出了房门。

    宋珩走了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过了头看向沈从墨:“沈公子你若是要离开的时候且通知我一声,在这画舫之中叨唠了几日,也应该是同胭脂姐姐告别一声。”

    胭脂,宋珩在嘴里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平常的几乎没有一点艳色,可想到那个女子,却是美得出奇,夺了这天地之间的美丽。

    她想再去瞧瞧胭脂,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沈从墨听到宋珩这么说,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这个意思是说他离开的那一日,她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吧!

    “好!”沈从墨的声音有些欢愉,他伸手触摸着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伤口处还有些微微的疼,也有一点点的痒,这证明伤口正在愈合之中,可他多么期望着这下一秒自己就能够把伤势养好,然后同宋珩一起去那胭脂处。

第206章 春宴前夕(3)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欢愉而又期待着。

    百里流觞看了沈从墨一眼,多看了一眼他嘴角的那笑容,他静默地转过了身,只叮嘱了一声好好休息之后就转身出了门。

    百里绍宇的画舫就停靠在秦淮河边,他们三人上了船,百里绍宇亲自沏了一壶茶。

    “这为何我要去接待那西芳国的使臣?”宋珩有些不理解地问着,在朝中适合接待使臣的大臣颇多,什么文华阁大学士,礼部侍郎,翰林院掌院的,无一不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人,对于这招待使臣一事也比她清楚的多了,怎么轮也是轮不到她的吧。

    “这往年的时候,西芳国的使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朝臣罢了,可今年传来消息,这来的是西芳国的七公主殿下,自然是要比往年要重视一些。”百里流觞说着,“今年的春宴,比往年的都要隆重得多。”

    百里绍宇也应和着点了点头,南嘉凤血歌国师,西芳的七公主,“那东极此次来的是两位皇子,还有那白玉京的京主,今年是不比往年了。且往年的时候,西芳国的使臣总是对我们北雍有些不满,那些个大学士却都说不出个什么原因来,今年你是咱们北雍唯一的女官,西芳国一贯是以女子为尊,朝中为官的都是女子,使臣也一贯都是女官,所以宋珩你接待西芳国的使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或是,你想接待那是凤血歌?”百里绍宇摇着扇子问道,这凤血歌的接待问题几乎已经是成了北雍朝廷之中最是紧张的问题,那些个大学士朝廷中的大臣基本上一听到凤血歌的名号就是已经心跳加快,怎么都是不肯担下那个指责的。

    凤血歌这人,阴晴不定,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之间惹怒了他。

    宋珩摇了摇头,“我还是接待七公主殿下即可。”凤血歌这人太深不可测,她直觉就是有些害怕,哪里还敢去接待他。

    “这东极来两位皇子?”宋珩有些好奇地问着,“哪两位?”

    “一位是二皇子孤诚鸣,一位是三皇子孤引月。”百里流觞回了宋珩的问题,却见宋珩那脸色颓然一变。

    孤引月,莫不是那个孤引月吧?

    宋珩默不作声。

    “最是棘手的事情是,东极似乎有意同我国联姻,可能会在春宴上提出。”百里流觞低声道,“眼下这皇族之中的适龄女子,只剩下宁皇叔的永宁了。”

    宋珩原本还沉静在孤引月的事情上,她就知道那一日在破庙之中的那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拥有那东极的金蚕丝,护卫的身手又是那么的矫健,不是一般家将守卫会有的身手。

    楼是东极的大信,原本宋珩还以为那人会和皇室想关,却不想他竟然是东极的皇子,或许可能会有重名,但是这个几率也着实不高,宋珩想着他孤引月一个东极的皇子出现在北雍境内,从争夺破军开始,又到那西北附近,如果说没有半点的企图,宋珩是绝对不相信的,可他想做些什么?

    宋珩有些迟疑,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眼前这两位王爷,即便是说了,她似乎也没有绝对的把握,确定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孤引月是否真的就是三皇子孤引月。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这接下来的话又是让宋珩倒抽了一口气。

    “情况属实?”

