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临别前的温柔(度过了艰难的两天,求全订)
少女怀春,爱幻想。
天真的女孩儿啊,哪怕平日再怎么聪慧机敏,才听了男人的一口承认,心儿便将往日的怨气硬生生的挥散。
在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总是会用自己的幻想去弥补对方的没好做地方,总是情不自禁的放大对方一点点对自己的好行为。
蓉哥儿的一眸、一笑、一语都被怀春的林黛玉赋予特别的意义。
人,只有在爱情面前是最公平的。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的人也可能在感情中被伤害、被遗弃,天生木讷的也可能或者长久的幸福。
黛玉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却能抱有最美好的幻想。回味刚刚的情形,两片薄唇缓缓玩勾勒出一抹甜甜的笑。将衾子抱在怀中,似乎真能感觉到没那么疼了。
蓉大爷从黛玉院子里出来,竟有一种心有余季的感觉。
许是在她特别的日子里,蓉哥儿再不能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了。或许是抛开了偏见、卸下了防备,在即将远行的时候,这个爱生闷气的姑娘竟也瞧得可爱、漂亮了许多。
她那瘦弱的身子里藏着一个坚定的念头,勇敢无惧的想法,而且她也一直在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努力。
这样的女人,坚定的女人,最让人敬佩,也让人喜爱动容。
她明明是江溪里柔弱的粉色白荷,长在风雨烈日下,养在涓涓潺潺的溪水里。
清新脱俗亦娇滴柔弱,狂风能虐、大雨能残。偏她依旧耸立花茎不倒,只将落瓣送流水,留得残荷听雨声。
古人好莲,也不单单因为清水芙蓉美。
恰如此时蓉大爷,心里暗叹着这个白荷一般小巧娇柔的姑娘,那个似花瓣一般轻曳的姑娘,正在悄悄释放专属她的魅力以一种远超地球引力的力量吸引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就如同牛顿的苹果般,不受控制从树上坠落下来,缓缓滚到了她的脚边。
那绝对是一颗外表成熟里面却藏着青涩味道的苹果。
像是少年时的初恋,拘谨、慌张、心跳加速的对视。
空气里也散发着苹果青涩的酸甜气味。
心脏,在持续着苹果从天空坠落大地的后遗症,晕眩并剧烈的跳动着。
“难道我是一个萝莉控?还能被黛玉这样小家碧玉、瘦弱娇气的小丫头给吸引?”
这是没有切确答桉的问题。
他喜欢不争不抢的香菱,他也喜欢张扬霸道的王熙凤;他喜欢善解人意的可卿,他也喜欢外冷内热的薛宝钗。
还有那雅致脱俗的温柔成熟的李宫裁。
黛玉,像是青少年学生时期遇上的傲娇女同学。一下子将成熟的你,拉入曾经的学生时代,回到了热闹的课堂上。
老师在上面口若悬河,你在与傲娇的女同学因为某些互相写着纸条。偶尔惹来对方的白眼,偶尔又瞧得对方美美的偷笑。
在那某一日里,两人背着老师、同学偷摸摸的牵手。
“我大抵是病了。”蓉哥儿自嘲一声。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
宁国府的前厅里。
蔷哥儿听了消息急忙忙赶来,脸上还有奔跑惹出的一团红菱子。
“蓉哥儿。”
兴奋激动的心情如何也无法掩饰,今儿终有一片时间能与蓉哥儿坐着好生说一会话了。
“前些日子各种事情实在太多,抽不开身来。”蓉大爷那种年轻感觉的还未消散,见了这位同宗的近派兄弟,也忍不住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打趣道:“蔷哥儿不会怪我吧。”
蔷哥儿脸上似乎更红,干笑着这一声,真切回道:“蓉哥儿是做大事的人,自然少不了忙碌,我哪会怪……”
“不怪就好。”蓉哥儿熟络地拉着蔷哥儿往后边的书房去。“本来急着召你回来,是想在京里说一门亲事。奈何这几月发生事情,如今也不合时宜了。过几日我又得离开,你的亲事只能由太太与你嫂子给你把关。”
婚姻事宜,蔷哥儿素来是不急的。
在他眼里这种事情甚至可有可无,还不如给蓉哥儿办事重要。
“蓉哥儿不用分出心思在我的婚事上,若是嫂子与太太瞧着有合当的,我只管应承下来便是。”
“你啊。”蓉哥儿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笑道:“在东府人丁不旺,你怎么能这么随性无求。给大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什么秉性的姑娘?作大哥的为你翻遍真个神京去找寻。”
蔷哥儿眼神异样,一双美眸轻轻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太太、嫂子看好便可,只要对方没有害咱们东府的邪心,其他模样秉性倒也不重要了。”
咳咳……
这小子啊。
蓉哥儿脸上尴尬稍纵即逝。暗暗摇头,拉着蔷哥儿在书房凳上落座,让几人仆人送了热茶、糕点、果子等。
关了房门,他道:“终身大事,还是得想一想的。我还想着家里早添几个侄儿侄女,往后大哥儿年长一些时也有伙伴,将来他们长大也能互相扶持。”
蔷哥儿喝了一口热茶。
清香的热茶暖口又暖心,浑身放松了不少。只是他却回不出话来,只听着蓉哥儿在那里说。
“往日你在窑厂里,身边也没个丫头伺候,这事我倒忽略了。如今我已经上书给你另求了一个官,在水利营田府供职,你原来那工部督催也还兼着。不过得往荆湖去,不再是金陵这等繁华地。”
官职?
