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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ssura2001     九生九世txt下载     九生九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各怀鬼胎

    苍寒这句看似玩笑的话一出,莫央的整张脸就立马变得像是被正在喷薄而出的火山熔岩映照着一般,红了个彻底而透亮。

    虽然她对永夜的确是存着一份相当大的不良企图,也的确时不时的就会体味到什么叫做‘腊月的萝卜动了心’。但是无论她的春心再怎么荡漾,目前为止,也毕竟只是她单方面的地下活动而已。

    就算她刚刚从风寂那里得知,永夜早已经默默地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让她感动得是真的很想二话不说直接飞身扑过去……那个……以身相许……可人家永夜到底是还没有向她当面锣对面鼓地表白过不是……况且……她迟早是要回去的……

    莫央的脑海里忽地出现了一句话:

    ‘既不能永远相守,又何必短暂相逢’。这是永夜至今孤身一人的原因。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对永夜而言,都注定只能是个匆匆的过客。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和永夜……我和他……什么共结连理……根本就是……就是……不可能的事……”

    苍寒定定地看着莫央那张由白变红,又突然尽失了血色的脸;听着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的声音,说出的话。面上始终不变的嬉笑中,似乎隐隐透着些许旁观者的淡漠和掌控者的冷然。

    “哦,是么?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毕竟,谁都不想浪费的,是不是?”

    莫央忽然觉得自己那本来已经堵死了的鼻子,竟貌似有些通气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酸的狠……

    “哎呀,就只顾着跟你在这里闲聊天,都忘了你的药还没有喝呢!”冷眼旁观的苍寒,猛地连叫带嚷嚷的跳了起来,把正低着头狂和鼻子过不去的莫央给吓了一大跳。

    还没待莫央眼泪汪汪的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反对意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便随着一股极具穿透力的酸苦味儿,飘进了这个气氛有点怪异的房间。

    淡蓝色的衣裙,淡蓝色的披风,如云的青丝,如画的面容,婉约高贵的气质,温柔大方的言行。

    端着药碗,款款而来的笙如,在莫央的眼里简直就像天仙下凡一样,无论是美貌还是才情,都绝对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天生的国母坯子。真搞不懂,苍寒到底是哪根筋抽住了,居然放着这么个正统的红旗不要,而妄图跑到外面去竖上几面彩旗!

    看样子,甭管是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还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男人们所奉行的果然都一样,那就是: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咦?那她自己不就是那个最终目标——‘偷不着‘?!~……啊呸呸呸!……

    在莫央胡思乱想的这点功夫,笙如已经向苍寒行完了礼,然后端着一碗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黑色药汁,站在了莫央的面前,含笑对着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人柔声道:

    “其实,我早上就听说莫央你遇到了意外,本想立刻过来的,却又恐怕会打扰了太医们的诊治,更怕会耽搁了你的休息。所以,一直拖到这会儿才来看你,还望莫要见怪才好。这不,刚刚走到门口,便恰巧见你的小侍女来给你送药,我就自作主张的顺便代劳了。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这样温柔似水娇娇滴滴的女子,一向就是莫央的死穴。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酥掉了,自然无论人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比正确的。

    “不不不……怎么会呢……”一边咧着嘴傻笑着,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碗她视之为液体炸弹的东西。

    笙如又眼波流转地看了一眼笑眯眯站在一旁的苍寒:“我却不知皇上您也在这儿,还望我的突兀到访,没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才好。”

    ‘谈事情……谈到了未婚女子的卧室里……’

    莫央忽然有一种小三在偷情的时候被人家的原配正宫给当场抓了个现行的感觉,不禁猛地一扭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幸好笙如眼疾手快地帮忙托住了药碗,才避免了小水的又一次忙碌……

    “哎?对了!”莫央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水是怎么知道我把刚才那碗给洒了的?”

    苍寒用手中的玉梳挠了挠额头,笑得就像是一只刚刚成功做了什么坏事的加菲猫:

    “因为啊,我之前就吩咐过她,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送一碗过来,不管你是丢也好,砸也好,总之,一直送到你一滴不拉的通通喝下去为止。”

    “……算你狠!”

    “多谢夸奖!”

    “…………”

    一直浅笑着看着两人斗嘴的笙如,这时对着莫央满面歉意地言道:

    “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昨天的安排不妥,才令你有今天的这一场惊险。也怪我和风寂在外城的大意疏忽,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潜入了皇宫。不仅连累了你,还累得皇上身处险境。”说到这儿,又转身冲着苍寒盈盈拜倒:“总之,这一切都是缘于笙如的处事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她的下拜之势早已被上前一步的苍寒给双手托住:“你这说的又是哪儿的话,在这件事情上,又岂有怪罪你的道理?快快起来。”

    一边的莫央则被苍寒语音.语调.语气中,所流露出的那种前所未见的温柔,给震得目瞪口呆。在她面前的这一对璧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那一片脉脉温情,丝丝甜蜜,真是叫旁人不由得就要艳羡不已。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苍寒之前又是挑逗.又是勾引.又是玩深沉.又是搞落寞的,唱的又到底是哪一出呢?……

    他俩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莫央自然没有再继续装扮路人甲的道理,于是连忙凑上前去:“就是啊,笙如,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这么轻易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嗯……你的这番话,说的倒也很是在情在理。”

    莫央立刻好不打顿用眼睛狠狠地斜了一下插话的苍寒,毕竟自己个儿自谦认错是一回事,可被别人直接当面儿批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已经恢复了亭亭玉立之姿的笙如,这时又温温柔柔的对苍寒笑着道:

    “她经过长途跋涉才刚来到这儿没几天,定是因为水土不服,才导致了状态失常的。所以,我看还是不如让风寂来和她一起护卫皇宫,由我去负责外城的安危好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呢?”同时转过身来,冲着已是喜不自禁的莫央微微一笑:“不知圣女殿下认为这样的安排可好?”

    一听自己这只大菜鸟不用独自肩负这皇宫的保安工作,而且还可以顺便跟着风寂好好地学学术法,莫央自然是眉开眼笑的连连叫好。

    而苍寒略微凝神想了少顷,也只柔情蜜意地对笙如说了句:“这样的话,就要辛苦你了”,便点头应允了这个新的安排。

    只可惜莫央的大喜之情才刚刚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苍寒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彻底击了个粉碎:

    “药快凉了,赶紧喝吧。”

    “……我看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件事儿了!”莫央悻悻地回击后,就无计可施地继续冲着已经没多少热气的液体炸弹怒目而视。

    笙如见她对着手中的汤药摆出这么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纳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碗药有什么问题啊?”

    “不是不是……主要是因为我……”

    苍寒冷哧一声,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莫央磕磕巴巴的话茬:“因为她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苦!”

    “哦……这样啊……”笙如偏着头想了想,忽地掩口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这药变个味儿,不再苦了的。”

    福至心灵的莫央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在心中狂呼一声‘真乃天助我也!’:

    “是呀是呀!笙如你也一定会那个‘幻术’的对不对?哈哈!你简直就和风寂一样,是我的及时雨大救星啊!!”

    苍寒忽地问了句:“为什么你不会‘幻术’?”

    笙如淡淡地一笑,帮着被问得傻了眼的莫央回答道:“皇上,你有所不知,这个‘幻术’其实是术法中比较偏门的一个小伎俩,我想她以前一定是因为没有时间去注意到这个吧?”

    一边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一边无比幸福地将那碗已经变成了甘露的苦药一饮而尽的莫央,却并没有注意到,含笑看着她的笙如,笑容里暗藏的那一抹阴影。以及似笑非笑看着笙如的苍寒,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两颗寒星……

第五十八章 一个好消息

    蓝天之下,白云之上,金色的朝霞照耀着一人一马。一袭黑袍的人,通体纯黑的马。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没有丝毫突兀之感,便融进了这个并非由单一色调所组成的画面。

    “一早上找不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来这儿了。”风寂同正在细细为马儿洗刷的永夜打了个招呼后,又伸手像个老朋友似的拍了拍那黑马的脖颈,朗声笑道:“早啊,微风。好久不见了,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空过来看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马儿晃了晃脑袋,抖了抖鬓毛,又扭头对着风寂轻轻地打了个响鼻。

    抹去脸上刚刚被甩上的水珠,永夜很认真地对正大笑着闪身躲开响鼻攻势的风寂道:“微风这是在说,你居然今天才想到来看我老人家,实在是不能原谅。所以,要罚你速速献上三个凤芒,以作为赔罪!”

    风寂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哎呀不巧得很,凤芒真的是一个都没有了,上次已经通通被莫央给吃光了。”

    永夜看上去像是吃了一惊:“莫央?她什么时候吃的?”

    “就在我遇到她的第二天早上,因为过于意外和匆忙,所以一时之间来不及给她准备合适的餐点,便只好用‘凤芒’来打发一下了。”

    “你……那你有没有跟皇上解释过?”和风寂的这种若无其事截然相反的,是永夜的急切和焦虑:“这‘凤芒’一定是你特地带来进献给皇上的吧?皇上也一定知道的对不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给莫央吃了呢?万一……万一皇上要是疑心你自己服用了,那……”

    风寂打断了他的继续揣测,言语中有着一份难掩的笑意:“永夜,和前些日子刚重逢的时候相比,你似乎有些地方不大一样啊……放心吧,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等现在的这场风波过去了,我会去跟皇上说的。况且,我想,这‘凤芒’给了莫央,皇上也必定是不会怪罪的。”

    说完,不待永夜出声,便又转身边抚mo着微风那黑亮的鬃毛,边笑道:“还有啊,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懂‘语言术’,就乱给我解释。他刚才的那一下明明是情有可原,下不为例的意思。微风,我说的对不对?”

    他们两人的这番理解,究竟谁对谁错,怕是暂时无法知晓了,因为唯一知道答案的那一位,已经自行悠悠哉哉地踱向了不远处的水槽。

    见他摆明了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永夜也只有暗暗叹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接过他递过来的方帕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风寂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注视着正在饮水的微风,若有所思:“你我二人对‘语言术’都一无所知,又该如何去教她呢?”

    “她?”

    “就是莫央啊,”转过头来面对着一脸纳闷的永夜,风寂的笑容里颇有几分自得:“咱们的这位圣女殿下,终于决定要发奋修习术法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儿个晚上,在我送她回去的路上。”

    一想起昨晚,永夜的神情之中便陡然多了些许的恼怒无奈和哭笑不得,苍白的面容里,也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丝丝的红晕。

    只好借着低头整理衣袖来掩饰自己的这种非常状态:“她……她怎么会忽然之间做出这个决定的?”

    风寂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捉弄的促狭:“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这么走着走着,突然之间跟我说提起来的。我想,会不会……跟你们之前在屋内的谈话有关啊?”