    百里绍宇也被百里流觞的话给惊到了,他手微微一抖,那一盏刚刚沏好的碧螺春一下子倒翻在桌上,茶水流得一桌都是,百里绍宇又匆忙地拿了帕子去擦,神色之中还有一些慌乱。

    “大约是有这么一个意向。”百里流觞也不敢肯定,不过这联姻在国与国之间也算是常见的。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意向之后,这提出婚约也是早晚之间的事情,“父皇也已经同宁皇叔谈论过这件事情了。”

    这联姻一般都是会从世族之中选一个宗世女子,封上公主的头衔然后远嫁出去,可惜在庆历帝的时候,藩王作乱,那些个作乱的藩王不是死了就已经是被剥夺了封号,贬为庶民,他们的子女也全部都从宗族的玉牒上除名,唯一剩下的就是宁王叔。

    庆历帝子嗣稀少,九子,三女,且三位公主也皆已经成婚,其中一位还是嫁给了护国公的长子,而皇子之中,成婚的也就只有大皇子百里纪昀和二皇子百里缙云,大皇子至今膝下有空,而那二皇子的女儿眼下不过就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宋珩对于联姻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自古以来公主出嫁他国的事情实在不算少了,有什么比一个公主更好的人选呢,从小锦衣玉食地供养起来,看着就觉得让人贵重,混得好的,有那文成公主做个榜样,混的不好的还有那王昭君,一女侍二夫,宋珩并不认为永宁能够接受得了这种事情,更可况永宁心中爱慕的是那凤血歌,真的要叫她远离北雍,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遣妾一生安社稷,不知何处安将军。

    可又谁知道一个公主的出嫁能够改变什么,或许能够换来一时的平和,可等到战争真的掀起的时候,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宋珩想,大概永宁郡主多少也听到了这样的一些风声,她这些天病着的时候永宁也来探访过了一次,远没有以往的时候那般的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个时候宋珩也不知道有这些事,还以为永宁有什么烦心事所以才闷闷不乐的,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大事。

    “宋珩?”

    百里流觞看向那从一开始就沉默不做声的宋珩,他唤了一声,只觉得她那刚刚那是神情有些落寞,好像是在可惜着什么一般。他知道宋珩同永宁也是交好的,或许她也和自己一样并不希望永宁远嫁他方,不单单是他,还有很多人也是一样的,像是三哥,还有宁王叔也是一样的,可他们的不愿意在家国社稷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这也是他所无奈的地方。

第207章 金难买我愿意(1)

    宋珩微微抬起了头,看了百里流觞一眼,她的神情有些倦怠,如果知道今天遇上睿王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她想自己就不应该出了这个门,可即便她是不出这个门,这些事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她只是替永宁觉得有些可惜,那么鲜活的一个人,肩负着期许去嫁给自己一个并不喜欢的人,然后在异国他乡那个枷锁之中困了自己一辈子,那样的人生,着实有些过于可怜了一些。

    “我没事。只是觉得身为王室女子的郡主着实也是一个可怜人,这样想着,倒不如我这个平民老百姓来的自由得多,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到底还是无须离乡背井过活,想要同人说说话的时候还能够找到熟人,而不是在那完全陌生的国度里头举目无亲地过着。”

    百里流觞听着宋珩的话,其实在他的心底之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着,身为皇室的人员,更多的时候却是没有给自己的人生一些置啄的余地,在那些个老百姓羡慕着他们在皇宫之中生活的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羡慕着宫外的人。

    “这事还没有定夺下来,或许到时候还能够转圜的余地。”百里流觞对着宋珩说道,他也不希望永宁嫁到东极去,这和亲一事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些个的口风罢了,只有等那东极国的两位皇子到了北雍之后才能知晓,现在揣测再多也是没用的。

    “也是!”百里绍宇应和着百里流觞的话,“这东极大约只是有这么一个意思在而已,或许指不定还是咱们在这边杞人忧天了,再说了,有咱们三个人在,难道还能想不出一个好的计谋不成!”

