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 面目
688面目
白云客栈内。
温书打量着面前的老人,观察着她如今的面容,到底是功力散尽还是人为改造的。
如果公孙极乐在这里就好了。
他的易容术天下无敌,一个人是不是在脸上动了手脚,他应该知道。
不过,谢小迹的易容术虽然没有公孙那么厉害,凭他那股聪明劲儿,如果千岁夫人真的有问题,他应该一早就察觉了。
温书无意中瞥到身旁的路曼声,发现曼声在回来后,一直都有些走神。
她曾问过她,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曼声直说没事。可温书就是知道,曼声有事瞒着她。
恐怕此行并不是她想的这般顺利。
(后面的章节明天替换,妹纸可以明天晚上再来看哟~)
重新让茶香味带在了西门若寒的身上。他虽然没料到西门若寒真的能够回去,但他做事,习惯做两手准备。
身上带着茶香的西门若寒,一接近汪大小姐,就诱发了他在他体内中下的摄魂术。
好歹毒的心思!
西门若寒狠狠攥住自己的手,他果然应该杀了他的,不管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过,这也正好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温书忽然道。
西门若寒看了过来。
谢小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三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知道西门身上的茶香,那就能反过来推导出摄魂术的诱因。借此,来知道更多有关摄魂术的线索?”
“不错。”温书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汪大小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工于算计的满香尧,一定想不到他会这样露了破绽。”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或许我们仍然不知道如何解开摄魂术,对此却不再是一无所知。”只要对满香尧的摄魂术多了解一分,那他们就多了应对之法。
温书似乎话中有话,大概是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件事恐怕还有后续。
等待他们的,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
温书来到西门若寒的身前,微微俯身,细细嗅了嗅。
这种香味很独特,温书一时竟然没有嗅出来。
这太奇怪了,很少有一种药味是温书嗅不出来的。
“六哥?”温书看向金钟楼,张口向他求助。虽然金钟楼不善于医术,但他见多识广、博览群书,许多别人闻所未闻的事情,金钟楼都知道得很清楚。
金钟楼也走了过来,嗅了半天,也没嗅出这种药的味道。
“会不会是茶香太淡,味道已经被冲散了?”谢小迹忍不住问。
三小姐和金钟楼两个人都闻不出来,那很有可能就是味道已经消散了。
“应该不会,小九正是嗅到这种香味,才突然诱发了摄魂术。除非这种味道极淡,正常人嗅不出来,只有中了摄魂术的人,才能敏感地察觉到。”
不过温书随即又摇摇头,“我就算不相信我自己,六哥的鼻子我还是相信的。只要有一点味道,他一定能嗅出来。”
金钟楼“看”着温书,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
“所以书儿的意思是……”
“铁莲香。”
这三个字一出口,在场几人都反应了过来。
铁莲香,那是西门若寒身上独有的味道。在飘雪山庄,就有大片的铁莲香,西门若寒每日都在那里练剑。他的身上早已沾染了这种味道,就像身体的体香一样,是与生俱来的。
“但这种铁莲香,与飘雪山庄的铁莲香有微弱的区别,”温书尝试着对这种现象做出解答,“加工过后的铁莲香,会有一种刺激作用。小九正是受到了这种药物的影响,才会诱发摄魂术。”
“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既然知道它的诱因是铁莲香,那只需服用雪莲子就可以化解。不过,她体内的摄魂术被激发之后,发作的频率可能会更频繁了。”
“有劳三小姐了。”
“西门庄主不用客气,小九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当然希望她能平安无事。现在主要还是看曼声那边能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千岁夫人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路曼声按照她说的法子给汪大小姐服用了雪莲子,情况果然稳定下来了。西门若寒整日守在汪大小姐的身旁,不再让满香尧有任何队她下手的机会。
汪大小姐每隔几个时辰都会醒来一次,每次清醒约摸两个时辰。接连几次醒来,发现西门若寒都没有睡觉,不由担心起来。
“西门大哥,你怎么不睡?”
“刚醒。”
“西门大哥说谎,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睡着了。”明明就很疲惫,只是强打起精神。
“我没有说谎,只是睡不着。”西门若寒伸手,抚摸着汪大小姐的脸。
他必须看牢她,他怕她一醒来,她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汪大小姐垂下眼睛,“西门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你应该知道,这些话我不喜欢听的。我们是夫妻,不存在麻不麻烦的问题。”
“……”
“我很高兴你能为我找些麻烦。”眼看着汪大小姐越来越难过,西门若寒心中暗急之下,连这句话都冒出来了。
汪大小姐忽然笑了。
“西门大哥真笨。”
“我笨,你就这么高兴?”
“嗯,谁叫西门大哥笨的时候太少呢。”汪大小姐坐了起来,抱着西门若寒的胳膊,将他往自己的身旁拉。然后两个人一并躺在了床上,“西门大哥,你去找过满香尧了对不对?”
“……”
“别想说谎,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他的气息了。”
“你对他的气息很熟吗?”西门若寒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一个男人,可不喜欢听自己的妻子说这样的话。哪怕那两个人是生死仇敌,但就是不喜欢。
“什么麽,这种醋也要吃。”汪大小姐觉得有趣,全江湖的人都不知道冰山脸的恶劣本质,好在她早就领教过了。“你也知道我的鼻子很灵的,讨厌人的味道,嗅一次就记住了。”
汪大小姐有些得意地摸摸自己的小鼻子,换来西门若寒淡定地一挠头。
自从汪大小姐中了摄魂术之后,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如此轻松。
“西门大哥……”
“嗯。”
“如果这次我好了,我就乖乖留在山庄陪你好不好,我再也不乱跑了。”
“说到做到?”西门若寒嘴上疑问,其实心中一点都不信。九儿向来如此,好了伤疤忘了疼,比谁都向往江湖自由。他已经习惯了一闭关出来,就听到管家说夫人又出庄去了。
“西门大哥,你要对我有点信心。”汪大小姐不开心,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西门大哥背后的意思。
“好。”
一个字,却饱含着包容的深情。
“谢谢西门大哥!”汪大小姐开心了,牢牢抱着西门若寒的胳膊,脑袋蹭上去,神情间满是依恋。
“西门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见到满香尧之后怎么了?……别又岔开话题,不管情况如何,我都想要知道……小书为了不让我担心,很多事都瞒着我,可我知道,西门大哥是不会骗我的……”
西门若寒根本就不会撒谎,大概是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若是温书知道这小丫头在说什么,一定会抗议。她也没怎么说谎好不好,要不是为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小东西,怎么会这么烦恼?
没良心!
西门若寒见汪大小姐坚持,就把之前去别提山庄的事告诉给了她。除了满香尧最后那令人作呕的一幕,西门若寒自动屏蔽,因为他觉得那根本没必要当回事。
在汪玲听到满香尧弄出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并且还拥有落月环的时候,她一下紧攥住了他的手。
“没事,那样的把戏还骗不了我的眼睛。”感觉到了身边人的紧张,西门若寒安慰她。
“西门大哥,你真的不会被其他人骗走对不对?”
“你认为什么人能骗走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
西门若寒稍一思索,就担心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很少动手的西门若寒,一个手指直接点向她的脑袋。
“你脑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想你和满香尧。”
“……”
“谁叫你和谢小迹金钟楼这三个人总有一种要断袖的感觉,让人不担心都难……”
“三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这样,他要同情一下金钟楼了。
但全江湖都知道,无垢公子金钟楼和温三小姐情比金坚,情深似海。他和九儿麽,貌似许多人都说九儿是他的软肋,西门若寒却觉得,他一生不需要别的,只要有剑和他心头最在乎的这根小肋骨就好了。
“都怪谢小迹了!他总是弄出一些让人怀疑的举动,我们没出现之前,还有说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汪大小姐小嘴喋喋不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西门若寒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再让她说下去,可能更可怕的话都说出来了。
“现在知道我喜欢谁了?”
不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西门若寒又为何会有这样浓烈的感情?
除了他,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他这么担心、牵肠挂肚,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这些日子,他有多担心她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说出这些找揍的话。
“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某个得了便宜的人又开始卖乖,“我正是担心西门大哥太在乎我了,才会被人利用,让小人得逞。”
这话还差不多。不过,“我像你这么笨?”明明知道对方有危险,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这不能怪我,我已经很小心了,西门大哥,你必须承认我还挺机灵的。”汪大小姐眨了一下眼睛,虽然这一次栽了,不能否认她还是个机灵的人的事实。她可是靠着直觉和警惕吃饭的,要是因此将自己的招牌砸了,那可就丢人了。
“你在乎的是这个?”
“不。”汪大小姐摇头,“我只在乎西门大哥怎么想,因为我最爱的就是西门大哥了。”
这个马屁拍得不错,而且这话也深得他心。
“你还是挺机灵的。”
“嗯嗯。”
“是对方太狠毒,你这只狡黠小绵羊,怎么和他那只毒蝎子斗?”
“……”
汪大小姐懵圈,这话不还是同一个意思,而且她是被人称呼为小绵羊,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狡黠二字了。
汪大小姐确实挺聪明的,一般的人绝难让她上当。只能说满香尧盯准了她,而且步步为营,设下了一系列的毒计,最终才成功猎获这只小绵羊。
虽然事是那么回事,从西门若寒嘴里说出来,总是变了味道。郁闷的汪大小姐,完全没注意到西门若寒眼里隐藏的笑意。
看她还在懊恼,一只大手压了过来,直接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西门大哥,很……很闷啦……让我透口气……”
“……”
“好吧,还是这里暖和,我就不透气了。”心愿达成的小绵羊,安心地趴在西门剑神的怀里,只觉得幸福得要死掉。
这一生,有西门大哥陪在身边,什么事她都有勇气面对。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害怕了。
唯一的,就是担心自己会伤了西门大哥,那样……
汪大小姐连忙摇摇头,她要对自己、对西门大哥他们有信心,他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替她解开摄魂术的。
以前多少次,他们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这一次也会一样的。
汪大小姐的心愿实现了,翌日,路曼声和净空大师回来了。不只如此,他们还带回了一个人。
这位就是拥有现世最高摄魂术的千岁夫人。
“您就是千岁夫人?”
“正是老身。”
她的声音已然苍老,而且满头白发,这和传闻中的千岁夫人完全不同。
“你……请恕我等冒昧,据悉千岁夫人功法高深,可以返老还童,身形一直保持着少女的模样,为何你……却是一位鹤发童颜、慈祥温和的老人家?”
“唉!”千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都是那个孽徒,毁了我这么多年的修为,还用摄魂术遗祸世间。早知有今日,不管他如何哀求,我也决不会把摄魂术交给他。”
其实,又何止是容颜,褪去了全身功力的千岁夫人,心性已然大变。
689 不要!
689不要!
声音也能让一个人入魇,这绝对是极少见到的情况。
但满香尧极富头脑的想象,让这一切都变为了可能。
如果不是落月环出了破绽,西门若寒也很有遭到他的算计。但西门若寒就是西门若寒,先不说他那强大的心志,还有他对汪大小姐的感情,也不是满香尧想象的那般容易攻破。
哪怕画骨之术那般神奇,也瞒不过西门若寒的眼睛。
“因为画骨之术而种下的摄魂术,容易解吗?”谢小迹问千岁夫人。
“画骨之术种下的摄魂术,是最难解的。我一般给人种摄魂术,很少利用画骨之术。一个是没有必要,第二个是解这种摄魂术,也比其他摄魂术更耗神。虽然我从没有替一个人解除过摄魂术,但这么多年,功夫都没有落下。”
摄魂术是千岁夫人所创造的,即便满香尧对其加以改造,万变不离其宗,凭着千岁夫人的创造力,她也能掌握其中的规律,解除满香尧种下的摄魂术。
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必须要让他见到人,她才知道自己的徒弟对摄魂术已经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事也是经常发生的。从她走出白丛林,听到的有关那孽徒的事,与她印象中的满香尧早已不在同一个水平上了。
谢小迹请千岁夫人稍事休息,一路赶路辛苦了,等沐浴更衣之后,明日再去看汪大小姐。
千岁夫人没有意见,她知道这几个小辈对她仍有疑虑,也不多言。
千岁夫人离去之后,温书看向路曼声。
“曼声,你似乎有话要说。”
路曼声想了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路姑娘,不妨将这一路上的事都告诉我们,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一起想。”
“是啊,曼声。你还有净空大师,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找到千岁夫人的,如何劝服她来帮助我们?”
“事实上,有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也就是路曼声一直没说话的原因,这件事始终有许多未知之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路曼声将她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们。一群人在听到这些事后,都有些沉默不语。
“路姑娘,有劳你了。”金钟楼恳切的道。
路姑娘为了他们的事,差点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他们真是无以为报。
“我很疑惑,我当时突然就掉下了悬崖,我以为我会死,但我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之中。是净空大师救了我,他说我们已经进入了白丛林。从山洞出发没多久,我们约摸走了大半天的路程,便找到了千岁夫人。”
“千岁夫人有何表示?”
“她一开始并不相信我们,是净空大师说服了她。尤其是看到她如今苍老的模样,回忆起她年轻时的光景。净空大师就猜测,是不是她的徒弟出卖了她。千岁夫人显得很吃惊,大概是没想到净空大师居然知道她还有一位徒弟。”
这之后的事就很好解释了,净空大师告诉了她满香尧在外面做的事。而千岁夫人,自己一个人在白丛林里受苦,而她的好徒弟却用她教会的东西,在外面搅弄风雨。千岁夫人不甘心,又想找满香尧报仇。
她知道,已经被化去一身功力的自己,不可能是满香尧的对手。这个时候,她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而当今江湖上,最厉害的一群人都在这里。
于是,千岁夫人来了。
“金钟楼,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谢小迹笑着看向金钟楼。
“我当然听说过,我还知道,有些人,不管是过了一百年、一千年,某些根深到骨髓的东西,都是不会改变的。”
然后两个人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哑谜?”
“书儿,先带路姑娘去休息,她应该很累了。”
男人们留在屋子里,温书则带着路曼声去了厨房。在休息之前,得弄点吃的。
温书在厨房为汪大小姐炖了一锅香糯软米粥,味道好极了。老远就闻到厨房送出的飘香,路曼声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就饿了。
“曼声,你是不是还有一些话没有讲?当着他们的面,没敢往下说?”温书挽着路曼声的胳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
而谢小迹金钟楼等人都是非常精明的,金钟楼知道路曼声有些话不便和他们讲,便让温书带路曼声出来,由她单独问她。
这群人真是又聪明又体贴,路曼声回头,看来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们。
“净空大师……我是说,净空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曼声你是怀疑……”
“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温书在听着。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净空大师会武功,在出发前往白丛林的路上,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听净空大师说过。”
“净空大师佛法高深,鲜少走下五龙山。有二十多年都没动用过武力,加上之前一场武林浩劫,传闻净空大师为了维护武林正义,被人生生废了半生修为。或许是最近几年,净空大师一心参透佛理,找到了恢复武功的办法。”
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既然净空大师已经恢复了武功,为什么不说呢?
还是净空大师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在千岁夫人面前,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动用武力,否则就犯了她的忌讳。
“怎么了,曼声,你又在想什么?”
“三小姐,你们很相信净空大师?”
“净空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这一次小九有难,也是谢小迹亲上五龙山,净空大师本着慈悲为怀之心,才下山帮助我们去寻千岁夫人。单是这份恩情,没有证据,我们又岂能怀疑他呢?”
路曼声当然知道,没有证据不能怀疑一个人。可这些事放在心中,总让她有些不踏实。
“曼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疑虑?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就算说错了,也没有人会怪你。”
“三小姐,我觉得净空大师有事隐瞒我们。虽然我们走了不少的路,可我还是觉得这整件事都太轻易了。而且,我掉下悬崖,我也不认为会是一个意外。”还有她突然昏迷,很有可能是掉下悬崖引起的晕眩,可路曼声不认为自己是那样一个脆弱的人。何况在落地之前,她就被净空大师给救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
事后她给自己把过脉,脉象正常,真的只是昏过去了,没有一点别的痕迹。也正因为这样,她不可能说这一切是净空大师在背后捣的鬼。
可路曼声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始至终,有一条线,在始终牵引着他们走。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走入了别人精心设下的陷阱。
温书有些吃惊,她相信净空大师,她也同样相信路曼声。私心里,她对路曼声是更加相信的。她们是好姐妹,彼此了解,也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曼声不会说谎,若不是真的有异,她也不可能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说一个人值得怀疑。
满香尧最近做下的事,确实给他们这群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曼声也是担心,他们会再一次遭了对方的毒手。所以,哪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还是将这些事告诉给了他们。
路曼声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了房间,她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如果净空大师有问题,就意味着千岁夫人也是怀揣着目的而来。那么,汪大小姐就会有危险。
但她想,谢小迹等人决定明日再让千岁夫人为汪大小姐检查身体,应该是对千岁夫人存有疑虑的。
或许她不用这般担心,他们早已有了全盘的计划。
汪大小姐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站了许多人,差点将她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在我的房间里?”
“终于醒了,汪大小姐。”谢小迹笑笑地凑过去,在汪大小姐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几天了,再睡下去,可就变成一头小肥猪,西门若寒可不要你了。”
汪大小姐扁起了嘴巴,“谢小迹,我每天都躺在床上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来吓我~”她最害怕的就是西门大哥不喜欢她了。
谢小迹还想再说,察觉到某道视线过于强烈和冰冷,只能悻悻地收了回来。
这一次,西门若寒还算客气的了。要不然,在他的手指碰上汪大小姐鼻子的时候,西门庄主很有可能就会拔剑了。
“你们还没说呢,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该不会我就要死了,你们来送我最后一程吧?”汪大小姐说着,顿时有些凄惨可怜起来。拉着被子,蒙上自己的头。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死的,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要是一个人去了那边,就没有人给我做伴了。”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西门若寒也有些无奈。
她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要是事情真这么不妙,他们早就疯狂地满江湖寻找救治她的办法了,又怎么可能在这房间里呆着,给她送所谓的最后一程?
“你们还笑?!是不是嫌我活着就是个麻烦,巴不得早点送我走?还有西门大哥,我走了你就可以续弦再娶,是不是这样?唔唔唔~”
汪大小姐的嘴巴成功被堵上了,堵住她的人不是西门若寒,而是胆大包天的谢小迹。
“汪大小姐,我这是在救你,你难道看不到冰块的脸色麽,再说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你遭殃。”不,谢小迹的话说错了,汪大小姐现在是病人,所以她有恃无恐。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西门若寒也经常干一些殃及池鱼的事情。
谁让他谁都舍得,就是舍不得那只小绵羊?
汪大小姐张口,咬了谢小迹一口。
“谢小迹,你当我是笨蛋哪,你们这么多人来,一定是找到解开摄魂术的办法了啊!我心里高兴,跟你们开个玩笑都不行?”
谢小迹是真囧了,他每次都会忽略绵羊的本质,结果每次受无妄之灾的都是她。被汪大小姐狠狠咬了一口不算,还有可能被西门若寒的寒气给冻死,他还真是可怜。
他不禁怪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人家夫妻间的事,由人家夫妻解决就好了,他干嘛插手啊。
谢小迹每一次都这样告诫自己,可下次不管是温书和金钟楼之间,还是汪大小姐和西门若寒之间有点什么事,他比兔子还要着急。
谢小迹麻烦不断,除了别人给他制造的,更多的情况下是他自己给自己制造的。
“你们快说,找到什么好办法了。”
“你听说过摄魂术覆盖没有?”
