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巧合(2)
宋珩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让秦观砚身后的两个将士也是面色凛然了起来,看着秦观砚的眼神是鄙夷无比,甚至嗤笑着这个已经沦为阶下囚一般的人还在这边坐着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
“你这小丫头……”秦观砚被宋珩那些个话搅得是颜面无存,他手一扬就是想着给宋珩狠狠地扇上一巴掌,叫这个小丫头牙尖嘴利,他可是同凤血歌作下了交易的,他曾允诺自己还能活下去,还是南嘉的皇子,他还能够享受着自己的尊荣!
宋珩轻松挡住了秦观砚那朝着自己脸上挥来的一掌,用力一推倒是叫秦观砚一时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宋珩也不再同秦观砚纠缠,同这个阶下囚之人纠缠也无什么意思,眼下,她还是有着旁的事情要办的。宋珩到了胭脂的那一艘画舫,在去的路上她经过了成衣铺子原本还在想着自己是否应该买上一身男装,因为这胭脂所在的地方实在是一个不适合女子前往的地方,但是宋珩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当初在金陵城中早就已经是闹得个沸沸扬扬了,若是她换上了男装去了被一些个熟悉的人认出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传些什么了,倒不如就穿着女装大大方方地去罢了。
沈从墨也已经通知了藏剑山庄的人来接他,宋珩远远地走近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那画舫岸边停靠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倒也是没什么富丽堂皇,朴素的倒像是寻常人家的车子,一个赶车的车夫,后头有四匹高头大马,上面骑着四个男子,那目光如电一般,想来应该是藏剑山庄的护卫了。
沈从墨已经在马车之内了,听到外头车夫通传的一声,他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瞧着那宋珩慢慢地走近,瞧着她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沈从墨觉得自己嘴角上的笑容弯得也越发的盎然了一些,好像她眼下走近的并不是自己的马车,而是走进自己这个人一般。
沈从墨心底的那一根弦线微微地颤动着,在这三月温润的季节里头,他在车上,看着那般年轻而又清丽的女子慢慢地走近自己,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只是簪了一支梅花形的簪子,那丝发微微吹动,秀致极了,那一瞬沈从墨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已经是忘记了,忘记了自己以前说过的那些个话,眼下的他只是想着牵起一个女子的手,好好同游一番这一向被誉为风景如画的金陵城秦淮河,慢慢地走,走上一辈子。
“阿珩。”
沈从墨叫了宋珩一声,他看着宋珩听到他的叫唤之后抬起了头,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
宋珩看着沈从墨的脸色比起之前自己瞧见的时候要好看得许多了,他就这么做在车内,如墨竹一般修长的手指握着那车帘然后叫着她。沈从墨的衣衫也一贯是不起眼的素色,不是青灰色,就是墨色。这种颜色一般皮肤暗沉一些的人穿着的时候只会越发显得暗沉,而藏剑山庄是什么地方,沈从墨自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一张温润的脸倒是十足的唇红齿白,颇有儒雅之气,谈吐之中,也很是温和,宋珩对于沈从墨的印象多半都是这个人柔弱的不像话,且无自保的能力,性子也总是一副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倒是当日在船上他面对大皇子的时候那一份气节倒微微有些叫她惊讶,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勃然大怒的,一贯的那般温润,只是那话语之中多了一些严厉之气。
“阿珩你上车来。”沈从墨脸上的笑容柔柔的,他叫着宋珩。
车夫在听到沈从墨这一番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将上车的矮凳取了下来,放在宋珩的身前,方便宋珩踩了凳子上车。
宋珩踩了凳子上了车,也不劳烦沈从墨帮着她撩起帘子,她自己动了手,轻轻地一撩帘子就已经是上了车,她坐在马车的软凳上,虽然这马车从外头看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是那里头倒是极好的物什,柔软的羊毛毯子铺的很厚实,就连那是软凳上都是缠着最好的,让人坐上去的时候柔软无比,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车子里头那羊毛毯子上摆着一张白玉雕琢出的矮几,上头摆了一套茶具,那紫砂茶壶应该已经是用了很多年了。人人都以为这茶壶应该是越新的越好,或者是越名贵的愈好,其实不然,就像是品葡萄酒一般需要夜光杯来衬托,而沏茶最好的就是紫砂壶,用了多年的紫砂壶从那扶手处就已经是有着一种温润的色泽透出了。
沈从墨就坐在那软垫上,他的身后不是同宋珩坐的那处一般是软椅,而是那最是柔软的绫罗绸缎织就的软垫,正放在沈从墨的身后。
“阿珩你不该穿着女装去的,我听说那胭脂姑娘那边……”沈从墨的话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了,他一贯是不擅长在背后说人什么的,虽然胭脂姑娘是个风尘女子,但是到底还是救过他们一次,在背后说恩人的坏话,这着实不是他的作风,“阿珩你这般去了,会惹来非议的。”
自从知晓胭脂姑娘的身份之后,沈从墨也曾有过困惑,一方面他是感激胭脂姑娘的,既然宋珩说着要同他一起去,他也是觉得有些欢喜的,至少能够多瞧见宋珩一回,可另外一方面,宋珩毕竟是个女子,眼下又是朝臣,女子上青楼,着实是一件很惊世骇俗的事情,要是被人瞧见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抨击她了。
“我又没有不可对人说之事,就许那些个高官大户偷偷摸摸地上了青楼和小倌官,我不过就是去答谢一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宋珩淡然地说着,“旁的人要说,就说去吧。这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我还能够管得住没一张嘴是如何议论我的不成?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第212章 巧合(3)
沈从墨看了一眼宋珩,他就是知道宋珩一定是不把这些事情当做一回事的,他摇了摇头,原本还想说的话眼下也是不说了。
这花坊青楼做的一贯都是那些个送往迎来的生意,一般都是夜越深也就越发的热闹,这白日的时候倒也是安静了些许,那些个姑娘们除了有客,一般都在各自的房中休憩不见客,而一些还没有挂着牌的小倌们在院子里头练习着吹拉弹唱。
沈从墨事先已经安排过了,所以这马车是停在了胭脂所在的春风楼的后门口,那春风楼的老鸨携着几个龟公早就已经在后门口那头等着马车的到来,这一瞧见这马车,便是扬着一张笑脸,手上的帕子一扬散着一身的香粉味迎了上去。
“哎呦沈公子,妈妈我可是等您等得都快望眼欲穿了!”
那老鸨娇笑着,等着那车帘子的掀开,等着沈从墨的出来。说到那藏剑山庄,金陵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虽不在朝中挂名,却都是为朝廷办事,传说中那藏剑山庄除了绝世名剑外,更多的就是金银财宝了,听说即便是花上一辈子都是花不尽的,这样的大客,对于她们来说那可是财神爷,一旦傍上了,可就真的吃喝不愁了。这花坊青楼之中谁不渴求着有达官贵人的到来,可惜那些个年轻王爷是从来不曾来涉足这些地方的,而大臣们,哪里是敢明目张胆地来,一般有什么也不过是找一个名头将那些个娘子们一顶轿子请进了自己家的里头。
这沈从墨,一贯是深居浅出的,今日突然来了指明是要见胭脂的,而且那出手阔绰的几乎是要叫老鸨眼睛脱了窗的,恨不能叫他长期住在他们这春风楼里面。
那车帘子轻轻掀开,老鸨谄媚的笑凝结在脸上,她目瞪口呆地瞧着从车子上下来的一个女子,这……这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是个男的没错呀,怎么就出来了一个女子?难道沈少庄主还是个有奇怪癖好的,喜欢上青楼还带个女人的?老鸨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从那衣着气质上半点也是瞧不出丫鬟的味儿,而她也未曾听说过沈少庄主有个妹妹什么的,难道沈少庄主上青楼还带着自己未来的娘子不成?
沈从墨在车夫的扶持之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背后的箭伤已经是结痂了,大夫还是叮嘱了要好好休息,一口一句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这略微的走动走动,倒也是无妨的。
他瞧见那老鸨一个劲地打量着宋珩,他的心中略微有些不喜,上前了一步挡在了宋珩的跟前,阻断了老鸨那有些肆无忌惮的视线。
“我们是来见胭脂姑娘的!”
沈从墨加重了声,那略微有些紧绷的脸有些不悦,老鸨阅人无数,自然是晓得沈从墨眼下并不喜欢自己瞧着那姑娘看的,转而也瞧得出沈从墨对这个女子是极其重视的,她不敢再多看一眼,领着沈从墨同宋珩就是望着胭脂居住的小楼走。走了一段之后,宋珩越发觉得这春风楼自己有着一种分外的熟悉感,尤其是走到胭脂的那一栋小楼处的时候,宋珩一下子是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小楼下的一处阴暗地,她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觉得春风楼熟悉了。
当日金陵城中留言四起,她曾经同永宁郡主一同跟踪过说书人,当日那江书生来的地方就是这春风楼,她也曾经迫得那江书生在那阴暗处。
沈从墨见宋珩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某一处,他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上前问着宋珩:“怎么了?”
沈从墨的声音柔和,像是怕惊醒梦中之人一般,一点点的音调都是不敢上扬的。他见宋珩微微皱起的眉头,直勾勾地看着某处,他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处位于阴暗角落,也没有什么旁的东西,也不知宋珩为什么就看的那般的关注。
宋珩摇了摇头,她看向老鸨,那老鸨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宋珩同沈从墨停下了脚步,她自个也是半步都不敢迈,就站在那前头的位子看着他们两人,等候着吩咐的模样。
“妈妈,胭脂姐姐就住在这栋小楼之中?”宋珩低声问着。
“那是,说起这胭脂啊,可是咱们春风楼的镇楼之宝,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老身也是瞧见过那金陵城第一美人宋薇的,可咱们胭脂比起那宋薇来,也是半点也不差的。”老鸨的声音兴高采烈,很有王婆的风范,“咱们胭脂,大约整个金陵城之中都是找不出这么一个妙人儿了,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虽然这性子是傲了一些,可那些个男人,哪个不是看着咱们胭脂的脸色,越是吃不到的葡萄自然也就越香了,要见咱们胭脂还得看胭脂的心情呢,可那些个臭男人也都吃这一套,别说是千金了,万金也是不在话下。这样子的人儿,妈妈我自然也就疼惜了,胭脂喜静,这小楼往常也就只有胭脂同她的丫鬟住着。”
宋珩但笑不语,只是瞧着那老鸨,半响之后,她又问道:“妈妈,胭脂姐姐在你这春风楼多久了?”