    百里绍宇的声音越说越轻松了起来,他也是从小看着永宁长大的,自然是不舍得永宁会嫁的那么的远,眼下四国之间关系虽然是平稳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有些隐患存在,谁都不能确定,这样表面上的和平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去,要是哪天北雍同东极之间开战了,永宁可就真的惨了……

    因为这事,三个人之间原本就不是什么欢愉的氛围越发的凝重了起来,宋珩询问了一些关于接待来使需要注意的事项,细细地在脑海之中记了下来之后。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宋珩看了一眼睿王和秦王,其实她知道,这些朝政方面的事情原本就算是睿王不同她说,还是有旁人会同她说的,而睿王亲自同她说,那就是代表着,她已经成了睿王同秦王派系的人了。

    在朝中,一贯是以睿王为储君的呼声最高,可宋珩也知道,树大招风,自古以来帝王对于这些个拉帮结派,觊觎皇位的人必定不会给予什么好的结果。庆历帝虽说是父亲,但是在称呼他为父亲之前,他更是帝王,北雍的王者,没有一个王者会希望有人将自己从王座上拉了下去,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一样。

    庆历帝迟迟不立储君之位大约也是这个原因,这皇位是要他亲手给予,而不是被人剥夺。百里流觞在这一点上做得到也算是低调,他不居功自傲,也不主动结交朝堂之上的大臣,或者他是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父亲的想法,又或者是他根本也无心于这些,又或者他只是隐藏的很深,但是这些都不是宋珩要关注的,她要关注的是自己虽然不是主动成了睿王的人,现在已经是被人给定性了,他日若是睿王当政,她一个女子大约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若不是睿王当政,她越发的没有好处,所以宋珩觉得还是得趁着自己现在还处于这个高位上的时候,给自己寻求一条退路才行。

    “宋珩你病了这么些天,难得出来透透气,这么快便回去又有什么意思!”百里绍宇拍了一下宋珩的肩膀道,他这人一向视礼教于无物,对于男女之防也是没有那么多在意的,同宋珩的相处,时而是将宋珩当做女子看待的,时而又会忘却了这件事情,“虽然你刚刚说要同沈从墨一同去感谢一下那胭脂姑娘,可我觉得吧,这感谢呢,你一个人也是可行的,不然本王陪你一同前去如何?”

    百里绍宇笑眯眯地道,他这些日子天天去瞧上沈从墨一回,当然他也是很关切沈从墨的伤势的,沈从墨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是如虎添翼,有什么比掌控了北雍兵器制造点这个更加叫人有信心,而且沈家百年世家,虽不从政,可依旧还有些影响之力。但是他这每天殷勤巴巴地去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胭脂,自从那一日相见,伊人丽影便是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而且那胭脂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地瞧上自己一回,这越发地叫他觉得有些期待了,也不知道那胭脂是真的瞧不中他这个闲散王爷,还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如果她那是欲擒故纵的手段,那么,他真的是上了姜太公那直钩上的鱼了。

    百里绍宇也查了一下胭脂,属下回报说那胭脂是秦淮河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娘子,一向是极富盛名,那些个王侯公子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也不见得能惹来胭脂的一个笑,这样的烟花女子按理说应该会得罪不少的人,可偏偏胭脂的手段又是极巧的,没有一个人敢是怨着她。

    百里绍宇原本想自己去那花坊,可又怕自己去了之后胭脂姑娘不肯见他,所以这才眼巴巴地等着一场巧遇,又想着从宋珩下手一同前往。

    听着百里绍宇那一番话,宋珩微微扬了扬眉,她还记得当日胭脂在两位王爷面前除了请安的时候,是一眼都没有朝着两人看,完全不像是平常金陵女子的做派,想那些个金陵城的女子,那个不把睿王殿下当做深闺梦里人,且胭脂又是一个风月场所的女子,一般最想的不过就是寻一个好的人将自己赎身吧,而睿王和秦王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巴结都是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第208章 金难买我愿意(2)

    “殿下,胭脂姐姐的去处,宋珩眼下是不能去的,下一次再同殿下一起前往吧!”宋珩婉拒着,她不认为现在百里绍宇对于胭脂着迷太深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她对胭脂的疑惑越来越深的情况下。

    “恩?”百里绍宇皱着眉头看向宋珩,自己眼下都已经是做出这种请求来了,依着宋珩的聪明才智,自然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才得以,怎么还好意思拒绝他。

    “秦王殿下还是等下一次吧!”宋珩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画舫,惹得百里绍宇在身后头一直跳脚。

    见那宋珩已经下了船,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百里绍宇回过了头,略微有些恼怒地瞧着在那头静静品茗的百里流觞,有些愤然道:“你说这宋珩最近这脾气倒是见长了许多,连我这王爷都是已经不放在眼内了!”