    “这怎……怎么可能!”永夜的神情变得更加古怪,索性弯下了腰,装模作样地擦拭起了水桶的边沿。

    而风寂的促狭之色更浓,扬声道:“哎,那可是用我们南疆产的极品琥珀丝,所织成的方帕,是给你擦脸擦手的,不是用来擦桶的!”

    永夜的动作明显窒了一下,接着慢慢直起腰来,脸上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红晕依然未消,猛地将方帕摔还给正笑得阳光灿烂的风寂:“你这么一大早的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眼见他面上就快要挂不住了,风寂才终于强忍住了笑意:“就是为了莫央的事啊,这总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吧,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告诉你了。”

    说着,又四下打量了几眼,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玩笑之色渐褪:“这里的布置……跟当年的‘司马府’,一模一样……”清朗的声音中,已在不知不觉间充满了回忆所带来的伤感:“你每日晨起后的第一件事,也没有改变……”

    永夜的目光也随之在这红瓦白砖,青草绿树之间一掠而过,最后,停留在自己身着的这袭黑色长袍上。

    下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唯余了语中的淡然:“在这黑沉沉的‘祭司府’里保有这方天地,我只是想尽力让一切在微风的眼睛里,依然保持原样。”

    空气中弥漫着的萧瑟和苍凉,让正在埋头饮水的马儿都显得很不安似的刨了刨前蹄。

    风寂当先自那沉重往事所带来的铺天盖地的窒息中挣脱,上前一步,将手搭在永夜的肩头,轻轻地向下按了按:“你瞧我,本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才巴巴的赶了个大清早。却平白无故的又提起这些来做什么,真是糊涂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永夜勉强牵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嘴角,权且当作是一个宽慰的笑容:“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莫央之所以会突然之间有了那么大的转变,是不是因为……你跟她提到了什么?”

    收回自己的手,带着一抹了然一切的微笑,风寂注视着这个在朝阳中,略露局促之色的黑袍男子:“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她和你就都会陷入到极大的危险境地之中。”

第五十九章 一个坏消息

    永夜闻言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话语中含了些许的埋怨:“你为什么跟她说这些,我不是说过了,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的吗?”

    “我们当然可以给她时间,哪怕给她一辈子的时间都可以。只可惜,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那些心怀叵测不知有何图谋的人,并不会如你我这般的慷慨大方。”

    只用一个淡淡的眼神便阻止了永夜开口辩驳的企图,风寂的声音里所透露出的,是一种冷静处事的客观,以及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又岂会不了解你对她的维护之意呢?但是永夜,你和她的身上都有着各自不得不承担的使命和责任。你不可能代她去完成她所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也绝对不能够一直依赖着你的照顾和庇佑。你如今的这种做法,只不过是在做无谓且无用的逃避罢了。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是完全明白的。”

    “是啊,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永夜仰首直面灿烂霞光的眸子里,现出了一片妖异的红色,只是苍白面色中那原本的一丝红晕,却消退殆尽:

    “你知道么,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悲凉,从骨子里透露而出的悲凉。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将自己与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来,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现在,所有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与她全无半点的关系,也全无分毫的感情。我很清楚,这是在知晓了自己那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命运之后,由心而生的一种绝望。”

    “看到了她,就像看到了你自己一样,对么?”

    没有回应风寂这句叹息般的轻问,永夜继续以平缓的声调叙述着:

    “所以,当我知道她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是重新又恢复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有的快乐和单纯时,我是真的很为她高兴。我也是真的很希望,能够让她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尽可能持续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因为,这是她从来都没拥有过,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拥有的简单时光……”

    说到此处,永夜停了下来,默然而立了片刻之后,接着又缓缓言道:“不过,你说的也对,靠着这样的逃避,终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什么都解决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与其如此,索性让她一点一点的来面对,也许反而会更好些。”

    一直在静静倾听着的风寂,忽地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然的笑容:“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照我看,莫央真的是跟普通的女孩子很不一样。说不定,一些在我们看来很严重,无法解决的事情,在她那里,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不是么?”

    想起莫央那种种出乎意料,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永夜那已经恢复了纯正墨色的眸子里,慢慢地地漾出了一份浓浓的笑意:

    “也许吧,反正,你说的永远都是有道理的……那么,教习心法口诀的事情,你我二人,定是责无旁贷了?”

    “那是自然。这几天我正好有空,可以先教她一些。”

    永夜有些诧异:“这几天?可你不是要和笙如一起外出巡视的么?”

    漫步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风寂低头看着那投射在朵朵白云之上的斑斑树影:“就在我到你这儿来之前,皇上派人传旨,从今日起,改由我同莫央一起守护皇宫。”

    已经恍然的永夜,立在原处望着他的强自掩饰,沉吟着低声道:

    “这想必不会是皇上的主意。那么,就只可能是笙如借着昨天的事,向皇上进言,才会做此安排。你既然也留在皇宫,不能外出,那么,护佑京城不受术法力量的威胁一事,就只能全靠她了……而如今,‘术法司’又已被彻底损毁,这也就意味着……”

    说到这儿,永夜停了下来,因为风寂正满脸苦笑地看着他:“意味着你在追查凶徒之余,恐怕还需要分出部分的精力,来提防她一下了……所以,我这么一大早的跑过来,其实,除了刚刚那个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之外,还顺便给你带来了这么一个绝对算得上是坏消息的坏消息。”

    他的这番绕口令一样的话,让本已经隐隐然面含煞气的永夜,忽地轻声笑了出来:

    “我倒觉得,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坏消息吧?毕竟,追查凶徒之事,本就只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眼下突然出了这个变故,反而让我有了些事情可做,总不至于无聊得太过了。倘若如此说来,于我而言,这似乎也能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吧……

    更何况,我们也还不能完全肯定,此事就与她有关不是么?不过,我还真的是有一件事要请教王爷……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能言善道的?”

    “哦,是么?”扶树而立的风寂何尝不明白永夜的这片苦心,在那苦笑中已然带上了些许的捉弄之意:“其实,你难道没有发现,若论起这方面的变化,你比我实在是要大得多吗?”

    永夜的整个人顿时为之一僵,刚消失不久的那一抹红晕又隐隐约约的泛了上来,只是这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风寂轻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刚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很是兴奋的声音:“啊哈!可找到你们啦!”。紧接着,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孩儿便一蹦三跳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旁边,自然还跟着一个被临时被抓差领路的内侍。

    很凑巧的是,这次的小内侍便是前一天晚上几乎被莫央吓了个魂飞魄散的可怜小太监。

    很不幸的是,他的那些个魂魄仅仅事隔一夜,便又再一次的四处飞散了。

    因为莫央这一路上一直在不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还时不时发出几声阴恻恻的诡笑。让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的冒出了,圣女殿下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大老虎,飞扑上来一口吃掉自己的可怕念头。然后,又被这个大逆不道,抄家灭族的罪恶想法给惊了个浑身冷汗。

    所以,等他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捱到了这个小型马场的时候,早就已经给折磨的两眼发直,双腿发软,就差口吐白沫了。

    望着那连滚带爬,只一个瞬间,便逃离了她的百米范围之内的可怜小内侍,莫央忍不住又‘嘿嘿嘿’地连着阴笑了三声。

    其实她既不是老虎,也不会吃人,而且,也真的没有动过什么遭天谴的歪脑筋。她只不过是很单纯的对‘太监’这个职业,一直以来都非常好奇而已……

第六十章 两个大番茄

    一个小太监倒下了,两个大帅哥站起来了!

    目送完了小太监,莫央又转而欣赏正身披霞光的一黑一白两个大帅哥,心中不由得感叹:要是黑白无常长成他俩这般销魂的小模样的话,那估计地狱里的女鬼早就该爆棚了。

    面带着标志性微笑的风寂,从大树底下一步三摇地摇了过来,打断了她那关于地府里的女鬼是不是也能够施行‘计划生育政策’的推理思索:“你又做了什么,怎么把他给吓成了那副样子?”

    莫央自然是不会脑残到如实告诉面前的这位‘白无常’,她刚才是为了企图研究一个困扰了她多年的问题,所以才把小太监给惊着了的。抬手揉了揉依然还是不那么通畅的鼻子: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对他做过,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太吓人了吧,反正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一看到我,就跟见鬼了似的……”

    胡扯八道的应付了两句之后,就又大为兴奋地用略带嘶哑的嗓音嚷嚷着:

    “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小皇帝同意风寂跟我一起待在宫里,不用出去啦!这样的话,他就正好可以全天候的教我术法了,我也不用随时随地担心被恐怖分子袭击了,真是我皇英明,老天开眼哪……”

    风寂和永夜对视了一眼,不禁都摇头苦笑起来,看样子,一个消息到底是好是坏,的确是因人而异的。

    见他俩这种既不像是惊喜,也不像是失望,更不像是惊恐的诡异反应,莫央自是觉得很奇怪:“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是是是,当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风寂连忙肯定了她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儿个晚上,苍寒当着我的面儿说的呀!哦对了,这个还是笙如建议的,说是怕我会再出什么意外。你们的准皇后还真是一个大好人,跟天仙儿似的,真搞不懂那个小皇帝是怎么想的……”

    莫央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轻不可闻。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当时活像‘小三现形记’般的尴尬和不自在,不禁又狠狠地腹诽了苍寒几句。所以,她自然是忙得没工夫注意到,那‘黑白无常’相互交流的眼神中,所含有的深意。

    风寂寻思了一下,似乎显得有些纳闷:“你们和笙如……是在皇上送你回去的路上碰到的吗?”

    “不是啊,是在我的房里……”

    莫央想也没想就大大咧咧回了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女孩子的卧室,非亲非故的成年男人也是不大方便随意进出的。更何况,这可是在封建保守的古代。

    赶紧转过头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很为勉强的喷嚏,才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呃……那个……我的意思是,苍寒他……他坚持要送我进去……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想拦,也是拦不了他的……然后,笙如也来了……所以就……这么碰到一块儿了……”

    她忽然没来由的觉得心虚的厉害,倒真像是同苍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眼神上下左右的一阵乱飘忽,却唯独不敢碰触到那个悄然静立的黑色身影。

    “哦,原来是这样……”风寂满脸恍然地拉长了语调,同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虽然面沉如水,眸中却有微澜的永夜:“怪不得,皇上说要找我议事,我等了半宿却也不见他过来。”

    “啊?!……”莫央怎么听他这话音,怎么觉得有些拧巴:“他在我那儿最多就待了一个小时……也就是……嗯……你们所说的半个时辰……然后就和笙如一起走了。他没去找你,可绝绝对对不关我的事啊!”

    风寂看着她的急切和慌乱,面上的笑容又展开了几分:“我也没说关你的事啊!”