“大约是有半年了吧,咱们胭脂可是一个清倌,洁身自好着呢,往日里头也就在这边弹弹琴同客人下下棋罢了,可有不少的人指望着在花魁大会上将胭脂买下娶回了家的!”
宋珩听着妈妈的话,半年,这时间有些久了一点,宋珩实在有些摸不准,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巧合的话,宋珩实在是无法相信,可要怀疑胭脂的话……
“妈妈,你可认得那鑫源茶楼的江书生?”宋珩问着。
“那江书生在半个月前已经被人发现死了,宋小姐眼下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第213章 巧合(4)
小楼二楼的房门大开着,胭脂站在房门口,她的声音清亮,容颜之中有些微恼,一双美艳的眸子看着宋珩,眼神之中略微有些受伤,仿佛是在责怪宋珩一般。
宋珩略微抬着头看着那站在房门口的胭脂,宋珩知道胭脂肯定是听到了自己的问话,而且她已经是生气了,虽然从胭脂的脸上并没有那种神色表现出来,但是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可宋珩觉得这人生之间,一件凑巧的事情倒也是没什么的,但是这凑巧的事情都摆在一处,宋珩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蹊跷在的,在这个时局里面,如果想要让自己安全无虞,保持适当的警惕这是最为明智的,她不是怕那一晚的上胭脂瞧见了什么,而是,胭脂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半年。
宋珩琢磨着这个时间点,或许那老鸨有欺骗她,或许也没有,这其中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世间原本就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如果一般人,在被人当场抓包到自己在背后说别人的时候,大概都会脸红外加心跳加速,可宋珩并没有,她神色一点未曾改变,她慢慢地上了小楼,就站在胭脂前不过两丈左右的距离,她认真地看着胭脂,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神之中的恼怒。
胭脂看着宋珩,或许宋珩自己还不清楚,可在金陵城之中“宋珩”这个名字已经很是如雷贯耳了,男子都从一开始揣测着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即便是有人曾经瞧见过宋珩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和平常姑娘无异的,也还是照样觉得看着是弱不禁风的人或许是个喜怒无情的,或许下一秒就会操起刀子,杀人如麻。而女子之中,多半还是羡慕着宋珩的,因为她一个女子做到了平日里头只有男子才会做的那些个事情,那种快意恩仇的应该是只有江湖儿女才会做的事情可她宋珩,一个高门侯女做到了。
胭脂看到宋珩朝着自己露出了笑,她撇过了头,暗想着宋珩怎么能够这般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朝着自己笑了出来,胭脂的心中有些恨意,怨怪着宋珩,她很想斥责上两声,但那些个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倒是半句也说不出口了。可事实上,胭脂却是不敢对上宋珩的眼睛,这个女子不是平常的女子,胭脂的心中到底也是有些怕的。
“胭脂姐……”
宋珩叫了她一声,她看着胭脂那如画一般的半面,心中也有些复杂的神色,她并不想怀疑胭脂,她到底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若是她是真的很可疑的话,那么她恰如其分地出现在那边就显得有些深意了,宋珩甚至在想,胭脂她是否是真的想要救自己的,还是这是计划中的一步罢了,她不得不这么做?怀疑会慢慢地胀大,让人开始怀疑这每一步是否都是设计好的。
如果救她真的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宋珩觉得有些可悲,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应该为他们。
沈从墨并不知道现在宋珩心底里头的想法,他只是知道眼下这个氛围有着一种凝重的色泽,沉闷而又压抑,他也跟着宋珩的脚步上了二楼,老鸨也看出了眼下这个情况有些诡异,但是却不是她能够置啄的,一边是财神爷,一边是日进斗金的头牌,她这个妈妈是哪边都吃罪不起的,要是胭脂一个恼怒,以后再也不愿意见客了,这些个损失可不是旁的丫头们能够弥补的,她手上的帕子一挥,扭着自己那粗大的腰肢便是走出了小楼,只道是自己在外头,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即可。
“宋小姐还是唤奴家贱名即可,奴家可当不得您一声姐姐的称谓。”胭脂的声音发冷,略微有些发梗,“奴家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同宋小姐沾亲带故,免得徒然叫宋小姐您起了疑心。宋小姐若是想知晓些什么,奴家也是可以告诉小姐的。”
宋珩看着胭脂,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那如樱一半的唇瓣开了又和的,那字字带冷,像是被寒透了心一般。
“那鑫源茶楼的江书生的确是来过春风楼好几回,我也曾瞧见过那么两次,那江书生半个月前被人发现是死在了城外的送君亭,宋小姐眼下这般问,是在怀疑这杀了江书生的人是咱们春风楼的人不成?”胭脂冷笑了一声,她的容颜一直都是艳丽无华的,即便像是眼下这样冷笑的时候,也是过分的好看,“春风楼做的是送往迎来的客人,旁的事情也是不参与的,有银子的,尽管可以明日再来,没银子的,这边也不是什么善堂,不过是仅此而已罢了。”
“胭脂姐姐休要动怒,”宋珩上前了一步,柔声地劝解道,“我刚刚那般问,只是因为当初在金陵城中败我名声的,便是鑫源茶楼的江书生开了头,我听人说那江书生是经常来春风楼的,所以也才会问了妈妈一些话,决计不是怀疑春风楼和胭脂姐姐的。当日,我也曾易装来过春风楼,亲眼证实了江书生在此寻欢作乐,那出手颇为阔绰,着实不像是一个以说书为生的书生会有的,所以这才想问问而已。”
宋珩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胭脂的神色,在她这么说了之后,胭脂的神色略微有些讶然。江书生这件事情,也是在金陵城之中闹的挺大,虽是无头尸体,但是熟悉江书生的人也认出了江书生,金陵城的府衙也曾努力想要侦破,可到最后也没有旁的人证物证的存在,所以到现在江书生的案件在金陵城之中是一处无头公案,至今还没有半点的突破。而她现在之所以和胭脂说这些,她是要确认,胭脂哪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看到过什么,或许让她慌乱的时候,能够看出一些旁的事情来,揣测她的真实身份。
第214章 合作(1)
“此话当真?”胭脂没有想到宋珩会对自己说这些话,这讶异过后,胭脂的眸色之中有了一些气愤,“那天杀的人儿竟然如此地败坏女子的名节,这死了倒也是便宜了他了!”
胭脂这般说着,又是朝着宋珩福身了一番:“奴家刚刚着实是误会了宋小姐,还望宋小姐不要见怪才好,瞧我,这一生气倒是忘记了请你们进去,咱们也别杵在这边说话吧,进房再说话。楼中的女子多半都是晨昏颠倒,婉儿昨夜陪了我一夜,眼下正在休息着,若是二位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妈妈就在外头,吩咐一声便成。”
胭脂领着宋珩同沈从墨走进了自己的房中,房中倒是妆点的十分的雅致,清雅淡然,房中倒也无旁的人,一旁的桌上点着一个香炉,里头冒着淡淡的轻烟,整个房间里头充斥着一股香甜的味儿。
那香味倒是有些同画舫上的味道相似,但是却又有些不同,宋珩对于香料一向是没什么研究的,不会轻轻地嗅一下就能够嗅出那是香料之中添加了哪些东西。
宋珩打量了一番,胭脂这里的东西很少,大约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些个奢华装扮的人,她不得不承认从胭脂的神色和动作来看,只有两个可能,一来是那天晚上胭脂真的没有瞧见什么,二来,胭脂的手段比旁人高多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根本就是试探不出来的。
她只能从别的方法之中下手,她不能轻易地相信胭脂,因为一个错信很有可能导致她后半生的懊悔,只有时间才能够真正地检查和考验一个人真实的性子。
想到这些,宋珩才又缓缓地开了口:“托胭脂姐姐的福,沈公子的伤也已经是好了大半,打算是要回了藏剑山庄慢慢修养的,所以也就特地来像胭脂姐姐表示谢意。”
沈从墨应和着,他双手拱拳,朝着胭脂行了一个礼,“从墨多谢胭脂姑娘的相救,胭脂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愿,从墨必然是会为胭脂姑娘达成的。”
沈从墨这是第一次瞧见胭脂,宋珩带着他上画舫的时候,他已经是晕厥不醒的了,后来,他瞧见的也不是眼前这个艳丽的叫天地都要为止侧目的女子,初见她的时候,沈从墨的确是多看了两眼,但是也就这两眼,然后感叹一声这天地之间有这般美艳的女子罢了,沈从墨依旧觉得还是那清冷的宋珩更加想让他注目一些,也越发的耐看上一些。
“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给了沈公子一处栖身之所而已,救你的人是宋小姐,你也无需多礼。我也无什么心愿,多谢沈公子的美意了。”胭脂的口吻淡淡的,她低着眉头那一张明明是若有所思的脸却一点也不显露出来。
“胭脂姐姐,若是你想离开春风楼,想来沈公子也是会帮着你达成心愿的。”宋珩看着胭脂,认真地道。她知道每个入风尘的女子最大的渴望就是从这“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不堪境地脱离出来的。老实说,宋珩心底里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胭脂,她的心中还是有些困惑,与其让胭脂在这个地方,早晚会曝露一些事情的话,宋珩觉得,自己还是宁愿将人安排在自己的身边,至少离得近些,有什么情况出现,她也就能够找到对应的解决方式。
赎身,这或许是一个很可行的方式。
沈从墨也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不在意这些钱,只要宋珩发话,即便是千银万金,他也是愿意拿得出手的。
胭脂看着宋珩,她轻轻地笑了笑,她看向沈从墨,“奴家同妈妈是签下了契约的,定会在这春风楼之处呆足半年,而下月初便是奴家满这半年之约,可在这个月的月底,春风楼有一场鉴宝大会,若是沈公子方便的话,且在那时拍下奴家,”胭脂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些无奈,“奴家,并不想叫那些个男子得到奴家。”
沈从墨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晓得胭脂这话里头是什么意思,那所谓的鉴宝大会,鉴的都是女子,都是这些个清倌,一旦拍下某个女子,这女子初夜也便是到了这个人的手上。
沈从墨的脸色微红,他略微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毕竟这是胭脂对他的恳求,而他念着那些恩情自然要回报的,可……沈从墨看向宋珩,只见她神色之中并无任何的异样,也着实是猜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思。
沈从墨同宋珩并没有在春风楼之中呆上许久,胭脂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晓得宋珩一个女子不该在这种地方呆上太久,也就催促着宋珩赶紧离开,免得被人嚼舌根子,还说若是以后得空也可以一同上画舫游河一类的,宋珩虚虚地应了下来,然后便是同沈从墨沿着原路到了后门,上了马车。
“阿珩你有心事?”沈从墨从最初的时候就一直很想问宋珩这一句话了,虽然她还是神色一如最初的时候一般,笑容之间也无旁的,但是沈从墨就是觉得宋珩眼下是有着心事的存在,只是他还不知道,宋珩到底是有些什么心事在的。
“你觉得胭脂姐如何?”宋珩看了一眼沈从墨。
乍然听到宋珩这么一个问话,沈从墨的脸色乍然一变,他看着宋珩,那神色之中有些慌乱,声音里头也有些急切,“我并为对胭脂姑娘有什么旁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
沈从墨很想对着宋珩说,在他心里头在意的人从来之后她一个,没有旁的人,可这种狂浪的话,一向不是他这种有些木讷的人能够说得出口的。
美在型不在心,这是宋珩对于胭脂的看法,从刚刚的接触来看,胭脂似乎也是在躲避着她,说的都是一些不甚紧要的事情。而且最可疑的一点,是胭脂居然没有依着她给的台阶下,一点也不像是别的青楼女子应该有的,虽说是有着契约在,可那贪财的老鸨也不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只要给足了足够的金银财宝,再施以威胁,难道还怕她真的紧攥这那一纸契约不成?
