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 携手
794携手
“只希望你说到做到,你知道这一次你若放手,将会意味着什么……”
孟凌东攥紧着手,“决不会。”
长公主因为孟凌东的答案笑了,“那好,太子殿下这边交给我了。”
“……你打算怎么办?”虽然知道这位大杨长公主很有办法,但太子殿下心意似铁,孟凌东并不认为有谁能动摇他的意志。
“我怎么做你不需要理会,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就可以了。”
孟凌东点点头,只是心里终究有些不安。
“还有一件事。”长公主似乎猜测到孟凌东心里在想什么,“你和路御医成亲后,短时间内,这宫里是没法呆下去了。我听说路御医有意向出使别国,正好,皇后娘娘日前已向皇上提过此事,说是大食几次修书,希望我大尧能派驻御医入都。大尧和大食世代修好,皇上很重视此事。像这样的事,必须要派一位重量级的御医亲自前往,方能表示我大尧的诚意。而路御医,正合适。”
孟凌东心中暗惊,皇后娘娘事先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难道是看准了他会答应此事?
还有,她如何知道路御医心里在想什么,还将这些事提前安排好了?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呆在房间中的孟凌东却是看到朝华宫的人领着太子妃去了,太子殿下去朝华宫之后就不见回来,皇后娘娘紧接着请太子妃过去,这之间的原因,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了。
怕是皇后娘娘要从太子妃这边下手了。
比起聪明,大杨长公主丝毫不亚于皇后娘娘。虽然在许多人看来,长公主比起把持着国母之位这么多年的皇后娘娘要嫩许多,但她也是从那个地方历练出来的。
不同的是,长公主斗倒的更多是男人——大杨皇帝的政敌。
而有些事,皇后娘娘无法做,身为太子妃的她,却能做。
因为清楚那两个尊贵的女人有什么样的手段,孟凌东此时才担心不已。他已经没有余力来顾及太子殿下的心情了,因为太子殿下一个轻易的、无心的举动,都有可能让路姑娘失去性命。
太子殿下不一样,皇后娘娘拼尽一切,也会保住他。太子妃要在这宫中生存,也要尽可能以太子殿下的利益为先。
而路姑娘,哪怕此刻处在最危险的边缘,她仍然没有办法去抵御她们即将施加在她身上的手段。
或许是这么多年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见惯了宫中各种各样的手段,孟凌东才能敏锐地察觉到下一步对方会有什么动作。
孟凌东可能是这大尧皇宫看得最透、最冷静的人,不该插手的事他绝不管,在三爷的身后,也绝不多嘴。
看太子殿下还在昏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孟凌东隔空,用气点住了外面守卫的穴道。
这两个人,是太子殿下派来盯着他的,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他不能离开正阳宫一步。
孟凌东并未离开正阳宫,而是去见了太子妃。
“谁!”长公主从皇后那里回来,正心乱如麻,忽然听到屏风后面有人。
她也算谨慎,即便这个时候,声音依然压低,没有把守卫招来。
孟凌东从屏风后面走出,虽然冒昧地闯入太子妃的闺阁,不是君子所为,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办法。太子妃要见怪,也只有担着了。
“孟侍卫?你为何会出现在本公主的房间内?”
“太子妃不要动怒,凌东此次前来却有要事要和太子妃商量。”
“要事?”长公主双目中闪过思量,又看向孟凌东,慢悠悠地来到桌旁坐下。
她已经猜明了孟凌东的来意,或许他来得正是时候。
其实,即便孟凌东不来找她,她也想去见见他。毕竟这个时候,能改变眼前纷乱局势的,只有他了。
“孟侍卫,本公主听说你和太子殿下白日起了争执?”
孟凌东并不奇怪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这正阳宫的事恐怕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住她的。
“是。”
“因为什么?”
“太子妃应该知道。”
“女人。”长公主笑了,“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你果然喜欢路御医。”
孟凌东没有否认。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掩藏自己的真心,他诚意前来,如果连这点都不肯承认,那他也不配得到眼前人的信任。
“可能早在太子喜欢路御医之前,你就喜欢上她了。只是碍于太子殿下的关系,你才压抑心中的感情,从不肯吐露半分。孟侍卫,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你。”
孟凌东听得出来,这并不是夸赞。
如果他能早点坦诚自己的感情,甚至勇敢地去争取,那么今日的局面很有可能就不会出现了。
只是,可能吗?别说那个时候的孟凌东,尚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就是真的喜欢,有太子殿下在前,作为他的心腹下属,又怎么可能跟自己的主子抢人?
更遑论那个时候的路曼声,可以说是心如止水,无论是谁,都不会得到她的心。
“那么,这么多年都不敢吐露感情的你,为什么现在又要站出来和太子殿下争路御医?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想救她,不愿让她成为皇后娘娘手下的牺牲品?”
“不。”孟凌东抬眸,他的双眸依然锐利,“是我不想要再欺骗自己了。”
“欺骗?”
“过去的我,一直把路姑娘当成是我需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我以为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可现在我知道那并不是。”
“哦?”
“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这么做,我喜欢路姑娘,看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即便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都不能够伤害她。”
长公主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即举起双手,轻轻鼓起了掌。
“够爷们,不管是哪个女人,有孟侍卫这样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都是最幸运的一件事。”正因为她也是女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才越发明白孟凌东这样男人的可贵。
孟凌东摇头,“我明白得太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路姑娘一次次陷于危险之中。如果他真的能舍下一切,即便路姑娘不知道他的感情,他也可以带她离开,为她提供一个遮风挡雨之所、护她周全。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就彻底地和太子殿下站在了对立面?他不会原谅你的,他越是信任你,就越是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他会把自己树立为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你和路御医就是折磨他的刽子手!”不只是女人会如此,男人同样也会。
在宫旬的心目中,路曼声就是他的附属物。哪怕他从前到后都没有得到过她,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也决不允许其他人抢走他的东西。
“在我答应皇后娘娘的提议时,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太子殿下要我这条命尽可拿去,唯独路姑娘,这一次我不打算退让。”
“你这么坚定,应该是从路御医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是的。”
“恭喜你,要是我是路御医,我也会选择你。”
“……”
“吓唬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在不知不觉间,长公主已经舍去了身份上的差距,和孟凌东以朋友相称。
能赢得她尊重的其实很简单,只要能让长公主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一个值得让她另眼相看的人,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这下长公主意外了。她确信,宫旬没有把她的事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孟凌东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他每日跟在宫旬的身边,有些事,也不可能会清楚。
“太子妃看太子殿下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长公主愣住了。她自认为和宫旬的这场戏已经演得够完美了,哪里知道,宫旬却告诉她,他们的戏演得拙劣极了。
“那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长公主发现自己的心忽然跳的很快。
每次提起那个人,以理智自傲的她,总会像一个头脑发热的傻姑娘一般。甚至只要是那个人相关的事,她也能投注出难以想象的兴趣。
宫旬点点头。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她很想知道,在宫旬之外的男人如何看待她对二皇**泽的这份感情。
是对她加以鄙视,还是假惺惺地告诉她,一个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错,哪怕会做一些令人不齿的事?
当然,孟凌东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外界所可能施加的反应,让长公主相当厌倦。她知道这条路有多么的难走,只是不服输的她,绝不肯争取都没争取一下,就放弃自己的感情。
宫泽,是她这辈子唯一喜欢上的一个男人。
“这是太子妃的事,每个人的感情,只有自己清楚值不值得,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还真是冷淡的回答。”虽然冷淡,长公主却意外地觉得这个答案不错。“你应该知道,你和路御医走到一起,也将有数不尽的流言蜚语。”
“那并没有关系。”比起流言蜚语,太子和皇后娘娘这边才是最为可怕的。
“你今日过来,是想要知道母后请我过去,是想要让我做什么吧?你担心她改变主意,由为路御医指婚变为加害她?”
宫旬沉默。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都是聪明人,许多话说起来就是简单。
“你放心,母后并没有改变主意,她只是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撮合你和路御医,让太子殿下不要加以阻挠。”
“……”
“你想不明白?”
“嗯。”
“确实,杀了路御医,一了百了。但路御医是尚医局重要人物,她死了,事情不可能就轻易了结。而且,一个死人,只能让太子殿下的心紧紧和她联系在一起。他会为路御医抱不平,会觉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了最残酷的对待。而做这件事的人,还是他敬爱的母后?想想后果会怎么样吧,太子殿下今日所遭受到的背叛,全部都转化为对皇后娘娘的憎恨。因为这个背叛,是皇后娘娘让他发生的。他可以安慰自己,路御医心里是爱着他的,是被逼无奈所做出的选择……”
到时候,宫旬的恨意漫天,即便是皇后娘娘,都无法承受。她固然有办法将这件事做得干净漂亮,却永远无法让她的儿子信服。
他们两人之间会一直有一根刺,让她的儿子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尊敬她。
这样的事,皇后娘娘是绝不想看到的。
孟凌东点点头。
这样的事经由太子妃分析起来,总是尤为的深刻。
“那太子妃打算怎么做?”孟凌东又问。
“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长公主叹了口气,“我虽然和宫旬站在同一战线,却没有说过要帮他和路御医在一起。皇后娘娘抓住了我的把柄,对我给出了警告,我连中立都维持不了,只能乖乖照她说的做。”
看来她真的很失败,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严实,却不成想许多人都知道了。
虽然那边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有异心,但却聪明地借此事来试探她,如果这一次她帮着宫旬,那就证明她和宫旬之间的感情是假的。
因为绝没有哪个女人,会乖乖地让自己的丈夫去娶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是他的所爱,她的到来有可能取代她的地位。
长公主别无选择,这里不是大杨,她不可能再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已经有勇气准备好承受一切,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大杨的公主。一举一动事关大杨国体,绝不能率性而为。
而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个人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小心图谋,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更不要让人看穿你的真心。
“孟侍卫,皇后娘娘已经决定对太子殿下下一记猛药了。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这一次我却必须全力助你。只希望你说话算话,这一次是真的鼓起勇气了。不管宫旬如何对你,都不要放开路御医的手——”
孟凌东郑重地点点头。
“不管他表现得有多爱路御医,你都不会动摇?”
孟凌东又点了一下头,这一次更为坚定。
“只希望你说到做到,你知道这一次你若放手,将会意味着什么……”
795 大婚(1)
795大婚(1)
孟凌东一时想不到忘忧香上来,那是因为孟凌东曾经陪伴着太子经历过最痛苦的那段时期。忘忧香有副作用,他认为皇后娘娘不会对太子使用。
只能说人心难测,谁又能想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下这种狠手?
至于侯御医的研究,一直都是在秘密的进行。皇后娘娘向他施加压力,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不得对外公布最新的医术成果。
当宫旬醒来时,境况就已经不同了。
有关于路曼声的记忆并未消失,但那股痴缠爱恋,却了结在那一缕幽香中。
当他睁开眼,长公主看着面前这双与之前的执念截然不同的一双眼睛,一丝歉疚涌上心头。
她做了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她原本以为自己对宫旬不存在什么情意,完全可以狠下心,只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本来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可是这一刻,长公主却很不安。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宫旬的心尖上狠狠插了一刀,比背叛的伤害还要深!
“你怎么在这儿?”在宫旬的意识中,他和长公主这段利益联姻,并没有到这种程度。
“你醉了,我给你送来了醒酒汤。”长公主用手试探了一下汤的温度,已经凉了,让人进来将醒酒汤端了下去,重新为太子殿下准备一碗。“我也不想过来,你知道,母后派人盯着这边。”
宫旬胡乱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醉了,脑袋有些晕。
“我怎么突然喝醉了?”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忘忧香并不能让一个人丧失对另一个人的记忆,它只能磨灭那些过于激烈的爱恨情仇。就像点燃了忘忧香的宫旬,不但会失去对路曼声的爱,也会失去孟凌东背叛的恨。而凡是与之相关的重要**件,记忆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模糊和短路。
就像宫旬,此刻的他不记得他曾与孟凌东发生了争执,也不记得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路曼声这个名字,在他的概念里,就只是一个名字。
充其量路曼声是尚医局的一位御医,是他们大尧所需要的医术人才,就只是这样而已。
长公主亲自见识了忘忧香的神奇,她听太子殿下提过,路御医以前就被点过忘忧香。不过在大杨的时候,貌似忘忧香的功效失效了。这件事他很关心,但是路曼声并没有对他过多谈及这件事。
长公主也不知道忘忧香具体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又或许说她不知道宫旬对路曼声还记得多少,也不好贸然开口。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除非宫旬主动提及,长公主不会给他任何指向性的暗示。
“你的事,我不怎么清楚。”
这个回答本没错,但宫旬却看出长公主有事瞒他。不过他们两个互不干涉,对于他的事,他也没有打算让长公主知道。
宫旬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靴子,“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宫旬蓦地一怔,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点給触击了一般。
“……怎么了?”长公主意识到他情况有些不对劲。
宫旬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好像忘了……我要做什么。”
缓缓地,伸出手,朝自己的胸口抚去。这个地方,莫名的好空荡。脑海里似乎也有太多的空白,宫旬不自禁地发慌。
这样的自己,从未有过。
长公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在想该不会忘忧香的功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要是这个时候,宫旬忽然失控,或者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该怎么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
“对了,太子殿下,刚才朝华宫传来消息,说是母后这两天偶感风寒,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
“母后病了?”
“嗯。不过现在应该好多了,有御医给母后看过了。”
“我去看看母后。”宫旬抬步便走出了寝宫,长公主连忙跟上。
看来,忘忧香还是生效了。之前皇后娘娘和太子因为路御医指婚一事,闹得颇不愉快。这会儿看宫旬的脸色,就像是完全没有过这件事一般。
这么一想,应该可以安心了。
“母后——”宫旬人未至声先至,大步踏进了朝华宫。
“参见太……”
“母后,儿臣听宫人说你生病了,不知这会儿可好些了?”
比起兰姑的诧异,皇后娘娘则淡定得多。对于忘忧香,她曾经细细询问过侯御医,比他们要知道得更多。
这样的事,她也要告诉太子妃。毕竟每日陪伴在旬儿身边的人是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旬儿遭受刺激。虽然说前面一年,旬儿回想起来的机率很小,也受不得频繁的刺激。
但皇后娘娘这会儿的心理很复杂,一方面不想让宫旬再听到有关路曼声和孟凌东的事,帮助他彻底忘记这段感情,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而另外一方面,她又担心忘忧香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她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试探,来证明一般的事不会让旬儿恢复。
现在还太早了,旬儿刚醒来,过两天等他的情况更稳定了再说。
“母后,是不是这些日子太操劳了,后宫的事,也分点给其她人,不用事事劳心。”
“好孩子,母后不累,就是天凉了,一不小心就着凉了。”皇后娘娘很欣慰,只要没有路曼声,看旬儿是个多么贴心的孩子。
“太子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
“兰姑,你跟在母后身边这么多年,一直稳妥,但母后生病这件事,太大意了。”
“……是,奴婢知错了。”
宫旬这句责备,听在兰姑和皇后娘娘的耳中,则有不同的想法。
首先是兰姑,在这之前,她曾被太子严厉斥责过。按理说,太子殿下趁机再呵斥她一通都有可能,如今只是一句责备的话,简直有点让她受宠若惊。
虽然兰姑在其他人面前强势,但她对皇后和太子一直是忠心耿耿。他们是她的依靠,也是她这么多年活着的意义。
还以为因为这次的事,太子殿下都不想要再看见她了。刚才那一通请罪,说得也是战战兢兢。哪里想到太子殿下比她想象的要缓和多了,这也让兰姑暗暗松了一口气。
莫非,是那忘忧香的功劳?
而皇后娘娘,显然对这样的状况并不满意。
如果说忘忧香真能让旬儿忘记他和路御医之间的感情,那么对兰姑,就不存在有怨。旬儿这些年都很尊敬兰姑,哪怕她做错了事,也很少责备她。这一次,尤其是旬儿开口那一皱眉,让皇后娘娘敏锐的意识到,旬儿的潜意识似乎在抗拒兰姑。
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还是她想多了?
皇后娘娘不知道,但至少说明她现在还不能放心太早。旬儿的状况,必须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孟凌东回到正阳宫后,问及孟凌东。侍卫一早就被太子妃打过招呼了,没有说起之前太子对孟侍卫降责之事。
当侍卫告知孟凌东太子殿下要见他的时候,孟凌东还以为太子殿下对他的处罚终于有了决断。
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大厅,见到了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
“凌东有罪,还请太子殿下惩……”
“凌东,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这些规矩了?”
宫旬招招手,让孟凌东起来。
而孟凌东,眼里闪过茫然。又想着是不是三爷想到了其他办法来让他放弃,便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多说。
“凌东,三爷我呢听母后说你要成亲了,怎么之前没跟我说过?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这样的事早应该告诉我。”宫旬一甩折扇,稳稳地接住,油然地为好兄弟开心。
孟凌东这次彻底纳闷了,又看看许多方面都有大变化的宫旬,有些担心三爷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三爷,你还好吗?”
“好!我当然好,我哪里不好了,让你问这个?”
“……”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在演戏,那么就是他有问题。要不然为什么在那样的事情之后,太子殿下还愿意这样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高兴于他成亲的事?要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即便要杀了他都有可能。
“太子殿下,你还记得我们去年在西青围场发生的事吗?”
“西青围场,就一只不长眼的兔子钻你三爷怀里来的那次?当然记得,凌东,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么路御医呢?太子殿下还……记不记得路御医?”如果太子殿下只是在演戏,看到他公然提出路御医,一定会愤怒。只要他愤怒,那面部表情总会表露出来,他可以就此判断太子殿下是演戏还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
“路御医?哦~尚医局的路御医,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咚一声,孟凌东心中被刺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就在那一瞬间裂掉了。
“太子殿下,凌东对不起你,请你立即杀了凌东。”孟凌东嘭地跪下,并且仓地拔出了自己的剑,横在脖子前。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懊恼和痛苦,那种自责,快要将他给击溃了。
浓重的犯罪感,直袭这位坚强冷硬的男******旬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孟凌东这样。
“凌凌东,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剑拿开,小心别伤了自己——”宫旬上前一步,想为孟凌东拿开剑,谁知道孟凌东把那把剑逼得更紧了。而他的脖子,已经现出了一道红痕。
“是孟凌东害了太子殿下,纵然百死也无法偿还。身为属下,却没有忠于太子,是凌东的过失,请太子殿下现在就处决属下——”
“凌东,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非得逼着我杀你?”
“不,是属下的错,要不是属下,太子殿下也不会遗……”
“孟侍卫!”一声尖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忽然赶到的长公主,打断了孟凌东即将要出口的话。
“孟侍卫这是怎么了,要打要杀的,就不怕惊扰了太子?”
“太子妃,你到底对……”
“孟侍卫!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忠于自己的心,忠于自己的决定,也忠于……太子。”因为宫旬就在旁边,许多的话长公主都不能明说。
眼神瞪着孟凌东,提醒他不要忘了之前承诺的事。而另一边,又不能让宫旬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从而发现破绽。
“太子妃,你知道凌东这是怎么了?之前好好的,突然就让我杀了他?是不是凌东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之前你们说的那桩亲事出问题了?哪家的千金小姐,还敢让我们的孟侍卫伤心?”
