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报仇，毋宁死
底下顿时交头接耳。
有的认为是真的，有的认为不至于，也有的认为无论是不是，顾木一个人类在这里都待了太久，是该遣送回人类世界了。
顾木面色阴晴不定。
他自认从来不与蔡正主动起冲突，可他却总是处处刁难，眼下更是污蔑他与魔族私通。
那是什么罪名？
真要“坐实”，就算当场给他挫骨扬灰了，人族的修仙者联盟也放不出个屁来，甚至还得拍手称快。
无它，因为那玩意儿是两族共同的死敌。
蔡正继续说道：“方才我与师弟师妹便是想让他交出来，毁掉，省得日后酿成大祸，结果他不愿，于是便打了起来。”
顾木怒斥道：“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想报复我不给你炼器，可每次你连一丁点儿材料都不愿出，我怎么炼？”
“我……”
“安静！”玉琴仙子轻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再看向顾木，“给我看看。”
后者沉默，摇头道：“只是一把普通的灵刀，没什么好看……啊——”
一股巨力突然从玉琴仙子手上爆发，形成强大吸力作用于顾木的灵涡。
下一秒，一个斜口刀尖从灵涡内探了出来，很快是两掌宽、约五尺长的笔直刀身，再接着是经过精工雕刻的华丽刀柄。
体型跟巨剑状态下的无锋差不多，尖端也都是斜口，乍一看跟姊妹篇似的。
待它完全出现在众妖视线中时，大家发现顾木好像没撒谎——这玩意儿看着没什么特殊之处，外观就是一把巨型斜口直刀，顶多造型比较帅。
玉琴仙子以灵力覆盖，细细探查，良久，未发现异样。
“这把刀……本座并未察觉异常，你说这是魔刀，可还有别的证据？”
她看向蔡正，有些不悦。
若此物真是魔刀，倒可以给顾木安个私通魔族的罪名，杀了便也杀了。
但若不是，这蔡正就是在耽误自己时间。
“这……”
蔡正愣住，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别的证据。
他是亲眼见过这把刀吸收顾木的灵力，但没见过，也没听过它吸别的妖。
“哼，话都没想好便来耽误本座工夫，你胆子不小！”
伫立在两侧的护卫同时向前一步，气势骇人，吓得蔡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摆手。
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哪儿敢骗您啊！我是亲眼见过，顾木曾将自己手割破后滴血在刀身，然后这把刀就开始吸收他的灵力……对了，我现在就试试！”
说罢抓住长刀，作势便往自己手上割。
顾木冷眼瞧着，无所谓摇摇头。
刀已见红。
霎时间刀身红光大闪，好似血液沸腾，同时蔡正的灵涡不受控制浮现，大量灵力奔涌而出又进入刀身。
而蔡正拼了命，怎么甩也甩不掉这把刀。
“您看，这就是魔刀！魔……”
嘭！
话未说完，一股无形力量将他击退。
原本出现在刀身上的血色红光迅速退散，再从刀尖逸散而出，融入天地。
这还不算，完事儿这把刀又将刀尖置于地面，来回蹭了蹭，像是在擦嘴。
“……”
“……”
“……”
蔡正的灵力好像被嫌弃了。
…………
虚无空间内，牧长清一遍遍观摩那张五品灵符的绘制过程。
虽说没有讲解有点费劲，但架不住他看得多，到目前为止已经看了数百遍，眼睛都有点发酸。
感悟嘛，有，但还不多。
稍事休息，牧长清继续盯着灵符。
大约千余遍后，自觉感悟程度提高不少，而且精神明显疲乏许多，便作罢。
长出口气，打算从镯子内摸出灵篆刀和符纸，将刚才的感悟应用在一品灵符上看看。
然后就傻眼了。
什么灵篆刀，符纸，一样都没，全被栗子香之前一股脑收回了她的镯子里，其中还包括他几条底裤。
“日了……”
牧长清挠挠头，有些懵圈。
这种感觉就像听完一堂数学课，感悟很深，等回家准备做作业加强巩固一下的时候，发现作业本和笔都没带回来。
偏偏“数学”这东西特别依赖平时刷题，光看是没用的。
眼下，牧长清的情况就和这种差不多。
无奈之下，他抬手轻挥，将整片虚无空间散去。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神行马车里，但马车并未传来飞行感。
栗子香躺在身旁看书，小脑袋瓜顶着他的大腿，将两只狐耳压成了一字型。
“诶？长清醒啦？”
她动作一滞，眼皮上抬，脸上满是喜色，以及一抹莫名其妙的羞意。
“《情缘间的亲密二三事》？”
牧长清顺口念道。
由于栗子香是躺着将书本举起来的，因此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你之前说的让你先学学，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才，才不是呢！”
书本瞬间消失不见，栗子香顺手又摸出块油饼塞进他嘴里，“就你眼神好，就你话多，给你堵上看你还叭叭，哼！”
肚子确实有些饿了，牧长清吃完，又伸手：“还要。”
“你自己拿呀，咱俩手镯空间是互通的，所以不管放哪儿都没有实际区别。”
嘴上说着，栗子香还是又亲手拿出两块递过去，而后起身靠近茶艺台，倒了杯凉茶。
“再喝口茶吧。”
“嗯，谢谢……对了。”
“怎么啦？”
将茶水饮尽，牧长清长出口气，尴尬道：“你的储物空间怎么进来着？本来还在顿悟的，然后打算临摹的时候发现没有工具，又不知道你的空间怎么进。”
“啊……这也太可惜了吧？好好的一次顿悟就这样浪费了。”
栗子香皱眉，叹气道，“早都与你说了咱俩不用分彼此，师徒只是假面，你非要固执，现在好了，舒服了？”
牧长清点点头，认真道：“还行，反正顿悟挺简单的。”
“……”
对于这种有天赋任性的人，小白狐无奈，将方法告诉他后，轻轻撩起车窗纱帘一角。
一缕阳光立即洒进，牧长清愣了愣，凑上前好奇道：“什么时候了？我顿悟了多久？三天？两天？”
“就一个晚上加大半个上午。”
“噢——那我们回去？”
“不急，好戏还没结束呢。”栗子香扒拉在窗户上探头探脑。
顿了顿，偏头凝视，传音：“叮——新任务，帮你家小狐狸捂肚子，奖励一个吻~”
“咕咚……好。”
牧长清上前。
稍作沉吟，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搂住腰肢。
又极不熟练地将上衣掀开一点，再慢吞吞、跟做贼似的将手放了进去。
有一说一，得亏她穿的是上下分离的衣物，不然牧长清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她捂肚子。
那种情况真要捂上了，估计就要出小小狐命了。
温热触感让两人皆颤了颤，良久，栗子香羞赧道：“长清不可以乱来。”
“……说的好像你会反抗一样。”
“当然会！”
“那你要怎么反抗？”
“我……我会把你压在下面！”
“……”
话题色气程度逐渐增高，牧长清轻咳一声，把屁股往后翘了翘，省得某样东西又不安分。
待适应下来，他也将目光移向窗外，好奇道：“你说的好戏是指什么？”
“就是……”
栗子香花了几分钟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他。
“所以，顾木体内有一把他爹娘打造的巨型直刀，而且刀内有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器灵？”牧长清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嗯，除此之外，他应该还有一整套关于炼器的法门，高端的那种，并且他学会了相当一部分。”
“这……”
牧长清再次往外瞧了瞧，场上符宗弟子已经散去。
远处高台上，只剩玉琴仙子与顾木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连护卫都撤到了高台下。
而前者此刻竟像个话唠一般不断逼逼叨叨，后者反而低头，沉默不语，双拳紧握，浑身上下就差写满纠结。
“一晚上了，考虑得怎么样？”
玉琴仙子抿了口茶，淡淡道，“这笔买卖很划算，你将这把刀卖与本座，在不亏待你的前提下，本座从今往后还将为你提供庇护。”
“像昨晚那种情况，决计不会再发生，本座保证！”
“顺便，你若是愿意分享或售出你家传的炼器法门，本座甚至可以想办法，让你入我彩鸾一族的宗门，前途可比在符宗光明多了。”
顾木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全程死盯地面，面色也很是苍白。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还是要报仇。”
玉琴仙子蹙眉：“除此以外没得商量？”
“没有，不报仇，毋宁死！”
“……”
感谢先让我来的两千赏；织名诗音的二三三赏。
今天请出门左转找栗子领橘子=W=
77、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场上气氛有些凝重。
从玉琴仙子的脸色来判断，她已经十分不悦，脸上写满了“你当真不识好歹”。
偏偏顾木还倔，从头到尾就一个条件：要刀可以，帮他报仇。
不然就拉倒，他自己继续养刀，安心修炼，以后有所成了再亲自去报仇。
“看来顾木的仇家实力不低啊，连玉琴仙子也不敢出手。”
牧长清兀自感叹。
“不能这样算的。”栗子香回头白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你傻呀，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实力问题了，而是不能去。她堂堂妖族成员，跑到人类世界去杀人，真以为修仙者联盟是吃干饭的呐？”
“……”
牧长清恍然。
也是，敢那样做，玉琴仙子肯定百分百长眠在人类世界。
顿了顿，他低头道：“还是栗子比较聪明。”
栗子香仰头轻笑：“那当然~叮——任务奖励提前发放。”
“嗯？”
“木——嘛~”
嘴唇上多了一点点红色。
而始作俑者正在那意犹未尽舔着唇角，眼中满是魅惑之色。
“我还没刷牙洗脸呢，你也不嫌脏啊？”
“不嫌，甚至……栗子可以帮你洗哟……”
话落。
栗子香一把将牧长清扑倒在坐垫上。
这边卿卿我我，高台上的气氛却愈发凝重了起来。
玉琴仙子或许是因为生气，不自觉散发威压，瞬间将面前的桌椅全部碾碎，顾木也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背一身白毛汗，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部位都像是被铁链锁住了般，无法控制。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卖？！”
“不……不卖！啊——”
顾木只觉身体仿佛要散架了，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响动。
“洗完脸”的牧长清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眉道：“这是要强买强卖么？”
“差不多吧，反正杀是不会杀的，不然修仙者联盟很乐意让一名妖族的元神境强者大出血赔偿。”
栗子香耐心解释，顿了顿，突然再次歪头。
“怎么了？还要洗啊？”
“不是啦。”小白狐面色微红，“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再得一把武器？”
牧长清愣住，大手轻轻摸了摸肚皮：“什么意思？你是说顾木那把刀？”
“呀……是……是的……别乱动，很痒的。”栗子香轻拍他咸猪手，“那把刀也不简单，里面的器灵更不简单，是罕见的伴生器灵，也就是当一件器具锻造出来后便同步诞生的器灵。”
“然后呢？”
“然后这种器灵是需要经常用灵力蕴养的，而且不是谁都能蕴养，只有它认可的存在才行。”
栗子香转头，再次看向高台：“昨晚我找龟宗主了解过，顾木其实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十三岁的时候就晋入了天缘境。”
“这么厉害？”牧长清一脸惊讶，“现在呢？”
“还是天缘境。”
“……”
“不过他并不是庸才，正相反，也是天资卓绝之辈，天缘大会时获得了上品灵级天缘灵液。”
“那……”
牧长清欲言又止，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皱眉道，“他该不会把这十年里修炼得来的灵力全喂那刀了吧？”
栗子香点头：“是的，一丝不剩，所以他在修行一途基本算半废了，要很久才能赶上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只能专心炼器。”
“……”
高台上，紧张气氛达到顶点。
顾木一脸决绝，即便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也不松口。
而玉琴仙子身为元神境大能，又是彩鸾族的，极度好面，没有台阶也不想轻易下来。
于是顾木的动静渐渐变小，声音也逐渐变弱，眼看就要归西。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碧玉色光芒从远处激射而来，直奔玉琴仙子面门。
轰！
仙子闪退。
无锋重重地砸进地面，差点将整个高台直接崩碎，到处都是裂痕。
没有技巧，也不是什么技能，单纯一记力大砖飞，但蕴含在上面的那股子气势却让玉琴仙子瞳孔骤缩。
元神境！
也是元神境的气息！
她猛地看向那辆停留一宿的神行马车，嘴巴微张，愣了许久。
她一直以为那白狐只是元丹境修为，没成想是隐藏起来了，实际上也是一位元神境！
趁着她愣神的工夫，顾木挣扎起身，大口喘息。
待到平复些，忽而发觉灵涡处有躁动，那平时跟死了没区别的巨刀不知为何突然使劲往外钻。
顾木此刻虚弱的像只小鸡崽，哪儿拦得住？
没几下工夫就被它蹿了出来，刀柄朝上，刀尖朝下，直奔无锋而去。
无锋亦察觉，从地里飞出，悬浮在半空静静“打量”巨刀。
气氛有些怪异。
巨刀在靠近无锋后便不停地绕圈，无锋则在原地转圈——就像地球环绕太阳。
原本想问询的玉琴仙子也被吸引了目光，脸上满是震惊。
又一把有器灵的武器……
这年头神兵烂大街了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得不到呢？
思索间，马车内传来一道轻灵之声：“顾木，这刀我可以收下，你的仇，我也接了。”
顾木愣了一瞬，随即大喜过望。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灵力停滞太久，想恢复正常至少也要好几年，。
自己报仇……说实话遥遥无期，毕竟敌人又不是一直原地踏步，而且敌众我寡。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雇佣”别人报仇。
“您……此话当真？”
顾木呼吸粗重。
“当真。”
“好……”
“慢着！”
玉琴仙子抬手制止，皱眉，冷漠道，“这位仙子这般横插一脚不太好吧？”
马车内，栗子香轻笑，回以冷淡：“是吗？我也只是正常交易罢了，他的条件你达不成，未必还要怪我？”
“当然不，可你凭什么有自信帮他报仇？”
玉琴仙子向前踱了几步，“你该不会认为，在泽梦国杀了人还可以全身而退吧？那里可不是边境。”
“我知道，我也没说我亲自去。”
“那？”
“我徒儿乃是人类。”
话落，玉琴仙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掩面大笑几声，半晌才平复，冷声道：“你可莫要逗本座笑了，就凭他？区区灵涡八层境？顾木，你不会傻到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弱者身上吧？”
“会。”
“……”
仙子懵比，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见鬼似的指向顾木，瞪大眼：“你疯了？！”
“我没疯，我相信牧兄的潜力。”
顾木看了眼无锋，再看向巨刀，径直吩咐道，“沸血，去见你的新主人吧。”
“沸血？”
“沸血！”
“……”
被唤为“沸血”的巨刀压根不搭理他，依然在围着无锋环绕，而且这一刀一剑似乎互动上了。
一把通体绽放碧玉之光，温润如水，另一把则红光大作，沸腾似血。
两色光芒交织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不多时，光芒消散，沸血整体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到顾木身边转悠一圈，接着再次离开，跟随无锋一并飞向神行马车。