第215章 合作(2)
那鉴宝大会,是青楼女子的噩梦,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在那么多男人的面前被他们品头论足敲定着银两,这种难堪,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胭脂宁愿在青楼之中留到那一日也不愿意跟着他们此刻离开,这根本就不符合人性的心理,所以只能说胭脂有什么理由不得不留在青楼,或者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沈从墨。
“阿珩,你……”沈从墨见宋珩皱着眉头不说话,他鼓足了勇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宋珩会拒绝一般,“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沈从墨问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从那一晚一同浸泡在冰冷的喝水之中,她以唇为他渡气的时候,沈从墨就知道自己已经是逃不掉了,或者说,在她上藏剑山庄,拿起那破军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是牵扯了。
“……”
宋珩虽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思考着那些话,但是并不代表者她没有留神沈从墨,他那一句问话虽然是轻声,但她还是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这样,算是被求婚了?
宋珩睁大了眼睛看着沈从墨,而沈从墨见宋珩这样看他,那脸色一下子爆红了起来,身体的热度比他受伤发热的时候还要来得高,他眼睛都不敢看向宋珩,头有些耷拉着。
“沈公子……”宋珩的声音干巴巴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注定要死在破军剑下的吧?”
沈从墨微微一怔,还是点了点头,沈家的先祖从制造出这三把神兵利器的时候,就已经是面临了这个命运,而且无一幸免,沈从墨也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喜爱上一个女子,即便是喜爱上一个女子,他也不会告之于人,因为他不忍心旁人为他伤心难过,可有些时候,他即便是知道这样是错的,却还是有些无可奈何。
明知是错还是要犯,那是他的嗔,他的念。
“我若是嫁给了你,等待那么一日,你这是想我手刃亲夫?”宋珩的声音有些惊讶。
沈从墨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被宋珩这一句问话给搅合了,有着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味儿,他是怕宋珩坚定不移地对着他说上一个不字,他光是想着宋珩对着他说上这么一个“不”字的时候,胸口处就有一种隐约的闷疼,可眼下宋珩这么问了之后,虽说她也是拒绝了自己,却是叫他半点也不曾难过,因为他觉着,若是真的那样宋珩一定是会受尽千夫所指的,而他实在不忍。
这般一想之后,他倒是觉得被拒绝,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是呀,这是我忘记了。”沈从墨轻声地道,是他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誓言,是他贪了。
宋珩微微撩起了帘子,见马车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地儿,她钻出了马车,也不让车夫停下,轻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沈从墨那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拨起马车车窗的一角,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沈从墨,你是个不错的男子。”
他想着宋珩刚刚同自己说的那一句话,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和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不错的,这样也是好的,这样他也应该满足了。
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唱一曲吧,沈从墨想,她虽不愿意给自己唱的,可他是想给她唱一曲的,就像是小时候,父亲唱给母亲听的那一曲。
大概是那一日自己训斥了薄大学士的缘故,或者是那薄大学士也真的是晓得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翌日宋珩再见到那薄大学士的时候,那自视甚高的大学士倒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矜贵了起来,言谈举止之间对她有了三分尊重,也认真地说着关于之前自己接待西芳来使的时候所感所悟。
使臣前来是大事,而一路上使臣都是在各地的驿站之中做停留着的,每一日宋珩都会接到那些个飞鸽传书,然后估算着西芳来使的速度和到达的时间。
西芳的来使大约是会最先到达的,从今日的飞鸽传书来看,大约再过三天左右就会抵达金陵城之中,东极和南嘉大约晚上一日,越是迫在眉睫,宋珩也就觉得自己的压力也就越发的沉重一些。
这一日刚刚吃了晚饭同月氏说了一些话回到自己的房中的时候,宋珩刚刚一踏进房门,就已经是察觉到了不同的讯息,她的动作未顿,像是没事一般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然后落栓。
“你可以出来了!”宋珩站在门边,看着自己那已经落着床幔,冷声道。
“呵呵……”一声轻笑声音从那床幔后头传来,然后便是一双掀开了床幔,一个穿着再平常不过衣衫的男子从床幔后头起来了,坐在床畔看着宋珩,那一张脸极其俊秀,可比那一张形俊的脸,那一双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眸子灿烂到让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里一下子灿烂了起来,叫人一下子移不开目光。
在宋珩的记忆里面有这样一双好看且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眸子的人只有一个……孤引月。
“小丫头,你这般的毫无警戒之心,若是我刚刚出手,只怕你眼下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孤引月坐在床畔,微笑地看着宋珩,那声音里头还倒是有些怨怪的意味,他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倒是怨怪着宋珩因为是在宋家是在自己的房中而没有半点的警戒之心。
“哦?”宋珩看着孤引月似笑非笑的,“那你刚刚没有出手倒是真的一个错误了,我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房中又异,眼下我又落了门闩,你说要是我现在动起手来,你的赢面有多大,我的赢面有多大?毕竟眼下是宋家,只要我这边有什么异状,宋家家仆肯定是会一涌而至,你认为以寡敌众有没有半点的胜算?东极国的三皇子殿下。”
第216章 合作(3)
孤引月露着笑颜看着宋珩,似乎一点也没有为宋珩说的话感到苦恼的地方,好像眼下的这种困境一点也没有困扰到他一样,倒是在宋珩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神色才微微有些的动容,眼下的笑意也就更加的盎然了。
“你果然是知道了!”孤引月虽然身在东极,但是不代表着金陵城之中没有他的人,同样的,在东极之中也是有不少北雍的暗桩,传递着彼此之间的消息,以做准备。
孤引月也自然是知道宋珩大破南嘉那无用的皇子设下的阵法,然后成了北雍唯一的女官,他倒是觉得这件事情颇为有趣的,当然他也知道,这一次的春宴之行,宋珩也会知道他的身份。
“原本还有些迟疑,但是现在是确定了。”
“那眼下你可以过来伺候本皇子了!”孤引月肆意地躺在了宋珩的床上,似乎正在等着宋珩的伺候,那姿态就好比是在自己的房中一般的恣意。
“东极参加婚宴的两位皇子殿下还有四天才能抵达金陵城之中,若是眼下叫别人知道东极的三皇子殿下已经到了金陵城,你说别人会是怎么想,会以为三皇子殿下是来做些什么勾当?”宋珩从架之上抽过那破军剑,她慢慢地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剑刃同剑鞘摩擦的时候发出一些声响,剑刃在烛火的反射之下有着一种森冷的光芒,“眼下我杀了你,对外只要宣称一句采花贼就好,旁人能说得了什么?”
宋珩有这个自信,她虽然没有和孤引月交过手,但是以她的实力应该也不会让他讨到什么便宜,而且打斗起来之后,家将肯定也会来,她的赢面应该大一些。
宋珩的声音冷然,那剑慢慢地抽出,那压迫之感迎面而来,仿佛现在不是在剑鞘中而是在人身体上,从头上划过,鲜血四溢,光是看着就叫人有些不寒而栗。孤引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宋珩了,的确,她原本也就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子,要是她真的像是平常的女子一样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他倒是真的半点兴味都没有了。他就是爱看这样果敢冷然的女子,这才是不枉他费尽心思从使团之中现行而来,只为看着让他为之侧目的姑娘一眼。
孤引月轻轻地笑开了,他从床榻之上站了起来,“我的好姑娘,太过激动可是不好,我这一次来,可是想同你做一笔交易来着。”
孤引月的声音带着一些蛊惑,像是要催眠宋珩一样,“你不是很不喜欢朝堂上的那阮老头么,我帮你扳倒他,不过你也得用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宋珩眯着眼睛看着孤引月,他居然知道自己不喜欢阮明道那老家伙,那个时候的他应该还在东极之中,却是能够知道北雍的事情,可想而知他在北雍之中有着不小的暗线的存在,“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宋珩是不大喜欢阮明道,可她还不至于败落的要同别国的人合作来让自己达成目标,她自己有这个能力,不过就是或早或晚的时间罢了,和这个人合作,似乎自己是半点的好处也没有,天知道现在他的心底里头在算计着什么,只怕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好吧好吧,本皇子一向是对于美人儿一向是很宽容,你虽不是本王子瞧中过的美人儿中最是叫人移不开视线的,却是最为特别的,本皇子一向是俯首甘为美人卒。”孤引月高贵优雅地微微作揖,笑容勾起的弧度清雅若兰,清新无比,“那我再多拿一个条件和你换,而且我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不就是你手上那一把破剑而已,反正你也不是挺喜欢那剑的,换给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孤引月的脸上的笑容很是可爱,他那模样倒有些像是孩子一般,想着“我拿糖果换你的饼干”这一类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无限的杀机,这随便动作下去,如果没有扳倒阮丞相,只怕她宋珩就要死在阮丞相的反扑之下,虽然她对于手上的破军剑倒也是可有可无的,并不算是特别的怜惜,但是对于自己这条命,宋珩从来不会觉得太长,没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命太长,尤其是还是死在自己的对手手上,那只会叫她觉得呕死。
“那得视乎你的条件而定!”宋珩看着孤引月道,要是条件很是优渥的话,她倒是可以思考一下,反正天下间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战友,阮相这个砝码还不大够重量,还不至于让她想要同一个别国的人谈这笔交易。
孤引月执起宋珩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眼睛勾魂无比,他轻吻了一下宋珩的手指:“我的好姑娘,你绝对会是喜欢这个交易的!”