孟凌东看着太子殿下一个人在那里说的热闹,心中酸涩之情无法言表。
“是属下冲撞了太子殿下,属下这就告退。”
他必须要问清楚,太子妃到底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如果让他知道,太子妃有心加害太子,即便是为了帮助他,他也不会任由她去做。
只是,如果皇后娘娘都参与了这件事,那孟凌东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太子殿下的人,就是皇后娘娘。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深夜,长公主独自应约前来,她刚一站定,一把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如实告诉我,你对三爷做了什么。”
长公主笑了,轻轻拂开脖子上的剑。
“本公主不喜欢别人拿剑指着我,因为那种时候,有许多话就算我原本想说都不会说。”
孟凌东看了一眼长公主,归剑入鞘,“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应该先问我,皇后娘娘有没有参与此事。”
“皇后娘娘不会伤害太子殿下。”
“我也不会,可你看,太子殿下现在不是好好的?他比以前快乐多了,也自在多了。他会和以前一样,做大尧最有为的皇子,而不是整日陷在儿女私情之中,无法自拔。”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皇后娘娘让我为太子殿下点了忘忧香——”
孟凌东手一颤,他的猜测没有错,她们真的是动用了忘忧香。
而他,护龙家族的传人,却没能保护好太子殿下。
796 大婚(2)
796大婚()
(不少妹纸问男主的问题,统一说一下,男主是太子哟~)
“你们怎么可以不问过太子殿下的意思,就替他做出选择?”孟凌东大怒。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情他做了,他也随时做好了被太子殿下责罚的准备。但像这样罔顾太子殿下的意思,伤害他的事,他决不能答应。
“孟侍卫,别忘了你答应的事。这样做,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不知道忘忧香对太子殿下的身体会造成损害?”
“不会,这是经侯御医改良后的忘忧香,孟侍卫,你可以放心了。”
长公主遂将她们的计划告诉了孟凌东,看到孟凌东一脸无法接受,她叹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皇后娘娘才没让我告诉你。”
“你也支持皇后娘娘这么做?”
“我别无选择。”长公主看到孟凌东这个样子,觉得还必须从路曼声入手。也只有她,能劝服孟凌东按照她们的要求去做。“孟侍卫,别忘了路御医还在等着你,你也不希望她有危险吧??”
孟凌东退后了一步,“即便路御医知道了,也不会答应的。”
孟凌东转身离去,走的决然,还带着苍凉。
长公主看着孟凌东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路曼声来到大厅的时候,就看见孟凌东坐在那里,冷峻拘谨的他,显得异常的沉静。他的脸上似乎有悲伤,即便在受重伤、面对死亡的危险关头,路曼声都没有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孟大哥,怎么了?”
孟凌东动了动嘴唇,发现有些话不知道该如何和路曼声说。
路曼声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注视着他的眼睛,“孟大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这个样子,让路曼声很不安。
“路姑娘,我听说你在研制忘忧香的解药?”
为什么孟凌东在听到忘忧香这几个字会那么的紧张?即便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告诉他这是改良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依然无法放心。
因为他在大杨亲眼目睹了路曼声忘忧香所引起的后遗症,一旦出现状况,那个后果将是难以估量的。
这件事,皇后娘娘不知道,太子妃也不知道。
孟凌东怀揣着这些事,却无人可说。而在他心里,太子殿下会这样,都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被内疚所占据,男子汉就应该顶天立地,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有些事说什么都不能去做。
以前他还可以说是为了守护路姑娘的幸福,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只会被路姑娘瞧不起。
“是消弭忘忧香后遗症的解药,在大杨的时候,三小姐提过解药的关键。但要制作出来要经过大量的实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不过,路曼声有信心,现在研制出解药只是时间的问题。让她好奇的是,孟大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难道在这皇宫中,忘忧香还被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点了忘忧香。”
“……怎么会这样?”
“据说,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太子?”
“太子妃说,忘忧香经过改良,后遗症已经对人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了。”
“不是因为这个,忘忧香本身固然可以改良,但一个人记忆堆积却会出现混乱。当他们有一日突然想起来的时候,繁乱无章的记忆还有交织着的爱与恨,谁都猜不到会发生什么。”
“……”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这样操控一个人的生命,就算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都不行!”
路曼声一下子慌了,在听到宫旬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只是觉得愤怒,还有担心。
她怕宫旬会出事,也为他接下来的命运担忧。
而孟凌东看着路曼声从未有过的惶恐与焦急,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孟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路曼声回头时,孟凌东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很生气。但忘忧香的药效已经发作了,太子殿下已经放下了许多事。”对路姑娘的爱,还有对他的恨。
“孟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路曼声察觉到在孟凌东离开秋菊苑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要不然为什么计划会变得这么快?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直接动用了忘忧香……
她想让太子殿下忘去什么?
他已经和长公主成亲了,两人的感情也非常的好,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让自己的儿子承受忘忧香之苦。除非,是她一直想错了。
皇后娘娘先是为她和孟大哥指婚,这样还嫌不够,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用了忘忧香。只有一个解释,太子殿下阻挠这桩亲事,而有什么事逼得皇后娘娘必须要让太子殿下乖乖听话。
知晓这件事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人,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不可能告诉她,只有孟大哥。
孟凌东一直在沉默,有些话说了,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
可是,他尊重路姑娘的选择,也应该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他不能让路姑娘这样糊里糊涂地接受他,那样不但路姑娘会唾弃自己,就连他都会鄙视自己。
“其实,三爷从来没有忘记过路姑娘。”
路曼声并没有吃惊,在刚才她就已经想到了。她在听着,听孟凌东告诉她这段时间她所不知道的事。
“在回到大尧之前,路姑娘还活着的消息便走漏了。当时皇后娘娘已经暗中派了人手,找机会在途中对……路姑娘下手。”
一国之母居然行这种刺杀之事,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那也算是耸人听闻了。皇家的天威,也会受到质疑。
路曼声不是不难受,她还觉得有几分可笑。她路曼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犯得着堂堂一国之母要对她使用这种手段?
“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秘密加强护卫,将路姑娘保护得密不透风。他没有拆穿这件事,因为他要给皇后娘娘留下颜面。”
这是宫旬和孟凌东不同的地方。
宫旬虽然身为太子,其实是一个非常能忍和藏得住事的人。作为他爱的女人,可能最忍受不了宫旬这种性格。因为你受了再大的委屈和危险,他依然能面面俱到,维护最大的利益和平衡。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你,而是从小皇家的教育,已经让他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权衡。
孟凌东则不同,他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爱一个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抛下一切、付出性命。但同时,他的骨子里又有着非常忠诚和原则性的一面。有些事,他宁愿死,也不愿去做。
就像这次的事,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已经为他铺好了前路。放着其他人,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愿意和路曼声趁热打铁,成就夫妻之名。要是担心宫旬有一日会想起来,大不了带着她远走高飞,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可是他,终究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更不是一个小人,所以他才会如此自责和痛苦。
在孟凌东的心目中,虽然知道路曼声和太子并没有实质的关系。可看着太子一路追着路曼声走过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路曼声当成了是太子的人。要真的迎娶路曼声,他会觉得自己夺人所爱。
尽管孟凌东非常清楚,这样的一个意识还是会影响着他。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因为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那些人一看没有下手机会,便先回宫复命了。路姑娘跟着太子殿下回到了宫中,为了保护路姑娘,太子殿下很少前往秋菊苑,在任何场合都与路姑娘保持着距离。”
路曼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一直都知道宫旬为她做了许多的事,只是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长公主,也因为他太子殿下的身份,所以她才让自己不要去想。
就算被人误解为狼心狗肺,她也不要再纠结着要怎么样对待他。
“上次,也就是星级评定之前,路姑娘还记得太子殿下来找过你吗?”
路曼声点点头。
在她回宫后,那是宫旬第一次来见他。在那之后,宫旬便没有出现了,而且见到她时,也显得很陌生,似乎存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路御医回宫后,御医考核迟迟没有下来,太子对此很担心。因为御医的身份对路姑娘是一种保护,如果你在尚医局不被重视,那么危险很有可能会降临。太子殿下怀疑皇后娘娘可能从中掣肘了此事,还暗示底下的兰姑传出对路姑娘不利的谣言。”
那阵**里流言满天飞,一般这种情况,顶多是几个丫头在私下里传传,也不敢真的闹到明面上。因为皇后娘娘后宫治理向来严格,不喜欢宫人不好好做事,在那里嚼舌根。
可那次的谣言却越传越烈,几乎无法平息。桃儿和鲍管家也经常为了那些事恼火不已,路曼声还劝他们不要在意。
她每日呆在秋菊苑,那些人再能说,也不能到她的面前说。
“太子殿下决定现身,一方面是想敲打一下朝华宫的做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在得知太子殿下前往秋菊苑后,宫里的流言一下子少了许多。而皇后娘娘那边,似乎也没了动作。”
路曼声的眼里有着讶异。
她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流言突然间好像消失了?
桃儿和小锦都说,是因为她被授予五颗半星级的御医,那些宫人不敢再搬弄是非。
今日她才知道,是因为宫旬在暗中襄助,才为她摆平了这桩麻烦。
“但皇后娘娘并没有就这么算了,太子殿下的做法让她警觉。为了打消皇后娘娘的顾虑,太子和太子妃配合着在皇后娘娘面前演出一出出琴瑟和谐的戏码。皇后娘娘没有完全相信,她把眼线安插在正阳宫,为的就是监视太子和太子妃。”
不管是谁,听到这番话都唏嘘不已。
皇宫里果然是一个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地方,哪怕是亲生母子,在某些事上也都是不留一点情面。
“太子和太子妃每日都在演戏,加上太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踏进秋菊苑,正阳宫还传出太子和太子妃因为路姑娘吵架、第二日夫妻两人又和睦如初、更胜从前的消息。总算是让皇后娘娘开始相信,太子对太子妃动了真感情,决心忘记路姑娘。”
这么多的事,要不是孟凌东说,路曼声绝对不知道。
这宫里风向转得快,背后又有着太多的故事。而路曼声发现,她身处其中,被牵涉到了许多的事件之中,但更多的却是一个局外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皇后娘娘又突然要为我指婚?”一切都在向好的一方面发展,事情却突然崩盘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上次的御医宴,被皇后娘娘或是兰姑看出了什么名堂。”
路曼声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们,在御医宴上,她记得自己没做什么,甚至很少开口说话。
而宫旬,自始至终也没有和她说过话,产生过什么互动,应该不至于让皇后娘娘怀疑。
难道是因为长公主?
路曼声脑海里突然闪过长公主看着二皇子的画面,当时她还觉得奇怪来着,因为长公主的眼神太奇怪了。那样的眼神,饱含着女儿般的感情。
她一时没往那方面想,也不能那样想,毕竟她已经是宫旬的妻子了。
要真说事情有异,那可能就是这一件了。皇后娘娘身旁的兰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或许是她发现了什么,对皇后娘娘说了也不一定。
可仅仅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让皇后娘娘做得这么狠、这么绝。
“再来便是赐婚,我刚离开秋菊苑,太子殿下便挡住了我的去路。”
路曼声也是一惊。
“那孟大哥,你没事吧?”
孟凌东看着路曼声,很欣慰地摇摇头。他真的很高兴,在这种时候,路姑娘还记得关心他。
这样,就够了。就算是放手,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路姑娘,或许有些事你自己都没发现,但有些事却骗不了人。
…………
797 大婚(3)
797大婚()
“太子殿下受到了刺激,便冲去了朝华宫和皇后娘娘理论。我因为被太子殿下责罚,不得离开正阳宫一步,也不知道在朝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许多事,都是太子殿下告诉他的,否则有很多内情,恐怕没人知道。
“太子殿下一回来,情况就不对劲?”
忘忧香虽然效力强劲,但点燃需要一定的时间,还有气味,如果宫旬是清醒着的,应该会察觉到异样。
“太子殿下并没有直接回秋菊苑,他回来的时候,喝得烂醉如泥。太子妃端着醒酒汤过来,让我先下去,应该就是在那时,对太子殿下点燃了忘忧香。”
不等路曼声开口,孟凌东紧接着道:“是凌东的过错,我意识到太子妃可能有问题。但我赶回去的时候,没发现异样,便放松了警惕。”
事情的大致始末路曼声已经清楚了,虽然还有一些地方没有答案,可她却知道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为她做了多少。
诚如孟凌东所说,不管以前那个宫旬,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她都不能对其置之不理。这是她欠他的,他也是因为她弄成了这样。
一想到这段时间,宫旬在背后为她做的那些事,路曼声的心底便是一阵沉默。
只因为无法接受宫旬的某些做法,便漠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虽然不想这样说,但过去的自己确实是这个样子。
尤其是这一次她和孟凌东的事,真是残忍。
路曼声苦笑,恐怕在孟大哥的心目中,此刻也被内疚所填满吧。而且,路曼声看出了孟凌东的犹疑,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那么他们大可以照以前说的那样去做,发生了这样的事,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为什么孟凌东在听到忘忧香这几个字会那么的紧张?即便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告诉他这是改良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依然无法放心。
因为他在大杨亲眼目睹了路曼声忘忧香所引起的后遗症,一旦出现状况,那个后果将是难以估量的。
这件事,皇后娘娘不知道,太子妃也不知道。
孟凌东怀揣着这些事,却无人可说。而在他心里,太子殿下会这样,都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被内疚所占据,男子汉就应该顶天立地,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有些事说什么都不能去做。
以前他还可以说是为了守护路姑娘的幸福,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只会被路姑娘瞧不起。
“是消弭忘忧香后遗症的解药,在大杨的时候,三小姐提过解药的关键。但要制作出来要经过大量的实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不过,路曼声有信心,现在研制出解药只是时间的问题。让她好奇的是,孟大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难道在这皇宫中,忘忧香还被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点了忘忧香。”
“……怎么会这样?”
“据说,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太子?”
“太子妃说,忘忧香经过改良,后遗症已经对人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了。”
“不是因为这个,忘忧香本身固然可以改良,但一个人记忆堆积却会出现混乱。当他们有一日突然想起来的时候,繁乱无章的记忆还有交织着的爱与恨,谁都猜不到会发生什么。”
“……”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这样操控一个人的生命,就算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都不行!”
路曼声一下子慌了,在听到宫旬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只是觉得愤怒,还有担心。
她怕宫旬会出事,也为他接下来的命运担忧。
而孟凌东看着路曼声从未有过的惶恐与焦急,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孟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路曼声回头时,孟凌东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很生气。但忘忧香的药效已经发作了,太子殿下已经放下了许多事。”对路姑娘的爱,还有对他的恨。
“孟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路曼声察觉到在孟凌东离开秋菊苑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要不然为什么计划会变得这么快?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直接动用了忘忧香……
她想让太子殿下忘去什么?
他已经和长公主成亲了,两人的感情也非常的好,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让自己的儿子承受忘忧香之苦。除非,是她一直想错了。
皇后娘娘先是为她和孟大哥指婚,这样还嫌不够,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用了忘忧香。只有一个解释,太子殿下阻挠这桩亲事,而有什么事逼得皇后娘娘必须要让太子殿下乖乖听话。
知晓这件事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人,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不可能告诉她,只有孟大哥。
孟凌东一直在沉默,有些话说了,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
可是,他尊重路姑娘的选择,也应该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他不能让路姑娘这样糊里糊涂地接受他,那样不但路姑娘会唾弃自己,就连他都会鄙视自己。
“其实,三爷从来没有忘记过路姑娘。”
路曼声并没有吃惊,在刚才她就已经想到了。她在听着,听孟凌东告诉她这段时间她所不知道的事。
“在回到大尧之前,路姑娘还活着的消息便走漏了。当时皇后娘娘已经暗中派了人手,找机会在途中对……路姑娘下手。”
一国之母居然行这种刺杀之事,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那也算是耸人听闻了。皇家的天威,也会受到质疑。
路曼声不是不难受,她还觉得有几分可笑。她路曼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犯得着堂堂一国之母要对她使用这种手段?
“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秘密加强护卫,将路姑娘保护得密不透风。他没有拆穿这件事,因为他要给皇后娘娘留下颜面。”
这是宫旬和孟凌东不同的地方。
宫旬虽然身为太子,其实是一个非常能忍和藏得住事的人。作为他爱的女人,可能最忍受不了宫旬这种性格。因为你受了再大的委屈和危险,他依然能面面俱到,维护最大的利益和平衡。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你,而是从小皇家的教育,已经让他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权衡。
孟凌东则不同,他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爱一个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抛下一切、付出性命。但同时,他的骨子里又有着非常忠诚和原则性的一面。有些事,他宁愿死,也不愿去做。
就像这次的事,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已经为他铺好了前路。放着其他人,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愿意和路曼声趁热打铁,成就夫妻之名。要是担心宫旬有一日会想起来,大不了带着她远走高飞,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可是他,终究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更不是一个小人,所以他才会如此自责和痛苦。
在孟凌东的心目中,虽然知道路曼声和太子并没有实质的关系。可看着太子一路追着路曼声走过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路曼声当成了是太子的人。要真的迎娶路曼声,他会觉得自己夺人所爱。
尽管孟凌东非常清楚,这样的一个意识还是会影响着他。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因为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那些人一看没有下手机会,便先回宫复命了。路姑娘跟着太子殿下回到了宫中,为了保护路姑娘,太子殿下很少前往秋菊苑,在任何场合都与路姑娘保持着距离。”
路曼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一直都知道宫旬为她做了许多的事,只是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长公主,也因为他太子殿下的身份,所以她才让自己不要去想。
就算被人误解为狼心狗肺,她也不要再纠结着要怎么样对待他。
“上次,也就是星级评定之前,路姑娘还记得太子殿下来找过你吗?”
路曼声点点头。
在她回宫后,那是宫旬第一次来见他。在那之后,宫旬便没有出现了,而且见到她时,也显得很陌生,似乎存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路御医回宫后,御医考核迟迟没有下来,太子对此很担心。因为御医的身份对路姑娘是一种保护,如果你在尚医局不被重视,那么危险很有可能会降临。太子殿下怀疑皇后娘娘可能从中掣肘了此事,还暗示底下的兰姑传出对路姑娘不利的谣言。”
那阵**里流言满天飞,一般这种情况,顶多是几个丫头在私下里传传,也不敢真的闹到明面上。因为皇后娘娘后宫治理向来严格,不喜欢宫人不好好做事,在那里嚼舌根。
可那次的谣言却越传越烈,几乎无法平息。桃儿和鲍管家也经常为了那些事恼火不已,路曼声还劝他们不要在意。
她每日呆在秋菊苑,那些人再能说,也不能到她的面前说。
“太子殿下决定现身,一方面是想敲打一下朝华宫的做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在得知太子殿下前往秋菊苑后,宫里的流言一下子少了许多。而皇后娘娘那边,似乎也没了动作。”
路曼声的眼里有着讶异。
她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流言突然间好像消失了?
桃儿和小锦都说,是因为她被授予五颗半星级的御医,那些宫人不敢再搬弄是非。
今日她才知道,是因为宫旬在暗中襄助,才为她摆平了这桩麻烦。
“但皇后娘娘并没有就这么算了,太子殿下的做法让她警觉。为了打消皇后娘娘的顾虑,太子和太子妃配合着在皇后娘娘面前演出一出出琴瑟和谐的戏码。皇后娘娘没有完全相信,她把眼线安插在正阳宫,为的就是监视太子和太子妃。”
不管是谁,听到这番话都唏嘘不已。
皇宫里果然是一个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地方,哪怕是亲生母子,在某些事上也都是不留一点情面。
“太子和太子妃每日都在演戏,加上太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踏进秋菊苑,正阳宫还传出太子和太子妃因为路姑娘吵架、第二日夫妻两人又和睦如初、更胜从前的消息。总算是让皇后娘娘开始相信,太子对太子妃动了真感情,决心忘记路姑娘。”
这么多的事,要不是孟凌东说,路曼声绝对不知道。
这宫里风向转得快,背后又有着太多的故事。而路曼声发现,她身处其中,被牵涉到了许多的事件之中,但更多的却是一个局外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皇后娘娘又突然要为我指婚?”一切都在向好的一方面发展,事情却突然崩盘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上次的御医宴,被皇后娘娘或是兰姑看出了什么名堂。”
路曼声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们,在御医宴上,她记得自己没做什么,甚至很少开口说话。
而宫旬,自始至终也没有和她说过话,产生过什么互动,应该不至于让皇后娘娘怀疑。
难道是因为长公主?