玉琴仙子全程傻愣着。
甚至忘了阻拦。
不对啊！
这种神兵解除绑定什么时候这么草率了？
就一句话？
那认主呢？
她盯着两把神兵，心里那股子羡慕嫉妒恨几乎要溢出来，偏偏没法发作。
因为里头那个白狐的实力从气息上感受不比自己差，真打起来，符宗怕是要被活活打没，届时她俩绝对逃不过妖盟的审判。
一名男性彩鸾飞上高台，低头尊敬道：“需要动手吗？”
“……不必。”
玉琴仙子双拳紧握，看看顾木，又看看马车方向，银牙都快咬碎了。
半晌，愤恨道：“凉月仙子是吧？本座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劳您挂念，希望下次见面时您还能这么有勇气跟我说话。”
“你！”
玉琴仙子气急，却也无可奈何。
转身召唤出莲座，长袖一挥，数十名护卫来到上面，而后在一声愤怒的鸟鸣中展开虚幻彩翼，化作流光消失于天际。
感受到恐怖气息消散，牧长清打开车门，作势欲跳。
与此同时，一道听起来很甜美、很少女，却又很“狂野”的声音突兀响起：“哟，你他娘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
“看起来好菜啊。”
扑通——
牧长清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78、自古红蓝出CP，红绿赛狗屁
感受到外面动静，栗子香也探出了小脑袋。
左右瞧瞧，发现除了一刀一剑一男人，并没有其他活着的东西在身边，龟宗主和一些符宗弟子离了老远看着，不敢靠近。
那么……
刚才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无锋还不会说话，而这红色的名叫沸血的巨刀按理应该也不会，毕竟它是伴生器灵，理论上，在没有蕴养完成以前甚至可能没有意识。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的“不讲理论”。
见栗子香打量自己，沸血刀身红光闪烁，再次发出十三四岁的少女音：“你他mua……哇，姐姐你好漂亮哦！”
比起之前的狂野，这回她乖巧许多。
“诶？”
栗子香眨眨眼，走下马车将摔得鼻青脸肿的牧长清扶起来，再走上前细细打量。
顿了顿，抿嘴微笑道：“谢谢夸奖~”
“不客气！我感觉主人那个弱鸡配不上我，要不姐姐你做我主人吧？”
“……”
“……”
话落，杵在旁边的无锋冷不丁一剑背拍向她。
嘭！
巨大力量拍得她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下，剑身红光大闪。
刚要发作，见是无锋干的，好像立即没了脾气，反而舔狗似的凑上前，认怂道：“无锋姐姐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无锋撇过身，不理她，甚至往前飞去，满是嫌弃意味，沸血则紧随其后继续道歉。
不多时一刀一剑就跑到了龟宗主附近，那蔡正吓得本能地往回缩，却又忍不住凑出来瞧。
这可是上品灵器啊！
还是有器灵的那种，堪比没有器灵的下品禁器，这要是自己的那该多好……
念头刚落，沸血突然停下追逐无锋的步伐，刀身侧转，好像在“看着”蔡正。
气氛稍稍有点凝重。
几秒钟后，蔡正正想开口，沸血抢先喷道：“你看你妈呢崽种？”
“……我！”
“你什么你？小比崽子，我忍你很久了嗷！过去这些年三天两头欺负我前主人，要不是老娘那会儿还没觉醒，早给你一刀剮了！”
“我……我那是鞭策他，你一把刀能懂什么？！”
蔡正涨红脸争辩。
闻言，周围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沸血毫无预兆冲上天，再猛地向下斩去一道血色刀气。
那刀气足有百丈长，气息压抑无比，仿佛要撕裂苍穹，斩下来的瞬间更是直接锁定蔡正，令其无法动弹。
“……”
尿了。
一股腥臊味传来。
蔡正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张了张嘴想求饶、求救，却发现自己居然害怕到舌头打卷，话都不会说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刀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然后“啊”的一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至于龟宗主则在旁边想尽了办法，但怎么都破除不了施加在蔡正身上的封锁效果，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同样巨大的碧玉色剑气从地面呼啸而上，径直撞向刀气。
轰——
两两相撞，一道巨型冲击波在停顿了刹那后猛地扩散开来，狂暴灵力肆意奔涌，将树木拦腰折断，地面上的砖石亦全数皲裂甚至掀飞。
至于旁边围观的符宗弟子？
连施法抵抗都来不及，齐齐倒飞数十丈远，口吐鲜血。
一时间哀鸿遍野，惨叫连连，地上只剩龟宗主还站着，甩出大把防御灵符替蔡正奋力抵挡余波。
良久，威能消散，红绿两色灵力光芒也缓缓融入天地。
沸血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径直飞回牧长清身边，嗫嚅道：“对不起啊弱鸡，不是，主人，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
话落，无锋迅捷而至，将地面砸出蜘蛛网，剑身快速闪烁绿光。
牧长清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生气，因为她知道一旦沸血将蔡正杀了，这口大锅将直接扣在她俩的主人，也就是牧长清身上。
到时候妖盟大能亲自来抓，他就是再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嘛！无锋姐姐你别骂了……”
沸血缩到牧长清身后，可怜巴巴。
后者轻叹一声，看向栗子香，无奈道：“看起来沸血是个愣头青暴脾气。”
“嗯，应该是天性。”
“骂人也算天性吗？”
“……”
栗子香甩了甩狐尾，迟疑道，“应该也算？器灵确实都是有各自性格的，像无锋就比较稳重，我家怜华也很乖巧。”
“怜华？你也有？”
牧长清好奇，他还从没见过。
“是呀，就是那张筝，但是最近两个月她都在休眠，还要几日才能醒。”
“哦，这样啊……”
看了看已经钻进马车底下的沸血，和站在外面“训斥”的无锋，牧长清肯定道：“怜华肯定要被她欺负。”
“谁说不是呢？”
栗子香无奈，张开双手结印，远处的战场上空随即降下大量治疗光雨。
原本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符宗弟子众，几个呼吸内便停止嚎叫，痛感全无，个个跟见了鬼似的内视己身。
唯独龟宗主往马车这边瞧了眼，卑微点头致谢。
他能怎么办？
他没办法，自己孙子从小欺负顾木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多次阻止，但用处不大。
今日有此一劫算是意料之中。
还好另一个器灵阻止了，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不多时，顾木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看了眼沸血，眼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果断拱手道：“沸血看来确实与牧兄有缘，算上我父母，我们一家三口已是蕴养了她二十年，始终没有质变，没成想刚到牧兄手中就觉醒了。”
牧长清回以礼仪：“那应当是无锋的功劳。”
“无妨，这都不重要，总之……还请牧兄以后好好待她。我曾听爹娘说过，沸血本性暴烈，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所以最好不要让她动怒，不然会难以控制，酿成大祸，甚至还会连带着影响使用者的情绪。”
“嗯，我记住了，对了，你的仇……”
顾木摆摆手：“不强求，你之前救了我的命，用沸血偿还救命之恩也是合情合理。至于报仇的事，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而且，我终究还是希望能亲手报仇的。”
牧长清沉默，顿了顿，认真道：“放心吧，只要我日后有那实力，一定帮你，在那之前你也好生修炼，把掉下的进度赶回来。”
“嗯，我会的。”
话落，栗子香突然挥手，地面光华闪耀，待光芒消失，一座小山般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这是……”
顾木不解。
这堆东西很杂乱，什么都有，大到两个人高的炉鼎，小到芝麻粒大小的矿石，应有尽有。
“都是送你的，里面大多都是些炼器用的材料和器具，还有灵晶、灵丹和一些别的常用宝物。”栗子香轻笑，“希望能助你尽快恢复，这也是我家长清的意思。”
“你家……”
顾木面色怪异，突然发现眼前这一人一狐的手居然是牵着的！
不对啊，他俩不是师徒吗？！
难道说那只是……
他瞥了眼龟宗主方向，又回过头，悄悄竖起大拇指。
牛批，一个人类泡了妖不说，还是个元神境的大妖，这软饭吃起来当真天下第一香。
“那便多谢了。”
顾木鞠躬作谢，顺手将这堆物品收入储物器，现在不是矫情客气的时候，他很需要这些。
而且跟元神境强者客气也真的没啥意思，因为这点东西保不齐只是她金山的一角。
又闲扯了一会儿，栗子香释放出一道强大灵识扫过符宗全境，以作警告之意，而后驭使神行马车飞上天。
沸血和无锋则像俩保镖似的在外面飞行，时不时的还会打两下。
当然，都是无锋打沸血，因为后者实在太烦人了，跟牛皮糖似的粘着就不肯走。
“还真是一对冤家呢。”
栗子香趴在窗户口轻笑，“我猜她俩以后肯定能成为好搭档，你说呢？”
牧长清正绘制灵符，闻言头也不抬道：“未必。”
“为什么？沸血虽然暴脾气，但是无锋可以压住她呀。”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自古红蓝才出CP，而红绿……”
灵符绘完，旁边的香烛才燃烧了一半。
牧长清放下灵篆刀，抬头笑道：“赛狗屁。”
“……”
79、我男朋友呢？这么大一个，刚刚都还在
“什么意思呀？”
栗子香不懂这个梗，转身坐定，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削皮。
“这句话最早出自地球上一种叫动漫的东西，通常是指发色。简单来讲，其实就是色彩搭配，你是画师你应该懂啊。”
牧长清从手镯内摸出洗漱三件套，而后将手放在水盆上方，灵力涌动间将周围空气里的水分全部压榨出来，汇成一盆两指节深的水。
还别说，挺好使，就刚才起飞前栗子香教他的。
后者一边看他洗漱一边思索，很快便醒悟过来：“对哦，红配绿比较有冲击力，容易疲劳，而且老土。”
“唔……”
牧长清点点头，嘴里一堆白泡沫。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有类似牙膏的东西实在太妙了。
洗漱完，牧长清长出口气，继续道：“这个梗的原文不止这两句，我还记得一句叫做‘黑白天生是夫妻，天然金紫成双对。’”
话落，淡金色眸子亮了许多，栗子香眉眼带笑：“长清是在说我们吗？”
“嗯？”
“黑白天生是夫妻呀~”
“那你和豆皮……”
“……”
白狐黑猫，可惜性别相同。
栗子香锤了他一拳，娇嗔道：“讨厌，你怎么老破坏气氛？”
“没有，我只是擅于陈述事实。”
牧长清摇头辩解，顺便将脏水从窗户口倒了下去——高空倒水应该不用坐牢吧？
回身时苹果已经削好。
栗子香捧着它，趴在坐垫上爬爬爬来到牧长清身边，再挤进他怀里，咬了口苹果，顺手递上前。
咔——
嘎嘣脆。
苹果果然还是脆的比较好吃。
牧长清抱住她，咽下苹果，柔声道：“小腹还疼吗？”
“嗯，有点儿，大概还要个两三天。”
“没事，一会儿回去了我给你煮些暖身子的汤。”
“好~”
栗子香仰头在他下巴上吧唧一口，美滋滋道，“有你真好，不过人家想先去北冰城买些东西。”
“买什么？”
“唔……主要是衣裙之类的，还有……薄袜？你们那儿有吗？”
“有，叫丝袜。”
“那就好~”
说罢，她撩起裙子露出光洁玉腿，粉嫩的脚趾头动了动，眼睛则看着身后的男人。
他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还抿了抿嘴，搂着自己的手也不自在地扣紧了。
长清他……
果然是个变态！
可是我好爱~
栗子香将苹果放回桌子，侧身抱住牧长清，小脸则贴在胸口上使劲蹭了蹭，羞涩道：“长清喜欢吗？”
“不喜欢。”
“啊？”
牧长清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你自己喜欢的话，我当然也没意见。”
“哼，口是心非。”
神行马车转道，向着北冰城方向飞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来到城外的大道河边，牧长清将无锋与沸血收回灵涡内，省得被盘查。
这是种很神奇的体验，两件超过五尺长的武器就这样缩进了小小的灵涡里，仿佛里面自成一方世界。
而他可以随意切断她们与外界的联系，这点很重要。
不然的话，万一沸血那小暴脾气感受到什么不爽的事，大发雷霆，那可就出大事了。
“她俩好像不喜欢长时间在里面待着，早点逛完放她们出来吧。”
栗子香摸了摸他肚子，跟摸孕妇似的。
牧长清点点头，抬眼看向远处城墙。
时隔将近一个月重回北冰城，感受已是天差地别。
原先像这样站着，他总觉得自己与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是白色纸张上的一个墨点，扎眼无比。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牵挂，也慢慢的像一个苍星界人了。
而这一切，都是身旁这只狐妖带来的。
顿了顿，牧长清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情绪有些低落，转身将其抱住，闭上眼，下巴磕在她脑袋上，迫使狐耳变成飞机耳。
栗子香感受到他情绪的异常，不禁轻声问道：“长清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在这里自杀过，就在此刻的脚下。”
“……啊？我怎么不知道？”
栗子香大惊。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只要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行了？”牧长清轻笑，顺了顺白毛，“走吧，逛街去。”
“可是我想先听故事！”
“回头再说，我又不会跑了。”
“好吧……”
一人一狐进了北冰城。
本来说好了给自己买，结果栗子香转身就带着牧长清进入男子成衣铺，精挑细选了十件，每一件都让他穿上去看看实际效果。
讲真，苍星界的衣服虽然好看，但穿起来也是真繁琐，光试衣服都花了个把小时。
同样的，这些衣服里也以深V款为主，辅以两件练功服和一件黑色带披风的长袍，穿上身特别有气势，如果再背上沸血和无锋，往那一戳，妥妥的戏剧男一号。
直到两小时后，栗子香才算意犹未尽，转道去了女子成衣铺。
当然牧长清这回只有在门外等着的份儿，毕竟对外他俩是师徒，哪有女师父试衣服，男徒弟杵边上围观的？
更不要说他还是个人类。
往轻了说是不知礼数，往重了说叫做大逆不道。
牧长清可不想被这样批判，独自蹲在墙角，摸出块油饼边啃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妖群。
话说，也不知道马宏元现在怎么样了？
他回头看看成衣铺，琢磨着如果时间空余，是不是可以去包子铺看看他，反正这里离得不远。
“嗯，走，去看看。”
牧长清起身，下一秒，他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马宏元又是谁？
他正一手持书，一手提着菜篮子，眼睛压根没看路，注意力全在书本上。
砰！
不出意料，他突然撞到旁边屋檐下的柱子，当场来了出“人仰马翻”，各种蔬菜和肉食散落一地。
认识他的妖不少，见状纷纷调笑他一会儿回去又要被婆娘扯着耳朵骂了。