蔷哥儿最初还欣喜,如今倒也没太多在意了。唯一能在意的,就是能不能帮到蓉哥儿。
又听蓉哥儿道:“瞧你这表情,可是嫌弃?”
“没……”
“没有就好。此次给你求的是水利营田府营田司荆湖分司员外郎一职,虽只是从五品,比你比原来的督催官也只提了一等,但在荆湖分司里,你便是这个。”
蓉哥儿竖着大拇指,笑道:“因江南一带现在多种棉花、桑叶,如今大燕稻产以荆湖为盛。自前朝起便有俗言‘湖广熟,天下足’,你去荆湖其任务不可谓不小,不可谓不重要。”
“对蓉哥儿重要吗?”
额……这家伙……
蓉哥儿干笑一声,道:“重要,对我很重要,对宁国府更重要,对天下百姓都重要。若能使荆湖稻产增翻,不论我,不论宁国府,不论百姓都有益处。”
“只要能利于蓉哥儿的,我便去做。”
话听着暖心,就是……
蓉大爷有感觉到一点点的别扭。
蔷哥儿啊,蔷哥儿。你怎么就一根死脑筋了?
蓉大爷道:“对你也有极大好处的。去了荆湖,不需几年,你升官发财唾手可得。倒时我寻个机会,再将你调入神京水利营田府衙门,也不用在荆湖受罪了。”
见他默声不语。
蓉大爷继续说道:“我已经交代了家里,只等宫里册令一下。太太便会从府里挑四五个模样秀丽、办事周到、心思灵敏的丫鬟跟你过去伺候。还有府中管事、家仆等俱全。甚至族里亦有叔伯兄弟同行,计算在荆湖地区修建几个窑厂,一为百姓服务同时给族中盈利,二给营田司协助,第三你也好有个照应。”
“一切听蓉哥儿的安排。”良久,蔷哥儿才回了这么一声。
蓉大爷听了既喜又忧。叫他喝了茶,又尝几个果子。小声说道:“这次蔷哥儿去荆湖,出了公务。我还想请蔷哥儿帮忙做几件事情。”
“什么事?”顿时,贾蔷的双眼射出一道亮光,神采奕奕期待着蓉哥儿的要说的事情。
“我在天上时闻得一个水稻育种的法子,只是当时也未留心,自己也半懂不懂。所以想要蔷哥儿领着营田分司的官员在推广高产精种之余,便是试验交杂育种。你也勿要担心,此事,我会在离开神京前将自己了解的片面东西全写下来交予你。”
蓉大爷在心底祈祷:现代神农保佑,望此间有才者能琢磨出杂交之法。不求十年二十年,但求百年内能给百姓增产增收。
看着蔷哥儿点头,蓉大爷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贾蔷答应他的事情,贾蔷一定会去认真做,绝不会反悔。
哪怕再苦再累……
蓉哥儿心里其实也不大好受,想着自己在利用蔷哥儿。面朝黄土背朝天,又岂是贾蔷这种哥儿真心愿意的。
可实在是他心里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叹一声说道:“还有一事。”
“是什么?”
蓉哥儿摇了摇头,眼神不知望哪里,小声道:“如今还不能说,待得我离京那日再告诉你。”
两人再说了一些闲话,蓉哥儿愈发不自在起来。在蔷哥儿异样的眼神中结束了话题,急匆匆让外边的仆人送蔷二爷回去。
又召了赖升与施管家过来。
将府里的事情与施管家交代了一些,才留着赖升说话。
“如今赖家的哥儿在府里也管不少事情,赖大总管过得几年也能养老享福了。”蓉大爷打趣道。
“是两个小子得大爷信任。”赖升紧忙回道。
“不,是我信你。”蓉大爷请着赖升落座。赖升百般推辞,最后还是蓉大爷变了脸,赖总管方才战战兢兢的坐稳。
“你是府中老人,府里许多事情,你比我知道的还清楚。”蓉哥儿看着赖升惊惧样子,笑道:“不必担心,没有吓唬你的意思。只是感慨一番,又想着如今府里事完,也该寻日子让总管带一队人往黑山村去了。”
赖升听了这话,也才放下心来。“全凭大爷吩咐。”
“辽北寒冷之地,赖总管去了需得照顾好自己。府里可信的人不多,我信的人更少。黑山村诸事还得你打理着,大小事务更需看紧。免得贾珖、贾芹二人跳脱惹祸。
这会,黑山村里应是多了一批人,等你去了,莫要向他们寻根问底。若他们不听话,也不须客气。
黑山村里的鸟枪,厄罗斯买的火枪,该用的时候便要用。”
后面内容稍后修改……
后面内容稍后修改……
天真的女孩儿啊,哪怕平日再怎么聪慧机敏,才听了男人的一口承认,心儿便将往日的怨气硬生生的挥散。
在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总是会用自己的幻想去弥补对方的没好做地方,总是情不自禁的放大对方一点点对自己的好行为。
蓉哥儿的一眸、一笑、一语都被怀春的林黛玉赋予特别的意义。