路曼声脑海里突然闪过长公主看着二皇子的画面,当时她还觉得奇怪来着,因为长公主的眼神太奇怪了。那样的眼神,饱含着女儿般的感情。
她一时没往那方面想,也不能那样想,毕竟她已经是宫旬的妻子了。
要真说事情有异,那可能就是这一件了。皇后娘娘身旁的兰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或许是她发现了什么,对皇后娘娘说了也不一定。
可仅仅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让皇后娘娘做得这么狠、这么绝。
“再来便是赐婚,我刚离开秋菊苑,太子殿下便挡住了我的去路。”
路曼声也是一惊。
“那孟大哥,你没事吧?”
孟凌东看着路曼声,很欣慰地摇摇头。他真的很高兴,在这种时候,路姑娘还记得关心他。
这样,就够了。就算是放手,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路姑娘,或许有些事你自己都没发现,但有些事却骗不了人。
798 原点
“旬儿,竟然是旬儿?!”皇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快疯掉了。她跌坐在椅上,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皇上不是答应要为孟凌东和路曼声赐婚么,怎么圣旨下来却变成了路曼声和旬儿?
“娘娘,是不是皇上不小心弄错了?”兰姑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可现在也想不出来有其他的可能。
“旬儿的亲事是何等大事,皇上怎么可能搞错?而且我一再告诉他,是孟凌东和路曼声……难道,皇上是故意这么做的?”
一旦意识到这个可能,皇后娘娘可谓是心惊肉跳。
她想到昨日和皇上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皇上的表情……对了,当时皇上的表情是怎么来着?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兰姑看出皇后娘娘神情很不对劲,脸上一片惊恐。
“错了,错了,这次真的错了。”
“娘娘——”
“这是皇上给我的警告!他知道我决不允许旬儿和路曼声的婚事,却偏偏要成全他们俩!为的就是让我知道,这大尧是他的天下,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人!皇上他一定知道了,对了,旬儿的反应那么反常,皇上看出来了,我对旬儿用了忘忧香……”
即便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试图操控太子!
皇上本来忌讳旬儿对路曼声的这段感情,可就因为她的这一举动,亲自将路曼声推到了旬儿的身边。因为比起旬儿的一段小爱,她的做法更加无法让皇上容忍。
这门婚事,正如一道响亮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皇上在借这件事向她提出忠告,再有下次,那么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她只想着阻止旬儿的这门亲事,却忽略了皇上的大忌!
也因为这样,皇后娘娘一下子都软了。她知道,她很有可能在皇上那里彻底失宠了。
她再也没有余力,来违抗圣旨,阻挠太子的这门亲事。
“娘娘,难道真的要让太子殿下娶路御医?”那么她们这段时间的阻挠,又算是什么?
“不然还能怎么办?!皇上这么做,不是为了旬儿,而是为了用此事来给我个提醒!”再阻止下去,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兰姑沉默了,看来这一次,她们是满盘皆输。
圣心难测,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体会得更加深刻!她们今后在这宫中,将更加小心行事,不能再激起圣上的怒意了。
而另一边的秋菊苑,路曼声也接到了圣旨。
她跪在那里,听着宣旨公公宣读完,只是闭了一下眼睛,便接过圣旨:“臣路曼声接旨。”
鲍辛鱼小锦和桃儿几个人跪在路曼声的身后,面对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都有些患得患失。
他们不知道是该为路御医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门亲事,路御医应该是抗拒的吧?
可路御医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他们也不希望,路御医一直是一个人。可太子殿下,真的是路御医最佳的归宿吗?
如果说,上一次赐婚,路曼声还有想离开的欲望,这一次她选择留下。
不管未来有什么样的命运,她都决定正面承受。
或许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许多事都身不由己。而且在宫旬被用了忘忧香,孟大哥为此自责不已的时候,路曼声就已经放弃之前的想法了。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直到现在,旬儿听到路曼声这个名字,依然有反应。
“儿臣听说这路御医冷若冰霜,轻纱覆面,潜心研习医术,从不提及感情之事。凌东什么时候和她走到了一起,对这事儿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皇后娘娘笑了笑,“傻孩子,人家孟侍卫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告诉你。路御医又是个脸皮子薄的,也不想宫里人太早知道此事,议论纷纷。如今时机成熟了,孟侍卫等不及要将路御医娶回家了。这不,之前和母后就提起这事,母后想着他这些年对皇儿忠心耿耿,便请皇上为他们两个赐婚,成全这一对有情人。旬儿,你看如何?”
皇后娘娘说出这番话,是看准了育成帝会支持她的决定。
事实上,皇后娘娘一直认为,是皇上在暗中推波助澜,要拆散路曼声和旬儿,亲手替他了断这份感情。
但皇后娘娘忘记了一件事,身为皇上,是不喜欢别人欺骗他的,也不喜欢别人欺骗他的儿子,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皇后娘娘做的事,恰恰犯了一个后宫女人最大的忌讳!
她竟然对他用了忘忧香,对一朝的太子使用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如果换成另外一副局面,她是否还是像今日一样操控自己的儿子,掌控他的选择?
每一个皇上,即便再英明,因为所处的位置,骨子里总有多疑的一面。
而皇上自古最忌惮的就是后宫女人干政,皇后这会儿只是干涉自己的儿子娶什么样的女人。那么在未来的一天,当旬儿继位后,她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干涉旬儿处理国政?
旬儿不听,那么她是否会故技重施?
在这大尧深宫之中,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权力更是容易让一个人迷失。不只是男人,也是女人。
即便是母子,也会为了权力反戈相向。多少后宫女人,将自己的儿子当成是傀儡,搅弄风云。
古代君王,在临死之前,为了不让后宫女人弄权,直接将她们赐死,也要杜绝这样的事发生。
以旬儿的能耐,育成帝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挑中的太子会沦落到傀儡的境地。但皇后娘娘居然动用了忘忧香,一个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使用这种手段的母亲,他日会不会以为着儿子着想的理由,再一次剥夺他的一切?
皇后此举,给育成帝提了一个醒。疑心重的育成帝,面上已经彻底冷下来了。连用膳时温和的笑容也全然不见,反而变成了危险的冷笑。
皇后娘娘只注意着宫旬脸上的表情,而注意不到她最危险的身后。
身为后宫中的女人,永远都不能忘记她们最不该忘的是什么人。
那就是皇后。
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伴君如伴虎,有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一句话,就能为自己招来无穷祸事。
这一次的事,更是深切地诠释了这一点。
皇后娘娘更加想不到的事,这个计划,会那样的失控。
皇上的心思,她彻底捉摸不透了。
“路御医是我们大尧最骄傲的女国医,是无数习医之人的楷模。她的婚事,可不能马马虎虎,要大肆操办。这件事朕就做主了,一定要给路御医一场永生难忘的婚礼!”
“皇上这是答应了,谢谢皇上~”皇后娘娘起身行礼,高兴于这件事能够这么顺利地摆平。
看旬儿的样子,是真的忘了对路御医的感情了。在听到她要和孟凌东成亲时,除了好奇,也没有流露出别的样子。
这侯御医的药,还真是神奇。
宫旬看着母后笑容满面,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那么刺痛了一下。他歪歪头,有些茫然若失。
回到正阳宫,望着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宫旬依然觉得有些陌生。也不是陌生,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看着他生活过的一草一木,空荡荡的,仿佛自己是个空壳子,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但他不知道和谁去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心里就只是难受,不自觉地郁闷。可他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最近没有发生任何他不高兴的事情。即便是在朝局中,那些平时喜欢给他添堵的人这段时间也特别的安分老实。
“成了,皇上已经答应为他们两个赐婚了。”皇后娘娘回到朝华宫,就高兴地和兰姑说起了这事。
“太好了,恭喜娘娘。”只要太子爷和路御医分开了,那么他的太子之位依然会像以前那样稳固。她们这边也摆平掉一个大麻烦,不用时刻担心路曼声再来影响太子了。
“孟凌东和路曼声一日没成亲,我们就不能放松警惕。孟凌东很固执,他知道了太子的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些日子,正阳宫和秋菊苑那边依然要盯着,本宫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是。”
“还有忘忧香的药效,毕竟有限。在这一年内,本宫必须要想好退路,不能让旬儿因为此事责怪本宫。必要之时,就将这事推给孟凌东和路曼声。是他们两人背叛了太子,这点代价还是要承受的。”
“娘娘英明。太子殿下和娘娘终究是亲母子,哪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太子殿下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断了这母子的情分。何况,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忆起,也只会将所有的愤怒放在路曼声和孟凌东身上,他们两个可都是殿下最信任和最喜欢的人。”
“你说的没错。”太子妃一直担心宫旬恢复后,会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可皇后娘娘在这后宫中摔打几十年,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路曼声和孟凌东成亲后,会出使别国。多则三年五载,少则一两年,都不会回到宫中。这段时间,她们充分布局,做好安排。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旬儿不信,他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样的话,皇后娘娘不可能当着太子妃的面说罢了。
当然,以太子妃的聪慧和才智,还有她完全不属于皇后娘娘的手段,恐怕早就猜到事情会这样了。
女人一旦狠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皇上圣旨一下,包括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确实为路曼声赐婚了,但却不是为她和孟凌东,而是为路曼声和太子殿下!
而且这道圣旨,一早便由福公公亲自到秋菊苑和正阳宫宣旨,是皇上亲自赐婚,不给别人一点挽回的余地!
先是正阳宫,当听到福公公来宣读赐婚圣旨时,太子殿下带着孟凌东去恭迎圣旨。然而,接旨的人却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孟凌东,而是状况开外的宫旬!
而这道圣旨,说的十分明确。皇太**旬,而立之年,膝下尚无子嗣。皇上心急着抱孙子,要为宫旬挑选一门好亲事。加上宫旬国事劳顿,需要一体己贴心之人随身照顾。尚医局路御医待字闺中,贤惠淑德,恭谨端方,今特地指给宫旬为侧妃,特封为路妃!
这称谓和晋封方面,非常的有讲究。
宫旬的正妃,作为大杨的长公主,那身份崇高无比。她和宫旬的联姻,也关系着大杨和大尧两国的邦交。她的地位,不可能撼动。
另一方面,路曼声作为尚医局五颗半星级的大御医,也不能过于委屈。加上皇上这道圣旨另有深意,有意抬高路曼声,便亲封她为路妃。这样的待遇,是其他的侧妃可比不上的。
而身上太子侧妃,在比其他皇子的正妃还要高一品级。就像是四皇子六皇子这些人的正妃,见到了路曼声这位太子侧妃都得客客气气的。
如今,有了皇上亲封名号,隐隐有小平妻的地位。足可见皇上对这名女御医的器重,同时也兼顾了长公主的脸面。
圣旨一下,宫旬一脸懵圈。
他回头看着孟凌东,发现孟凌东跪在那里,脸上满是寥落。
但孟凌东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单膝跪在太子的面前:“凌东恭喜太子殿下,得偿所愿……”
说完这句话,孟凌东头一次在宫旬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转身而去。
孟凌东的话,更加让宫旬费解。
得偿所愿,他和路御医?
凌东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为什么?宫旬抚着自己的胸口,他并不喜欢父皇干涉他的婚事,也不喜欢给一些无关痛痒的女人名分。但这个赐婚,他虽然惊讶,但他的心却怦怦而跳。
那些孤寂和茫然若失,似乎都已离他远去。
路曼声,这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他心里却没有多少这个名字的印象,似乎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这一刻,宫旬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好奇和怀疑。
799 婚宴
799婚宴
太子殿下迎娶路御医这一天,全城轰动。
迟到了一年的婚约,在今日再次履行。在璐华城百姓心目中,太子殿下倾心他们的路御医,他们两人会是一对佳偶。
甚至,太子和路御医的亲事,还被不少人传为佳话。太子对路御医矢志不渝,在所有人以为她被炸死时,唯有太子殿下不放弃找寻。在路御医身陷囹圄之时,也是他把她救了出来。
这样的情谊,可不多见。
按照大尧的礼仪,太子迎娶侧妃,低于太子妃的闺阁。路曼声在宫外没有固定的府邸,便从秋菊苑出嫁。
她是尚医局的御医,成亲这种大事也带着浓厚的尚医局特色。
花轿抬着路曼声在尚医局院外绕了三圈,由公孙承御和三位典御亲自为她挂上同心结。
有不少的御医,都站在尚医局外观看。
公孙镜南和孟天也在其中,只是,平时常和他们在一起的骆冰山却没有看到人影。
“冰山呢?”公孙镜南问孟天。
“嗬!你应该知道,冰山对咱们的路御医动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路御医突然就被赐婚给太子了,他心里难受着呢,怎么可能还来看她的花轿?”
“冰山来真的啊?”他以为冰山就只是说说,毕竟那位路御医跟他们又不熟,蒙着面,本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可能动多少真心。
听孟天这么一说,情况还真有些不对。
“你知道,冰山从不说谎。不喜欢倒罢,一旦喜欢上了,啧,想放下都难。”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算了,路御医以后就是太子的人了,他也可以断了这念想。”
花轿在抬出尚医局后,直接便去了正阳宫。
太子殿下穿着喜服正等候在那里,看着抬着路曼声的花轿穿过廊前,进入了正阳宫。
无所谓喜,也无所谓不喜。现在的宫旬,这桩亲事于他而言不过是走一个仪式。可为了表示对尚医局路御医的敬重,和对父皇赐婚的重视,他还是要表现出高兴的样******里和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来了贺礼。虽然这是一位侧妃,可成亲的人是太子,另一位也是尚医局五颗半星级的大御医。按照品级,在这朝堂之上,也是正二品了。他们两人的婚事,不能怠慢。
皇上为喜宴赏赐了十二道囍菜,顾及长公主,他没有出面。
婚礼一切从简,宫旬和路曼声牵着红绸,走向了礼厅。
“一拜高堂——”
太子妃进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出席了。这会儿是侧妃,那两位都没有到场。皇上为了弥补路御医,从宫外将路曼声的义父义母接进来了。
女人家一生一次的大喜之事,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那该说他们皇家不把路御医当回事了。
许掌柜夫妇第一次进宫,显得很是忐忑。但他们更加感慨,因为他们一直担心的孩子终于嫁人了。
以后在这宫里,曼声就有依靠了,他们老两口不用时刻再为她担心了。
许大嫂虽然感慨曼声嫁入了皇家,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但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什么样的造化也就看曼声自己了。
一条红绸,两端连着我和你。红盖头下面的路曼声,对着二老拜了下去。宫旬虽然是一朝太子,可给岳父岳母行礼天经地义。也微微弯着腰,算是拜过了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两人相对,在低头行礼间,路曼声的容颜自宫旬的眼前划过。
宫旬愣愣的,想起那一眼瞥到的嘴角和下巴,脑袋中闪过剧烈的白光。
那样的一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送入洞房——”路曼声被宫女扶着,送入洞房。
宫旬一晃神,笑着招待客人去了。
来日方长,有些事不急着来。
婚房内,姑姑们正在向路曼声传授婚后的规矩和夫妻相处之道,并祝她和太子殿下早生贵子,和和美美。
路曼声盖着红盖头,加上新娘子不能说话,便安静地在那坐着,偶尔点一下头。
今日一天,哪怕她坐上了花轿,和宫旬拜堂了,她仍然没觉得半点真实感。这就好像是一个梦,而她则是被人摆弄的木偶,完全没有半点的思想。
慢慢的,宫人们都退下去了,路曼声一个人坐在婚房中。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宫旬,又是否能够坦然接受到来的一切。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塞满了棉花,没有一点着力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但她想,一切很快就会习惯,所有的东西都会步上正轨。
宫旬站在大厅中,陪客人们喝着酒,微笑着听他们夸赞他娶了一位了不得的女人。
他把全天下最难以娶到的女人都娶回了家。
宫旬笑着颔首,路曼声吗?这个所有人眼里没有情调、也没有儿女情长的冷面女御医,不知道作为妻子,有没有一个大夫那般称职!
虽然他对路曼声这个女人并不存在所谓的心动和爱意,但这些日子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感受到的,都让宫旬敏锐的意识到路曼声对自己有别的意义。
换一句话说,他对她很有兴趣。
那么路曼声对他呢?
在过去那些年里,对她有情、梦寐以求都想纳她为妃的宫旬,她是怎么看待的?
在长公主和孟凌东的口中,确实是这么说的。
会不会因为以前的记忆就对她刮目相看?
宫旬并不是那么感性的人,不管过去路曼声对他有着怎么样的意义,现在是现在,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因为儿女私情而迟疑。
路曼声一个人在婚房里等了许久,宫旬都没有过来。
她实在是累了,又不知道宫旬什么时候来,便抬起脚,蜷起身子,在床上小憩一会儿。
她的脸上始终盖着盖头,鞋子也没有脱,为的就是在宫旬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坐好,不至于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但宫旬进来的时候,路曼声还是睡熟了。
他看着蜷在床上,裹着盖头,就那样静静睡过去的女人,怔立良久。
他没有喊醒她,也没有为此动怒,或是喊其他人进来,进行未完的仪式。那些都是俗礼,也非正妻,没必要遵守。
至于洞房之夜,宫旬并不着急。在没有揭开这个人的面纱之前,他并没有碰她的意思。
在宫旬转身离去时,又看路曼声那副睡觉的姿势实在是太辛苦了。
蹙了蹙眉,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轻轻为她退去脚上的鞋子,拉过被子替她给盖上。
路曼声嘤咛了一声,往被子里面凑了凑,睡得更沉了。
宫旬的手停留在她的盖头上,想为她拿下来,也好看看她的样子。但这么一动,她人就该醒了。可始终戴着她,别闷着了。
他又想起,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要是他就这么走出了房间,明天宫里就会沸沸扬扬了。各种路妃娘娘不受宠的言论,又会传得全城皆知。
他虽然不爱她,却也没有必要害她。
宫旬这么想着,就不走了。手稍稍用力,将路曼声往床里推了推。路曼声睡着了也很听话,轻轻一推,就自动裹着被子滚进了床里。
看到这一幕,宫旬忍不住笑了。咱们的路御医,睡着时可比醒着时有趣多了。
他就在床外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听着里侧传来路曼声均匀的呼吸,莫名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这些日子,他每一日都心绪难宁。明明没有什么事,一颗心就是不安。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耳朵里能听到许多的杂音,眼里也能看到一些陌生的容颜和场景。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都抓不住这些东西。它们就像是长了翅膀,在宫旬的脑海里飞,无法忽视它们,却又永远抓不住。
他想,这可能与侯御医的忘忧香有关。
他派人去请过侯御医,但那只老狐狸,却出宫替他的老友看诊去了。至少要大半个月才回来,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自从父皇的圣旨下来后,母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依礼前去见母后,母后仍然没有见他一面。
她是因为他成亲的事生气了,还是无法面对他,怕他会追问忘忧香的事?
为什么母后会对他做这种事?
他从小克制,从不会做让母后失望的事。为何这一次,母后会如此决绝,对他动用了忘忧香?
难道他对路曼声的感情,真的让母后如此忌惮和失望吗?