    待得莫央如他所愿的闹了个满脸彩云飞,便又随口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恐怖分子,什么小时,这些都是你们‘北崖郡’那里的语言么?”

    莫央注意到,他故意将‘你们’二字说的又慢又清晰,仿佛是在提醒她什么,又仿佛是意有所指。

    按捺住实在是想狠狠抽自己这张没把门的破嘴几下子的冲动:“对对对,这些都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接着卯足了力气干笑了两声:“这个方言嘛……千奇百怪都有,你们肯定没听过是吧?嘿嘿……”

    风寂看上去很是理解:“这倒也是,就像‘南疆’有很多话,也同京城的不一样。”说到这儿,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正忙不迭拼命点头的莫央道:“你今天吃药了没?”

    “……#¥%#%¥……”莫央颇费了些力气,才忍住了自己对这句话条件反射般的回骂,扯了扯有些抽搐的嘴角:“还没呢,这不天才刚亮,我就迫不及待的跑来找你们了么?……再说,那药……”

    风寂点点头,了然一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取药来。”刚想举步,又停了下来:“那你昨晚是怎么……”

    “是笙如帮我变的呗!”

    一提起这个,莫央忍不住又是满口的一阵猛夸:“真是看不出,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居然那么厉害。她不像你们还有些什么挥手啊,什么打响指啊的小动作,她只需要看一眼,就搞定了!哇塞,你们……不是……咱们的这个未来皇后真的是一个才貌兼备的厉害角色呢……”

    而与她的大为兴奋截然相反的,是风寂和永夜神情中越来越深的凝重。

    永夜稍显突兀的问话,终结了莫央的滔滔不绝:“是你让她帮你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敢直面永夜的莫央,被他这自打见面起的第一句话,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给弄得愣了一下,才期期艾艾道:“不……是啊……她见我嫌药苦不肯喝,所以就好心……”

    而在这段期间一直没开口的风寂,此时,将手中那块来自南疆的方帕又丢给了永夜,淡然笑道:“你和莫央先在这里好好擦擦那个水桶,我去吩咐下人把她的汤药拿过来。”

    说完,也不管另外两个人已经因为他的这番话,而变成了两个立正站好的大番茄,便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的翩然离去了……

第六十一章 马儿的鄙视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红红的太阳在中间。轻轻的草,绿绿的树,两个番茄在数数。

    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十九,‘女番茄’终于心服口服地败给了‘男番茄’那足以傲视天下的‘石化神功’。

    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又是吸鼻子,莫央先是假模假样的将前奏的声势,给吹吹打打的闹了个十足十,然后才没话找话,纯属废话的来了句:“今儿个的……那个啥……天气很好啊……”

    “……”永夜虽然看上去很是无语,不过好歹也算是被破了‘我是一块大石头的护体神功’,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这小小的‘春风一笑’,顿时让莫央的心情大好,信心大增。边举步晃悠,边四下张望,说的话虽然照旧是废话连篇,不过好歹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

    “这个地方不错嘛,视野开阔,空气又好。有花.有草.有水.有树的,跟你那个乌七麻黑的住处相比,这里才像是人待的地方嘛!我还以为你的‘祭司府’全是两眼一麻黑,黑到底的呢,真是没想到,居然还悄悄的藏着这么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咦?这匹从头黑到尾的大黑马,好眼熟呀……”

    看她在那里绕着正在吃草的微风,又是打转又是自言自语,研究了个热火朝天,永夜终于绷不住了:“当然会觉得眼熟了,你见过他的。”

    “啊?我见过?”莫央于是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匹完全不搭理她的马儿:

    “哦……我想起来了,刚刚到这儿来的时候,你貌似曾经想让我跟他说话来着。我记得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微风是吧?可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到他的呢?”

    永夜那铁板一块的神情之中出现了崩溃的裂痕,面部神经似乎有了轻微的失调,声音里也带上了些微的颤抖:“你就是……在这儿……见到他的……”

    “…………”傻了眼的莫央用非常茫然的眼神,再一次巡视了自己身处的这方天地,最后将视线落到了依然视她如无物,只是专心致志埋头吃饭的马儿身上:“微风,咱俩真的是在这儿初次见的面吗?为什么我连一丁点儿的印象都没有啊?”

    微风似乎是吃饱了,抬起头来抖了抖鬓毛,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然后瞟了一眼这个正在满脸傻菜的问自己话的人类,便自行悠悠哉哉的散步遛弯去了。

    而莫央看着马儿那荡来荡去的尾巴,面上除了茫然和傻菜之外,又增加了几分震惊和疑惑:“他……他竟……”

    永夜被她这种见了活鬼似的表情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哦……没没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没睡醒,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莫央用两只手敲了敲脑袋,又拍了拍耳朵,决定无视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一句,像是个老头儿说的话:“你还真是一个笨到了家的笨丫头……”

    大约是对她的这种抽风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永夜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走了过来,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你的病好些了没?其实着凉了,就不该一大早到处乱跑的,毕竟,清晨的凉意还是太重了。”

    莫央忽然发现,永夜的面色虽然一直都很苍白,但五官却生的很是硬朗,眉宇间还有着一丝掩不住的英气。尤其是那两只幽深眸子,黑黑亮亮的,像是有千般的谋略,万般的胆识,尽在其中。

    因为,平时他总是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加上面对苍寒和风寂的时候,也总是常常垂首而立,恭谨有加。所以,倒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这种仿若是与生俱来的英挺风姿。

    有着无药可救的军旅情节的莫央,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个个的画面:战鼓与万马齐鸣,刀枪与血肉齐飞……身批铠甲的永夜,骑着胯下的战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疆场驰骋,千里奔袭,领军百万,战阵绝杀……

    永夜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儿,又莫名其妙的魂归太虚幻境去了。只好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开始‘唤魂’:“莫央,你又在想什么呢?”

    看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物,正在温情脉脉地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关切。莫央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得此极品帅哥的青睐,我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勉强平复了一下过于激荡的心情,带上了几分花痴的YY:

    “哦……我是在想,其实说不定你去带兵打仗话,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将军呢!而且还说不定,会比做这个‘大祭司’要来的更适合你,也更有前途。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跳槽转行啊?”

    却不想,她这本来纯属是玩笑的几句话,竟让永夜的脸色猛然一沉,低声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莫央顿时为之一呆,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委屈就又给吼了回去:“……什么话?人话!怎么你听不懂吗?”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吵架用语,对永夜来说是闻所未闻的,所以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好在有了这一点点缓冲的时间,才让两个本就无甚怒火的人,能够迅速的冷静下来。

    先憋不住,笑了出来的自然是莫央。不过,先开口说话的倒是永夜,他看上去一副很是歉然的样子:

    “对不起,是我刚才的态度不好。我的意思是,‘大祭司’和‘圣女’一样,并不是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莫央的笑容于是更加灿烂:“知道啦,以后不这么说了还不行么。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既然我的这个‘圣女’是千年一度遴选出来的,那么你的这个‘大祭司’呢?每一任的人选,有什么标准没?”

    永夜的回答很简短:“‘大祭司’的人选在原则上,是由上一任直接指定的。”

    “哦,也就是说,你是由你师傅直接指定的了?”

    “对……”永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又是一变,急急的问道:“你刚才在说运用‘幻术’的动作时,是不是提到了‘打响指’?”

第六十二章 马儿的再度鄙视

    永夜这种突如其来的焦灼,让莫央也不禁着急起来:“啊?打响指……我也不大记得清有没有说过了……”绞着两道柳眉,使劲地回想着:“好像……有吧……对了,我记得这个动作应该是那个老神仙……也就是你的师傅……”

    见他神色正变得越来越凝重,莫央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会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勉强笑了笑,永夜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不关你的事。总之,以后有关我师父的一切,请尽量都不要再提及。”

    越来越强烈的光线,让莫央的眼睛有着微弱的刺痛感。背对阳光而立的永夜,在她的看来,突然多了些许的神秘感。那隐在长长眼睫下的眸子,依然是那么的黑亮,但,并不透彻。

    这个惯于用沉默和疏离来掩饰自己的人,背后一定有着很多的故事吧?

    虽然的确是觉得很好奇,很想探究,不过,他既然不愿意多说,莫央便也不会去勉强。毕竟,她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八卦,却还并没有到八婆的地步。

    所以,她只一点头,便干干脆脆地回答了一句:“我记住了!”

    看着直面阳光而立的莫央,永夜的神情中渐渐漾起了一丝温暖:“接下来的这几日,有风寂陪着,你就一定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了。”

    这样浅浅的笑容,低低的声音,让莫央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晃了心神,什么叫做被勾了魂魄。

    晕头转向的傻笑了几声之后,她忽然又想起了昨日遇险时候的种种怪异来,忙使劲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真是猪脑子!我昨儿个晚上去找你就是想问这件事儿来着,结果一打岔给忘了。你瞧,今天差点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提到昨晚,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干咳了一声。莫央喘了口气,赶紧接着又道:“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我的老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见永夜生了些许的差异之色,便连忙两手一摊,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永夜延续了其标志性的言简意赅的回答模式:“‘北崖郡’距离京城大约三千里,是我云间国的极北之地,终年被积雪所覆盖着。”

    “哇!终年?那不就相当于是北极?!她……我居然是个爱斯基摩人?!”

    莫央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相当佩服起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来,居然能够在那种零下几十度,无比恶劣的自然条件里存活。而且居然还能长成这么一副娇娇弱弱,水灵粉嫩的小模样,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是个人类生命学的一大奇迹了……

    “那么,是不是因为太冷,所以就与世隔绝了呢?”

    这个问题的因果关系和逻辑性显然都不够好,所以永夜琢磨了一下后,又自己重新调整了表达方式:

    “因为‘北崖郡’的地理位置和天气情况,所以自古以来便很闭塞,鲜与外界有所接触。”

    “哦……原来是这样。”

    莫央想想也是,就比如倘若想从京城去那儿,可是整整三千里的距离啊!在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的古代,估计至少能折腾上个一年半载的。等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的到了目的地,还是一个冰天雪地,打个喷嚏都能把鼻涕口水给冻在半道上的鬼地方。说不定最后仅剩的那口气,就立马被吹来的暴风雪给彻底灭了。

    “对了,还有,我老家的人是不是从来不会参与到那些诸如闹个叛乱,争个天下,换个朝代之类之类的事情当中的?”

