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 不准逃
585不准逃
雨没有落下,风却是越刮越猛了。
桃儿看看窗外,又看看路曼声。太子殿下要是因此着凉了,到时候可就付不起这个责任了。
“下雨了。”正说着,雨点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一会儿的工夫,却有越来越急的趋势。
“路御医?”桃儿着急地唤道。
“看看太子殿下走了没有,若是没有走,就为他送把伞去。”
桃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路曼声,看她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终于点点头,“是。”话一说完,便提着裙裾跑了出去。
宫旬也没有想到,会突然的下雨。他起初并没有想那么多,当风猛烈刮起来、当雨点落下来的时候,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期待。
即便路曼声不知道他来了,但那个送夜宵的小丫头,不可能当他不存在。她一定会将这件事如实的禀报给她的主子,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女人即将出现在他的视线,为他送上一把急需的雨伞?
又或许,那个女人心里一直是想见他的,只是没有一个好的说辞,不愿贸然前来。
他宫旬的魅力可是很大的,他就不相信那个女人可以一直当木头。
兴许是马上就要见到路曼声了,让宫旬连日的阴霾冲散了不少。哪怕很快便要大雨倾盆,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孟凌东在此,定然要笑话一下他们的三爷。在路姑娘这里,太子殿下向来没什么自信,这次居然还能自恋了,三爷不愧是三爷。
宫旬眼巴巴地看着秋菊苑的门口,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跃于他的眼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想着见到那个女人之后该如何和她打招呼。
“哟,路御医,好巧?”
“哪,你果然出来了,不枉本宫为你淋这一场好雨。”
“这么日子,好吗?”
“看在你为本宫送伞的份上,本宫就原谅你那么多次对我视而不见了。”
“看,你还是……来……”宫旬看着出现在秋菊苑大门后的那个小丫头,前一秒还愉悦勾起的嘴角,顿时僵在了脸上。
“太子殿下,下雨了,您快回宫吧!”桃儿将撑开的雨伞举在宫旬的头上,因为这一番举动,嫩黄的宫装顿时打上了雨水,头发也有些凌乱。
宫旬却顾不上这些,推开雨伞,上前几步,望着门口的方向。
“她呢?”
“太子殿下——”
“路御医,我说路御医,她现在在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他来了,还是她太专心了,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已经下雨了?
“路御医,路御医在屋里,她正在忙。”
“她知道我在这里?”
桃儿低着头,不敢答话。傻子也知道,太子殿下这会儿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桃儿有些害怕,不敢看宫旬的样子,更得小着心的说话。这要是一句话说坏了,太子殿下震怒,那她的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照实说!”看这小丫头有遮掩的意思,宫旬怒道。
“是!路御医知道太子殿下来这里了,得知下雨后,立即让奴婢给太子殿下送伞过来,还请太子殿下早点回宫休息。”
宫旬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脸,任凭雨水滴滴落下。他发觉今夜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竟然会升起那样可笑的想法,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怀着他同样的心情?
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她自己。她的心里,也从来只考虑她自己。
多么胆小而又自私的女人,因为害怕,一次次的将喜欢她的人推之门外,只为了自己不受伤,就一次次地刺伤那些打从心里渴望着她的男人。
如果说,以前的宫旬对于路曼声的不信任是无奈,那么现在,几乎都可以说得上是憎恨了。
因为这,让他一次次难堪,一次次变得可笑无比。
“回去。”
“太子殿下……”
“本宫让你回去!”
“是!”桃儿一溜烟的跑走了,顾不得遗失在地上的雨伞,也不敢回头看震怒的太子殿下。
怎么办怎么办,太子殿下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路御医要怎么办?
是去告诉路御医,让路御医赶紧出去,不要惹太子殿下生气吗?一回想到太子殿下那可怕的表情,桃儿不敢再多事。如果今日她什么都不说,路御医就什么都不知道,那太子殿下兴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桃儿离去后,路曼声无心手中的事,最后也不勉强,来到了窗前,看着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宫旬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他又不是傻瓜,更不会亏待自己,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路曼声在心里一再地告诉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亲眼看一下,就难以放下心。
拿起角落的伞,路曼声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秋菊苑外被雨水淋湿得狂乱的人影。路曼声一惊,望着漫天的大雨中,宫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一刻,路曼声感觉到了恐惧。那一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似的,陷在原地,一步都无法移动。
宫旬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越走越近,眼神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尖锐。
路曼声抛下伞,转身就要逃。
她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现在的宫旬,还是避开一点的好。动物的本能告诉路曼声,这个时候让他接近,自己会有危险。
“路曼声!”宫旬怒喊,“你甭想给我逃!”随着这句话,路曼声的肩膀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拉了回来。路曼声脚下一个不稳,跌跌撞撞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被宫旬拉入到了怀中。
“……太子殿下。”
“路曼声,你这个狠心的坏女人,你真是好残忍的心肠。”
“……”
“为什么对本宫视而不见?为什么不敢表露你的感情,你是在害怕什么麽?”宫旬压抑着自己满腔的怒气,本来想狠狠地摇醒眼前这个女人,让她看清楚他不是她可以随便对待的存在。可是在看到路曼声要摔倒的时候,他身体的本能已经告诉他,自己究竟有多在意这个女人,在意到哪怕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就足以震颤他的心怀。
586 心迹
586心迹
路曼声皱皱眉,甩了甩自己的手,并没有将宫旬给甩开。眼看着说也没用,就由得他握着。
“太子殿下,该说的话臣上次都已经说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没有意思。”
“我知道,你说你已经成亲了。”
“没错。”
“可是我不信。”宫旬盯着眼前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叫做爱。你能够毫不在意地这样对我,是因为你从未像我一样——”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这样狠心,将他宫旬的感情,完全视之无睹?
路曼声想笑,是啊,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懂爱,也不配说爱。
这一生,她早已决定,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感情这种东西,有些人碰触不得,因为他们本身,就注定着会带来各种各样的悲剧。
她路曼声就是这样的女人。
在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再也没有资格,说自己会爱了。
宫旬看着神色不动的路曼声,哪怕看着他如此痛苦,这个女人都没有半点的动摇。他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打破她这副讨厌的面具,流露出一个女人该有的情绪?
面对路曼声,宫旬心中满是无力,头一次对一个人彻底地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想要将这个女人给踢出局自己又舍不得、不想看她他又做不到。头一次将自己置身于进退不得的地步,看不到一点希望,也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又该怎么走。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能带着这个女人一起走下去?
他还记得,父皇一次生病,他伴在他的床前。迷糊中,他听见父皇说了一些呓语。那些话是对蝴蝶夫人说的。
他说:朕乃天下君主,此生只爱慕你一人。若你留下,朕愿与你携手共看万里江山。
这话,是母后最想要听到的话,可是父皇,从未和她说过一次。包括后宫里那些宠极一时的女人,也都没有从父皇的嘴里听到类似的话。
当时宫旬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英明果断的父皇,原来也有这样不寻常的一面。那位蝴蝶夫人,又是个怎样的女人,能够让父皇这样的男人为之痴狂?
而另一方面,宫旬心中又有些嗤笑。他最尊敬的父皇啊,什么时候也生了这样可笑的心思。身为一国之君,自他登上那个位置起,就注定了他的孤独。不该有朋友、也不该有感情。执掌天下的王者,又如何能够因为儿女私情绊住脚步?
然而此刻,宫旬终于明白了他的父皇。渴望有人为伴,并且独一无二。只要认定了那个人,哪怕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君王之侧,他都能够给予。
他希望,这个女人是路曼声。哪怕他给不了她皇后的位置,她永远都是他心中最特别的。
这个女人,能够慰藉他的心灵,满足他的渴望。而这,是其她任何女人都无法代替的。
“路曼声,你这个蠢女人,你看看我,哪怕是一点点,就相信我一下,嗯,可以吗?”
“太子殿下,我一直都相信你。”
“你说真……”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你真正爱的女子。她会珍惜太子殿下的感情,把你视为她的全部,而不是我这样。”路曼声苦笑着摇头,“并非我不懂太子殿下的心,也并非我真的铁石心肠,而是这里……”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路曼声的脸上比哭还要难看。“已经不会怦怦乱跳了。”
她虽然还年轻,但这颗心早已经衰老。尤其是这两年,路曼声清楚地感觉到,激情正在离她远去,转而变成了沉默、甚至是沉寂。没有心力去提及情啊爱啊的,那太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研习研习医术,累了就睡上一觉,平凡而又枯燥的度过一生,这就是路曼声想要的。
宫旬对她的坚持,引不起她太多的悸动,更多的是让她觉得麻烦。被他盯上,目前这样平稳的状态就没有了。以她现在的心志,还愿经受一波波感情的纷乱吗?
“你又想和我说,你根本没有心力去爱一个男人这样的话吗?”他弄不明白,路曼声的年纪,不过二十岁,她还正年轻,为什么说话死气沉沉、把自己当成一个行将就木、毫无追求的活死人?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想被爱,这是人之天性。他相信路曼声也不例外,会这样是否他做得还不够?
“是,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我未来的规划里,没有太子殿下的位置,也不会有其他的男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再勉强于我,也不要再提及此事。”趁着宫旬稍稍一分心,路曼声一个含蓄用力,甩开了宫旬抓住他的胳膊,回身便走。
“路曼声——”宫旬抓住她,将她拉了回来,扶住她的肩膀,逼迫她与他对视。
“试一下,就尝试一下,呆在我的身边。若你的心已经死寂,就由我来让它恢复跳动。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眼睛里有我的存在,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喜欢上你一样,喜欢我……”
宫旬长这么大,说话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路曼声,注视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唯恐错过了能让他铭记的瞬间。
“太子殿下,你这又是何苦?”路曼声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不是我不给太子殿下机会,而是……”命运从未给过她机会,也没有给过她丈夫。一点忘忧香,让她忘记了所有的伤痛,却抹不去过去的记忆和因为她而带来的伤害。
她死里逃生,被送入这异世,而另一个人,却因她凄惨的死去,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接受另一个男人?
不管路曼声再怎么想给宫旬机会,她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宫旬想要机会,她却不想做任何尝试,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何况,面前的这个人,路曼声知道他有多危险。若真的喜欢上了,将是她的劫,她会万劫不复——
…………
587 赐婚
587赐婚
“而是什么?”宫旬小心翼翼地看着路曼声,等着她说下去。
路曼声正想要说下去,看到宫旬迫切中又带着渴望的神色,摇了摇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说下去。”哪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想要听到的,他也想要知道。直觉的,路曼声说的将会是很重要的话。
“我已不想说,太子殿下也不必再问。”路曼声已经倦了,不想就这个问题而讨论了。
“我想要听。”宫旬逼近着路曼声,“对于一个把心都掏出来摆放在你面前的男人,连个拒绝的理由都不能说出口吗?”