汪大小姐摇摇头。
谢小迹于是跟她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摄魂术覆盖,汪大小姐听了之后,却是想都不想地摇摇头。
“我不要。”
“你别听这个名字奇怪,若是施展方法得当,它是可以救你的。”
“摄魂术覆盖,说的好听一点,是一种无害摄魂术覆盖另一种有害摄魂术,让人保持正常的状态。可换一个角度讲,摄魂术覆盖是让中摄魂术之人被两层枷锁束缚,一层都挣不脱了,两层,还不得被摄魂术给箍住一辈子?我不要——”
汪大小姐直摇头,这个名字,并不能打动她。虽然那个千岁夫人,可能真想帮她解开摄魂术,可她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她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满香尧为她设下的一连串陷阱,将她深缚其中。她比谁都清楚,那种被人操控、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痛苦。她不要这样,她也不想采取这样的方式,一辈子提心吊胆地呆在西门大哥的身边。
“汪大小姐,你再想想,这有可能是唯一能救你的方式。”
“我不要,我不要摄魂术覆盖,我不要再听到有关摄魂术的任何字眼了——”汪大小姐忽然发起了脾气,大概是被摄魂术长期控制,让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西门若寒坐到床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好了。”
690 挚情
690挚情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好了。”还是西门若寒,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谢小迹瞪他,这个西门,平时妻子怎么宠都行,这种事怎么能顺着她?
可西门若寒决定的事,谁能说不。
汪大小姐紧紧抱着西门若寒的腰,得到他的保证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西门大哥,你要答应我,不能骗我,也不能把我打晕,然后再施展那什么摄魂术覆盖……”
西门若寒怔了一下,而这个细微的表情,也出卖了他。
“我就知道,西门大哥想这样做,西门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如果你要把我打晕,让那个千岁夫人对我施展摄魂术,我再也不原谅你了。”
汪大小姐是真害怕,真到了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西门若寒是真的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害怕,他也不想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可有些事,若不做,就会失去她。
“西门大哥,西门大哥,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汪大小姐抓着他的胳膊,非要得到他的保证。
其他人都有些不忍心。
“小九,我们就试一下,试一下至少有希望,不试一下就一点痊愈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汪大小姐还是摇头。
“小书,我不要试,你不要劝我,也不要勉强我呜~”汪大小姐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她不要。
温书本想告诉她,曼声很辛苦才为你请回千岁夫人,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可是,想到路曼声吞吞吐吐的那些话,加上小九这个反应,或许他们真的不应该急着做决定。
哪怕昨晚,他们已经试探过千岁夫人真的失去了武功。但难保,对方早有准备,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撑死不出手。
这样的情况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小九这一次比上一次早醒了一日,她调制的药物越来越压制不住摄魂术了。眼看着马上就是七日之期,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找其他的解药了。
何况,除了千岁夫人,这个世上无人能解摄魂术。而满香尧,是绝不可能帮助他们的。除了相信千岁夫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汪大小姐,我们这些人一起盯着她,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对你下手。一察觉不对,就会阻止她。你答应我们,乖乖让千岁夫人为你检查好吗?只是查看一下,或许满香尧下的摄魂术连千岁夫人都解不了,那样我们也好及时思索别的对策。”
望着谢小迹苦口婆心,看着这群在意的人对她担心不已,汪大小姐终于低下了脑袋。
西门若寒的大手按上了她的脑袋,“别担心,有我在。”
汪大小姐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西门若寒,“西门大哥……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温书鼻子一酸,小九的这种心情,她比谁都要深有体会。在她饱受莫小仙的记忆困扰的时候,就担心自己有一日再也见不到金六哥。不是自己的自己,会遗失所爱,包括那颗想要爱人的心,都不受控制。
宁愿清醒地死去,也不愿糊里糊涂地给身边人造成最深的伤害——
越是温柔的人,就越是无法上海所爱,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
西门若寒狠狠地抱住了汪大小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他的话语很轻,但屋内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他说:“我也同样的不能失去你……”
沉默,无尽的沉默。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伸出食指,点住了汪大小姐的穴道。
“西门庄主,你本可不必这么做的,小九会答应的。”她已经动摇了,就算她心里再不愿意,为了西门庄主,她都会尝试。
温书了解她,也知道她最终的选择。想必西门若寒心里也是清楚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何西门庄主还是要点住她的穴道。
“我不希望她乱想,就让她安静地睡个好觉。也许一觉醒来,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
那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愿,可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汪大小姐已经睡去,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路曼声就站在门外,门内发生的事她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意义都差不多。相信千岁夫人,他们至少多一点相信。如果千岁夫人都是满香尧的人,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解摄魂术?
这样的一个难题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不知道如何抉择吧。
但至少,她还有一些事可以做。
千岁夫人正在房内打坐,听到敲门声,下地开门。
“连姑娘,老身就知道你会来。”
“夫人这是何意?”
“姑娘并不相信老身,虽然我是你请来的。”千岁夫人请路曼声就坐,并为他倒上了茶,“毕竟,老身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就算是老身,有的时候也怀疑这是否真的是我。”
路曼声听不明白,千岁夫人的话说的古怪极了。
“有些人常说,性子是跟着自己一生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深入骨髓的东西,那有可能说变就变。而脾气古怪的千岁夫人,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走出白丛林,哪怕是要找昔日的徒儿报仇,都很难令人信服。”
路曼声默,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姑娘会这么想也不奇怪,相信谢大侠他们也会这么想。”
“夫人莫要介意,三小姐和谢大侠他们是非常相信净空大师和夫人的。只是我,并不了解夫人,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罢了。若有冒失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千岁夫人微笑。“我很喜欢你这位姑娘,或许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同样的孤独、同样的骄傲,认准了一条路就死都不回头,哪怕会让自己后悔一生——”
千岁夫人忽然感慨起来。
大概是路曼声,让她看到了许多的事,那些她早已遗忘的事。
路曼声更加不解了。
千岁夫人收回已经飘远的思绪,“我知道,我那个孽徒,已经让你们这些人很难再相信其他人。而你们的那位朋友,若是再遭了我的毒手,恐怕神仙难救,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的紧张。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老身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会帮助那孽徒来害你们——”
“夫人说什么?”什么叫将死之人?
“姑娘兴许还不知道,老身这具身体早已枯槁不堪,行将就木,这些日子还能撑着,完全凭着一口气。老身不久,就会离开人世,只想在临死之前,偿还一下这一世所造的冤孽——”
“……”
“当然,老身也不是一个好人,更多的目的还是为了教训那孽徒。他最得意的摄魂术,若毁在我的手上,那也是我这个师父给他送的一份大礼。为了这个,哪怕只有一口气,我也会全力治好你们那位朋友。”
将死之人,什么都看开了,完全只剩下一抹执念。对于其他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从千岁夫人那里出来,路曼声的心并未放松,反而有些沉甸甸的。
漫无目的,竟然来到了汪大小姐的房间。
西门庄主似乎出去了,只留汪大小姐一个人在房间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否则以西门庄主对汪大小姐的在意劲儿,肯定是一步不离。
汪大小姐正在沉睡,被点住了昏睡穴的她,宛如一个不知世事的乖宝宝,静静躺在床上。平时比谁都要活泼的小绵羊,这会儿只能安静地躺在这儿,想也知道对她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路曼声在汪大小姐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睡着的脸,伸出手,将她额头的一缕发丝拨到脑后。
她平时很少做这些动作,但跟着这些人在一块久了,心似乎也与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就在路曼声伸手前去的时候,发现汪大小姐的头发似乎被人动过。
扒开她的头发,注意到她的脑袋上有一个针尖大的红点儿。
这立刻引起了路曼声的注意,摸一下,发现这个红点还是湿的,似乎那人刚走远不久。头凑上去,轻轻嗅着那个红点所散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味道。
“你在做什么?”
西门若寒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路曼声伏在汪大小姐的脑袋上,似乎在做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很冰冷,显然是怀疑有人假冒路曼声,故意接近西门夫人了。
路曼声并未慌张,而是问西门若寒。
“西门庄主刚才去哪儿了?”
“谢小迹喊我商量千岁夫人的事。”
“商量事情不是在这个房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他吗?
“我并非怀疑西门庄主,而是刚才有人在西门庄主离开的一瞬间,曾潜入过这个房间。”
西门若寒神色一变,飞快闪到了床前。
路曼声指着汪大小姐脑袋上的红点给她看,“如果我没有猜错,有人用银针在汪大小姐脑袋上动了手脚,事情恐怕又有变化了。”
而西门若寒身上的杀气暴涨,房间里的凳子桌子包括花瓶全部都碎裂成屑。路曼声骤然感受着这种杀气,只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
温书连忙替汪大小姐把脉,把完脉后,她神色陡变。
“为什么?”
“怎么了,三小姐?”
“小九的摄魂术被催发了,而且至少是之前的两倍!她很快就会醒来,我们必须控制住她,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唯一庆幸的是,西门若寒的点穴手法太高明,那个暗中下手的人根本就解不了。要不然他们此刻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失去理智发狂的汪大小姐。
也庆幸路曼声及时发现了汪大小姐的变化,否则,再慢上片刻,事情更加的无可收拾。
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有西门若寒看着汪大小姐,她又为什么会再次遭到毒手?
整个白云客栈,因为西门若寒坐镇,根本没人敢接近。而温书等人,在全力想对策或是到处奔波,将汪大小姐的安危全部都交给了西门若寒。
有他在,谁也不会怀疑会再出状况。
所有人都看向西门若寒。
而路曼声却是发现了,如果真如西门庄主所说,和谢小迹商量事情,那么他们为什么会以这种奇怪的神情看着他?又为什么,西门庄主会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而是愤怒,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
这样的神情,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西门庄主?”
温书刚要问,便被金钟楼阻止住了。
“书儿,我们快去请千岁夫人,让她来看看,目前的问题,有何解决办法。”
温书点头,她虽然担心,也不知道西门庄主怎么了,可这种时候先救小九要紧。
何况,最不想小九出事的便是西门若寒自己了。
走出那间屋子的人,站在走廊上,望着房间一片狼藉,都有些感慨。
“这是西门庄主第一次受骗。”
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睥睨天下的剑神西门若寒,一旦沾了感情这种东西,就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智。
这也正是感情的魅力所在。
没错,金钟楼已经猜到了。西门庄主之所以会离开,一定是满香尧派人告诉他,有办法救他的妻子。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让西门庄主相信,但即便西门庄主有所察觉,为了能救自己的妻子,还是跟了上去。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对方就潜入了这个房间。
满香尧这样做,是在羞辱西门若寒。对于他这么高傲的人,一定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骗。而满香尧最恶毒的心思,还在于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西门若寒。
沾染上了感情的剑神,就什么都不是。
若是还想再做回以前那个蔑视天下的西门剑神,那就放弃那个女人,重拾自己的剑道。
这本来是对西门若寒最有效的方式,可是,满香尧还是看错了西门若寒,更低估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在事关汪大小姐生死的事上,西门若寒已经考虑不到自己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他,他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如何救他的妻子。
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那个人,就是他心中如此重要的存在。
691 心痛!!
691心痛!!
没有人再提及此事,这对西门若寒来说,无疑是羞辱。何况,汪大小姐的症状,因为这一出,还不知道会演变成怎么样。
千岁夫人也听说了这边的事,脸上有些忧虑。
她正式坐在了汪大小姐的房前,正为她查看着身体状况。
“画骨之术并不深,她中摄魂术,还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夫人说得没错,小九离中摄魂术到今天正好十四天。”
“十四天,应该能解。”
千岁夫人的话,让众人都是一喜。但她接着又说了一句,却让众人的心头笼上一层寒霜。
“但她的体内,似乎起了变化,我一时还无法得知这种变化是什么,只能说这种东西很有可能带来无可未知的变数。”
很明显,满香尧一定知道画骨之术为难不了千岁夫人。他故意让人把西门若寒引走,然后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
更让谢小迹他们头疼的是,连千岁夫人都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眼看着汪大小姐的摄魂术即将发作,就连唯一精通摄魂术的人,都束手无策,他们应该怎么办?
“大五门呢?”
温书忽然开口。
几个男人都回过头,看着温书。
“书儿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需要从摄魂术入手,而是从大五门入手?”
“我记得大五门鲜少卷入武林纷争,向来秉持的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满香尧虽是大五门的继承人,却要受到大五门族长的管束。如果是他让他救人,他应该不敢反对才是。”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大五门所在之地十分隐蔽,很少有人知道大五门的人集居在哪里。可是,这里的人,全都是江湖上最聪明最有办法之人。想要得到大五门的线索和所在之地,总是会有办法的。
“我们可是双管齐下,一方面麻烦千岁夫人,帮忙想出解开摄魂术的办法。及时一时不知道会有何变化,但有夫人坐镇,也能让我们安心。另一方面,请大五门的人从中调停,或许可以免除这一场纷争。”
“无论如何,他都要死在我的剑下。”
“西门庄主,我并未阻止你与他之间的决战,但这都是之后的事。光明正大的比武较量,谁也不会说什么。当然,满香尧敢不敢与你过招,那就是他的事了。”
“如果你们是想找大五门的族长,那我还是劝你们死了这条心。”一直没有开口的千岁夫人,回过头,冷冷地对这些人道。
“夫人这是何意?”
“大五门有一条铁律,门外之人永远不得入内,就连族内成年男子,都不得娶外门之人为妻。而大五门的族长,已经整整有三十年,未踏出大五门一步了。”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说,大五门的族长,都不会为了他们特意跑这一趟。
“若是为了清理门户呢?”
越是铁律森严之地,对于违背门规之人,惩罚就越是严苛。大五门的族长应该不允许自己的弟子,在外为祸江湖,为大五门招惹是非仇怨。
千岁夫人仍是摇头,“如今的大五门,族长已是名存实亡。”
几人都是一惊,联想到满香尧在外作为,不禁有了推测。
大五门的族长要么就是身体抱恙,无心插足族内事务,由继承人全权打理。要么就是权力遭到了架空,又或许,满香尧学习摄魂术的最初目的,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族长。
可是,为什么他要想方设法的习得摄魂术,控制族长呢?
照着他们的这个思路,如果一切都是正确的,似乎……
这几人都聪明绝顶,一下子就推断出了所有的可能性。如果他们没有猜错,大五门内部,定然出现了某种问题。而他们对于满香尧做的这一切,也定然是毫无所知的。
翌日,谢小迹的两位老朋友来到了白云客栈,在和朋友喝了一顿酒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这顿酒没有喝得尽兴,毕竟他们的朋友正在危难中,谁也没有那个心思一醉方休的。
汪大小姐在一个时辰之后醒了过来,她不可控制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扑过来想要伤害他们。
可是,就在她攻击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她在挣扎。
哪怕被摄魂术控制得如斯严密,她仍然保持着最后一点神智。她很想要结束这种痛苦,她甚至对着自己的脑袋,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西门若寒及时阻止住了她,对她摇头。
不管有多么的艰难,也不允许她伤害自己。汪大小姐在流泪,可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她真的很痛苦,她请求西门大哥能够成全她。
点住她的穴道,已经没有用了,发狂中的汪大小姐,全身气息乱窜,如果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会伤到她。而她,身体也会自动抵制外来的束缚,到后来只会让她受伤。
危急关头,千岁夫人使出了缚身术。这种缚身术,比起其他的更加神奇。
在千岁夫人张开手时,无数的蚕丝朝汪大小姐包裹而去,她被封在一个巨大的蚕茧之中。
“这样不但可以延缓摄魂术发挥效用,还能避免她攻击别人。”
不管她是要发狂还是被摄魂术驱使,被困在巨大蚕茧里的汪大小姐,已经没有了伤人的余地。
“那么她会不会伤害自己?”
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在里面的汪大小姐,谁也不知道她的样子。她一个人被关在里面,会不会很痛苦?
西门若寒本来不允许千岁夫人这么做,可当他听说任由摄魂术发作,如果中摄魂术之人强行挣脱它,最后很有可能会被它吞噬。
而汪大小姐,在摄魂术发作的一瞬间,那一霎那,他们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挣扎。
她真的很有可能扔下这一切,亲手结束这种痛苦。
“被缚身术控制住的人,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也会戒绝五识,就跟冬眠了一样。”
听到千岁夫人这么说,西门若寒才稍微放下心。
汪大小姐这边的情况稳定住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全力对付满香尧。
明月堡、神明宫还有飘雪山庄,以及可以动用的一切江湖力量,暗中查探有关满香尧的消息。
但这只是表面,这些人负责拖住满香尧,转移他的视线,不让他捕捉到他们真正的目标。而这边,也会派一些高手,不停去滋扰他,让满香尧露出破绽、心生烦乱。
因为对方擅长摄魂术,这种诱敌之计,都是暗地里行动。他们避免与满香尧的人正面交手,却总有办法扰得他们鸡犬不宁。
一旦满香尧的行踪被他们掌握,这些人不是放火就是扔毒烟,虽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可这种无赖的伎俩,却让那些人头疼不已。
有些脾气火爆一点的,抡着家伙就要出来收拾那些“宵小”,后来还被他们给捉了回来。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种做法,与平日他们大相径庭,满香尧一直找不准他们的目的。
是真正地把他们激怒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拖住他,让他无暇兼顾,更无法继续对西门夫人使用摄魂术?
对了,千岁那老儿已经来了,他们一定是为千岁夫人赢得救治的时间。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
一想到这群骄傲的人,被他逼得只能使用这种不入流的伎俩,满香尧难免有些得意。
尤其是上一次,高傲的西门若寒,中了他的计,让他的妻子因为他再一次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其实,若换成其他人,谢小迹就有一个完美的计策来对付满香尧。如果西门剑神愿意配合,他们很快就可以拿下他,甚至还能解开摄魂术的秘密。
只可惜,无人敢对西门若寒开这个口,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允许因为救人就勉强剑神做他最不耻的事。
如果汪大小姐知道了,也决不会原谅自己。
或许,西门若寒心里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拼着一死,也不能放弃用生命去恪守的骄傲。
何况,满香尧也不会相信,西门若寒真的会甘愿送上门去。那个时候,恐怕真的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千岁夫人每日都在想着满香尧在摄魂术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每次从房间里出来,仿佛都苍老了十岁。
路曼声看到千岁夫人是真的想为汪大小姐解开摄魂术,不禁有些愧疚自己之前对她的怀疑。
有一次,千岁夫人甚至说,能不能找那孽徒报仇,都不是最重要的。摄魂术是她创造的,她绝不能被摄魂术难住。
对于后者的坚持,往往比前者还要执念。
有一次,路曼声经过千岁夫人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声惨呼。她以为千岁夫人出了什么意外,飞快冲进去。却发现千岁夫人自己倒在血泊中,而伤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原来,千岁夫人为了能够尽快解开摄魂术,她竟然以自身做实验,为自己种下了和汪大小姐同样的摄魂术。不同的是,这两种摄魂术所种之法有细微的差别。但这些并不会影响什么,如果她的摄魂术得解,那么汪大小姐也就还有救。
金钟楼却显得忧心忡忡,那神情似乎不只在担心千岁夫人,似乎还在担心别的事。
待千岁夫人走后,温书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六哥,你在想什么?”