    “是么?”百里流觞不置可否,他捧着那一盏碧螺春,清香扑鼻而来,那味道怡人得很,就像是刚刚离去的那个女子给人的感觉一般,“她这性子连那阮丞相都是能够不放在眼内的,又怎么能说是脾气见长?”

    借着百里流觞的话,百里绍宇也倒是响起了那一日在朝堂的事情,的确,宋珩这性子的确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连人人避而绕路的阮丞相的胡须都敢拔,但是那姿态倒也很是痛快。

    “算了,这天下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刚好就是那难养之人,我也不同她一般见识,”百里绍宇摆了摆手,他手上的折扇一抖,摇了两摇之后,“流觞,沈从墨对于宋珩颇有些情意所在,不如……”

    “咔嚓”一声脆响,百里流觞那捏在手上的茶盖一下子捏得碎极,像是粉末一般从他的手中缓缓飘落,他朝着百里绍宇低声问:“不如什么?”

    百里绍宇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被猫咬掉了一般,那后面的话半句也是不能说出口了,他原本是想同流觞说,如果沈从墨真的是对宋珩有些情谊在的,将他们两个人配在一起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沈从墨这一次是大皇子将他推向了不的不选边站的地步,可谁又能保证,一贯是置身世外的沈家会坚持到底,如果宋珩嫁给了沈从墨就完全不同了,宋珩一来会顾念着家族,而来她眼下也算是自己这边的人,沈家自然也就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看现在百里流觞的态度,他似乎……不,百里绍宇一贯是同自己这个弟弟一起长大的,自然是晓得刚刚他那姿态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想,也不愿意将宋珩推向沈从墨。

    这举实在是大不明智!

    “大皇兄眼下的态度,难道你还不懂么,他已经是容不得旁人了!”百里绍宇告诫着,“今日或许是宋珩或许是沈从墨,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会把手掌伸向咱们,难道到时候你还能忍着,还能够按兵不动?”

    百里绍宇不敢置信道,“你喜欢宋珩?可她的心底未必有你!”百里流觞听到百里绍宇说出“你喜欢宋珩”的时候,他微微一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宋珩,从关注到宋珩的时候,大约是那一日他在街市上,瞧见永宁那一匹受了惊吓的马匹横冲直撞而过,他原本是要追上去的,因为是他瞧见了坐在马上已经受到了惊吓的九弟。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一抹惊鸿一般的身影,掠上了那马背,然后制止了那疯了一样的马匹,一个身手不错的女子,宋家的女子。

    留心到宋珩的时候,大概是在前往藏剑山庄的路上,她会阵法,这是他最在意不过的事情,原来在这个天地之间,不是出生于南嘉皇室却懂得阵法的人除了凤血歌还是有人的存在。

    他是欣赏宋珩的,渐渐地,他总是会追寻着宋珩的身影,渐渐地就像是一个习惯了,习惯地找寻着宋珩身影。

    听到三哥的话,他心中便是有些不喜欢。“宋珩这人性凉,或许你眼下护她保她,却不能保证她必定是能够回报你的情感,流觞,宋珩并不是你该选择的,当年父皇收回宋家的兵权,便是不想宋家功高震主,你应该懂得。”百里绍宇压低了声音说着。

    宋家,父皇并不想要让其能够强大起来,所以当年杯酒释兵权,为的也就是把是兵权完全收归他们百里家的手中,宋珩是个女子,所以对于百里流觞让宋珩当是三军教头,百里绍宇也是不反对的。能够让宋珩教会大军学会阵法,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到时候宋珩也是要走上宋家的老路的,只会成为一个平常的女子,不可能在军中呆上一辈子。等恢复到那平常的身份,她宋珩虽是宋家的嫡女,却也还不能成为一个王爷的王妃。