他便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争辩，大抵是替他娘子辩解，说她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凶，读书妖的娘子……怎么可能真的凶呢？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帮忙捡拾物品。
“牧兄？！”
马宏元惊呼，从语气里分析，他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气质比起一个月前改变了太多。
自信、平和、大气……
此前哪儿配得上这些词啊？
都是厚脸皮、臭不要脸、死乞白赖这类贬义词。
“怎么？很惊讶？”牧长清笑了笑，“我不是修仙去了嘛，修仙之人气质有改变很正常。”
“可是……”
马宏元深吸口气，迟疑道，“你真的进入天境派了？”
牧长清摇头。
“我就说嘛，妖族宗门怎么可能收一个人类为弟子呢？可是这样的话，你修仙又是怎么个修法？”
“拜师啊，我拜了一只白狐为师。”
牧长清偏头想了想，“所以现在应该算……散修，如今灵涡八层，进度勉强凑合。”
“……”
“你呢？最近如何？”
“我……”
提到自己，马宏元停顿片刻，复又叹气道，“就那样，得过且过。”
“你要不要修仙？”
“啊？”
“我说你要不要修仙？”牧长清指向天上忽然御剑飞过的一名修仙者，“就像他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天境派，这样你娘子应该就不会说你不上进了。”
马宏元沉默。
握书的手不知为何十分用力，导致指甲盖有些泛白。
牧长清看得奇怪，不知何意，只当他是在担心自己不够资格而紧张。
正想开口，马宏元提起菜篮，正声道：“走吧，去醉香居喝两杯，再细说。”
“成。”
一人一马，结伴离开。
大半个小时后，等到栗子香高高兴兴出来时，环视一圈，笑容僵住，而后左右转转，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
“奇怪，我男朋友呢？这么大一个，刚刚都还在啊……”
80、我房里有些好康的~
倒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栗子香犹豫片刻，将灵识扩散开来，很快找到了那道熟悉的灵力波动，看位置倒也不远。
然后在过去的路上每走一段路，就会对某个妖道声歉。
因为灵识这东西是不能随便用的，会给其他修仙者带来厌恶感，形象点解释，就像是隐私被窥探了一般。
好在人也好，妖也罢，都是看脸的生物。
见这么漂亮的小白狐认真道歉，倒也没谁为难，皆摆手示意无碍。
于是顺利来到了醉香居楼下。
“长清是饿了吗？”
栗子香小声嘀咕，随即穿过热闹的大堂，噔噔噔上了二楼，在靠窗角落里找到了牧长清。
他正和一名马妖在喝酒。
那马妖她自然认识，毕竟是自己男朋友过去两年内唯一的朋友。
此刻正喝得满面通红，说话直磕巴，反倒是牧长清还算清醒，但脸上也有几分微醺。
“嗯？栗子？你买完了？”
牧长清突然看向身旁坐下的身影。
“嗯，都很好看哦，长清肯定会喜欢的。”
栗子香眨了下眼，传音进他脑海中，顿时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道：“别瞎说，周围这么多妖呢，别让我社死啊。”
“没事呀，我是传音，只有你能听到。”
“好吧，那……你没生气啊？”
“为什么要生气？”
栗子香不解。
牧长清理所当然道：“逛街逛到一半，自己男朋友偷偷摸摸溜去跟兄弟喝酒，是个女的都会生气吧？”
“可长清毕竟是见自己过去两年里唯一的朋友呀，我虽然偶尔有点小脾气，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不讲道理。”
“栗子……”
“长清~我也想喝。”
小白狐指了指他杯中喝剩了一半的酒。
说实话，这种普通酒再藏一千年也配不上她的地位。
不过她很显然在意的不是酒本身。
抬眼看向马宏元，那家伙已经喝得神志不清，连栗子香来了也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眯着眼胡言乱语，哪儿还有读书妖样子。
“喝吧。”牧长清将酒杯推过去，“这点不会醉吧？”
“不会啦，凡酒怎么可能让我喝醉？”
说罢双手捏住杯子，瞧了几眼，再以袖掩面，躲在袖子后头用小舌头轻轻舔舐几下，感受了会儿是什么味，这才一饮而尽。
“有点辣。”
栗子香嘬了嘬舌头，抿上嘴，“也不知道你们男子为何都热衷喝酒，果汁它不香吗？”
牧长清轻笑：“你不懂，喝酒其实就是一种社会交流的方式，酒桌文化也是一种文化，当然纯粹的酒鬼不算。”
“是吗？”小白狐露出真·狐疑之色。
“是啊，无论地球还是苍星界，大多数的生意和协议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无论你喜不喜欢酒，这就是事实。”
“好像是呢……我爹就经常和其他族的妖饮酒谈事。”
栗子香歪头回忆。
顿了顿，将酒杯递过去：“话说你们在聊什么呀？他怎么喝成这副模样？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事了吗？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他。”
牧长清沉默，挠挠头，拾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嚼着：“应该跟钱没关系，他夫妇俩这些年卖包子还是赚了不少钱的。反正……他一过来就闷头给自己灌了两大壶，等想说的时候，舌头已经打结了，基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
栗子香侧头看去，果然只见马宏元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偶尔蹦出几个能听懂的字，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想了想，她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他娘子啊？”
“嗯？”
“他娘子那么凶，老是骂他，可能也压抑已久了吧。”
牧长清不置可否。
这个猜测确实是有可能的，以他的了解来看，马宏元这个标准的耙耳朵几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能确实憋屈太久了。
但他又莫名觉得……事情可能未必这么简单。
想了又想，终究只能长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的呢，不过长清不用担心啦，我肯定不会这样凶你的~”
一只小手悄悄塞过来。
牧长清左右瞧瞧，见没有食客注意这边，用力握住，抠了抠掌心，偏头小声道：“真的吗？我不信。”
“不信拉倒，哼……”
“好好好，我信，不过搭伙过日子这种事，时间长了总归会吵吵闹闹。”
栗子香眨眨眼，挪动屁股坐近些，认真道：“那咱俩做个约定。”
“什么？”
“就是……不管以后有什么吵闹，都不可以上升到分开的地步。”
牧长清忍不住嘴角轻扬，从鼻腔里挤出个“嗯”，轻轻点头，手指在她掌心来回滑动，像是在写字。
片刻，栗子香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笑意盈盈。
这个大男人表达感情总是这么委婉，连“我喜欢你”这几个字都要靠写，小声点又不会被听到。
顿了顿，栗子香将手移到他的大腿上，舔舔唇角：“小哥哥，你身材不错哦，蛮结实的嘛~”
“你要干嘛？大庭广众呢……”
“没事啦，我下了障眼禁制——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牧长清感觉气氛有点怪，眼睛东张西望，又重新看向栗子香，好奇道：“懂什么啊？”
“你想懂，我在北冰城的房里有些好看的~”
“好看的？是新戏剧喔？”
“什么新戏剧，比戏剧还刺激，还可以教你……流鼻血哦……”
牧长清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看看手，面色诡异道：“流鼻血？”
栗子香忙不迭点头，起身拽他：“哎呀，来啦，把马宏元送回去，我们今天在北冰城庭院里休息一晚~”
“哎，酒，酒还没喝完，别浪费了。”
“打包带走就是啦。”
扛上喝得烂醉如泥的马宏元来到包子铺，他那“恶”婆娘已经站在门口，双手插腰，一脸怒气左顾右盼。
说起来，她样貌并不差，更不是那种膀大腰圆的形象，相反挺瘦的，个头和年龄也跟栗子香差不多。
也不知道这样的身子里怎么藏着那么大脾气。
牧长清还算了解她，想都不用想，她这会儿肯定在蓄力，等见到马宏元的瞬间应该就是爆气的时候。
然而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本来确实要爆气的，可看到马宏元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却忽然憋了回去。
稍稍沉默，上前接过自己丈夫，点点头：“谢谢。”
“没事，宏元他……好像有什么别的心事。”牧长清迟疑道。
“我知道。”
“啊？”
“你开始修仙了？”
她撇过话题。
闻言，牧长清侧身一步，露出身后提着菜篮子的栗子香，将篮子接过，递给她，再介绍道：“是的，这位就是我的师父，凉月仙子。”
“凉月仙子……挺好，之前赶你走……”
“我忘了。”
牧长清轻笑，顿了顿，转身便走，“我和师父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你们。”
“好，慢走。”
对话快而简单。
等师徒俩消失在街角，她看了看怀里的马宏元，轻叹一声，小心扶住并回到屋内。
而另一边，栗子香正好奇地看着牧长清：“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
“那天她如此决绝要赶你走。”
“那不是很正常？”
牧长清笑了笑，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天边夕阳渐下，一天又要结束了。
他眯眼仔细看着，面色莫名柔和，安静片刻后低头认真道：“人要知足，她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家里住着一个人类，你想想她要承受隔壁邻居多大的压力？所以我不能因为她赶我走，就忽视了之前一整年在她家白吃白喝。”
“唔……”栗子香若有所思。
夕阳之下，牧长清一席白衣气质傲然，形象高大无比，看得小白狐两眼直冒星星。
“我一直认为，我辈修士当怀一颗感恩之心，切不可忘恩负……草——谁丢的鸡蛋？！”
不远处小巷子里，几个小孩儿一哄而散。
81、哟，弱鸡们晚上好啊！
回到北冰城庭院，一月未住的院子已是落了不少灰尘。
牧长清径直去到后院水井旁，在栗子香帮忙下洗头。
哗——
凉水冲刷，停顿了会，一双小手覆在脑袋上轻轻搓揉，时不时还抓几下，不一会儿便涨出许多泡沫。
“这些小孩儿真是的，好没礼貌。”
栗子香有些不满，微微蹙起眉头，“你更好，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喊了一声之后就在那笑，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傻子呢，你说说，哪个正常人或者正常妖被丢鸡蛋在脑袋上还那么开心的？”
“我啊。”
牧长清笑了笑，“右边有点痒，多挠几下……对对对，就是这儿……爽……”
“那你就真是傻子。”
“你不懂，你体会不了我当时的心态。”
栗子香停止抓挠，撸起大把泡沫甩在盆里，再舀了勺清水慢慢冲洗，顺便说道：“那你当时什么心态呀？”
“怎么说呢……”牧长清闭眼思索，“应该可以叫做云淡风轻吧？”
“嗯？”
“如果是以前被这样扔鸡蛋，我大概会特别难受和生气，因为我无能为力，无法反抗，什么屈辱都得受着。而现在，我虽然有能力反抗了，却又觉得没必要去跟凡妖计较这些，公然把他们打一顿？也出不了多少气，还是看开点，毕竟，我以后的目标又不会是他们。”
栗子香“噗嗤”笑出声，轻拍他肩膀：“可以呀你，装起来了，我都不知道长清已经这么狂妄了~”
牧长清拍了个马屁：“主要是有师父这座大山在。”
“讨厌，私底下叫什么师父？”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
“……孽徒！”
用毛巾抱住狗头怒搓几下，栗子香回身去整理卧室。
里面不少东西还是原样，但灰尘无可避免，必须打理下。
牧长清则将水井旁冲洗干净后去了厨房做饭，不得不说有储物器就是方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带着跑，里面还是无菌的，食材能保存很久。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法保存活物，像上次栗子香在小溪边捡的螃蟹，拿出来后全闷死了。
“对了，差点忘了把你俩放出来了。”
牧长清忽然想起灵涡里的两个小家伙，心念微动，两只手分别绽放红绿光芒，光芒迅速凝聚，变成一刀一剑。
乍一看，这俩长得有点像。
都是巨型武器，尖端也都是斜口，刨去颜色和细节造型方面的差异，两者最直观的不同只有一点：无锋是双刃，沸血为单刃，有刀背。
而且无锋的斜口没有沸血平直，稍微带了点弧度。
“你看个锤子呢你看，把老娘撒开！”
沸血张嘴便是一顿喷。
明明一口少女音，愣是整成了街头小太妹内味儿。
牧长清盯着沸血，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个年龄十四岁，身高一米五，一头红发，长着张清纯脸蛋儿却满脸痞气的反差形象。
“喂喂喂，老娘警告你不要乱给我想形象啊！”
“为什么？”
“会影响老娘以后化形的！”
“哦？因缺思厅……”
牧长清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那你是不是该听话一点，礼貌一点？不然，我可能会天天想着你是个丑八怪。”
“卧槽，老娘这暴脾气！”
刚要发作，身旁碧玉之光大闪，沸血吓得立即缩回了灵涡内，好半晌才敢出来，杵在边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然后无锋挣脱手飘飞而起，“盯”着牧长清闪了闪光芒，好似在询问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
“唔，你呢……应该是那种比较清雅平和，但却不失威严庄重的大师姐形象。”
“喂，你这人厚此薄彼，凭什么老娘就不能是大师姐了？给我也整一个！”
“你自己跟无锋商量去，别打扰我做饭。”
声音戛然而止，沸血原地沉浮了几下，只当刚才什么也没说。
而后和无锋一起杵在灶台附近围观。
要说沸血那嘴是真碎，逮着什么都能叽歪两句，到后头甚至质问牧长清为什么要给无锋起这么个名字。
难听。
牧长清白了她一眼，将菜装盘：“你不会觉得沸血很好听吧？”
“当然，多霸气啊。”
“问题你是个女孩子。”
“怎么的，女孩子就不能霸气了是吗？你现在是在歧视女性？”
“……”
牧长清差点平地摔跤，将菜上桌，赶忙摆手道：“可不能乱说啊！我没那意思，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唯独尊重女性。”
“呵呵，无锋姐姐之前才跟我说了，你天天睡自己师父。”
“……”
这天没法聊了。
牧长清将逃也似的离开厨房，去屋内叫栗子香出来吃饭。
“啊——”
一声尖叫，“长清！我在换衣服呢！”
“……”
牧长清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无锋侧身看了眼沸血，好像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后者亦是赞同道：“嗯，果然是个渣滓呢，无锋姐姐，要不咱俩一块弑主了吧……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
一红一绿，一跑一追，一路打到后院。
没多久，栗子香红着脸从屋内出来，一言不发钻进牧长清怀里。
她似乎洗了个澡，长发随意披散，身上香味格外浓郁，还换了身新衣服。
借着仅剩的一点天光，牧长清细细打量。