宫旬不再坚持了,也不再守着自己最后那点自尊。他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发疯地喜欢着面前这个女人,是她赢了。
路曼声被宫旬陡然迸射出的气势给惊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宫旬就像抓小鸡似的,逮住了路曼声的肩膀。平时并不觉得娇小的女人,在他两只大手之下,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路曼声没有半点挣扎之力。
望着这样无力抵抗、放任着他动作的路曼声,宫旬心念一动。手指从肩膀转移到了路曼声的脸,不停磨搓着,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之上。隔着面纱,先是轻轻的,继而加重力道,仿佛想将那面纱,完全融入她的嘴唇之中。
这样,他会与她更接近。
路曼声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因为这一番磨搓,慢慢变得通红,到最后变得有些娇/艳欲滴,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宫旬慢慢俯下身,对准着路曼声的嘴唇,仿佛中了某种魔咒,缓缓地、缓缓地压了上去。
“我不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对我做这样的事不觉得很失礼吗?”
满腔情动,被一句冷到骨子里的话彻底弄清醒了。
宫旬慢慢移开脑袋。
“如果太子殿下实在是想,正阳宫里会有许多的女人等着你。”
路曼声望着宫旬的眼里盛满着难以置信,脸上挂上了嘲讽。
她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够伤这个骄傲的男人的心。
“路曼声,你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是因为这个人是她,他才会……
“太子殿下,你有淋雨的爱好,我却一点都没有。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想观赏雨景就继续,我就不奉陪了。”拜他这一举动所赐,路曼声那一点迷障,消散于这风波烟雨之中。
情最能惑人,哪怕心中清明,依然会被这样那样的话感动,谁都不会例外。她不敢再留在那里,面对宫旬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她自己也不知能撑到多久。
路曼声投身到大雨中,纤细的背影融入雨幕之中,不一会儿便跑到了屋檐下。
“路曼声,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宫旬对头也不回的路曼声大喊。
“路曼声,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真的要逼我做到那一地步?”
如果路曼声知道,她这一番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或许她就不会选择激怒宫旬了。
男人是不能激怒的,尤其是像宫旬这样的男人。他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有可能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你想要清静,想要一成不变的生活,可是路曼声,你知道麽,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的。我既然可以给你,那也能把它给收回来。”
暖安殿。
育成帝正撑着头,靠在龙椅上打着盹。贴身服侍他多年的陈公公,原本想让皇上就寝,却看到太子殿下一身湿淋淋的走了进来。
“哟,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看这淋得,来人哪,快让人准备热水——”陈公公对殿外喊了一嗓子,立即便有小宫女小太监张罗起来。陈公公看太子殿下淋成个落汤鸡,那是又担心又心疼,“底下那些奴才都死了,让殿下淋这么多的雨,殿下要是有个好歹他们担待得起麽!”
宫旬仿若没有听见一般,跃过陈公公等人,直直往殿内走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陛下累了,你若是没什么要事,不妨回去沐浴更衣,待明日早朝后,再来和陛下商量?”
这副模样来见驾,陛下肯定会生气。而且他看殿下此刻的心情,确实不适合说话,恐他扰了陛下休息,自己也讨不了好。
陈公公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太子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皇上的一干儿子中最有作为的,加上宫旬对他很看重,用了许多投契的手段拉拢于他,即便不明确地站到他那一队,心还是偏向他的。
可是这一次,宫旬却不打算听他的。
“父皇,孩儿有事要求见父皇——”
早在陈公公惊呼着殿下淋湿之时,育成帝便醒过来了。
宫旬来到了大殿之中,一身的雨水伴随着他的走动,浸得地上一片水渍。而宫旬本人,雨水更是打湿他全身,脸上也流成了一条条小溪,看得育成帝是惊心不已。
“你做什么事回来,看把自己弄得!”
“父皇,儿臣有事相求。”
“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这段时间,陈公公已经让人拿来了厚重披风,披在了宫旬的手上。又让人拿来干布巾,想要为太子殿下擦擦湿漉漉的头发,被宫旬摆手拒绝了。
比起他要说的事,这一些实在是微不足道。
“父皇,儿臣想请您……”宫旬在心底深深嘘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这么做,可路曼声强硬、不为所动的态度让他大为恼火,他再也顾不得这样做是否君子。
路曼声,你从不在意我的想法,那么我又为何要时时在意你的?
即便你会恨我,我也不会后悔此时所做的决定。
“为我和路御医赐婚!”
宫旬响亮的话语响在暖安殿中,震得育成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而在一旁张罗的陈公公,也停下了动作,吃惊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
“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和路曼声路御医赐婚——”没错,就是赐婚。路曼声再倔强,也不敢抗旨。只要她成为了他宫旬的女人,那许多事就由不得她了。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就有信心,可以让那个女人动摇。
他本不愿用这一招的,都怪那个女人自己,太不识时务。
588 赐婚(2)
588赐婚()
“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和路曼声路御医赐婚——”宫旬郑重地向育成帝说出自己的请求,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坚定、抑或称之为某种执拗的东西。
育成帝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从容的眉眼渐渐变得犀利,因为看到爱子而不自禁带上和蔼的面庞也多了一层乌云。
“告诉朕,你要做什么?”他把自己弄成这副丑样子,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不管是哪位君主,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因为一个女人,疯疯癫癫、吵吵嚷嚷,都不会高兴。
忒没出息!
育成帝也曾真切地爱过一个女人,发了疯般地想要得到她。他富有四海、坐拥万里山河,可到头来却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这种不甘,还有心底源源不断地渴望,让他这些年活的很不快乐。繁花似锦、歌舞升平之中,只要想到那个女人,心中依然疼痛难忍、嫉恨难平。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他一样。
一个君主,本来就不应该喜欢一个女人的。逢场作戏足矣,多余的感情只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当蝴蝶夫人的那把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胸口,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这便是他放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女人,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他不后悔自己爱过她,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不可控制地被他吸引。但他不希望他的儿子,也经历同样的事情。
“儿臣想要路御医,做我的妻子。”没错,是妻子,既然有与她比肩的觉悟,他就不会随便给她一个身份。即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要那个女人看到他的诚意。
或许于她而言,他做了一件让她不喜欢的事,他仍然期待他们有个美好的开始。
“你要让她做你的太子妃?”育成帝就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朕一直不知道,你竟如此天真。”
太子妃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宫旬再清楚不过。路曼声背后既没有显赫家族支撑、又没有他们大尧需要联合的力量,这样一个女人,如何有资格做当朝太子妃?
宫旬的身份,注定了他从一出生起,就无法选择自己所爱。他的终生大事,也是国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没错,儿臣是天真。在喜欢上路御医以前,儿臣从来不敢想会娶一个平凡女子为妻,也不敢自己选择。我的终生大事,都是由父皇母后决定的,这一点儿臣早就知道。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父皇和母后为我安排了怎样的亲事,我都会接受。”
育成帝看着他。
“可是,儿臣是一个正常人,会有喜怒哀乐、孤独愁苦,也会有所爱。生平第一次,发自心底的喜欢一个人,想要珍惜一个人。其他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从父皇的安排,只有这一次,还请父皇帮我。”帮他把路曼声,留在他的身边。
宫旬双膝跪地,脑袋伏在地上,认真地恳求着。
“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朕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育成帝一呼噜将所有的奏折扫到了地上,看到宫旬为了一个女人低下高傲的头颅、要死要活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可看看,他现在这副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一个当朝太子的样子?
宫旬承接着育成帝的怒气,没有半点的胆怯。他既然敢来,就早已做好了育成帝会发火的准备。
这件事,本来就是要冒险。
他太了解他父皇了,他越是表现出在乎某个女人,他就会越生气。这也是宫旬以前迟迟不肯请他父皇赐婚的原因,他必须掂量清楚,如何才能不让父皇察觉到路曼声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又能让他答应他的所求。
没有想到,兜了这么久的圈子,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这一切能怪谁呢?
怪他,还是怪路曼声?
育成帝发了一通火气,终于冷静了一点儿。看看趴在地上到现在都没有一丝退却的宫旬,粗着嗓子问:“那个女人就那么好,值得你为她做到那个地步?”
宫旬苦笑摇头,“她一点儿都不好,无情冷酷、自私漠然,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儿臣无数次问自己,那路曼声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她、这般放不下她?”
宫旬甚至怀疑,他是否有自虐倾向。要不然以路曼声那么恶劣性子的女人,他干什么还要把她当成宝贝疙瘩,小心在意的,不敢半点唐突,也不舍得她有一丁点的差错?
“可是,路御医纵然有千般不是,她依然都是我心中最为挂怀的女子。若不能将她留在身边,那许多的事,就都没有意义了。”以前的宫旬,喜欢在黑暗中独自筹谋,品味着自己的胜利和失败。他不需要和别人分享,只要让别人看到最后胜利的果实就够了。至于过程,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永远都只是一个结果。
过程是由胜利者去书写的,所谓的品味,不过是将胜利的果实包装得更为合理、更加易于人接受罢了。
当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渐渐占据着他心底的某个角落,然后慢慢扩大、直到充斥着他整个身心,宫旬多年来被刻意压抑的孤独感重新笼上了心头,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猛烈。
孤家寡人,也想要有人陪伴了。
对高位的独占欲,渐渐退位让贤于有她在身边时疏旷迷离的感受。仿佛只要是她,再珍贵的东西都能够给予、都愿与她分享。
“没有意义?”这四个字眼,还真是任性。“你是在威胁朕,若不答应你的请求,你就跟朕撂挑子?”
“儿臣不敢,只是觉得,她不在,再美好的事情,也缺了味道。斑斓璀璨的天空,也失了颜色。”说到后来,这些话变成了低低的呢喃。
育成帝在愤怒之余,心里也是有吃惊的。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有担当,十二岁的时候,就能为他处理国事。十五岁时,更是将他布置的朝内朝外一干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懂事的代价,就是他们父子之间君臣关系越来越深、父子间的亲情却越来越淡薄。他们父子两个,即便有时间坐下来用一次膳,谈的也都是国事。这孩子很少和他说自己的心事,更鲜少提及自己喜欢的事、爱上的人。
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其实想想,不过是一个女人,旬儿身为东宫太子,想要在身边留个女人那可是小菜一碟的事,他没有必要批评于他。可旬儿这一次表现得太不寻常、也太过失态了,以至于触碰了他的忌讳,他绝不能容忍一个这般危险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你娶了她,长公主那边你怎么交代?”育成帝换个方向劝他。
他的孩子他知道,纵然一时昏了头脑,并非不知道轻重。他这太子的位置虽然坐得还算安稳,但只要他一日在这位置上,就不是铁板钉钉的事。
“回父皇,长公主喜欢的并不是儿臣。”
“胡说,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不喜欢你,她难道还亲口跟你说了不成?”大杨的长公主,那可是一个聪明又有作为的女人。
在育成帝看来,旬儿娶长公主,那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他们二人的结合,代表着大尧和大杨联姻,以后在许多事上都同进退。对于旬儿自己来说,他太子的地位就更加难以撼动了。
旬儿之前也是存了迎娶长公主的心思的,虽然不似老四老六几个天天向长公主献殷勤,他也是动了不少心思的。最近这段时间,却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静,难道是和那位女御医有关?
“长公主虽然没有明说,儿臣却是看得出来。”
“那又如何?皇家儿女,考虑的是王朝的利益,自己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儿臣是说,选择儿臣并非符合长公主的最大利益,她心中另有一番谋算。”这样的话,宫旬本来是绝不能与育成帝说的。说了这句话,岂非是承认在当今朝堂中,还有人比宫旬更加有份量、有价值?