    “三哥,我做什么事情都不是在做的时候便是已经想着要收取多少回报的,或许我是喜欢宋珩,或许她也不会回报我些什么,可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中意她,并非是要她也一并中意我不可,”百里流觞缓缓道,他的目光坚定,“就像是永宁一般,我喜欢她自然是要护着她的。身为男儿,原本就应该以一生征战换取自己喜欢的女子一世欢颜。”

    我愿一生征战,换她一世欢颜。

    百里绍宇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半响之后,他才呐呐地说出了一句:“便是你这样,才宠得永宁无法无天,眼下你还是想将宋珩也宠成那般性子不成?”

    “即便她不回报,那也无甚。”百里流觞认认真真地说着,“我能许的,便是让她舒心一世,即便是宠坏了人,那又如何,千金难换我愿意!”

第209章 金难买我愿意(3)

    百里绍宇为之气结,他指着百里流觞道:“老四你已经没救了!”

    两日之后,沈从墨便是让人通知了宋珩,说是自己的伤势已经是大好了,想着回藏剑山庄里头养伤了,可又记着宋珩的话,所以也就特地告知了她。

    这传话的人来的时候,正是宋珩同那文华阁大学士交谈关于如何接待那西芳国来使的问题之前,宋珩是想着同薄大学士商量好了之后,再去寻沈从墨一起去见那胭脂。

    宋珩因为身肩着招待西芳国来使的重任,所以这两天她也未曾去军营之中,倒也不是她玩忽职守,而是这两日她被那文华阁薄大学士教导一些关于西芳一国的事情,那薄大学士已经是接待了那西芳一国有两年了,每每总是被那些个西芳国的来使气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触到了西芳的使者,那两年自己可算是没少被折腾。

    可眼下这宋珩接了自己职位,其实也不能算是接下,薄大学士也是要一并接待的,但是还是以宋珩为主,而他为辅。

    这一点,让薄大学士很是不满,想他从小时候就一直勤学苦读,从一个小小的学子到了眼下的大学士之位,这是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才换来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毛丫头罢了,能识得几个字也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是能够同他这些个学富五车的大学士相提并论的。

    “接待使臣,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满足来使的需求。”薄大学士神情倨傲无比,“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说错一句话,别仰仗着自己现在受宠就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是会的。这做人,还得讲究一个谦逊,什么叫做谦逊,你可懂得?”

    宋珩看着那薄大学士,对于这个留着一把山羊胡须的神情自负得很,其实看他那个那个模样,从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大学士的时候,宋珩就已经知道这个大学士有着书生常见的傲气,还有大男人的主义,觉得女子生来就应该是在他们的羽翼之后的。

    他不喜欢她。

    其实在朝中大臣之中,没有一个大臣是想要她宋珩接着留在朝廷之中的,宋珩清楚无比。

    “正如薄大人如此这般?”

    忍耐了这个据说是学富五车的文华阁大学士两日,宋珩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有容人之量了,这个大学士从接触到现在,交代的不是他之前那些年接触西芳使者得出的经验之谈和一些要注意的事由,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说像是现在的“做人要谦逊。”

    宋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人,也不知道这个学识渊博自诩孔圣之贤的人能不能听出她话里头的讽刺意味。

    “哈哈,宋大人谬赞了,”那薄大学士捋了一下自己那山羊胡,神色之中还有一些得意的味道,“这谦逊是自古以来的美德,老夫自幼学圣人之道,自然是要遵循圣人的美德。宋大人初为官,这少年得志自然是觉得自己很是了不得,这在为官之道上是大谬!”