    永夜终于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

    迟疑了一会儿,莫央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昨晚苍寒在提到‘北崖郡’时的奇怪反映了。毕竟,小皇帝也确实什么都没说过,只是她的一些揣测罢了。而且,按照她一向失灵的第六感,以及从来命中率都极低的察言观色来看,保不齐,一切都只是自己被害妄想症发作时的胡思乱想而已。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知道一点……我的过去。”

    那个在冰雪中漠然迎风而立的女子,那个白色世界中的冰冷容颜。

    还有,水面上的那个,倒影。

    那冷到了骨子里的神情,那从水中缓缓伸出来的苍白手臂,那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服,也依然能清晰感受到的五根手指的如冰温度……

    莫央一想起那诡异的一幕,就立即从心底里发出了一股极浓的寒意,忍不住又是打寒颤,又是打喷嚏的,将停立在树梢上的鸟儿都惊飞了几只。

    不明就里的永夜,自然只当她是感冒又加剧了:“这里的风太大,不如我们还是进屋去等风寂的药吧。”

    “不用不用,就是突然鼻子有些痒痒……”莫央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于是便毫不客气的拿过永夜手中那块风寂临走前丢过来的方帕,就在自己的脸上一阵乱擦。

    而猝不及防被她得手的永夜,满面尴尬的张了张嘴,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莫央把自己个儿给收拾清爽后,便大咧咧的挥了挥那块仅在短短的一个清晨中,便先后擦拭过多个物体的帕子:

    “对不起啊,先借来应应急,等回去洗干净了之后再还给你。”说完,也不管永夜那略显奇怪的表情,便自说自话的给团巴团巴捏在了手里。接着,又随口问了句:“昨天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我的小命啊,还是没有头绪么?”

    永夜最后无奈的看了一眼那块方帕,回道:“暂时还没有,目前只能知道对方的力量不弱,和上次袭击你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不弱……”他虽然说得这般若无其事,轻描淡写,但是莫央知道,当时必定是非常凶险的。否则,一向那么淡然,那么胸有成竹的风寂,也不会如此急着向自己和盘托出了。

    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才发现,比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显得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不由得心中顿时一紧,轻轻的问道:“你……还好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永夜微微的蹙了蹙眉,显得有些纳闷:“……我挺好的呀?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哦。”

    “…………”

    两人之间再现的沉默,让莫央又浑身不自在起来,只好拼命地开动脑筋找话题。结果挖空心思之后,居然冒出了一句:

    “那个……昨儿个晚上,苍寒他跟我……我们其实……”话还没说完,她就想直接一把掐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自己得了。

    没料到的是,永夜竟仿佛毫不在意似的,说出来的话更是寡淡无味到了极点:“这个你不用向我解释的。”

    他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莫央心中的无名邪火‘噌’的一下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这是在解释吗?我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不会有,以后更加不会有!……好了,陈述完毕!再见!”

    说完一跺脚,便气哼哼地想扬长而去,恰在此时,忽地听到那个之前出现过的苍老声音又飘了过来:“原来,你还是个无理取闹的刁蛮丫头!”

第六十三章 一个好王爷

    “莫央,你又走神了!”风寂无可奈何地敲了敲桌面,以唤醒对面这个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第八次魂飞天外的人儿。

    见莫央很不好意思地边揉眼睛边满口的赔不是,便又关切问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还是觉得身体不舒服?要是状态不佳的话,那我们就不如索性明天再继续吧。”

    莫央那被揉得跟兔子似的双眼,在这个幽静的连声鸟鸣都没有的小庭院里,漫无目的地四下飘忽着,随口应道:“不是不是,我挺好的,只不过……”

    风寂的身子向后轻轻一仰,别有意味地冲着明显心不在焉的莫央轻笑着:“怎么,还在生永夜的气啊?”

    “没没没……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虽然极力想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然而,即便是身在大树的浓密阴影下,却都一点儿也无损她此刻那个大红脸的炫目程度。

    但在忙不迭地满口否认了之后,又不免实在是有些觉得心里窝火。莫央一想起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定到了极点,乃至于相当有阴死阳活之嫌的那个人,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喉咙眼,不吐不快:

    “不过,这个人实在是有够别扭!你说他是一块万年寒冰吧,偏偏里面还总像是有座随时随地会爆发上一次的活火山。那既然这样的话,干嘛不直接把外层的冰壳给烧成水蒸汽散发掉算了!又是冰又是火的这么掺和着,也不怕神经失常,人格分裂!……嗨,不提了,反正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直含笑听着她发牢骚的风寂,此时,忽然又将她的最后一句话给重复了一遍,只是,由原本的感叹句,改为了反问句:“哦?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面对这样一个似乎那唯一正确的答案,早就被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明面儿上的问题,莫央顿时哑口无言。

    他为她完全不求回报,独自默默的做了那么多,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总不可能是在学**做好事,为人民服务,共建和谐社会……

    可是,为什么每次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又老是那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呢?他这么做,既不像是在耍酷,也不像是在害羞,而像是,在逃避。

    那么,他又是在逃避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将来那不得不去面对的无法相守么?要是照这么说的话,她的心里也同样面临着这个问题所带来的纠结和痛苦,怎么就不见有像他那样时不常就要发作一次的别扭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神经过度大条?承受能力的强悍程度远异于其他正常人类?……可他也不像是个抗打击力比她低的那种墨墨唧唧.得得瑟瑟,没事儿咬着小手绢,自己把自己活活给纠结死的娘娘腔男人啊……

    难道是……因为……苍寒?!……

    因为他看出了他老板想要勾搭她,所以就不敢争,就不敢抢,就退了,就逃了,就做了一个窝窝囊囊的缩头乌龟?!……

    不会的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是一个这么没有品的脑残男人。否则,她这颗‘腊月的萝卜心’,也不会好死不死的就为他‘冻’了不是……

    他……他……她……

    脑子里的一片浆糊,又被搅成了一团誓要抱着一起去死的强力胶。莫央越是想,就越是想不通,就越觉得心里那股莫名的烦乱像是要叫嚣着冲出来似的。

    重重地大声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的脑袋附近一阵乱扇乎,像是想要赶走一群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似的:

    “算了算了,不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谁有功夫天天介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跑去蹲在那儿揣摩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去!……”

    这时,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的笑容的风寂,用一句超级简短却相当有力道的问话,帮助莫央成功地给她的脑袋周围清了场子:

    “他们?谁们?”

    “…………”

    莫央无语的呆了一呆,随后改原先的外七扭八之姿为正襟危坐,很是认真严肃的对那个正笑得满面天真纯良的人说道:

    “风寂,我真的认为你有做一个刑侦审讯人员的天赋……嗯……也就是那些个专门负责审问嫌疑犯的人……怎么样,说不定会很有前途哦,有没有考虑过跳个槽,转个行啊?”

    这是莫央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光明正大的挖皇帝的墙角,并且这一次还挖到了皇帝的亲哥哥头上。

    而与永夜的一板一眼,甚至有些谨慎过度所大为不同的是,风寂居然相当配合她的这种无厘头,作势仔细的想了一下,才正儿八经地回答道:

    “你的这个提议值得考虑,说不定哪天我做不成这个王爷了,又依然还有命在的话,那就索性去找个偏远的小衙门,做个问案的小捕快,想来似乎也不错嘛!”

    他的这个反应可以说是大出了莫央的意料之外,但却着实相当符合她那一贯不着四六的思维模式,不禁拍着手大笑了起来:

    “风寂,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跟我印象里的那些个要么就阴恻恻的满肚子坏水,要么就傻乎乎的一脑袋稻草,要么就死板板的不知道变通的王爷形象,真是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呀!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货真价实的好王爷的嘛!你看你这人温文尔雅,德才兼备,更难得的,是那一份与世无争的逍遥自在。而且你又细心,又有幽默感,还生得这么一副玉树临风,风liu倜傥的英俊模样。我敢说,在你的那个什么南疆,被你活活迷死迷疯的姑娘家,没有一万,也至少有八千对不对!人们都说‘红颜祸水’,其实,照我看呀,‘蓝颜祸水’的祸害威力保不齐要大得多呢……苍寒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眼力劲儿,非说什么他这辈子认识的有趣之人就只有我和永夜两个。哼!眼面前放着这么一个有趣的亲哥哥都看不到,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睁眼瞎,一点儿都不冤枉他!……”

    而在莫央只管自己毫无顾忌,噼里啪啦的说了个爽快的时候,风寂的那依旧淡然含笑的神情之中,却不知何时,隐了一丝由骨子里透出的萧瑟与自嘲……

第六十四章 火药桶被点燃以后

    “好了好了,就算是夸奖别人也要适可而止的,否则,很有可能就把人给夸到地缝里去了。”风寂用一句淡淡的说笑,终止了莫央那正因为花痴之心泛滥,而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言。紧接着,又用一句淡淡的说笑,开启了莫央那因为悲愤之心汹涌,而喷薄难抑的愤怒指控:

    “皇上认为你是有趣之人?那真是要恭喜你了,要知道,在皇上的眼中,能称得上是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几乎都是绝无仅有的……”

    “恭喜个鬼啊!被他夸有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莫央的两只眼睛就止不住的往外喷火,直接就掐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个……不是……咱们这个皇帝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三不五时的抽个风变个态的也就算了,总是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也还是算了,谁让人家官儿最大,是个皇帝呢?可他既然身为一国之君,好歹也要顾及一点儿自己的形象吧,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犯一些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吧?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有失国体呀!……”

    虽然,她的情绪很激动,语速很快,逻辑很混乱,但这些都并不妨碍风寂马上就听出了里面通篇全是大不敬的内容。

    所以,从莫央刚一开始爆发,他就露出了一副大事不好,悔不当初的表情来。于是便接连着又是做手势.又是使眼色.又是干咳.又是企图插话的想要挽救。但是火yao桶已经被点燃的莫央,哪里有功夫去搭理这些。

    她都已经憋了这好些天了,一直连找个树洞喊一喊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可算是给她逮着一个可以一吐为快的天时地利人和了,又岂会刚刚开始发泄,就这么轻易的再生生给憋回去的道理。

    “哎呀,你别冲着我挤眉弄眼的,我知道在这个见鬼的皇宫里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就为了这个,永夜已经警告过我好几次了。

    可是,如果再这样闷下去的话,我保不齐就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得了抑郁症或者人格分裂,彻底就疯掉了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是不会让人随便进入这个地方的,你看,这里连个小鸟小虫的都没有,说明你的保安措施一定弄得很好很强大。这样,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是不是?