然而此刻,这些事都是顾不上了。
何况,父皇是聪明人,许多事他不说,父皇难道就不知道吗?
育成帝哼了一哼,对宫旬的说辞不置可否。
又看自己的儿子淋得一身湿,还在那儿跪了大半天,心里不禁有些软化。
哪个小子在长大的路上,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长辈们要做的不失指责,而是将他们引到正确的道路上。
育成帝现在就担负着将宫旬这只迷途的羔羊,给带到最为正确的道路。
“起来吧,为了这么点事,就夜闯暖安殿,让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儿臣知罪。”宫旬的腿因为淋了不少的雨,又因为跪了许久,如今都有些麻木了。咬了咬牙,宫旬站了起来,努力忽略腿上的不适,毕恭毕敬地站在育成帝的面前。
只要父皇不那么生气,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朕问你,你真的要让那女御医做你的‘太子妃’?”
育成帝特意强调“太子妃”三个字,是什么用意,聪明人一听便知道。
“是。”宫旬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知道父皇的意思,若是平时,父皇给他搭了梯子,他一定第一时间便顺着梯子往下走。可这一次不一样,宫旬了解路曼声,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当别人的侧妃侍妾,单是那两个字眼,就有可能将她给活活气死。
宫旬甚至能想象,自己就算真的求到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也没有勇气在路曼声的面前说出那些个于她如同侮辱一般的字眼,除了她的嘲讽,他什么都得不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旬已然惧怕了路曼声轻鄙的目光。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他就无法忍受。
“若你执意如此,那这女御医,朕就不能留了。”育成帝话音一转,凉飕飕的道。
“父皇!——”宫旬大惊,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朕的意思,好好想想吧!”说着,育成帝已经起身,“来人哪,摆驾朝华宫!”
“父皇——父皇——”宫旬跟在后面呼唤,一颗心冰冷无比。父皇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
不,不会的,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不关那个女人的事,父皇应该不会……
不会吗?身为他的儿子,大尧王朝的太子,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父皇,这位大尧的君主?
一个人,即便什么错误都没有,只要他危及到了皇上的利益,他就会被铲除,没有半点的余地?
他虽然知道,自己贸然请求父皇赐婚,可能为那个女人招来危险。但当父皇真的将那话说出口时,宫旬心里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
自从上次帝后争吵,育成帝就鲜少到这朝华宫。有的时候即便过来了,也只是随便看上一看,连坐下喝杯茶都未曾,便起驾回宫了。
皇后娘娘被皇上禁足,几个月后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每天过来请安的太子宫旬,还有非常偶然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育成帝,便没有任何人踏足朝华宫了。
对外的名目是,皇后娘娘病了需要静养,在这期间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陈妃娘娘代为打理,其他人若无要事不得到这朝华宫,打扰皇后娘娘清静。
宫里人都是聪明人,这样的命令一下,都猜测着皇后娘娘又失宠了。从皇上这次的表现来看,怕是这皇后之位很快的就要动一动了。
皇后之位动了,那太子的东宫之位,恐怕离变动也就不远了。
当然,这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人,并不认为这件事就能喊道皇后和太子的地位,这两个人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斗倒了多少的对手,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拉下去,那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而这日,皇上摆驾朝华宫,当夜便宿在皇后娘娘那里,日上三竿方起,早朝之时放了朝臣集体的鸽子。让那些感慨着皇后娘娘失宠的女人们,一时间俱都花容失色、芳心错乱——
589 强势
589强势
宫旬回到正阳宫,回想起这一夜自己做的事、说的话,不禁捂紧了自己的眉头。
他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淋了大半夜的雨,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坐在桌旁,一下又一下敲打着。
若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做的事,一定会用最冷厉的眼神鄙视他吧?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涉她的人生、打扰她的平静了。
不过,虽然如此,自己并不后悔这么做。
因为这是唯一能让她留在他身边的方法,他已经耗尽了力气,以那个女人无情程度,就算再花上十年,他也不敢保证能够打动她的心。
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一个干脆果断的方式。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也会心甘情愿的消受。
“三爷,你昨夜没睡?”孟凌东进来,发现宫旬神色疲倦,床铺整洁,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凌东啊。”宫旬困倦地揉揉眉心,招了招手,让孟凌东过来一点儿。“父皇那儿,有什么消息没有?”
“皇上?”孟凌东疑惑,三爷这是怎么了?昨晚吃完饭后,说是要在宫内走一走,还不让他跟上。又一夜未睡,现在问他皇上那儿有没有消息,确实古怪。
“凌东,我让父皇为我和那个女人赐婚了。”
孟凌东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刺痛了一下。恰巧这时,宫旬回过头来,看到了孟凌东一时无法压抑掩饰的表情。
“噢,差点忘了,凌东和路御医也是有交情在的。怎么样,把她交到我的手上,凌东可放心?”
“三爷,路御医知道这件事吗?”面对宫旬的口气不善,孟凌东并未在意。他更关心的是,路姑娘是否知道了这件事。
“她?应该不知道,但我想,她很快就会知道了。”上位者决定的事,底下人本就没有权力说不。只是他们太纵容她了,以至于让她敢一再地拒绝他。
孟凌东直觉得三爷在生气,全身都充斥着让人惊惧的气场,不敢多问,低着头站在一旁。
“怎么,替她可惜,还是替她不平?”
“凌东不敢。”孟凌东想了想,道:“凌东只是认为,路御医性格倔强、极有主见。三爷事先没有和路御医商量,只怕路御医不会就这样答应。”
“是啊,路曼声性格倔强,最讨厌别人多事,本宫这一举,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便罢,若不能得到,恐怕会与路曼声势同水火。”他可是看到过那女人的倔脾气的,完全不在乎她面前的人是谁,只要她不高兴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若不是深知这一点,宫旬也不会迟迟不敢有所行动了。
可一直这样停滞不前,也不是宫旬的作风。路曼声就像是一团死水,拍不动也撼不了,既然如此,他就要将这团死水给彻底搅浑,说不定还能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东,回答我,若你是路曼声那个女人,你会不会答应做我的太子妃,与我共享一世荣华?”
宫旬回头,视线直打神情有些僵滞的孟凌东。
孟凌东连忙低下头,不让三爷看清他的神色。
“……会。”
“我还以为你会说不会。”宫旬抬起一只手,懒懒地撑起有些沉重的脑袋。“在去甘州的路上,你曾经救过她,她也曾救过你。面对你的时候,她的敌意要减轻不少,与她相处的时间也多很多。从某点而言,你比我更要了解她。”
“三爷,你误……”
“不要着急,三爷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宫旬摆摆手,孟凌东跟随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清楚?可也正因为如此,宫旬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严谨自律、一丝不苟又忠心耿耿的孟凌东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他对他更加的忠心了。
凌东不会说谎,更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只要他问,哪怕是不能说的事,他也会顶着让他动怒的危险对他道个清楚明白。不为什么,只为他是他的三爷。
但就是这样的孟凌东,渐渐有了自己的秘密和心事,这些东西尤其不能向外人道。这个外人不是别人,就是他。
他和他,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他知道,孟凌东没有和他抢路曼声的意思。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一点儿都不需要他担心。
但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自己看中的猎物,若是发现别人也盯上了,总是会不舒服,还会用自己的方式提出警告。
在去甘州的一路上,他已经给了凌东不少的警示了,他不知他是真明白了,还是在那里装糊涂。后来,他也想通了。只要他对那个女人没有多余的心思,这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他也想要看看,对人冷漠的路曼声,是将所有男人都拒之门外,还是唯独只对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几个人的关系一平如水,他软的硬的各种招都使遍了,每次都被那个女人成功溜走了。
孟凌东呢,大概因为猜测到了他的心思,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感情上尤其的笨拙,等着他自己发现,只怕要到他白发苍苍的时候。
他也希望孟凌东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女人,过一个男人该有的生活,享受一下平凡男子的天伦之乐。嗯,他承认,自己也很好奇孟凌东抱着孩子哈哈大笑的情景,虽然那在他看来,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发生。真要有这样的女人存在,那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凌东一把。
然而这个人,绝不能是路曼声。
“你应该明白,以那个女人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答应我。但这都没有关系,只要她留在我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安心接受我给予她的一切。”
孟凌东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他的三爷,那不一样,路姑娘不会轻易妥协,你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但看三爷那一脸笃定的样子,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三爷便是三爷,大尧王朝的太子殿下,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不计代价的去得到。他有翻云覆雨的权力,精明的头脑,他意外的还很有耐心,这样的三爷,又怎么会懂得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590 刁难
590刁难
三爷笃定的话语,放在平时,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可此刻他说出来,仿佛不是在说服别人,而是在说服他自己。
想来是他也明白,要得到路姑娘的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在不安,说这些话,只是让自己不要动摇罢了。
跟在三爷身后这么多年,不只是三爷懂他,他也懂三爷。
早膳过后,朝华宫的兰姑,亲自来请宫旬,说是皇后娘娘要见他。在路上,兰姑告诉他,不只是他,连路御医都被皇后娘娘请去了。
宫旬原本气定神闲,也已想好了一套说辞来说服他的母后。陡然听到路曼声也被皇后娘娘喊去了,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兰姑,母后请路御医前去是做什么?”宫旬明知故问。
“回太子殿下的话,皇后娘娘今晨起来身体有些不适,宣路御医前去为她把脉。”
“就只是为了这个?兰姑,从小到大,你可是最疼我的。”宫旬抓着兰姑的胳膊,摇了摇。就跟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每次皇后娘娘训斥他的时候,兰姑就会跑过来,抱着安慰他,和他说一些家乡流传的小故事。
宫旬是太子,皇后娘娘从小便对他寄予厚望,对他也要求严苛。而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姑,对着底下的宫人严厉,对从小由她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却是很爱护。每次太子殿下一冲她撒娇,她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兰姑坦诚告诉他,皇后娘娘挺生气,因为听说了太子殿下昨夜做的疯狂事儿,还激怒了皇上。这不,一早上就将路御医给喊了过来,也没说什么事,就在那儿故意刁难着人家。
兰姑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说的,宫旬听得出来,看来母后是想要从路曼声那边下手了。
进了朝华宫,没有让宫人通报,直接就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宫内侍候的丫头,见到太子过来了,连忙匆匆行礼。宫旬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自己走入内室。
一进内室,便看到了正为皇后娘娘把脉的路曼声。
“皇后娘娘,你脉象平稳、呼吸平和,身体并未有何不适。”这已经是路曼声第五次为皇后娘娘把脉了,她身体的脉象已经清楚地告诉她,皇后娘娘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可皇后娘娘似乎有心刁难,一早上了,一会儿说这儿疼、一会儿说那儿疼,言语之间还颇有贬低她之意。
不能找出病人病因的大夫,不是无能是什么?