    “宋大人又是一个女子,自然要懂得卑谦一些才可……”薄大学士顿了一下品了一口茶,这两日,他是时常要教导宋珩要懂得什么叫做“男为尊,女为卑”,原本他还以为宋珩是个不受教的性子,但是现在看来女子就是女子,也没有什么多大的能耐,还不是得乖乖受教。宋珩的乖巧模样这让薄大学士很是满意,想着当初在朝堂之上宋珩对阮丞相的姿态历历在目,眼下却是对自己那么的温顺,这怎么能够不让薄大学士感到只好。

    “薄大学士……”宋珩觉得自己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这两天也算是对这个大学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也已经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薄大学士,你应该还记得眼下我是接待西芳来使这事吧,”宋珩冷眼睨着那一脸肆意还带了一些自傲自负模样的,她的声音也就越发的冷,“您是作为辅臣吧,什么叫做辅臣难道还要我来对你说么,意思就是你要辅助我来接待西芳的来使,我宋珩不是你的闺女,无需在这里听着你那些个要如何谦逊如何听从你这辅臣来行事!”

    宋珩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既然薄大学士并不想着要教导我在西芳来使来的时候应该要注意的事项,那么我也就不在这边听着薄大学士那些个所谓的大道理了,您那些个什么谦逊,什么男子为天的,就劳驾您自己对着您那女儿教导吧,想来薄小姐也是会很乐意听到您的教诲的。”

    “你这女子怎么这般的狂傲!”薄大学士没有想到这宋珩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反抗于他。

    “我若是真的狂傲,早在你说了是那些个无关紧要和废话一般的时候,我就已经瞧都不瞧你一眼直接走了!”宋珩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她的容颜之上带了一些严厉,“薄大人!若是他日西芳来使到了,我因为半点不晓得西芳的规矩而犯了什么错处,到时候追究起来,您这个辅臣也是脱不离关系的!我也不是没有给过薄大学士您机会,这两日,你说的,我听了,只可惜你是半点也没有想到这些个。那么你现在想说,我也就不听了,咱们两都悠着吧,你最好是祈祷在面对来使的时候我半点错误不犯,如若不然,这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也别觉得寂寞了!”

    宋珩说完这些话也不打算在这安排给西芳来使居住的地儿停留了,这薄大学士也是有着一个毛病,若是不教训一番,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压制得住人了,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了。

    薄大学士听到宋珩那话,这脸色一下子变了起来,他只是想着自己被这个丫头压制住了有些不爽,却是忘记了招呼来使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这一次西芳的来使是七公主,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要是真的惹得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快的,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只怕是真的要人头落地了吧!

第210章 巧合(1)

    这样一想,薄大学士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宋大人,你看这……”

    宋珩冷眼扫了眼下才知道怕死的薄大学士一眼,“薄大人,今日我有事,有什么事情且等明日再说,你也可以好好地想想,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国家大事重要。这些话今日我也就说到这里,往后也不想再说第二回。薄大人,不管你如何的厌恶我,我还是会在朝堂之上,若是你接受不了,你可辞官归隐,但也烦请你想想自己当初做官的初衷是为何,是为了宣扬那‘男子为尊女为卑’,是为了训斥我一个女子本就不该成为朝廷命官?”

    宋珩说完这些个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她同这个脑袋里头已经被那些个捆绑着女子的所谓东西的男人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也不打算再同这个人说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薄大学士看着宋珩的身影渐渐地远去,刚刚那宋珩的一番话,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倒是叫他清醒了一些,他想起自己为官之初的那些个日子,他金榜题名之后便是去了偏远的城镇当了老爷,那个时候的俸银不算太多,大半是要捎给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余下来的那些个日子,他时常还得自己去溪边钓两尾鱼,自己在菜地里头种上一些蔬菜,那个时候,自己过的日子有些清贫的厉害,却是过的最是开怀的,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心实意地想着为老百姓谋福祉,即便是解决一件很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那都会让他高兴图一场,可后来,他升了官,文华阁大学士,朝中重臣之一,可他却开始为自己的仕途开始汲汲营利了。

    是他忘记了自己当官的初衷,宋珩年纪较他轻了那么多,又是一个女子,却不想竟然是比他看得通透得多,薄大学士望向宋珩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些敬意,从眼下开始,他再也不会介怀这些了,最难便是保持一颗平常之心。

    使馆驿站是给那些个各国来使居住的,平常的时候总是大门紧闭的,只有重要国宴的时候才会使用,因为这春宴临近的关系,原本冷冷清清的驿站里头的也变得热闹了起来,每日都有专人过来洒扫,一丝也不敢怠慢,就怕别国来使会突然之间莅临,其实说这使馆驿站没有人,倒也不是如此的,那一日从西北而来的时候,倒是带来了一个所谓的“使者”……秦观砚。

    宋珩出了划拨给西芳国的那个院落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那南嘉的“使者”在院子里头溜达着,他的身边有两个侍卫跟循着,两人的距离离秦观砚不过就是半步之遥,那秦观砚倒也是没有半点的不耐之色,俨然已经是习惯了这种情况。

    “这不是当日那小丫头么!”