宫旬蓦地转身,望着躺在自己里侧的女人。
是她麽,因为路曼声?
宫旬侧着身,看着那个睡得沉静安稳的女人。
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里,她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
这一刻,宫旬忽然很想要看看她的样子。想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他做出那些让母后失望的事。
红盖头被宫旬缓缓抽去,路曼声的睡脸终于展露在他的眼前。
宫旬脑袋一痛,熟悉的画面又在眼前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努力想要看清画面里的人。但除了一团残影,什么都没有。
路曼声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宫旬的脸,路曼声吓了一跳,正要起来,宫旬伸出一只手困住了她,让她在他的怀抱中动弹不得。
而路曼声这时才发现,她的红盖头已经被揭去了,而她正躺在他们的婚床上,并且困在他手臂之间。这时候,宫旬想做什么,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醒了?”
“太……子殿下……”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等丈夫进门,就一个人先睡,路御医的心还真是宽。”
“抱歉,我有点累……”
“我?路御医向来都这么没规矩么,在本宫的面前都能毫不避讳地自称我?”
所以,现在是要和她摆架子吗?
路曼声撇过头。
宫旬又将她的脸扶过来,动作算不上温柔,“我们的路御医脾气果然不太好,就这么一句话便不愿理人了?”
“夜深了,太子殿下还不休息?”
“路御医这是急了?”宫旬的脸上带了一抹轻佻,双眼却紧锁住路曼声的嘴唇,慢慢低下头去。
路曼声看着宫旬的脸不断接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却在他的嘴唇即将碰上她的时,忍不住移开了头。
她还是做不到。
现在她还无法和宫旬做这些亲密的事,她克服不了自己这一关。
“路御医这是害羞了?”宫旬并未动怒,而是再一次转过路曼声的脸,亲了下去。
路曼声又移开了。
两人就这样较上了劲,而宫旬的动作也越来越重,路曼声的面颊隐隐作痛。
但她是一个倔强的人,即便很痛,也倔强得不愿喊出来,连句软化都不愿说。
宫旬看到路曼声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心中刺痛了一下。
一抽一抽的,那种痛意是如此的明显,又如此的陌生。
这是心痛的感觉?
宫旬豁的放开了自己的手,脑袋埋在路曼声的胸前,语调不自觉地放柔:“我累了,睡吧。”
居然为了这种事和一个女人较劲,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可是我……”路曼声推推身上的人,这样她没法睡觉。
“就这样睡,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不敢保证会继续刚才的事。”
路曼声噤声,再也不开口了,闭上了眼睛,进入睡眠状态了。
宫旬笑了,眼里的宠溺腻死人。
只是他自己不曾发觉,只要看着路曼声,他整个人心情都会不可抑制地好起来。
“路御医,刚才的事对不起,是我冒犯了。”称呼的话,就随她去吧。比起叫她爱妃,他也更喜欢称呼她为路御医。
在她的面前,他还真的摆不起架子,端不起太子的身份。
说来也奇怪,对于太子殿下、和臣这样的自称,从她嘴里冒出来,他会觉得有些刺耳。
“殿下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曼声也有错。如有不合规矩之处,还望殿下谅解。”
路曼声是没办法从嘴里吐出妾身两个字的,那让她更加无法容忍。
宫旬似乎对这位刚过门的路妃娘娘已有了了解,笑着凑到她的耳边,温柔缱绻:“不,这样我很高兴,曼声,曼声——”
800 新婚
800新婚
路曼声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放亮。
身边多一个人,无法安心入眠。加上宫旬就压在她的肩膀上,一晚上下来,半边身体都麻了。
偏偏他睡得沉,又将她箍得死紧,她无法推开他。
昨日忙了一天,虽然说婚事一切从简,她也没有半点轻松。明明身旁躺着人,路曼声还是按捺不住身体的疲惫睡过去了。
她在饥肠辘辘中醒来,从昨日中午,她就没有再吃什么东西了,肚子饿得呱呱叫。
实在扛不住了,路曼声将自己的枕头塞在宫旬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房间里有一些点心,路曼声本想将就着吃一点。但点心噎人,茶壶里的水又都凉了,路曼声叹口气,见天亮还有一会儿,回秋菊苑吃点宵夜应该来得及。
对于其她新娘子来说这很出格,对于路曼声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
秋菊苑和其他地方不同,厨房里活不重,路曼声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子,只是这时间确实没什么规律。
前几年,路曼声把耳房当成卧房的年代,吴婶每天晚上都会为她准备夜宵。入夜之时一次,天亮之前又送去一次,就怕他们的路御医哪里饿了凉了。
以至于路曼声养成了到点便饿的习惯,哪怕在睡梦中,都想着起来弄点吃的。冷冷清清的路御医,意外的还有嘴馋的毛病。
路曼声从大杨归来,生活方面规律了一些。但秋菊苑的人都知道,路御医日夜颠倒惯了,常常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路御医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她们耳朵灵着呢,每次听到厨房有动静,便穿上衣裳过来了。
对这件事路御医觉得很抱歉,所以每次结工钱时总会多结一点儿。他们不要,路御医便让桃儿硬塞给他们。
路曼声回头看一眼床上睡得正沉的宫旬,穿上衣裳,轻轻拉开了门。
在路曼声离开后,本来睡得很香的太子,便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大晚上不睡觉,却偷偷出去,他倒想去看看,她都去做些什么。
宫旬是习武之人,警惕性又高,早在路曼声抽出自己的胳膊将一个枕头塞在他怀中时他便醒来了。
而他要是跟踪路曼声,她自然也不会发觉。
宫旬跟了一段便有些讶异,这怎么像是回秋菊苑的路?
路曼声照直回了秋菊苑,她虽然成亲了,可这里还是她主要的栖息之地。秋菊苑依然是尚医局路御医的居所,这里一切都还按照原样,保持不动。
而桃儿和鲍辛鱼、小锦他们,路曼声也不希望他们在正阳宫那个危险的地方。之前听孟大哥说,皇后娘娘就派有眼线,监视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一举一动。这还只是朝华宫,更别说其他几位皇子对正阳宫的“重视”了。
路曼声不想参与进那些事,宁愿呆在秋菊苑这方净土。
她现在发现,御医的身份着实不错,在这个宫里,女御医怕是最自由的了。
今天是路曼声大婚,桃儿他们担心路御医那边的情况,再加上路御医嫁人了心里高兴,闹了大半夜,不久才睡下。
路曼声回来的时候,秋菊苑挂着许多大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通红透亮。
其他人这个时间都睡了,路曼声也没有吵醒他们,直接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许多食物,吴婶将它们已经处理好了。这向来是她的习惯,前一天晚上把第二天要吃的食物提前准备好,那么处理起来就快了。
路曼声的手艺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能吃,只有小锦爱喝的粥还有一些简单的小炒,能端得上台面。
大半夜的,也不想弄得那么复杂,她煮的面还行。放点葱花和鸡蛋,再加一把辣椒,味道应该就不错了。
宫旬站在厨房外,看着路曼声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他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女人在新婚之夜居然做这种事。他不会自作多情到路曼声一早起来是为他这个丈夫准备早餐,还专门跑回秋菊苑,看来在她的心目中,她的生活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这桩亲事受到影响。她也不打算为了他改变多少,更多的像是应付一场不得不迁就的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宫旬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他身边的女人都以他为中心,突然遇到一个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他就有些不适应了。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的房间有了动静,宫旬立即隐身到暗处。
“哎哟我的路御医,今天可是你洞房花烛夜,你怎么能回这儿?”吴婶起初还不知道是谁,但桃儿那懒丫头,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这么早就爬起来煮东西吃。小锦是个乖孩子,晚上睡得早,早上起得早,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至于鲍管家,他连厨房都很少进过。要真是肚子饿了,会使劲折腾她,把她喊起来的。
其实最有可能在的人就是路御医了,过去许多日子,路御医半夜饿了都会来厨房弄吃的。她听见了都会过来,可今日是路御医大喜的日子,哪有可能会来这儿?
过来一看,真的是路曼声,吴婶吓得不轻。
他们的路御医,可不是不知分寸和轻重之人。大喜之夜跑回秋菊苑,还一个人弄吃的,她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路妃娘娘,身份贵重,这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呢。
“吴婶,我从昨天中午就没吃东西了~”路曼声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抚向自己的肚子。
“唉!新娘子都这样……从昨天中午就没吃了,难怪路御医会饿得跑回来。这个时辰,太子殿下怕还睡着吧?路御医又是个心疼下人的,不好麻烦别人……路御医等着,吴婶这就给你做去。”
“谢谢你,吴婶。”路曼声也没有走,而是坐在旁边,看着吴婶麻利地洗了白米,取来莲子和桂花。大早上的,吃其他会腻,她就给路御医煮锅粥。还炒了两个路曼声喜欢吃的小菜,香气传来,路曼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站在厨房外角落的宫旬,看到吴婶身后路曼声毫不避讳地露出笑容的脸,怔在原地,久久出神——
天下间恐怕还很少有人看到路曼声这样温暖的笑过。
越是不爱笑的人,笑起来可能就更加好看,也更加的惊心动魄。宫旬无法形容这个笑容,他只知道当他看到这个笑容时,他平静的心湖忽然窜得飞快。一种名为悸动的东西,在心尖流淌。
悸动之后,宫旬又在想。此时此刻,路曼声流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他是不是可以以为在她的心目中并不反感这段感情?
她没有讨厌他,而是安然接受了这份感情?
“来了,路御医,先吃点菜,吴婶特意放了点辣,知道你喜欢。”
“谢谢吴婶~”路曼声惬意地抽出筷子,夹起一片小腰尝了尝。很开胃,口味放得有点重,还加了辣,都是路曼声最喜欢的。
许多人喜欢吃清淡的,而路曼声喜欢吃口味重一点的。这个口味重,不是说食物品种。很多人喜欢吃那些动物内脏或是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东西,路曼声从来都不敢碰,她喜欢味道浓一点,佐料放多一点。
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辣椒。她很喜欢吃辣椒,但又不能吃太辣的。在她的饮食上,吴婶摸索了许久,可以说她做的菜是非常合路曼声心意的。
“好吃。”
路曼声简单两个字点评,就已经让吴婶乐开了花。
路御医平时冷冷清清的,但吃到她喜欢的食物,脸上则会柔和许多。而那副看着食物,食指大动却还按捺着慢慢来的样子,吴婶每次看着都觉得乐。
吴婶负责路曼声饮食这么长时间,不但了解她的进食习惯,还看得明白她脸上每一丝表情。她吃东西时不爱说话,或者说路御医就很少有爱说话的时候。高兴和夸赞都是淡淡的,但从她动筷子的频率和脸上放松舒缓的表情,还是知道她对那道菜的真实感受。
“路御医,你过来太子殿下知道吗?”吴婶还是忍不住问起路曼声和太子之间的事。要是太子殿下知道路御医成亲当晚就回到了秋菊苑,会不会不高兴?
“殿下睡着了,我吃完了就回去。”又不是做别的,肚子饿了弄点吃的,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不过以她对宫旬的了解,他是一个喜欢多想的人。很多简单的事,他都会想得很复杂,还会给你安各种各样的罪名。真要被他发现她这一早就从外面回去,恐怕又会生出什么误会。
一想到昨天晚上,因为那么点事,宫旬就跟她较劲起来了,路曼声也有些苦恼。她的脸这会儿都还隐隐作痛,果然下一次,还是表现得温顺一点比较好。
这样日子会好过许多,她和宫旬没必要成为敌人。
“那路御医可得和太子殿下说得清,不能让殿下生了误会。”
“嗯。”
吴婶还有许多的疑问,不过看着路曼声,她没有问出来。
新婚之夜,新娘子是很辛苦的,别说爬起来吃东西了,躺在床上动都懒得动。看路御医的样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该不会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和路御医……
一想到这个情况,吴婶紧张的勺子都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吴婶?”路曼声连忙起来问。
“路御医,有句话奴婢不知道能不能问?”
路曼声的手顿了一下,吴婶不说,她也猜得到她要问什么。
将她扶了起来,又捡起勺子放在水里洗了洗,然后递回到吴婶的手上。
“我和殿下很好,你不需要担心。”
“嗳!奴婢知道,路御医知书达理,又才貌双全,太子殿下喜欢着呢。是奴婢多嘴了,路御医不要放在心上。”
“别说奴婢了,吴婶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个。”
“是,奴……吴婶知道了,路御医多吃一点,别又饿了。”
“不能吃太多,早上还要陪殿下一起用餐。”
“……对,看我这记性。成亲头一天,是要陪太子殿下和长公主一起用早膳的。按例还要为长公主敬茶,去拜见皇后娘娘……”
一般纳妾是不需要带去见皇后的,但路曼声不同,她是宫旬八抬大轿抬进正阳宫的侧妃,皇上又亲封她为路妃。在重要场合都能带在身边的,宫里其他主子也不敢怠慢。
路曼声没吱声,低着头,又吃了几口。
希望这段时间赶快过去,她并不喜欢这些琐碎事,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桃儿懂宫中这些规矩,在她出嫁前,就已经给她恶补了一遍。虽然每一次,路曼声都很想弄点东西将那小丫头的嘴巴给堵上。
“吴婶,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这些东西你明天再收拾,回去睡吧。”路曼声放下筷子,起身对吴婶道。
“路御医等等,吴婶洗个手,提灯送你。”
“不用了,天已经亮了,这儿离正阳宫也没多少路,我自己回去。”
“那路御医小心点儿。”
路曼声点点头,在她走出厨房之前,一道影子极速闪过。
说少吃一点,到头来还是吃了不少。路曼声放慢脚步,在天边将亮未亮之时,缓缓往正阳宫而去。
这条路上也有侍卫巡逻,看到这边有人,都提着刀过来。一看是路御医,也是今日大喜的路妃娘娘,连忙行礼。
只是,这群人奇怪,今日不是太子殿下大婚之喜麽,路妃娘娘不和太子殿下春宵一刻,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太子殿下饿了,为他准备些吃的。”路曼声从不屑于解释,可她还不想第二日流言纷纷。
侍卫们退下了,在回到正阳宫时,又遇到了宫旬的贴身侍卫。按照原话,路曼声又说了一次。
“以后这样的事,路妃娘娘吩咐属下们去办就可以了。”
“嗯。”
站在婚房前,路曼声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宫旬醒来了没有,她离开这么久,她会不会多想?
轻轻推开门,看到床上睡熟的人,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这会儿还是什么样,怀里依然抱着她塞给他的枕头。路曼声稍稍放心,是她想多了。
其实,她没必要那么紧张,就算宫旬真的醒来没见他,照实和他说就是了。这般小心翼翼,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天快亮了,又刚用完餐,路曼声也没有再睡一会儿的意思。干脆坐在桌边,等着宫人的到来——
801 新婚
801新婚
宫旬发觉,他要是不醒来,那个傻女人就会一直在那儿坐着。
转过身,还以为路曼声在那儿睁着眼睛和门大眼对小眼,却发现她单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宫旬有些无奈,他现在发现,这位路御医有点儿傻,傻的可爱。
这一晚,已经有太多让他意外的地方了。这些绝对是没有见过路曼声的人想象不到的,包括他自己。
掀开被***旬下了地,站在路曼声的身后。
路曼声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宫旬决定吓唬她一下。
张开双臂,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将她搂到了怀中。像无数恩爱夫妻一样,脑袋坏在她的脖颈,嗅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清香。
“殿下?”路曼声并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动作,但之前已经被他枕着睡了一晚,这些举动还不到让她惊吓的地步。
这当然也是因为路曼声素来淡定,面对任何事都很难让她失去镇静。
而她的内心,并非没有一点波澜。在宫旬抱上她时,能够敏感地感觉到,路曼声的身体一下子便绷紧了。
“为什么不在床上睡?”
“我……方才出去弄了点吃的,有点撑,不能躺床上。”
竟然跟他说了?宫旬眼里闪过一个思量,是路曼声本来就这般诚实,还是因为她已经察觉他早就醒过来了?
宫旬确实是一个心思多的人,很简单的事,他可能会想许多。这一点,他很有成为大尧未来皇帝的资质。在他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不但常以一个君主的思维去看待问题,在多疑方面也有些让人难以招架。
并不是位高权重的人会多疑,生活中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一面。但宫旬的多疑,更体现在他思虑上。他的多疑,不会明确的表现出来,而是在心里不断的猜测和试探,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路曼声之前说过宫旬的这个问题,并没有说错。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纵然不能说很了解,但宫旬的为人,路曼声也领教得非常清楚了。
“弄吃的去了?”
“我饿了。”
“我忘了新娘子一整天都没有办法用膳,不会怪我吧?”
路曼声摇头,她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责怪他,他们两人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或许更应该说,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可能会期待他的关心。像目前她和宫旬的这种关系,应该还到达不了那种程度。
“到床上再去躺一会儿,时辰还早。宫人不在门外催上三次,都不要开门,知道吗?”
路曼声刚要回头,宫旬就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路曼声僵愣在那里,而宫旬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路曼声知道他那句交代的意思,越是晚点起,就越是能说明他们两人恩爱。
她奇怪的是宫旬对她的那些亲密小举动,仿佛一夜之间,他们两个真的成为了一对幸福的夫妻。她能够感觉到,宫旬在做这些事时是非常自然的,没有一点做戏的成分。
路曼声无法理解。
别忘了,宫旬前不久服下了忘忧香,他已经忘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为什么他还可以做到这样?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于宫旬而言,和女人亲密是天经地义、或者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他们并不会因为每一次的接触而激动忐忑,把这些女人当成他们的所属物,乐于逗她们高兴,让她们因为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情动。
正是因为忘忧香,他才能做到不带半点真实的感情。
毕竟对于这些皇室长大的皇子来说,在他们还未步入成年时,就已经有不少的女围绕在他们的周围了。
路曼声并不是因为难受什么的,而是宫旬这样的表现,让她对忘忧香又多了一层理解?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宫旬所中的忘忧香和侯御医之前为她点的忘忧香似乎有些不同。她曾听孟大哥说过,为了不让忘忧香的副作用给太子带来危害,侯御医对其进行了改良。
难道改良版的忘忧香,就是宫旬现在呈现出的状态?
他今晚的所有举动,是出自于哪怕一点点的真心,还是因为过去那个宫旬所带有的本能?
路曼声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到宫旬,让他恢复到以前的那个样子。
“路御医,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路曼声没有答话,走到了床边,刚想说什么,宫旬一个用力,将她按到了床上,随即欺身而上。
“路御医睡不着,要不要我们来做点别的?”
宫旬挑着一抹坏笑,在路曼声的耳边吐着热气,想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
但路曼声是——那么的让人失望!
她的双眸还是那般清亮,不带一点迷乱。她微微扭着头,看着宫旬的脸:“现在的你,是多少岁?”
被忘忧香掩盖的记忆,会回到某个曾经?还是像个沙漏一样,过滤掉成长的东西,留下的全部都是一些白色调?
宫旬睁大了眼,路曼声的眼里有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她并不是在嘲笑他是个孩子,而是认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你有感情的拥有一个女人,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我不懂你说的话!”什么叫带着感情的拥有一个女人,难道她是在告诉他这会儿他只是逢场作戏?