    再者说了,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随便打小报告,或者到处乱嚼舌根的卑鄙小人。

    哦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是旁观的局外人,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牵涉到你的。这样的话,我也更加可以无所顾忌了。

    所以,鉴于以上几点,今儿个就请你勉为其难的当一回听我诉苦的垃圾桶吧!要不然,再委屈一点儿,你就当你自己是个大树洞得了!……”

    这一通长篇大论说下来,莫央只在中途喘了三口气,一个磕巴都没有打过。等到一气呵成的说完了,风寂那垃圾桶兼大树洞的暂时身份,也被无可争议的被确定了。

    “真的不是我穷极无聊了非要去挑咱这个皇帝的不是,实在是因为他欺人太甚!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其他的宫女也这样,我也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婚前恐惧症呢,还是天性风liu就爱沾花惹草的偷个腥。

    但无论怎么说,我好歹也算是个有点身份的人吧?我记得永夜曾经说过的,‘圣女’在朝中并没有职务,也就是说,我不是替他这个皇帝干活打工的。说得再假大空一些,我所需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云间国’的全体国民的!所以,无论怎么着,我都没有必要听他的使唤,受他的摆布是不是?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人家一个小老百姓还有小老百姓的人权和自由呢!就算他是皇帝又怎么了,难道就可以由着自己个儿的性子,为所欲为吗?

    须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要认真算起来,他只能排在最后一位!他凭什么一天到晚的这么得瑟呀?!……”

    已经听得瞠目结舌的风寂,终于好不容易瞅准了一个她喘气的空档,赶紧插话道:

    “不好意思,稍稍打断你一下。你说的这些话都非常的有道理,事实上简直是太有道理了,其中有那么几句我甚至要静下心来,好好的琢磨琢磨才行。只是,我听到现在却还是不大明白,皇上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义愤填膺啊?”

    莫央眼中的怒火顿时便蔓延到了两颊:

    “做了什么?!我才刚来这儿几天哪,他就已经前前后后对我耍了四次流氓了……当然啦,最后的结果都是未遂……但是,四次哎!要不是老娘手疾眼快再加上身手还不错,说不定他就……”

    说到这儿,她两颊的火焰燃烧的更盛了。扭过头,自己啐了自己一口,才又继续说道:

    “我都跟他说了我不要做小三不要做小三……呃……小三的意思就是硬插入两个原本感情很好的人中间的那种贱人……

    总而言之吧,你们皇族既然规定了要‘一夫一妻制’,而他现在又已经有了笙如这么个天仙似的准皇后,就该老老实实的守着人家过一辈子,别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学那些个混蛋男人到处采野花!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其实,你作为哥哥,也真该好好的劝劝你那个弟弟了。这毕竟也算是他的私生活,家务事,看样子,也只有你这个长兄为父的王爷才好出面了。总不能公诸于众,让那些大臣们来上书进言吧,这不是把他们往断头台上送吗?……

    哦对了,昨儿个晚上,他还说什么,两个有趣的人是不应该在一块儿的,因为这是一种资源浪费!这不摆明了就是在说我和永夜吗?!

    虽然……我们并没有……那什么……但这种纯粹的私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管吧?!……”

第六十五章 诡异的多边形关系

    正午的骄阳照耀着这个小巧而精致的庭院,照耀着这里的闲适安然,和一份不同寻常的幽静。也照耀着满腔悲愤终于有所缓解的莫央,以及自始至终含笑倾听的‘局外人’风寂。

    现在,这个‘局外人’以一种标准的‘局外人’的口吻淡淡地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皇上虽然有的时候玩性是大了一点儿,但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在这方面不够检点的人。”

    莫央话语中的火yao味顿时稍稍的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为深重的怀疑:

    “不可能吧……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像是个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嘛……说不定是因为你好多年都没有见到过他了,而他恰巧在这段期间又受到了什么过度的刺激,所以就性情大变啦!”

    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风寂的神情之中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无奈:

    “看来,你是宁愿挖空心思的想借口找理由,也不愿意面对那个你其实早就已经知道的结果,对么?”

    原本弥漫在空气之中的火yao味儿,眼下已经淡不可闻,莫央正在垂死挣扎地护着那最后一点小小的火星:

    “什么……结果啊……我只知道,苍寒他就是吃饱了闲得慌,爱没事找事……他……他纯粹是为了捉弄我……”

    然而,当看着风寂那种仿若是因为置身事外,所以才能够看清一切的透彻双眸时,她的底气变得越来越不足,那一点火星也已经开始忽明忽灭: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可……可他已经有笙如了呀!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么?而且,现在看上去感情也是很好的样子,他他……他怎么会呢?……”

    风寂随之淡淡的一句话,彻底的掐熄了那点火星,顺便还净化了周围仅存的一缕火yao味:

    “这种事,又有什么会不会的呢?”

    莫央顿时只觉得脑子里面‘嗡’的一声,敲锣打鼓地响成了一片。

    当最不可能的可能一旦变成了事实,那么其效果就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其实,相比较于永夜的默默付出而言,苍寒那略显霸道的直接表达,莫央是更容易能够感受得到的。只不过,是她自己一直拒绝承认罢了。

    因为,在面对这么一个掌握着对别人的生杀大权,其本身又带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危险和邪魅气息的此间最高统治者,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会心生畏惧和防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捋了虎须,逆了龙鳞,丢了小命。

    毕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步,‘君心难测’这四个字的意思她还是相当明白的。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总是能躲苍寒多远就躲多远。那既然每每连躲他都来不及,又何来的功夫去琢磨其他的小儿女心思呢。

    再加上,苍寒的原配正主儿笙如的出现,以及她誓死不做小三的坚定信念,就更加断了她往那方面去想的念头。

    而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永夜。

    由于之上的种种,莫央才会无论如何,甚至不惜让自己的三观一次又一次的跑偏,也死都不肯相信,苍寒对她并非只是单纯的捉弄和勾引,或者是‘耍流氓’……

    一想起这不规则多边形似的纠结多角关系,莫央就有抹脖子上吊的冲动。估计也只有琼瑶阿姨,才懂得如何去理顺这一团绝绝对对不可能理顺的乱麻吧……

    欲哭无泪的莫央,往桌上无力的一趴,低低的哀嚎了一句:

    “那……那怎么办?……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可不要做小三.不要做二奶.不要做外面的彩旗.不要被金屋藏娇啊!……”

    虽然不是完全清楚她最后这一串‘不要’的具体意思,但好歹结合一下前因后果,也还是可以明白个八九不离十的。风寂的笑容里旋即多了几分莫测的深意:

    “我‘鹰鹏王朝’的皇族虽然只能迎娶一位妻子,但这却不意味着,不可以再爱上别的女人。只不过是差一个名分而已,我想,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而已’,什么叫做‘不重要’?”莫央一听此言,刚刚平息的怒火就又开始劈啪作响,蠢蠢欲动了:

    “没名没分的跟着个有妇之夫,别说是在现在,即便是搁在一千年以后,那也是会被别人给鄙视致死的。就算她跟着的是个皇族,甚至是个皇帝,对她本人来说也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我才不要做这样的笨女人呢!……”

    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对,不止这样,我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名分,我都绝对不会去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

    风寂的眉尾轻轻地挑了挑,眼睛里带上了些许的惊讶和差异。沉吟了片刻之后,有些迟疑着缓缓道:

    “你的想法真的很……特别。那么……我们不如来打个比方,倘若有一个男人原本是和你在一起的,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和你分开,娶了另外一个女人。但是……你知道,你们依然是相爱的。你会怎么做?”

    莫央头一抬,回答得毫不犹豫:“既然都已经分开了,再相爱又能怎么样?那就好好的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呗,谁少了谁不能活呀?彼此可以为对方在自己的心里保留一个位置,但那只是为了对过去美好时光的一种纪念而已。既然选择放手,就要干干脆脆的,不能拖泥带水。一直沉湎于过去的自怨自艾里无法自拔,不仅自己不快乐,也会让对方伤心难过。反正这样既愚蠢又亏本的事儿,我是不会去做的。”

    非常勉强地笑了笑,风寂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上去有些发紧:“可是如果……那个男人又回头来找你,想……”

    还没待他说完,莫央就直接很是忿忿然地截过了话头:“他既已娶了别的女人,就应该一心一意的对人家好!怀里抱着一个,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个,而且居然还企图重拾旧欢,真是让人忍无可忍!这才不叫做情深似海,这叫做不负责任!是对两个女人的极度不负责任!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一个男人,根本就该……”

    “够了,不要再说了!”

    不料,莫央的滔滔不绝却突然被一声刻意压抑着的低吼给打断。

第六十六章 一段尘封往事

    风寂放在石桌上的那只右手,已经紧握为拳。青筋暴露,关节惨白,仿佛是正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锥心刺骨的痛楚一般。

    而在那素来温暖平和的神色之中,不知何时竟掺杂了浓浓的不甘与恨意。这让他看上去再无了半点的淡然和温润,唯余了凛冽和凌厉。甚至,就连他那好似一直在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身影周围,也笼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黑色。

    猝不及防的莫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上身不禁向后猛地仰了一仰,像是想要躲闪开那股扑面而来的冷然煞气一般。

    不过,她马上便又重新趴回到桌面,紧张地盯着此刻面容紧绷,瞬间便完全换了一个似的风寂,轻声说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反正不管我说了些什么东西,我都绝对是有口无心的。你也知道,我有些想法很奇怪,跟你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千万别在意别生气啊!”

    不知是莫央的道歉起了作用,还是风寂本身迅速的又调整好了情绪,总之这两句话的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恢复了常态。原本握拳的手,现在按住了眉心,重重的揉了两下,而后,冲着满脸不知所以然的莫央露齿一笑:“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可能是最近的事儿太多,觉得有点累。还望你切莫见怪才好。”

    呆呆地看着他那令人乍舌的自我调节功夫,以及比之前更加温文尔雅的笑容,莫央实在是无法相信,他刚才的那种极度反常,仅仅是因为忙晕了头而导致的虚火上升,邪火爆发。

    正当莫央努力地在回想,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遭天打雷劈的话,居然能让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瞬间就化身为地狱撒旦的时候,风寂却又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像是因为坐得久了,需要活动一下筋骨似的,缓缓地踱了几步。

    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这个仿佛是封闭的幽静空间内。

    少顷,他扭头忽然冲着正一脸绞尽脑汁状的莫央,问了一句看上去和之前的聊天内容完全不相干的话:

    “早上在马场,你一定也见过微风了吧?”

    风寂这一说,倒是立马提醒了莫央:“哎呀!对了,都是被刚才的那一通打岔给弄忘了。我那会儿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不是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晕菜关系,纯粹就是因为那匹大黑马!”

    她的这种过于积极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了风寂的意料之外,稍稍愣怔了一下:“微风?他怎么了?”