“书儿,你有没有觉得千岁夫人有什么事隐瞒我们?”金钟楼是个善解人意而又温柔体贴之人,若非心中真有所惑,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而且,他说这话时,特意避开了西门若寒。
怕是西门兄听了这些话,可能会更加坐立难安吧。
“我也觉的很奇怪,千岁夫人并不知道那种特殊的东西是什么,她如何能在体内种下和小九相同的摄魂术?”
没错,就是这一点,这个说不通。直到在这之前,千岁夫人一直找不到这东西的线索。今天不但说找到了,还给自己种下了摄魂术。
虽然千岁夫人这种勇于牺牲自己的行为,让他们很感动,也无以为报,可是这个疑惑始终缠绕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无法忽视。
何况这个事,事关他们最好的朋友。
已经有太多次,他们没有保护好她了,他们决不愿她再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路曼声也看了过来,显然温书有些话还没有说完。
“我曾经听人说过,中蛊之人,若想种下同样的蛊,只用取中蛊之人心口之血,就能让其他人中一样的蛊毒……难道说,千岁夫人她……”温书一惊,该不会,千岁夫人对小九下手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呢,他们比谁都清楚,千岁夫人对满香尧还有摄魂术的执念,为了能够完成对满香尧的复仇,她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会牺牲。
而千岁夫人之前的举动,之所以用蚕茧控制住汪大小姐,并且告诉他们,每日都要重新施展缚身术,就是为了将小九置于她的控制之下。那么她随时都可以取小九的心口之血,然后为自己种下同样的摄魂术。
因为除了这种办法,谁也不能从西门若寒的手里带走汪大小姐,更不用说取走她的心口之血。
要知道,这种做法,稍有不慎,就会给小九带来性命之危。
路曼声的嘴唇也白了,如果真是这个样子,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
而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窗外的一袭白衣,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汪大小姐的所在地。
巨大的蚕茧还是在那里,没有一丝的动静。
西门若寒拔出剑,想都不想的就要劈开它。
他要把她救出来,以后谁都不会再相信,也不会再把她交给任何人!
那只活泼无害的小绵羊,从闯江湖开始,还没有哪一次,遭受过这么多的罪。她已经被害得这么惨,为什么还是有无数的人要伤害她?
西门若寒心痛,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为什么他会这么愚蠢。一次次相信别人,这根本就不是他。他一直是理智的、冷静的,为什么随着九儿的受伤,他连他最引以为豪的判断力都会出错?
难道,真的如别人所说,有了感情的西门若寒,就再不是西门若寒了?
692 深爱~
69深爱~
就在西门若寒提剑,要劈开那个绝大蚕蛹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正是千岁夫人。
“西门庄主稍安勿躁——”千岁夫人面色苍白,整个人瘦骨嶙峋的可怕。可以想见,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已经饱受了摄魂术的折磨。
只中了两天摄魂术,就变成了这副惨样,可想而知若无有效手段抑制摄魂术,汪大小姐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西门若寒冰冷地盯着千岁夫人,他不会再信这个女人,也决不会再将九儿交到她的手上。
“西门庄主——”千岁夫人的声音因为苍老而颤抖,似乎刻意压制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西门若寒回头,竟是看也不看千岁夫人。
就在这时,谢小迹等人赶到。
“敢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金钟楼“看”着千岁夫人神情枯槁,整个人如狂风中的落叶,随时都会被卷走,不禁有些担心。
“六公子,请你阻止西门庄主。不能将西门夫人放出来,否则谁也救不了她,她会杀了你们,也会杀了她自己——”
千岁夫人因为激动,都有些站立不稳。温书上前扶住她,趁机为她把了一个脉。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千岁夫人的脉象奇乱无比,而且身体已近枯槁,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如今能支撑,也只是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和一点执念。
温书很惊讶,一般像这种脉象,还能正常活着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不会再相信你。”
他必须确认他的九儿是否安好,这一次,谁都无法阻止。
金钟楼没有再开口,谢小迹没有阻拦。千岁夫人望向他们,不断摇头。
“六公子,谢大侠,请你们相信老身,老身做这一切,也是为了解开西门夫人的摄魂术。”
一行人沉默,千岁夫人这样做是为了解开摄魂术不假,可她却不是为了汪大小姐。
其实,不只是西门若寒,就连这批人,心里都很担心。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如果无法确认汪大小姐还安好,亦或许说她还活着,他们没有办法再继续合作下去。
西门若寒的剑已出鞘,寒光一闪,巨大的蚕蛹便绽开了两瓣,并且完美地没有伤到里面的人。
汪大小姐被包裹在蚕蛹中间,蚕蛹裂开后,她保持着冬眠的姿势僵坐在那里。她的身上,有着晶莹的丝线,清秀的小脸煞白如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曾经鲜活的她,恍如成了一个一碰即碎的水晶人。
温书捂住了自己的嘴,路曼声也怔立当场。
谢小迹,多么风流潇洒的江湖浪子,在看到那个曾无数次逗弄嬉笑的小姑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时,也久久无法言语。眼里满是震惊,还有心疼……
金钟楼,虽然看不见,可从这么多人的反应,也能知道汪大小姐此刻的状况应该很不好。
而西门若寒,拿剑的手第一次在颤抖。
他缓缓地……缓缓地朝汪大小姐走过去,脸上全是惊痛和自责,他慢慢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失去所有知觉、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人。
…………
“西门剑神,你长得真帅,就是冷了点儿。这样,我吃点亏,嫁给你好不好?”
在飘雪山庄外冻僵的小姑娘,在看到她心目中久仰的英雄后,不怕死地昂着小脸问。
事实上,在她和管家说话时,他就已经听到了。
她说他是她心目中最顶呱呱的英雄,长得帅的话,就要嫁给他。管家当时听了吓一跳,却也暗暗高兴。
因为在管家的心目中,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庄主的终身大事。尽管那个时候的他,早已经决定这一生与剑相伴,终生不娶。
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她说出那句话后,他难得地翘起了嘴角,这是否意味着他长得还不赖?
嗯,这之后,她顶着他身上的寒气和他对弈,因为体质特殊,她一天要睡足八个时辰。而且是睡意来了,立即便会睡去,除非遭遇生命危险,都很难让她醒来。而她,在对弈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他让管家将她送出了山庄,那一日,他在山庄后面练了一天的剑,将她的身影完全摒除自己的脑海。直到,自己确定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三年了。
他与仓山派归羽箭决战于横眉山山顶!
归羽箭骆冰箭断人亡,一个习剑之人,死在剑下,本就是最好的归宿。
在经过一片碧绿湖泊的时候,发现湖面上趴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他救下了尚有一口气的人。
人皮面具在湖水里泡久了,有些翘起。他撕下了人皮面具,赫然看见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正是两三年前,一个人跑到飘雪山庄的小姑娘。
那一刹那,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好像刻意遗忘也当真已经遗忘了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你的面前,恍如隔世。
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
从来不信命运的他,在那个时候竟然想到了这两个字眼。
因为换上任何一个人,即便把她捞起来,没有深厚的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并及时赶到谢小迹等人下榻的客栈,让三小姐施展回春妙手,这头小绵羊都死定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提到死定了那几个字眼时,看淡生死的他第一次有了排斥之感。
这之后,谢小迹要去调查神明宫的真相,无人看照他。西门若寒应下了这件事,只有三天,他只答应保护她三天,三天一过,她是生是死便不关他的事。
当时的他,就是这么对谢小迹说的。
可三日一过,他赶回飘雪山庄,她受了重伤,仍然偷偷跟在他的身后。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她不知道,一路上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他想,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真正的放不开她了……
…………
谢小迹等人不敢看西门若寒的样子,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西门若寒。
面对着那个一碰即碎的人,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得不能再轻。以他的能力,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汪大小姐是生还是死,可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感知的能力。
只能无措地伸出手,试探着她的呼吸。
“她没有死,西门庄主,西门夫人只是冬眠了,她很快就会醒来。你相信老身,再给老身一点时间——”
西门若寒陡然出剑,那剑带着灭顶的愤怒,直接朝千岁夫人攻击而去。
“不要,西门庄主!”
“西门若寒!”
温书和路曼声惊呼,而谢小迹,直接飞身而起,用上了他最登峰造极的轻功,并施展出了灵犀一指。
灵犀一指,唯一有可能接不住的就是西门若寒的剑。谢小迹曾经这样说过,西门若寒很早之前就想尝试一下,到底是自己的剑快,还是谢小迹的两只手指更厉害。
只可惜,每次一看到西门若寒表现出了这个意思,谢小迹就逃得比兔子还要快。
难道,灵犀一指和剑神之间的对决,要放在今日,并且在这种情况下麽。
不,并非如此,谢小迹灵犀一指并不是冲着西门若寒去的,而是千岁夫人。
在西门若寒出剑的一瞬间,谢小迹知道,西门若寒要杀一个人,那么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而唯一能改变他心意的,这会儿已经人事不知地冬眠在那里。
所以,谢小迹没有阻止西门若寒,他也阻止不了。他只是用灵犀一指,在最快的速度点飞了千岁夫人。让她堪堪避过了西门若寒最凶险的一剑,而千岁夫人的右臂,已是一片模糊。
“你想要阻止我?”西门若寒看着谢小迹,这个时候,敢阻止他的,都是他的敌人。
“西门若寒,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我也同样如此。我们都不希望汪大小姐有事,她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也不希望都到这里了,还要让她面对可怕的一切吧?”
“你是什么意思?”
“我承认,千岁夫人的手段是残忍了一些,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愿意相信她。”
千岁夫人怔住了,她以为这群人只是在不停地怀疑她、利用她,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可她没有想到,这些孩子即便到了这一刻仍然还在相信着她。
明明前一刻,西门若寒是要杀了她的。
“因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事实是如此的残酷,他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不知道动机的千岁夫人。她说的话,哪怕她表现出来对满香尧的恨意,他们都不敢相信。
可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相信她,至少还能看到一丝希望。若是不相信,汪大小姐必死无疑。
“我不愿失去我的朋友,西门若寒,我也相信,只要有一点希望,你都不会放弃你的妻子。”
“可我——”西门若寒闭上了眼,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张开眼睛,对着谢小迹还有他身后的那群人,说了一句话。“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他再也不会把她交到任何人的手上。
西门若寒说着,弯下腰,抱起了陷入冬眠的汪大小姐,转身离开了白云客栈。
“西门庄主——”温书望着西门若寒抱着汪大小姐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口酸涩,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而路曼声,望着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前的两人,眼里除了担忧,还有迷惘。
情之一字,真的能让一个人疯狂吗?
三小姐如是,汪大小姐亦如是。所幸的是,她们爱上的人,都在用生命爱着她们。
这一刻,路曼声竟有些羡慕汪大小姐。
她是如此的幸福,一个全天下最冰冷无情的人,将所有的感情全部都给了她。
她想,如果身中摄魂术的汪大小姐知道,西门庄主是如此地深爱着她,也一定会让自己赶快好起来,用一生的时间来陪伴他吧。
“错了,错了,老身真错了,不该用这种方式来解摄魂术。这下该怎么办,不但没帮到她,有可能还会害了西门夫人——”
这样的结果,即便是千岁夫人都不想看见。
“夫人,还请你尽快找出摄魂术的解法,西门若寒那边,我会想办法。”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谢小迹也不会。
“放心吧,谢大侠,老身已经身中摄魂术,不解开它誓不罢休。”
“我想知道,小九醒来后会怎么样?”
“正如我所说,她已经完全被摄魂术所控制,不伤害别人,就会伤害她自己……”
而另一边,西门若寒抱着汪大小姐,连日赶回到了飘雪山庄。
这一路上,他用内功封住了汪大小姐全身各处穴道,并且暂时封住了她的武功。如今的汪大小姐,趴在他的怀里,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
这样,即便她醒过来了,也不会伤害到她自己。
只是,被摄魂术控制住的她,这种方法能坚持多久,西门若寒也不知道。
白日,西门若寒带着汪大小姐赶路。天黑的时候,就会带着她到客栈歇息。他会亲自帮她擦脸,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整夜整夜地看着她。
在回到飘雪山庄之前,他不会放松。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日,他们终于回到了飘雪山庄。
踏入了他们的家,望着背上熟睡的人,西门若寒的思绪又回到了数年前——
…………
“我是来找你们家庄主的,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我很仰慕他,他是我心目中最顶呱呱的英雄,他要是长得帅的话,我就要嫁给他。”
…………
“哇~西门庄主,你真的好帅啊,你那练剑的英姿,还有那一身飘飘如白雪的白衣,浓如墨的青丝,真是太完美了~谢小迹比起你来,真是差得远了,真不知道江湖上那些女人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一个个都看上那小胡子了。”
…………
“西门大哥,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再也不任性了。我也不吃你那把破寒剑的醋,即使在你心中,剑道比我重要也没关系。不过,我就允许被那把剑超过哟,其她女人一个都不行。”
…………
“西门大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693 夺妻
69夺妻
满香尧得知西门若寒回到了飘雪山庄,勾起了嘴角。
“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来求我。”
他竟然带着她回到了飘雪山庄,这个结果,又一次出乎满香尧的预料。
但这就更加能够证明,那个女人在西门若寒的心里到底有多么重要。还真是叫人生气呢,蔑视天下的西门若寒,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这般狼狈。
“主人,有客到。”
就在满香尧想着这些的时候,谢小迹从别提山庄飘然落下,出现在满香尧的面前。
“谢小迹。”满香尧淡淡哼了一声,“谢大侠贵人事忙,因何前来我这小小的别提山庄?”
“我来是要告诉你,你可以死心了。”
“哦?”
“西门若寒已经放弃寻求摄魂术的解药,不论你有什么想法,都会落空。”
“是吗?”他不信,西门若寒爱那个女人,他不会让那个女人就那样死。就算他真的可以做到,那个女人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死去。
被摄魂术控制住的她,无法自主。
“可我却想救她,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谢小迹的神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这一次,他是有求而来。
“我不懂谢大侠的意思。”
“西门若寒真爱她,就一定会杀了她。”
满香尧怔住了,他本不愿在谢小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可他的话让他不得不在意。
“你不相信?”谢小迹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还有痛苦。“当他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汪大小姐后,他就已经动了杀心了。他带她离开,不只是因为不会再把她交到别人手上,也是为了能够更方便地结束她的生命。被我们这么多人盯着,他会动摇,也不容易下手。”
满香尧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还不知道,西门若寒是个多么高傲的人,他越是爱一个人,就越不想看到她沉沦。他希望印象中都是汪大小姐最美好的样子,那也是汪大小姐真心所愿。所以,他会成全她。”
“我还是不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我这次来并不是劝你相信的,我只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你能答应我什么?”他想要的恐怕他不能给他。“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们谁都不愿看着她去死。”谢小迹背过身,望着前面的荷塘,“在西门若寒认识她之前,我就和她很熟悉了。不妨告诉你,我喜欢过她,可我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后来知道她心里爱的人是西门若寒,我就成全了他们。”
满香尧对这种说辞并不信,但谢小迹的身边,确实活跃着几个女人的身影。他虽然有过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但是很快就会离开。这些人都是他的生死好友,风流的谢小迹,以前未必没有喜欢过她们。
而且,满香尧在调查这一行人过去的事之时,也曾发现谢小迹对三小姐和大小姐都不错。当初还以为谢小迹只是将她们当成朋友,如今看来……呵呵,好一个谢小迹,朋友妻不可欺,你竟然还存了这种歪心。
“西门若寒若知道,他的好朋友一直都在宵想他的妻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我也说了,那是在过去,在她还未和西门若寒在一起之前。”
谢小迹的解释,满香尧并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发现了某件好玩的事,觉得很有趣罢了。
倒不知道,那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只不过是一头,一天不睡足八个时辰就跟风干了茄子一样的小绵羊。
“西门若寒对她非常好,我本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我不能看着她死在西门若寒的剑下。你知道,他对剑一向虔诚,他把生死也看得很淡。”
“你担心他有可能会斩断儿女私情,重归剑道?”
这么说,满香尧就完全理解了,毕竟他之前,可是一直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
让那位沉浸在爱情世界中的剑神好好醒醒,不要再为了一个女人执迷不悟。可不代表,他允许他成为一个苦行僧或是和尚,那样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是担心,而是一定会。”
“西门若寒难道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不,他不是自私,而是将所有的余生都用来感怀他的妻子。”
满香尧的指尖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着实讨厌。他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死在了西门若寒的手下,他将永远不会忘记她。
那个女人,将会永远占据他的心思,无人可以超越。
这样一种近乎朝圣一样的感情,满香尧并非不能理解。
可聪明的满香尧,很快就意识到这其中有诈。
“你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救那个女人?千岁那老太婆对摄魂术没有办法麽?”
满香尧不禁有些得意,若连千岁那老太婆都解不开摄魂术,那么他的这一招真可以在这世上无敌了。
拿这样一群人来检验摄魂术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江湖上号称最有办法的谢小迹,如今也前来求他,没有了一点办法。而武林第一人西门若寒,只有眼睁睁地送自己的妻子去死。
还有什么样的结果,比这个更能让他满意?
“没错。”
“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救她。她死去,才是我最乐于见到的。”
“她是生是死你并不关心,你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西门若寒。”
满香尧哈哈抬头笑了,“谢小迹,你说得没有错,我在乎的是只有西门若寒。可你能怎么做,你能让西门若寒乖乖听我的话吗?”
“不能。”
“那你还说这些?”
“我却有办法离间他们两人的感情,你对付汪大小姐,不过是因为她是西门若寒的妻子,西门若寒深爱着她。如果他对她失望了,那他将会离开她,并且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为了救她的性命,你真的要和西门若寒为敌?”
“我说过,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救人。即便西门若寒要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高尚?”
“你不用嘲讽,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你谢小迹有一日也会说出别无选择四个字,真是……痛快!”谢小迹的话无疑大大满足了满香尧的高傲之心,而且,“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要怎么做,不妨说来听听。”
…………
飘雪山庄。
管家在看到庄主抱着夫人回庄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庄主,夫人她……”
“中了歹人的摄魂术,随时都会发作。”西门若寒蹙着眉,望着床上躺着如同已经死去的人,久久静立。
管家也看到了昏睡中的汪大小姐,他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位喜欢搞怪、常常把山庄弄到鸡犬不宁、连庄主都跟着跳脚的夫人吗?
“庄主,什么办法可以救夫人?”只要庄主有吩咐,他们全庄人,立即去找。
西门若寒摇头,“没有办法。”
“那夫人该怎么办?”
这一次,回应管家的是长久的沉默。
管家离开后急得团团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庄主那么无力的样子。夫人她,难道真的无药可救了?
从小看着西门若寒长大的管家,隐隐觉得他们的庄主有些不对劲,这股不对劲一直驱使着他,他担心庄主是因为夫人的事难过,便来到庄主和夫人的房间,想劝庄主不要放弃希望。但凡有一点生机,他们拼了命也会救夫人。
走到西门若寒房间外的管家,却震惊地发现,他们的庄主缓缓拔出剑,正对着床上的夫人。
管家吓坏了,也顾不得他们的少爷会怪罪,冲了进去,“庄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帮她摆脱痛苦。”西门若寒没有回头,只是提着剑往床边走去。
“庄主——”管家噗通跪在地上,“你不能杀夫人啊,杀了夫人,你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他了解他们庄主,庄主爱惨了夫人,但凡有一点生路,他也不会走这最后一条路。用自己手中寒剑,亲手结束最爱人的性命,这种痛苦,会将所有人都给压垮的。
何况,夫人,他不相信他们的夫人就真的没救了。
“庄主,夫人都不放弃活下来的希望,你怎么能先放弃了呢?”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放弃?我听到她哀求我,让我杀了她,解除她的痛苦……”
“那……一定不是真的,庄主,那只是你的心魔。夫人不会想要去死,只要庄主还在这个世上,夫人就会想陪着你,这是夫人亲口说的——”
西门若寒终于回头。
“有一次,夫人下山后,看到一对相爱的夫妻阴阳两隔,难受地跑回来。她当时就和我说,如果她和庄主你之间一定要先死一个的话,那么她希望是你。”
“……”
“她说,庄主是个冰块,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连她都死了,庄主一个人就太寂寞太孤独了。还是让庄主先死,这样直到庄主人生最后一刻,都有人陪着你。”
西门若寒心中一痛,九儿啊九儿,为何你总是能这么平平静静地就说出这样动人的话?此时的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对管家做的保证?