路曼声倒还真不是问这个,她只是更想要多了解一点宫旬的状况罢了。
自己这款忘忧香已经让她觉得棘手了,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她的解药也快研制出来了。又碰上一款侯御医亲自改良过的,想必这其中的变化更为复杂。想要帮助宫旬解除忘忧香,没有一段时日是做不到了。
“睡吧!”问些古怪的问题,弄得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路曼声这个样子,问出那些好像听得懂又完全听不懂的问题,会让他心里觉得毛毛的。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透的心慌。
宫旬不想说,路曼声也没有急着问。宫旬的脾气,她要是问急了,那只会激怒他。
静静地躺在床里,路曼声脑袋里胡乱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然后沉入了梦乡。
上半夜睡得很不舒服,肩膀酸疼,加上昨日是真累了,又填饱了肚子,她这会儿睡意还真的上来了。
宫旬本来背对着她,不想听路曼声说一些奇怪的话。等听到她睡熟的呼吸声,才转过身,看着路曼声的背脊。
以前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他爱路曼声爱得人尽皆知,她是他心目中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可今日一天下来,他心口一次次的跳动骗不了人。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一时一刻的分离,都让他受不了。
他也从未对一个女人表示出那么多的兴趣,就连她半夜出去一下,都要自己跟着。以前,也没有以前,那些女人没有留在他身边夜宿的机会。即便真的做了让他怀疑的事,派个属下跟过去也就是了。
其实,早在朝华宫,他醒来给母后请安时,从她和凌东的口中听到路御医这三个字,他的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但那股异样,并没有让他真的怀疑什么。他也以为是他听过这个名字,对她有某种程度的熟知,才会有这种感觉罢了。
毕竟,作为尚医局鼎鼎大名的女御医,又以神秘著称,谁都对她抱有一份好奇心。
直到今夜,见到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路御医,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异乎寻常的关心,宫旬才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为这个女人痴狂——
忘忧香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许多事,却没有办法让一颗心失去本能的跳动。
他的胸口,这颗心,还保留着对这个女人的记忆。尽管他还不了解,还缺少爱她的那份心情,但宫旬却想要好好珍惜她。
他不想要让自己后悔。
他会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直到有一天,自己想起一切。他想,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高兴。
想到这儿,宫旬看着路曼声的背影,张开口,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看他的唇形,这句话可以解读为:路曼声,你可不要逃!
太子殿下的高床软枕睡着果然舒服,路曼声一个人睡在床里侧,没有宫旬相扰,也没有其他人入梦,意外的补了一个好觉。
她是被外面的一阵轻言细语给唤醒的,两名宫女,端着面盆站在门外,轻轻地唤着:“太子殿下,路妃娘娘,该起了——”
里面的人是太子和路妃娘娘,就算要催促,也怕真的扰了他们。
路曼声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她们在外面唤他们起床,还怪不好意思的。
刚要起身,就被宫旬按住了。
“别急,时候还没到。”
“第几遍了?”
宫旬看着路曼声一本正经地询问,忽然笑了,笑得那样的甜,笑容中自带一股天命风流。
“路御医,我以为你会让我别闹。”这个看起来就没有什么情趣的女人,竟然会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不是你说的,要三遍才能开门?”
“很高兴你把我的话记在了心上。”宫旬心情很好,手臂一横,将路曼声彻底压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
“之前是三遍,现在不到正午,就不出这个门。”太子殿下和路妃娘娘正午方才起身,这事要传出去,肯定只会说路妃娘娘非常得太子殿下的恩宠吧?
还是那种略带打趣和暧昧的口吻~
宫旬觉得还不错。
“这样太过分了。”
“有什么过分的,父皇已经恩准我今日不上早朝了,我可不能辜负父皇的好意。”
“什么都不做,就在房间里带着,你不觉得无趣?”孤男寡女的,路曼声可不想再和宫旬共处一室,还顶着被别人笑话打趣的风险了。
谁知道,宫旬再听到这句话后有些乐不可支,“看来是我冷落路御医了,果然还是要做点什么比较有趣吧?”
路曼声一看他笑得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双手抵住他,“别闹了,这样的事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晚点出去,相信我,这个宫里所有的人对你都会更加高看。”他的态度,就决定了路曼声接下来在宫里的待遇。他只要表现出不喜欢路妃的意思,那么她翌日就会成为皇宫大院内无数人谈论的对象。
各种不利于她的言论和流言便会漫天飞,那个时候,路曼声就算是想清静也难以清净了。
“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但你并不想要有麻烦。”她之前愿意配合他,就说明了这一点。
宫旬一看路曼声默认了,便伸出手,将她脸颊边一缕头发扶到了耳后:“再睡一会儿,等到该起的时候,我会叫你。”
路曼声看自己坚持无用,也知道宫旬这么做是为自己好,也便没有多说。
只是,“你这样做,就不怕太子妃吃醋?”
“这个嘛,我倒真没有想过。”宫旬想了想,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手无意识地在路曼声胳膊上敲着,形成了一段奇妙的节奏。“不过,别人不清楚,你应该知道,我和长公主之间并没有真感情。而且,身为这后宫的女人,心眼太小,日子会很难熬。”
路曼声垂下眼睑,她不想知道宫旬前面那个结论怎么得来的,或许他还记得这些事。她在乎的是宫旬后面那句话,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但当宫旬明确的说出那番话,她发觉她的心里还是带着一些不舒服。
不只是因为她和宫旬之间这种关系,还是因为女人都不想听到男人这样说。
而路曼声,恰恰是一个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女人。
“怎么,我这么说你不高兴了?”宫旬意识到身边的女人有些不对劲。
“没有,现在不起来,那我再睡一会儿?”
“嗯。”宫旬笑着摸摸路曼声的头,或许这个女人在别人看起来冰冷,他却觉得路曼声是一个乖巧的女人。
802 日常
80日常
路曼声这一觉,果然睡到了中午。
面对宫女们暧昧的笑容,咱们的路御医显得非常的淡定。宫旬本来想看她的笑话,一看路御医那种表现,开始怀疑咱们的路御医是不是女人。
会这么想还不止这一件事,他原本以为路曼声对某些事慢半拍,现在才发现路御医不愧是做大夫的,在某些事上比他上道多了。
在路曼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而此时他也起来了,就坐在桌子边淡定的喝茶。
正想着一会儿路曼声会如何应对那些宫人的时候,路曼声来到了房间一角,取出他挂在墙上的宝剑,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下。
宫旬在她拿剑的时候就站起来了,还以为要出什么事。而且剑是利器,突然而然地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
却看见路曼声来到床边,用流血的手指在白帕上涂抹了两圈殷红,宫旬一看顿时明白了。
他原本还在想,如果没有他帮忙,路曼声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向那些宫人瞒天过海?
要知道大户人家尤其是皇宫里对这种事很重视的,大婚当夜,要是没有落红,流言便会满天飞。你还有可能遭到夫君和夫家的指责和怀疑,在这里,有许多的女人就是因为没有落红而被夫家嫌弃,甚至是休掉的。
路曼声看起来不像是在乎这种事的人,她是那种特立独行的人,保持着自己的风格,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而在过去,路曼声做事向来凭的也是自己喜好,从来不在乎别人评说。可就是这样的路曼声,居然当着他这位丈夫的面明目张胆地伪造落红,宫旬不得不说,自己很吃惊。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他的多疑,不会明确的表现出来,而是在心里不断的猜测和试探,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路曼声之前说过宫旬的这个问题,并没有说错。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纵然不能说很了解,但宫旬的为人,路曼声也领教得非常清楚了。
“弄吃的去了?”
“我饿了。”
“我忘了新娘子一整天都没有办法用膳,不会怪我吧?”
路曼声摇头,她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责怪他,他们两人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或许更应该说,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可能会期待他的关心。像目前她和宫旬的这种关系,应该还到达不了那种程度。
“到床上再去躺一会儿,时辰还早。宫人不在门外催上三次,都不要开门,知道吗?”
路曼声刚要回头,宫旬就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路曼声僵愣在那里,而宫旬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路曼声知道他那句交代的意思,越是晚点起,就越是能说明他们两人恩爱。
她奇怪的是宫旬对她的那些亲密小举动,仿佛一夜之间,他们两个真的成为了一对幸福的夫妻。她能够感觉到,宫旬在做这些事时是非常自然的,没有一点做戏的成分。
路曼声无法理解。
别忘了,宫旬前不久服下了忘忧香,他已经忘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为什么他还可以做到这样?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于宫旬而言,和女人亲密是天经地义、或者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他们并不会因为每一次的接触而激动忐忑,把这些女人当成他们的所属物,乐于逗她们高兴,让她们因为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情动。
正是因为忘忧香,他才能做到不带半点真实的感情。
毕竟对于这些皇室长大的皇子来说,在他们还未步入成年时,就已经有不少的女围绕在他们的周围了。
路曼声并不是因为难受什么的,而是宫旬这样的表现,让她对忘忧香又多了一层理解?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宫旬所中的忘忧香和侯御医之前为她点的忘忧香似乎有些不同。她曾听孟大哥说过,为了不让忘忧香的副作用给太子带来危害,侯御医对其进行了改良。
难道改良版的忘忧香,就是宫旬现在呈现出的状态?
他今晚的所有举动,是出自于哪怕一点点的真心,还是因为过去那个宫旬所带有的本能?
路曼声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到宫旬,让他恢复到以前的那个样子。
“路御医,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路曼声没有答话,走到了床边,刚想说什么,宫旬一个用力,将她按到了床上,随即欺身而上。
“路御医睡不着,要不要我们来做点别的?”
宫旬挑着一抹坏笑,在路曼声的耳边吐着热气,想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
但路曼声是——那么的让人失望!
她的双眸还是那般清亮,不带一点迷乱。她微微扭着头,看着宫旬的脸:“现在的你,是多少岁?”
被忘忧香掩盖的记忆,会回到某个曾经?还是像个沙漏一样,过滤掉成长的东西,留下的全部都是一些白色调?
宫旬睁大了眼,路曼声的眼里有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她并不是在嘲笑他是个孩子,而是认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你有感情的拥有一个女人,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我不懂你说的话!”什么叫带着感情的拥有一个女人,难道她是在告诉他这会儿他只是逢场作戏?
路曼声倒还真不是问这个,她只是更想要多了解一点宫旬的状况罢了。
自己这款忘忧香已经让她觉得棘手了,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她的解药也快研制出来了。又碰上一款侯御医亲自改良过的,想必这其中的变化更为复杂。想要帮助宫旬解除忘忧香,没有一段时日是做不到了。
“睡吧!”问些古怪的问题,弄得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路曼声这个样子,问出那些好像听得懂又完全听不懂的问题,会让他心里觉得毛毛的。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透的心慌。
宫旬不想说,路曼声也没有急着问。宫旬的脾气,她要是问急了,那只会激怒他。
静静地躺在床里,路曼声脑袋里胡乱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然后沉入了梦乡。
上半夜睡得很不舒服,肩膀酸疼,加上昨日是真累了,又填饱了肚子,她这会儿睡意还真的上来了。
宫旬本来背对着她,不想听路曼声说一些奇怪的话。等听到她睡熟的呼吸声,才转过身,看着路曼声的背脊。
以前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他爱路曼声爱得人尽皆知,她是他心目中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可今日一天下来,他心口一次次的跳动骗不了人。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一时一刻的分离,都让他受不了。
他也从未对一个女人表示出那么多的兴趣,就连她半夜出去一下,都要自己跟着。以前,也没有以前,那些女人没有留在他身边夜宿的机会。即便真的做了让他怀疑的事,派个属下跟过去也就是了。
其实,早在朝华宫,他醒来给母后请安时,从她和凌东的口中听到路御医这三个字,他的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但那股异样,并没有让他真的怀疑什么。他也以为是他听过这个名字,对她有某种程度的熟知,才会有这种感觉罢了。
毕竟,作为尚医局鼎鼎大名的女御医,又以神秘著称,谁都对她抱有一份好奇心。
直到今夜,见到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路御医,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异乎寻常的关心,宫旬才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为这个女人痴狂——
忘忧香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许多事,却没有办法让一颗心失去本能的跳动。
他的胸口,这颗心,还保留着对这个女人的记忆。尽管他还不了解,还缺少爱她的那份心情,但宫旬却想要好好珍惜她。
他不想要让自己后悔。
他会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直到有一天,自己想起一切。他想,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高兴。
想到这儿,宫旬看着路曼声的背影,张开口,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看他的唇形,这句话可以解读为:路曼声,你可不要逃!
太子殿下的高床软枕睡着果然舒服,路曼声一个人睡在床里侧,没有宫旬相扰,也没有其他人入梦,意外的补了一个好觉。
她是被外面的一阵轻言细语给唤醒的,两名宫女,端着面盆站在门外,轻轻地唤着:“太子殿下,路妃娘娘,该起了——”
里面的人是太子和路妃娘娘,就算要催促,也怕真的扰了他们。
路曼声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她们在外面唤他们起床,还怪不好意思的。
刚要起身,就被宫旬按住了。
“别急,时候还没到。”
“第几遍了?”
宫旬看着路曼声一本正经地询问,忽然笑了,笑得那样的甜,笑容中自带一股天命风流。
“路御医,我以为你会让我别闹。”这个看起来就没有什么情趣的女人,竟然会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不是你说的,要三遍才能开门?”
“很高兴你把我的话记在了心上。”宫旬心情很好,手臂一横,将路曼声彻底压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
“之前是三遍,现在不到正午,就不出这个门。”太子殿下和路妃娘娘正午方才起身,这事要传出去,肯定只会说路妃娘娘非常得太子殿下的恩宠吧?
还是那种略带打趣和暧昧的口吻~
宫旬觉得还不错。
“这样太过分了。”
“有什么过分的,父皇已经恩准我今日不上早朝了,我可不能辜负父皇的好意。”
“什么都不做,就在房间里带着,你不觉得无趣?”孤男寡女的,路曼声可不想再和宫旬共处一室,还顶着被别人笑话打趣的风险了。
谁知道,宫旬再听到这句话后有些乐不可支,“看来是我冷落路御医了,果然还是要做点什么比较有趣吧?”
路曼声一看他笑得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双手抵住他,“别闹了,这样的事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晚点出去,相信我,这个宫里所有的人对你都会更加高看。”他的态度,就决定了路曼声接下来在宫里的待遇。他只要表现出不喜欢路妃的意思,那么她翌日就会成为皇宫大院内无数人谈论的对象。
各种不利于她的言论和流言便会漫天飞,那个时候,路曼声就算是想清静也难以清净了。
“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但你并不想要有麻烦。”她之前愿意配合他,就说明了这一点。
宫旬一看路曼声默认了,便伸出手,将她脸颊边一缕头发扶到了耳后:“再睡一会儿,等到该起的时候,我会叫你。”
路曼声看自己坚持无用,也知道宫旬这么做是为自己好,也便没有多说。
只是,“你这样做,就不怕太子妃吃醋?”
“这个嘛,我倒真没有想过。”宫旬想了想,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手无意识地在路曼声胳膊上敲着,形成了一段奇妙的节奏。“不过,别人不清楚,你应该知道,我和长公主之间并没有真感情。而且,身为这后宫的女人,心眼太小,日子会很难熬。”
路曼声垂下眼睑,她不想知道宫旬前面那个结论怎么得来的,或许他还记得这些事。她在乎的是宫旬后面那句话,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但当宫旬明确的说出那番话,她发觉她的心里还是带着一些不舒服。
不只是因为她和宫旬之间这种关系,还是因为女人都不想听到男人这样说。
而路曼声,恰恰是一个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女人。
“怎么,我这么说你不高兴了?”宫旬意识到身边的女人有些不对劲。
“没有,现在不起来,那我再睡一会儿?”
“嗯。”宫旬笑着摸摸路曼声的头,或许这个女人在别人看起来冰冷,他却觉得路曼声是一个乖巧的女人。
803 喝彩!
80喝彩!
“路御医,恭喜你。”两人一边沿着长廊,一边往长公主的闺中而去。
路曼声转头,看向长公主,眼里闪过疑惑。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是支持你们这段感情的。”
“……”
“你不会还没猜出来之前在醉仙居只是我和太子演的一场戏吧?要真是如此,我真该怀疑路御医是不是个感情白痴了。”
路曼声低头,在感情上,她确实不敏锐。有许多事都是后知后觉,还有一些必须要别人告诉她。
这一点,她颇为惭愧。
“可为什么?”路曼声不明白,对于长公主来说,宫旬从哪点来说都是她需要倚仗的力量。身为大杨的长公主,她的肩上担负着大尧和大杨两国的命运,在她这个位置上,应该不允许任何女人能动摇她的地位才是。
而在路曼声的意识里,正妻是很难忍受其她女人存在的,虽然在许多时候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状,很少会去帮助她,更别说衷心祝福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路曼声并不是怀疑长公主对她欠缺真诚,而是无法理解长公主为何能做到如此洒脱。就算是长公主心目中另有其人,能做到这一点还是显得太放心了。
在她的了解中,长公主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她在大杨中颇有狠辣和铁腕之名,尤其是在大杨走了一遭之后,听过她的许多事迹,她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或是好心到去支持其他人感情的女人。她未雨绸缪,对于所有阻碍她道路的人,哪怕还尚未萌芽,她都会选择掐断。
当时路曼声听到这些说法的时候表示讶异,因为她认识的长公主是个挺有人情味的人。她可能有自己的谋算,也有她的计划,但从她们认识时起,长公主就在帮助她们。
一开始可能是因为温三小姐的关系,在她离开后,长公主仍然对她怀有善意。路曼声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长公主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尤其是这样的事。
对于她的想法,她生出了好奇心。
这又何尝不是保护她自己的一种方式?
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看来路御医并没有完全相信她。
确实,在结识路曼声这个人的时候,她一开始就抱着目的,并且有自己的判断。
“路御医真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两人继续往前走,“第一个你知道,我不爱宫旬,对于你我并不存在嫉妒。”
路曼声并没有这么想,宫旬的感情从来也不是她炫耀的一件事。对于过去的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负担。而在现在,被点了忘忧香的宫旬,什么感情都不记得了,这样的话就更不需说起了。
“我知道,宫旬的感情曾让你困扰,但你必须承认,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事。”
“这些人不包括你。”路曼声说得很笃定。自从上次御医宴,她就知道长公主为什么在许多事上愿意帮助她了。可是,这并不能让路曼声觉得自己就安全了。因为长公主可能了解她,她却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候她们是好朋友,有一天路曼声就不敢保证她或许是碍她事的那一个。而到了那一天,长公主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她会非常果断地处理掉任何她觉得挡了她路的人。
她或许没有长公主那般了解人性,但她在对待一个人的感觉上非常的灵敏。
“没错,不包括我。”长公主高傲一笑,“第二个理由,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断定你不会与我为敌。”
“你未免太相信我了。”
“不,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你不是一个贪图名利或是忘恩负义的人,相反,你有恩必报,别人对你一点点的帮助,你都会放在心上,想着什么时候还回去。虽然你外表冰冷,也从不肯让别人看到你温柔的内心,但你那双充满温情的眸子却骗不了人。”
“……”
“你肯定在心里反驳我的话,在你自己眼里,你是一个冷静得近乎残酷的人。但路御医,你的那种残酷,与真正的残酷比起来要懂风情太多了。就像你此刻,你心里怀疑我是一个不可信任之人,你的眼里却流露出对我的好感,甚至是感激。我想,那可能还是因为过去的事,我帮过你和西门夫人,你却一直没有回报我?”