    “他……那个……”莫央顿时犹豫了起来。

    她虽然几乎可以肯定,那两句随风飘过来的苍老话语,就是出自于那通体纯黑的骏马口中。可是,被一匹马儿接连着给鄙视了两次,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是一件逢人便说的光荣事情吧?……所以,莫央吭吭哧哧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微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风寂闻言,便当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才狐疑着道:“没有啊,我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见到他了,但是今日一见,他也实在是堪称神采依旧,不减当年哪……”

    “哦对了,我看永夜和微风的感情很好的样子,应该已经养了不少年了吧?你既然认识永夜那么久,那也一定跟他的马儿比较熟了……

    似乎只是为了随口纠正她的说法,风寂摇摇头,出声打断了莫央自言自语的推测:

    “微风并不是永夜的坐骑,而是他父亲的战马。”

    莫央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的来了精神:“战马?……难道永夜的爸爸……也就是他爹,曾经上过战场?”

    风寂的神色渐转肃穆,尊敬推崇之情,毕现无遗:

    “永夜的父亲是我‘云间国’的大司马,纵横疆场数十年,战功赫赫,所向披靡。”

    莫央于是更加亢奋起来:“哇塞!大司马!那不就像是汉武帝时期的卫青和霍去病一样吗?真是太酷了!怪不得我觉得永夜有带兵打仗的潜质,敢情是家族遗传啊!他居然还是个出自于将门的虎子,不错不错……”

    一边为她那看人的准确度大大的自豪了一把,一边又在脑子里过了几张永夜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迷人画面。

    莫央擦了擦自己嘴角那差点儿就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哈喇子:“不如改天找个机会,也让我拜见一下这位大司马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吧,我从来都是超级崇拜军人的,尤其是那些靠着真刀真枪打出来的领兵将军!……”

    “大司马已于十二年前战死沙场,‘司马府’旋即被封,夫人忠烈,殉夫而亡。一门凋零,唯余幼子,即为永夜。而微风,是永夜一直以来所拥有的,唯一同过去有关的记忆。”

    长身而立于阳光下的风寂,将这段话说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一般。然而,却让莫央听得一阵心惊胆战,且疑窦重重。

    永夜的父亲既然是战死,为何不仅不给他追加封赏,反倒要封了他的府邸?

    永夜的母亲之所以舍下幼子,随夫而去,除了因为伉俪情深不愿独活之外,是否还有着其他的什么原因?

    永夜的全家老小难道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么?既然官拜大司马,那么他家也应该是一个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又何至于短短时间之内便能凋零若此?

    永夜的家族倘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容于世,或者索性说,是不容于朝廷,那么,永夜又为何能够担任大祭司这么一个无比重要的职务呢?

    永夜曾经说过,历任大祭司都是由上一任指定的,那么,在十二年前,尚为幼子稚龄的他,是否已经拜了那个老神仙为师?又是否因此才能够安然无恙至今?在那个时候,他是否已经认识了苍寒和风寂?…………

    尽管心中有着那么多的疑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央却压根儿不敢开口相询半句。

    因为,在直觉上她相信,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段极为惨烈的过往。而这段过往,必定已经被刻意的掩埋尘封许久了。

    否则,风寂在说到这些的时候,看似平静的神情之中,不会有着那样一种强自压抑的波动。那么……永夜之所以时时都是那么的恭谨有加,事事都是那么的小心谨慎……又是否,竟会与那段也许不会再有人记得,不会再有人提起的往事,有关?

第六十七章 一个大麻烦

    重又落座的风寂,娓娓道来的语气和神态照旧是那样的淡然而平和,似乎全不知晓他那短短的几句话,给听者所带来的巨大震撼和疑惑:

    “我朝‘大司马’一位已经空悬了近十二年,所以,你若真的想见识一下领兵大将的风采,便唯有改日替你引见几位目前在京,与我又尚算相熟的将军了。或者,等到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拜访一些当年‘司马府’麾下的旧部,从他们的口中,也是能领略几分当年‘大司马’那笑傲疆场之雄姿风采的。”

    正兀自陷入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完全抓不住任何重点的莫央,突闻他的这番言语,只觉得没来由就是猛的一惊,也没功夫多想,便忙不迭的连连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我其实就这么随便一说,你也就那么随便一听,可千万别当真别放心上啊!……”

    她也不知为什么,忽然不想再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了。也许是因为她天性就非常怕麻烦,坚信多知道一事,不如少知道一事,因为知道得越多麻烦也就势必会跟着越大。而眼下的这件尘封往事,其中所牵涉到的方方面面,恰巧就很有可能是个比天还要大上几倍的超级无敌大麻烦。所以,她便立马有了一个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直觉反应——闭目塞听做鸵鸟。

    然而,这个让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脑袋给直接扎进地底下去的极品大麻烦,却偏偏好死不死的又与永夜有着莫大的干系。

    作为‘司马府’唯一仅存的后人,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心中是否也曾经存有过困惑,存有过不甘,甚至存有过……愤怒和……仇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又是否曾经试图去揭开真相,找出因由,给自己和那些已经被遗忘了的事,被遗忘了的人,一个结果?

    又或者,这一切乱七八糟,阴气阵阵的推测和假设,其实全部都只是莫央脑袋里的那些阴谋阳谋,你算计我来,我忽悠你的小说和电视里的狗血情节在作祟?……难道,是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不成?……

    风寂看着对面这个两眼放空,一脸呆滞的女孩儿,面上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而眸子里却像是有了些许若有所得的探究和玩味之色。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永夜他是因为幼逢巨变,再加上……之后遇到的一些事情,才会造就了他如今这样看上去很是清冷拒人的性子。”说到这儿,不禁莞尔一笑:“在有些时候,他的这种脾性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别扭’了。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些只是他的表面,是他用来自我保护的一层外壳,对么?”

    那个冷漠而疏离的黑色身影,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又到底承担了多少不为人见的重压。

    莫央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闷闷的堵得慌,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永夜待你究竟如何,我相信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就不用我多说了。至于皇上他……”

    风寂的嘴角噙上了一丝苦笑:“照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再加上这些时日我以一个冷眼旁观者的身份看来,他待你真的是极好的。甚至,我还从来都没有见他对谁,向对你这般的紧张在意过……”

    莫央的嘴巴顿时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虽然明面儿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呐喊上了:

    “不会吧!折寿啊!这个小皇帝也未免太给我面子,太看得起我了吧!那他打算把笙如给放在哪里啊?!当人家正主儿是死的呀?!……”

    竟好像是能够听得到她心中的话语似的,风寂继续苦笑着道:“皇上他待笙如,自然也是极好的……”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在用词方面的欠缺匮乏所带来的尴尬,又仿佛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接下来的内容。在低下头作势理了理很是整齐的衣摆,轻轻的干咳了一声,又默然停顿了片刻之后,风寂方才再次用异常艰涩的语气,相当含混的说道:

    “只不过,与对你的那番情意,各有不同罢了……”

    一听这话,莫央的嘴型便迅速地从‘O’字变成了两头往下弯的‘一’字。虽然照旧是没有吭声,但却并不妨碍她在自己心里的慷慨陈词:

    “说来说去,这小子就是想要脚踏两条船!他就是两个都喜欢两个都想要!他就是想娥皇女英.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见一个爱一个的,他以为他是谁啊?段誉他爹啊?!老娘才不陪他玩这种NP游戏呢!……不过,要是萧峰的话,我倒还可以考虑一下下……啊呸呸呸,人家萧大侠才不会干这种缺德冒烟没品的事儿!……”

    她这一通在沉默中所进行的混乱发言,被风寂紧随而至的肃然话语给画上了终止符:

    “莫央,有一件事情,经过我的反复考量之后,还是决定要提醒你。据我估计,皇上他之所以明确的表示不希望你和永夜在一起,除了他本身对你的这份情意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担心,倘若你们俩的力量一旦联合起来,在这世上怕是便无人可敌了。”

    莫央不由得有些发愣:“是因为……我和他的术法力量都太过牛掰……就是太过强大了么?可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你和笙如也不像是会比永夜差到哪里去的样子啊?”

    “你要记住,能被一个君王所忌惮的,永远都不可能只是单个个体的力量……”

    缓缓地再度站起身来,风寂垂首看着正满脸茫然的莫央,略显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肃杀之意:

    “而是其所代表的,背后的势力。”

    莫央忽然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风寂接下来将会说些什么,顿时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眼瞅着就奔着那每分钟一百八十下而去了。

第六十八章 蛙族?娲族!

    这常言说得好啊,怕什么就来什么,想什么就偏偏不来什么,正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人生不如意者实乃十之八九也……

    就比如像现在吧,莫央怕麻烦,麻烦就自己个儿颠颠儿的找上门来了;莫央想做鸵鸟,可是她这个鸵鸟的脑袋,却正像个长颈鹿似的直愣愣地死挺着;那壶没有开的水正自己提着自己满世界的到处跑;那些个八九不离十的倒霉事儿,也早就已经把她这不如意的人生给占据了满满当当……

    这常言又说得好啊,当被命运圈圈叉叉的时候,既然不能反抗,那就索性好好的享受吧!因为凡是企图和命运死磕的人,到了最后,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变成了——死人……

    于是,当莫央发现不管自己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事情的发展反正也是绝对不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而是死活誓要遵从命运这个彪悍神类的指挥,大踏步地前进的时候,她便彻底的淡定了。

    淡定的莫央,恢复了淡定的心跳,怀着淡定的心情,淡定的看着站立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是那样温文尔雅的风寂,淡定的听着他虽然平静无波却铿锵之意尽现的述说:

    “‘司马府’虽然被封,但其旧部仍在。其中更有不少已在军中担任了要职。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曾经跟着‘大司马’出生入死的袍泽,也曾经都得到过‘大司马’的一力提携。当年的那桩旧事虽已成为了永不得再提及的铁案,其间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也已经随着当事人的纷纷辞世,而再无水落石出之日。

    但是,这一点儿都不妨碍那些从战火里浴血冲杀出来之人,对故去主帅的誓死效忠之心。而永夜,就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少主。

    即便,永夜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曾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但这并无损他在那些人中间的影响力。

    有些东西,积淀得越久,爆发力也就越惊人。”

    稍稍停顿了片刻,再度开口时,语气中的金箔之意已经减却了几分,同时又增加了些许的凛然:

    “而你的背后,是自古以来便神秘莫测的‘北崖郡’。那个终年积雪覆盖,人烟稀少,卓然于世外的极北之地。”

    莫央虽然也口口声声的将‘北崖郡’称之为是她的老家,但事实上,那个地方对她而言,也就只是这三个毫无感情色彩的文字符号而已。至于那所谓老家的风土人情,甚至在那里的亲朋好友,她是打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彻底无视的。

    因为,在她的概念里,一千年后的地球上,那个美丽的小县城,才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家乡。那里的家人和朋友,才是她心心念念最深的牵挂。

    然而,现在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老天也是没空再抽风来理她。于是乎,这也就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一些原本被刻意选择忽略掉的东西了。

    “既然是个与世隔绝,自己跟自己过日子的地方,那还有什么值得忌惮之处呢?”