“庄主,不要让自己后悔啊,不管有什么难关,我们都和庄主一起闯过去。”
西门若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听了管家的话,这是一场硬仗要打,庄主先好好睡一觉,夫人这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他们会负责看着夫人。等庄主睡好了,养足了精神,不管夫人醒来变成什么样子,庄主都能阻止她的。
…………
“怎么样?”
“你说的没错,西门若寒果真要杀了她。”
“我只是好奇,就连飘雪山庄,都有你的人。那些人,都是西门若寒的心腹,不可能听你的。除非你对他们中的某一位,种下了摄魂术。”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佩服你的手段。”
满香尧并未为他解除疑惑,有些事一旦说了,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
“我可以答应你。”
“成交!”
就在谢小迹离开之前,满香尧问了他一个问题。
“谢小迹,我想知道,这个计划其他几位知道吗?”
其他几位,说的是三小姐和金钟楼,包括路曼声,甚至还有千岁夫人。
“不知道,他们不会答应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他们陷入两难之间。”
“西门夫人就这么好,值得你为她跟自己的好朋友翻脸?”
“我只是为了救人。”谢小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而满香尧,看着谢小迹离去的方向,冷哼。“谢小迹,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你的当?”
他满香尧,可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对手,不会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他的手上。
谢小迹回到了白云客栈,向众人点点头。
“一切都按计划行事,你们明日一早就赶回临阳城。”
“真的没问题吗?那个满香尧,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路曼声担心,这个计划还是太冒险了,要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汪大小姐可就没了生路。
“相信我,路御医,下一次再相见,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汪大小姐。”
温书走了过来,拍着路曼声的肩膀。“这个时候,还是选择相信谢小迹吧。在这种危急关头,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或许在一开始,他们数次落于下风。那不过是满香尧有备而来,摄魂术又太难应付,他们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已到了最后关头,他们退无可退,在这种情况下,输赢就很难说了。
至少谢小迹,从来没在这种时候让他们失望过。
“我担心的倒不是谢小迹这边,而是西门庄主那里。”
金钟楼的话,让几位刚好一点的心情,顿时沉默下来。
“放心吧,我相信西门若寒,他不会对汪大小姐下手的。”
“你有信心?”
“或许正是因为那冰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在乎大小姐,那把剑才拔不出来吧——”
剑神西门若寒唯一一次迟疑,便是对着自己的妻子。
而翌日,温书一行回到了临阳城,谢小迹赶到了飘雪山庄。
694 不爱
694不爱
眼皮跳了跳,沉睡在梦中的人,很快就会醒来。
西门若寒很紧张。
紧张,多么陌生的两个字眼,还很少有情况能让西门若寒感觉到紧张。但此刻,他确切地感受到了。
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被摄魂术控制住的九儿,是否还知道她是谁?还是一睁开眼睛,便会朝她扑过来,徒劳地想要杀死他?
无论是哪一种,想必西门若寒都不会好受。
汪大小姐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有些陌生。
“九儿——”
西门若寒将人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呆滞的,似乎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又似乎还沉睡在梦中并未醒来。
“西……西门……”
西门若寒高兴地点头,至少,九儿还是认得他的。
“西门……大哥……”
西门若寒忽然抱住了眼前的人,这些日子,九儿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他真不敢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此刻的心里又有多么的害怕。
“西门大哥,你……你答应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西门若寒僵住了,他放开了汪大小姐,双手抱着她的头,“九儿,为什么这么说?”
汪大小姐摇头,神情恍惚,仿佛刚才说的话,自己就快要记不清了。
“九儿,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西门若寒拉住她,不让清醒的那个九儿离去。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丑八怪,西门大哥吓坏了……西门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你也别为我伤心了……”
“不,西门大哥没有吓坏,不管九儿变成了什么样子,西门大哥都不会嫌弃你。”原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九儿并非一点都不知道。相反,保持着清醒时候的汪大小姐,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样的事。
一想到这儿,西门若寒更加不会放过满香尧。他太残忍,已经让九儿中了摄魂术,为什么还要让她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他发誓,一定会杀了他!
“西门大哥,我是不是一个累赘……”
如果不是因为她,西门大哥就不用受到那些侮辱了。
“收回去!”
“……”
“把这句话收回去!九儿从来都不是西门若寒的累赘,永远都不是!”西门若寒的声音坚定如铁,而趴在他胸前的人,似乎在听到这句话后,虚弱地笑了笑。
她很疲惫,她知道,她自己很快又要离开西门大哥了。
“西门大哥,快……快走……”
汪玲吐出这句话后,那双眼睛便变色了。原本虚弱的人,仿佛一个战斗机器,以手指作剑,直接点向西门若寒的死穴。
西门若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指,无论那个被摄魂术控制的人如何挣扎,他就是抱着她一动不动。
“庄主——庄主——”管家冲进来,看到庄主被怀里的人一拳一拳攻击着,没做任何的阻挡。虽然这会儿的夫人没剩多少力道,可这么一拳一拳挨下来,就算是庄主,也会受内伤的。
管家想要拉开西门若寒,而自有一股力道将管家给弹开。而西门若哈,直到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力气,昏睡了过去,才慢慢放开她。
“庄主?”管家看着他们庄主惨白的脸,满眼担心。
庄主这些日子,为了夫人的事,又是赶路又是受伤,从未有过片刻松懈。这会儿被夫人打了这么多拳,恐怕是伤到身体了。
“看好他,我很快就回来。”
西门若寒说完这句话,便飞快地离开了。
而他刚走出那扇门,便噗地吐出了一口血。
刚赶来这里的谢小迹,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有走上去,而是隐去了身形。
西门若寒一定不想被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汪大小姐那边,情况很不乐观。
当西门若寒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出现在汪大小姐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很香甜。
西门若寒发觉有些不对劲,按照三小姐说的,摄魂术应该已经发作了。可九儿的摄魂术,似乎并不严重。难道那满香尧在背地里又整出了什么新手段,还想要折腾九儿?
“夫人怎么样?”
“回庄主,夫人睡过去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西门若寒稍微放了点心。
让管家出去忙自己的事儿,自己则坐在汪大小姐旁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看着她。
“谢大侠。”
管家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谢小迹的身影。
谢大侠是庄主的好朋友,他出现在庄内他并不奇怪,何况夫人还出了这样的事,谢大侠也该到了。
“你们夫人怎么样了?”
“不久前醒过一次,现在又睡下了。”
“发作的样子严重吗?”
“庄主挨了好多下,看样子,应该不是特别严重。”管家掂量着说辞,他是听过摄魂术这种东西的,发作起来就跟个怪物一样。夫人的样子,倒也没那么严重。
看来满香尧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至少他决定先行观望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在这段时间里,汪大小姐也可以少遭一点罪。
“管家,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我。”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西门若寒,但管家,谢小迹选择相信他。
“谢大侠请说,但凡有老朽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希望管家在听了我的计划之后,还能这么说。”
谢小迹遂将自己的计划说了,管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不不不,谢大侠,这怎么行,这样的事我们怎么能做?谢大侠你还是杀了老朽好了,庄主要是动怒了,谁也担待不起啊!”
“我知道,可管家,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夫人,你应该没意见吧?”
“虽然这么说,老朽还是不能答应。”管家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又看谢小迹,不由道:“谢大侠,你应该没有忘记两年前的事吧,那个时候,你为了破获桃花山庄的秘密,向庄主提议让夫人配合你,结果你被庄主整整追杀了两个月的事吧——”
怎么不记得?
那简直就是谢小迹最大的噩梦。
为了成功潜入桃花山庄,谢小迹必须要一个完美的借口。而这个借口,他们左思右想,觉得谢小迹只有在被西门若寒追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想着逃去桃花山庄。
可冰块那个人,不是你想要说配合就会配合你的。而且,江湖人都知道,西门若寒和谢小迹是好朋友,没什么事,怎么可能会追杀他?
虽然,全江湖人也知道,谢小迹这个人有些时候很欠揍。剃掉他的胡子就是了,西门庄主怎么都不会要杀他的。
谢小迹也觉得不会,他想了又想,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可怜的汪大小姐,又被这小胡子算计上了。
没错,谢小迹想的办法就是让全江湖人都知道,谢小迹要打西门夫人的主意。而西门若寒,正撞见两人拉着手,于是谢小迹被西门若寒满江湖的追杀。
这计划确实如谢小迹说的那样实行了,只是过程稍微有些不同。
在谢小迹提了这么个意见的时候,根本不用具体实施,西门若寒就拔剑了。
敢拿他的妻子来做戏,小胡子是找死,于是不用谢小迹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西门若寒成全他。
西门若寒从不玩假的,这两个月,他是真的要杀谢小迹。谢小迹就拼命地逃,数次都差点死在西门若寒的剑下,也难怪桃花山庄会相信他这一套说辞了。
这以后,谢小迹再也不敢拿汪大小姐开玩笑了。
管家也知道那次的事,因为在夫人听说了庄主要杀谢小迹的事后,虽然说小胡子就是欠抽,还是担心他真的死在庄主剑下。这之后,夫人用了许多法子,才将庄主劝了回来。
管家是怎么都不敢在这事上相助谢小迹的,借他一百个脑袋他也不敢。
“你也不希望你们庄主,在因为夫人受伤吐血了吧?”
“……什么?”
“你都不知道,你们庄主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在白云客栈的时候,他就受伤了,他一直没有说出来,我们却都知道。”
管家的脸上已变色,回想起刚才在房内的一幕,以庄主的修为,怎么可能被那几拳伤到?除非这一路上,他耗了不少的心神,他的身体,还留有旧伤。
“如果想让你们夫人好过来,就照我说的话去做。或许你们庄主一时无法原谅,但这却是唯一的选择。”
“谢大侠,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算到最后夫人活过来了,庄主都不会放过你。”
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不可挽回,以庄主的性子,哪怕知道谢小迹是为了救夫人,也决不会手下留情。
西门若寒就是这样的人,管家知道,谢小迹也知道。
“我说过,我的目的只在于救人。不管冰块最后如何生气,我都愿一力承担。”
“……”
“怎么做,尽快做出决定,我等得了,你们的夫人等不了。”
谢小迹并没有等多久,因为很快的,他就听到了那位忠心却很果敢的管家抬起头,用异常严肃的声音问谢小迹:“谢大侠真有把握夫人能够好起来?”
“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百分之八十……”为了这个百分之八十,不止要赔上夫人的名誉,还有谢大侠的性命,有可能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庄主的怒气,管家没敢想象。但可以肯定,庄主一定不会冲着夫人,因为他知道夫人是无心的,那么所有的怒气便会冲着……谢大侠!
可是,管家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庄主都知道夫人是无心的了,那么……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
“谢大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管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只说愿不愿意帮我,或者说帮你们夫人就是了。”
管家眼看着从谢小迹这里问不出更多的答案,也只得叹了口气。
“我相信谢大侠,也想要夫人好起来……我答应你,谢大侠,想让我做什么,说吧!”
谢小迹凑过去,在管家耳旁呱啦了一阵。管家神情虽严肃,却还是点点头。
西门若寒一边运功调息,一边看着汪大小姐。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全心运功疗伤,当床边的人睁开眼睛时,西门若寒并没有发觉。
汪大小姐睁开眼,慢慢下了地,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一步步地走出了房间。
西门若寒忽然睁开眼睛。
“九儿!”
床边没有人,西门若寒大惊,提着剑就要去找,管家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庄主,晚饭已经好了,需要为你端过来还是在膳厅用餐?”
“看到夫人没有?”
“夫人?怎么夫人不在房间?”
西门若寒也没多说,跃过管家就去找。
而另一边的管家,则长长地嘘了口气。
对庄主说谎,太不容易了。
西门若寒穿过长廊,还是没有看见汪大小姐。她中了摄魂术,这让西门若寒很担心,会不会又是满香尧在背后搞的鬼。
“谢小迹,你什么时候才带我走,我烦透了那个冰山,你现在就带我离开吧。”
“还不行。”
“为什么?”汪大小姐皱着一张小脸,“你难道害怕他,怕他杀了你?”
“我不是怕他杀了我,我是怕他杀了你。西门若寒最讨厌背叛,如果他知道你早已不爱她了,一定接受不了这一点。”
“可是,我不想再对着他了,我不是中了摄魂术麽,就这样离开他吧。他一定以为我受了摄魂术的驱使,这样就不会怪罪在我的头上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谢小迹踟蹰起来。
“你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而站在门外的西门若寒,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汪大小姐拉着谢小迹的手就要往外冲,迎面就看到西门若寒惊痛的脸。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在一块了,我喜欢的人是谢小迹!”
西门若寒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汪大小姐,握着剑的手一片铁青。
“你……你是要杀我吗?就算要杀我,我还是不喜欢你……”
696 一心
696一心
路曼声回到临阳城后,燕儿告诉她,这几日有一对夫妇一直在等着她。无论他们怎么说,他们打定主意等候在外面,一步都不愿离开。
路曼声问燕儿,那对夫妇还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说,是从大尧来的,师父,他们还是我们的老乡呢。”也正因为此,燕儿才没有强硬地让他们离去。来找师父的病人有许多,大尧的还真是少见。
路曼声却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直觉地升起一股戒备。
大尧的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大杨求医,而且还指名道姓来找她。
“他们说,他们的情况只有路御医能治。如果夫人真是路御医的师父,那么就可以帮助他们。在这天下之间,只有师父你可以做到了。”
“他们提到了路御医?”路曼声一惊,难道他们来别有目的?
她“死去”这么久,那边应该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不会特意派人来寻她。
只是,在华山出了那么多的事,让路曼声整个人都有些敏感起来。
至少,她是不敢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对了,他们还说他们是湖心山庄的家奴,之前路御医在湖心山庄时,他们还招待过她。是以他们知道,只有路御医能为那男人进行换脸手术,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要在这里等你。”
湖心山庄,这四个字勾起了路曼声不少的记忆。湖心山庄的少庄主,是她第一个换脸病人。
“他们是湖心山庄的人?”
湖心山庄的老庄主,曾对路曼声诸多帮助。汪大小姐和西门庄主也和他们交情不浅,在大尧的时候,就曾寄居在湖心山庄。
如今西门庄主和汪大小姐出了事,是没有余地招待他们的,既然来了,路曼声认为哪怕作为莫问夫人出现,也应该尽地主之谊。
“请他们进来,招待他们住下,稍候我会去看他们。”
“师父,这样好吗?”
“照我说的去做。”不管是不是那边派来的,躲是躲不过去的。让他们死心也就是了,那边迟早会相信路曼声真的不在了。
在传闻中,莫问夫人并不会换脸之术,她的颜术一流,传闻还是路曼声的老师。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莫问夫人也会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换脸之术。
就算她使出了换脸之术,也不能证明她是路曼声。宫旬应该知道这一点,那他也不可能派这样两个人来试探她。
“师父,我们要在这里永远呆下去吗?”
“怎么,燕儿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是,这个地方很好,也有许多人陪燕儿玩。只是,师父呢,这儿真的是师父想留的地方?”
“小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师父在这里,每一日都过得挺开心,也不再为过去的事烦心了,可我觉得,这是一种逃避。”
路曼声这一次是真正的吃惊了,她没有想到,会从燕儿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眼。
“当然,会这样也不是师父故意的,但我觉得,大尧那边,一定会有许多人想念师父、怀念师父吧。那些关心师父的人,听到师父就这么的走了,该有多难过啊!”
这个问题,也恰恰是路曼声最不敢想的。
在尚医局的那些日子,她有了不少的朋友,也有一些称得上是牵绊的存在。在宫外,还有义父义母,他们一直对她非常好,她也拿他们当亲人。可她就这么走了,说都不说一声便离开了大尧,他们两老该有多伤心。
她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两个老人身体都不错,有不少的老朋友。福来客栈是一个热闹和人情味的地方,在那里,迟早会冲淡他们的悲伤。
“师父,对不起,燕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怪你,先下去吧。”
“是。”
燕儿走后,路曼声倒在软榻上,回想着大尧经历过的人和事,发觉那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梦醒来,风淡无痕。
还有许多时候,路曼声发觉她现在的生活更像是一个梦,她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她也不知道怎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在哪里,似乎都是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以前,路曼声从没有想过陪伴。可是现在,见证到了三小姐和金六公子、西门庄主和汪大小姐的感情,路曼声开始想,她能不能也有一个如此珍视她而她也同样在乎的人?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只要有她在,什么样的艰难险境、风霜雨雪,都有他们一起面对。不用想着是现实还是生活,下一刻应该怎么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你就拥有了一切。
第一次,路曼声如此地想要抗拒,抗拒她曾施加给自己的魔咒。
她想要给自己一次机会,一个真正活着的机会。然后再那样死去,哪怕这之中伴随着更多的是痛苦……
温书回到了明月堡之后,被请去了大尧皇宫。
太后身体不适,点名让温书进宫为她诊脉。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温书就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虽然这之中与当年明快张扬的温三小姐生了恩怨,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加上永亲王的关系,那一点小仇怨早就烟消云散。
要不然,温书也不会率领太医院的一干太医,前往大尧进行医术交流了。
这一次,太后宣召温书进宫,一个是温三小姐医术独到,每次服过她开的方子,她总会神清目明、身子大好。另一个,老十八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就一个人,连个王妃都没有,太后不放心。
虽然老十八对温神医的心思,满朝皆知,可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得温神医帮忙劝劝。
温书在去之前,就知道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永亲王沈冰奕,温书从不认为他是一个痴情的人,哪怕在今天,沈冰奕在她的心目中,更像是一位潇洒王爷。随性而居,无牵无挂。
那个时候,郡公府有心让他做沈冰奕的侧福晋,沈冰奕对她也是有心的。可是,正如曼声的选择一样,她不可能和其她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位丈夫,王室的那些规矩,她也很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沈冰奕。王族天生的高傲和恩赐态度,让她非常地反感。比起朝堂和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温书更向往刀光剑影的江湖。
那个时候,四夫人在郡公府的境遇挺艰难,为了不给四夫人带来什么麻烦,温书安分守己,暗中培养自己独立生存的能力。
她成功了,凭着一手过人的医术,她成了大杨有名的女神医。
这段时间里,她结识了金钟楼、谢小迹、公孙极乐,还有汪大小姐这群江湖人,这让本就向往自由的温书,解放了自己束缚起来的天性。
她不想再周旋于家族和朝堂之间,哪怕一路上腥风血雨,危险重重,她始终陪伴着这群朋友,一起出生入死。
以至于温书女神医之名传遍江湖,作为郡公府三小姐的身份,倒没多少人熟知。
温书爱上了金钟楼,老康茶楼的初见,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就像是命运一般,缘分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相连,在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后再没有放开过彼此。
而永亲王,如果说一开始他对温书的感情还有保留,那么在得知自己即将失去温书的时候,感情才真正苏醒。
温书不喜欢他身边有其她的女人,他可以不去理会她们。温书不想要侧福晋这样的身份,那好,永亲王正妃,永远都为她留着。温书喜欢自由,他甚至可以允许自己的王妃开药铺,每日和灾民伤患在一起。
永亲王自认,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可他仍然挽不回温书的心。
永亲王想要破坏这段感情,可后来的事,不但超乎了他的预料,甚至超出了当今皇上的预料。
温书竟然是神明宫的宗主,那个在暗地里掀起风云、让江湖血雨腥风的女魔头。
皇家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成为他们的媳妇儿,永亲王这份心思,算是彻底落空了。
虽然永亲王的辈份,比起当今太后还要大上一辈。
可身为皇家人,就得守皇家的规矩,他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轻易许下这样的诺言。
在那段时间里,金六公子对温书始终不离不弃,两人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当一切都结束,温书不再是武林女魔头,而是引导神明宫向善的女巾帼。
甚至,在朝廷三州十八镇,鼠疫横行,无数百姓罹难,朝廷派去的太医全都无功而返的情况下。温书站了出来,她不但解了鼠疫之危,神明宫旗下的药铺,全力救治难民。
而明月堡,更是开放了米行粥棚,挽救数万生民于水火。
明月堡和神明宫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大善人,而温书,这个在最危险的前沿和百姓们一起走过来的女神医,得到了整个大杨百姓的尊敬和爱戴,无人再质疑她之前的事,更没有人怀疑温书一颗善良热忱之心。
皇家也给出了态度,为明月堡赐下了牌匾,而温书也被受封为“仁医”的封号。
一切,似乎都没有障碍了,可是这个时候的温书,已经是明月堡六公子金钟楼的妻子。
沈冰奕这腔心思,注定是要成空。
或许你会说,堂堂王爷,想要一个女人还怕没有办法?