或许就算回报了,在路曼声的心目中,那种感谢之情也不会说忘就忘。
路曼声发现,自己彻底被长公主看穿了。还有一些她不愿意承认的事,也被她一语道破,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
“你想的并没有错,我现在选择支持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构不成威胁。但有一天,当我期望的事情变质之时,路御医,你就要小心了。有一种女人绝对不能相信,就是我这样的。”
长公主的手缓缓按在路曼声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又带着两分残酷的笑意,转身离去了。
路曼声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之前她认为长公主不能完全相信、什么事都藏得很深的话,现在她却改观了。
她若真是那样的人,那就不必和她说这样一番话、对她做出这些提醒了。
宫旬前往暖泉殿面圣,育成帝正在和几位臣子商量前一段时间在地方推行的新农政。看到他过来,育成帝招招手,让他坐在一旁旁听。
他知道旬儿之前曾特意研究过新农政的问题,还走访过十几个小镇,亲自了解新农政推行中的一些问题还有遇到的状况,最重要的是百姓对这项政策的心声和反馈。
其他臣子们在讨论国事之时,宫旬坐在一旁认真的听。身为大尧太子,他希望除了显示自己尊贵的地位,在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臣面前,他也乐意展现出一副礼贤下士和彬彬有礼、认真汲取臣下意见的好姿态。
显然,他这样的表现让一群大臣们频频点头,尤其在他们给出看法和建议时,宫旬不但能给予肯定或是委婉的提出意见,还能一针见血地为他们解决现实中所存在的问题。
他对民生百姓和新农政的了解,让这些大臣们很吃惊。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愿意深入到民间百姓之中,作为养尊处优的皇子们,能做到这一点太难能可贵了。
育成帝看到一班心腹老臣看着他的儿子频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花了这么多年来培养旬儿,要是达不到这种程度,那他这位做父皇的反而会失望。
在育成帝登上皇位之前,他面对的处境可比旬儿的要艰难多了。因为先皇没有一早便立储君,直到他驾崩之时,宣读遗诏,他才正式登位。继位之后,依然和其他几位兄弟斗得不可开交,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彻底平了内乱。
育成帝的疑心重,与这种复杂的夺嫡之争分不开。
而他也厌倦了那种斗争,所以他早早地便将宫旬立为了太子。但他也知道宫旬要想成为一位英明的帝王,那就要让他经受最刻苦的磨练。这也是他坐视老四老六和太子暗斗的原因,如果连这一关他都闯不过去,是没有办法执掌大尧江山的。
其他大臣退下了,暖泉殿就只剩下了育成帝和太子父子两人。
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冰冷生硬。他们除了是君臣,还是父子,而昨日又是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育成帝也要过问一番。
“如何,和我们的路御医成亲?”
“那自然是极好的,谢谢父皇为我和路御医指婚。”
“都成亲了,还喊路御医?”
“儿臣已经习惯了,而且喊她路御医,也别有一番意趣。”宫旬笑了,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一看就很甜蜜的样子。
五分真,五分假,但不管真真假假,太子对这桩亲事目前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喜欢就好好珍惜人家,路御医可是我们大尧宝贵的医术人才,别亏待了人家。”
“是,父皇,儿臣不会的。”
“平时就让她做自己的事吧,公孙承御之前和朕提过,他想在大尧推广尚医局的理念,办医术学院,要更多的百姓参与到习医这个过程中来。不但如此,除了大尧子弟,他还希望能对其他王朝的大夫开放。任何有兴趣来大尧学习医术的医者,大尧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他们。”
“好想法!”宫旬是一个脑袋非常灵活,说第一步,就能想到十步以后之事的人。
大尧国土毕竟没有大杨那般地大物博,医术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饱和期,这里有许多医术的人才,但市场却并不大。虽然有许多优秀的御医出使其他国家,为大尧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但这并没有充分将大尧的医术人才资源利用起来。
开办医术学院,不但能弘扬大尧医术,让其他的国家更加了解他们,还能源源不断地创造更加医术价值,来发展大尧本国的经济。
虽然这样也带来不少的风险,揭开了大尧医术神秘的面纱,让许多绝传流传了出去,为自己带来了更多的竞争对手。但真正强大的医术大国是不会害怕这种情况的,医术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国界的东西。
集合所有人的智慧,才能不断精益求精。而且,大尧医术人才无数,哪是其他国家想赶超就赶超得了的?
如果固守着自己的成果,妄自尊大,不把其他国家的医术放在眼里,那么大尧的医术也会枯萎。
从大尧国情来看,即便大尧不主动走出去,其他国家的医术也在不断地提高。他们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还有的前往大杨,刻苦研习医术。等这些国家的医术普遍提高,那么大尧的那些御医们就不吃香了。出使别国的御医少了,就会造成一系列的问题出现。而对于大尧这样一个医术的故乡来说,不积极想出衍生相关的产业,是很难传承和维系下去的。与其等到那时,大尧还不如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而医术学院,本来就是紧和国情的一项决策。这块领域若是开发出来了,对于大尧的裨益将难以想象。
“只是父皇,公孙承御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方案,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父皇也问过他。旬儿你应该知道,公孙承御和其他御医一样,在这些决策上偏向于保守。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种办法可行,但谁都下不了决定和朕建议这件事。”
宫旬点点头,这也怪不得公孙承御他们保守。
其实对于大尧来说,他们立国的基础和命脉就在于无可比拟的医术。如果打开了这扇门,接受所有的外人来学习大尧医术,对大尧的医术冲击是相当大的。有一天,当大尧不少的绝传被别国的大夫学了去,他们会心痛,也会被不少人指责为罪人。
而他们为了发展大尧时下经济,办医术学院,在不少人看来这无意思杀鸡取卵的行为。等到有一天,其他国家的医术水平赶上他们的时候,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其他人会这样质问。
也因为这样的顾虑,公孙承御他们始终迈不了这一关。
如今的大尧,并不是不收别国的弟子,但只存在个别书院和大夫之间,完全不成规模。要创建大规模的医术学院,那情况可就不同了。无数的大夫涌入璐华城,那现存的医术体制很有可能全乱套。
就是因为这样,这一项计划迟迟没有人提出。
“旬儿,你知道是谁促成公孙承御坚定决心要和朕提起这事吗?”
宫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来,如今的尚医局,哪位御医敢做出这样的事。
但他必须要佩服那位御医的大胆和战略目光,还有胸怀。这样的人,在尚医局都是少见的。
说实话,宫旬只是听育成帝这么一说,就想为那位御医鼓掌了。
“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人就是你昨日刚迎娶过门的路御医。”
“……”
804 胸怀
804胸怀
“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人就是你昨日刚迎娶过门的路御医。”育成帝淡定地抛下了一个炸弹。
而宫旬,也确如所料的炸懵在原地。
“是她提出来的?”
“这一点,朕也没有想到。”如果说,以前育成帝对路曼声容忍和持保留态度,只是因为她是尚医局不可或缺的一位御医的话,那么这一刻,他对这位女御医刮目相看。
在大尧办医术学院这个想法,也在他脑海里萦绕了多年。但他如公孙承御他们一般,迟迟没有办法做决定。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即便是一国之君,也无法担负这件事所带来的风险。大尧以医术立国,医术就是大尧的生命线,无法想象连医术这个优势都无法维系的大尧要怎样生存?
育成帝在位,也办过一些实事,在不少百姓心目中他也是一位英明和有为的君主。但在魄力上,育成帝总欠缺了两分。在这一点上,宫旬可能比他的父皇要表现得出色和明显。
这也是育成帝最看重宫旬的一个地方。
宫旬有野心,有魄力,老四和老六也有,但老四太过狠辣,缺少君主的胸怀;老六还有些稚嫩,聪明有余,智慧不足!他很聪明,但缺乏做事的智慧,常常在一些事上被老四他们带进坑里。品性上也比老四要好,但喜怒形于色,冲动之余不顾后果。
宫旬是育成帝培养的大尧优秀储君,在许多事上他都能满足育成帝的要求。唯独一点,这孩子骨子里太重感情,还是最可怕的男女之情。
以前育成帝以为旬儿和他这位父皇不一样,直到路曼声的出现,还有半年前发生的事。育成帝终于断定宫旬不但像他,而且比他在面对感情时陷得还要深。
皇后越权,他将路御医指婚给旬儿,为的就是给她提个醒。但与此同时,育成帝也在关注着这两个孩子的事,不让这件事更为失控。
直到路曼声那副尚医局年终考卷呈在他的面前,他开始认为这位女御医不但是医术高超,她的战略目光和胸怀也都令人惊讶!在她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热忱的心。
这个建议,有可能彻底改变大尧现状以及大尧百姓们的生活。有这等格局的女人,陪在旬儿的身边,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与其强硬地分开两个人,还不如成全他们。旬儿一偿所愿,就会专心于政事之上。这路御医不但能在大尧最重要也在最关键的领域助旬儿一臂之力,还足够安分,不会干扰旬儿做的决定。
有关后一点,育成帝还是有把握的。
在这份年终考卷上,路曼声虽然大胆地谈论了办医术学院的事,但自始至终都没有高谈阔论朝廷政策,而是以民生和文化交流为立足点。
她新奇有想法,但不逾矩,这一点,比起皇后他有分寸得多。
正如长公主看出路曼声不会阻碍她一样,育成帝也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对宫旬施加恶劣的影响。
还有什么事,比这一点更让一位皇帝放心?
尤其是路曼声在后面写到了一句文明之国的胸襟和气魄,让育成帝看着都有些激动。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而到了那一天,长公主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她会非常果断地处理掉任何她觉得挡了她路的人。
她或许没有长公主那般了解人性,但她在对待一个人的感觉上非常的灵敏。
“没错,不包括我。”长公主高傲一笑,“第二个理由,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断定你不会与我为敌。”
“你未免太相信我了。”
“不,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你不是一个贪图名利或是忘恩负义的人,相反,你有恩必报,别人对你一点点的帮助,你都会放在心上,想着什么时候还回去。虽然你外表冰冷,也从不肯让别人看到你温柔的内心,但你那双充满温情的眸子却骗不了人。”
“……”
“你肯定在心里反驳我的话,在你自己眼里,你是一个冷静得近乎残酷的人。但路御医,你的那种残酷,与真正的残酷比起来要懂风情太多了。就像你此刻,你心里怀疑我是一个不可信任之人,你的眼里却流露出对我的好感,甚至是感激。我想,那可能还是因为过去的事,我帮过你和西门夫人,你却一直没有回报我?”
或许就算回报了,在路曼声的心目中,那种感谢之情也不会说忘就忘。
路曼声发现,自己彻底被长公主看穿了。还有一些她不愿意承认的事,也被她一语道破,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
“你想的并没有错,我现在选择支持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构不成威胁。但有一天,当我期望的事情变质之时,路御医,你就要小心了。有一种女人绝对不能相信,就是我这样的。”
长公主的手缓缓按在路曼声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又带着两分残酷的笑意,转身离去了。
路曼声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之前她认为长公主不能完全相信、什么事都藏得很深的话,现在她却改观了。
她若真是那样的人,那就不必和她说这样一番话、对她做出这些提醒了。
宫旬前往暖泉殿面圣,育成帝正在和几位臣子商量前一段时间在地方推行的新农政。看到他过来,育成帝招招手,让他坐在一旁旁听。
他知道旬儿之前曾特意研究过新农政的问题,还走访过十几个小镇,亲自了解新农政推行中的一些问题还有遇到的状况,最重要的是百姓对这项政策的心声和反馈。
其他臣子们在讨论国事之时,宫旬坐在一旁认真的听。身为大尧太子,他希望除了显示自己尊贵的地位,在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臣面前,他也乐意展现出一副礼贤下士和彬彬有礼、认真汲取臣下意见的好姿态。
显然,他这样的表现让一群大臣们频频点头,尤其在他们给出看法和建议时,宫旬不但能给予肯定或是委婉的提出意见,还能一针见血地为他们解决现实中所存在的问题。
他对民生百姓和新农政的了解,让这些大臣们很吃惊。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愿意深入到民间百姓之中,作为养尊处优的皇子们,能做到这一点太难能可贵了。
育成帝看到一班心腹老臣看着他的儿子频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花了这么多年来培养旬儿,要是达不到这种程度,那他这位做父皇的反而会失望。
在育成帝登上皇位之前,他面对的处境可比旬儿的要艰难多了。因为先皇没有一早便立储君,直到他驾崩之时,宣读遗诏,他才正式登位。继位之后,依然和其他几位兄弟斗得不可开交,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彻底平了内乱。
育成帝的疑心重,与这种复杂的夺嫡之争分不开。
而他也厌倦了那种斗争,所以他早早地便将宫旬立为了太子。但他也知道宫旬要想成为一位英明的帝王,那就要让他经受最刻苦的磨练。这也是他坐视老四老六和太子暗斗的原因,如果连这一关他都闯不过去,是没有办法执掌大尧江山的。
其他大臣退下了,暖泉殿就只剩下了育成帝和太子父子两人。
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冰冷生硬。他们除了是君臣,还是父子,而昨日又是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育成帝也要过问一番。
“如何,和我们的路御医成亲?”
“那自然是极好的,谢谢父皇为我和路御医指婚。”
“都成亲了,还喊路御医?”
“儿臣已经习惯了,而且喊她路御医,也别有一番意趣。”宫旬笑了,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一看就很甜蜜的样子。
五分真,五分假,但不管真真假假,太子对这桩亲事目前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喜欢就好好珍惜人家,路御医可是我们大尧宝贵的医术人才,别亏待了人家。”
“是,父皇,儿臣不会的。”
“平时就让她做自己的事吧,公孙承御之前和朕提过,他想在大尧推广尚医局的理念,办医术学院,要更多的百姓参与到习医这个过程中来。不但如此,除了大尧子弟,他还希望能对其他王朝的大夫开放。任何有兴趣来大尧学习医术的医者,大尧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他们。”
“好想法!”宫旬是一个脑袋非常灵活,说第一步,就能想到十步以后之事的人。
大尧国土毕竟没有大杨那般地大物博,医术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饱和期,这里有许多医术的人才,但市场却并不大。虽然有许多优秀的御医出使其他国家,为大尧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但这并没有充分将大尧的医术人才资源利用起来。
开办医术学院,不但能弘扬大尧医术,让其他的国家更加了解他们,还能源源不断地创造更加医术价值,来发展大尧本国的经济。
虽然这样也带来不少的风险,揭开了大尧医术神秘的面纱,让许多绝传流传了出去,为自己带来了更多的竞争对手。但真正强大的医术大国是不会害怕这种情况的,医术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国界的东西。
集合所有人的智慧,才能不断精益求精。而且,大尧医术人才无数,哪是其他国家想赶超就赶超得了的?
如果固守着自己的成果,妄自尊大,不把其他国家的医术放在眼里,那么大尧的医术也会枯萎。
从大尧国情来看,即便大尧不主动走出去,其他国家的医术也在不断地提高。他们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还有的前往大杨,刻苦研习医术。等这些国家的医术普遍提高,那么大尧的那些御医们就不吃香了。出使别国的御医少了,就会造成一系列的问题出现。而对于大尧这样一个医术的故乡来说,不积极想出衍生相关的产业,是很难传承和维系下去的。与其等到那时,大尧还不如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而医术学院,本来就是紧和国情的一项决策。这块领域若是开发出来了,对于大尧的裨益将难以想象。
“只是父皇,公孙承御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方案,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父皇也问过他。旬儿你应该知道,公孙承御和其他御医一样,在这些决策上偏向于保守。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种办法可行,但谁都下不了决定和朕建议这件事。”
宫旬点点头,这也怪不得公孙承御他们保守。
其实对于大尧来说,他们立国的基础和命脉就在于无可比拟的医术。如果打开了这扇门,接受所有的外人来学习大尧医术,对大尧的医术冲击是相当大的。有一天,当大尧不少的绝传被别国的大夫学了去,他们会心痛,也会被不少人指责为罪人。
而他们为了发展大尧时下经济,办医术学院,在不少人看来这无意思杀鸡取卵的行为。等到有一天,其他国家的医术水平赶上他们的时候,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其他人会这样质问。
也因为这样的顾虑,公孙承御他们始终迈不了这一关。
如今的大尧,并不是不收别国的弟子,但只存在个别书院和大夫之间,完全不成规模。要创建大规模的医术学院,那情况可就不同了。无数的大夫涌入璐华城,那现存的医术体制很有可能全乱套。
就是因为这样,这一项计划迟迟没有人提出。
“旬儿,你知道是谁促成公孙承御坚定决心要和朕提起这事吗?”
宫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来,如今的尚医局,哪位御医敢做出这样的事。
但他必须要佩服那位御医的大胆和战略目光,还有胸怀。这样的人,在尚医局都是少见的。
说实话,宫旬只是听育成帝这么一说,就想为那位御医鼓掌了。
“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人就是你昨日刚迎娶过门的路御医。”
“……”
805 打脸
805打脸
路曼声确实不知道育成帝和公孙承御都在谈论她的那份年终考卷,此时的她,正躺在秋菊苑中,看着秋菊苑一角梧桐叶飞。
果然还是她的秋菊苑自在。
路曼声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想,正阳宫是宫旬的,是太子妃的,而秋菊苑,是他们的。
桃儿从屋内出来,蹦蹦跳跳地站在路曼声的身旁。
“路御医,快用晚膳了,你是回正阳宫用,还是在这里用。”
“在这里。”
“可是,路御医不该陪太子殿下一起用晚膳吗?”桃儿弱弱地问。她出来就是想提醒路曼声,晚膳的点到了,她该回正阳宫了。
虽然尚医局的御医在成亲后,依然要回尚医局报道,可毕竟路御医现在是路妃娘娘了,还是得以太子殿下为先。
“殿下也很忙。”在正阳宫,并没有太子和太子妃每日都要一起用膳的规矩。就拿长公主来说,路曼声已经了解过了,长公主平日都在自己的院子吃。正阳宫有许多的寝殿,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平日也是各忙各的,她嫁过去也是一样。除了回去睡个觉,其他时候都是自由的。
当然,这面临着一个路曼声最讨厌的问题。也是古代女人不得不回避甚至是都很期望的问题,那就是殿下晚上宿在哪个娘娘那里。咳咳,路曼声希望太子殿下以后就别往她这里跑了,她习惯了一个人一个房间,多个人怎么都不自在。
这些事,路曼声嘴上是不说的,心里难免会想一想。
昨日是他和宫旬成亲的日子,他当然住在她这里。可以她从那些古装剧上看到的,这些男人为了安抚正室的心,通常在成亲的第二天就会回到原配那里。宫旬那么聪明,又喜欢保持平衡,今晚应该不会在她这边。
她还是挺放心的。
就算宫旬和长公主之间有名无实,戏也是需要做足的。或许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做戏,他才不得不顾虑外人对长公主的看法。
她可是他的盟友。
路曼声的看法本来没有错,但她错就错在低估了长公主“狡猾”程度。
自成亲后,宫旬一连七天都宿在她这里。宫里传闻,太子殿下将路妃娘娘宠上了天,可怜的长公主,被太子殿下遗忘了。
自古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别看那路御医冷冰冰的,还颇有一些狐媚子手段,能得太子殿下这般荣宠。
想大杨长公主,多么尊贵崇高的身份,硬是被一个民女出身的女大夫给比下去了。转眼之间,已经七天太子殿下都没上长公主那儿去了。宫里的人都掰着手指头数着呢,就算再怎么宠,也得注意一下长公主的心情。
正妃和侧妃,得掂量轻!