宋珩抽回自己的手,想着自己绝对应该是一剑砍死这个男人才对,而不是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些个问题,她将自己那被触及到的手指在衣袖上重重地擦拭着,她不喜欢孤引月的触碰,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条蛇,吐着性子,窥视着一切,等着伺机而动,或许自己也是他的猎物之一,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这一次我们东极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是想同北雍结亲,而眼下北雍可以嫁人的皇室之女大约只剩下永宁郡主了吧,听说她同你是很好的,且是宁王和太后的掌上明珠,我那二哥虽然脑袋不怎么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这府上姬妾成群的,也不知道永宁郡主能不能驾驭那些个人。”孤引月手搭在宋珩的肩膀上,眉头微微地皱着,“一个阮丞相,一个永宁郡主,换你手上那破军剑,这交易是再合算不过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对于你来说,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第217章 合作(4)
宋珩略微有些迟疑,原本这结亲一事还在传言之中,现在听到孤引月这么说,那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了。永宁的性子是那般的活泼,要配那姬妾成群的花心皇子,似乎的确不怎么样,永宁一向是不擅长处理府上的那些个事情,要是真嫁过去了,只怕府上那些个人还不得奴大欺主起来,而且东极离北雍又那般的远,就算是有些什么只怕永宁也只能偷偷地哭着,寻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她还那么的小,那么的年轻。
你确信自己。
宋珩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她答应这一笔交易。
“好!”
孤引月勾唇一笑,越发的明媚了起来。
“来吧,我的好姑娘!”他走近宋珩一步,低声告诉了她一件成年往事,宋珩越听越是吃惊,到最后几乎是要以瞠目结舌来,除了惊讶就是震撼。
“眼下这破军剑先寄放在你这边,等到你心愿达成的那一日,你再给我也不迟!”孤引月很是大方地说道。
宋珩消化完孤引月说的那件事情,只觉得整个人还震撼的不能自抑,这一抬头又看见孤引月那一张如月一般的脸孔,只觉得自己心中略微有些寒意,她半分夸奖,半分嘲讽,“三皇子好手腕,居然这些个事情都能够知晓。”
“过奖!”孤引月淡淡一笑。
他走到了门边,开了门,很快的那一抹黑影就彻底地融在了月色之中,半点痕迹也是不露的,就像是他来的时候那样没有惊动一个人,这走的时候也没有待带走一片云彩。
宋珩静静地站在自己的房内,她低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破军剑,心中暗自分析思考着,孤引月提前来金陵城肯定是有目的,而且他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那么好心地同自己签订这些个条约,明面上看着好处都是她的,可实际上那就说不准了。
他那么清楚眼下北雍的情况,帮助自己铲除丞相,想必那朝廷之中肯定也是有他的人安插着,阮丞相一倒,自然也就能够扶摇而上,不想自己的兄长娶了永宁郡主,那是因为现在东极王正在病中,怕自己那个兄长娶了永宁郡主之后一家独大,因为和北雍有着姻亲关系而登上帝位吧。
不过,孤引月有利的,未必就是对她无利,宋珩嘴角微微勾起一笑,她把破军剑插回剑鞘之中,想这破军自己会认住,孤引月想要,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拿走才行。
宋珩想自己应该是孤引月棋盘中的一步棋,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她明知道孤引月是别有目的的,但是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下了这个陷阱。
虽然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她从来不曾自诩是个君子,她一贯是个难养的女子罢了。
宋珩走回到塌边,正想躺下休息,却想到自己这床榻已经是被孤引月给躺过的,她走到门边唤了一声水碧,水碧还没有睡下,原本是打算端着洗面水给宋珩的,听到宋珩这么叫着自己,她的脚步也就越快了一些,走进了宋珩的房。
“小姐有什么吩咐?”水碧放下了洗面水问着。
“将床榻上这一床被褥都换一下,我难受得慌!”宋珩吩咐着,被孤引月碰过的东西,她是不敢要了。
水碧有些奇怪,这被褥前两日刚刚洗过换过,但是宋珩的吩咐她哪里是敢不听的,急忙从柜子里头取了一床新的给宋珩换上,只要小姐舒坦就行。
宋珩没有去查孤引月在离开了她的房间之后去的是哪里,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查,因为在孤引月到访过的第三日,西芳的使团便已经是正式到达了金陵城之中。
使团来的时候是在正午,原本西芳在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金陵城外二十里地的地方,虽然是使团,可也是代表着西芳国的国君,其中又是有着那尊贵的公主,自然不会在傍晚时候籍籍无名地进了金陵城,所以先是在城外的客栈之中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准备进城。
宋珩率着薄大学士还有驿馆之中即将要伺候着西芳来使的人在清晨就已经等候在城门口,半点也是不敢怠慢。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正午时候,这才瞧见那使团的出现,行在最前面的是十六个勇猛的女子,她们身上穿着绣着繁琐花样,衣襟裙摆袖口绣着飞鸟,腰间别着弯刀。
后面便是一辆朴素的马车,而那朴素的马车,薄大学士看着那马车上的花样告诉宋珩,那应该是随行女官的马车。
而这一辆朴素的马车之后,是一台撵轿,由十六个男子抬着,那十六个男子身上打着赤膊,露出结实的手臂,还有肌肉纠结的身躯,他们高高地抬着那一抬撵轿,轿子除了顶盖,四周都轻纱围绕,被风一吹就是飘然而起,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端坐在轿上,用珠帘蒙面,半点也是瞧不见她的真实面容。
想来那就是西芳的七公主殿下了。
这撵轿后头又是两辆马车,马车边站立着八个女子,而马车最后又是十六个配着弯刀的女勇士。
“臣,宋珩奉旨接待西芳来使,公主千岁!”宋珩扬高了声音,双手作揖,以臣礼拜见了西芳的公主。
最前的那一辆马车的帘子微微撩起,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穿着一身西芳的服饰,轻薄无比,露着手臂和小腿,这女子赤着脚,双脚上各戴着用金线缠绕着的一圈铃铛,每走一步,那铃铛便是轻灵作响,欢快的就像是一首歌一样。
她走到了宋珩的面前,那声音也是甜美无比:“这北雍国内,什么时候有女官了?想北雍一直自诩泱泱大国,总是觉得女子不如男,怎么如今倒是允许女子当官了?莫不是男子都已经抵不过女子了吧!”
第218章 合作(5)
她的声音欢快的如同脚上作响的铃铛一般,那问话却是犀利无比。
宋珩微微抬了头,看了那说话的女子一眼,那女子生得十分可人,那一张脸略微带了一些婴儿肥,最是那一双似喜非喜似笑非笑的眼眸,算不上明艳动人之姿,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让人看着便是觉得欢喜了起来,她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在豆蔻那年华左右。那露在外头的肌肤白嫩的无比,就连那赤着的双足也是粉嫩了爱的。
她那一番话说半点情面也不留,作为一个使臣,说出如此情况的话,那就只代表着眼前这个女子在西芳之中职位并不算太低。
宋珩这样猜想着,忍不住又多看了这女子两眼,觉得这姑娘眉色之中芦略微有些贵气,平常人家的姑娘,应该身上没有这么一种贵气,想来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大约也是皇亲国戚。
“我是西芳侍臣中书令海棠,宋大人安好。”这女子漾开了笑,“宋大人这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薄大学士对于西芳的情况倒也是清楚,这中书令还是一个不小的官职,他微微上前了一步,在不明白官场职称的宋珩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正三品。”
宋珩听到薄大学士的话,也晓得眼前这个女子虽是看着年轻,实际上倒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心中也是知道了自己应该要怎么回答了,宋珩清了清嗓子回话:“海大人安好,的确北雍以往是没有是女官,可这世事总不是绝对的,北雍也是一贯知人善用的,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能者便是,一如贵国一般!来使大多为女子,有些事情珩作为女子自然是方便很多,使臣若是有难言之隐之处,也是可以同珩说的,珩自当竭尽全力帮助。”那海棠听到宋珩说的那些个话,她那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她不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宋珩也不敢怠慢,便是领着西芳国的使者朝着驿馆方向而去,驿馆里头已经准备好了几桌上等的酒席等候着前来的使者。
公主自然是不同旁人一起用餐的,宋珩也早就已经准备了好了,在公主的房中备下了精致的菜肴,掌厨的还是宫中的御厨。
那公主端坐在房中,虽然大半张脸被一帘珠玉面纱给遮挡住了,那一双眸子却是露在外头,四个清秀的侍女站在一旁,待那菜肴全部端上之后,便是有侍女上前了一步,拿了银箸在一道一道的菜盘里头试过,确定无毒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宋珩一点也不意外瞧见这试毒的画面,在宫中有专门的试食太监,在皇帝每次用膳之前都会将每道菜尝一遍来确保食物完全无毒,这是宫中的规矩,西芳虽然同北雍国情不同,但是此次来的是公主,在西芳,公主的地位明显高于皇子,且享有优先继承皇位的权力,谁知道眼下的七公主殿下会不会是未来的储君殿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薄大学士微微地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虚汗,每年到了春宴的时候,他总要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岁荣而枯的感觉,因为他作为接待的朝臣,不单单是接待来使,更肩负着来使的安全,要是来使在他接待的时候出了事情,他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薄大学士朝着那面色无异的宋珩看了一眼,虽然他眼下是接受了宋珩成了自己的上司,但是他还是觉得宋珩这个女子太过年轻了一些,想来她是不清楚,自己肩膀上肩负着的是怎么样的重责,要是西芳国的来使真的出了事情,他们这些人,大约也就只有能提头去见庆历帝了。
“多谢宋大人和薄大人的安排!”七公主温婉地道谢。“公主殿下言重了,这臣分内之事,臣先行退下。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即可派人传召下官。”宋珩行了一个宫礼,然后带着薄大学士退出了公主的房间,在踏出门的时候,宋珩还甚是贴心地把房门给顺手掩上了。
在掩盖上房门的时候,宋珩听见那公主略有些急切地同旁边伺候的侍女道:“一会去瞧瞧海大人!”