她换上了仙气飘飘的粉白色连衣短裙，位置大概到大腿中段，往下则全是白丝。
白丝透明度也还可以，看着很舒服，没有厚得像白袜子，也没有薄得很轻浮，隐约能看见点点肉色。
少女气息十足。
“好看吗？”栗子香闷声问，头也不敢抬。
牧长清认真点头：“好看。”
“真的？”
“是啊，比大街上那些类似穿搭的女子好看多了。”
话落，他感觉自己脑袋被摁了下去，栗子香仰头吧唧一口，复又贴近耳朵，羞臊道：“长清喜欢的话，我房里还有些更好看的哦。”
“……”
咕咚——
怪起来了。
挠挠头，牧长清松开她：“先去吃饭吧，我给你煮了生姜红糖水暖身子，再不喝，一会儿凉了就没用了。”
“好~你抱人家去~”
“多大个妖了还这么爱撒娇。”
嘴上说着，牧长清还是弯腰将其公主抱起来。
白丝入手极滑，和单纯触摸皮肤是不一样的体验，两者各有千秋。
栗子香搂住他脖子，笑盈盈道：“不行么？别说现在撒娇，就算以后生宝宝了我也一样撒娇。”
“行，你开心就好。”
牧长清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了画面。
两人在一旁你侬我侬，孩子则杵在边上像个孤儿。
嗯……
意外，都是意外。
等会儿，这一幕怎么那么眼熟？
好像某只小黑猫就经常这样被他俩无视来着？
牧长清停下脚步，看了眼躲在不远处房子拐角暗中观察，却又立马缩回去的刀剑姐妹，眉头微皱。
“栗子。”
“嗯？怎么啦？”栗子香正摸着他稀疏的胡茬，闻言停下动作。
“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呀？”
两人对视，同时眨眨眼，片刻后异口同声道：“豆皮！”
…………
天境派，天境峰。
睡醒后等了俩小时也没见着长清哥哥和栗子姐姐的豆皮正满地撒泼打滚，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谁劝都不好使，就要他们俩。
一众天境派弟子不知所措，就连马武也没辙。
蹲在一旁愁得头都要秃了，甚至因为不会劝，脸上还被豆皮挠了两道爪印。
“掌门，这咋办啊？凉月仙子和她徒弟又联系不上。”
“唉……要不，去弄点鱼看看能不能安抚下这小姑娘。”
“好吧，弟子这就去。”
话落，远处天际两道光芒乍现，以迅雷之势激射而来，重重地插进地面。
轰！
烟尘四起。
马武警惕性瞬间拉满，和一众弟子摆开架势，警惕地瞧着烟尘里的动静。
很快，一道红色影子飘飞而出，左右转了转，开口道：“哟，弱鸡们晚上好啊！”
“……”
“……”
“不过比起我那个渣男主人还是强不少的。”
82、真甜
鸦雀无声。
马武手中的灵棍甚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张大嘴，眼睛睁大，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又一把拥有器灵的上品灵器？！
还是会开口说话那种？
这岂不是说明她比那把碧玉之色的巨剑还要厉害？
当然理论是这样说的。
器灵的成长跟婴幼儿很相似，都是从一开始的没有意识到诞生意识，再到意识逐渐成熟，然后学会说话，最后化形。
在这个过程中，实力也会一步步提升。
很显然，单论这方面进度她是超过巨剑的。
无锋跟在后头慢悠悠前进，径直来到豆皮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这才让豆皮止住哭。
“栗子姐姐和长清哥哥在哪儿喵？”
她擦了擦眼泪，撅嘴委屈道。
无锋没法说话，光芒闪了闪，无奈转身去叫沸血。
后者正在一众天境派弟子之间乱窜，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嘴里时不时飙出几句评价，惹得大家敢怒不敢言。
“也就你还不错。”
沸血杵在马武面前，红光微闪。
后者眼珠子转了转，拱手道：“敢问这位……仙子，你家主人是哪位？可是那……”
“哎？对哦，老娘那废渣主人叫什么来着？”
“……”
话落，无锋将她叫到豆皮身边，原本狂野的她立刻化身温柔姐姐，绕着豆皮转圈圈，嘴里不停地叭叭着“好可爱”、“来贴贴”、“等老娘化形了一定要亲你几口”之类的话，活像个女流氓。
对于豆皮的询问更是有问必答。
“噢，你说他俩啊，在那边的北……北冰城呢，好像是叫这名儿吧？”
“那他们干什么去了喵？”
小黑猫一脸委屈巴巴。
“这还不容易猜？孤男寡女的，又特意避开你，还能干点啥？”
“……”
群妖皆惊。
无锋感觉不妙，上前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只听沸血大大咧咧道：“老娘来的时候他俩抱得正开心呢，这会儿估计一个在被徒弟睡，一个在睡师……哎呀，无锋姐姐你怎么又打我啊！”
“……”
群妖集体倒吸一口凉屁。
………………
被沸血当筛子一样抖落出去的师徒俩——
这会儿当然没有在睡。
时间还早，换成地球时间估摸着在晚上七点多，正是黄金时间，谁这么早睡觉？
一人一狐吃完晚饭后就去了城里散步。
今日的北冰城格外热闹，从过往百姓的口中大致听闻今晚有戏剧上映，一共四个地点播放，其中一个离院子不远，走路大约十来分钟。
二人不紧不慢穿行在奔走的妖群里。
牧长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捆糖葫芦，上面插了几十上百根。
“你傻不傻呀，拿一张一品灵符就换了这些糖葫芦，亏死了！”
栗子香白了他一眼，整齐雪白的牙齿轻啃几下，完事儿似有不满，将糖葫芦递到牧长清嘴边，“叮——新任务，把外面的糖衣舔干净，我要吃里面的酸果儿，没有奖励~”
“……你确定那不是吃我口水？”
“那又怎样？”
“好吧。”
后者咬下一颗，含在嘴里啃咬外面的糖衣，含糊不清道：“不亏，这算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所得请你吃东西，意义不一样，你也不想我真的只会吃软饭吧？虽然我自己老这么说，但真要做到那种地步……说实话，自尊心不允许。”
小白狐笑意盈盈望着他。
这个男人真好，远比自己这两年观察得来的结果还要好。
可惜不是妖，不然就可以光明正大行走江湖了。
“呐，那你这么说的话，我以后就什么都不管，只等你养了哦~”
“可以啊，反正我现在会制作灵符，虽然比较低级，没法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终究还是饿不死你的。”
牧长清嘴巴停下，感受了一下那颗糖葫芦已经没有糖衣了，忽然怪异道：“我要怎么给你？周围都是妖。”
话落，一股大力袭来，瞬间将他拽进了旁边的昏暗小巷子里。
栗子香将他壁咚在墙上，舔了舔嘴唇，踮起脚尖张开嘴：“现在好了，这样给~”
“……”
“快点啦。”
“哦。”
牧长清缓缓低头，慢慢地将酸果儿推进小白狐嘴里。
后者俏脸绯红，酸果儿进入嘴中后下意识啃咬几下，咬出几块碎片，又双手勾住牧长清脖子不让抬起，将碎片还回去。
良久，栗子香轻咬嘴唇，眼眸含水望着他，喃喃道：“长清……”
“嗯？”
“甜不甜呀？”
“甜。”
“那……你想不想再尝点更甜的？”
心跳瞬间加快许多，牧长清盯着她水润润的红唇有些出神，而后吞了口唾沫，左右张望。
这处小巷子狭窄、昏暗且僻静，确实是个搞鬼事的好地方，就是有点儿太刺激了。
顿了顿，他迟疑道：“不太好吧？在外头怪别扭的。”
“嗯？在外头吃糖为什么会别扭？”
栗子香忽然摸出两粒糖果，剥开其中一粒放进自己嘴里和酸果儿混着吃，又剥开另一粒塞进牧长清嘴里，而后眉眼带笑看着他。
“……”
好家伙，被调戏了。
牧长清哭笑不得，末了，又板着张脸故作严肃道，“你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是吗？那你要怎么惩罚人家呀？”栗子香凑到耳旁，吹了口气，嗲声道，“老公~”
“……”
“是想咬我耳朵呢？还是摸我腿腿和脚脚？亦或是，玩玩大尾巴？”
“……”
“都不对的话，那长清是想……这样？”
粉色雾霭悄悄出现在四周，令得气氛愈发微妙。
同时，栗子香忽然抓起他的大手，嘬了嘬食指。
眼睛也没歇着，不停地抛媚眼，端得是个媚眼如丝的狐狸精。
“……”
啊！！！
受不了，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柳下惠也不行吧？
牧长清在心中呐喊，狂吞几口唾沫，浑身燥热，随即心一横，抓住手将她怼到对面墙壁上，呼吸粗重道：“栗子，你是在玩火！”
“呀，你捏疼我了……”
“啊？对，对不起！”
牧长清瞬间冷静，双手松开，将头偏向一旁深呼吸。
冲动了。
冲动是魔鬼。
很快，他只觉一具娇躯钻进自己怀里，栗子香蹭了蹭脸蛋儿，温柔似水道：“长清是想干坏事了吗？”
“没有。”
“撒谎，我都感受到了呢……哼，真是坏人……”
“……”
牧长清闻言略显尴尬，将屁股往后退了退。
这定力，俩字，强的一批。
自己都佩服自己。
夜风灌入小巷，将暧昧气息吹散许多，两人沉默长久没有说话，但都心知肚明在等什么。
片刻后，牧长清平息下来，捏了捏栗子香耳朵，无奈笑道：“你就仗着你月事来了是吧？”
“……才没有！”
她睁大眼反驳，“再说，如果没来你就敢了吗？”
“不敢。”
“那不就结了？哼，走啦，去买些别的零食，然后一边看戏一边吃~”
“好，你想吃什么？”
栗子香当先向巷子外走去，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等临近出口时她忽然又倒退了回来，冷不丁撞进牧长清怀里：“我想吃……”
“嗯？”
“我想吃你~”
不等牧长清反应，栗子香回身，踮起脚尖吻了过来，紧接着，某人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
牧长清守城能力有点烂。
等吻完已经过去至少十几分钟，他再次被怼在墙壁。
小白狐仰视他，大口喘息，吞了好几口唾沫，颤抖道：“长清……”
“我好喜欢你……”
“你一定会娶我吧？”
栗子香轻轻摩挲着他稀疏的胡茬，眼眸似水，吐气如兰。
闻言，牧长清坚定地点点头：“一定会，哪怕是死，我也要先娶了你再死。”
“讨厌，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白狐皱眉，用手捂住他的嘴，想了想，又眼神坚定道，“不过若是真有那天……栗子必随你而去，绝不苟活。”
“栗子。”
“干嘛呀？”
牧长清舔了舔嘴角，沉吟几秒，害臊道：“那什么……真甜。”
“咯咯……”
栗子香痴痴地笑，媚眼轻挑，“那你还在等什么？”
“可以吗？”
“不可以~”
女生说不可以就是可以。
牧长清学废了，转身将她壁咚在墙上，低头攻去。
83、美丽的神话
谈情说爱是有点耽误时间的。
等两人整理好衣物从巷子里出来，路上行妖已经少了许多，仅剩的几个也在一路小跑，手上还拿着小板凳。
嘴里对同伴嚷嚷着：“快点，马上就开始了！”
“来了来了！你慢点儿，我跑不过你啊！”
眨眼间，街道空无一妖。
栗子香面色红润，抿抿嘴，低头不语。
牧长清则挠了挠头，掏出纸巾轻轻擦拭嘴唇上的红印，完事儿轻咳一声：“走吧，还来得及。”
“嗯……”
“怎么了？”
眼见无妖，牧长清悄悄牵起她的小手，“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没有啦，就是肚子又有点儿疼了。”
“那我们找个安静点的角落看，我帮你捂着。”
栗子香立马喜笑颜开：“好！栗子爱你哟~”
牧长清顺了顺她的白毛，轻柔笑道：“傻瓜，想让我捂就直说啊。”
“哼，才不要，我要锻炼你学会读懂我的心思。”
二人漫步前行。
“那可能学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女人心，海底针，根本琢磨不透的。”
“可我不是女人，是女妖。”
“……”
最近的“观影点”在一处演武台。
面积颇大，台上台下密密麻麻围满了妖，都搬着小板凳，在妖群外围则有不少流动摊贩在趁机卖货。
大多都是卖吃的，辅以一些小玩具和生活用品什么的。
牧长清像……哦不，他就是个十足的穷鬼，用兜里所剩不多的铜板给栗子香买了个红丝带，帮她将长发末端束起来，扎了个蝴蝶结。
还别说，红粉白三色挺好看的。
然后又买了点干果和两杯果汁，以及一瓶号称可以加速头发生长的洗发水。
之后便找了处正对“大屏幕”的高楼，坐在房顶宽阔的横梁上，打下障眼禁制，夜风吹过，虽然有点冷，但悠闲的很。
影片刚开始，还在放广告——没错，有广告，连主题曲都没到。
栗子香窝在牧长清怀里，身旁摆满了零食，正小口嘬着一种黑色的果汁。
后者则时不时往向天境派方向，眼里隐隐有点担忧，忍不住问道：“让她俩过去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豆皮只要有得玩就不会闹。”栗子香小嘴鼓鼓地，煞是可爱。
“我是指沸血，那家伙脾气太臭，嘴太碎，我怕她捅出什么幺蛾子。”
牧长清叹了口气，“这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希望无锋能把她拧回来吧。”
“嗯，一定可以的，她以后所处的社交环境整体是和谐的，肯定会逐渐走向正常，反之若是跟一群无恶不作的坏蛋在一块，那才是真完了。”
牧长清沉吟片刻，觉得言之有理。
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环境和周围人的整体情况确实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三观和性格等等，尽管她并不算人，但都适用。
正想着，栗子香抬了抬下巴看向他手里的果汁：“长清，我要喝你的~”
“不一样么？”
牧长清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也是黑的，“我的比较香？”
小白狐点点头：“当然了，来嘛来嘛，我们换着喝。”
“行，你开心就好。”
互换完果汁，影片正好开始播放主题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
细听了一会儿后低头看去，只见栗子香正蒙头在那剥花生，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于是他又抬头继续看，看着看着更不对劲了。
主题曲画面里有个身着红袍的身影怎么那么眼熟呢？！
即便化了妆，但到底不是整容，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栗子？”他小声问，顺便隔着衣服摸了摸她肚子，没办法，她今晚穿的是连衣裙，手伸不进去。
“唱歌的和那个红衣女子是不是你？”
“……”
“嗯？”
“是我啦……”
栗子香有些不好意思，吹去花生红皮，转身塞进牧长清嘴里，嘟囔道，“早知道在家里看别的了。”
牧长清嚼了几口，轻笑道：“为什么？”
“因为自己看自己很羞耻呀！这是我唯一演过的戏剧，一年多前有个朋友找我去拍的，正好又会乐曲，便将片头和片尾曲也揽下了。”
“那不挺好？来，我陪你一起看。”
“嗯~不要嘛，我们回去好不好？”
牧长清摇头，坚定道：“不回。”
栗子香皱眉撅嘴：“那我要生气了！”
“那也不回。”
“……呜，你好讨厌……”
说是这么说，小白狐还是一脸幽怨往他怀里钻得更进去了些，边看边讲故事。
她在这部名为《决战无极宫》的剧里演的并不是女主角，当然不是不够资格，而是不愿意，因为男女主有亲嘴的剧情。
所以改为饰演一名反叛至人类阵营的叛徒，名叫万里秋，戏份也很重，跟女主角差不太多。
本身设定是个冷酷无情的红衣白发的孤傲女子，倒也附和她女王气场下的形象。
在剧中，她和女主以及男主本是从小长大的同伴，很喜欢男主，但因为性格原因，冷淡，话不多，所以最终男主被女主泡走了。
之后或许是为了逃避，便独自去了远方修仙问道。
接着在一次与人族大战时，三名发小在战场上重逢，一起作战。
然后狗血剧情来了，女主自己作死去单挑人族大佬，打不过，栗子香饰演的万里秋便去帮，结果搞得自己也受了伤。
没成想撤退后，男主只安慰女主，甚至还责怪万里秋为什么在帮忙的时候走神。
也不知道剧本怎么写的，反正最后吵了一架。
万里秋气不过，大哭一顿后独自又杀了回去，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呐，从这一段开始，我隐藏自己入了人类宗门无极宫，并且一步步坐上了宫主的位置，尽管那时候全妖族都以为我死了。”
栗子香小声解说，渐渐地没了之前的害羞。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去手刃那对狗男女！”