而长公主,说起来也奇怪,平日在宫里八面玲珑,凭借着显赫的出身,在哪里都是高高在上,别人只有仰望的份,小着心不敢得罪。加上这位长公主身上颇有些武将的气息,宫里的女人哪怕身份再贵重,见到她气焰都得收起来。比起靠皇上的荣宠,人家是众国之首大杨的长公主,在心底就认为比她要低一等。平时都奉承着。拉拢着。
而长公主,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绝对算不得多么亲切。就算她是笑着呢,可那股骨子里隐藏的高傲,都让那些女人们觉得自卑。
再说说长公主,进宫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看她弱势的样子。哪怕有传闻说,宫旬喜欢的是路御医,根本不将她这位正妃放在眼里。又说大杨长公主怎么样,也赢不过一个死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路曼声已经死了时,宫里就传出这些针对长公主的谣言。可长公主怎么样?照样高傲,到一个地方,排场大得吓死人。哪怕在大尧皇后面前,一举手一投足,泱泱大国公主的气派,让皇后娘娘都连连赞赏,自傲她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尊贵的女人。
在太子殿下一连七日流连侧妃寝殿,整个皇宫的女人都在讨论这下长公主是不是真的失了宠时,原本这些女人们以为长公主会像以前一样高傲视之,隔日便带着宫旬分分钟打肿那些女人的脸。还有女人们认为长公主好强、要面子,就算真的难受,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谁知道,这一次他们都猜错了。长公主这次表现得颇有些失魂落魄,就跟丢了魂一样。宫里的女人还传言,正阳宫的宫女看见太子妃偷偷地在花园哭了。
这个传言,在大尧皇宫可谓炸开了锅。虽然没有人敢明言说太子妃如何凄惨,但私底下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太子殿下做得太过分了,长公主那样强势的女人,都因为他们两个人哭了,真是造孽!
这男人就是喜新厌旧,那路曼声,是,他们也看到了。知道这路御医不是传闻中的丑如夜叉,长得还算是清丽,可哪里比得上长公主的高贵艳丽?
可怜的长公主,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美貌,居然沦落为以泪洗面的结果。
在宫里女人极力夸张渲染下,包括一些皇子大臣,也知道太子妃失宠了。
而路曼声,在短短几天就被人贴上了“有手腕”和“狐媚子”的标签。从冷面女御医到狐媚子的转变,还真是十万八千里。
路曼声在听到她这个新标签时,一口茶就那样直接喷了出来。
她说什么来着?
皇宫这个地方,哪个女人沾上都没有好下场。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话都没说,就成了个残忍破坏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的刽子手了。
还有人更夸张,说路曼声是御医,最会那套让男人喜欢的玩意儿。太子殿下被她哄得五迷三道的,还记得谁啊!
而这层暗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说路曼声对太子殿下用药,让太子殿下天天晚上都留在她那儿。后宫的女人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各种办法都想过,自然也会以这种心思想别人。
还有人说,这路御医外表冷清,骨子里十分放/荡,之前不过是在别人面前假装,在太子面前就暴露本性了。
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曼声不知道宫旬为什么每一日都往她这里跑,虽然他们俩在一个房间内越来越平淡。路曼声翻阅医籍,宫旬则在另一边帮助皇上批阅奏折。到睡觉时,一个睡里侧、一个睡外侧,相安无事。
这和外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路曼声却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这种模式,宫旬每日都要留在她这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路曼声从接受不能到慢慢习惯,因为宫旬还算是君子。除了每天晚上就寝之前亲一下她的额头,平时并没有做一些让她为难的事。
而路曼声发现,宫旬最近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早出晚归,除了晚上会在正阳宫,白日都看不见人,还神秘兮兮的。当然,她白日大多时候也留在秋菊苑罢了。
宫里流言纷纷,虽然路曼声承受了不少女人在背后的苛责,但更多的是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成分。而这些人,或许在背后说着路曼声各种各样的坏话,在看到她时变得更加毕恭毕敬了。
她是太子殿下全心宠爱的女人。
她有太子撑腰,在这宫里可以横行了。
一日,路曼声为一个娘娘看诊回来,那个娘娘病得很重,因为在这宫内不受宠,御医对她的病情也不够重视。桃儿认识那个宫里的丫头李儿,看到李儿为了主子的病忧心不已,还暗自落泪,便来央求她。
路曼声答应了,这于她本来就是举手之劳。而且桃儿那小丫头是个重情的,看到好姐妹烦恼,她比那人还要难受。
那个娘娘住的园子有些偏,路曼声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经过枫园时,路曼声不经意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院子里满是一株株红枫,如血一般嫣红。路曼声本想走进园子,捡两片红枫回去,做一件有意趣的事。
在门口时路曼声忽然止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在枫园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她很熟悉,正是长公主。长公主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更为奇怪的事,除掉长公主,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
那个人就是路曼声上一次在御医宴上见到的二皇**泽。
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但又不像。路曼声看见长公主不断摇着头,争辩着什么。而一脸清淡的二皇子,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长公主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悲伤的哭了。而久久之后,宫泽递了一块手帕到她的手上。
反应过来的路曼声,第一时间离开了。
有些事,即便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更何况,这不关她的事。
倒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路曼声倒是琢磨出了一点名堂。
路曼声在某些事上有些迟钝,但并不能否认她是个聪明人。
看到刚才的事,再联想到这阵子有关长公主被太子殿下抛弃冷落的流言,路曼声大致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能够理解长公主为了爱情使出的一些手段,但她却没有办法原谅宫旬,利用她和长公主达成交易。
她并不是舍不得所谓的名誉,而是不该担负的事情,没道理让她埋单。
只是生气吗?
那倒不会,更应该说路曼声已经习惯了。她早就知道宫旬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要不这样做,路曼声反而还会奇怪。
在宫旬的身上,有一点让人十分的无力。别说他很难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就算真的喜欢上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也会不拘小节,做出一些妥协。
而这种妥协,恰恰是路曼声所忍受不了的。
路曼声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否定宫旬对她的感情,那对过去那位为她做了太多事的宫旬不公平。
只是,服下了忘忧香的宫旬,在面对长公主提出的诱人条件时,一定很高兴配合她这位盟友。而旁人怎么评价路曼声,对于他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
何况,在宫旬的心目中,让整个皇宫的人都误以为他十分宠爱这位路妃娘娘,对路曼声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三全其美,谁都不会说什么。
可路曼声却讨厌这样。
别人在那边布着局,她傻傻地被带入局中,等到事情发生后,连发生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不是这一次偶然看到这一幕,恐怕想破脑袋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与长公主和太子殿下有关吧?
早就听说,皇室的男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宠爱来平衡后宫各种利益关系。想要铲除什么人,就让她站在所有人对立面上。想要得到哪方的势力,那就宠爱那个家族的女儿。简简单单,只要晚上翻哪个牌子,就可以轻松达到目的。
虽然两件事有差别,但在路曼声看来性质完全差不多。而这也激起了她的逆鳞,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这天晚上,宫旬又来到了路妃娘娘的寝宫。
但与平日的平和宁静不同,宫旬觉得殿内有些低气压,虽然不知道源于哪里,但今夜的路曼声尤为沉默。
在过去半个月,即便路曼声一晚上都没有什么话,宫旬就是能够感觉到宁和的气氛。偶尔回头,看到路曼声在他的不远处,静静翻看着医书,他会觉得很舒服。他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很新奇,也让他很享受。
似乎和她呆在同一片空气里,都能让他油然感到快乐。
可今晚,情况却有些不对劲。路曼声太沉默了,她的嘴角是抿着的,脸上也很紧绷。她什么都没说,善于察言观色和细腻的宫旬就是知道路曼声很不开心。
“谁得罪你了,我的路御医?说出来,我帮你出头。”
路曼声本来不想说,可看着宫旬脸上那抹令她不爽的笑,充满着火药味的话便这么脱口而出。
“有太子殿下的宠爱,谁敢得罪我?”
“……看来得罪你的人是我?”他还很少听到路曼声这样说话,而且从她嘴里蹦出宠爱这两个字,本来就很不可思议。
路曼声撇过头,她并不想说这件事了。
“能对我说说麽,为什么这么生气?”
宫旬看着完全没有要配合他意思的路曼声,身体前倾,贴向她的脸……
806 有你~
806有你~
“能对我说说麽,为什么这么生气?”宫旬扬着笑脸,似乎路曼声的怒气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家家,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而宫旬这副神情,就更加的让人冒火了。
路曼声原本不想说,可她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有些事,与其装在心里让自己难受,还不如全都吐出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非黑白,断个分明。
“为什么这些天你都留在这里?”
宫旬一愣,“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没错。”
“我的路御医,我留在这里,你难道不高兴?”
“高不高兴暂且不说,我看你是别有目的。”他留不留在这里,路曼声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自己有没有被无端利用,让她背上不该有的恶名。
“别有目的?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和长公主做了交易?你每天晚上都留在我这儿,是长公主的意思。”而对外,长公主还做出一副受伤被抛弃的模样。
“……那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并没有好处,你知道,她那么强势的女人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同情。”
听到这儿,路曼声也有些感慨,说了一句许多人都说过的话:“这都是因为爱。”
宫旬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我现在确信,你和长公主之间确实只是盟友。因为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帮着自己的妻子去追求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讽刺吗?”
“实话实说。”
“你知道了?”
“我只是想不通,长公主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再强势的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总是会犯几次傻的。“我更想不明白的是,你竟然愿意答应这种事。”
宫旬应该也不想被别人说成那个样子,在他这个位置上,他必须要维持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冷落长公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他自己也会遭受到更多的指责。
路曼声一冷静下来,怒气就消了一大半。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她并不怨恨长公主。因为她有她的无奈,她也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都考虑那么多。
她在意的是宫旬竟然想都不想的答应了这件事,还那么的配合。
直到此时,路曼声才意识到不太对劲。她明知道以宫旬的性子,答应这样的事不奇怪,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他会这么做,为什么她还会这么的生气?
难道她这么在乎宫旬的做法吗?
“我会答应这样的事,是因为你。”宫旬看着路曼声,目光专注。
他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只是在她出现在他身边后,他就只想伴着她一起。他不想再逢场作戏地和其她女人在一起,在这里,哪怕两人只是静静地躺着,各自看看书,宫旬就满足了。
最近每一天,他发现他都很充实。白天忙着办医术学院的事,这件事宫旬暂时没有告诉路曼声,他希望在成型的时候带路曼声去看,给她一个惊喜。
这是她提出来的,她做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他希望能带着她一起见证那一刻。
而晚上回来,疲惫了一天的他,呆在拥有她的房间里,让他心中很宁静。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只是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心中便很快乐。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又说大杨长公主怎么样,也赢不过一个死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路曼声已经死了时,宫里就传出这些针对长公主的谣言。可长公主怎么样?照样高傲,到一个地方,排场大得吓死人。哪怕在大尧皇后面前,一举手一投足,泱泱大国公主的气派,让皇后娘娘都连连赞赏,自傲她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尊贵的女人。
在太子殿下一连七日流连侧妃寝殿,整个皇宫的女人都在讨论这下长公主是不是真的失了宠时,原本这些女人们以为长公主会像以前一样高傲视之,隔日便带着宫旬分分钟打肿那些女人的脸。还有女人们认为长公主好强、要面子,就算真的难受,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谁知道,这一次他们都猜错了。长公主这次表现得颇有些失魂落魄,就跟丢了魂一样。宫里的女人还传言,正阳宫的宫女看见太子妃偷偷地在花园哭了。
这个传言,在大尧皇宫可谓炸开了锅。虽然没有人敢明言说太子妃如何凄惨,但私底下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太子殿下做得太过分了,长公主那样强势的女人,都因为他们两个人哭了,真是造孽!
这男人就是喜新厌旧,那路曼声,是,他们也看到了。知道这路御医不是传闻中的丑如夜叉,长得还算是清丽,可哪里比得上长公主的高贵艳丽?
可怜的长公主,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美貌,居然沦落为以泪洗面的结果。
在宫里女人极力夸张渲染下,包括一些皇子大臣,也知道太子妃失宠了。
而路曼声,在短短几天就被人贴上了“有手腕”和“狐媚子”的标签。从冷面女御医到狐媚子的转变,还真是十万八千里。
路曼声在听到她这个新标签时,一口茶就那样直接喷了出来。
她说什么来着?
皇宫这个地方,哪个女人沾上都没有好下场。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话都没说,就成了个残忍破坏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的刽子手了。
还有人更夸张,说路曼声是御医,最会那套让男人喜欢的玩意儿。太子殿下被她哄得五迷三道的,还记得谁啊!
而这层暗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说路曼声对太子殿下用药,让太子殿下天天晚上都留在她那儿。后宫的女人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各种办法都想过,自然也会以这种心思想别人。
还有人说,这路御医外表冷清,骨子里十分放/荡,之前不过是在别人面前假装,在太子面前就暴露本性了。
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曼声不知道宫旬为什么每一日都往她这里跑,虽然他们俩在一个房间内越来越平淡。路曼声翻阅医籍,宫旬则在另一边帮助皇上批阅奏折。到睡觉时,一个睡里侧、一个睡外侧,相安无事。
这和外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路曼声却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这种模式,宫旬每日都要留在她这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路曼声从接受不能到慢慢习惯,因为宫旬还算是君子。除了每天晚上就寝之前亲一下她的额头,平时并没有做一些让她为难的事。
而路曼声发现,宫旬最近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早出晚归,除了晚上会在正阳宫,白日都看不见人,还神秘兮兮的。当然,她白日大多时候也留在秋菊苑罢了。
宫里流言纷纷,虽然路曼声承受了不少女人在背后的苛责,但更多的是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成分。而这些人,或许在背后说着路曼声各种各样的坏话,在看到她时变得更加毕恭毕敬了。
她是太子殿下全心宠爱的女人。
她有太子撑腰,在这宫里可以横行了。
一日,路曼声为一个娘娘看诊回来,那个娘娘病得很重,因为在这宫内不受宠,御医对她的病情也不够重视。桃儿认识那个宫里的丫头李儿,看到李儿为了主子的病忧心不已,还暗自落泪,便来央求她。
路曼声答应了,这于她本来就是举手之劳。而且桃儿那小丫头是个重情的,看到好姐妹烦恼,她比那人还要难受。
那个娘娘住的园子有些偏,路曼声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经过枫园时,路曼声不经意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院子里满是一株株红枫,如血一般嫣红。路曼声本想走进园子,捡两片红枫回去,做一件有意趣的事。
在门口时路曼声忽然止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在枫园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她很熟悉,正是长公主。长公主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更为奇怪的事,除掉长公主,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
那个人就是路曼声上一次在御医宴上见到的二皇**泽。
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但又不像。路曼声看见长公主不断摇着头,争辩着什么。而一脸清淡的二皇子,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长公主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悲伤的哭了。而久久之后,宫泽递了一块手帕到她的手上。
反应过来的路曼声,第一时间离开了。
有些事,即便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更何况,这不关她的事。
倒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路曼声倒是琢磨出了一点名堂。
路曼声在某些事上有些迟钝,但并不能否认她是个聪明人。
看到刚才的事,再联想到这阵子有关长公主被太子殿下抛弃冷落的流言,路曼声大致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能够理解长公主为了爱情使出的一些手段,但她却没有办法原谅宫旬,利用她和长公主达成交易。
她并不是舍不得所谓的名誉,而是不该担负的事情,没道理让她埋单。
只是生气吗?
那倒不会,更应该说路曼声已经习惯了。她早就知道宫旬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要不这样做,路曼声反而还会奇怪。
在宫旬的身上,有一点让人十分的无力。别说他很难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就算真的喜欢上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也会不拘小节,做出一些妥协。
而这种妥协,恰恰是路曼声所忍受不了的。
路曼声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否定宫旬对她的感情,那对过去那位为她做了太多事的宫旬不公平。
只是,服下了忘忧香的宫旬,在面对长公主提出的诱人条件时,一定很高兴配合她这位盟友。而旁人怎么评价路曼声,对于他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
何况,在宫旬的心目中,让整个皇宫的人都误以为他十分宠爱这位路妃娘娘,对路曼声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三全其美,谁都不会说什么。
可路曼声却讨厌这样。
别人在那边布着局,她傻傻地被带入局中,等到事情发生后,连发生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不是这一次偶然看到这一幕,恐怕想破脑袋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与长公主和太子殿下有关吧?
早就听说,皇室的男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宠爱来平衡后宫各种利益关系。想要铲除什么人,就让她站在所有人对立面上。想要得到哪方的势力,那就宠爱那个家族的女儿。简简单单,只要晚上翻哪个牌子,就可以轻松达到目的。
虽然两件事有差别,但在路曼声看来性质完全差不多。而这也激起了她的逆鳞,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这天晚上,宫旬又来到了路妃娘娘的寝宫。
但与平日的平和宁静不同,宫旬觉得殿内有些低气压,虽然不知道源于哪里,但今夜的路曼声尤为沉默。
在过去半个月,即便路曼声一晚上都没有什么话,宫旬就是能够感觉到宁和的气氛。偶尔回头,看到路曼声在他的不远处,静静翻看着医书,他会觉得很舒服。他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很新奇,也让他很享受。
似乎和她呆在同一片空气里,都能让他油然感到快乐。
可今晚,情况却有些不对劲。路曼声太沉默了,她的嘴角是抿着的,脸上也很紧绷。她什么都没说,善于察言观色和细腻的宫旬就是知道路曼声很不开心。
“谁得罪你了,我的路御医?说出来,我帮你出头。”
路曼声本来不想说,可看着宫旬脸上那抹令她不爽的笑,充满着火药味的话便这么脱口而出。
“有太子殿下的宠爱,谁敢得罪我?”
“……看来得罪你的人是我?”他还很少听到路曼声这样说话,而且从她嘴里蹦出宠爱这两个字,本来就很不可思议。
路曼声撇过头,她并不想说这件事了。
“能对我说说麽,为什么这么生气?”
宫旬看着完全没有要配合他意思的路曼声,身体前倾,贴向她的脸……
807 慎言
807慎言
“桃儿,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更不要在外人面前,随意提及我和太子殿下之事。”
这些话,在她耳边说说没什么。可人心险恶,再普通的话都有可能招惹是非。总之,今时不同往日,她所处的环境也变得更为复杂了。谨小慎言,是十分有必要的。
“是,路御医,桃儿失言,还请路御医责罚。”
“责罚便不必了,只是……罢,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许多女人以男人的宠爱耀武扬威、沾沾自得,路曼声却觉得有些讽刺。这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桃儿跟在她身旁这么久,应该了解她才是。
不过桃儿年纪还小,看到她和宫旬之间相处得很和谐,为她高兴也是正常。
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现在不过点她一句,她就算不开心也是暂时的。要是不稍加约束,真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反倒为她增添了祸事。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无数双眼睛看着,身后也有不少黑手要对他们不利。那些人不敢轻易动她,一个小丫头,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桃儿姐姐——”
小锦看书看累了,伸着腰到外面转悠一会儿,就看到桃儿坐在葡萄架下懊恼叹气。
“小锦。”
“桃儿姐姐有心事?”小锦坐了过去,这个秋菊苑总共也没有多少人,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好。
鲍管家和师父都很忙,平时小锦和桃儿相处的时间最多,也经常在一起说话。不管是谁有心事,都喜欢和对方分享。
曾几何时,小锦还是一个紧张惶恐的自闭小男孩,不敢多说话,也害怕自己出错。但现在,小锦话依然不多,却不是自闭,而是乖巧和习惯。他在秋菊苑,就像是一个知心小男孩,不管谁有心事,都可以告诉他。
小家伙很懂事,还很会开导人。至少桃儿每次心里有什么事,第一个就想要告诉小锦。
“唔——”桃儿摇头。这事怪丢脸的,她才不想让小锦知道,自己被路曼声说了呢。
“和师父有关?”
“你怎么知道?”