那声音充满着急切,还有一些担忧和不安,那公主似乎异常地关注着海棠大人的一举一动,这让宋珩心中多少有些困惑。
“宋大人……”薄大学士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跟在宋珩的身后,今日西芳来使刚到驿馆,他和宋珩都是要上下打点着一切的,就怕突然之间有旁的横枝末节生出,薄大学士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是在熟悉不过了,他晓得大约是要到这西芳众人歇下之后才能回家了。
“薄大学士,这往年来的使臣,可是也都这般的年轻的?”宋珩低低地问着,她总觉得是有些奇怪,那西芳正三品的侍臣按理来说不该是这般的年轻才对,在她的想法之中觉得那侍臣应该再年长上一些,有一双精明的眼,就像是那珠玉蒙面的公主露出的那一双眼眸一样,精明,像是见过不少世情一样,而不是像是眼下的海棠侍臣,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模样,她能够在那一堆人吃人的朝堂之中站稳脚跟么?
她这才走了没几步,就是瞧见一位侍女匆匆忙忙地从公主的房中走了出来,然后朝着大厅的方向而去。
“那倒不是,这前两年来的侍臣大多都是年长许多的,下官这也是第一次瞧见那么年轻的侍臣。”薄大学士应着,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呢,这前两年西芳来的大多都二三十的女子,娇蛮而又傲慢,而且现在居然来的是一位公主!
以公主之尊出使北雍的,这还是头一遭,而且那随行的侍官也一并那么年轻的,这也是头一遭,这般的年轻,看着刚刚那使臣的性子似乎这西芳的性子都是骄横的,薄大学士一想到这些个使臣要在这里停留的日子,他这脑袋就是突突地疼,只觉得这一趟之后,自己的发间大约又是要添上不少的白发了,这书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比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一想到这些圣贤的教导,薄大学士也就觉得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第219章 互不相让(1)
“是么?”
宋珩沉吟了下来,所以这今年还是头一遭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宋珩觉得那西芳的公主殿下像是有些不大对劲的,尤其是刚刚那试毒的时候,虽是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那眉眼之中还是有着一些紧张的色泽,宋珩不知道她在紧张些什么,作为一个尊贵的公主,对于这些事情应该早就已经看惯了才对,不是么?
宋珩这样想着,脚步往着一旁的大厅而去,原本刚刚宋珩是要给那海棠侍臣单独置办一桌酒席的,可海棠却是不要,直说自己同旁人一起用膳即可,眼下正在大厅里头同那些个随性女将一同用食着。
“宋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薄大学士瞧见宋珩转身就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问着。
“无事,我只是随便去瞧瞧,薄大学士可以不用跟来。”宋珩头也不回地朝着薄大学士说着,原本薄大学士还是要跟上前的,但是听到宋珩这么交代之后,他便就停驻不前,想了想之后也就不跟上前了。
宋珩这才刚刚走到了大厅的门口,就是听到那大厅里头那海棠的娇笑之声,她一人的笑声响彻,旁的声音倒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宋珩心中的困惑更甚,她快走了两步,站在大厅的门口之后这才瞧见那海棠端着一个碗,里头夹着满满的食物,旁边的位子上坐着人,一个一个都是垂着头,敛着神色一脸恭敬的模样,那碗筷也都还摆在桌上,不见半点动静。
“诶,宋大人!”海棠瞧见宋珩出现倒也有些意外,她招了招手,“宋大人吃了没,若是每吃叫人加一副碗筷一同吃了吧,也好一同说个话!”
海棠的话音刚落,便是有人将自己的碗筷让了出来,静默地站到了一旁,那姿态熟练,就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般。宋珩看了那从餐桌离开的人一眼。
“我是听到海大人的笑声这才走过来瞧瞧的,既然海大人如此的盛意拳拳,我也就不好推辞了。”宋珩在那空出的位子上坐下来,她看着海棠,“不知海大人因为何事笑得如此的开怀?”
“这一路行来,北雍江山秀丽,人杰地灵,我一时喜不自禁,喜不自禁!”海棠笑意盈盈地道,“这还是我头一次出了西芳之境,自然瞧什么都是觉得美妙无比的,看什么都是觉得极好的,恨不得能够在这里多呆上个一年半载的!”
海棠这话音刚落,有配着弯刀的女将抬着头看了海棠一眼,那一双眼眸之中像是藏了许多的话,欲言又止的,最后又是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些什么。
宋珩心中的疑惑略微解开了一些,她给海棠夹了一筷子菜,缓缓地道:“海大人喜欢金陵城么?咱们这金陵城之中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年岁倒也是和海大人相若的,若是海大人愿意,也可一辈子呆在北雍,珩也是会欢喜无比的。”
宋珩这一句话说出口,身后传来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宋珩回头看了一眼,旁的桌上摔落了几双碗筷,有些狼藉,而那些配着弯刀的女子门一个一个用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宋珩,一个一个恨不得是将宋珩拆吃入腹。
“海大人若是喜欢北雍,嫁来这边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即便算不得两国联姻,却也是能够称之为一段佳话一段美谈,”宋珩接着说道,“北雍的才俊们,一个一个拳脚功夫也不差,还能吟得一手好诗,这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花前月下的,别有一番滋味!海大人相比也是学富五车的,同男子一同吟诗作对,抚琴吹箫的,格外有着一种别样的味儿。”
“卡啦”一声,宋珩再度朝着旁的桌子看去,眼下已经不是摔落了碗筷,而是有不少的女将已经将手上的弯刀从刀鞘之中拔出,大有一副“海棠大人若是一口应下,她们就让宋珩血溅当场”的味道。
宋珩又给海棠夹了一块富贵鱼,嘴角的笑容淡淡的:“七公主殿下你觉得如何?”
是了,宋珩的心中的困惑就是这个,之前她也是问人打探过这西芳国的七公主殿下,这七公主殿下的年纪似乎不算太大,而眼下那被称为公主的人对这海棠关怀备至,而这大厅之内的人对海棠一脸的尊敬,她原本还没有想到这一重,只觉得这些人对海棠的尊重并不像是对一个三品官员的敬重,而是敬畏,所以她也就顺口试探了一下,果然。
海棠……不,七公主殿下哈哈一笑,她那双腿毫无形象地晃动着,脚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她看着宋珩,像是一个小妹妹一般地挽上了宋珩的手臂:“我喜欢你的聪明,你许你叫我晚晚。”
晚晚从自己那绣着繁琐花样的衣袖只里面拿出一样东西,丢到了宋珩的面前,那东西不大比鸡蛋小上一些,比鹌鹑蛋大上一点,像是琥珀色一样的玩意,外头的阳光正好,那琥珀呈现出一种血一样的颜色,在那血色之中,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那东西比蚂蚁稍稍大了一点,又比甲虫稍微小了一些。
“这是?”宋珩不敢随意地去拿晚晚给的东西,听说,西芳的女子擅长用毒用蛊,而西芳的皇族,那更是各种的翘楚,或许同她们一接触,这都是会让自己中毒太深,无力回天的。
“蛊,情蛊!”晚晚笑眯眯地说着,“这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你可别瞧小瞧这玩意,那迷药春药都是下三流的东西,只要这情蛊在手,你要是瞧中了哪家的才俊,直接给他喂下就是,他这下半辈子就只能爱上你这一人,你说东,他可绝对不敢往西。你若是不要了他,他就会心如刀绞,你若不回头,他就会心痛而死。且你若先死,他绝对不能独活。你说这玩意是不是咱们女儿家行走江湖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第220章 互不相让(2)
宋珩听着晚晚那神色如常地说着桌上那玩意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已经是被震撼到了,这西芳的女子也太过生猛了一些。
“我且教你如何使用吧,很是简单的……”晚晚说到蛊,就像是说到了自家的族谱一般,别说是要正背,就算是倒背也是能入流的。
“七公主殿下……”宋珩打断晚晚的话,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对桌上那个比春药迷药更加霸道的东西感到恐惧,即便那里头正在不停地爬动着的东西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宋珩努力极出了一抹笑容,“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宋珩将自己前面的那一枚情蛊往着晚晚处推了一些,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就怕它会突然之间融化,那里头的东西会突然之间爬了出来转钻入了她的身体之中一样。
“晚晚!”晚晚纠正着宋珩对她的称呼,她很是豪迈地一挥手,“这玩意一点都不贵重,我这一次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来呢,要不要再给你两个?”
晚晚认认真真地问着宋珩,那严肃的眉色似乎一点也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宋珩突然由生一种无力之感,难道这七公主来北雍这是打算用情蛊拐带一堆的青年才俊回西芳不成?
“我听说,你们北雍那睿王殿下是倾尽天下,而这一次也一并会来的南嘉国师凤雪歌是风华绝代,我可是特地为此来北雍的……”晚晚忸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笑得分外的春风得意。
宋珩微微一愣,想着等会回去要不要派人通知睿王殿下,告诉他防火防盗防公主,毕竟自己眼下也算是睿王阵营之中的人,要是睿王殿下被公主拐带回了西芳,似乎对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有利,至于南嘉国的凤血歌么,宋珩觉得自己和他真的不算熟,要是真的被晚晚公主给瞧上了,那也是他的造化,他的福气吧……晚晚这人倒也不算是一个难相处,说实在话,宋珩倒觉得晚晚同永宁的性子有些相近,都是那般活泼可人的。和她接触下来,宋珩倒也挺喜欢晚晚的,她不过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在城外的时候逼着那中书令海棠大人同自己换了一声的衣衫,倒不是为了戏耍宋珩他们一些接待的大臣,只是年少玩心重,想着抛开公主的身份能够在金陵城之中好好玩闹上一番。
宋珩觉得也是,若是一个公主的身份,身后肯定是会有一堆的护着,别说是西芳的,就连北雍也是要派着人看着的,一个公主在自己的地头上失踪了,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哪里还敢半点的怠慢。
所以在宋珩揭穿了晚晚的乔装之后,晚晚这腻着的人便成了宋珩,那时不时甩出个什么蛊毒那种玩意来,真的是叫宋珩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自己一下子中了招而不自知。
“晚晚……”宋珩原本是要应着身份,称呼晚晚为公主殿下的,可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一直强硬着让自己称呼她“晚晚”就好。
“恩?”