路曼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神,大早上的,就跟她来这么一出。她很想说:皇后娘娘,你怀疑我的专业素养没有问题,能不能别这么阴一句阳一句,要教训趁早说清楚,她还有没有吃早饭呢。
不吃早饭就工作,她已经很敬业了好麽。可不代表她脾气那么好,空着肚子在这里被训成狗,连理由都不知道。
宫旬看着那女人明明心里很不爽,还要维持着那一副雷打不动的清冷表情,心里有些想笑。
母后用这种方式刁难她,注定是要失败了。这个女人,较真起来,耐性可比谁都要好。
“诶哟旬儿过来了,快看看母后,这个头啊从早上就开始疼,让路御医过来,她却告诉我什么问题都没有。还说是最年轻的女国手呢,连什么原因都找不出来,尚医局的水准,什么时候下降到这种程度了。”
宫旬无奈地拍拍皇后娘娘的背,他的母后,从来都不是这种风格的啊,单刀直入恶婆婆的嘴脸,母后明明更加有办法。
还是说,母后已经方寸大乱了,因为她骄傲的儿子,很快就要被一个女人抢走?
宫旬居然有些得意,如果他真的被路曼声给抢走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喂!路御医,我母后金贵之躯,你可得好好看,若我母后有什么事,你可担当不起。”宫旬似玩笑又似认真的来了那么一嗓子,让皇后娘娘有些意外。
而路曼声,则挑了挑眉,发现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宫旬,今日都不对劲。
她是大夫,到这里来是为皇后娘娘请脉的,多余的事她不需要管。面对皇后娘娘存心刁难,说也说不清楚的路曼声,只得起身,拿起桌上的毛笔,刷刷刷地写下了药方。
“按这个方子抓药,连吃三剂,保准皇后娘娘药到病除。”
“刚才还不知道是什么病,这会儿就能开药方了,路御医,你该不会是糊弄本宫吧?”
算你说对了,说你没病你不信,那也只能开一张无伤大雅的药方了。
“啊,在普通人看来,这确实算不上什么病症。但皇后娘娘雍容尊贵,万金之躯,哪怕是一点小状况,也得慎而待之。”
“路御医,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皇后娘娘也没说头疼,手脚胳膊还有腰,臣确定无碍。至于头疼,因为脑部的问题十分复杂而且细微,加上皇后娘娘连日操劳、想来是耗脑过度、思虑忧甚。臣的这剂药方,苦虽苦了点,但良药苦口,娘娘服下后很快就会痊愈。”
皇后娘娘突了突,到口的话硬生生地被路曼声给憋了下去。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路曼声挎起药箱走了。
“笑!你还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天下姑娘那么多,怎么就看上这个榆木疙瘩!”皇后娘娘瞪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儿子,路曼声那一记软刀子,却并未让她不快,反而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母后,那女人冷虽冷了点,倒算不上木讷,你用榆木疙瘩形容她,会不会过了点。”要真是一个榆木疙瘩,他宫旬会看得上?
虽然那个女人,许多时候表现得比榆木疙瘩还要叫他生气。
“瞧你这样,她就那么好?”
“嗯,是儿臣看到除母后最好的女人。”
算这孩子会说话,皇后娘娘面色稍霁,不管是哪个母亲,听到自家孩子说这样的话,总是会美滋滋的。
“我看那女御医挺聪明的,就是个性太好强了。女人性格强可不是好事,旬儿要留这样的女人在身边,首先就得将她的性子好好磨一磨——”
591 理智
591理智
“我看那女御医挺聪明的,就是个性太好强了。女人性格强可不是好事,旬儿要留这样的女人在身边,首先就得将她的性子好好磨一磨——”皇后娘娘抚摸着爱子的头,以前所未有的柔和声调对他道。
宫旬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母后这样说,是支持他的决定了?
“男人身边,还是得找个合心的女人照顾。路御医虽然没什么身世背景,好歹还学了一手的医术,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她也能帮忙注意着点儿。”
宫旬直点头,母后能看到那个女人的好就好了。
“不过,想让她做你的太子妃,就有些痴人说梦了。你父皇已经为你挑选了几户人家的千金,不想迎娶长公主,就在这几个人中选一个。答应这一点,你父皇和我都不介意你收下路御医。”
宫旬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母后,儿臣只想娶路御医为妻,其她女人并不在我的考虑之中。”路曼声是个多么骄傲的女人,他自作主张娶她为妻就已经让她不悦了,要是知道他在娶她的同时,还必须迎娶其她女人过门,她只能算是个附赠一样的存在,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宫旬没有那样的勇气,他再厚颜无耻,也不敢将这些话告诉给路曼声。
“傻孩子,你可是大尧王朝的太子,将来要坐拥无数佳丽,怎么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你昨晚的举动,已经让你父皇很生气。母后劝了他许久,他才决定原谅你这一次,还成全你和路御医。你若再坚持,你应该知道,你父皇会怎么做。”
宫旬知道,父皇昨夜留下的那句话,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意图。他不会允许有任何女人决定他的意志,不能阻止,就只能将其灭亡。
换一句话说,他若过于执着路曼声,那他很有可能为那个女人招致杀身之祸。
“旬儿,母后知道你重感情,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待她。可你要知道,身为皇家儿女,许多事都是不能选择的。长公主的事,你父皇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娶她他不会怪你。可这几位千金,于你大有助益,是你父皇为你精挑细选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让你父皇生气。”
他们不只是父子,也是君臣。宫旬一再让育成帝失望,那付出的代价将会很惨痛。
太子之位,许多人都在虎视眈眈,育成帝膝下诸子,优秀者有不少。先不说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六皇子,各方面的才能都很突出,就是其他几位皇子,虽然年纪尚幼,却也显现出了非一般的才华。
当今的圣上还年轻,说句不好听的,要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还有一些年头。在这些年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不但是与他斗得最烈的几位皇子,就连那些还没冒头的,也会在几年间迅速成长,拥有与他相抗衡的实力。
宫旬有把握,将所有宵想他位置的人都给踢下去,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的父皇,还心仪他这位太子。
说到底,他们争来斗去,到最后还得看育成帝的意思。他若支持你,那你大业得成。他若不支持,你就注定是个输家。
宫旬和几个兄弟斗了这么多年,守住太子之位、将来荣登大宝就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目标。
在这条夺嫡的道路上,他不能失败,也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否则你将会失去一切、并且万劫不复。
宫旬是个理智的人,也太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他再喜欢路曼声,也无法真的为她牺牲现有的一切。
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给那个女人最大程度的保护,也不要过于违拗父皇的意思。
仿佛知道宫旬在想什么,皇后娘娘笑着摇摇头:“旬儿若是担心路御医跟你急,你尽管放心。皇上赐婚,谁敢违抗?或许一开始,还会跟你使使小性子,等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跟着你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宫旬苦笑,要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路曼声可不是其她的女人,她比谁都要倔,不喜欢一个人一辈子都能将之无视。就算他真的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他也不认为那个女人会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对他妥协。
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苦恼,到最后迫于无奈还请求父皇为他和路曼声赐婚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了,母后可告诉你,若真为了这个女人惹你父皇动怒,那别说是你父皇,就连母后,也决不会放过路御医,你懂吗?”
“母后一早就把人叫过来刁难,哪里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这是母后对你的警告。”
“母后有命,儿臣焉敢不从?”
宫旬到底还是妥协了,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已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父皇和母后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再坚持,只会适得其反。
难题从现在才开始,在赐婚的旨意下达之前,他必须想办法说服路曼声。用说的也好,骗的也罢,用尽任何手段,也在所不惜!
留在正阳宫的孟凌东,则陷入了犹豫与徘徊之中。
到底要不要告诉路御医这个消息,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虽然知道路姑娘可能到最后什么事都做不了,身为朋友,并不想瞒着她这种事。
“凌东,准备一下,和我去个地方。”
“三爷?”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以为太子殿下要和皇后娘娘商量赐婚的事,一时半会儿的应该回不了。
“跟上,咱们去见路曼声。”
“见路姑娘……是要说赐婚的事?”
“嗯,父皇和母后已经同意了,虽然与我要求的有差距,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宫旬边走边说,快走到正阳宫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身后的孟凌东道:“凌东,待会儿不管我说什么,记得配合我。”
“……”
“嗯,怎么不说话?”
“……三爷想要对路姑娘说什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够了。”
“……是。”
592 手段
59手段
“路御医——路御医——不好了,路御医——”宫女桃儿接连穿过几个回廊,冲回到秋菊苑,气喘吁吁地和路曼声禀报她刚刚听到的消息。
“诶哟!”桃儿捂着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居高临下,给了她一扇子的鲍管家。
“路御医一直忙到今晨,这会儿刚睡着,你吵什么呢,小桃儿。”
“鲍管家,不好了啦,我听人说,皇上要让路御医和亲,而且对象还是那个奇丑无比的武常君主。”
大尧通医术,大食精刺绣,武常擅烹饪。这可是三个非常有名的国度,国与国之间也保持着友好睦邻的关系。
每年,大尧都会从大食购进大批做工精美的刺绣,从武常那里花重金聘请名厨,入驻御膳房,为皇家烹调美食。相对应的,武常和大食,则会请求大尧派御医出使他们国家,传播大尧的医术,为他们解除病痛和疫情。
大尧、武常和大食,三者都不是军力发达的王国,为了抵御大国的侵扰,有必要进行密切的合作与往来。三者在各自最擅长的领域,发挥着极致而又独到的作用,凭借着这一领域杰出的表现,彰显着他们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在这种大背景下,三国之间的联姻,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大尧的育成帝,就曾娶了一位精通刺绣的大食女子。这女子曾在皇上四十岁生日宴上,为他绣了一副江山社稷图,群臣惊艳,让皇上看得是喜不自胜。那次生日宴,百妃贺寿,满朝相庆,但那位大食娘娘的风头,可说是无人能及。
武常的皇帝,从小便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美食。武常虽为烹饪之国,国内的东西要想迎合武常王的口味却也不容易。
大概是贪吃又贪色,上了年纪的武常王一身是病,偏偏不忌口也不戒色,把自己的身体底子弄得更糟。每年,都会有不少的御医出使武常,专门为这位武常王诊病。
这位武常王虽然有些荒唐,跟大尧的关系向来是不错,从大尧角度来看,是怎么都不希望这位爷有什么状况出现的。
武常王常年身子骨不争气,这御医又不可能时时守着他,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个主意,要纳一位女御医为妃,从此常伴他左右,专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以及身体状况。
武常王觉得好,这各种各样的美人他都瞧过,后宫也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缺,可就是少一位女御医。会点医理的女人不算,他那一身的毛病,普通的大夫哪里能摆平?
听了臣下的意见后,武常王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大尧,与育成帝商量此事。还请育成帝务必割爱,成全他这一番心意。
尚医局培养一位御医,是要耗费不少心思的。培养一位女御医,就更不容易。出使别国是一回事,直接嫁过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女御医若真的嫁给了武常王,那便脱离了尚医局,以后再不受尚医局的规矩所束缚。先不说她的绝学会不会为别国所用,就说她的存在,那也大大加强了对方王室的医术实力,对他们大尧医术独大的局面可非常不利。
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尚医局女御医原本就稀缺,如今还要把她嫁入武常,伺候那个武常王,公孙承御是怎么都舍不得放人的。
杨锦杨御医,白神风白御医,路曼声路御医,出使武常和大食的女御医已经婚嫁了,这种情况没她们什么事。真的要选择婚嫁人选,也只有在前三位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白神风?公孙承御可说不动。
路御医?算了吧,还没开口,就会被她给冻死。
杨御医?锦州湖的大小姐,将来还要继承家业的人,目光也只盯紧着大尧境内,其他地方她大小姐怕是不愿意去。
这么数数看,不是他不派人,是根本无人可派。
公孙承御正苦恼着如何推拒这件事之时,就发现这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出去。而且大多传言都是冲着路曼声去的,公孙承御不禁想哭,开什么玩笑,路御医他才舍不得把她嫁到那什么武常去呢。
精通独一无二闻名天下的颜术,年纪轻轻就成为备受看好的六大御医之一,这样的医术人才,怎么可能会便宜武常?