    “因为它的神秘。”

    “…………”

    风寂的这个回答让莫央大感哑口无言之余,还不得不由衷地表示赞同。人类所惧怕的,从古至今,从来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未知’。

    因为不知道,因为不清楚,因为不了解,所以就害怕,就排斥,就畏惧。

    不过,就算再高举四肢的表示赞同,却也同时可以保留疑问的权利:“可是,即便再神秘,那里也毕竟是皇帝的地盘,总要接受朝廷的治理吧?”

    风寂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看来,你还真是遗忘得够彻底的。历朝历代,对‘北崖郡’都只是个名义上的管辖罢了。因为其实最神秘的并不是这整个地域,而是此间的一个绵延了数千年的古老家族,也是‘北崖郡’的实际统治者——‘娲族’……”

    莫央的眼眶周长顿时放大了足有三圈,声音也拔高了整整三度:

    “啊?!蛙族?我老家不会居然是青蛙的天下吧?可是不能够啊,青蛙一到冬天不就要冬眠了吗?在‘北崖郡’那种常年冰天雪地的地方,它们岂不是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在睡觉啊?……就算是青蛙王子,也是无法改变他的这种与生俱来的动物天性的吧?……”

    风寂发了半晌的呆,才终于跟上了莫央那毫不靠谱的天马行空,着实无比深刻的体味了一把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不是那个蛙……我刚刚说的,不是青蛙的那个‘蛙’,而是……”

    当发现自己也开始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的时候,他只得无奈地停了下来,以手抚额,好不容易才终于再次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女娲娘娘你总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莫央先是直愣愣地回答了以后,再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立马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趴在桌子上差一点就呜呼哀哉的断了气:

    “哦……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娲’呀……哈哈……此蛙非彼娲,女娲非青蛙……啊哈哈哈!……‘娲族’……我还以为是青蛙家族呢!……”

    看着她如此张狂肆意的欢笑,风寂的神情里也不由得多了一丝戏谑与捉弄,他状似很认真的冲着笑得只剩下了哼哼唧唧力气的莫央,问了一句:

    “‘娲族’也就是莫央你的家族,而你跟青蛙应该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吧?”

    “…………”

    这句说笑似的话,就像是一剂有奇效的强力‘镇笑剂’,让莫央立时三刻便止住了大笑。

    依然保持捂着小腹,半截身子瘫在桌面上的造型,只是猛地支楞起了脖子:“我的家族?!我居然有这么个牛掰的家族?!………”

    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点一点的撑起了上半身,面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变得怪异:

    “那么,我的这个家族究竟神秘在哪里,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又是凭了什么,居然能长期脱离中央政府的集权统治而一直屹立不倒的?能让小皇帝这么忌讳,难道是因为掌握了什么足以能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的秘密,或者是本领?……这个家族总该不会是跟……女娲……有点儿什么沾亲带故的关联吧?……”

    “你前面的几个问题,原则上,都可以在最后的那个问题上找到答案。”

第六十九章 没表情的表情

    星爷在《喜剧之王》里面曾经说过:一个人在受到了过度刺激之后的面部表情就是——没表情。

    而现在,莫央正身体力行的验证着这句话,同时心理面对星爷的崇拜之情,也早已经泛滥得能让黄河水倒流了。

    自打今儿个下午风寂以一句干干脆脆的“没办法!”,结束了与莫央之间的那番谈话之后,原本面部表情丰富的连‘金凯利’都要佩服不已的莫央,便只剩下了没表情这一种表情。

    于是,没表情的莫央,没表情的听完了风寂接下来关于‘幻术’的系统授课内容;没表情的将一碗汤药,离成功仅差一步之遥的幻化成了有一点点臭豆腐味的橙汁;没表情的跟风寂一起吃了一顿不知道吃了什么的午饭加晚饭;没表情的在‘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傍晚时分游魂一样的飘回了自己的地盘;

    此刻,没表情的莫央正没表情的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没表情的看着那一块刚刚洗干净晾在绳上的方帕。

    在仔细的回想了今天的遭遇之后,莫央以一个虽然不算合格,但也好歹算是混毕业了的工科生的严谨逻辑思维,归纳出了以下几点:

    第一:也是最最刺激她的一点,她莫央居然是‘北崖郡’的龙头老大——‘娲族’的少主人,而‘娲族’居然号称是女娲的后人!

    对于这位活在神话中的女娲娘娘,莫央对其所有的印象,除了泥人捏的还不错之外,就是《仙剑奇侠传》里面,灵儿和她娘的那两条又粗又长的蛇尾巴……

    怕蛇怕得天昏地暗的莫央,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彻彻底底的研究过了自己的这个身体,好在看上去暂时还没有什么变成美女蛇的迹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蛇类的基因,那她还不得跟青蛙一样,在那个冻掉了鼻子的地方,从出生一直睡到老死啊……

    说不定,只有女娲的直系后人才会有这个变身的功能。那个所谓‘娲族’跟人家的血缘关系,说不定早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十七八座山了了。而且,也不能排除,其实压根儿就是打着个旗号随便唬唬人的。就跟那些自称是孔子.孟子.老子.等等各个‘子’的第几十几百代孙子的人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娲族’貌似有着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目前还在喘气的活人却是绝对没有人知道的。

    因为他们最近的一次发威,也要追溯到一千年前,也就是上任‘圣女’在渡魂时候的事儿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早就被口口相传,渲染的面目全非。而由于朝代的几度更替,战火焚毁,相关的史料记载也只剩下了只言片语。

    那只言片语也就是风寂口中所说的八个字:“彼时,惊天地,泣鬼神”。

    本着越神秘就越可怕的原则,历朝历代对‘北崖郡’的‘娲族’,都是在毕恭毕敬之中带着深深的防备的。

    不过,这千年以来,‘娲族’除了个别负责对外联系的人,偶尔出个面应付一下朝廷来拜年的官员之外,其余的家族成员终其一生,也绝大多数从未出过他们世代居住的那座‘祭天山’半步。

    与世隔绝的‘娲族’从不过问外界的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因为,不管是谁坐了江山,得了天下,都会老老实实的主动去给他们送上名片,再顺道交点保护费的。

    这种在低调中透着霸气的格调,让莫央很是佩服不已。因为,要知道,真正的老大,都是自己不出面,就能轻而易举摆平道上的所有事情的。

    在她看来,这‘娲族’隐居山林已经几乎隐成了‘山顶洞人’,却依然牢牢地控制着‘北崖郡’的实际统治权,让当地的老百姓真心真意的爱戴拥护,让那名义上的‘郡守’乖乖的俯首贴耳做‘土制儿皇帝’,实在是可堪称得上地方势力干掉中央集权,却又两者和谐共处的优秀范本。其手腕和能耐,实在是令她几乎忍不住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新身份,而自豪骄傲起来。

    包括这次她这个‘圣女殿下’出‘祭天山’,离开‘北崖郡’前往京城,也是低调得一塌糊涂,甚至匪夷所思。

    不仅没有莫央原以为的诸如敲锣打鼓,放鞭炮戴红花的欢腾热闹场面,就连相送的阵仗也只有几匹马,几辆车,几个老仆。而且还只是送到了‘北崖郡’的边境,然后就把独自一人,首次出门的可怜娃儿,往等候在那里的大祭司永夜的手里一塞,便不管不顾的掉头回去了。

    这种违背常理的做法,让莫央着实有点儿怀疑,自己这个所谓的少主,其实就是个在大马路上捡来的孩子。难怪那天在她就快要淹死的时候,眼前所出现的那个幻象里的女子,是那么一副冰冰冷冷的倒霉样儿了……

    不过她是哪里捡来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背后的那个拥有着能让‘老天吃惊,让大地哭泣’之牛掰力量的家族,是绝对足以让小皇帝为之大大忌惮一把的。这也似乎可以解释得清,前天晚上,苍寒在误以为她对皇族的私事有所了解时,会是那么一张想要吃人的大黑脸……

    哦对了,‘娲族’也是数千年来,历任‘圣女殿下’的‘产出地和输出地’。

    第二:虽然风寂只是一语带过,摆明了不方便多说。但也不难推测得出,十二年前的‘大司马’阵亡,‘司马府’被封一事,定有隐情。而且还是一个被政府严防死守,给强行封锁了的重大隐情。而这个隐情又极有可能和当年的掌权者,也就是苍寒他爹有关。

    风寂虽然说,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恰好’去世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永夜对此就真的一无所知,也不意味着当年跟着他父亲一起南征北战的那些人,对这件事心里就没有一点儿的疑惑和不忿。

    超级热爱各种军事相关作品的莫央知道,军人最看重的就是战友之间的情分。对于带着自己从死人堆里冲杀出来的老领导老上级,那更是会毫不犹豫的用生命去效忠和服从。

    所以,作为‘大司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血脉,永夜在那些铁血军人心中的分量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当年的那件事真的有什么黑幕或者冤屈的话,永夜和他父亲曾经的下属,就非常有可能成为政府的头号大麻烦。这也许就是苍寒对永夜最最忌惮的一点。而永夜对苍寒的这点心思,想必也是相当清楚明白的。

    那么,作为新一代最高掌权者的苍寒,有没有可能,对那件几乎被湮灭的往事,是知情的呢?……

    第三:综合以上两点,就算苍寒没对她莫央动任何的‘歪脑筋’,但就凭着她和永夜背后这两股足以让任何‘大老板’吃睡不安如坐针毡,乃至于最后发疯抓狂的力量,估计也是万万不会坐视这两者有哪怕一丁点儿拧成一股绳的可能性发生,而笑眯眯完全不去理会的。

    第四:在终于听完了风寂以一个旁观者加上知情者的身份,针对目前一团乱麻般的情况所做的分析报告之后,她的心跳已经由每分钟一百八变成了十八。

    而接下来的两句对话,则是让莫央彻底变成了眼下这种‘没表情’状态的最后一击。

    “那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

    “……————”

第七十章 险些被雷劈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对这一点,历来对创造困难极为有心得的莫央,还是相当深以为然的。

    但是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靠创造是绝对创造不出来的。

    所以,莫央的应对之策,只有两招,除了双手一摊,一翻两瞪眼之外,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

    风寂已经双手一摊,跟她来了个一翻两瞪眼,所以,她便只剩下了做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和怎么摔都不怕的破罐子这一条路好走了。

    终于想通了的莫央,一边佩服着自己的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一边用扇耳光的手法给自己来了两下,以便可以迅速活动开因为没表情时间过长,而几乎完全僵硬石化掉的面部肌肉。

    接着,以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好心情,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凉之中带着丝丝花草香味的空气。顺便还感叹了一下,现如今这一口口吸进来的那可都是百分之百的纯氧啊,要是放在一千年后,这得要多少钱啊,趁着还在这个环境没有被严重污染的时代,赶紧卯足了的深深深呼吸吧!