晚晚捣鼓着自己那随身一个荷包,看着里头那一个一个的小玩意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情人一样,专注而又深情。
“晚晚,你带了这么多的蛊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吧。”宋珩斟酌着语气说着,其实她倒是很想同晚晚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否不要每天按照三餐一样细数着那一带的有着各种名称的蛊毒,每次她看到晚晚系在腰间的那一个荷包,宋珩就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一种不能言欲的寒冷,宋珩觉得从昨日到今日,实在是一个很叫她难受的日子。
可偏偏那假扮过公主实则为中书令海棠的女子一脸凝重地拜托了宋珩,让她一定要看住了这个精灵古怪的公主殿下,就怕跑了出去作怪。
宋珩认真地觉得,如果晚晚真的是跑了出去,那绝对不是作怪,而是作乱。所以即便她眼下是真的很是害怕晚晚那一袋子的蛊,还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认真地看着晚晚。
“哦,没什么,我们皇族有令的,不能随意地常人使用蛊毒以免造成大患,我只是把这些东西带着玩玩而已,不会用在旁人的身上的,否则叫我娘亲晓得,可不管我是不是她的女儿,西芳的公主殿下,一律是要进万龙池遭受万龙嗜身的苦楚。”晚晚说着,想到那万龙池,晚晚也止不住一个哆嗦,她可是怕那万龙嗜身的苦楚,哪里是敢犯这种大罪的。
“那,你还是把这情蛊收回去吧!”宋珩急忙是解下了自己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荷包,递到了晚晚的跟前,殷切地希望着她把这个玩意收回去。
“无妨无妨,你又不是我们西芳的人,惩处不到你的身上,你就留着吧,或许有一日你还能够用的上!”晚晚摇着头怎么都不肯收这个情蛊,“这情蛊还有一个功效,若是给男子服下,那便是我之前说的那般,若是合着你的血吞下,那就会出现假死的症状。若是有一日,你遇上什么紧急情况,也能自救嘛!”
宋珩掂量着自己手上荷包之中的情蛊,不知道要不要相信晚晚说的那些个话,大千世界百杂碎,有很多东西她也不曾涉及到,比如说这蛊,她可不敢贸贸然地想要去实验一下晚晚话里面的可信度。
晚晚有些寂寥地说着,“你看,我昨日到了金陵城,也就困在了这驿站之中,谁知道我还来早了一天,本想瞧瞧那凤血歌是怎么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结果他还没来,害我巴巴地等在这个空驿馆之中。”
晚晚说着,便是有些无奈地趴在了桌上,她摇着手上的荷包,那里头的蛊撞击之下发出一声一声的清脆的声音,有点像是玉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又有些像是赌坊里头那色子在竹罐里头发出的声响。
第221章 互不相让(3)
“你看,我都只能听着这些个声音发呆了!”晚晚有些哀怨地看着宋珩,她从昨天开始便腻缠着宋珩,想着她能够带自己去金陵城之中随意地走走,却不想,宋珩这个性子拧得厉害,竟然是半句也不肯答应的,镇守在这西芳的驿馆之中,哪里都没去。“南嘉和东极的使臣在今日就会抵达金陵城之中,而白玉京的京主早就已经派人通传了,说是会在今晚的晚宴上抵达。”宋珩耐心地说着,“你若想见,晚上就能见到了。”
宫中今日一早就已经开始准备好了,最珍贵的食材,最优秀的琴师舞伶,一切都已经是准备好了,就等三国同白玉京的京主的到来,这是一场可想而知的大型宫宴,百官作陪。
“宋珩,你也是要去的?”晚晚抬起了头,看着宋珩。
宋珩点了点头,陛下钦点了她也一同赴宴,她自然是要去的,听说阮丞相听到这些的时候,又是连声的抗议,宋珩想,或许在今晚的宫宴,那阮丞相肯定是要看自己不顺眼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合时宜地在宫宴之中给了自己难堪。
最好那阮丞相是能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要是当场给了她难堪,宋珩想,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给那老匹夫好颜色看的。
且,她的朝服也到了手。
北雍从未有过女子为官,女子穿着男子的官服显然是不应的,所以这段时日之内,宫内的丝织坊为了这独一无二的女官朝服也是想破了脑袋,折腾了许久之后,倒也是弄出了一件适宜女子穿的朝服来。
朝服,官印,这也就确定了她宋珩是真的已经成了北雍的从三品官员,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的阻挠。
正在宋珩想着的时候,有喧哗声在驿馆之中响起,本应负责南嘉使臣的仆役和东极使臣的仆役吵吵嚷嚷的一窝蜂似的往外头涌。
宋珩正想询问,这早已经闲得快要发霉还想抱怨“为什么一定要到晚宴上才有热闹看”的晚晚一下子精神抖擞地窜了起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然后拽住了一个正要往者外头跑的仆役,“怎么回事?”
晚晚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想要看热闹的开心,那被拽住的仆役一回头见拽着自己的人西芳国的公主殿下,他急忙行礼。
“回公主殿下,听说这南嘉国的使臣和东极国的使臣一同到了城门口,正在争着谁先入城呢!”
“真的?”
晚晚那眉眼都已经是快笑弯了的,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朝着驿馆的大门而去,那赤足在地上蹦着,脚上的铃铛一串一串地响着,裙摆因为晚晚的跳动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她欢乐地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即便她不认识路也无妨,因为整个金陵城中的老百姓也都全部朝着一个地方涌去,一个一个交头接耳,不断地说着话,揣测着南嘉同东极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动手打斗了起来,这一旦打斗了起来之后,是南嘉胜还是东极赢,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珩眼瞧着晚晚在人群之中渐行渐远,她是半点也不敢怠慢,她飞身掠上屋顶,目光牢牢地锁定晚晚,其实要在那么多人之中找寻到晚晚,其实并不算太难,因为在北雍之中没有人有晚晚那般的穿着,今日的晚晚穿了一套如春花一般艳丽的衣衫,一袭桃红的衣衫绣着花儿,袖子只到肘上一些,那群也不过堪堪过了膝盖,光洁的小腿露了出来,像是藕段一般的鲜嫩。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装扮,在北雍是没有第二个女子的,独一无二。
宋珩脚尖快速地在屋顶上掠过,而晚晚的速度也是不差的,在人群之中左闪右躲的,仗着女子原本就比较娇小的缘故,很快就挤到了前头,一直挤到了最前面,被侍卫拦截的人群前头。
宋珩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看着城门外头,东极的车队同南嘉的车队一同堵在外头,像是两只小牛一样互不相让。
而城门内这负责接引的大臣早就已经是苦了一张脸,因为劝谁先退一步都不对,而负责接待南嘉使团的不是旁人,正是三皇子百里绍宇,宋珩瞧见这个天塌下来都不曾皱过眉,总是带着笑脸的三皇子眼下的眉头皱得都能杀人。
百里绍宇也瞧见了宋珩,他走过来了一些,语气埋怨无比地道:“你可知,我眼下恨不能是杀了这两队人,不然就是一拍都把他们给拍回老家去!”
百里绍宇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招待南嘉使团的活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差事居然是苦到了眼前这个地步,这早不来晚不来的,都赶在一处来了,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
眼下互不相让,他这个招待的大臣又怎么做都是一个错,百里绍宇在见到这种情况,干脆就大手一挥,干脆让这两个使团自己商量去。
东极的二皇子孤成鸣是个性急之人,且也不甚看得起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凤血歌,他站在马车上,大声地朝着坐在马背上,一手捏着缰绳,一手轻抚着身下马匹的鬃毛,好像是半点也没有听见孤引成鸣的叫嚣声。
“你只是一个臣子,而我身为皇子,理应你该让我先行。正所谓君臣有别,我是君,你是臣,见面你也得朝我行礼,凤血歌,你若是识相就应该早些退开,别在这边碍人!”
孤成鸣大声道,他就是要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他凤血歌再怎么身份也不会比他们这些个身体里头流淌着皇室血脉的人高贵,臣就是臣,一日为臣,终身为臣,永远都不会改变,即便他凤血歌是南嘉的暗帝,哪怕他有一日是登上了皇位,那也是乱臣贼子!
第222章 互不相让(4)
凤血歌抬着头,看了孤成鸣一眼,那目光清冷,高贵清华,皎皎如月,却像是一把已经出了鞘的上古名剑,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那一头雪白的发迎风维扬,他缓缓地开口,只说了六个字:“要么让,要么死。”
凤血歌这句话一出,几乎是让听到的人都为之愕然,一来是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而又泠然,二来是他那神情冷凝,半丝也没有玩笑的意味。
凤血歌是认真的。
宋珩没有想到凤血歌居然狂傲到眼下这个程度,那是东极皇子,他居然是这般的不放在眼内。而凤血歌身后的那十六位黑甲骑士半张脸被面具罩住,只余下一双眼睛,嘴巴、下巴在外头,他们就像是没有听见凤血歌那一句话一样,目不斜视,没有人上前劝解,眼睛里头有绝对的服从。宋珩相信,只要凤血歌手一扬,或许这些个骑士就会拔出刀子,冲出去将东极的人撕裂成碎片。
百里绍宇的脸色是更加难看了起来,那一张脸色几乎是和出丧一般,让人都要以为是不是庆历帝出了什么事情,而接待东极使臣的那一位大臣,那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就和死了自家亲娘一般,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溢出,看着凤血歌的那个眼神像是要扑上去抱着他的大声哭喊“国师大人手下留人。”
原本双方僵持不下,他们身为北雍的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可眼下闹成这个样子,也就越发的不知道要如何收尾了。
百里绍宇双手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真的上前将自己心底里头的想法付诸实践,一巴掌将他们全部都拍成打哪里来回哪里去,也就无需自己在这边再计较些什么了。
如果凤血歌真的动了手,不管有没有死伤,只怕东极和南嘉之间是要闹出不少的事情来,而现在是他们北雍邀请了两国使臣前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北雍也实在是难逃其责。
可看现在凤血歌的架势,东极只要是不退让,那就真的是要兵戎相见了吧!