    秦观砚也看到了宋珩的步出,他的眸子一闪,快步走到了宋珩的面前,秦观砚还记者这个女子,若不是他,眼下自己应该已经在西北北雍境内作威作福,以他的能力绝对是能够攻占下一个城镇,然后设下阵法,将那些个城镇同北雍隔离开来,成了一个土皇帝。凤血歌虽是一个枭雄,虽是能够掌控了南嘉,将他的父皇控制在后宫之中,却是个没胆量的孬种,秦观砚猜想,凤血歌是绝对不会为了捉拿他而带兵闯入北雍境内,他是一贯自诩勤政爱民,要是真的掀起了一场战争,那就是活活打了自己一巴掌,南嘉的臣民又会如何看待于他!

    北雍无阵法能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窃取了几个城镇,秦观砚一直觉得自己则个计划是完美无比的,却不想到头来却是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手上,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导致自己现在像是一只笼中鸟一样困守在了这驿站之中,这一切哪里像是有一个使臣的待遇,不管他去到哪里,都是有着两个身手矫健的人看守着,半步也不离的。

    秦观砚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想个办法脱身,那是绝对可以的,只要在自己的房中设下一个小的阵法来,他要掏出这使馆驿站又有何难,可是在他逃出了之后呢,他还能够去哪里?

    他身边没有一个亲卫,没有一个婢子,他是一个皇子,锦衣玉食多年,他早就已经回不到那些个穷苦的日子,那是他作为皇子的最后尊严,哪怕凤血歌带着他回了南嘉之后是真的要杀了他,他还是一个皇子,留着南嘉秦氏血脉血统高贵的皇子。

    宋珩看着这走到了自己面前来的秦观砚,自从西北一见,这个被俘虏的南嘉六皇子她倒是真的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了,可眼下看看,这秦观砚起色不错,看起来在这使馆里头挺不错的,应该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宋珩并不想搭理这秦观砚,她穿过他,却是在她即将与之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了。

    “小丫头,听说你眼下已经是北雍的大臣了,这见到本皇子怎么还不行礼?”秦观砚心中对宋珩这人很是气恼,看到宋珩,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凤血歌这个逆臣,一个生于皇室外却是会懂得南嘉不传之秘的人,这两个人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间。

    “六皇子殿下,你眼下还没有认清楚现实?”宋珩嘴角的笑容冷酷无比,一想到因为这个人的关系,让自己的兄长在阵法之中困了那么多日,宋珩瞧秦观砚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只觉得他实在面目可憎至极,眼下又听到他说的这些个毫无头脑的话,心中忍不住发笑,“虽说您眼下是使臣,可天下间谁不知道南嘉的六皇子殿下叛国而出,恶意挑起同北雍的战事,此等大奸大恶之人,难道我还要向你行礼不成,若是朝着你行了礼,我将北雍的颜面至于何地,我将那西北曾经被围困数日的将士们置于何地?你若想我朝你行礼也不是办不到的,若你眼下在南嘉,若你还是六皇子殿下,我宋珩只当是三步一叩前来觐见,可惜也不知道等六皇子殿下回到了南嘉之后,还能不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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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嫡女介绍:
诸葛夕颜,诸葛后人,神门门主
一场恶斗之后,她穿越到了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成为将军府不受宠的嫡女,废物三小姐宋珩。
一朝醒来,她不再怯懦,走上强者之路。
面对阴险的二娘,恶毒的姐妹,冷漠的父亲,且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保护哪些爱她的人,打压哪些居心叵测的贼人,告诉这个世界,谁说女子不如男!
十四岁名动天下,绝世倾城,白衣蹁跹,宋家阿珩,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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