别说是公孙承御了,原本提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谁都可以牺牲的育成帝,也有些肝疼了。
大尧王朝最年轻的女国手,从前没有出现过,以后也未必能出现,这样的人宁愿让她死,也决不能让她落到别国手中。
大尧医术冠绝天下,武常和大食之所以对他们大尧如此客气,就是因为在医药领域,他们不得不求于他们。这个优势必须绝对保持,这几乎是所有上位者共同的默契。
就算是那些抱着传播医术想法的御医们出使别国,对于成名绝技的使用以及保密程度,都是严格控制的。
育成帝当即将公孙承御训了一顿,这事原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怎么一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若是武常那边听到了动静,真的打起了路御医的主意,到时又该如何?
答应自然是不行的,明着拒绝又说不过去,还真是难办。
公孙承御万分委屈,这事还真怪不得他,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不是什么确切的事,被这么一传,谁都当成了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存心与路御医过不去,想借这次机会,赶她出尚医局。
公孙承御只说对了一半,精明如育成帝,这一次也没有看透自己儿子的做法。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深爱着路曼声的宫旬,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别说是育成帝和公孙承御了,即便是每日都跟在宫旬身后的孟凌东,这一次也完全看不明白了。
坑蒙拐骗、不择手段。
不知道为什么,孟凌东的脑海里忽然涌起宫旬说的这几个字。或者三爷此举,就是为了践行这八个字。过程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始终是结果。
而结果,从目前来看,确实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593 豪医
59豪医
宫旬悠闲地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奏章,皇上为了训练太子处事能力,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处理一部分不用加急的奏章了。
孟凌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宫旬这副样子。武常的使者已经来到了璐华城,住进了驿馆,不日便会进宫拜见皇上。三爷不但不着急,还任由流言满天飞,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路御医真的就要嫁去武常了。
坑蒙拐骗,不择手段。在这八个字之后,宫旬耐着心思,如同最老道的猎人,躲在幕后,静待事物发展。完全不顾宫里早已人仰马翻、沸腾洋洋。
孟凌东数次想问三爷,为何要这么做?他可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陷路御医为不利之地?
“凌东,耐下心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三爷向来自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可这一次,孟凌东却无法向以前那般全然相信三爷,因为这事关路姑娘一生的幸福。
或许可以这么说,就算一切真如三爷所料,路姑娘最后转投他的怀抱,对路姑娘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并不是孟凌东对三爷有意见,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路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逼迫无奈做出的选择,是不会让她快乐的。
可孟凌东,不敢将这些话告诉宫旬。主便是主,仆便是仆。他是三爷的手下,对方看得起拿他当朋友,他却不能忘了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有些话,即便是他,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两天路御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这件事宫里私下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秋菊苑那边一早就应该得到消息了。
“并没有什么动静,路御医这两日没有走出秋菊苑。”
“哦,猜到会是这样,这种程度,还不能让那个女人失措。”
“……”孟凌东心中一紧,忙道:“并非如此,路御医心中也是担忧的,只因这事终归还是个传闻,故而迟迟无法行动罢了。”
“凌东如何知晓路御医心中是担忧的?”宫旬笑着看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孟凌东这阵子的表现,已经让他很失望了,他最好不要忘记他的身份,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人!
“……属下只是猜测,不管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担心的。”
“有空的话,替我跑一趟尚医局,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不管听到了什么,回来都要如实禀报。知道麽,凌东?”
这是宫旬对孟凌东发出的警告,他的心思已经暴露了,宫旬并没有将之点破,却也告诫他在这件事上应该站在哪一边。
“是。”孟凌东郑重点头,他不会忘记他的身份,在任何情况下。
孟凌东按着佩剑离去,来到了三爷命令他来到的地方,秋菊苑。
他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应该能够看到路曼声,却被鲍辛鱼告知路御医接了功德牌,早晨便出宫了。
“都什么时候了,路御医居然还有心思给人看病,孟侍卫,你看看她。”鲍辛鱼说起这事,那是一脸的无奈。
作为路曼声的大管家,在她事业正红火之时,怎么可能愿意路御医莫名其妙地嫁到什么武常去?
“鲍管家不要着急,我想路御医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我看她八成就没把这当回事。俗话说,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事情传得那么热烈,很大程度上是真的。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我们路御医,在尚医局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就这样把她嫁到武常去,真的好吗?……咳咳,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鲍辛鱼总算意识到了,对着面前这位抱怨皇帝陛下的不是,可是很愚笨的行为。
“鲍管家无需介意,我来这是想看看路御医,她既然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再等一会儿吧,路御医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路御医出宫去了,哪有那么快回转,我先走了。”孟凌东点头告辞,转身走出了秋菊苑。
“鲍管家,你在看什么?”莫非孟侍卫后背上有花不成?
桃儿端着茶水过来,问正盯着孟凌东离去背影的鲍辛鱼道。
“没什么。”鲍辛鱼收回目光,总觉得这位孟侍卫的来意有些不简单。
路曼声早晨坐着尚医局的专属马车出宫,前往青罗街,为一位姓吴的老爷治病。回来的时候还不到正午,行至半途,马车忽然不走了。车夫告诉她,前面围满了人,堵塞着街道,还请路御医稍候片刻,他前去看看情况。
车夫很快就回来了,原来有一位老者,突然晕倒在路中间,似乎是生了疾病。许多人围观着,有些人说要送他去看大夫,比较懂内行的又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能贸贸然地就动病人。若那位老者出了什么好歹,别到时候他们自己都惹祸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大夫请来,已经有人去请了,这边还一团乱。
要说到大夫,这儿可是有一个现成的。
路曼声并没有打算出手,她的目标是做一个合格的御医,可没打算要多管闲事。
她不似温书仁心仁术,有一颗治病救人的情怀,也不似向左王霄这样一腔热血,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便会毫无保留地出手。
虽然在温书等一干朋友的影响下,路曼声心中的冰冷缓解了不少,她却永远做不到他们那样。
“路御医,你要不要出手看看呢?”就在路曼声摆手,准备让车夫绕道的时候,车夫忽然建议道。
“如果鲍管家也在的话,一定会让路御医这么做的。”
这其中的意思,不用车夫说,路曼声也明白。
身为御医,不但需要强大的实力,还要与之相对应的名气。或许应该说,后者比前者许多时候还要更加重要,也是不少御医汲汲追求的。
名气越大,对一个御医来说就越有利。呆在尚医局那样一个用实力和名气说话的地方,这样的观点已经根植于每一位御医的心目中了。
你的名气与实力,直接与你的待遇挂钩。闻名天下的医者和默默无闻的小大夫,在尚医局受到的礼遇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有不少的御医,在尚医局找不到重用的机会,就把目光放到了宫外。运用各种方式帮助自己扬名,甚至还买通不少的“托”,到处为他们散播名声和事迹。有的因此而崭露头角,还有绝大一部分人,则因为实力不过关、后期投入不足,依然暗淡无光。
路曼声无疑是名扬大尧的医者,在如今的璐华城,只要报上路曼声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完全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扬名,但她却很有必要利用这种方式,营造一个良好的口碑。
围观的人这么多,路曼声只要一出手,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璐华城。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名人,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关注,这一次无偿的救助行为,可想而知能为她赢来多少的赞誉之声。
路曼声原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听到车夫这么一说,就更不打算出手了。
尚医局的路御医,最讨厌的便是虚伪作假,这话不只听一个人这么说过,看来是真的。
车夫笑着想。
“喂,那个,好像是尚医局的马车——”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认出了尚医局的专属马车。
围观的人立马围了过来,一方面是好奇,这马车里坐的是哪位御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看到这位御医能够出手,只要御医大人出手,那位老者就有救了。
“不行啊,路御医,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见到病人不施加救助,反而还掉头而行,单是这样的流言,就够一个御医吃一壶的了。
在人群即将围上来、情况更加被动之前,路曼声当机立断,拂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本来是个怕麻烦的人,不出手也是不想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然而,现在不出手今后就会麻烦不断,那她也没必要执着于这一点。
路曼声虽然冷漠了些,人还是很果断的。
“啊,这个我认得,那位蒙面的女御医!”
乘坐着尚医局专属马车,还蒙着面,冰冷如霜,就凭这三点,在场许多人都能猜测出路曼声的真实身份了。
“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这位风头正劲的女御医,我真是太幸运了,今天出门真没错!”
惊叫声响起,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其他人虽然也很吃惊和兴奋,但至少还到不了这种程度。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喊出这话的是一位千金小姐,长得挺可爱、机灵活泼,有一对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如今正看着路曼声,两眼冒着小星星。她旁边则站着一个小丫头,正拉着她家的小姐,想让她淡定一点儿,大家伙儿都看过来了。
那小姐一边挥着丫头的手,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路曼声的方向,摩拳擦掌,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与路曼声拥抱一个先。
不少心细的人,发现这位小姐与大尧的女子长得有些不同。她虽然也身着大尧的服饰,但动作较这里的女子豪放,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红润,与大尧女子的精致秀气有所不同,而是一种高昂的如同海阔天高的华美。
路曼声听到声音,也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轻轻的一瞥,便把视线转向了人群之中的病人身上。
老者的病挺棘手,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急怒攻心,造成他的突然昏厥。看他面黄肌瘦的模样,路曼声有些不忍。
对于许多人,她都可以狠下心,唯独饱受苦难的老者,难免会让人觉得心酸和惆怅。
路曼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打开瓶塞,让人扶起那位老者,将一瓶药全都喂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位老者便醒了,而路曼声也坐上了马车。在上车之前,给车夫使了一个眼色。
车夫了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那位老者的手里。
那位老者不肯收,他已经受了恩人大恩,如何能再要他们的银两?
车夫告诉他,路御医救人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些银两并不是平白给他的,是要他弄些好吃的,调养好身体。他的身体,如果后面营养跟不上,还是容易出问题。
这个说辞,与前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意义却相差很大。
人群中响起叫好之声,还有不少人,羡慕地看着那位老者。他今日算是撞大运了,居然撞上了路御医,不但救了他,还给了他这么大锭银子。
也有极少数一部分人,则面露迟疑。嘴上虽然什么也没说,心里难免想,这位女御医也是一沽名钓誉之辈,这又是治病又是给银子的,还真晓得为自己积累名声。
就在这时候,那位惊叫的千金小姐出场了。来到老者的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装药的小药瓶,放到鼻子前嗅上一嗅。
“天哪,有没有搞错——”
其他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拿着一个药瓶这般感慨。
“这是芝香玉兰浆,用三十多种珍贵药材历时一个月精制而成,常人服用能延年益寿、常葆美颜。生病的人服用能活血生机,药到病除。这么一瓶,从药材到炼制,最少也要两千两银子!真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女御医,果然够气魄、够潇洒、够帅气!天哪,我更爱她了——”
周遭鸦雀无声,而那位老者则狠狠抽了一口气,就差没晕过去。他咕嘟一口,就喝掉了两千两?