牧长清忍不住笑出声：“我猜肯定反被手刃了。”
栗子香扁扁嘴，无奈道：“没办法，若是设定妖族立场，或许还能活，人族立场的反派肯定是要死的，不过死得还挺好看。”
“？？？”
“就是……比较凄美嘛，万里秋终究是深爱北允的，不想伤害他，最后自行了断，化作漫天星光消失在世间，就像这样。”
说着，栗子香突然开始散发金光，无数晶莹光点从她体表逸散，整个狐都变得虚幻起来。
牧长清心头猛跳：“你干什么啊！快停下，这种事也能乱演示的吗？！”
“噗嗤……又没有实际效果，只是单纯的光效而已啦。”
“那也不行，容易让我代入。”
“好吧，人家错了嘛……”
光芒退散，怀里重新出现那穿着白丝的可爱小狐狸。
牧长清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点慌。
顿了顿，长出口气，抬头继续看戏，一直到片尾曲出来也没吭声。
“长清真的生气了呀？”
栗子香有些心虚问道，干果都不香了。
牧长清摇摇头：“没有。”
“那你干嘛这样？”
“很正常，刚看完一个比较悲剧的结局，心情肯定比较低落——话说片尾曲挺好听的，调子跟我们世界一首歌有点像。”
栗子香顿时来了精神，将吃了一半的果脯塞进他嘴里，好奇道：“什么歌？我想听~”
“《美丽的神话》。”
“会吗？”
“会。”
“那你唱给我听，我记一下曲调，回头谱成曲子再弹给你听。”
说着，栗子香掏出了纸笔，一脸期待望着牧长清。
“可以，我想想哈。”
后者稍作回忆，清了清嗓子，慢慢唱道，“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万事沧桑唯有爱是，不变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这首歌有点难度，牧长清唱到后头差点破音了。
然而栗子香依然听得如痴如醉，手上动作极快，不但写下了歌词，还将一些音符标了上去。
而后举起本子细细回味，眼中若有光。
“词真好，特别是最后这一句。”
“嗯？”
栗子香放下本子，凑上前揽住牧长清脖子，动情道：“长清，你也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我现在该说点什么？”
“不用说。”
“那是该做点什么？”
“你觉得呢？”
…………
在所有妖都看不清的楼顶，两道身影缠绵在一起，吻得火热。
84、心向光明，无问东西
影片结束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还伴随雷光，将所有妖赶进家中。
城中变得寂静，大多数光亮都已熄灭，只剩三三两两的路灯伫立在各个街道路口处，散发点点光芒。
二人顶着雨腻歪了许久，从楼房上下来后并没有大轻功回去，而是继续顶着雨，一路嬉闹返回。
要不是禁制，肯定会有妖冲出门骂他俩神经病。
大晚上，还是雷雨天，不老老实实搁家睡觉，居然跑街上当该溜子？
晦气。
嘎吱——
院子大门打开又合上。
浑身湿透的二人借着院子里的烛火，相顾一笑。
栗子香舔舔嘴唇，意犹未尽道：“长清，我……”
“缓缓，我指腚是不行了。”
牧长清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破皮的唇角，一脸哭笑不得。
“没关系，栗子可以帮你治好的~”小白狐靠近了些。
“……”
“来嘛来嘛~”
“呃，好……吧。”
身前的可人儿踮起了脚尖，微微张开了嘴，贴了上来——不过她怎么没有闭眼睛？
两唇相碰。
双目对视。
一阵淡淡绿光闪过，破皮处恢复正常，但就在牧长清以为她要再次进攻的时候，她却分开了，转而抓着他的手晃了晃，羞中带笑：“长清以后怕不怕？”
“怕？你是指哪方面？”
“不告诉你，自己琢磨去吧~”
“？？？”
莫名其妙。
栗子香说完这句话后便松手去了后院澡房，打算重新洗个澡，顺便让牧长清再去煮碗生姜红糖水。
这一点，她不说，后者也会去做。
甚至在简单处理下湿衣服后，特意等了会儿，等到她应该快泡完了才开始煮，免得凉掉。
果然，当牧长清端上生姜红糖水顺着走廊去到屋内时，正好看见栗子香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
或许是为了睡觉方便，她直接穿上了白色睡衣，两条大白腿嫩生生晃荡着，煞是好看。
“栗子，来喝红糖水了，头发一会儿再弄吧。”
“好~”
栗子香笑得眉眼弯弯，起身奔来，像只欢快的鸟儿，直接跳起来扑进牧长清怀里，小腿下意识向上弯曲，表明她此刻的开心。
啵儿。
对着脸上一个响吻，小白狐站直身，笑盈盈道：“好啦，长清快去洗洗吧，别生病了，热水已经用灵力给你准备好了。”
牧长清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来。”
栗子香准备的东西可不只是热水，连毛巾、沐浴露、要换的衣服等等都一并放在浴桶旁。
浴桶被一个屏风遮挡着，四周窗户紧闭，密不透风，倒是不冷。
牧长清愣了会儿，忽然转身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仰头看向漆黑夜空，偶尔一条电龙闪过，照亮苍穹，再传来闷雷滚地般的轰鸣声。
雨水哗哗啦啦，眼瞅着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歇。
希望吧，毕竟……自己终究是有点讨厌这种雷雨天的。
“嗨……”
牧长清轻叹一声，转身……
“我去，你过来干嘛？！”
一道闪电划过，透过窗户映照出一张绝美面庞。
栗子香面色微红，闻言低头不语，片刻后竟是屈身行了个礼，细声细气道：“奴家前来侍奉相公。”
“……”
牧长清老脸一红，挠挠头，尴尬道，“别闹，快去睡觉，我一会儿就来。”
“不嘛~人家睡不着，打雷超可怕的！”
“那你刚才独自泡澡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害怕？”
“……”
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女妖也是，栗子香更是。
她随手轻挥，澡房内光亮熄灭，仅有窗外偶尔照入一瞬间的电光。
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牧长清只觉一双小手放在了自己腰间束带上，慢慢解开。
接着让他抬起双手，将湿答答的外衣扒拉下来，又走到身前，解里头衬衣的布扣。
很安静。
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衣服响动，便只剩雨声和雷鸣了。
“裤子我自己来……”
牧长清及时制止。
栗子香忸怩了会儿，没再坚持，甚至主动转过身不看他。
待听见入水声才重新靠近，搬了张小板凳坐到他身后，羞涩道：“我给你搓背……”
“……好。”
反正只要她不钻进浴桶里就好，不然今晚肯定要见血。
哦，不对，她这几天本来就见血来着。
思索间，一双小手抓着毛巾开始在他后背上轻柔擦拭。
牧长清满脸享受，顿了顿，从手镯里摸出那瓶号称能加速头发生长的洗发水，将头发完全打湿后，挤了一点倒上去。
“我来吧。”栗子香轻声道。
“好，谢谢。”
“跟自家女朋友客气什么呀？”
“说的是。”牧长清笑了笑，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自己擦手臂，“也不知道这东西效果有没有他吹的那么好。”
闻言，栗子香低头在他头上嗅了嗅。
大约三秒钟后掰着手指头念道：“乌旗参、逢春枝、巴里郁郁、云发叶……确实都是能促进毛发生长的药草，比例也还行，效果应该可以的。”
“那就行。”
栗子香很开心。
这个男人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改变形象呢，虽然他短发也很好看，自己也喜欢，但……
反正心理上的感受不一样啦。
那是一种被在乎，被惦记的感觉，很温暖。
咔——轰——
一道怒雷炸过，映起惨白光芒，本该阴森森的恐怖气氛硬是暧昧无比。
栗子香抓弄一会儿后抿抿嘴，轻声道：“长清，你方才干嘛在窗前叹气呀？”
牧长清沉默，半晌后才回道：“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
“嗯？说说呗？”
“好。”
话落，便又是良久的沉默。
牧长清双手搭在浴桶边沿，仰头望着天花板，似是在组织语言。
栗子香见状也不催，用小手挡住他额头，而后舀起一勺水顺着手掌遮挡的方向冲洗头发，免得淋入眼睛里。
等她冲完，牧长清也终于长出口气，缓缓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来这里的第两百零三天，风雨很大，电闪雷鸣，就像今晚一样。”
“那天，我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用光了，为了不饿死，大早上起来后就冒雨去了大道河边的那个码头找工作。求爹爹告奶奶，厚着脸皮，磨破了嘴皮子，终于在被拒绝七次后找到份零工，帮忙卸货。”
“大雨天嘛……加上又累又饿，我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但还是足足干了五个多时辰，一直到天黑，大风大雨也肆虐了整天。”
“当然我并不怕苦，相比之下我更怕饿死。可是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管事结账时，他却以我干活不利索为由，拒绝支付薪资。”
“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求情，哪怕只是给一部分——他都不愿意，甚至还叫手下打我，我没办法只能跑了，但是又能去哪儿呢？”
牧长清忽然笑了一声，摇头道：“我当时在城外住的是自己搭的茅草屋，这种大风雨天，早吹散了，肚子又饿得很……”
他低头，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后再次强颜欢笑，声调渐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理解我那种无助感，我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河滩尽头，然后站在原地顶着大雨思考了许久，最终，心一横跳进了汹涌的河水里。”
“水很凉，也很急，几个浪头打过来我就没了多少意识，感觉身体里全是水，涨得难受。”
栗子香眼眶红了，捏拿动作停下，两手紧紧抓住他肩膀。
她想起来了，那阵子她正好有事去了外地，就是拍那破戏剧去了！
等回来时才发现牧长清“房子”塌了，人也不知所踪，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亏得自己走之前花重金拜托了一个妖，让他暗中照顾下牧长清，结果那小子表面上满口答应，实际直接卷款跑路，离开了北冰城。
“然后呢？”
栗子香轻柔地按摩肩膀，附耳小声问，声音有些颤抖。
“然后在另一处河滩上被宏元救了，至于中途漂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
身后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牧长清偏头，帮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这不是没事嘛，别哭，我想休息会儿。”
“好，我不哭了……呜呜……”
“嗯。”
或许是真累了，话落没多久，牧长清的呼吸便平缓下来，发出轻微鼾声。
栗子香一眨不眨看着，目光变得极度柔和。
以她的理解来看，无论人还是妖，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近乎屈辱的生活后，性格多少会有点异样，甚至是扭曲。
但他没有，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保持初心。
哪怕要饿死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凭借自己双手去劳动赚取钱财，而不是去偷去抢。
即便被戏弄，也没有失去理智乱来，而是选择独自去一旁舔伤口。
说实话，这种老好人有点蠢有点傻，但各人有各人的天性，或许……
这就是对心向光明，无问东西的一种诠释吧。
对了，他现在在做什么梦？
栗子香稍稍平复心情，犹豫片刻后，身体散发出淡淡金光将二人包裹起来。
85、你会是个好父亲吗？
还是那片星空，还是那道剑气。
牧长清第三次领悟，这回隐隐间多了一丝感悟，却依然不甚明了，或许还要再来个两三次才能大致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顿了顿，画面消散，不出他猜测，他又“回”到了地球。
此刻正站在一家商场门口，同样是晚上，大街上人影绰绰，想来正是黄金时间。
这家商场他很熟悉，叫天琼商厦，楼下有个小广场，离他家只有五分钟脚程，里面不止是超市，还有很多餐饮以及娱乐相关的店。
他家其中一家主题餐厅就开在这，主打山水国风，位于五楼。
牧长清仰头看……
“栗子？！”
只见晃荡着九条雪白尾巴的栗子香正漂浮在空中，扒拉在一扇窗户上往里看，一脸专注。
看广告牌，正好是自己家的餐厅。
闻声，栗子香低头看去，嫣然一笑，惊讶道：“长清，这里就是你们世界呀？”
“是啊。”
她漂浮而下，张开双手像个傻子似的跑来跑去，开心道：“好神奇！好多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牧长清哑然失笑：“那肯定啊，地球和苍星界的发展路线完全不一样，社会相貌自然大相径庭。”
“我知道，可是……可是这里房子都好高好高啊……”
“地面上那些跑得飞快的铁皮壳子也很厉害的样子。”
“还有这些发光的牌匾，超好看，晚上跟白天似的，即便白狐城的晚上也很少这么热闹呢。”
“还有还有，这些小姐姐都穿得好漂亮……”
栗子香盯着一对从商场里出来的年轻女子，眼睛直冒光。
那鞋子，那短裙，那妆容，好清凉啊。
而且这样的打扮在这里似乎司空见惯，没人觉得奇怪，甚至愣神的工夫已经走过去五六个了。
期间还有两个洛丽塔女孩儿路过，更是差点将栗子香的魂勾走，轻咬嘴唇，看着那衣服满是艳羡，嘴里一直碎碎念。
很难想象，天妖白狐家的大小姐，现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炮。
牧长清忍不住笑出声，摸摸狐头，笑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此时此刻真的出现在这个广场上，会引起轰动？”
“啊？不会吧？”
栗子香眨眨眼。
“怎么不会？你是衣服不够华美了，还是颜值不够惊艳了？无论哪样，你都是顶级的，不会引起轰动那才有鬼了。”
“是吗？”
“当然，不信等我以后带你回来就知道了。”
小白狐喜笑颜开，凑上前吧唧一口，笑盈盈道：“那长清你会不会很有面子，很开心？毕竟有我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当然会。”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更开心的应该会是我家人，毕竟自己儿子没死不说，还拐回来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友，双喜临门不过如此吧？”
栗子香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我想也是呢~所以你家人一般都在哪儿呀？”
“在哪儿……”
牧长清眉头微皱，左右瞧了瞧，视线忽然定格在天琼商厦顶端，哪里有个时钟，时钟下面还用标准日期格式显示了准确日子。
此刻是“2023年7月15日星期六20:10分”。
“……”
果然！
这里是“现场直播”，不是真的梦境！
他清楚记得自己“去世”那天是2021年7月9号，两年过去，正好对上了……
可是为什么呢？
量子力学什么的他自然不会真的相信是那鬼东西，可是这种情况又到底要怎么解释？
想不通。
不过这样还挺好的，虽然他们看不到自己，但自己可以看到他们，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深吸口气，牧长清抓住栗子香小手，仰头指向五楼：“那是我家开的餐厅之一，今天周六，按照我们家平时的习惯会在这里聚个餐，顺便汇报一下各个餐厅的每周情况。”