“宋珩,你把我一拳揍晕算了!”百里绍宇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宋珩,揍晕算了,一旦揍晕的话,他也就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把这些个烦恼的事情全部都留给旁人去解决,也不用想着要怎么去交代了,“不,我觉得吧,还是把我打成内伤,晕个两天好了。”
宋珩冷眼看着百里绍宇,对于秦王的这个提议,她真的是半点都不想应同秦王殿下的话,这种自欺欺人还有掩耳盗铃一般的风格,宋珩是绝对不会做的,即便是现在她真的将是百里绍宇一拳揍晕了过去,这事情也不能解决。
“秦王殿下与其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倒不如想想要如何做更加实际一些,若是迟了只怕双方可就真的会打了起来,到时候秦王殿下该头疼的问题就越发的严重了起来!”宋珩淡定地提醒着百里绍宇,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得百里绍宇心口越发的沉闷了起来。
“宋大人,咱们也算是同朝为官,你怎好意思在此时此刻袖手旁观陷我于如此境地而不顾呢,枉费我们之间的情谊……”百里绍宇带着讨好的笑容,“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就替本王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何?”
宋珩不说话,只是那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百里绍宇,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容看在百里绍宇的眼眸之中格外的渗人。宋珩着实很想对着百里绍宇冷哼上一声,她哪里是有什么法子去解决?谁有胆量敢上前一句对着凤血歌说“国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那些个小辈计较,就让那小辈先行吧”,还是要对东极国的皇子说“相较两位皇子殿下,即将而立之年的凤国师属长辈,理当尊老敬贤,让凤国师先行”?不管是怎么说都不会讨喜,且还有机会成为被双方怒火撕裂成碎片。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宋珩自然不会为这种事情强出头,她不过就是要看着西芳的公主晚晚而已,这才是她的职责所在。
“北雍的男子都这般的不像是一个男人么?”晚晚张牙舞爪地从被侍卫拦截着的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挽住宋珩的手臂,她抬着头看着百里绍于宇,“是个男人的,就应该上去制止才对!”
百里绍宇的嘴角一抽,他倒是很想上前阻止这一切,可扪心自问,他真的没有能够制止凤血歌的能力,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正所谓柿子捡软的捏,可眼下者双方都说不是软柿子,而是钢蹦子,那一口下去绝对会掉一地的牙。
也不知道眼下叫人将那城门再打一个洞,方便这两国的使者一同进入金陵城,只可惜,这远水解不了近渴。
孤成鸣被凤血歌的话呛住了,他不曾想这凤血歌竟然是如此无礼的一个人,居然半点也没有君臣之义。想来也是,一个能够残杀皇子,软禁皇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他原本就是一个乱臣贼子!
“凤血歌,眼下是金陵城,不是无双城,你以为这里是可以随便你放肆的!”孤成鸣不依不饶的,他高高地扬起了头颅,神色之中皆是傲色,“我乃堂堂东极国二皇子,你若是杀了我,东极的铁骑必定会踏破南嘉的国土,到时候我瞧你要如何向南嘉的臣民交代!千里血流,万千尸骸,你凤血歌一人的过错,全部将孽报在南嘉的臣民身上,而你凤血歌,必定会是遗臭万年,世代将受唾弃!”
孤成鸣觉得凤血歌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哪里会有那个胆量动手,一旦他出了手就会演变成国与国之间的争端,四国之间早已经是平静许久多年未起战事了,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战事再起。这东岳大陆除了他们东极、北雍、南嘉、西芳四大强国同白玉京外,四周周边还有其他零碎的小国小部落。四国国力相当,所以也就维持了鼎立的局面,一旦国与国之间起了战事,难保未曾惹来战事的国家会不会以黄雀在后的姿态粉墨登场。
第223章 杀机四伏(1)
尤其之前,北雍同南嘉在西北边境相接的时候,东极国就是蠢蠢欲动,想借着这个机会鲸吞南嘉的国土扩充自身的国界,可惜,这天不遂人愿,原以为会是一场耗时久伤亡惨重的战事,最后却是演变成了一场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结局。
凤血歌觉得这说辞很是好笑,嘴角边的笑容越发的冷然:“你觉得我杀了你,永成帝会为了你一个区区的皇子驱兵前来为你报仇雪恨?孤成鸣,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非储君,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罢了,我杀了你,永成帝或许会伤心或许不会伤怀,可你的兄长孤傅彦只会心喜我帮着他除了一个人,帮他清理了一个蠢货罢了。抱歉,你连拦路石的资格都没有。”
凤血歌那一番话,简直是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要毒上万分,光是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彻底将孤成鸣的自傲和自信打击的半点都不剩下,孤成鸣那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可能会就此吐血而亡。对那种将自己看的极其重要的人,最大的打击不是从他最擅长的方面去打击,而且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
宋珩几乎是不忍视卒,她真心觉得,那阮丞相果真应该瞧上一瞧这个画面的,她同凤血歌一比,对阮丞相的打击根本就是很温和很温和了。
“凤血歌!”孤成鸣觉得自己最是不堪的那一面被他给揭穿了出来,的确,在孤傅彦的眼中,大约是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过的,或许在孤傅彦的心中,也是同凤血歌所想的那般,自己压根就是没有同他争夺皇位的资格。孤傅彦瞧不起他,那是因为孤傅彦是皇后生的嫡子,且又是长子,想自己同他相差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辰而已,这命运却是完全两样,一个天生就要登上皇位成为东极的主宰,而他却要从小开始屈居人下,他不甘心。
可眼下,居然连凤血歌这个乱臣贼子也敢这般的瞧不起他!
孤成鸣胸腔之中的怒火燃得正是旺盛,他几乎是要扑了上前要和凤血歌争斗一个你死我活血溅城门不可,在他握紧了拳头,即将要上前的时候,却是被人给拦住了。
“二哥不可!你我是应了父皇的令来参加庆历帝的春宴的,若是眼下同南嘉国的国师大人争斗了起来,只怕是对庆历帝难以交代,二哥千万息怒,不能因这区区小事坏了我们的初衷才好!”
孤成鸣回过了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前这个拦下自己的人,他的弟弟孤引月。
孤引月带着讨好的笑,被孤成鸣这狠狠一瞪像是若无所觉一般,他劝解着。
“二哥你要是真的同凤国师争斗了起来,大哥知道了,肯定是要治你的罪不可,二哥又何必在此时此刻给自己招惹这些祸事呢!且我听说凤国师文治武功,那一身的功夫已经是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孤引月靠近了孤成鸣,声音压低了一些,“二哥若是招惹凤血歌只怕是不妙,要是二哥眼下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么!”
孤成鸣被孤引月这么一说,这理智也算是稍稍回笼了一些,虽然心中一惊明白这个时候不该同凤血歌在争些什么,但是这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的,他朝着孤引月恶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又岂是畏惧这些个!”
孤引月是晓得自己这个二哥一向是喜欢面子上的功夫,他微微一笑,“是引月胆小,引月觉得眼下还是赶紧进了城,免得误事。”
孤引月那般好脾气地笑着,衬得那一张脸是越发的晶莹温润,那眸子闪耀,倒还是有些孩子气的味道,他看向凤血歌,然后双手做偮朝着凤血歌行了一个虚礼,“国师大人若是有事可以先行一步。”
他这话,也就是说明了让凤血歌先行,他们东极是让了步了。
孤成鸣的神色之中还有些气愤,却没有出声制止孤引月的说辞,也算是像是凤血歌低了这么一次头。
凤血歌多看了孤引月两眼,扯了扯缰绳,马蹄缓缓走动踏进了金陵城之中。
那少年,有着一双贪婪的双眼。凤血歌在心中对孤引月下了这么一个定义,看着那一双眸子,凤血歌就知道这孤引月不是一个肯安于现状的人,贪婪会促使手段的滋生,然后鞭策着自己不断地往上爬,或许某一日,那孤引月会成为东极之中最不能小觑的人物。
百里绍宇见这个纷争总算是止歇了,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指挥着士兵将人群驱散在道路的两旁,免得阻挡了道路,宋珩拉着晚晚随着人潮一同退在了一旁,她看着那个白发男子踏进城门来,然后经过自己的跟前。
他一身红衣,亮了整条的街道,怒骂鲜衣的姿态让围观的不少女子红了脸,而他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慢慢悠悠地踱着。这个人便是南嘉国只手遮天的暗帝,宋珩微微低下了头,一看到凤血歌,她就是有些惧意,想着当初那郭涵不过一招就惨死在了她的眼前,且他的眼中根本无惧任何事物,就连那东极的皇子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就是蝼蚁一般。
“真是形俊,这般的男子若是在我们西芳,可是要引得一群姑娘家打破了头的!”晚晚的话里面不无感叹。
宋珩也跟着在心底默默地感慨了一声,这西芳国的民风着实是豪迈,豪迈啊!
凤血歌的队伍远离了一些之后,东极国的使团也跟着进了城门来,宋珩看了一眼那孤引月所在的马车一眼,或许旁人会觉得东极国的三皇子是一个识时务顾念大局的人物,在孤成鸣的眼中,或许还会感念着这个弟弟救了自己一命,又或者是替自己担上了胆小如鼠的名声,可在宋珩的眼中看来,刚刚那不过就是孤引月的一步棋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不想同南嘉国起了冲突的,大可以在最初的时候就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阻止事情演变成刚刚那剑拔弩张的地步,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做,任由事情这般的发展,直到最后的时候,他再出来居中调停。
第224章 杀机四伏(2)
这时机抓的真好,看北雍那接待的朝臣几乎是已经快感激涕零的样子,宋珩再次感叹,孤引月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了,几乎是把好处都给占尽了。
这晚上有宫宴,宋珩作为百官之一,自然是要出场的,所以在傍晚的时候,在晚晚同海棠大人一并要为晚上的宫宴而准备的时候,宋珩也是从驿馆之中准备出来了,这才刚刚同晚晚她们辞行,这才走出西芳国居住的院子,宋珩就已经是听到了那于西芳相邻的南嘉使臣的院落发出的惊叫声。
“本皇子为何不能去宫宴!凤血歌你别是欺人太甚!”秦观砚那近乎咆哮的声音从房间里头响起,带着指责,“本皇子既然身在北雍,皇子的封号也没有被褫夺,自然是应该视为使臣,理应一同参加宫宴才对!”