沈冰奕确实想过,可有些人不能动,有些事做不得。先不说明月堡事关大杨经济命脉,明月堡垮了,大杨国运都可能耗损。而神明宫和明月堡所牵系的江湖力量,也不敢让朝廷轻举妄动。
为了一个女人,背上骂名,还有可能招来无穷的祸患,是谁都要估量一下的。
何况,此女已是他人妇,一代贤王,又岂可夺他人之妻,行强人所难之事?
于是,就算沈冰奕有再多不甘,这些年过去了,也算是天下太平。
在过去几年,太后一直不敢当着永亲王的面提及此事。她担心她这皇叔,又动起温神医的心思。
可这些年了,温书孩子都有了,她和六公子又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老十八也该死心了。
最重要的,太后最近看中一位姑娘,觉得给老十八做王妃最好了。别人说,老十八还不愿意听,这要是温神医亲口说,老十八说不定给人家温神医面子,一点头就答应了。
温书可不认为事情像太后说的那么简单,这样的事,太后找上她,无疑将她往火坑推啊。她可不想再惹上沈冰奕了,好不容易没她什么事了,也是劝她娶妃,沈冰奕还不得恨死她?
至于内疚?
温书倒真不曾,沈冰奕虽然没有正妃,可他身边侧妃还是侍妾什么的,从来没少过。男人逍遥惯了,还要女人心生愧疚?抱歉,她还真不是这样的圣母。
之前路曼声曾听温书说过古代的男人,表达痴心的方式就是把正位给空出来。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女人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这种恩赐式的恩宠,只会让女人离她们越来越远。
这也就是温书和路曼声,其她女人,肯定会为他们的表现感动。
路曼声听了这话颇为感慨,她想到了宫旬,想到在她决心离开大尧之前,宫旬说的那些话。
古代的男人,确实不能对他们要求更多。
像六公子和西门庄主这样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全天下都很难再找得出来了。
有一次,汪大小姐开玩笑,说路曼声以后也会像她和小书一样,嫁给一位江湖人,而且是一心一意待她的。
路曼声笑问为什么。
大小姐只是说直觉,笑眯眯地点着自己的脑袋瓜。当她说出直觉两个字,其他人都会认输。
不是因为这两个字没劲,而是汪大小姐的直觉,还真的没有错过。
“曼声,小书,还有我,我们三个人,都是同个性子的人。像我们,受不得拘束,也不喜欢和其她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王宫内院、朱门大户那些地方,我们能适应才奇怪!而且我们三个,都是绝不肯委屈自己和对感情妥协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的就是我们。要么就不嫁,要么就嫁对我们最好的。最好的是什么?一个男人最好的,永远都是一心一意……”
697 和亲
697和亲
温书担心着汪大小姐的状况,本来是哪里都不愿去,可太后有命,她也只能前往。
在进宫之初,神明宫的属下得到消息,和路曼声有关。
“从大尧来的,还和曼声有关?”
“是的,宗主,他们如今已经住进了路姑娘的宅子。”
“来路打探清楚了吗?”
“大尧那边的人回报,这两个人确系湖心山庄的家奴。那名男子因故毁去一张脸,无法示人,辗转听闻临阳城内有一莫问夫人,还有可能是路御医的师父,于是便带着妻子前来求医。”
“可曾打听出来,他们因何受伤?”温书又问。
“这个倒是不知,但那张脸却也吓人,丈夫自从那日后,便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属下摇头。
“让大尧那边的人帮忙查查,这对夫妇在受伤前都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是否有何反常。得到任何消息,便放出神隼,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宗主。”
属下退下了,温书却站在堡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最近事情还真是不断,先是满香尧,再来两位大尧故人,她这边似乎又有麻烦事在等着她。温书不禁摇头,最近还真是风波不断。
进得皇宫,直接去了太后的寝宫。温书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也都是熟门熟路了。
掌事公公和掌势姑姑对温书客气周到,不曾有一点不敬。一方面是太后吩咐,另一方面也是这位六少夫人身份非比寻常,他们不敢怠慢。
在进宫之时,温书遇到了金家四哥。金家四哥在朝为官,深受皇帝信任和倚仗。
他为人清俊不阿,虽然年纪轻轻,也为朝廷建立了不少的功勋。
“四哥。”温书的车架刚到宫门前,就看到了从里面走出的金四少。
“六妹?”金四少有些愣,“你从华山回来了?”
“回来已经有两日了,四哥这是要回家?”四哥公务繁忙,四嫂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四哥了。虽然四嫂从不说,温书却是知道,她非常想念四哥。
虽然说,金府离宫门并不远,但四哥被皇上交代了不少的差事,四哥又学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当真叫人无奈。
“我要立即赶去湖州,皇上有差事要我去办。”
“四哥是一品大官,事必躬亲固然好,可也不用忙得脚不沾地,将其他官员的饭碗都给抢了。”
“皇上有命,我们做臣子的岂敢违抗。还是你四嫂,又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金四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他为人寡淡严肃,不苟言笑,许多人都怕他。可在家人面前,金大人从未摆过官威,给其他人脸色。
因为家人,在金四哥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而温书这位六妹,因着金钟楼是明月堡最小一位公子,自小双目失明,五位哥哥对这六弟更是百般爱护。对这位六妹也是爱屋及乌,从来不曾给过她半分不悦。
金家六位公子也是最为团结的,每个人都互相扶持,鲜少红过脸,金家几位媳妇儿之间也情同姐妹,凡事大家在一起商量,感情好得羡煞旁人。
对于温书而言,最幸福的不只是嫁给了一位她最爱也是唯一爱的金六公子,还是因为她的夫家是世上最美好的家族。不是大杨第一首富的名头,也不是武林百年世家的口碑,而是家人之间最难得的亲情。
也正是这种爱人和家人的牵绊,将温书牢牢地留在这里,让她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四嫂才没有在我面前说什么呢,倒是四哥,四嫂这两天气色越来越差了。做事也心不在焉,和我们玩马吊,输了不少银子。”
四嫂是马吊小能手,平时温书和大嫂二嫂几个,常常输给她。五嫂呢,以前还不爱玩这个,最近也加入了战圈。她还处在摸索阶段,手气不错。
但再好的手气,遇到四嫂,都有可能被通杀。要让四嫂输银子,那说明她心事有多重了。与其说是玩马吊,还不如送银子。
温书看到四哥担心的脸,终于满意了。在出发前,回去看一看四嫂吧,顺路的事。
“那四哥走着,我进去了。”
“等等,六妹。”
温书停下。
“太后让你进宫,恐怕不只是让你看病。朝廷有意为永亲王选妃,王妃人选是大尧的羽灵公主。”
温书却有些吃惊,“是凤羽殿的那位羽灵小公主?”
“怎么,六妹知道?”
“四哥忘了,我出使大尧,在那里留了数个月,对大尧皇宫的人事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这倒也是。”
“长公主不是嫁给了大尧太子,为何大尧和大杨还要用一位公主和亲?”温书是不喜欢皇家和亲和联姻的,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然而皇家人,生下来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权柄,也承受着比旁人更多的责任。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看好,但不可否认,古人很喜欢用这个维护两国邦交。在过去的许多年,也确实让百姓休息了生息。
“是大尧那边提议的,这两年,大尧和大杨在商业上互通有无,为两国都带来了巨大的商机和利润。我们嫁过去一位长公主,大尧也想送一位公主过来,让两国百年友好,成为真正的友谊之邦。”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日一顿麻烦,又少不了了。”温书有些丧气,她都成亲这些年了,沈冰奕的事,不用每一次都找上她吧。在温书看来,永亲王沈冰奕对她也没那么痴心。
她可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她已经是金钟楼的妻子了,老是牵扯进别人的感情,会让她很难办。
而且,她全副心思都在金六哥身上,确实也没心情去关注沈冰奕的感情。何况,还是对她的。就算真的知道,她也只能装糊涂,让时间冲淡此事,不需刻意提及。
“我们都是相信六妹的,太后的嘱托,六妹应下便是。至于永亲王那里怎么去说,六妹不用烦心。上朝之时,我若是见到了永亲王,大可暗示他几句。”
“谢谢四哥!”温书顿时欢喜,还是四哥好,轻轻松松一句话,便为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温书照金四少说的去做,安抚住了太后。回到明月堡后,换了一身衣裳,便约曼声前来相见。
她有不少的事要和曼声说,不论是大尧那两位来客,还是永亲王的婚事。
那位羽灵公主,温书是有印象的。
大尧此时派一位公主来和亲,曼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何况,和亲之时,使者送公主抵达大杨,这之中是否有人认识曼声,会不会就那么巧,得知了有关曼声还生还的消息和线索……温书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单纯,至少曼声要提前知晓,也有个准备的时间。
“羽灵公主?和亲?”
路曼声在听到这事时,是真正吃惊了。不但吃惊,神情还颇为不对劲。
“怎么了,曼声,这位羽灵公主难道是你的好朋友?”
“不,并不是这样,三小姐,你还记得向左吗?”路曼声压抑着有些烦乱的情绪,为什么,育成帝和宫旬会选择让羽灵公主来和亲?大尧皇室有不少的适龄公主,对于永亲王来说,羽灵公主终究还是小了点儿。
“我知道,向左,和你走得很近的那名御医,叫你路姐姐,你拿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的。”
“是的,在我刚来到大尧时,我很少接受陌生人的善意。除了义父义母,和我走得最近、从一开始就相信我、陪伴着我的人正是向左。在我的心里,他不只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弟弟。”
向左,就是那个傻小子,曾用最单纯的心和笑容,让路曼声和他一起迎接重重挑战,最后他们两个人都留在了尚医局。
“曼声,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这个向左怎么了,和和亲的事有关系吗?”
“有,羽灵公主和向左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
“……”
“羽灵公主是真心喜欢向左的,至于向左,那个傻小子,我了解他,一旦喜欢一个人,便决不会改变。”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两人的感情败露了。皇上和太子都不同意,这才着急着将羽灵公主嫁到大杨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儿,路曼声对宫旬生了一层怨气。从以前他就是这样,在感情上太过理智,总是考虑利弊得失。就连亲生妹妹的感情,他都可以拿来交换。
“那这就难办了,和亲的事是大尧提出来的,大杨这边不可能拒绝。”人家白白送过来一位公主,大杨皇室又岂有不要之理?
“如果从永亲王那边入手呢?”
“沈冰奕……”温书还很少看到路曼声这么激动,她神情很不稳,显然离开大尧那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放下那边的朋友。这会儿得知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能出了事,连一贯的冷静都失去了。
“三小姐,虽然这样做让你很为难,但能不能请你和永亲王说说,让他不要答应这门亲事?”如果是三小姐去说,永亲王一定会答应的。
在大尧的时候,他们都知道,那位辈份最高身为最尊贵的王爷,心里面一直住着一个人。他全心爱恋着大杨的女神医,直到今日,这份感情都没有变过。
“曼声,你先别着急,这件事着急是不行的。就算我去找沈冰奕,他也回绝了这门亲事。皇上一定安排其他适龄的王爷来娶羽灵公主,要想这门亲事作废,恐怕还得从大尧那边入手。”
“……是,我知道,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回到大尧,也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
向左,如今怎么样了。得知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要去和亲了,那个傻小子能否承受得住?
而最糟糕的状况,路曼声担心向左已经受到了皇室的惩罚。单是诱骗公主这一条重罪,就够他受的了。
还有羽灵公主,那刁蛮的小公主,是她自己同意的,还是被父皇和皇兄所迫?那边,很有可能已经兵荒马乱了。
“曼声,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大尧那边很快就有消息送过来,我会让他们打听羽灵公主和向御医的事。和亲的事,就算已经定下来了,也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多谢三小姐。”
温书点点头,让人送路曼声回去,小心别让人看见了。自己则吩咐神明宫的长老,全心留意大尧那边的消息,重点打听羽灵公主和向御医的状况。
此时金钟楼不在堡中,他和谢小迹,在为了小九的事情奔波。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温书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也不禁有些担心。
“娘亲——娘亲——”元宝跑了过来。
“元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的,和小师父路过临阳城,听说娘亲回来了,特意回来看娘亲。”
“你什么时候学着叫我娘亲了?”温书听到这个称呼有些雷,这孩子平时不都是叫娘的。
“嘿嘿,看到有个小妹妹这么叫她的娘亲,我就跟着叫了。娘喜不喜欢这个称呼,元宝这么长时间没见娘,好想娘~”元宝偎到温书的怀里,高兴地蹭蹭。
这孩子这么乖,要是平时,温书一定得趁机捏捏他、揉揉他,再欺负欺负他。可这个时候,这么多烦恼的事,让她实在生不出这个心思。
“娘,你有心事?”
“是啊。”
“是干娘的事?”
“元宝知道了?”
“嗯,整个江湖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干娘忽然发疯了,还伤了西门叔叔。”
“……”
“干娘的情况严重吗?”元宝攥紧了温书的衣服,显然,元宝也很为他干娘担心。
“没事的,你爹爹和小谢叔叔还有西门叔叔都在想办法,一定会救回干娘的。”
“娘,你有没有事?”元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温书。
“傻孩子,你看娘现在不是好好的?”
元宝忽然扑进他娘亲的怀抱,“娘,元宝在听说了干娘的事后,好担心娘。担心娘和干娘一样,也出事了……”
698 心意
698心意
温书抱着元宝的头,使劲揉揉,让他别担心了。
“娘不会有事,干娘也很快就会好起来,倒是小元宝,你外出这么久了,就没想过在堡里住段时间?”
“嗯,元宝这次回来,就是要好好陪着娘。”
“哟,元宝懂事了。”虽然元宝很机灵,也有各位师父照顾他,为人母亲的,孩子这么小,当然不放心他总是在江湖游荡。
何况,再这样下去,温书担心元宝会变成第二个谢小迹。江湖浪子,随性而居,以后连家都不回,娘亲都不要了,这可不行。最重要的,她还希望元宝能娶房好媳妇儿呢。
“娘,爹呢?”
“你爹呀,有事要忙,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温书带着元宝出屋,“跟娘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些地方玩了,学了什么功夫……”
路曼声走到前厅,那对夫妻正在那里等着她。
“莫……莫问夫人。”那名妇人是乔氏,她的丈夫叫程大勇,夫妻两个千里迢迢来求医。
路曼声事前已经服下了变嗓的药物,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无比,还带着一种威严和乖戾。
“我听说你们,在宅子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噗通”一声,乔氏跪在了地上,“夫人,我求你救救我相公吧,你要是不救他,他就活不下去了。”
而程大勇这个时候,终于将自己的脸给露了出来。整张脸惨不忍睹,别说男人不在乎外貌,这样的一张脸站出去,不管是谁都没有勇气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他怎么受伤的?”
“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在山庄里做事的时候,有人在他的面盆里下药,等发觉的时候,整张脸全都毁了。相公他当时就吓晕了过去,找了许多人,都说没有办法。我们夫妻原本都打算死心了,可这个时候听到夫人的消息,就想着哪怕再难,都要来碰碰运气。”
乔氏边说边擦眼泪,“相公他变成这个样子,怕我嫌弃他,连我都不愿接受。他差点就跑去出家,若不是我及时将他拉回来,他就……他就……”乔氏说着,又是对着路曼声重重磕头。
“夫人,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我相公,我们夫妻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夫人的恩情。”
“这张脸,寻常办法治不好,我无能为力。”路曼声起身,转身便要离去。
“夫人,夫人,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夫妻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乔氏扑过来,一下抱住了路曼声的腿,不让她离开。
“我说过,老身无能为力。在这歇息一晚,明日便离开吧。”
乔氏还想再说,燕儿已经站了出来。
“夫人都说没办法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燕儿姑娘,求你再帮我们跟你师父说说,请他要替我相公想想办法……”
“师父从不说假话,她说没办法就真没办法。”燕儿摇摇头,不是她不同情这对夫妇,只是师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不能信口开河,免得坏了师父的大事。
而乔氏与程大勇夫妇,并没有回房休息,也没有离开。而是跪在莫问夫人的门前,请求她出手。
路曼声让自己狠下心,如果说她之前还不确认这两个人的身份,那么现在在看到程大勇脸上的伤势,她就知道乔氏在说谎。
那样一张脸,根本就不是不小心将脸伸进面盆所为。如果真如乔氏所说,那程大勇脸上的伤分不应该较为均匀。而他这会儿,虽然伤口斑斑,令人目不忍视,却是人为。而且还是对着他那张脸,下的重手。
路曼声不想去推测,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她更不想知道,为何程大勇夫妇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后,还心甘情愿地为那个人隐瞒。
她现在只想平静的生活,不想将自己再一次卷入风雨之中。
半夜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而窗外,那两个人还跪着,妻子已经晕倒了几次,丈夫希望她能回去休息,她也不肯。
路曼声披着衣裳站在窗外,她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是真心前来求医的。他们彼此很相爱,这样的事降临在他们头上,也一定是个噩梦。
湖心山庄的老庄主,也算是她的一位故人。看在她的面子上,路曼声也绝不忍心看到这两人就这样回去。
兴许是离开大尧太久,对那边的人心生怀念和歉意,以至于这两个人找上门来,路曼声无法让自己狠下心肠。
何况她不出手,这两个人定然不愿离开。
可她也不能这样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路曼声略一思索,便喊来了燕儿。
就在那夫妇俩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燕儿撑着伞过来了。
“你们两个真是的,师父都说了没办法,你们用这种方式逼她,也不可能就得来另一种结果。”
“小姑娘,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在这天底下,能救我丈夫的,也许只有莫问夫人一个人了。不管再艰难,我们夫妇也不能这样放弃。”
“师父是没办法了,你们可以去找找温神医,她明日会在百草药铺义诊,愿不愿意去碰碰运气就看你们自己了。”
“可是……”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燕儿就飞快地跑回了屋里,临走之前,还将那把伞给留下来了。
“冷死我了,这么大的雨,他们两个要是淋病了怎么办~”燕儿缩缩肩膀,跑回了路曼声的房间。
“师父,已经照你说的,为他们把话带到了。”
“他们两位呢?”