“这样啊……”
“嗯，如果这个习惯他们还在坚持的话，这个点应该正好在。”
牧长清心情莫名有些激动，确认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后，心态相比于前几次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栗子香亦如是。
空闲的左手下意识捂住胸口，面色红润且局促，抿抿嘴，紧张道：“长清，我……我这是要见公婆了吗？”
“不算吧？毕竟他们又看不到你。”牧长清摇摇头。
“是哦，那倒是还好些，不然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傻瓜，走，先带你进去逛逛。”
大手牵着小手一路进入商场。
本来搭乘电梯一两分钟就能到，硬是拖了近半个小时。
因为栗子香对什么都好奇，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叽叽喳喳问几句，或者停下来细细观摩。
尤其路过化妆品、首饰和服装区时，眼睛都冒光了，真正意义上的冒了金光，就差没流口水，单听别人在那讨论都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拖着牧长清胳膊，撅嘴哼哼唧唧，一个劲念叨“我要去地球”、“我要斩男色口红”、“我要玩手机”、“我也要穿这么清凉”。
某人感觉耳朵都要炸了，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真的好可爱，舍不得嫌弃。
“长清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栗子香已经趴到了牧长清背上，嘴上说着，眼睛依然在东张西望。
“会，你好烦。”
“？？？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
“行，牧长清撤回了消息并对你坏笑了一下。”
小白狐将一条狐尾弯曲成问号：“什么意思呀？”
“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欺负她不懂梗可真好玩。
打情骂俏来到五楼，找到一家名为“大河天上”的山水国风主题餐饮店，牧长清迈步而入。
里面生意很好，大部分餐桌都坐了人，他轻车熟路向着某个地方走去。
沿途会神经病似的向很多工作人员打招呼，尽管得不到回应，他却乐此不疲。
栗子香自然可以理解，有时候甚至也会害羞地自我介绍。
“你……你好，我是长清的女朋友，我叫栗子香……”
“那个，你们好，我是长清的男，不不不，我是说他是我女朋……也不对！”
“哇，这个菜看起来好好吃，等我以后来地球可以教我吗？”
可爱。
总之就是很可爱。
终于，牧长清停留在了一个包间门口。
深吸口气，正想牵着栗子香穿门而入，门却忽然打开了，直接从他俩身上扫过去，跟撞到了空气似的。
从里头出来五个人。
正是牧长清的父母和姐姐、姐夫以及小外甥。
都用不着他介绍，栗子香光看面相就认出了这是一家人，然后蹭的一下躲到他背后，身子发颤，不敢冒头。
“出来见面啊。”牧长清轻笑。
“不……不敢，我好紧张！”栗子香一个劲摇头，说话都在颤抖。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那你去见我爹试试？”
“……”
无话反驳。
牧长清一头黑线。
顿了顿，还是挨个介绍道：“这位是我父亲，牧广深，这位是我母亲，王芸。然后这位抱着孩子的是我姐姐，牧倾城，看字帖的是我姐夫，呃……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那是姐姐牧倾城在他“去世”以后才找的对象，看起来没谈多久就结婚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至于小外甥嘛，倒是前几次听到姐姐叫过，好像是“三清”，也可能是同音的其他字，姓就不知道了。
正想着，牧倾城忽然掐了一下他老公的胳膊，没好气道：“陆逸平！你就知道看你的字帖，有空多了解下家里的事啊，长清走了，以后这些餐厅都得你来管的！”
“原来小外甥叫陆三清啊……”
牧长清小声念叨，正想继续说，却发现栗子香已经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小外甥，甚至还伸出手“虚空逗弄”他。
“长清，他好可爱啊~在冲我笑呢！”栗子香一脸母爱泛滥的模样。
牧长清白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那是冲你笑嘛？又看不到你。”
“我不管，他就是在对我笑，毕竟我是他舅娘！”
“是是是，你说的对。”
顿了顿，她忽然折返回来，勾住牧长清脖子，认真道：“长清，你会是个好父亲吗？”
牧长清愣住：“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回答我就行了。”
“唔，我觉得会是。”
话落，栗子香深情地吻了他一下，而后额头顶着额头，柔柔道：“我相信你，你肯定不会像我爹那样。”
86、美人恩的偿还方式
清早，城东，马氏包子铺。
马宏元已经恢复许多，正在厨房内搓揉面团，认真地包着小笼包，旁边已经堆了十几个笼屉。
他娘子马玉玉则在不远处的一个窗口边售卖，外面妖头攒动，生意好得很。
“宏元，再拿点过来蒸上，不然接不上了。”马玉玉忽然回头催促。
“噢，来了。”
擦了擦手，马宏元抱上那十几笼小笼包走到蒸笼旁，稳稳地放下去，再稍稍加大点炉子火力。
完事儿正想继续和面，却冷不丁从售卖窗口里看到个熟悉身影，顿时眼前一亮：“牧兄？”
他骨子有点文妖墨客的迂腐，老喜欢X兄X兄的叫，经常把牧长清给带跑偏，明明心里想着宏元，到嘴边就变成马兄了。
闻言，牧长清冲他笑了笑：“早啊，来两份小笼包，一份不要辣，一份多辣，再来两杯小米粥和两个鸡蛋灌饼。”
“行，马上。”
话落，马玉玉已经麻利地用油纸袋包好，递了过去。
牧长清自然是知道价格的，翻手摸出几枚铜板。
“不用，请你的。”马玉玉抬手制止，面色平静，“昨日劳烦你送他回来，这便当作谢礼。”
“这……”
牧长清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她为何如此客气起来。
但见马宏元也冲他点头，便不再矫情，将铜板收回。
后头客妖还多，简单聊了两句牧长清便拎着早点离去，打算得空再来看他。
“玉玉，牧兄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啊。”
望着牧长清背影，马宏元小声感慨。
马玉玉头也不抬，迅速装给客妖装早点：“很羡慕他有个漂亮的狐妖师父？”
“别瞎说，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是么？呵，你现在指不定在想着怎么休了我，然后也去找个更好看的吧？”
“不不不！可不敢！”
外头顿时一阵哄笑声，惹得马宏元涨红脸直挠头，辩解自己不是怕媳妇儿。
另一边，牧长清已经踏着清晨的雨水返回院子，朝阳映照，心情格外好。
即便路上遇到了一伙曾经老找他麻烦的小混混，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头一回反击，把他们挨个送进了小巷子里，强赠鼻青脸肿套餐。
之后心情就更好了，哼着歌推门而入。
“栗子，起床没？”
牧长清在院子里呼喊。
没有回应，只得迈步进入屋内。
一道白色身影果然还躺在床上，两腿夹着被子，露出大好春光。长发则肆意披散，九条雪白的大尾巴占了足足半边床，偶尔还会与狐耳一起本能地动弹几下。
她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甚至还在呓语。
牧长清靠近，蹲下身细细琢磨，发觉基本跟他有关。
不过拼不出完整内容，都是些只言片语。
“栗子？起床洗漱吃早餐了。”
“唔……”
栗子香翻了个身，不理他。
“你不吃我可全吃了。”
“……”
“话说刚才回来路上我看到一个穿得特别性感的女子。”
唰——
一双淡金色眸子瞬间凑到了面前。
栗子香上下左右环视一圈，又闻了闻，发觉没有别的女子香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缩回被子里，嗫嚅道：“讨厌……”
牧长清轻笑，轻戳她嫩豆腐般的俏脸：“都醒了就起来吧，太阳要晒屁股了。”
“晒就晒。”
“嘿？那我打屁股了啊！”
话落，栗子香原本有些软趴的狐耳瞬间支棱起来。
牧长清见状冷笑道：“怕……”
话没说完，她将翘臀撅起一点，转头欣喜道：“真的？快打快打~”
“……”
小白狐终究是被拽了起来，送去后院洗漱。
等回来时忍不住对着没有辣椒的小笼包发牢骚，因为她喜欢吃辣，没有辣可太没意思了。
最终强行从牧长清手里抢了三个，赌气似的将它们一同塞进嘴里，甚至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然后果然噎着了，灌了大半杯豆浆才算舒坦。
“你啊你，不让你吃辣这不是为你好么？”牧长清哭笑不得。
栗子香扁扁嘴，委屈道：“可人家是修仙者嘛，体质不可与凡妖一概而论……诶？为什么会有鸡蛋灌饼啊？”
“我教他们的啊，不然怕是早半年就被赶出来了。”
“这样啊……”
牧长清点点头，看了眼窗外愈发亮眼的天光，道：“所以天缘大会前这几天怎么安排？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待着？”
栗子香歪头想了想，掐着手指头：“唔，距离天缘大会还有四天，清香园的改造也差不多还要这么几天，然后今天我又得去妖盟分驻地创建宗门——要不，干脆等清香园完工了再回去吧？”
她眨了眨大眼睛，满是期待。
不过不是期待清香园完工，而是在期待牧长清的回答。
后者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无非就是想和他过二人世界，此前在天境峰虽然事事有妖打点，轻松，但总归不自在，睡个觉还要翻房梁。
眼下来了北冰城，干脆待几天再回去。
至于豆皮……
什么豆皮？
眼见牧长清一脸“沉思”模样，栗子香略显紧张，赶紧凑过去抱住他胳膊，撒娇道：“好长清~就再待几天嘛，正好你也可以和马宏元多聚聚，我可不是为了自己哦，你不要多想！”
牧长清心中笑个不停，嘴上却故作严肃：“可是天缘大会将临，我还没到灵涡九层呢，这里灵气较少，在此修炼，远没有在咱们家和天境峰来得迅速。”
“没关系，我有灵晶！”
将牧长清胳膊从胸口解放出来，栗子香反手摸出一大堆灵晶。
想了想，又收回，哒哒哒跑到院子里东摆一颗，西放一粒，不多时就摆了个大致为圆形的怪异造型出来。
牧长清一脸古怪道：“这是什么？”
“阵法呀。”栗子香展颜轻笑，“是大伯教我的一种聚灵阵法，主要作用为聚集周围天地中的天地灵气，辅助修行，如果材料全用灵晶的话，效果更是能提升十几倍。”
“这样啊……”
“嗯嗯，长清去中间那个蒲团坐着吧。”
“好。”
待他坐定，栗子香双手结印。
丝丝缕缕灵力从其体内发散而出，激活阵法，点亮所有灵晶。
很快，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淡青色漩涡出现在牧长清头顶上方，周围天地灵气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漩涡汇聚而来，最终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正中下方的牧长清。
“我去，好精纯的灵力……”
牧长清愣住，归元心法开始不由自主全速运转，贪婪吸收。
难怪那些个大势力精心培养的后辈都是既年轻又强大。
只要有钱，坐在最好的洞天福地里用最好的聚灵阵法，然后再加上差不多的天赋，修行进度可不就是一日千里？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栗子香轻笑道：“这种全灵晶搭建的聚灵阵法很贵很贵的，寻常大势力也耗不起，可不会天天用，更不要说单独给某一个人或者妖用了。”
牧长清不置可否。
他方才粗略扫了眼，这里头有大约两百多颗下品灵晶以及十颗作为阵眼的中品灵晶，实际算下来便是两千两百多颗下品灵晶，买件下品灵器都绰绰有余！
这等财力……
牧长清心中万般感慨，叹了口气：“唉，栗子，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偿还你这些恩情了。”
栗子香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钻进阵法里席地斜坐，眸子中满是笑意。
“呐~我现在就在你面前，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想想怎么偿还我。”
“……”
令人头秃。
半盏茶也就是五分钟左右，一晃神就过去。
大眼瞪小眼。
牧长清面色有些尴尬和僵硬，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因为他确实想不出来啊！
什么对她好，爱她一辈子之类的肉麻话，不说也都心知肚明。
她现在想听的也肯定不是这些。
“还有一丢丢时间哦~”
栗子香掐着粉嫩的尾指尖儿。
“别急，马上。”
“快点快点，我等不及想知道答案了。”
“我……有了！”
牧长清忽然眼前一亮。
稍稍组织语言，眼神认真道：“栗子，或许这辈子我都没法在物质上偿还你什么，但……”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一点都不懂我，哼！”
话落，栗子香一把推倒自己男人，九条尾巴同时笼罩过来，将其整个包裹在里面，很快便传出一阵渍渍声和喘息声。
过了许久，尾巴缓缓挪开。
小白狐直起上半身坐在牧长清腰上，顶着滚烫红润的面庞，擦了擦嘴角，羞赧道：“现在知道了吗？”
“……”
87、长清要试着主动做决定了
牧长清悟了。
整个人都升华了。
又腻歪了会儿，目送栗子香回到屋内化妆——其实说是化妆，都只是些很淡的淡妆。
她本身条件就很好，什么眉毛，睫毛，都不需要二次处理，最多就是涂点口红，粉底都经常懒得打。
除此以外便是各种小首饰了，但也不算多，讲究一个贵精不贵多。
果然，当她出来的时候只是换了身气场比较强的红衣长裙而已，脸上还遮了块白色面纱。
“长清，我去妖盟分驻地办理下宗门相关的事，你在家好好修炼哦。”栗子香走到门边抛了个媚眼。
牧长清点点头，忍不住好奇道：“可是你戴面纱干嘛？我也没那么小肚鸡肠，甚至不愿意让其他妖看到你的脸吧？”
“不是啦。”
栗子香确认了一下面纱是否扣紧，继续道，“昨晚才放映了我的戏剧，我若是现在直接出去，肯定会被围观的，到时候怕是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言之有理。”
众所周知，粉丝是个很可怕的群体，正面反面都是。
栗子香脾气又好，不会对谁都用上女王气场，所以大概率是签名签到手发麻。
果然还是女孩子考虑比较周到。
牧长清摆摆手：“去吧，想吃什么顺路买点食材回来，我给你做。”
“好~那我走咯，不要太想我。”
嘎吱——
院门打开又合上。
院落里顿时安静许多，牧长清放空精神专心修炼。
说实话，他有点不太能理解那些妖为什么能在灵涡境卡那么久，不是很简单吗？
灵力攒够了——突破——继续攒——继续突破。
很难吗？
无非是“攒”这个过程的快慢而已，以他自己为例，即便没有洞天福地等外力的帮助，即便心法也是垫底的那种，依然可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将灵涡境拉满。
所以，真的有点费解……
当然，这种事心里想想就算，肯定不能说出去，不然多招妖厌。
浓郁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再顺着经脉汇入灵涡，滋养灵涡。
大约到午时，那些灵晶的光亮程度减弱了些许，距离九层也近了许多，差不多相当于平时修炼两三天，再有小半个下午应当能稳稳突破。
栗子香还没回，也不知道办理宗门创立的相关手续有多复杂。
牧长清望着城中某个方向，嘀咕几句，又闭上眼继续打坐修炼。
而在那个方向大约半小时脚程的一栋高楼里，栗子香依然戴着面纱，正端坐在椅子上静心等待。
对面是名头顶独角，身着紫色制服的牛妖，胸口上有个白色的“妖”字。
他正是妖盟的工作者。