对于围观的人来说,最惊叹的不是那两千两一瓶的药水,而是那位女御医,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这种神药用来救治一个无关痛痒的平凡小老百姓。之前还怀疑路曼声沽名钓誉的几位,顿时没声了。
人家两千两,就那么随便拿出来了,一句都没多说。他们的目光却盯在一锭银子身上,说出来只会让人家笑话小人之心。
这件事,一日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璐华城,城内对这位女御医的呼声更高,路曼声人气高涨,更是因为此事得到了“豪医”这样的外号。
街头之上,那位可爱的小姐站起身,望着路曼声马车离去的方向,勾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593 要她!
59要她!
路曼声“豪医”之名,就这样传遍了整个璐华城。
她进尚医局不到两年的时间,便获得了一系列的头衔和名号。“新晋御医双杰”,“最年轻的女国手”,“尚医局六大御医之一”,再加上如今的“豪医”,加诸在她头上的光环比十几年的老御医还要多。
路曼声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名头越大,得到的关注也就越多。虽然在许多时候,名气并不是一件坏事,尤其在尚医局这种地方,让你做许多事都能顺风顺水。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这一切,是路曼声没有想到的。等她听说这件事之时,已经是翌日了。
她更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自己被武常的使者盯上了,让宫里的流言直接坐实了。
“皇帝陛下,我皇兄此行派我来,将挑嫂子的重任交给了我。之前贵使就曾言道,为了助我皇兄调养身体,有意挑选一位女御医与武常联姻,今日凤凰前来就是请大尧皇帝兑现承诺。”
武常最尊贵的凤凰公主,亲自出使大尧。在城中的驿馆停留了两日,便带着自己的随从进得宫来,依照大尧的礼节拜见了育成帝。没多久,便提及了这次的来意。
“这事好说,公主和贵使先行住下,就此事慢慢商议如何?”
育成帝确实做过这个承诺,武常的皇帝因为贪吃,一身的毛病,每年尚医局都会派出不少精英出使武常,为武常王以及一干皇亲贵胄看病。一次,谈及到大尧令人赞叹不绝的女御医们,武常王便动了心思。这之后,频频提及想迎娶一位大尧女御医的事情,鉴于两国的友好情谊,育成帝当然没有拒绝。
而之前两位出使别国的女御医,其中有一位,就嫁到了大食。只不过,并非皇帝赐婚,而是那位女御医在出使大食期间结识了一位王孙公子,两人坠入了爱河,最终走到了一起。
育成帝一开始并不舍得放人,作为尚医局为数不多的女御医之一,还真舍不得这些女大夫一个个跑到别国去。但对方也算是大食贵族,两方联姻也能昭示大尧与大食友好之意,加上女御医并不是宫女,也不是皇家公主,婚姻大事尚能自己做主,皇上并不多加干涉。当然,皇帝明旨赐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尧皇帝陛下,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次联姻的女御医,我们希望是贵国尚医局的路御医。皇兄出发前也曾明确表示,若皇帝陛下愿意割爱,武常将以青玉司南佩相赠,愿青玉大神护佑大尧。”
青玉司南佩,与大尧的水晶端玉并称为天下两大宝玉。水晶端玉能够医治各种怪疾,乃当世之奇药。温书的怪症还有大尧后宫的金丝蛊毒,全赖这水晶端玉,否则大尧皇宫将经历一场浩劫。
青玉司南佩,相传是武常青玉大神用灵力锻铸的神玉。用此玉,不但能镇邪驱魔,还能护宅安宁,为人们带来好运与吉祥。这并非谣传,过去几十年的经历证明,凡是拥有青玉司南佩的人,无一不成为富商巨贾、当朝俊杰。
二十年前,青玉司南佩辗转落到了武常王的手中。整整一年的大旱,在当夜便下起了宝贵的降雨。这之后,武常百姓饱受折磨的内乱就此平息。武常王有感于这青玉司南佩的神奇,当即将它奉为神玉,一直安放在武常的凌天阁内。
这一次,武常王以青玉司南佩为聘,可见其诚意了。
陈公公和皇上,在听到了凤凰公主的话后,对视了一眼。
“武常王的诚意我们看到了,但此事事关重大,待我等问过路御医的意思,再行决定。”好说歹说,总算送走了凤凰公主。
对方点名要路御医,这事情可不好办了。
“陈公公,你看如何?”
“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路御医,如今不只是年轻一辈御医的领军人物,更是尚医局备受看好的六大御医之一。这武常,区区一块青玉司南佩,就把尚医局花了大价钱培养的女国手挖走,这怎么说都有些……”
陈公公斟酌着说辞,言谈之间,对这笔交易可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青玉司南佩,它的作用并不是一块神玉那么简单。”
“若真如此,那武常王也不至于如此轻易便拿了出来。”陈公公依然很淡定,传说毕竟是传说,他未必就是真的。
若这块青玉司南佩真的是青玉大神护佑的象征,就算武常王愿意拿出来,其他人也不愿。
许多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青玉司南佩既然被赋予了那样的意义,一旦将它舍去,出了事最后谁负责?
“你有所不知,青玉司南佩与水晶端玉不同。这司南佩是一块母子玉,母玉辟邪,子玉御宅,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朕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对方这一次拿出的恐怕是母玉,子玉被留下了。”
“这个武常王还真是狡猾,居然想用一块子玉换走路御医!”
“就是这一块子玉,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育成帝对此事倒没有多少不平,换成他,若只用拿出五分的报酬,他也绝不会拿出十分。在交易达成之前,就一股脑的将所有底牌全都亮出来,那才真是愚蠢。
陈公公没有说话。
再怎么说,一块玉的价值,也比不过路御医。她擅长的颜术,在整个尚医局中,没有人能够代替。许多时候,真正决定你价值的并不完全是医术的高低,而是你所擅长的领域是不是不可代替。不管皇上对这位路御医抱着怎样的警惕与想法,他都绝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医术方面的人才。
凤凰公主安心地在皇宫里住下了,这位活跃开朗的武常公主,当天便将大尧皇宫转了个遍,最后如愿地来到了秋菊苑。
面对挡住她去路的人,凤凰公主小手一挥:“让开,我是来看我未来嫂子的!”
…………
594 “嫂子”
594“嫂子”
“让开,我是来看我未来嫂子的!”
“公主殿下,请不要这样,这里是路御医的居所,没有规定不得擅自入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凤凰公主身后跟着的小丫头,这一天可真是苦不堪言。公主殿下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在大尧皇宫,不是武常的后花园,这么冒冒失失,哪里都敢闯,不会出问题吗?
“怕什么,大尧皇帝已经说了,让本公主在这里好好玩,把这当成自个儿的家一样。”说着,还把挡路的小丫头拨到了身后,就要闯秋菊苑。
秋菊苑的侍卫连忙阻拦,被凤凰公主一人敲了一下,“两个小笨蛋,也不睁大眼睛看看姑奶奶是谁,我可是武常的凤凰公主,来这见未来嫂子的,还不速速退开!”
“公主殿下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主驾到——”那两个侍卫也是聪明人,也知道皇宫今日来了一位小公主,连忙定身行礼。“不过,公主殿下嘴里的嫂子是……?”
“笨!本公主不是说了,我未来的嫂子就是你们的路御医。”小公主昂着头,提起这事似乎颇为自豪。
“啊?”两个守卫彻底惊呆了,他们在秋菊苑外守了这么长时间,可没听说过路御医嫁了人,更没有听说她有一位公主小姑。
“还发什么呆,快点给我让开,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机灵一点儿。”两个小侍卫一人又被拍了一下,终于让开了道路。
秋菊苑是尚医局划给路御医的院子,在她成为国手之后,这个秋菊苑就只有她一个御医居住了。
空余的几个房间,鲍辛鱼将他们收拾了出来。有的变成了客房,有的变成了药库,还有的堆起了杂物。
****也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每每看到喜爱的医书,就将他们收集起来,放到他最心爱的书架上。
在过去,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一个承载着自己兴趣和爱好的书架。他原本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实现,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这个愿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师父。若非她将他从见轩庭带出来,他恐怕还是那个饱受欺凌没有任何光明希望可言的小奴隶。
鲍辛鱼进来的时候,****正在收拾书架。他敲了敲门,看那孩子拿着一本书发呆,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鲍管家……”
“嗯?”
“我,会永远和师父在一起对吧?”
“哈啊?”鲍辛鱼惊呆,待回过神来,一个巴掌按下去,狠狠揉起了****的脑袋。“你这个小家伙,才多大一点就想着这回事了,你师父比你大多少,你居然敢宵想她?不对,你们是师徒,这可是乱纲常之事,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想法。”鲍辛鱼怪叫,双手则不停摇着****,差点把他摇散了架。
“咳咳……鲍管家,你胡说什么的,我才没有……咳咳,我只是说,我想要永远做师父的徒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等到她老了,我会孝顺她老人家。”
鲍管家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抬头,蓦地一惊。
我说鲍管家,你脸上挂着那两条宽宽的脏兮兮的东西,该不会是名为面条泪的东西吧。
“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太感动了,要是你的师父听到了,一定会很欣慰……呜呜,我要是有一个你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弟子,那我真的死也瞑目了……这就是人生啊,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师慈徒孝,人生本该如此……”
****恶寒,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比谁都要精明的鲍管家,在私下里其实有些可怕啦,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对!你这小家伙,可别在我面前卖乖,你多大,你师父又多大,怎么着也不是老人家。我们路御医,可是最年轻的女国手,可不是一个老太婆!”
“这样的事不需要强调,鲍管家。”知道你以这件事为荣,可也没必要时时提醒别人。
“咦,我未来的嫂子呢,转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人。”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间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是没有听过的,这秋菊苑,来来往往也就路御医的一些好友还有尚医局的那些人,别的在没有经允许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出这个地方。
两人出去一瞧,便看到了一位小姑娘,正一只手叉着腰,问着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侍卫。
“你们是秋菊苑的?”
“没错,你是谁?”****上前一步答道。
“我是武常的凤凰公主,到这来看我嫂子的,额,也就是路御医。说起来,你们两个,是我嫂子的什么人?”
“嫂子?”鲍管家和****不约而同奇道。
“又是这样一副傻瓜表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快的,你们皇帝陛下就会降旨,让你们的路御医做我的嫂子、我皇兄的妃子了。”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虽然这两天皇宫里流言纷飞,可也只是说说,没人把它当成真的。毕竟这个事件的当事人,路御医表现得如此淡定,一切就像是一个无伤大雅又恶劣的玩笑。
谁知道,这会儿小姑子都找上门来了。
“你一定是搞错了,师父才没有说要嫁去武常呢。”
“这是迟早的事,怎么,路御医是你的师父啊,那好办,到时候你和你师父一起去武常,本公主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喂等等等等。”鲍辛鱼实在受不了,“我们路御医还没嫁去武常,公主殿下,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嫂子、又笃定她今后一定会在武常好不好?”鲍辛鱼不悦,这路御医是尚医局的路御医,什么时候成了他们武常的了?