“应该回去了吧,都这样说了,他们不可能不相信。”
确实应该相信,若是还呆在这里不走,那只能说明他们被赋予了其他的任务。若真是如此,哪怕路曼声再不忍心,也决不能由着他们呆在这里、查出更多的事情了。
乔氏和程大勇在翌日一早便离开了,方向正是百草药铺。路曼声松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况,哪怕是要救人,也只能请三小姐配合他们一下了。
温书并不会换脸手术。
她和程大勇所说的也并非要用手术,她脸上的伤,她最近新研制的一味药物倒是可以治疗。之时这种治疗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在治疗过程中,也必须全程配合她的时间。
因为她最近事情不少,很难抽出大片的时间来为程大勇治这种程度的脸伤。
虽是如此,程大勇和乔氏听了还是喜极而泣。不管要多长时间,只要能治好,什么都好说。
在这段期间,程大勇和乔氏就住在城中的东来客栈。温神医稍微做些准备,等安排妥当手边的事,就来为他治伤。
眼看着程大勇夫妇没有再出现在这所宅子里,路曼声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都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那边的人一定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有人会主导这样的一场戏,就为了试探出她真正的身份。
路曼声忽然苦笑,路曼声,是否你一直在期待什么?
你都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个时候还这么想,又有什么意义?
过去的就让她过去,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路曼声和温书商量好了,到时候为程大勇治伤,会把乔氏隔绝在外。而程大勇,会全身麻醉,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至于醒来,换成了另外一张脸,这个路曼声也想过。
换脸,可以换成别人的,当然也可以换成自己的。他以前没有这样的技术,可来到大杨后,跟着温书和汪大小姐学起了易容术。换脸大法加上易容术,就可以为程大勇打造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至于其他的,路曼声一概不认,温书也不会多做回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临阳城开始热闹了起来。
听说大尧使者护送羽灵公主来都,半月之后使者便会来到临阳城。
有传闻说,这次护送公主来大杨的是大尧的太子,他亲自前往,这也是他第一次出使大杨,大杨皇室都很看重,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积极地准备。
路曼声听了这个消息,只觉得满心烦乱。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路曼声见机不妙,和温书商量,待到大尧使者抵达临阳城,她会到其他的地方去躲一躲。
如果说乔氏和程大勇都听到了这些风声,那么宫旬一定就知道了。那个人对什么都很疑心,一定也怀疑他的身份。对于宫旬,路曼声可不认为简单的办法能够糊弄过去。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避开。反正莫问夫人长期不在宅子里,就算见不到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温书听到路曼声这么说,忍不住笑话她。
“曼声,我发觉你挺怕那位大尧太子的,是不是……因为他差点就成为了你的丈夫?”
路曼声瞪她,“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丈夫,我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丈夫?宫旬吗?这个称呼是如此的怪异,甚至都让路曼声升起一股尴尬。
宫旬不是会当任何一个女人丈夫的人,他将来会成为大尧皇帝,成为无数女人的主宰。什么身份都有可能是,唯独不是丈夫。
“是有点奇怪,不过他这次来到大杨,目的总不会那么单纯。要说护送妹妹来和亲,也说得过去,可是……”温书摇头,从她那几个月对大尧太子的理解,直觉的宫旬在算计思量着什么。
只是究竟为何而来,温书尚不能确定。
路曼声看着温书,有些欲言又止。
“曼声想问什么?”
“如果他来了,会不会前来见你和六公子?”
“应该会的,在大尧的时候有许多地方叨扰他,他来到大杨,我们理应尽地主之谊。”
“……”
“哦,他一定会问和曼声有关的事情,曼声希望我怎么说?”温书凑过来,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当然是一个字都不要说。”
“哪怕他这次为你而来?”
“不……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呢,曼声也决不改变心意?”温书能够感觉得到,路曼声的心志已不似当初那般坚定。她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曼声,但这却是一件好事。不是因为宫旬怎么样,而是曼声,终于开始迈出了追求幸福的第一步。
“我和他不合适,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似乎,对他有些残忍了。有一段时间,路曼声只觉得宫旬是一个蛮横自私的人,有一种上位者的优越感,也不尊重其他人的感情。这一点让路曼声很是反感,他越是要求她怎么怎么样,路曼声就越不会任由他怎么样。
可这段时间下来,心中的那点小坚持似乎不算什么,她开始担心宫旬,会想着他这段时间活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国事好好吃饭休息,有没有因为他那副强势的性子得罪什么人。
还有宫中情况凶险,在争夺皇位中,会不会遭了其他人的暗算。
随着时间的过去,宫旬的那些坏,越来越不在路曼声的心中。反而他对她的那些好,时常会让她想起。
那个在冬日里,为她披上白色狐裘的人,会不会记得在同样的寒冬腊月里,为自己多披上一件衣裳。
每到这个时候,路曼声总是会让自己赶快清醒。宫旬是什么人,他是大尧太子,他身边有许多人,还有太子妃,又怎么可能会受冻?
每当她冒出一点点名为愧疚的念头,她就忍不住苦笑一番。
路曼声,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的死活,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兴许这段时间,你已经被他们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就别在这里感叹那些旧人旧事了。
路曼声一直这样劝慰着自己,她心安理得地开展了自己的新生活,每一日都很放松,不用去应付那些她不喜欢的事。
唯一的,只要不让自己去想,那颗名为愧疚遗憾的种子就被深深埋在内心深处,总有一天会重归土壤,消失不见。
可是她没有想到,宫旬竟然会来到大杨。
他即将要踏足这个陌生的国度,还要亲手斩断自己妹妹的幸福。
对向左的担忧,让路曼声没有办法对这事置若罔闻。可宫旬的到来,又注定一潭死水即将被打破。
也难怪路曼声会惶惑不安了。
699 预言
699预言
温书没让路曼声离开临阳城。
一个是担心她有危险,二个也是有些事必须亲自确认。温书不能再任由路曼声逃避下去了,如果宫旬真的追到了这里,那么路曼声也确实应该给人家一个答案。
路曼声将程大勇治疗时间定在了五日后,在这段时间里,程大勇已经住进了神明宫旗下的药铺。
说来也奇怪,程大勇的治疗时间出来了,乔氏却没有看见温书过来。
一连几天,温大夫都没有来药铺,她听其他人说过,温大夫每次给人看病,事先都会详细和家属讨论病人详情,让他们安心。这一次,温书只是让人打点好二人的起居,让他们放宽心,便很少露面。
温书忙得脱不开身,谢小迹那边有消息了。
他们已经找到了进入大五门的方法,六哥和谢小迹决定不日就进入大五门。
但汪大小姐一个人留在满香尧那里,虽然有人在暗中照看着她,还是没办法十拿九稳。
他们在做事的同时,也听到了大尧使臣即将出使大杨的消息,都有些担心路曼声。嘱咐温书这些日子一定要多陪陪她,可别让路曼声出了什么事。
这一头,温书笑说两个男人还挺啰嗦的,把不少时间都用来和路曼声呆一块了。
最近程大勇换脸手术,温书虽然没研究这一块,但一直觉得换脸手术很神奇。路曼声若不介意,倒是可以给她演示演示,也别让他们夫妇看出什么问题来。
巧的是,路曼声对那些毒药蛊毒什么的,总觉得很神秘,这么个好机会,必须让温书教她几招,以后走江湖或出了什么事也好防身。
两个习医者到一块,有说不完的话题。
温书发现,路曼声在毒药这一块,实在称不上有天分。或许对于咱们的路御医来说,更擅长的还是拿手术刀。
她前世就是肿瘤内科,不似温书,温书本来就是古老医术世家出身,对各种药材以及毒药之类的成分,天生就比路曼声要敏感。
而换脸手术这种极为考验双手稳定和精细活的,路曼声就稍胜一筹。温书喜欢制药,路曼声喜欢看各种疑难案例,并将它付诸实施。
虽然没什么天分,路曼声非常认真的学习着。
在大尧尚医局,温书在所有新晋御医面前展露的那一手,可让一群年轻御医们看愣了眼。医毒双绝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哪怕她不会丝毫武功,行走江湖也没几个人敢惹她。
学武功,路曼声自认不是那块料,但毒术,还是可以勤能补拙一下。
路曼声本身对毒药也有一些研究,在过去看诊过程中,也有不少人被下了这种或那种的药物。可要是用来御敌,那就是两回事了。
“程大勇那边,真的不需要我去走走过场?”演戏要演全套,虽然人是路曼声来救,可她自始至终都不出现,可是会引起别人疑心的。
“不需要了,三小姐已经帮了我许多,这些琐碎事就不劳你亲自出马了。”何况,抓不到证据,那些人也不能空口无凭的就怀疑。
“嗯,不错,这几日镇定多了。”她还以为路曼声会很紧张这些事,看来这些日子她慢慢想通了,又恢复成了那位冷静的路御医。
这样就对麽,这样才是路曼声。
不过,一个人在面对感情的事上,太过冷静也不是好事。许多时候就需要头脑发热一下,有很多人就是这样才突破自己心中那一关。
路曼声笑笑,专心忙活手中的事。
“三小姐,说起毒术,放眼整个天下,你都排在前列,那么像你这样的人,会不会有一日也会被别人的毒术打败。我是说,面对更强大的制毒者,无力反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温书微一思索,便知道路曼声为何问出这样的话。“你是想说千岁夫人的摄魂术已经登峰造极,而满香尧这样一位后辈,却打败了前辈,并且让她毫无还手之力,这种事本身就很奇怪?”
“虽然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知道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可是我不相信,像千岁夫人那样的摄魂术大家,会被为难到这种地步。我并非怀疑千岁夫人,或许摄魂术本身就有猫腻。”
这些日子,路曼声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或许他们一直都在钻牛角尖,满香尧说是摄魂术就是摄魂术,或许根本就与摄魂术无关呢。
虽然她还没有想到,这世上有什么样神奇的药物,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还让人毫无所觉。
可这种情况,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然而,温书这边却不好解释。说起各种稀奇古怪对人体有害的药物,温书即便没有见过,也不该没有半点察觉。
何况,谢小迹、金六公子还有西门庄主,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见识也非常人能比。恐怕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更别说用这些东西害他们的身边人。
“这种情况我也想过,但极有可能还是摄魂术。我倒是听过,西域有一种幻术,通过各种玄妙的乐曲,来引人入梦。岭南的钟鼓,能震人耳膜,让人出现幻听,脑海产生幻象。但这些还不能让小九束于梦中,你应该听说过,她从小就跟着西域的一位高僧学习武功,除了内功修为增进了不少,还练了一些抵制幻术的心功。一般的摄魂术和迷魂术对她根本就没有效果……”
温书说着说着,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会不会正因为小九练习了心功,满香尧在她身上种下的摄魂术反而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不,不可能,应该不至于……”
“三小姐,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说的毒术,其实在江湖中,有许多的用毒高手,他们可以凭着一片树叶或是一根竹管,操纵成千上万的毒虫。我几年前在明月堡的时候,就曾亲身经历过,差点没吓晕过去。”
“若是你与这些人交手,战局如何?”
“那个时候,我自是没有胜算的。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神明宫的宗主莫小仙,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副最毒的容器。”
“那现在呢?”
“现在我这副身体,所有的毒物嗅到我血的味道,只会吓得逃窜吧。”温书真不知道这体质是好事还是坏事了,这体质数度害她没命,却也多次救她于危急之中,也帮助了不少身中剧毒的朋友。
“所以,我总认为千岁夫人解不开摄魂术只是暂时的,她是老师,也是她发明了摄魂术,要想解开,只是时间的问题。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刹那的闪光,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我对她充满了信心,可小九却等不了那么久——”
“三小姐从来就没有想过,千岁夫人很有可能是满香尧的人?”这一个念头,路曼声始终挥之不去。大概是她无法回答那一日发生的事,她也认为,千岁夫人没有对他们说出真相。就算说了,也没有道出全部,她一定隐瞒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应该不会,她眼里流露出的恨意是真实的,她也真心想要解开摄魂术。而且我总认为,当一个意志坚定得超乎寻常的女人决意做某件事时,就鲜少有做不到的。”
温书口里说的那一种,是一种坚持得近乎偏执,甚至已经陷入了疯狂。而陷入了疯狂中的女人,通常都是最可怕的。在愤怒和仇恨中,她能摧毁一切,也能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像千岁夫人伤害小九,取她的心尖之血一样。小九差点丢掉了性命,千岁夫人自己也身中摄魂术。
温书和路曼声都是大夫,本来大夫是决不允许一个人这样伤害自己。可她们知道她们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千岁夫人用她最后的时光,来挽回一个师父的尊严。
她要让满香尧,付出代价!
在她们回来后,千岁夫人还留在了双陈镇。汪大小姐在那里,满香尧也在那里,她哪里都不愿意去。
因为她担心,她离开了那个地方,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留给她的时间太少,她必须全身心地研制出摄魂术的解法,没有一点时间用来浪费。
“三小姐认为,最终能救汪大小姐的还是千岁夫人?”
“像千岁夫人这样的女人,是决不允许自己最后再败在男人手上的。”她因为男人入魔,最讨厌的就是臭男人。而在她晚年,再一次被男人所害,让她多年修为毁于一旦。如今,就连她最得意的摄魂术,也被对方悉数学了去,而且还不在她这个师父之下。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输得一败涂地,其他的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唯有摄魂术,她既然从这方面入手,就意味着她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不排除千岁夫人想让他们拼得鱼死网破的意思,就算她研制出了摄魂术的解法,愿不愿意拿出来,又选择何时拿出来,那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或许,她想要看到满香尧的尸体,又或许转而让满香尧对她跪地求饶。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像这种已经成精的前辈,就更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理解和摸透的。
或许你会说,温书既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心,为什么她还是要请来千岁夫人,并且一直对他深信不疑?
信或不信,本来就在微妙之间。不信,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吗?何况,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多留几分信任,自己也多一些希望。
他们只能期待着,千岁夫人在人生最后那一刻,莫要问了她承诺之事。
何况,只要摄魂术的解法出来了,想要问出,总是会有办法,总比一无所知要强。
“三小姐,没想到你还挺懂女人的?”路曼声觉得温书说的有道理,可能是她最近想得太多了。
千岁夫人有事情瞒着他们又怎么样,和满香尧是同类人又怎么样,能做的他们已经都做了,再糟糕也不至于比现在还要棘手。
“别忘了,我也是个女人。”
“那你懂我吗?”路曼声随口一问。
温书抬头,看了路曼声几秒钟,摇了摇头。
“不懂。”
“……”
“并非你这个人难懂,而是太好懂了。”
路曼声有些懵,她并不认为这句话是夸赞。相反大尧许多人,都认为路曼声是个很没有人情味冷血的人,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位路御医心里在想些什么。
“曼声你呢,对人其实很温柔,就是对自己太残酷了。把自己逼得很紧,像是在为什么恕罪,看着让人挺心疼。”
路曼声的心颤了一下,温书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却戳中了她内心深处。
“我不知道是谁让曼声有这种罪人的想法,但谁一生不犯错呢。错了就错了,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你对自己的惩罚,并不能让那人多好受一分,反而换来更多更深的痛苦。既然已经背负了罪人的名义活下去,又为何要亏待自己?”
温书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相反,许多时候她都很无私。但经历了这么些事,也历经了不少生死,对许多事看得比别人通透。
“曼声,没有什么比抓住到手的幸福更重要。你不偷不抢,该你的东西,为何不敢伸手接着呢?就算遇到挫折又怎么样,人生谁还不做几笔赔本的买卖。输了感情,丢了性命,再差也不过如此。我们都是重新在这世上走一遭的人,这条小命本来就是赚来的,不活得痛快潇洒一点,都对不住上天这么安排。”
看路曼声蒙蒙的,被她这些与她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话给吓着了,温书干脆勾了一下嘴角,冲路曼声的额头弹了一下。
“我找临阳城最准的算命老先生给你算了一卦,曼声,你的福气不错哟,多子多孙多福气。你如今年岁不小了,要达到这一个目标,可得好好加油啊!”
温书感慨着,拍了拍路曼声的肩膀,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然后在路曼声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跑出了房间。等路曼声追出去的时候,影儿都不见了。
700 真是你!
700真是你!
路曼声直摇头,温书可是从来没和她开过这样的玩笑。
多子多孙多福气?
这几个字听着虽突然,但细细一想,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字眼。
只是,这一生,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其实温书有些话说得随意,其实也很有道理。
路曼声何尝不明白,只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在程大勇手术的前一天,他们夫妇终于见到了温书。
“温神医——”两个人上前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温书扶起二人,简要和他们说了一下状况,治疗时间就定在明日午后,因为治疗不能有一点点干扰,治疗地点就定在神明宫药铺密室。在那里,程大勇要呆至少三天,这三天里,乔氏不能探望,也不用着急。
既然答应让她看病,他们夫妇就要给她全部的信任,她不希望到时候生出什么事端,影响病人的病情。
因为担心到时候会坏事,温书有些话说得很直白。
乔氏和程大勇连忙点头,称不会坏了温神医的规矩。
温书点头,让他们今日就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药铺的人说,他们会帮忙去办。
二人再次道谢,交代完后,温书当夜便留在了药铺,准备治疗事宜。
乔氏和程大勇一方面是来治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弄清那位莫问夫人的身份。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们夫妇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开始,他们还怀疑温书只是替路曼声出面,真正动手术的还是她。只要在治完程大勇后,找个机会确认她的身份,那么他们就算完成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
可这会儿,他们完全接触不了温书或路曼声,又该从何证明她们的身份?
而且,温书虽然前几天不见了,今日一整天都留在神明宫药铺,不露半点破绽。
这里是大杨,是温书的地盘,乔氏也不敢随意探听,唯恐温神医生气,连程大勇都不出手相救了。
手术一切准备完毕,温书刚要进密室,这三天,她也会陪着路曼声一起呆在这里,未防露出破绽。
但就在她走进密室之前,却突然接到一封飞鸽传书。
“怎么了?”路曼声发现温书在看到那张纸条时便变了脸色。
“谢小迹受了重伤,六哥让我尽快赶回双陈镇。”
路曼声也是一惊,“谢小迹受伤了,那三小姐,你赶快去,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可是曼声……”
“不用担心我,谢小迹的伤要紧。”
“嗯!”情况紧急,也不容她们多想。“曼声,外面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做,不会有什么问题。谢小迹那边,如果确定无事,我很快就会赶回来。”
“好。”
温书转身便要离去,路曼声拉住她。
“三小姐,一定要救回谢小迹。”
路曼声这会儿也是心急如焚,谢小迹为何会受伤?他和六公子不是进入大五门,寻找对付满香尧的办法。谢小迹受伤了,是否意味着那边的行动失败了?