    那些费心费力也费不出个所以然的乌糟事儿,自然会有人去想办法去解决的。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人顶着,她莫央如今的小身段虽然在女子中算得是修长,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米七。生得比她高的人一抓一大把呢,哪里就轮得到她来操那份闲心了……

    反正小皇帝要猜疑要忌惮,那是他的事儿,就算他真的看上她莫央了,那也是他的事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好多年的莫央决定,从现在起,她只管学好术法,保证不再连累永夜。然后吃好喝好睡好呼吸好,再顺便慢慢融化一下那块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万年寒冰,就够了。

    至于她的那个牛掰家族,以及她本身跟捏泥人的女娲娘娘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离她过于遥远,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必要去理会。

    其实说到底,有什么好扑腾的呀?一切还不都是要服从老天爷和命运之神的安排么?

    想起这个,莫央不由得很是有些愤愤然,于是双脚跨立,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标准的仰天长啸状的架势来:

    “我说你们这些神啊.仙啊.老天啊.命运啊啥啥的,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耍着我们人类玩,让你们觉得很爽对不对?把我们捏在你们的手掌心里,爱圆就圆,爱扁就扁,爱歪七扭八就歪七扭八,爱奇形怪状就奇形怪状的,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抓狂跳脚在你们的眼睛里就是一个个精彩的狗血电视剧是不是?照我说啊,你们这些神神怪怪的简直是太可恶了,这么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干嘛不拿雷公电母的吃饭家伙去互相劈着玩呀?啊?!……”

    刚说到这儿,仿佛像是在回应她的这番指天骂地似的,原本群星璀璨的夜空中居然猛地先是划过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把个原本气焰嚣张的莫央活活险些给吓了魂飞魄散,连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地开始小声念叨: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神仙的肚子里可是能开航空母舰的啊,犯不着和我这种无知小民泼妇骂街一般见识啊,你们日日为了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这大晚上的就别加班了,赶紧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该干嘛干嘛去吧……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玛米玛米轰……”

    这么乱七八糟的一通啰嗦之后,又缩着脖子等了片刻,觉得貌似并没有什么霹雳落到她的头上,把她雷个外焦里嫩脑袋冒烟的,便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上下左右迅速地扫瞄了一番,发现一切无恙,警报解除,估摸着神仙妖怪们充其量也就是为了吓吓她而已。于是一边做感激涕零状冲着上天拜了拜,一边赶紧摘下晾衣绳上的方帕,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远离是非之地,方为上上之策。

    没想到,才刚一转身冲进走廊,就险些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要不是那人见势不妙,及时一跃闪开,这两个人肯定就会噼里啪啦的摔成一团人肉了。

    手忙脚乱间,一声惊呼,一声怒吼:

    “哎呀呀,小心!~”

    “你没长眼睛啊!”

    待到站定之后,一句疑问,一句怒吼:

    “咦?怎么是你?你又来干嘛?”

    “猪都没你这么莽撞!”

    “……!”

    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样连番的挑衅,莫央终于忍无可忍的吼了回去:

    “猪本身就是个非常稳重的动物,从来都不莽撞的!你这个一年到头住在深宫里,连猪跑步都没见过的没常识的人,不要在这里胡乱诽谤猪!”

    换了一套深紫色常服的苍寒,仍旧是莫央所常见的那种闲适装扮。只见他头一歪,眉一挑,嘴角一勾,清晰而缓慢的说了一句:

    “那你就是连猪都不如!”

    “…………”

    看着他的‘杀光一笑’,听着他的‘杀光一句’,莫央着实有些纳闷的觉得,自己对他的这种欠扁行为,像是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冲天怒火。心中暗道,难不成是因为刚刚被那道响雷给吓得转了性不成?

    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来干嘛的呀?”

    见她没有如自己所料那样一蹦三丈高的生气恼怒,苍寒顿时有了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不禁立时呆了一呆,然后忽然一探右手,覆上了莫央的额头,稍稍一个偏首凝神,旋即又显得很是疑惑地嘀咕着:“你也没发烧呀……”

    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惊得木立当场的莫央,一听此言,顿时往后跳了足足有两米:“你干什么你?你才发烧了呢!”

    “看你这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也知道你没发烧了。”苍寒看着她的灵敏反应,先是撇了撇嘴,接着又露出了两排森森然的大白牙,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直护在身侧,那碗还冒着缕缕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汁,龇牙咧嘴的笑容活像是一个狼外婆:

    “来来来,莫央的吃药时间又到喽!”

第七十一章 烧到了皇帝的头发

    看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苍寒,莫央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恶向胆边生的感觉,心中的小恶魔正以一种催眠般的嗓音在对她絮叨着:

    “你现在虽然离术法大成之日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是让这个总是捉弄你的小皇帝哭爹喊娘的本事也还是已经有了的。其实充其量只是小小地教训一下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小皇帝,让他今后对你稍微收敛一些而已。再者说了,幻术只不过是给人一种幻觉,说白了,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又不会真的伤害到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好好想想下午风寂对你说的那些要诀,不要怕,不要紧张,你一定可以的。好了,现在,深呼吸,去吧!”

    苍寒只见莫央先是冲着自己不怀好意地奸笑了两声,接着闭上眼睛,两只手的中指和食指并拢,分别抵住了两别的太阳穴,口中似乎还在念念有词。正当他大感疑惑,刚想开口询问之际,手中端着的那碗汤药竟忽然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拳头大的火球,向着他的面门便直扑而来。

    饶是他反应迅速,身手敏捷,然而毕竟是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在如此的猝不及防之下,虽然最终靠着霎那后仰,躲开了这个呼啸而过的火球,额前的几缕发丝却依然被闪过的火焰给掠到。

    于是,起了火,然后,烧焦了,再然后,成了灰……

    而见他终于如自己所愿这般狼狈出糗的莫央,刚刚摆出了架势,准备要好好的大笑一番,大爽一把时,却被眼前这大出意料之外的情况给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

    来不及细想,赶紧直接飞身扑上前去,踮起脚尖,用手中的方帕在苍寒的脸上就是一阵乱扑腾,嘴巴里还哆哆嗦嗦的念念有词: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真不知道……怎怎怎么会……会变成这样的……按道理来说不不不……不能够啊……这这这……这只是个幻象……幻觉……它它它……它是不会烧到任何东西的才对的呀……皇皇皇……皇上……你你你……你没事儿吧?……”

    她只顾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忙乎着,结结巴巴的唠叨着,却完全没功夫注意到一动不动黑着一张脸的苍寒,那瞪向她的两道目光中所跳跃着的两团怒火,其猛烈程度,已经达到了足以把她给活活烧死个十回八回的地步了。

    “莫央!!我要杀了你!!”

    一声终于爆发出来的怒吼,伴随着两只掐向她脖子的变形魔爪,把莫央剩下的那半缕魂魄给生生的吓得再也没有了踪影。

    几乎完全是靠着本能的求生反应,莫央转身拔腿就跑,一边没头苍蝇似的慌不择路左冲右突,一边嘴巴里还不忘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救命呀!救命呀!皇上要杀人啦!……”

    被一时的惊怒交加冲昏了头脑的苍寒,在也凭着本能的速度和动作,追着吱哇乱叫的莫央毫无章法的乱撞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理智。于是,只一个起跃,便挡在了那个手舞足蹈疯狂大叫的人儿面前,一手紧紧地捂住了那不间断发出高分贝海豚音的嘴,一手轻轻地掐住了那可怜的小细脖子,然后将她整个人抵在了身后的廊柱上。

    “我要真想杀你的话,谁敢来救你?!”

    咬牙切齿的语气,恶狠狠的语调,深褐色的眸子,冰冷的手指,这些都让莫央的魂魄渐渐开始畏畏缩缩地,一点一点的归位。

    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叫不叫了?!”

    语气,语调,眸子,手指,这些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而好歹有那么一些回魂的莫央,此刻又多感受到了一点,那就是,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上,几乎连一丝力道都没有。这让她总算可以肯定,小皇帝虽然已经气得要爆炸了,但至少,一时半会还不会就把她给掐死在当场。于是,越发拼命地睁大眼睛摇起头来。

    苍寒又用那烧死人的眼睛往死里瞪了她几眼之后,才很是不甘不愿般的慢慢放开了她。用腾出的手在额前拨弄了几下,看着随之而落的几缕黑灰,面上的黑气立马又浓重了几分。

    僵立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莫央,见此情形,刚刚回来的魂啊魄啊,险些又做了一次鸟兽散。

    犹豫了一会儿,好容易鼓足了一点点勇气,用连蚊子都会鄙视的声音哼哼了一句:

    “我觉得吧……那个……没有前面的刘海……其实……你更帅了……”

    看苍寒也不搭理她,只是狠狠地拍了几下沾上了黑灰的手,莫央赶紧察言观色,善解人意地将手中的方帕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这个……给给……给你……擦擦……擦一下吧……”

    看也没看她一眼,劈手夺过了帕子,在手上使劲擦了两下之后,苍寒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拿起手中之物,迎着廊下的琉璃光仔细翻看了一下。

    他的神情显得越来越诧异,猛一抬头,冲着莫央继续恶狠狠冷冰冰,活像是当场捉到了个偷窃现行犯似的低吼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

    早就惊吓过度的莫央,这时已经完全顾不上被当作一个偷儿所带来的耻辱感了,只是这毫无预兆的一问,让她原本的结巴变得更加的厉害了起来:“这这这这……是……那个……那个……”

    她这边厢这这那那的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边厢的苍寒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手握方帕,又向她紧逼了半步,眸中的褐色似乎略微浅了少许:

    “这方帕分明出自南疆,而且还是个男人用的物件,为何会在你这里?”

    一听他这话,莫央顿时也有些傻眼。这玩意儿是她从永夜的手里直接拿过来的,难道竟然原本是风寂的东西?……怪不得,下午他刚一看到自己手里捏着的帕子时,会是那么一副诡异而扭曲的表情……可是,男人送男人帕子?~……

    莫央的三观一边不可遏止的在习惯性跑偏,口中还一边继续着她的结巴混乱和不知所云:“啊?……南南……南疆?……风风……风寂?……”

    苍寒此时已经稍稍平息了一些之前的暴怒情绪,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疑虑,还有些许的难以置信:

    “这难道是……王兄的?……是他……送给你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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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九世介绍:
【女频一组签约作品】
老天一定是抽风了,才会把她给劈到了这么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诡异地方。
好吧,看在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帅哥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忍了吧!
可是啊可是,当亲亲小命随时随地,无时无刻有可能玩完的时候,这些还有个P用啊!
她发誓,她一定要回去!……
什么?她是女娲的……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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