“嘁!这迟早的事,你又是哪个家伙,胆敢违背本公主说的话?”凤凰公主眉毛一挑,漂亮的丹凤眼直瞪着鲍辛鱼,显然是对鲍辛鱼的口吻感到不满。
“我不是哪个家伙,我是路御医的——管家!”鲍辛鱼说完,昂昂头,眼睛轻悠悠地飘向远方。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只是一个小管家。徒弟还说带上,管家就不必了,你就留在这里,照管这个家吧~”凤凰公主龇着牙,脚狠狠地踩在鲍辛鱼的脚背上,秋菊苑传来杀猪般的喊声——
595 初见
595初见
鲍辛鱼算是怕了这个女人了,真是的,哪里会有这么霸道的女人,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路御医现在正在闭关,没有时间来见你。”鲍辛鱼没好生气的说。
“闭关?不愧是我的嫂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淡定。”
鲍辛鱼忍不住翻白眼,你们未免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吧,这种事,还不能让路御医乱了阵脚。
“我早就听说,大尧尚医局每个御医都配备了闭关专用的耳房,这些地方相传很神秘,尚医局之外的人几乎都没有进去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想干嘛?”鲍辛鱼往后缩了一下,这个小公主,该不会动了到耳房一游的心思了吧?
“哪哪,别这么紧张麽,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偷偷去瞧一瞧,让我看看我嫂子认真做事的背影,嗯?”
“别想了!”鲍辛鱼沉下脸,“即便你是武常的公主,到了我大尧境内,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别这么严肃麽,就只是偷偷看一眼,又不会打扰我嫂子。”小公主倒不在乎鲍辛鱼的语气,如果忽略她再一次放在鲍辛鱼脚背上的脚的话。
鲍辛鱼抱着自己的脚跳来跳去,再这么被她踩下去的话,这只脚真的要废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挑同一只脚踩,而且踩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再说一次,别说路御医和你没关系,就算真的是你未来的嫂子,你也不能罔顾尚医局的规定,私自闯入这里。”
“再吵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里面逐渐变得激烈的对话。
“师父,你回来了!”****兴奋地跑过来,每次师父闭关,至少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一次才两天,就走出了耳房。
“你们再吵什么?”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什么嫂子规矩的,她那位鲍管家一听就是动了肝火了。
“路御医,你总算是来了,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小姑,我可真没听过。”
他说不过她,换成路御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当然,路御医战胜别人,也从来不是用说的就是了。
毕竟,他们这位路御医,可是嘴笨得厉害。不爱说话,多半都是不会说话的缘故,鲍管家这样理解道。
路曼声看向凤凰公主,总觉得这位姑娘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但要是让她想,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凤凰公主可爱地眨眨眼睛,“哟,路御医,总算见到你真人了。”
“……”
“之前在宫外远远地看了你一眼,这么一看,果然还是近着看更加有气势啊。”
路曼声更加疑惑了。
“真伤心,嫂子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说起来,嫂子‘豪医’之名,很大程度上还要拜我所赐哦。”
经过凤凰公主的讲述,大家终于明白了。原来上次路曼声在回宫途中救人,用的那瓶芝香玉兰浆,价值两千两。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要不是这位凤凰公主“多事”,其他人哪里懂得尚医局的路御医竟是为了陌生人能够一掷千金之人?
得知路曼声的惊人之举,鲍辛鱼瞪大了眼睛,颇有深意地看了路曼声一眼。
****恶寒,这要不是有别人在,鲍管家肯定又得说师父一通了。
师父给人治病,喜欢用好药,哪个对病人最好就用哪个。
鲍管家对这一点很是不赞同,你用好药就罢了,还常常不收银子。有些时候,想无偿做件好事没有关系,但用药时还是得斟酌一下。只要有效果,不一定非要用那般高级的,这么个用法,哪怕路御医这两年挣下了不小的身家,也都要被她给败光了。
当然了,也幸亏路曼声是御医,许多炼药的药材,都是尚医局报销的。但每个月,御医发放的份额都是有规定的,这么大方小心哪一日公孙承御找上门,点名限制你用药。
这些事,路曼声是从来不过问的,每次被说的都是他,唉!上面的人,不了解他们管家人的苦啊。
“为何叫我嫂子?”路曼声又问,样子颇为一本正经。
凤凰公主先是愣了愣,继而噗哧一笑。心想着嫂子真可爱,平常人听到这话早就急了,只有她还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她为什么。
“我这次来,就是替我皇兄求亲的。如无意外的话,你很快就会是我的嫂子了。”
于是,路曼声知道了。前阵子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直接坐实了。
“我并不是,请不要这样叫我。”
“这只是时间问题,大尧皇帝是不会拒绝我们武常求亲的。”
说不通,路曼声便不说了。
看到路御医回来了,桃儿连忙上茶,“路御医饿了麽,要不让厨房弄点吃的来?”
路曼声点点头,从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确实是有些饿了。
“早上吃了吗?”路曼声问站在她身旁的****,鲍管家和那位小公主她并不担心,倒是****,这孩子每日早晨寅时便起床,用功刻苦,无论刮风下雨,从未有半点的懈怠。而且常常废寝忘食,肚子饿得呱呱叫,旁边人都听到了,他自己反而未察觉。
“回师父的话,早上已经吃过了。”
路曼声点头,不再开口。
“公主殿下请坐。”来者便是客,路曼声虽然清冷了些,倒不会怠慢客人。
凤凰公主依言坐到了路曼声的对面,看到鲍管家戒备地盯着她,对他恶劣地龇了龇牙。
“嫂子……咳咳,还是先称呼你为路御医好了。”路曼声一个目光打过来,骄傲顽劣的小公主,立马便换了个称呼。
鲍管家顿呼好爽,还是他们的路御医厉害,这小公主再任性,在他们路御医面前还是知道收敛的。
“路御医,我在武常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号了。这一年多以来,不时就听到你的事,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大夫哟!”小公主讨好的笑道。
路曼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话。这样的反应,不但没有让小公主觉得不悦,反而让她受宠若惊。
“许多人都说,未来嫂子奉行沉默是金,看到你回应我的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596 误解
596误解
“许多人都说,未来嫂子奉行沉默是金,看到你回应我的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伴随着这句话,本来神色还正常的一群人,顿时都有些黑了起来。
小公主啊切了一声,揉了揉鼻子,就在刚才一瞬间,她觉得天冷了不少。
知道提醒她也没用,路曼声也就由着她。
不一会儿,厨房端了两个小菜过来了,还有一碗白米饭。
“路御医,吴婶怕你饿了,让你先吃着,还有一个汤,随后就到。”
“可以了,让吴婶不用忙了。”
“没事,已经在做了,很快便上来了。”桃儿笑呵呵地端着托盘下去。
路曼声拿起竹筷,正要吃东西,忽然发现对面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凤凰公主在听闻这个女御医蒙面、而且任何情况下都不解开面纱时,就已经非常好奇了。不只是好奇她的真面目,还有一些诸如蒙着面纱怎么吃饭,打喷嚏会不会将面纱给吹走之类的小问题。
如今,终于可以看见路御医吃饭了,她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嗯,一个不留神,说不定面纱会被弄脏,说不定还会突然掉下来,那样她可就赚到了。
“诶,你们干什么——”凤凰公主前一秒还在尽情想象着,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被带到了屋外。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公主殿下。”
“我还不想回去,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臭管家,快放开本公主!”
“路御医很忙,没有时间招呼客人。”
“不需要嫂子招呼,本公主自己会看着办!”
“公主殿下,送客是路御医的意思,她不喜欢别人总是盯着她看。”
“胡说!好你个小管家,自己做的好事,胆敢扣在你家主子头上!”
两人在外面闹了半天,等凤凰公主好不容易“干掉”鲍辛鱼,跑回来观看路曼声用餐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
“路御医,你确定你吃饱了,要不要再吃一点儿?”凤凰公主眼巴巴地看着路曼声,换来路曼声毫不犹豫地摇头。
根据路管家和****的观察,这一次路御医的摇头,比之以往要坚决和快了几分。
****忍不住想笑,这位凤凰公主虽然爱闹,但还是挺可爱的。
路曼声吃完了饭,看这位小公主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有些难办了。
一般来说,客人还没走,身为主人的她擅自离去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路曼声并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好主人,要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在鲍辛鱼看来,这是路御医越来越人性化的表现。当然,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路御医的人性化表现在凤凰公主的身上。嗯,只有这个讨厌的小公主是例外。
在今日过后,众人对凤凰公主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面对路曼声无数次的眼神暗示还有浑身清冷的气息,这位凤凰公主兀自岿然不动,不时还犯犯路曼声的忌讳,喊她一声嫂子。
这位凤凰公主,兴致勃勃地和路曼声说着武常还有她皇兄的事。
“路御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皇兄的事?”
路曼声回想着鲍管家絮絮叨叨说起的武常王的事,贪吃又贪色,上了年纪身体变得一团糟,每年尚医局都会派出优秀的御医出使大尧,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为这位武常王调理耗损严重的身子。
“略有耳闻。”
“那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凤凰公主兴致勃勃的问。
路曼声撇过头,就没有听过一句好的,这让她怎么说?
“公主殿下,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你皇兄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我们路御医,在没接触过那个人之前,是不会轻易做出评价的。”
“我又没有问你,真讨厌!”她果然和这个家伙不对盘吧,无论说什么都说不到一块。
“你当然应该问我了,因为有关于武常王的一切,都是我和路御医说的。路御医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可恶——”这个人,路御医又不是他的,他这代言人当得还真是熟练。“从你这个家伙的嘴巴里,一定吐不出什么好话。”
“知道就好。”
“你竟然敢对我皇兄不敬?!”
“小的不敢,我可什么都没说,公主殿下不要诬陷我,这么严重的罪名我担当不起。”
“你就有,你就有,竟然还不敢认!”
路曼声捂额,实在受不了了,就算待客不周她也不想要留在这里了。
话说,鲍管家今日还真是没有风度,一个男人表现得太过小气,可是会被姑娘家讨厌的。
“师父,你……”
路曼声冲****摇摇头,****连忙闭上嘴,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等鲍管家和凤凰公主吵完,才发现整个厅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对了,桃儿还端了两杯茶过来,说是路御医吩咐的。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口渴了,她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不奉陪了。
“哼!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都是你这个家伙多事!”凤凰公主狠狠给了鲍辛鱼一脚,鲍辛鱼这次已有防备,在她的脚伸过来的时候,就机灵地抬起了自己的脚。防住了这边,没有防住另一边,另一只脚光荣地被凤凰公主踩中了。不停地磨啊磨,鲍管家疼得脸都绿了。
凤凰公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秋菊苑,她一定要奏明大尧皇帝,说秋菊苑的管家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敢欺负她。
生气离去的凤凰公主,回到自己暂住宫殿时,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的皇兄,才不像外界传闻得那般不济呢,他是武常最英明的君主,忍辱负重,背负着不堪入耳的污名,却将武常引向了安宁和昌盛。
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她的皇兄。
哪,其他人怎么想才不重要呢,尤其是那个讨厌鬼,一点都不要紧。关键还是嫂子,如果听信了那个讨厌鬼的话,那岂非打死也不会嫁给她的皇兄?