而这里，正是妖盟驻北冰城分驻地，像这样的机构在每个国家的每个城市都有，规模不一，但相同的是，该有的基本功能一个不少。
比如处置修仙者犯罪、发布妖盟公告、发布修仙者任务、调解修仙者之间的矛盾、审查辖区内修仙宗门和引导新宗门建立等等。
它和官府职能是分开的，只负责修仙者相关事宜，而官府主要负责普通妖。
当然，偶尔遇到些特别的事也可能会合作，但总体互不干扰，毕竟妖盟是个多国联合性组织，乱插手相当于干涉他国内政了。
“凉月仙子，这是最后整理完成的表单，您过过目，核对一下各项资料是否准确哈。”
独角牛妖恭恭敬敬递上一沓纸张，复又坐下，等栗子香回复。
后者挨个翻动，简单瞄了几眼，点点头：“嗯，没有问题，手续费是五十颗下品灵晶对吧？”
“对的。”
话落，一小堆灵晶出现在桌面上。
独角牛妖使唤手下进来点了点，确认无误便让其带走，而后拱手笑道：“那么便提前恭喜凉月仙子了，只要再去官府盖个印章并备份，宗门便算正式成立。”
栗子香眼皮轻抬，笑了笑，随手排出几枚下品灵晶：“辛苦了。”
“哎哟，您这……太客气了！”独角牛妖眼睛都亮了，顿了顿，露出心领神会之色，“仙子可是还没有称心的宗门驻地选择？”
“嗯，有推荐吗？”
“自然是有的，稍等，我去拿份地图。”
待他回来，手中已经多了个卷筒，展开后得有两三米长，只能用磁石定在侧边的墙壁上才方便看。
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北冰城附近的地理信息，包括各个修仙宗门甚至村落的地点，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黑色虚线，大约有十几个。
“这些黑线标注的圈圈，是我们北冰城分驻地这些年四处探查，认为最适合作为宗门驻地的地方，当然是需要购买地皮的哈，因为每一个都有洞天福地。”
独角牛妖指着偏左上角的圈圈：“比如这里，据此二百三十里地，风景很不错，山顶有一块面积很大的平地，视野特别开阔。”
“这个也可以，地势较低，周围湖泊众多，星罗棋布，晚上从高空往下看，仿佛置身星河之中。”
“还有这个峡谷，缺点是面积小了点，但里面花草繁茂，异常美丽，各种奇珍野兽时有出没，适合规模较小的宗门隐居。”
栗子香认真听着，稍作思索，问道：“没有蕴含灵脉的吗？”
独角牛妖声音戛然而止，被整不会了。
顿了顿，尴尬道：“呃……那什么，不是我怀疑仙子的财力哈，北冰城附近宗门里，只有一剑凌天殿主峰拥有一条灵脉。”
“就那一条？没了？”栗子香眉头微蹙。
“那倒也不是。”他摇摇头，“琼宇山如此广袤，自然不会只有那一条灵脉，只不过灵脉这东西您应该也知道，都藏于山脉深处，即便探查出来也没有太大的实际用处，因为灵气无法透过厚实山体散发到外面。”
“所以呢？”
“所以若是想在这种地方建立宗门，必须想办法在山上通眼，或者干脆将山体给剥离一部分，让灵气散发出来，但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独角牛妖眼中露出仰慕之色，“比如一剑凌天殿，创立之初，便是其老祖连同两名好友，费了吃奶的劲儿，用剑硬生生将一座山砍去许多，这才得以开脉，建立宗门。”
栗子香了然，重新看向地图，淡淡道：“若是这般，问题倒也不大。”
“啥？？？”
“继续说吧。”
又是一番攀谈，栗子香对这些地点都有了初步了解，一共有两个点拥有灵脉。
但是风景都不行，被她否决了，而且在上面的几个洞天福地品阶最高才二品，说明这两条灵脉很小。
“就只有这两个吗？”栗子香有些失望。
“准确来说，是只探查了这两个，别的肯定还有，只是因为有资格使用的势力太少，也就没去费那心了。”
独角牛妖有些无奈，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仙子您真的有那意向，我们可以帮您去邀请探脉师，只要花点财宝，定可找到令仙子满意的灵脉。当然了，除非在界外，不然找到的灵脉依然默认属于仙云国和妖盟，需要购买。”
“我知道。”
栗子香点点头，基本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地里的东西默认是所属国家的嘛，至于妖盟能分一杯羹……反正妖盟缔约总章里就是这么写的，在哪儿都这规矩。
再次聊了几句，栗子香暂时拒绝他找探脉师的建议，离开高楼，去往官府盖了个章，备份资料，便算正式结束。
接着马不停蹄赶回家，将地图展开，漂浮在牧长清身前。
后者刚刚结束修炼，地上那些灵晶依然光亮，大约还能用个四五次。
至于境界，自然水到渠成来到了灵涡九层。
栗子香对此毫不意外，拽着他的手，挨个向他解释地图上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
牧长清瞪大眼，惊讶道：“所以，宗门选址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打算让我来决定？！”
“是呀，你是一家之主嘛，这种大事自然要你来做决定。”
栗子香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哥哥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些，若是让他们选，说不定图方便直接选城外那小山包了。”
“……”
挠挠头，牧长清跟嘴角死皮较了会儿劲，终究是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斗胆了。”
小白狐喜笑颜开：“这就对了~以后有其他的事也要自己做决定哦，不用事事都在意我的想法，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样子，要大气果断。”
“那你呢？”
牧长清眉头轻挑，轻笑道，“你干什么？”
“我嘛……”
栗子香欲言又止。
眼珠子转悠一圈，忽而换上一副魅惑姿态，将身子弯成S型曲线，轻抚自己翘臀，娇羞道：“决定都交给长清来做了，那栗子自然只剩撅腚啦……”
“……”
一点腥红突然从牧长清鼻子里流了出来。
88、唰——飒！
处理完鼻血，牧长清再次打坐巩固灵涡九层——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至于到底是巩固修为，还是稳定道心，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栗子香则唤出怜华，坐在凉亭里给那首《美丽的神话》谱曲，时不时弹奏几下，找感觉。
宗门选址不急，这个点已经有些偏晚了，二人一致决定等明天一早再去琼宇山脉中粗略逛逛。
“梦中人……熟悉的……唔，稍微高了点……熟悉的脸孔……这个调可以~诶？打扰到长清了吗？”
栗子香正边弹边唱边提笔记录，忽而撩起耳边发丝，看向在不远处打坐的牧长清，因为后者也在看她。
抿抿嘴，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看会儿书好了。”
“没关系，你继续，我只是在想些事罢了。”牧长清摇摇头。
“什么呀？”
“想着怎么才能变得更强，换成我保护你。”牧长清自嘲一笑，“反正就是有点儿患得患失，毕竟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拥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说不担心是假的，生怕你哪天突然就消失了。”
栗子香白了他一眼，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捧葡萄走上前，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我又不是烟尘，还能风一吹就没了呀？”
“你懂我意思。”
“不懂~”
话落，栗子香狐耳支棱起来，黛眉微蹙，张开手掌变出一枚正在微微闪烁的玉牌。
顿了顿，她一手捧住玉牌，一手并拢双指对准它，淡淡的光线便在两者之间建立起来。
牧长清看得云里雾里，想问，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打扰。
便在那闷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不多时，栗子香从入定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正经道：“长清，我要出会儿门。”
“好，去吧。”
“你不问我去哪儿吗？或者说见谁？”小白狐轻轻晃动狐尾。
牧长清摇头，正好将一颗葡萄的外衣撕去，顺势将果肉送进她嘴里，笑道：“这有什么问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隐私，如果我看见任何事都问个不停，你会很累的。”
狐尾晃动停止。
栗子香小嘴动了一下，也停住，几个呼吸后才重新咀嚼葡萄果肉，笑盈盈道：“长清真好~”
“行啦，快去吧——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唔……应该晚饭的时候差不多吧。”
抬头看天，牧长清琢磨着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点点头：“好，我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我要吃辣，没有的话我要发脾气！”
“……行行行，依你依你，反正疼的不是我。”
“哼，才不疼呢，栗子爱你哟~”
栗子香上前亲了他一口，身周灵力涌动，泛起粉白色光芒，而后袖袍轻挥扶摇直上，在身后留下大量粉色花瓣和粉色莲花，引起城中众妖惊呼。
没有使用神行马车，说明她要去的地方不远，估计是在城外某个地方，看方向是南门。
牧长清看着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便又继续打坐，等到日头偏西时钻进厨房里鼓捣。
这段时间他对栗子香的饮食习惯了解了许多，她除了喜欢吃水果和油饼外，就是吃辣了。
至于具体菜式并没有特别要求，只要是辣的就行。
于是牧长清干脆弄了一份只有辣椒的虎皮青椒，其他的也都是辣菜——青椒肉丝、血鸭和酸辣汤。
三菜一汤，全有辣，份量也够。
美滋滋摆好盘，牧长清走出厨房望天，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渐暗，漫天繁星悄然密布天空。
“应该快了吧？”
他小声嘀咕。
顿了顿，抓紧时间继续打坐修炼。
等到天色完全黯淡时，牧长清不由得挠挠头，担心栗子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笃笃笃——
正想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哪位？”
牧长清眉头轻挑，他用头发丝都能猜到不可能是栗子香，因为她没有必要敲门。
果然，外头响起一道缓慢而稳重的男音，听起来还很耳熟：“是我。”
“……勺子大叔？！”
“嗯。”
牧长清立马弹射而起，三两步蹿过去将门打开。
没错，外面站着的就是勺子大叔。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依然背着那个比他光头大上好几圈的勺子，两只耳朵上还各别了一根筷子。
他拱手道：“路过，此处，闻见，饭……”
“没吃是吧？来来来，饭菜刚做好没多久，还热着呢。”
听他说话着实费劲，牧长清赶忙替他说，顺便将其迎了进来，热情得很。
虽然不知道勺子大叔到底什么实力，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反正舔就完事儿了。
勺子大叔也不客气，笑眯眯进了院，直奔厨房，看着几道香气四溢的辣菜不由得食指大动。
然后……
取下了他的勺子。
牧长清嘴角扯了扯。
倒不是不舍得，而是今晚的米饭份量不比上次，哪儿够他一勺的？
好在勺子大叔这回没有再说“我，就吃，一勺”，而是单纯将勺子当成了饭碗，顺便将架在耳朵上的那双筷子取了下来，略作清洗。
“那，我不，客气，了。”
他坐定，微笑道。
“千万别客气，您随意。”
“好。”
二人面对面而坐。
出于礼貌，牧长清也盛上了饭陪吃，只是始终不得劲，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瞟。
“莫急。”勺子大叔忽然笑了笑。
“啊？”
“来得，及。”
“呃……”牧长清眨眨眼，迟疑道，“您是指什么？”
勺子大叔笑得愈发开心：“你，觉得，呢？”
“……”
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略作沉吟，牧长清起身走到门外，朝天张开右手。
下一秒，远在天境峰和豆皮抓鱼的剑刀姐妹俩同时抬“头”，身子光芒大亮。
“怎么了喵？”
豆皮左右看看，满是不解，手上还捧着一条三四斤重的灵鱼，不远处负责照看的天境派弟子不禁一阵肉痛。
这才多久啊！
这一池子鱼被那只黑猫吃掉二十多条了，再住下去，怕是没多久就要变成死池了。
当然，表面上他们一点异样都没有。
因为且不说别的，单就那把红色巨刀……
谁敢惹谁吃屎。
“菜鸡主人在召唤呗。”
“啊？是长清哥哥喵？”
沸血原地晃了晃：“是的呢喵~从他的心态来看，好像有些不安和紧张，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你说对吧，无锋姐姐？”
无锋光芒轻闪。
“那还等什么？冲啊——杀杀杀！老娘已经饥渴难耐了！”
轰——
沸血猛地窜上天，极致速度瞬间造成音爆奇观，吸引无数天境派弟子目光。
无锋释放出一枚树叶将豆皮包裹住，而后带上她，同样炸出音爆，眨眼消失在天际。
大殿门口，马恒仰头望天，叹了口气：“唉，也就是上品灵器才能如此毫无保留施展极致速度了，牧兄当真是天选之人，居然能得两件此等神兵。”
“谁说不是呢？”
马武亦感慨，说罢轻拍他肩膀，“恒儿莫急，总有一日师父要为你炼制一柄上品灵器。”
“那徒儿先谢过师父了。”
“哈哈哈……”
另一边。
如此迅猛的速度，使得无锋和沸血在一首歌的时间内就抵达了一百六十里外的北冰城，准确落入牧长清手中。
沸血满是兴奋之色，狂躁道：“哟~我帅气的主人，说吧，砍谁？！”
“还不知道。”
牧长清面色平静，说罢看向勺子大叔。
闻言，后者擦擦嘴，起身过来，摸了摸无锋的剑柄，微笑道：“稍等。”
“昂？”
话音落下，勺子大叔向前迈步，身前空间毫无预兆发出水波般的轻微颤动，下一秒，一道空间裂隙出现，他闪身进入和裂隙同时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水波”迅速向内回缩。
牧长清整个傻眼。
瞬间移动？！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人啊？
啊呸，是什么神妖啊？
与此同时，他看着那水波有些出神，在其消失的瞬间，眼瞳中悄然呈现出半透明的同款水波。
89、道友，请，留步
北冰城以南一百里处，云层之上。
一艘神行船漂浮在云朵中，船上灯火通明。
这艘船比起那日运货的神行船要小个一半还多，但若论颜值就是反着来了，金碧辉煌，到处都是龙图腾，尤其船身两侧，各雕有一条贯穿全船的栩栩如生的巨龙，霸气生风。
栗子香此刻正位于此船最顶部的类似凉亭的房间里，四面通光，只有一个房顶和几根承重柱。
身旁则有两名上额头鼓起小角的侍女安静站立。
除此以外，在对面还站着两名男子，一名也是白狐，另一名则与两名侍女相同，头顶“峥嵘”，披甲执锐，看起来是个军士。
栗子香脸色不是太好，明显有怒意，但还在忍着。
良久，她轻抿口茶，淡淡道：“栗三云，看在你小时候跟我和我哥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这房间的禁制解除，不然，可莫怪我不客气。”
“……”
被唤为栗三云的白狐男子止不住打了个颤，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小姐，实非属下不愿，实在是族长有令，说若是在外遇到小姐，便将您带回，这禁制便是族长分发……啊——”
一声惨叫。
栗三云毫无预兆扑通跪了下来，豆大汗水从额头冒出，顷刻间将发丝都打湿了。
他感觉自己此刻正背着一座山，别说起来了，呼吸都费劲，面色涨得通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向旁边的龙族男子使了个求救的眼色。