他们一旦行动失败,那汪大小姐那边想来也不顺利。
双陈镇那边有大事发生,她真想和三小姐一块过去,可是她已经答应了程大勇夫妇,手术时间也已经定了,她不能食言。
“放心吧,谢小迹是九命怪猫,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温书对路曼声留下一个笑容,便戴上斗篷,离开了神明宫药铺。
温书已经很小心了,但在她离开时,乔氏正端着汤回屋。看到温书从房间走出,立即躲到廊柱背后,看着她走远。
“温神医……她怎么离开了?”
如果温神医有事要准备,为何要打扮成这个样子,仿佛怕别人认出来?
乔氏是个聪明的女人,眼力也很好。她虽然只见过温书几次,对她的身形非常熟悉。而且像温书这等出身和身份的女子,本来就不同于旁人,就连走路都与旁人不同。
乔氏多了个心眼,这一天,时刻留意着那扇房间的门。
她发现温书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那密室的门关上,手术开始进行。
乔氏觉得不对,这有问题,如果温书不在,那么现在给相公动手术的人是谁?这密室既然叫密室,应该只有一个门,这里就是温书的地方,总不至于要走密道进去。
难道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给相公动手术的是莫问夫人,温书只是不想暴露莫问夫人的身份,才帮她这个忙。
那么莫问夫人可以救人,又为何要撒谎呢,除非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让温书帮忙,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一劳永逸了。
因为这件事,乔氏更敢肯定那莫问夫人的身份有问题。或许,太子殿下的猜测没有错,那一位,真的是路御医!
单凭现在这些证据,还不能证实密室里的人就是莫问夫人,更不能证实莫问夫人是路御医。
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抓到她真实身份的证据。他们夫妇要真是做到了,太子殿下就不会抓着他们夫妇不放了。
乔氏可真是怕了那些皇家人,他们小老百姓拿什么和他们斗。他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就挑上他们了。
如今正是相公治疗的关键时刻,乔氏不敢贸然进去,哪怕不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也决不能害了相公。
可什么消息都没探听到,他们也无法平安回到大尧。乔氏就想着,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偷偷进去瞧一瞧,里面的人不知道她进去了,那么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乔氏一直在等待着,寻找着机会,前两天紧要关头她没敢进去,第三天,她一直在琢磨着时间。
温神医说了,相公这病要治三天,如今眼看着三天就要到了,应该进入最后收拾阶段了。乔氏鼓起胆子,看那密室门口并没什么人,就想偷偷摸进去。
乔氏尚未接近,从角落里就闪出一个人。
“夫人,宗主有吩咐,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乔氏吓了一跳,连忙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担心我相公,就想着进去看看。既然温神医有吩咐,那我就不去了,不去了……”乔氏回到了房间,心里七上八下。想要偷摸进去是没有机会了,她安心地等待着,等待丈夫被送出来,也等待着那位神秘的大夫现身。
“夫人,宗主的治疗很快就要结束了,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去取你相公的药。”
“……哦,好。”那个拦住乔氏去路的人,突然出现在屋外,对乔氏如此道。
乔氏敏感地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洞察了,不敢再做出引人怀疑的举动,和那个人去了。
在看到她丈夫如以前一般健康无二的脸时,乔氏满脸惊奇。根本就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一种医术,能够让那样的一张脸恢复从前,而且看不出半点被修复过的痕迹。
不,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这张脸比起以往更光滑,更年轻。以前大勇脸上有道疤,因为受伤被遮盖了,这张脸那道疤不见了,就连脸上的那些小疙瘩,也完全失去了踪迹。要不是太过于熟悉这张脸,乔氏绝对认为这张脸没有被人动过。
看来,那位神秘夫人的换脸之术登峰造极。就现在的水平,比路御医治疗少庄主的时候还要更加的高明。
路曼声并没有见过程大勇,这张脸,是根据程大勇的脸部轮廓还有基本模样还原出来的。就算脸上某些痕迹消失了,也可以说是伤势太重,让它褪去了以往的痕迹。
乔氏无法质疑,也不可能发出这等疑问。丈夫治好了,他们就可以准备回家了,至于怎么治好的,就不是他们该过问的事。而路曼声,该做的都做了,她只想尽快赶到双陈镇,想要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治疗之后要注意的事项,还有药物服用情况,路曼声让药铺的人帮忙转告。临走之前,还让药铺的人关心一下,他们夫妇回去的盘缠是不是够了,如果不够,就帮他们准备一点。
从大尧来的,不能让他们夫妻俩倒在半路上。
路曼声离开了,乔氏到底还没抓住现行,但有一个人却赶到了。
在让人将乔氏给支走,路曼声匆匆嘱咐了几句话后,便要换衣裳离开。她刚走出药铺的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路曼声心一颤,看着面前的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此刻戴着纱帽,蒙着面,别人看不出她的面容。但她就是确定,眼前的人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并且在这里特意等着她。
路曼声看着眼前人的脸,努力让血液回笼,她当机立断,转身便走。
然后,她听见那个人愤怒地对她道:“路曼声,你还想去哪里?!”
路曼声没有停留,她反而走得更快了。
宫旬紧走两步,追上了她。一把拽住了路曼声的胳膊,然后拂开她的纱帽,露出路曼声的脸。
宫旬退后了两步,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真的是你!”
路曼声看着宫旬,他不是已经知道是她了,为何脸上还露出这种古怪的神情?
在见到宫旬的时候,路曼声确实吓住了。可如今到了这份上,她一贯的理智和冷漠占了上风。
看着宫旬,神情是那样的陌生。
就仿佛,她之前就不曾认识这个人。但陌生之外,更多的是冷漠。就好像过去的一切她都已不在意了,这个人在她心目中完全不具份量。
宫旬本以为能看到路曼声惊恐或是愧疚的神情,没想到结果却是这个。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上这样一个路曼声。
他开始怀疑,过去的那些日子,为这个女人担心,不停后悔的自己根本就是个傻瓜。
因为这个女人,是世上最无情的人。
“有事吗?”在这时,她听到那女人眼皮子都不动一下的问。
宫旬噎了一下,“你……你问我有事吗?路曼声,你假死逃到这里,让整个大尧的人都以为是本宫害死了你,你竟然问我有事吗?”
“那又如何?比起你勉强我的这些,让你堂堂太子殿下,背负这点小罪名又算得了什么?”
“……”
“没什么事我就不奉陪了,太子殿下,这里不是大尧,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要小心些。”
“路曼声,路曼声!你真的就这样走?”难道这个女人没有什么话想说麽,难道在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她还可以当成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女人除了没良心之外,脸皮还这么厚?
路曼声承认自己这会儿有点无耻,就像别人给她几巴掌,她麻木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宫旬能够利用的就是她的愧疚之心,可是,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发展到今天,做错的不是她一个人。任何人都有资格来质问她,唯独宫旬没有。
她本来可以安心地留在大尧皇宫,做她的御医,可他却要横插一脚,非要打破这样的生活。
要不然她也不用颠沛流离,来到这大杨。更不会几次死里逃生,还要对大尧那些因为她伤心的人心怀愧疚。
路曼声承认自己很自私,在她快要被内疚淹没的时候,她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宫旬的身上。
错误是她的,她应该讨厌的人是他,哪怕有一天被他逮着了,只要保持着这个想法,在那个人面前也完全不用害怕。
她也可以让自己,不要再因为那个人,而想些她不愿意去想的事了。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你生出希望,是很难将他完全抹灭的。
多说无益,他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更没有什么旧情可叙。
“路曼声——路曼声——”
宫旬大喊,而路曼声头也不回。
“太子殿下。”一名属下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焦急过来,想看看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滚!——”
那属下连滚带爬地走了,宫旬望着路曼声已经快不见的背影,捂住自己的脸,脸上完全无力。
“路曼声,这根本不像你,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一点都没将我放在心上?
那种淡定,是对宫旬最大的轻视,宛如一记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
701 追随
701追随
对于这次见面,在确定路曼声还活着的时候,宫旬一直在想。
当他出现在路曼声面前的时候,她会怎么样?
他期待着看到她那张充满内疚的脸,也希望能够在她的脸上看到哪怕是一丝丝的后悔之色。
不管是哪一种,都好。
可宫旬从没有想过,再见面时,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路曼声还是那个路曼声,比他印象中的却更加的无情。
路曼声头也不回,一直回到莫问夫人的宅子。当她的脚跨进自己的房间,在背后把门关上时,才彻底软倒了下来。
宫旬,宫旬找来了——
当她得知大尧使者即将出使大尧、而且护送之人还是大尧太子,她就想过很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宫旬突然出现,路曼声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差点落荒而逃,甚至想要质问他为何还要在她面前出现、当她死了不行?
就在理智全都失去的一瞬间,路曼声这么多年修成的扑克脸到底还是略胜一筹。
宫旬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换来的全部都是失落。
路曼声忽然觉得很痛快,似乎面前这个人难受,她就高兴。
这种变态的想法,让路曼声都快疯了,她并非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在她离开大尧的时候,就决定她和宫旬谁也不欠谁,以前的事也不追溯到以后。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以后,也不会再相见。
可这次见面,路曼声知道许多事并不是你想当然的那么简单。
孟凌东追上来的时候,宫旬一个人站在神明宫药铺外,望着某个方向,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三爷——”
宫旬没有回答,他在想路曼声。为什么他如此地想念她,想她想得都快要发疯了,那个女人仍旧可以对他这般无情?
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要怎么打动她,又要怎么样才能将她留在身边?
宫旬真的想要知道,任何方式,他都想要尝试。
路曼声连夜收拾包裹,她要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她让人准备马车,入夜之后便出发。方向正是双陈镇,正好她本来就要前往那里,如今只不过行程仓促了一些。
坐在马车上,路曼声思量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并提前想好对策。
如果宫旬真的要再纠缠,她不介意用些手段让他死心。
她是不会和他回去的,更不会和他在一起。等他明白这件事,堂堂太子殿下,总不至于在别人的地盘上闹得太难看。
这么一想,路曼声稍稍放心。
路曼声刚离开临阳城,就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宫旬。
宫旬虽然伤心于路曼声的冷淡,但他这次过来,打定了主意就是要路曼声回心转意,并带她回去的。
如果这么一点事就气馁,那么就不是宫旬了。
他对路曼声的感情,还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
“双陈镇?”宫旬皱眉,“你说她的目的地是双陈镇?”
“应该是的,据大杨的探子禀报,路姑娘和温神医前不久刚从双陈镇回来,而谢大侠还有金六公子仍然留在那边。温神医几日前又匆匆赶过去了,听说那边有人出了意外。路姑娘,我想方向也是在那里。”
什么样的事,会让他们如此煞费脑筋?
几次辗转,还没有摆平,看来双陈镇一定发生了大事。
宫旬扇子一点,“好,我们就去双陈镇。”
在路曼声出城不久,又有一辆马车跟着去往双陈镇的方向。
宫旬是秘密来到大杨,谁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和孟凌东还有白一白,白一黑几个人,乔装成少爷和护卫,一起去华山游玩。
他们出身显贵,这一路上也不管闲事,倒也没被人看出破绽来。
宫旬这次来大杨,是下决心将路曼声带回去的,他下足了耐心。也知道贸然追上去,只会让路曼声躲他躲得更远,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也可以暗中帮忙。
长公主说过,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了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了解了她的心事,读懂了她的内心世界,你才有可能进入她的心。
对于路曼声,这样有几分顽固不识趣的男人,太子殿下要想赢得她的心,就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耐心。
心计和算计,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没有用的。想要让她喜欢你、相信你,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不要对她耍心眼。太过聪明的男人,只会让她本能地保持距离。
何况宫旬在聪明之外,更多的是危险。哪怕路曼声心里对宫旬不同寻常,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冒险,把一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
宫旬问长公主为何这么了解路曼声?
长公主笑着说,或许只是因为她也是女人,她知道一个女人最想要什么。路曼声需要的安全感还有全身心的呵护与信任,那也是她需要的东西。
外表越是强势的女人,内心就越脆弱。外表越冷漠,心里的寒冰越重,要想敲破坚冰,除了男人的爱心和柔情,再无其他办法。
宫旬听进去了这些话,他已打算,抛去所有的算计和顾虑,认认真真地爱路曼声。如果这样,还是不能让这个女人对他放心的话,他会放弃。
那个时候,他会给她想要的生活。而他,则做到父皇教育他的一切,成为大尧最英明的君主。
这一路上,路曼声很少停留。除了晚上找间客栈留宿洗漱,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赶车的人,是莫问夫人宅子里年轻气盛的小少年,他在一干兄弟中排行十一,通常兄弟们都喊他小十一。
他早就想出宅子走走了,可宗主之前有令,让他们听夫人的,夫人没有允许,谁都不能擅离职守。
这一次夫人要出远门,十一找到了机会自荐,路曼声便把他带上了。除了十一,还有那位大哥,代号阿大。
路曼声轻车简行,留宿的客栈不是神明宫旗下的,就是明月堡旗下的,总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
温书每次出行方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明月堡旗下的产业遍布各个领域,神明宫的弟子又安插在大江南北。作为明月堡的六夫人和神明宫的宗主,确实没什么人敢得罪她。
因为这意味着,一旦你与温三小姐为敌,你走到江湖任何一个角落都得留足了心眼。
你住客栈、到酒楼吃个菜,包括到澡堂洗个澡、药铺抓个药,都不再是秘密。一旦你与她为敌,做任何事都要小心。
而换一个角度,温书想要知道的消息,也来得很迅速。旗下出现了可疑的人,也会通过一早就形成好的渠道,禀告给她知道。
这一次,路曼声前脚踏进客栈,宫旬和孟凌东等人没过多久就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宫旬对路曼声的事很关心,问她住在哪间房,可有人送水上去等等。
那客栈老板是认识路曼声的,她来到这里,他当然好好招呼。可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对连姑娘有恶意,但身份却有些可疑。
他们不是大杨本地人,听说话的口音,有些像是大尧那边的。而且他们出身贵胄,身上一块玉坠都是价值连城。他们行事作风,不似平常的大家公子,注意力也多放在楼上的连姑娘身上。他们此行,一定另有目的。老板也是见过不少人的,看人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当即把这边的信息,送到了神明宫总坛。让总坛来核对这几人的身份,查清楚后,给宗主报过去。
路曼声倒并不知道宫旬跟在她的身后,她不会武功,赶路的时候又不多。一天的马车坐下来,到了客栈之后,随便吃点东西,沐浴了一下便睡觉了。
倒是小十一,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们。
他趁夜查探,却扑了个空。
原来,孟凌东察觉这边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跟在身后,在小十一来查探时,故意让白一白和白一黑隐去了踪迹。一切如常,小十一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路曼声身边跟着高手,不想被她察觉,就不能跟得过近。安全起见,他们下榻都不是同一间客栈。
毕竟,这里是大杨地盘,路姑娘几位朋友身份都非同小可,他们误打误撞很有可能就走入了别人的大本营。就像上次投宿的那家客栈,事后他们想起来都觉得不对劲。
那个人,在他们问道路姑娘情况时,脸上闪过的精明之色。极有可能,那老板是认识路姑娘的,要是把这事告诉给了她,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也幸好,那老板并没有多嘴。他只是把这事禀告给了总坛,多绕了一道弯子,也解了宫旬他们的燃眉之急。
几日后,路曼声终于来到了双陈镇,下榻的地点,还是飘雪山庄旗下的白云客栈。
这里和他们上次到来时很不一样,千岁夫人已不在客栈中。她问过老板,说千岁夫人上次病发,出去寻找解药,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本想派人跟着她,一路照顾她,但千岁夫人严词拒绝了。
谢大侠曾经来过一次,但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听闻他受了伤,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至于温神医,他们没有看见她。她应该是直接找谢大侠去了,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除了他们几位,其他人并不知情。
路曼声并没有通知他们,她已经来了,当然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哪里。
但路曼声并不焦急,她留在了白云客栈,她等候着千岁夫人。
她有一种直觉,许多的谜团,终归只有在千岁夫人身上寻找答案。
只不过,摄魂术病发,那该是何等的痛苦。千岁夫人能忍得过去麽,她说的出去寻找解药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摄魂术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至少从表面上听来,事情是这样。
路曼声知道,汪大小姐如今就在满香尧那里。那边什么情况,他们更是一无所知。
她更关心的是西门庄主,西门庄主回到飘雪山庄,当汪大小姐被谢小迹带出山庄,他就再没有离开飘雪山庄一步。
整个江湖的人都在说,西门庄主被他的妻子抛弃了,全心投入剑道,再不过问红尘之事。
路曼声是不信的,也不认为西门庄主会就这样放开汪大小姐。只是,在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心里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西门庄主一心剑道,这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事。其实早在他和汪大小姐成亲之初,就有人预测西门若寒总有一日会抛弃汪大小姐,重归剑道。
因为像西门若寒那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有感情。有了感情的剑神,出剑就会变慢,感情会成为他的软肋和死穴,或许有一天,他就会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下。
这样的说法,对汪大小姐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和西门若寒走到了一起,他们婚后的感情非常好,剑神因为他从神坛来到了人间。江湖上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认为那样的剑神也不错。
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被抛弃的人不是汪大小姐,而成了西门若寒。哪怕没有人敢笑话西门若寒,但背后偷偷议论此事的人仍然有不少。
何况,另一个主角还是谢小迹。
西门若寒最好的朋友谢小迹。
是他带走了西门夫人,抢了自己好朋友的妻子。这几乎成了最近江湖上最热闹的一桩新闻,哪怕路曼声每日呆在家中,很少走上临阳城大街,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如今,他们又回到了所有事情发生的地方。
这一次,不再有逃避,也不再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将得到解决。
路曼声以前常常听别人说什么邪不胜正,对这句话她没多大的感觉。可这会儿,和他们站在一边,也曾和他们经历了一些事。路曼声开始相信这句话,也对这些人充满了信心。
不管这之间有多少的挫折和磨难,胜利最终还是属于他们的。
至于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一开始她还不知道,但当那个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路曼声开始知道,这件事她也参与其中,并且逃不了……
702 变故
70变故
“连姑娘?”
白云客栈中,满香尧早已在这里等着她,似乎早知道她会来。
白云客栈的掌柜,戒备地盯着满香尧,却迟迟没有出手。
夫人就在他的手上,他不能轻举妄动。
路曼声是见过这个人的,就是这个人,将他们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让汪大小姐备受摄魂术困扰。
“请坐。”满香尧用扇子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让路曼声坐过去。
路曼声却没有动,与这个人必须保持距离,就连眼神对视都不能。毕竟他的摄魂术令人防不胜防,再小心都不为过。
“连姑娘不想知道汪大小姐的事了?”
“她怎么样了?”
满香尧示意她坐下去,这些事他们可以慢慢说。
他赢了,路曼声不可能不管汪大小姐,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目的,她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就对了,伙计,为连姑娘来杯茶。”
“不用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满香尧并没有听路曼声的,依然让伙计为路曼声按照他的标准上了茶,路曼声是明白了,在他面前,你只要听着就是了,根本就没有你说话或是提意见的权力。
“西门夫人,她需要人照顾,连姑娘是大夫,应该很胜任这个角色。”
“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她可是西门夫人,除了好好供着她,还敢对她怎么样。只是西门夫人想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去陪陪她。”
这样的话,除非骗三岁小孩子。
路曼声敢肯定,汪大小姐一定是出了事。可她贸贸然地过去,无异于让满香尧多一个要挟谢小迹他们的筹码,再想要将人救出来,就更加的棘手了。
“连姑娘不想去?满某让你去,陪陪西门夫人,不会将你如何。连姑娘若想回来,满某绝不阻拦。”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有西门夫人在手,连姑娘对满某而言并不重要。”
这倒是实话。
可路曼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满香尧站了起来,“连姑娘真不想去,满某也不勉强。只是西门夫人自从三天前,就没有吃任何东西,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我希望西门夫人能长命百岁,安好无虞地回到你们身边。连姑娘,你说呢?”