小锦耸肩,在这秋菊苑中,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围绕着师父。包括桃儿姐姐和鲍管家他们的喜怒哀乐,也多和师父有关,要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小锦,我平时是不是话很多,还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小锦居然没有否认,看样子她的话是不少。
“路御医让我以后不要多说她和太子殿下的事情,我知道路御医说得对,但我担心路御医是嫌我多嘴了,她要是讨厌我了怎么办?”桃儿很懊恼,她好怕路御医会认为她是一个多嘴的人,都怪她,太子殿下和路御医的事,她心里装着就好了么,明知道路御医不喜欢这些,因为高兴就说了。
“桃儿姐姐,你放心好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师父很清楚。师父曾经跟我说,桃儿姐姐不但热情,而且心地很好,就是太过心直口快。以前师父是尚医局的御医,在这皇宫之中不和其他人来往,也不挡别人的路,桃儿姐姐说的也多半都是师父行医就诊那些事,不会出什么问题。可现在,师父已经和太子殿下成亲了,还是他的路妃娘娘,这宫里有许多人都等着师父出事,在暗地里伺机给她找点麻烦。一些听起来没问题的话,都有可能是祸根。桃儿姐姐在宫里这么多年,许多事应该比我们还清楚,有些事只能看,不能说。”
“小锦……”
“师父跟桃儿姐姐说这些话,是怕桃儿姐姐有一日祸从口出,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师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桃儿姐姐。”
桃儿低下了头。
“秋菊苑的每一个人,师父都很在乎,她一直小心地保护着这个地方,为的就是不想我们出事。师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师父。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相信桃儿姐姐也和我一样。”说着,小锦对着桃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桃儿一愣,随即笑了。
“小锦就是聪明,这些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忘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恐怕还得一个人纠结呢。”桃儿说着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开朗,“只要知道路御医不是真的生我气就好了,这些事,以后我会注意的。”
而另一边的朝华宫,在沉寂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有动静了。
兰姑接过宫女端来的参汤,盛了一碗放在小碟里,然后扶起了面色不佳的皇后娘娘。
“娘娘,你的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宣个御医来看看?”
“你知道我身子没毛病。”
“那奴婢让太子殿下过……”
“让他过来做什么!我现在不想要见到他!”
“娘娘——”兰姑急了,她不知道皇后娘娘在闹什么别扭。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皇后娘娘就再也没有管过太子殿下的事了。太子殿下和路御医成亲了,皇后娘娘也当作没有发生这件事。
“旬儿就算没有我这个母后,他也能好好的。如今又和路曼声那个女人成亲了,春风得意,哪里还记得我这位母后。”
这一个月来,皇上再也没有前往过朝华宫。宫里一些风言风语开始传了起来,说是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事惹皇上生气了,皇上小惩大诫。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惩罚,但许多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可能就此失宠了。
过去的时候,不管皇上多宠哪个女人,一个月至少会有两晚宿在朝华宫。这个月倒好,皇上去都没有去过。就连一些重要场合,也压根没有提到过皇后娘娘。
皇上不解释,也不多说,旁人也不敢问。目前的局势,是最暧昧不明的时候。不少的女人瞅准着这个机会上位,本来皇后娘娘的位置十分牢靠,又有太子殿下这张王牌在手。母凭子贵,只要太子殿下一日还在那位置上,皇后娘娘的地位都很难动摇。
可现在机会来了,在这后宫屹立三十年不倒的皇后娘娘,自己犯了事,让皇上没顾及她的颜面,似乎存心给她一点难堪。
还有一些女人揣摩圣意,认为皇上这种态度就是暗示他们皇后的位子该动一动了。虽然有太子殿下在,行事多少要顾及一点儿。但失去了皇上宠爱的女人,在这后宫中就等于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聪明的女人知道要徐徐图之,但在这后宫中从来不缺少那些嚣张跋扈、没有脑子的女人。一看到这种情况,纷纷蹦跶了起来。名义上是到朝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其实是耀武扬威、试探敌情来着。
皇后娘娘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就连太子殿下来了都拒之门外,而在这最近一个月内,皇后娘娘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想皇后娘娘,把太子殿下当成一切,什么时候对他这么狠心过?
说不见就不见,转眼之间快一个月了,太子殿下前前后后求见了不下二十次,皇后娘娘都将他挡在门外。
再联想皇上的态度,皇后娘娘做的事还真是蠢啊,不但得罪了皇上,还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
局中人对风向是最为敏感的,一点动静就可以让他们抓住缺口,一番谋划。这一次皇后娘娘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兰姑每天都帮着皇后娘娘将那些人给送走,还有一些娘娘,嚣张的直接闯了进来。说是来探病,不放心皇后姐姐,一个个的,只是想让皇后娘娘更加难受罢了。
兰姑气闷不已,朝华宫的大门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那些人想来就来,分明就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要是皇后娘娘威风尤甚,那些人也不敢在朝华宫闹事。偏偏皇后娘娘一副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想管的模样,让那群人更加的有恃无恐。
不管之前的事让皇后娘娘受了多大的打击,兰姑都不能让皇后娘娘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这宫里所有人都认为娘娘这皇后的位置要易主了!
于是,一有机会,兰姑就在劝谏皇后,希望她能站起来,继续主持这后宫大局。
皇上小惩大诫,选择了不闻不问的方式,不过是给娘娘提个醒。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件事也该让他过去了。
而解铃还需系铃人,皇后娘娘会这样,都是因为担心太子殿下造成的。
“娘娘,宫里都在传,太子殿下被路御医迷住了,跟丢了魂似的。成亲这么长时间,就没去过太子妃房里了。奴婢听宫人说,太子妃暗自垂泪,这一次是真被殿下伤着了。”
皇后娘娘安心喝着参汤,没有理会兰姑的话。
“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妃,又是大杨的长公主,出身贵重,也是太子殿下坚定的支撑。太子殿下那么聪明的人,说冷落长公主就冷落长公主,奴婢实在想不通。”
皇后娘娘蹙了蹙眉,却还是没有开口。
“你说这太子妃,要是真的受了委屈,飞鸽传书回去,将这事告诉给了大杨皇帝……到时候,只怕太子殿下不好和大杨皇帝交代。毕竟,大杨皇帝就这么一位皇姐,对她又向来尊敬看重。大杨和大尧互为友邦,若是因为这种事闹僵了,那实在得不偿失。”
兰姑敏锐地发现皇后娘娘的脸色凝重了两分,却仍是像堵着气一般,不肯开口,也不肯多问。
“奴婢就不明白了,太子殿下不是服过忘忧香了,照理说他应该忘记了对路御医的感情,怎么成亲后还是一头扎了进……”
嘭一声,桌上的药碗被皇后娘娘扫落在地。
兰姑一颤,察觉失言,连忙跪在地上。
“娘娘,奴婢多嘴,还请娘娘责罚奴婢。”兰姑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多说半句了。
“忘忧香忘忧香,你难道在提醒我之前做了多么糊涂的事吗?”
“奴婢不敢,奴婢失言,请娘娘降罪。”
兰姑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皇后娘娘这么长时间的郁气,全部都是因为她对太子殿下用了忘忧香。因为这件事,她触及到了皇上的底线,以一种半打入冷宫的方式冷落在朝华宫里。也是因为这件事,让皇后娘娘一个月都无法见太子殿下,怕的就是她追问这件事。
而她最忌讳的就是路曼声会影响太子,可成亲后这么长时间,只是在告诉皇后娘娘太子娶路曼声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他果然做了一些糊涂事。这样让皇后娘娘还怎么淡定,她机关算尽,折了自己,却成全了路曼声和自己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一败涂地到现在的样子。
“兰姑,就连你都在耻笑我的愚蠢吗?”
“不,娘娘,奴婢不会这么想,也不敢这么想,在奴婢的心目中,娘娘就是天,就是奴婢的一切。奴婢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何况,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只要有太子在,娘娘就没有输。”
没错,太子!
不管现在那些女人多么耀武扬威,也不管皇上怎么冷落她,只要有一日,旬儿当上了皇帝,那她就是皇太后,没人能够将她怎么样!
只是,“兰姑,你以为过去这些日子,我真的是甘愿认输了?”
“娘娘?”
“本宫只是想安皇上的心,忘忧香事后,皇上对我便产生了怀疑,再也不肯相信于我。哪怕有一日旬儿真的坐上了帝位,皇上也不会让我好过。”她跟皇上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他了,也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多么冷血和残酷的人。三十多年的夫妻之情,在那个位置面上完全不值一提。
“不会的,娘娘,皇上只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娘娘就没事了。”
“兰姑,本宫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天真?本宫这些日子呆在朝华宫足不出户,对旬儿的事不闻不问,就是要做给皇上看。这次的事,本宫猜着皇上乐见其成。如果本宫听你的,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去插手旬儿的事,那本宫才真的是蠢透了。”
“……”
808 新时代!!
808新时代!!
这一天,路曼声正在秋菊苑为张妃娘娘配药,宫旬忽然冲了进来,拉着她就走。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在皇宫里就拉拉扯扯的,这宫旬也够大胆的了。
宫旬脸上的兴奋和激动挡都挡不住,一面拉着路曼声跑,一面回头告诉她:“出宫!”
正这时,宫旬身边的侍卫已经牵着一匹马过来。因为太迫切了,来不及乘轿,他现在就想带路曼声去看。
而路曼声,在看到面前那匹带点呆萌的小白马时,就僵在了原地。心想着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这样疯狂的事应该不是他们两个做的。
正想着,宫旬便抱起路曼声上了马。自己随后跨上了马背,一拉缰绳,便往宫外扬蹄而去。
此时的宫旬就像是那种青涩的毛头小子,拉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去看他为她准备的惊喜。
从来不知道宫旬也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路曼声只知道自己在马背上,听着风声呼啸,看着街景迅速从眼前驶过,颇有一种惊心动魄。
而身后的人,撑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拖在怀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以这样的姿势带着路曼声骑马,路曼声本来以为自己不敢这样,可感受到身后人的踏实体温,慢慢地就安定了下来。
只是,宫门侍卫看着太子殿下以这种姿态带着路御医大步驶出宫,脸上都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路曼声平时给人的感觉是稳重的、沉静的,她很少大喜大悲过,脸上稍微一点丰富的表情都很少有过。而她出宫,每次都是出宫看诊,尚医局为御医特地打造的车轿,自己坐在轿中,在侍卫盘查的时候会露出一个脑袋示意一下。而宫里人也都知道这是路御医的轿子,很少相阻。
太子殿下在这帮手下人看来是英明干练的,他勤于国事,能下民间解民于水火,为皇上分忧。也能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据理力争。太子殿下在储君的位置这么多年,一直少女色,也没有传言他专宠过什么人。
像这种情况,带着正阳宫的某位娘娘光天化日之下绝尘而去,是很少会发生在太子身上的。在大尧群臣和百姓心间,他也不会做这种看起来有些出格的事。
但太子殿下今日就这样做了!
而且风中还能听到他传来的肆意畅快的大笑,让这帮守卫一个个跟呆头鸟一般,直接懵圈了。
宫里最近都在传言,路妃娘娘最得太子殿下的心,成亲后的大半个月,太子殿下夜夜都宿于路妃娘娘的寝宫,以至于连太子妃都冷落了。
有些人之前还不信,认为太子殿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他是一个冷静而克制的人,就算真的喜欢,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
可看今日这一幕,越来越多人相信是真的了。
太子殿下真的打算将路妃娘娘宠到天上去!
路曼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都已经出宫了,也已经上马了,她不会再嚷嚷着让宫旬把她放下去。
她倒想要看看,宫旬这样急吼吼地带她出宫是为了什么事?
宫旬带着路曼声径直穿过了璐华城最繁华的街道,来到了古色幽香的水仙街。
在水仙街上,多是一些文房墨宝以及印刷之类的药铺,而在这里,在清泠寂静的街道上,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在现在的大尧,就建有不少的医术学院,交给小孩子们一些启蒙的医术知识,引领他们进入医术的殿堂。
大尧在这方面做得比其他几个国家要更出色,因为这里是有名的医术的故乡,对医术也更为重视,百姓们也都对大夫这一行业很推崇。所以在大尧,医术学院普遍兴起。
上一次,白念就带路曼声去过一个小孩子学医的书院,可以说路曼声对这些地方并不陌生。
在一片书院之后,有一块面积十分庞大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统一颜色着调,檐角高飞,上面镌刻着各种奇形怪兽,十分的气派和恢宏。
宫旬这一次的目的地也在于此。
他先下了马,然后让路曼声伸出手,小心地将她抱下了马。
路曼声并不习惯这样,想自己踩马镫下来,宫旬没给她这个机会。不过人多眼杂的,他很快就放开了她。
“就是这了。”宫旬领着路曼声来到了那间校舍前站定。
这间校舍已经整修完毕了,古朴大气,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上面有一块牌匾,四个烫金的大字,尽显皇家医术学院的霸气。
“杏林书院——”璐华城有个最著名的杏林苑,这个天下皆知。每年的大尧杏林苑试,也被视为选拔医术人才的最高级别考试。
而大尧的医者,都以能通过杏林苑试为荣。一些清高的大夫,即便不想入朝为官,进入尚医局,也乐于参加杏林苑试,来检验自己的实力。当然,也可以说是他们来检验杏林苑试的水准。
但不管那个人有多高傲,对自己的医术又有多么自信。杏林苑试环节之复杂艰难,众所周知。没有一点真本事,是没有办法闯过重重杏林苑试的。
这个杏林书院,毫无疑问,正是医术学院。
“我听说,杏林苑要扩建,是否就在这里?”杏林苑扩建计划,提出来已经有两三年了。只是大尧这些年并不是风平浪静,各地灾情严重,国库空虚。很难拨出那么多的银两来进行庞大的杏林苑扩建,所以这个计划一拖再拖。
自从大杨使者出使大尧,长公主进入璐华城,还有随后太子亲率使团前往大杨密切两国邦交,层层递进的外交活动,密切了两国在经济领域的合作。大尧的药材远销大杨,商业也在短短两年中迅速发展,国库才慢慢充盈起来。
而杏林苑这个项目计划向来都是大尧重中之重,育成帝从来没有减少过对医术的投入。这个计划很快就开始实施了,而经过这一两年的努力,在这里形成了恢宏广袤的建筑群。
其气派程度,让路曼声见了都有些啧啧称奇。
而她也一直深信,一个国家这么舍得为医术投入,那么这个国家的医术水平只会不断创高。
“你说对了,但只说对了一半。”宫旬引着路曼声走了进去,里面清一色的桌椅板凳,墙上悬挂着大尧传世的名医,还有书库内收集着各个医术名家的巨著。
而讲台和书院里面的环境摆设,借鉴了尚医局的设计。走进这里,仿佛走入了她数年所生活过的地方。
就连空气里,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路曼声微嗅了一下,回头看向窗外。
她说呢,在教室外面,有成片开得瑰丽端雅的菊花。此事正值深秋农历九月,正是菊花开得最艳的时刻,因此也被称之为菊月。
在尚医局,就有着大片的菊花。每到菊花花开的时刻,尚衣局的御医们会自发地组建赏菊活动。
别以为习医者每天都与草药打交道,他们身上也有浪漫细胞。吟诗作赋,可能比那些文人差了一点儿,但深谙各种菊花药性的御医们,赏起菊来,也颇有一番意趣。
路曼声刚进尚医局的时候,被王霄他们拉着也加入过赏菊会。大多时候,她都在一旁看着王霄他们掰扯,妙趣横生。而有些御医,在赏花途中,会精心泡制一壶菊花茶,与众人共享。
将杏林苑布置得和尚医局一样,很好理解。一个是现成的参照,尚医局的构建是凝结了无数园林大师心血和结晶,许多的布置都有它的讲究,也有它的意义。譬如说这菊花,除了她冷傲高洁、凌霜怒放的气魄,还是因为在大尧先祖床伴杏林苑时,一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便吩咐宫人在里面遍植菊花。
菊花是大尧先祖最喜爱的一种花,不但能观赏,还能入药。菊花性味甘寒,人肺肝二经,有黄、白之分,功效虽似,但各有所长。白菊长于清肝明目,杭菊花长于疏风散热,而野菊花则长于清热解毒。
小小的一株菊花,不但能彰显人性高洁,还能有这么多的妙处。
自从菊花作为尚医局专属用花之后,这一习惯便保留了百年之久。如今在许多医术书院,也能看到菊花的身影。
而另一个方面,路曼声想,将杏林书院布置得和尚医局一样,意在激励所有前往这里的大夫们,让他们以尚医局为目标,前往他们的最终殿堂。
但还有一点路曼声想不通,这也是宫旬要和她说的。
“这里原本确实是用于杏林苑构建,但现在父皇决定也要用它们来做一些别的事。”
杏林苑试,确实是大尧一项非常重要的考试。但随着杏林苑试的改革,一到两年才会举办一次杏林苑试,其他时候都是空置的,十分浪费。
但随着杏林考生的增多,还有各种考试环节的设置,之前的杏林苑确实难以维系,扩建是十分有必要的。
但宫旬却对此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经济气派,又能让杏林书院发挥它最好的效果。
“什么事?”
宫旬回头,目中激动,他伸出手,紧紧握住路曼声的肩膀,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告诉她:“路御医,你知道吗,你的那份年终考卷父皇采用了,他认为你的建议非常好,也解决了他一直以来头疼的问题。父皇已经决定,在璐华城先办一批医术学院试点了。”
路曼声也骤然睁大了眼睛。
再回头看这地方时,心情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也和宫旬一样,胸腔内流淌的是激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在里面!
“再过不久,这个地方就能看到来自各个国家的医者,不分种族,也不分地域,在这个地方,研习着当代最先进的医术,一起讨论着成百上千年来的医术成果。他们百家争鸣,集思广益,一同为这个时代的医术做着贡献。到那个时候,整个璐华城,都会闪耀着医术的芳香,绽放着他们医者的梦想——”
从宫旬那越来越高昂的基调,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有多么的雀跃了。
正如之前所说,宫旬之所以如此激动,不完全是因为利益和大尧在整个天下间的影响力。
而是一种年轻人所谓的梦想,他即便不会医术,但身为医术的故乡未来的掌权者,他对支撑着这个国家命脉的东西,骨子里就有一种崇敬。
他更希望看到大尧的医术能广传天下,他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他知道他做这样一项创举有太多的阻碍,这中间道路漫长,时机也尚未成熟。最重要的,公孙承御和父皇都没有拿定主意,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冒险。
但路曼声的一份答卷,就像是打动了公孙承御和育成帝那样,也深深地打动了他。他最后的一丝疑虑都消除了,比起计较个人的一时得失,他很想为大尧的百姓、为这个医术纵情燃烧的地方做一些什么。
而办医术学院就是最好的办法,他不但能传播大尧的医术,还能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实质的好处。最重要的是,通过医术的传播,大尧开始走向世界……
那个时候,兴许还没有明确的这样的概念。但宫旬在大杨的那些日子里,虽然之前一直被困,但在他被放出来后,和大杨皇帝谈论了许多。
以前因为大杨和大尧来往不变,又少有交流,他们对大杨的了解还比较片面。
经过那段时间的接触,宫旬发现大杨之所以能成为众国之首,一家独大,除了地大物博,占有非常丰富的资源,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大杨的掌权者总是在不断地走出去,向各国施展大杨的影响力。
说起来,温三小姐的大杨使团,本来就是一次医术文化的交流。但从医术到经济,小球滚动大球,到如今的大杨和大尧在各方面各领域的合作,正是大杨一种走出去的直观表现。
而大尧,虽然掌权者都很英明,也很睿智。但因为军事力量不强,多处于中立国的位置,靠医术维系着和各国的联系,始终都较封闭。固守着自己的太平,不敢谋发展。这直接带来的结果就是随着其他医术文明的进步,大尧在众国之间的维系越来越弱。
他们必须要做一个改变,而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大尧将开启他崭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