凤凰公主直呼糟糕,想连夜赶去劝服路曼声,但看天色已经黑了,也只得作罢。就留给嫂子一点悬念,让她在未来的生活中慢慢发掘皇兄的闪光点,嗯,那样似乎也不错。
597 训斥
597训斥
梅云阁。
已经独立门户,并且小有名气的杨锦迫切地听着丫头的禀报,在听到武常王点中了路曼声嫁往武常时,先是妒忌那个女人名声都已经传到了武常,继而又高兴很快就可以踢走一块绊脚石。
没有了路曼声的阻碍,她杨锦便可以在尚医局大放异彩。身为锦州湖的大小姐,在记事起就作为整个家族的骄傲存在着,尤其在她学医过后,过人的天赋和才华,总是让家族与有荣焉。
可因为路曼声的存在,让她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几乎暗淡无光。原本杨锦还希望光明正大地打败她,让世人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女御医。然而,路曼声这一年的成绩,让她望而兴叹,她知道单凭医术上的实力,自己是没有办法与她较量的。虽然让她意识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路曼声一段时间就冒出一个事迹、兴起一个外号、获封一个头衔。已经用累累的事实告诉杨锦,她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了。
她已经不打算光明正大地打败她了,只要能剔除这个绊脚石,她不介意用任何方式。
“嗯,杨御医,茗儿还听说武常的凤凰公主一有机会就往秋菊苑路御医那儿跑,直呼她为嫂子,似乎已经认定路御医会嫁给她的皇兄了呢。”
“哼,谁叫那个女人那般招摇,被人盯上也是她自作自受。”别看她这会儿风光,又嫁给武常王,到了异域,许多事可就由不得她了。杨锦虽然也想嫁给一个贵胄,但那贪吃又贪色的武常王还是算了。武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他们大尧比较好。
“不过,宫里许多人都在议论,这桩亲事可能会泡汤,皇上和承御大人舍不得放人,到头来这桩亲事会落到谁的头上还是未知数。”茗儿是个机灵的小宫女,又被杨锦留在身边,慢慢学会了她的那一套。
这番话出口,不算逾琚,却也给了杨锦最恰当的提示。
舍不得把路曼声嫁过去,那宫里适龄又尚未出嫁的御医,也就是她杨锦了。杨锦进尚医局两年,成功独立门户,虽未取得多大的成绩,在一干女大夫中绝对算是突出的了。事实上,若非有路曼声这个异数,她的发展也绝对是令人瞩目的了。在这种情况下,把杨锦嫁过去是最适宜的。
这样的话茗儿不敢直说,因为这相当于说路御医不会被舍弃,杨御医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骄傲如杨御医,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话的。
“你是说路曼声那个臭女人会被留下,随时会有一个女御医顶替她嫁去武常?”
“暖安殿的姑姑,似乎是这样说的。”
“该死!”杨锦狠狠挥了一下拳头,“什么尚医局,也不过是个势利眼。”成名的就被捧到天上,籍籍无名的就有可能被零落成泥。让她最不愿承认的是,这一次,她很有可能成为她最讨厌的路曼声的牺牲品。
“这个亲,她结定了!”她绝不会做这个女人的替代品,她要将那个女人永远地赶出尚医局,取代她的地位!
接下来的日子,杨锦便开始了一系列的活动。通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在后宫也结识了一些公主娘娘们。虽然有许多目前并不得宠,但在这后宫之中也算说得上话。无法吹皇上的枕边风,在皇后和陈妃娘娘们的耳边,说一些闲言碎语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皇后娘娘关了一段时间的禁闭,禁闭解除后,开始处理后宫事务。皇上每隔两日就会到朝华宫坐一坐,虽然没有宿在这里,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肯定了皇后的地位。
她已经答应了,会将路御医赐给旬儿,如今武常这一提亲,很有可能就将他们的计划给打乱。
今日几位娘娘到她这里小坐,闲谈间提及武常使者替武常王向路御医求亲一事,都说这是好事,用一位御医来交换大尧和武常的长久和平,这可是一劳永逸的好事儿。
“说什么胡话,路御医是我们大尧重要的医术人才,没有必要白白送给武常。”面对各宫娘娘众口一词,皇后娘娘出声斥道。
一群无所事事贪图安逸的宫中妇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安稳,完全不考虑其她。
“大尧和武常素来交好,岂会因为这点事就兵戎相见。我们大尧每年往武常送去不少医术人才,若这次连路御医都拱手相让,其他人该笑话我大尧怕他武常了!”用一个女人的终身幸福寻求苟安,是弱者小国和战乱年代才会做的事。大尧和武常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两者也都不是轻言动武的国家,这么妥协作甚?
面对皇后娘娘的训斥,一群娘娘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有些胆子大一些的,也会弱弱地回皇后娘娘一两句:皇后娘娘之所以反对,该不会是看上了路御医做自己的儿媳妇吧?
皇后娘娘一眼看过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便把那人吓得再也不敢多问了。
送走了那些女人,皇后娘娘一边喝着兰姑泡的茶,一边冷哼着对兰姑道:“旬儿看上的这位姑娘,还真叫人头疼。”
“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太子殿下喜欢。兰姑从小看着殿下长大,还没见他对一位姑娘像对路御医这般上心的。”
“我本不想那孩子和她走得过近,但他都那样郑重地拜托我了,我这个做母后的又如何忍心拒绝他?”
“毕竟殿下从小就很懂事,很少有什么事会拜托娘娘呢。”兰姑本来对路曼声也有些意见,从她第一次见路御医时表现出的倨傲就知道了,这位姑姑除了她的主子,谁也不放在心上。
因为路曼声是太子殿下真心喜欢的女人,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她会尽量对那个女人好一点。不过,站在她和娘娘的角度上,并不希望太子殿下为一个女人所迷惑。这种复杂的心情,将会决定她们对路曼声的态度,状况随时都在改变,下一刻会想什么,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
598 消弭
598消弭
凤凰公主在大尧皇宫住了下来,这期间也曾询问过育成帝的意思,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
陈公公看着他们皇上苦恼的样子,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他不明白,皇上明明答应了太子殿下,要为他和路御医赐婚,怎么对待武常使者绝口不提此事,似乎还在犹豫着下一步怎么走?
奇怪的还不只是这一件事,按理说凤凰公主替武常王向路御医求亲,最着急的应属太子殿下无疑了。然而事发到现在,太子殿下尚未因为此事来求见陛下,就连皇后娘娘那里也都没有光顾,居然如此沉得住气,着实让人吃惊。
“你是好奇朕为何这么做?”似乎知道陈公公在想什么,育成帝笑着问他。
“老奴不敢。”
“朕在等。”
“等?”
等着那孩子找上门,他必须要判断,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已经为了路曼声失过一次理智了,若这一次,得知了武常使者求亲一事,就急吼吼地跑过来,甚至为此大发雷霆,那只能说这孩子还稍嫌嫩了些。
在感情上,他若不能让他放心,那大尧他会晚一点再交到他手上,等到他更加成熟的那一天。
这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为自己孩子做的事。当然,这也是他身为一个君主,应该考虑的事。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孩子那边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又仿佛那夜他浑身湿淋淋地跑进暖安殿,请他为他赐婚只是他的一场梦。
随着宫内流言甚嚣尘上,那孩子就算再装作不在意,也会慌了手脚、乱了方寸。他会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了解他那位父皇,君王的心思本就难测,他如何知道他不会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将那个女人给送走?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地进行着某种心理上的博弈。
当育成帝知道,宫里先前的流言就是宫旬让人散播出去的,这段时间不为所动,将他布置的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的时候,他由衷地笑了。
看来,他是过于担心那孩子了。
他虽然喜欢一个女人,却也知道如何驾驭一个女人,不被她们所控。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与其说是观察路曼声的反应,等着路曼声这条可怜的小鱼上钩,还不如说是做给他的父皇母后看的,好让他们对他放心。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皇与母后对他的期许了,上次一时冲动冲进了暖安殿,虽然从父皇嘴里要到了赐婚的承诺,却也让父皇对路曼声起了戒心。
他这阵子所为,就是要以自己的方式,让育成帝打消这种戒心、对他彻底放心。
聪明的孩子,而且沉得住气。
当育成帝把这一切告诉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娘娘假意斥责了宫旬几句,说这孩子竟然在他父皇面前耍小聪明,真是不懂事。但她满是笑容的脸上,显露出了她的好心情。
她看得出来,皇上言谈间对旬儿很满意。似乎通过这件事,更加肯定旬儿是个可造之才。相对于此,路曼声的事,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情况同样如此。只要旬儿争气,让他的父皇对他满意,一个女人成全他就是了。身为大尧王朝未来最尊贵的人,一点小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育成帝和皇后娘娘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决定回绝武常那边,若武常那边愿意,他们会再次挑选合适的女御医嫁去武常。
至于路御医,抱歉,他们可不能割爱。
决定虽做出了,但为了配合自己儿子的计划,两个人都默契的将此事压了下来。
自己儿子有心驯服未来的女人,他们做父母的如何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而宫旬,在时机成熟之时,终于有了行动。
他先让暖安殿的一个小公公对鲍辛鱼透露口风,说皇上有心将路御医嫁去武常,鲍辛鱼身为路御医的管家,也必须早做打算。这件事皇上尚未对外公布,让鲍管家只能听听,不能往外传。
鲍管家伤心地回到秋菊苑,他不想放弃做路御医的管家,也不想陪着她去武常,天哪,怎么办?
桃儿和****被鲍管家的“哭声”给引了过来,惊吓地问他这是怎么了。鲍管家抱着****大哭,这以后他们就相隔千里,再也见不到了。他要好好听路御医的话,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被武常的那些家伙欺负。
****被他说得莫名其妙,鲍管家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相隔千里,什么武常?难道皇上已经决定,将师父嫁去武常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鲍辛鱼艰难地告诉路曼声自己好不容易从暖安殿打听来的消息,皇上这是决心将她嫁去武常了,还望她能早作准备。
看到路曼声依然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鲍辛鱼急了。她知不知道武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武常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真离开了,那么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就付诸流水了。等待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是怎样。
面对鲍辛鱼的担忧和烦乱,路曼声更多的是淡然,那一点负面的情绪,顶多也就是无所适从罢了。
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有些事,本就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更何况,她若不想嫁,皇上也不能勉强她。若真那样做了,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宫旬派孟凌东,时刻留意着秋菊苑的动静。
路曼声之前还能保持淡定,是因为这事终归只是一个传言。现在,传言发生了变化,暖安殿传出来的消息,她不信也信了半分,也是时候表现出一点紧张了。
只要她失去了冷静,那么他就有机可趁,许多事操作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不是他想算计路曼声,而是这个女人太不好对付,想让她答应赐婚的事,难免会动用一些手段的。
只可惜,从秋菊苑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理想。除了鲍辛鱼表现出强大的怨念,路曼声没有任何表示。
宫旬的这一腔心思,注定是化为流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