听着那秦观砚的声,宋珩忍不住在心中觉得这个皇子还真的胸无点墨看不清楚时事的人,他虽名义上是南嘉中使臣的一员,实际上整个金陵城之中有谁不知道他秦观砚根本是一个囚徒,被囚禁在驿馆的人质而已,他哪里是能够去宫宴上的,他要是去了那岂不是掉光了北雍的脸面,一个意图引起战争且想要切割北雍城池的皇子怎么可能还会作为座上宾享受使臣的一切。再者说,他秦观砚的皇子封号,褫夺还是保留,那不过都是凤血歌的一句话而已。
“怎么,还做着那些个不切实际的美梦么?”凤血歌的声音薄凉,明明是那低沉的像是对情人间说话的声调,却冷若寒霜一般,“你忘记了你这个皇子宁可跟随敌人,也不愿意回故土的么,眼下,你还要当自己是个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北雍不可能会要你这种无用之人!”
恩?
秦观砚有什么样的企图?
宋珩原本本着“非礼勿听”的念想,正要快步走开,但是在听到从凤血歌的嘴里面说出的这一句话的时候,宋珩一下子放缓了脚步,打算再细听上一些,却是再也没有旁的声音传来。
宋珩心中一动,莫不是被人发现了吧!
那秦观砚的声音一下消声了,宋珩原本还在猜想着是否是那凤血歌实在忍受不了秦观砚那人而痛下杀手的时候,那一扇房门一下子打开了,宋珩只觉得自己有身形一闪,那一道鲜红的身影已经在自己的面前,那移形换影的速度之快几乎是让宋珩没有半点的反应时间。
看着那突然之间伫立在自己身前那一道如同青松一般挺拔的身影,宋珩这才觉得有些害怕,她无比清楚,凤血歌的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自己……不,光是看他刚刚那速度,宋珩觉得自己即便是再练上两年都不见得会有凤血歌这样的登峰造极的轻功,甚至于刚刚凤血歌如果一出手,自己压根就没有半点反应的机会,只能死在他的手上,而且没有挣扎。
宋珩觉得有些后怕。
她看着那离自己颇近的凤血歌,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够让她闻到凤血歌身上带着的淡淡地兰花清香,那香味极其寡淡,若有似无。
他的一头白发如行云流水一般。
宋珩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行了一个宫礼,“国师大人安好,下官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国师大人了。”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死的也就会越快!”凤血歌的声音低沉。
宋珩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凤血歌已经是知道刚刚自己在这听到了一些,而他这是,已经起了杀心吧?
宋珩僵硬在原地,她半步也是不敢移动的,敌不动我不动,在这种时候谁要是先动了,那就代表着自己会露出破绽给对方,而且还是在这种实力相差很是悬殊的时候,只要她一动,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在凤血歌的手上。
宋珩手上紧紧地捏着一枚细针,随时准备着出手,当然宋珩也是希望自己不会有这个出手的机会。
凤血歌看着宋珩,心理面多少有些复杂的神色,从调查结果来看,宋珩是彻头彻尾的北雍人,最让凤血歌觉得疑惑的是,在两个月前,宋珩还是一个根本不懂得阵法是何物的小丫头,每日在宋府受得是自己两位章长姐的欺压,直到她坠马昏迷之后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
或许从最初的时候她就是会的,只是同自己最初的时候那般隐藏着自己吧,安身立命,就像是他那个时候一样……
凤血歌听到宋珩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似乎有些紧张,她虽然极力掩饰着,但是她的呼吸,还有那眼神里头都或多或少地暴露出了她的恐惧。
她怕他。
一如很多人一般。
“国师大人,还有旁的事情要吩咐宋珩吗?如果没有的话,宋珩想先行告辞了。”宋珩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慌乱的心神,以往常的声音对着凤血歌说道。
凤血歌没有回答,也不说赞同也不让宋珩站住,他只是微微走开了一步,到了院子里头那开的正艳的桃树前,像是在端详着那桃花,他的目光淡淡的,而从他的身后望过去,那红衣白发桃花的景致,好像是一副泼墨山水画最是明艳的颜色。
他这样,是放过了她吧?
宋珩这样想着,然后也跟着踏出了一步,然后又转过了头看了凤血歌一眼,瞧见他依旧站在桃树前看着那桃花的没有想要阻拦自己的意思,宋珩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刚刚真的以为凤血歌会动手把自己给铲除了,却不想他竟然是放过了自己,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啊。
宋珩又走了几步,却不想身后却是传来了凤血歌的声音:“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接近西芳的女子。”
第225章 杀机四伏(3)
呃?
宋珩回过了头看向凤血歌,而凤血歌却是负着手慢慢地往着自己的房间里头走去,并没有想要为宋珩解答疑惑的意思,不过即便就算是凤血歌不说,自己要不是因为任务在身,不然的话也实在是不想同晚晚她接触太多的,一想到那些个蛊那些个毒的,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阵一阵的冷意从尾椎骨直冲自己的脊椎骨。
宋珩不敢停留,就怕凤血歌一下子又反悔了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想要杀了她什么的,她的脚步渐渐加快,一溜烟地出了这院落直奔驿馆的大门。
凤血歌这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转过了身看着那一系浅粉色宛若桃花一般色泽的女子快步逃离的画面,不期然地他就想起了自己还年少的时候养的一只小狗,可爱的很,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又机敏的厉害,一出了什么事情都会很快就逃离。
凤血歌想着想着,便是笑了出来,那姑娘还是个孩子啊,一个还有无限成长空间的孩子,他想,如果这孩子是在自己的身边,或许他会很宠溺地看着她长大,就像是她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她有那个天赋,或许有一天她会超越自己,那个时候他也会觉得有些欣慰的。
可偏偏造化弄人,
明知道或许有一天当北雍的帝王不满眼下的国土想要朝着边境扩张的时候,她就会是成为那最好的利器,可他还是没有下手,明明只要自己一伸出手就能够像是掐断一个花枝一样掐断她的脖子,凤血歌还是没有动手。
他已经是许久都没有这么的仁慈了,凤血歌想着,这或许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若是有下一次的话,还是……杀了她吧!
凤血歌抿上唇,他不再笑,即便那笑看起来的时候宛若春风一般的温暖,因为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冷酷,还有,无情。
宋珩回到家的时候,踏入了自己的房中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面对着凤血歌,宋珩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种从死里逃生过一回的感觉。
“小姐你回来了?”水碧见宋珩站在房中,端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那边喝着的,“今日回来的怎么就这般的早?”
水碧会有这个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前一日宋珩几乎是在驿馆里头呆到天黑才回府,今日突然之间来的这么早,而且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小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宋珩喝了一杯微热的茶之后压了压惊之后才开口道,“今晚有宫宴,公主殿下都是要入宫的,所以我也就早些回来准备一会入宫的事情,你且去帮我把朝服拿来,晚些我同父亲是要一同入宫赴宴的。”
“知道,老爷已经派人来通传过了,等小姐准备好了之后就会一同入宫。”水碧点了点头,见宋珩没有旁的吩咐,她便乖巧地道,“我早已经叫人备好了洗澡水,我去叫小厮将水提来让小姐准备沐浴更衣。”
宋珩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水碧一向是个最懂事听话的,把她生活上的琐碎事情搭理得妥妥帖帖的,一点也是不让她操心。
一会的功夫,府上的小厮就扛进来一口浴桶摆放在房中的屏风后头,丫鬟们很快地就倒入了洗澡水,一时之间房中水烟袅袅,洒在水面上的花瓣也馨香袭人。
宋珩摒弃了旁人,只余下一贯伺候着自己的水碧和丫丫在房中伺候,她入了屏风后,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挂在屏风之上,然后步入了浴桶之中。
恰到好处的热水舒缓了她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叫她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那些个紧张事情,也忘记了自己面对凤血歌时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宋珩眯着眼睛,闭目养神着。
“奴婢给小姐按摩一下吧!”
丫丫的声音在宋珩的耳边响起,宋珩原本是快要昏昏欲睡却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她侧着头看了一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力度按得刚刚好,多一分太疼,少一分则是太弱。
“丫丫,你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宋珩转过了头,看了一眼丫丫微笑地说着。
“谢小姐夸奖!”丫丫腼腆地笑着。
宋珩脸上的笑意更浓,她那原本还搁在在桶边上的手一下子拍入了水中,她拍下去的时候用了几分力道,水花一下子溅了上来,只见宋珩那一双白皙的手一扬,那溅起的水花一下子往者丫丫双眼而去。
丫丫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挥袖去挡那些个水,可这一拨未停一拨又起,宋珩用那原本用来擦拭身体的布狠狠地朝着丫丫挥去,那布沾了水,有些沉重,便像是暗器一般袭去。
在水雾弥漫之中宋珩伸手一扯挂在屏风上的用来擦干身体的羊绒毛毯,整个人从浴桶之中旋身而起,顺势裹上了毛毯。
宋珩这一起身就是瞧见在屏风后头,水碧软软地倒在那边,宋珩心中多少有些焦急,却是半点慌乱也无,在同丫丫拳脚相斗几番之后,丫丫单手扣上了宋珩的肩膀,而宋珩却是扣上了丫丫的喉间。
“说,你是谁?”宋珩手指用力了几分,喝问着,“我的丫鬟去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丫鬟?”丫丫轻笑着,一点也不为这种情况所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好姑娘,你可以松一些,别扣得那般的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宋珩一听到她说话的方式,便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孤引月。
孤引月也不做别的说话,他伸出手,在自己面上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就这么一下子撕了下来,在他的指尖上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