汪大小姐竟然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你要问她自己,她残存的意识在抵制着摄魂术对她的侵蚀,让她的身体起了变化。我只负责施摄魂术,并不是一位大夫,连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路曼声当然懂,汪大小姐身体发生了异样,这个异样,连满香尧都无法控制。可现在,汪大小姐还不能死,所以他找来了。
“你应该不是来等我的。”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来等温三小姐,但她并没有来这里,只有找你了。听说你的医术,也非常了得……连姑娘,你在这儿耽搁的时间,你的朋友正在那里承受着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路曼声最终还是和满香尧走了,哪怕他是在说谎,她也不可能在听了这些话后毫无反应。
她给白云客栈的掌柜说了,如果三小姐回来,把这边的事告诉她。客栈里的人,暂时不要妄动,她不会有事的。
掌柜的让路曼声不要去,可他又担心自家夫人的状况,只好跟着路曼声出了客栈。
满香尧先上了马车,在那里等候路曼声。
“连姑娘,如果就这样让你去了,我怎么和谢大侠三小姐交代。”这一看就是个陷阱,不能夫人没回来,连姑娘再搭进去。
“放心,我有分寸。我去看看你们夫人,她现在需要我。”将汪大小姐一个人留在满香尧那里,确实非常冒险。虽然有人照看,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现,也不能让满香尧知道他的存在。
“连姑娘——连姑娘——”
路曼声还是坐上了马车,掌柜的看着路曼声乘坐的马车远去,急得团团转。
“这下糟了,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而路曼声和满香尧刚一离开,对面客栈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孟凌东立即回屋,将情况禀告给了宫旬。
“你说路曼声和一个男人走了?”
“是的,白云客栈的老板显得很担心,那个人应该来者不善。”
“去查清楚,那个人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事找上了路曼声。”如果他没有猜错,路曼声和谢小迹那一群人来到双陈镇,就是因为那个人。
白一白立即追上了那辆马车,他跟踪人的功夫不错,但马车里的人,身份太不寻常。他还没有跟到半里路,就被那个人发觉了。从旁边林子里跳出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便和白一白动起手来。
那两个人功夫很邪门,白一白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击退了那两人。然而,再等着跟上去时,那辆马车已经失去踪迹了。
白一白不安,主子交代的任务,他竟然跟丢了。不知道路御医跟谁走了,那怎么救路御医?
宫旬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那个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么就不会让谢小迹他们这般苦恼了。
可是路曼声,那个女人一点脑子都不动,就跟着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离开了,要是出点事该怎么办?
“我记得,大杨这边你安插了几个暗桩,让他们帮我联系一下大杨武林的神探骆千鹤,我要他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人生地不熟,想要靠他们自己查清楚这些事一定难于登天。宫旬没有这么傻,与其这样,还不如花一笔银子,请最擅长做这些事的人动手。
那个人亲自来请,应该有事要那个女人去办。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危险。
“是,属下这就去办。”
马车上,路曼声自上马车后,满香尧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他并没有和路曼声交流的意思,仿佛他此行的目的,真的就只是请她前去小坐,帮西门夫人看看病。
路曼声却很担心汪大小姐的状况,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会儿虽然极力忍耐,还是担心一会儿将会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汪大小姐。
马车停在别提山庄,当马车停下,满香尧也睁开了眼睛。
“连姑娘,到了山庄后,后面那栋宅子自由活动,其他地方,就不要乱闯了。若是遇到了危险,满某就无法和姑娘交代了。”
满香尧说着下了车,一个叫莲儿的丫头请路曼声下了马车。
“姑娘,主子说了,你在这里就由莲儿来照顾你。”
“西门夫人呢?”路曼声不在乎别的事,她现在就想尽快见到汪大小姐。
“稍后便带你去见西门夫人,姑娘,这边请——”路曼声跟着莲儿进了山庄,无意中,瞥见莲儿伸出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有一只红色的蜘蛛。那蜘蛛有指甲盖大小,看着十分恐怖。
路曼声曾听人说过,武林中有一号人喜欢练习一些毒功。这些武功,有一个明显的记号,那就是在他们的手臂上,会有蜘蛛和毒蝎子这样的标记。看这蜘蛛的大小,这位叫莲儿的姑娘,毒功练习有一段时间了。
这别提山庄的人,连一个丫头都不简单,接下来要更加小心了。
路曼声原本以为到了山庄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汪大小姐。但她等了大半天,都没有人带她去见她。
凤泊轩。
满香尧走进了房间,心儿立即跑过来行礼。
“主子。”
“她情况怎么样?”
“刚服了药,睡下了。”
“吃了吗?”
“没有。”
“药是怎么吃的?”
“强喂的。”
“她有说什么?”她虽然被摄魂术迷去了心智,但这几日,总会说一些清醒人才会说的话。
就是这一点,让满香尧无比担心。他的摄魂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到了这个女人这里,就出现了差错。
“她……她在叫西门庄主的名字。”心儿低下头,她发觉这位西门夫人也挺可怜的。这么爱着西门庄主,可是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差点失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满香尧警告地看了心儿一眼,心儿噗通一声,连忙告罪。
满香尧走到床边,汪大小姐刚服了药,这会儿正睡着。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这些日子,一直处在噩梦中。噩梦和现实交汇,这不是摄魂术的结果,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已完全被他的摄魂术控制,可最近,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他担心她迟早有一天会挣脱摄魂术的控制。
但这个可不是什么好结果,她清醒的同时,也是她精神失控的前兆。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死在摄魂术的威力之下。
这是因为,身中摄魂术之人,极力摆脱摄魂术的控制。在她清醒的时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恍恍惚惚,一个小孩子,都有可能击倒她。而一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演化为让她伤害自己的刽子手。
汪大小姐就有了伤害自己的症状,第一个就是绝食。
满香尧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第一次发慌了。
摄魂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绝不允许它出现什么差错。他也不允许,他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就这样失去效用。
在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之前,她还不能死。
“……西门……大哥……西……西门大哥……”
睡梦中的汪大小姐,念着这个烙印在她心里的名字。
满香尧心一紧,西门若寒,还是西门若寒,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还是不能放弃西门若寒?!
满香尧愤怒,果然还是要杀了这个女人,指望着她变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敢保证,西门若寒只要看到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哪怕已经下定决心重回剑道,也会为了她再入红尘。
满香尧仿佛被自己的执念控制住了,看着床上的女人还在叫着那个名字,他忽然坐了下去,双手捂住了汪大小姐的嘴。
“主子——”心儿大惊,主子难道要杀了西门夫人?
“给我滚!——”这会儿谁也不能阻止他。
“主子,不……”
“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给我滚!”
心儿不敢再多言,飞快地跑出了屋。
满香尧用力,躺在床上的汪大小姐,呼吸困难,不停地挣扎。
“住手!满香尧,你要做什么——”
路曼声冲了进来,而满香尧听到路曼声的话,一愣,缓缓地收回手。
路曼声将满香尧给推开,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焦急地回头,注视着床上的汪大小姐。
“汪大小姐——汪大小姐——”
汪大小姐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她做噩梦了。
“汪大小姐,你醒……”
“西门大哥,你哪里去了,我好害怕,你快带我回家——”汪大小姐忽然抱住了路曼声,抱得紧紧,脑袋贴着她的脖子,哭得快要岔气。
路曼声心一疼,“汪大小姐……”
怎么办,该怎么办?谢小迹,你为什么要把汪大小姐送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她比死还难受。
“西门大哥,你带九儿回去,九儿好想你……”汪大小姐虽然睁着眼睛,但她却仿佛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路曼声这才发现,汪大小姐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她并不知道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仍然沉浸在她的梦中。
而汪大小姐摄魂术的症状,比他们在白云客栈时看着还要严重多了。她怎么看汪大小姐现在,不像是摄魂术,反而有点像是……失心疯?
路曼声惊愕地看向满香尧,满香尧只是盯着汪大小姐,没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让她彻底昏睡了过去。
而汪大小姐最后一句话是,“西门大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路曼声站起身,“满香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也看到了,她不乖乖听话。”
“不是这样简单吧,她到底怎么了,这样下去,就算你为她解除了摄魂术,她脑袋所受的创伤也不会好!”
满香尧动了一下嘴角,果然是个高手,只这么看一眼,就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可那又如何?摄魂术不会失败,他也不允许它有什么差错。
703 挂心
70挂心
路曼声无比愤怒,好好的一个人,被他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抱着汪大小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去,然后对身后的满香尧道:“出去。”
满香尧讶异。
“我让你出去,我要为她施针!”
满香尧到底还是出去了,他请路曼声来,就是为了给她治病。汪大小姐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看到满香尧出去,路曼声脸上的情绪才彻底崩不住。
“汪大小姐!汪大小姐!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西门庄主看到了,该有多心疼。
路曼声为汪大小姐把脉,她的脉象非常紊乱,肝肺里更像是有一把火,时刻在灼烧着她。想必每一刻,汪大小姐都处在刀山火海之中。
最棘手的还是汪大小姐的脑袋,里面充斥着许多杂乱血腥的记忆,这些记忆交织着,将她折磨得痛苦不堪。
路曼声取出针包,在她头顶几处大穴上,扎上了银针。这些银针,可以缓解她记忆错乱、思绪混杂的状况。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受噩梦缠绕。
在这之余,路曼声细细地查看着汪玲其他的症状,尤其是与摄魂术相关的。在被摄魂者身体出现异样时,应该能从身体上看出更多的破绽与门道,或许能够堪破满香尧施与摄魂术的手法。
遗憾的是,路曼声为汪玲把了大半个时辰的脉,依然看不出和摄魂术有关的症状。
难道摄魂术所施加的对象并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但汪玲因为摄魂术而千疮百孔,照理说应该反应在身体上。
这一点,也是他们一直想不通的方面。
还有,摄魂术覆盖,能够在一个人并不清醒的情况下奏效,可见清醒的头脑并不是前提,所施加的对象还是人的身体。这两个结论,无疑是相悖的。
路曼声无奈地收回手,满香尧既然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就是确定她改变不了什么。
“连姑娘,该用餐了,主子问你是在房间吃,还是在膳厅用餐?”
当然是在房间,对着一个陌生人,路曼声可不认为自己吃得下去。
而且她要看着汪大小姐,不允许满香尧再折腾她了。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看起来挺可口。路曼声之前赶路,就没好好用餐,但因为旅途劳顿,也没什么胃口。
床上的汪大小姐,还昏睡着,看她慢慢睡去,很少有呓语,路曼声稍稍放心。
刚用完餐,满香尧便来了。看到桌上的食物并没怎么动,满香尧关心的问,“连姑娘,可是庄里厨子手艺不合你的胃口?”
“并非如此,我连日赶路,有些吃不下罢了。”
满香尧点头,来到床边,一派温文儒雅的模样。若不是路曼声见过那个最残忍的满香尧,很有可能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西门夫人身体如何了?”
“刚为她施过针,这会儿正睡着。”路曼声转过头,看着满香尧,“不想汪大小姐就这样死去,我劝满公子最近还是不要再对她动用摄魂术。”
“你如何得知我对她动用了摄魂术?”她每日都呆在这里,处在他的控制之下,正常情况下,他并不需要对她启动摄魂术。
可路曼声这句话,却让满香尧警惕了。
“像摄魂术这种高超的控制人心智的术,本来就很难施展。何况,汪大小姐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又心志坚定。在你控制之下,她原有的意识还会苏醒,你没对她动用摄魂术,那才不可能。”
满香尧的眼神有些危险,对这位默默无闻的女大夫,他必须要警惕一点儿。上次就是她,道破了假谢小迹的身份,这一次,她又看出了端倪。将她留在这儿,很有可能让她看出更多的问题来。
但满香尧对自己的摄魂术有信心,除了千岁那老太婆,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参透他的摄魂术。
“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满公子是希望她醒来,还是希望她睡着?”
“……”满香尧噎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西门夫人是醒着还是睡着,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他只要确信,她并无性命之危。
满香尧没有回答路曼声的话,反而坐了下来。
“连姑娘是哪里人,来到这大杨,时日应并不长?”
路曼声冷笑,她的身份,满香尧应该早就查清楚了。只是他装糊涂,依然以连姑娘相称,路曼声也并不介意这些事被他知晓,两个人都不道破罢了。
“满公子无需打探我的身份,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她来此,只是为汪大小姐看病,其他任何事,她都不关心。
“回程途中,有个人一直跟在我们车架之后,那个人,应该是为了姑娘来的。”
路曼声讶异,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坐在马车之中,满香尧也是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却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的异状。
由此也可见,满香尧心性非比常人。明知别人追踪,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令路曼声疑惑的是,这个追上来的人是谁?
她刚到双陈镇,除了白云客栈的人,谁都不知道她和满香尧离开了。可她临走前,已经嘱咐过白云客栈的掌柜,让他们切勿轻举妄动。为了他们夫人的安危,应该不会派人跟过来,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她来到了这里?
路曼声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一旦发现这个事实,一颗心再难平静。
又看看满香尧,一脸的自信,路曼声忍不住担心。
“那个人,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连姑娘很在意那个人?”不等路曼声开口,满香尧感慨道:“早知连姑娘如此想见这位朋友,满某真该将他请来庄内做客。”
“满公子,这样的笑话并不好笑!”
“连姑娘别生气,满某并没有恶意。你那位朋友功夫不错,属下未能将他留下,姑娘可以放心。”
那个人,会是宫旬吗?
听宫旬的描述,应该是宫旬的手下,不是孟大哥,倒有些像是白家兄弟。
路曼声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宫旬不应该跟过来的,他身为大尧太子,要是在大杨出了点事,那大尧该怎么办。
她不愿跟他回去,却也不愿宫旬出什么事情。
满香尧离开了,路曼声却满心不安。她必须要想办法通知宫旬,劝他们早日离去。满香尧这个人野心蓬勃,又十分危险,宫旬对上他,绝对讨不了便宜。
先不说宫旬在大杨并没有势力,就是他,之前鲜少走过江湖,并不知道江湖凶险和一些魑魅魍魉的伎俩。
连谢小迹和西门庄主,还有六公子三小姐,对付这满香尧起来,都处处掣肘,没有落到上风,路曼声实在不敢过于乐观。
“连姑娘,你想去哪儿?”
路曼声刚踏出后院,那个叫莲儿的姑娘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出去一下。”
“主子有吩咐,姑娘除了后院,哪里都不能去。”
“你们要软禁我?”
“姑娘,请你回去。容莲儿去禀报主子,他允许你离开,莲儿自会放行。”
“不用了。”路曼声冷着脸,想想都知道,满香尧不可能答应让她离去。
回到房间的路曼声有些忧心,她来得匆忙,阿草并没有带上。如果捎上了它,也可以让它飞回去报个信。
她只担心宫旬为了救她,已经主动招惹上满香尧了。
她可不想看到,他也被摄魂术控制。若真到那时,将会招致无穷祸患。
只希望宫旬有点分寸,知道这里是大杨武林,不要贸然行事。
“唔~”后面床上有了动静,唤回了路曼声。
汪大小姐睡了一觉,这会儿已经醒了过来。
路曼声坐过去,关切地看着她,她会看到一个怎样的汪大小姐?
是她自己,还是被摄魂术控制的她?
“曼……曼声。”汪大小姐眼神还有些呆滞,看着面前的人,很吃力地唤出她的名字。
“你认得我?!”
“小小书的朋友。”
“是,我是。”路曼声忽然很激动,她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真害怕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汪大小姐。
“你在担心麽,曼声?”
“我……”路曼声刚要回答,抬起头,看到汪大小姐歪着头。不禁笑了,笑得很窝心。
汪大小姐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这么机灵,尤其是直觉,异常的灵敏呢。
“曼声担心谁?”汪大小姐抓住路曼声的手,眨巴着眼睛问。
路曼声注意到了,有哪里不对。
汪大小姐还是那个机灵聪明的汪大小姐,但她的言谈举止,似乎有些……孩子气?
“我并没有担心谁,我只是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前一刻还水萌水萌的汪大小姐,忽然低下了小脑袋。
“我好不了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我就是好不了了。曼声,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是被满香尧抓来的?”
“我……”
“快离开这里,你不要在这里呆着,太危险了。”汪大小姐意识到这一点,忽然极了。下了床,拉着路曼声就要出去。
路曼声拉住了她,“没办法的,汪大小姐,我们谁也离不开这里。”
“可是你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呢,难道小书他们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是我自愿来的。”
“自愿?”汪大小姐糊涂了,“……难道是为了我?”
路曼声刚想说没关系,汪大小姐却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哭得就像是一个孩子,让路曼声手足无措。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汪大小姐她……满香尧,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汪大小姐,你还记得西门庄主吗?”虽然这个话题会让汪大小姐很伤心,但路曼声却非提不可。她想要确认,汪大小姐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西门庄主……西门若寒?”
路曼声咯噔一声,那个在睡梦中也会念着西门庄主的名字,为何此刻说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西门庄主是小胡子的好朋友,他还成全了我们两个。”
“成全?”
“西门庄主不让我和谢小迹在一起,可我和谢小迹……才是真心相爱。他想杀了他,可最终还是放过他,成全我们了。西门庄主是个好人,但我却伤了他……”
汪大小姐越说情绪越不对,小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西门庄主……西门庄主为什么显得很伤心……”
这段背书式的描述,让路曼声再一次确认,汪大小姐虽然还有不少的记忆,但最重要的那一块却是别人灌输给她的。当摄魂术没有启动的时候,她一直是大家印象中的汪大小姐,她的记忆无法篡改,满香尧只为他灌注了他想让她接受的记忆。
譬如有关于西门庄主的记忆,全部都被她给篡改了。
而其他,有关于他们这些人的,汪大小姐都还留有印象。
一旦摄魂术启动,汪大小姐就是失去理智,听从满香尧的命令,他想让她杀谁,她就会杀谁。
这会儿风平浪静,摄魂术并未发动。但汪大小姐却不记得和西门庄主有关的事,只有在汪大小姐情绪不稳的时候,她才会记得,曾经和西门庄主的一切。
“不要想了,汪大小姐,我们来说一些轻松的事。”
“可以吗,曼声不担心?”
路曼声笑着摇头,笑得很温柔。看到汪大小姐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我想要陪着汪大小姐,不想让你一个人,汪大小姐希望我陪着你吗?”
汪玲连忙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曼声能陪着我最好了,我不想要一个人。曼声别怕,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那说好啦,下次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救我。”
“我们拉钩。”汪大小姐昂着小脸,和路曼声小指拉到了一起。
路曼声却有些忧心忡忡,下一次汪大小姐醒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双陈镇风雨降至,宫旬那边情况不明,谢小迹受伤还不知道有没有性命之危,大五门之行还没有结果。这样的情形,让路曼声如何安心啊。
等路曼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转,发现刚清醒的汪大小姐,抱着路曼声的手,再一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