于是……
他身上的山就变成了两座，连半跪着支撑都做不到，整个趴在地上，一副要死的样子。
那龙族男子轻吞口唾沫，太阳穴青筋微颤。
思索片刻，拱手道：“栗……”
“你也配叫我名字？”
一股同样强大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瞬间将他脊背压弯。
不过他到底比栗三云强不少，硬撑着没有倒下，僵硬道：“凉月仙子。”
“说啊，怎么不说了？”栗子香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
“龙幽，我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伙同栗三云骗我出来，然后软禁我？”
栗子香轻敲扶手，眼神漠然。
龙幽咬牙，摇头道：“误会，在下先前说了，只是受三云兄委托护送您回去，而且这禁制说是软禁，实际上只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也与我无关。”
“你倒是撇得干净。”
栗子香起身，望向北冰城方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她总觉得这两个家伙另有目的，因为他们嘴上说着要“护送”自己回去，实际上却在这片空域停了许久，一直藏在云层中缓慢移动，像是在等谁。
难不成他们知道长清的存在了，想等他过来自投罗网？
毕竟直接在城中杀人，早晚会传到修仙者联盟的耳朵里，影响不好。
想到这，栗子香头一回生出了杀生的念头，眼睛斜睨龙幽：“龙幽，你好赖也是龙族三阶战船统领之一，既然好心护送我回去，为何船上此刻没有任何其他的龙族战士？”
她看向下方甲板上五花八门，数量众多，一看就是雇佣来的妖，讥讽道，“莫不是我栗子香不配让你们正规军护送？”
“不敢！”
龙幽连忙否决，只觉身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稍作思考，回道：“只是这阵子训练任务重，战士们都在营中，腾不出空，在下便只能临时雇佣些歪瓜裂枣凑数，聊胜于无。”
“是么？难道不是你想私下讨好龙君，所以不方便公然带兵出来，这才出此下策？”
“……”
“你们知道他的存在了吧？”
栗子香瞥了眼依然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栗三云，后者不敢与之对视。
于是又看向龙幽：“怎么？你们龙族管天管地，还管我认识谁？”
“不敢，只是……他是人类。”
“重要么？重要的是他是男的吧？”
龙幽沉默。
这大小姐老把他心里话抖落出来，害得他说都不会话了。
良久，他才承认道：“是，毕竟您是龙君未来的……”
啪！
一声脆响。
栗子香隔空一巴掌让他脸上多了个掌印，他却不敢有丝毫不满，甚至都不敢去捂脸，想要继续辩解。
“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件事得问他。”
龙幽看向栗三云。
话落，后者只觉身上的束缚陡轻，但由于被镇压了这么久，浑身乏力，还是站不起来，干脆趴着，深呼吸几口气组织语言。
“呼——回小姐，您在这里我也是上个月才知晓，那天……”
栗子香一边看着北冰城方向，一边听。
原来栗三云之所以知道她在这里，完全是个意外，上个月的某天他在距此五千多里外的某个地方执行妖盟任务。
中途路过黑猫国黄玉城歇脚，见一只妖在那吹嘘，说是他现在之所以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是因为去年遇到了大傻子，那大傻子还很漂亮，是个狐狸。
在北冰城，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帮忙照顾一个人类。
人类？
他堂堂妖族成员，怎能为了点钱财就折下腰杆？
于是连夜卷款跑路了，足足跑到几千里外，过上了纸醉金迷的富足生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栗三云问了嘴那“大傻子”是不是耳朵、尾巴和头发有部分是粉色的。
在得到肯定结果后就有了盘算。
先是花了大半个月完成妖盟任务，然后跑去找到龙幽，接着再花上几天摸到这儿，用玉牌将栗子香骗了出来。
那玉牌每个白狐族成员都有，灵力催动后，可以发出只有他们能感应到的特殊能量波动。
范围达百里，只要在这个范围内的同族都会收到信息。
通常而言这玩意儿是作为求救用的，遇险时点亮它，说不定正好有同族在附近可以过来搭把手。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上门，很显然，他知道那样是没用的，他没资格、也没能力让小姐离开，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还有，禁制的来源也是真的，不然困不住栗子香。
听完这些，栗子香一言不发。
半晌后忽然抬手一道圣光降下，让栗三云恢复，淡淡道：“栗三云，龙幽，我知道你们二妖将我送回白狐山，我爹肯定会奖赏你们，特别是你，龙幽，龙君还会给你额外好处。”
“……”
“……”
“那么我出双倍如何？只要让我离去，并且……你们忘了见过我就行。”
场面再次陷入寂静。
两名龙族侍女见状很是紧张，这种大佬谈事的场合，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多半倒血霉。
好在暂时没妖在乎她俩。
栗三云与龙幽相顾，面色纠结。
栗子香也不急，知道他们是在互相传音，便耐心等着。
不多时，他们似乎是商量好了，同时闪身离开禁制。
“……”
栗子香微微眯眼，声音变得十分清冷，“这意思是不答应了？”
“是的。”
龙幽拱手，“在下虽是为了赚点外快，但依然还是要以龙族大局为重，凉月仙子您早晚要入我龙族，所以，不便与其他男子过多接触，尤其还是人类男子。”
栗三云亦拱手，他没前者那么硬气，但到底是手持族长发放的禁制符文，还有口谕，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小姐，得罪了，回去后族长自会向您解释。”
“……”
有那么一瞬间，栗子香极其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点儿战斗功法，不然就可以尝试着突破禁制了。
心想着，栗三云已转身看向龙幽：“幽统领，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不等他自投罗网了。你不如先送小姐回白狐山，我去城外蹲守那小子，只要他出来，我便找个隐蔽角落将其格杀。”
“好，不过……你能应付吧？”
“可以，据那日询问得知，那人只是个普通人，处处遭受排挤，要不是小姐接济连生活都过不下去。我虽然天赋不行，境界低，但多少有个元始境后期，对付他肯定不成问题。”
是这个道理。
龙幽想了想觉得可行，落下甲板，看见那群站没站样坐没坐相的歪瓜裂枣就来气：“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跟三云兄一块，听他指挥行动。”
“是。”
八名妖御风而起，跟在栗三云身后向北冰城飞去。
龙幽则开始操控神行船，船身各处阵法大亮，嗡鸣声渐起，调转船头朝向某个方向。
栗子香慌了。
虽说只要牧长清老老实实待在城中便无事，可自己老不回去，他肯定会出来找的啊！
这若是……
“栗三云！你要敢动他我一定杀了你！你给我回……”
话未说完，栗子香猛地抬头，忽然感应到一道气息出现在房顶。
同时，那气息所属的妖张嘴出声，语气缓慢而厚重：“道友，请，留步。”
咔——
一声脆响，以神行船为中心，数千丈外突然产生了一个环形“缺口”。
这片夜空就像是被谁用手硬生生抓出来了般，和其他天地完全脱节，变成了一方小天地。
若是有妖在外头望天，定可发现天上有朵云凭空消失不见了。
“……”
90、吃水果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妖菊花一紧，如临大敌。
倒是栗子香满脸开心。
她听出来了，这是勺子大叔的声音！
他果然不是寻常妖，会空间类术法，会这种的人或妖，哪怕本身实力一般，也照样立于不败之地。
别问，问就是抬脚便到了百里甚至千里外，谁追得上？
更不要说刚刚这一手了，直接剥离空间，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强的禁锢类术法了。
想离开？
除非同样掌握空间术法，或者单纯就是强，一力破万法，一剑斩苍穹那种无脑强。
很显然，在场的谁也没这个能耐。
龙幽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喝道：“何妖胆敢阻我龙族办事？速速退……嗯？妖呢？”
他浑身肌肉紧绷，左看右瞧。
身旁那些低阶妖更是慌得缩成了一团。
本以为捡了个便宜差事，又能坐船又能拿钱，还没危险——毕竟谁敢动龙族的战船？
没想到，真他妈有啊！
这若是龙族的死敌，实力肯定不差，他们怕是都得交代在这儿。
可是那妖呢？
谁也找不到，包括已经飞上天的栗三云，他的视线开阔多了，但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北冰城，院内。
勺子大叔再次坐回了餐桌，跟豆皮讨论哪个菜最好吃。
后者舔了舔嘴角的油渍，看着牧长清好奇道：“大叔，长清哥哥还要发呆多久呀？菜都要被我吃完了喵。”
“就是就是，他干嘛呢？等得老娘手痒死了，好烦啊，妈的！”
沸血在地上戳来戳去，将石板戳出了几十个小洞。
闻言，勺子大叔转身，用筷子对着她隔空轻挥了一下——就一下，接着豆皮便看到她如同一颗流星撞破房顶，倒飞上天。
“啊————————”
声音由近及远，再到消失不见。
但没多久她就又回来了，伴随着暴怒之音：“卧槽，老娘活劈了你！”
陨石天降。
叮！
一声脆响。
沸血锋利的刀尖与细长木筷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杀伤效果，甚至没能把筷子劈开。
沸血：“……”
勺子大叔一脸云淡风轻，手指轻动，将筷子转了个花儿，顺手打落沸血，淡淡道：“改好，你的，脾气。”
“嘿，老娘……对不起对不起！”
唰——
沸血缩到了无锋身后，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眼前这光头什么水平，怎么可以用一根筷子就把她打退？
无锋全程吃瓜看戏，似乎预料之中。
等到勺子大叔和豆皮吃饱，又在灶台前讨论了会儿从天境峰带来的那条灵鱼怎么弄才好吃，牧长清终于恢复。
第一个动作便是抱紧脑袋，而后闭眼沉浸了好几分钟，这才睁开眼，喃喃道：“好难啊……”
“当然。”勺子大叔轻笑，“几分？”
牧长清摇摇头：“不敢说掌握了几分，还在了解基础空间规则。”
“试试。”
“好。”
左右张望了下，他忽而将目光定在无锋身后的沸血身上，然后抬起右手：“霏霏，你别动，让我试试。”
“什么啊？”沸血云里雾里，“还有，什么玩意儿就霏霏了？娘们儿唧唧的，老娘不喜欢！”
话音刚落，牧长清手中那一小块空间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紧接着，沸血感觉自己身体有点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把她往某个地方拽。
她顺“眼”往下看去，只见自己的刀尖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水面涟漪。
“哇！这什么啊！？”
沸血吓了一跳，想要飞走，然而那涟漪波动却传来巨大吸力，甚至将她身形都扯扭曲了，看上去跟断了似的。
“啊——救命啊！我再也不骂脏话了，放过我吧！”
“求求了，主人你最好看最厉害，不要杀我啊！”
“呜呜……无锋姐姐我们下辈子再见……”
铛。
牧长清屈指在她刀身上弹了一下，哭笑不得道：“让你过一下空间隧道而已，怎么就变成杀你了？”
“诶？没死啊？”沸血红光闪了闪。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跨过近一丈的距离，中间甚至还隔着无锋姐姐，然后到了自己主人手里。
“空间隧道什么东西？”
“呃……以后再解释，现在没空。”
沸血瞬间来劲：“对对对，砍妖去！”
“我也要去喵！”
豆皮在一旁凑热闹。
牧长清摸了摸她的猫猫头，轻笑道：“你在家乖乖的，哥哥去去就来，帮你栗子姐姐解决一点小麻烦。”
“那我更要去了呀喵。”
“这……”
似是看出他难办，勺子大叔拎起那条快翘辫子的灵鱼：“豆皮，来弄，鱼汤。”
猫耳瞬间支棱起来。
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
看着豆皮跟勺子大叔在那做黑暗料理，牧长清驭使沸血，再背负无锋，冲天而起，划破苍穹。
或许是入了空间术法的门槛，他如今对于空间波动很敏感。
才离开北冰城南门，就感受到在百里外有个巨大的空间断层，那股子异常空间波动特别巨大和明显，简直就是黑夜中的皓月。
很快，一人一刀一剑就抵达了断层处。
乍一看没任何怪异，但当沸血往里头探了一下并且差点被吸进去后，她就呆住了。
“我的妈，吓死老娘了，前面为什么是一片虚无啊？”
牧长清左右瞧瞧，解释道：“因为这片空间被剥离了，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天地法则临时覆盖的假面，真正的情况应该不是这样。”
“噢——你媳妇儿在里面？”
“……没有。”牧长清面色怪异，这丫头虽然嘴巴臭，但偶尔还是能吐出象牙的嘛。
顿了顿，又道：“准确来说在被剥离的那片空间里。”
“那要咋进去？”
“容我试试。”
牧长清重新站立在沸血刀身上，闭眼，仔细和那片被剥离的空间建立联系。
换个科学点的说法，他正在尝试着和那边建立虫洞，或者说空间隧道、折叠空间，反正就是那意思。
只要成功，跨过通道就可直接进入里面。
当然，他如今还在刚入门的阶段，能够传送一把刀已经很不容易，现在是一人一刀一剑三样“东西”，难度更高，要多费些工夫。
与此同时，里头的紧张气氛已经到了顶点。
众妖那叫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心里慌得不行。
栗三云尝试过了，照着一个方向猛冲——然后他就会从数千丈外的对角重新出现，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无论从哪儿跑，只要到了一定距离就会出现在笔直的另一头。
“三云兄，别试了。”龙幽手执一杆金色大戟，面色肃穆，“这里已经是个牢笼，我们遇上了会空间术法的大能。”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说不定此刻根本不在里面，在外面看我们好戏。”
说罢，二妖同时看向船顶忽然变得开心的栗子香，复又对视，栗三云小声道：“难不成是小姐的好友来救她了？可是……未曾听闻小姐身边有这等角色啊？”
“你问我我问谁？”
龙幽深吸口气。
若是他的部下都在，倒也不那么慌，可眼下那群雇佣来的乌合之众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废物。
修为大多在天缘境。
其中倒也有几个到了元始境的，有一个甚至进入了元丹境，但此刻他和其他妖没区别，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生怕那会空间术法的大佬突然蹿出来给他一剑。
这种妖的实际战斗力，默认往下拉一个大境界没有任何问题。
“眼下，只能等他主动现身了，都做好准备吧。”
“嗯，只能如此了。”
听着他俩的对话，栗子香笑得眉眼弯弯。
美滋滋坐回椅子上，拿起两个大青枣，一边一颗，对着两名龙族侍女开心道：“你们吃水果吗？”
“婢子不敢！”
“婢子也是……”
二女连连摇头。
她们虽是龙族成员，但只是血脉极其稀少的旁系，哪儿敢在栗子香面前客气？
话落，距离屋子大约丈许远的空间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紧接着一红一绿两个熟悉的东西探出了头。
再接着便是一头黑发的牧长清，他只钻出了半截身子，剩下一条腿还在使劲往外拽。
“那什么，你俩不吃就留着，等我把下面那帮妖砍翻了，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