人,只有在爱情面前是最公平的。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的人也可能在感情中被伤害、被遗弃,天生木讷的也可能或者长久的幸福。
黛玉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却能抱有最美好的幻想。回味刚刚的情形,两片薄唇缓缓玩勾勒出一抹甜甜的笑。将衾子抱在怀中,似乎真能感觉到没那么疼了。
蓉大爷从黛玉院子里出来,竟有一种心有余季的感觉。
许是在她特别的日子里,蓉哥儿再不能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了。或许是抛开了偏见、卸下了防备,在即将远行的时候,这个爱生闷气的姑娘竟也瞧得可爱、漂亮了许多。
她那瘦弱的身子里藏着一个坚定的念头,勇敢无惧的想法,而且她也一直在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努力。
这样的女人,坚定的女人,最让人敬佩,也让人喜爱动容。
她明明是江溪里柔弱的粉色白荷,长在风雨烈日下,养在涓涓潺潺的溪水里。
清新脱俗亦娇滴柔弱,狂风能虐、大雨能残。偏她依旧耸立花茎不倒,只将落瓣送流水,留得残荷听雨声。
古人好莲,也不单单因为清水芙蓉美。
恰如此时蓉大爷,心里暗叹着这个白荷一般小巧娇柔的姑娘,那个似花瓣一般轻曳的姑娘,正在悄悄释放专属她的魅力以一种远超地球引力的力量吸引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就如同牛顿的苹果般,不受控制从树上坠落下来,缓缓滚到了她的脚边。
那绝对是一颗外表成熟里面却藏着青涩味道的苹果。
像是少年时的初恋,拘谨、慌张、心跳加速的对视。
空气里也散发着苹果青涩的酸甜气味。
心脏,在持续着苹果从天空坠落大地的后遗症,晕眩并剧烈的跳动着。
第409章:溪上,李纨共行舟
“咱们是在说话啊,又没做别的。”
蓉大爷厚颜无耻地笑着,收到的却是李纨风情万种的一道白眼。
这位珠大奶奶换了姿势,顺着那坏人手上力依趁地躺进了蓉大爷怀里。双目含情,嘴角微微上翘着,倒也十分享受这安静的独处。
这堂里虽然郡王妃娘娘未曾过来,却也日日打扫。
今儿她又让丫鬟们装扮一番,旁边那鸟鸟升起的香薰烟气更添了些精致的雅趣。
曾经的李纨最爱香道,也好雅趣。如今却也只有在和蓉哥儿相处时,才有那雅趣闲心。悠悠躺在情郎怀里赏着边上清香,是多么美妙又有情调的事情。
只是这坏人的手儿放肆的很,总能扰一扰她恬静品香的心情。
不过赏香一阵,她便并着腿儿瞪他。
“被你家太太训了一顿还老实?”李纨切实感觉到心上发热,轻嗔着。“今儿你好生留在丛绿堂里,哪儿也莫要想着去,更别妄想在拉着我做什么。”
“当真?”
“当真。”李纨轻地哎呀一声,红着脸瞪他。娇俏又幽怨地将他手儿抽了出来,款款说道:“你不怕身子空了,我还担心了。尤氏只听了你说会在去漠北的路上养着身子,偏我不信这说辞。”
“宫裁为何不信,我还能在送嫁队伍里作乱不成?”蓉哥儿瘪嘴道。
“那里自不能作乱。”
宫裁缓缓从蓉大爷身上爬起来,携着他手儿,笑道。
“蓉哥儿在那想作乱亦没机会。送嫁的将士官员都是男子,公主随性的虽有不少的是侍女丫鬟,哪给你有的独处机会。当今赠给公主建府的那些奴仆丫鬟也全聚在一处,你便是想去偷也不成。”
蓉哥儿笑道:“我只偷家里的宫裁大奶奶。”
“莫要胡说。”李纨臊着脸,轻啐。一时间压在心底已久的负罪感上头,有种既愧对贾李两家祖先又愧对已经仙逝的珠大爷感觉。
思绪难耐,缓缓离了蓉哥儿身边。安静看着他,思忖几个呼吸,方才款款道。
“北方荒凉,那里天气又不如京里。一路颠簸远行,过草原,越荒漠,需得一副好身子。临阵磨枪,或不中用,但需得几日也便宜适应。蓉哥儿如今不该只想玩乐,更得养精蓄气,省了在草原里水土不服。”
“我岂是娇贵柔弱的哥儿。那般锻炼,也算得是临阵磨枪了。”
“呸,要告诉你家太太来捉了你去扒皮。”
想着与蓉哥儿好好说话的李纨,脸色愈发红润。只觉手中炙热,烧得左右脸颊似乎都能溢出沸腾的开水。心儿更是扑通扑通急跳着,原来那一个‘偷’字的冒犯也渐被抛之脑后。
情人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可明白对方在表达什么。
是时。
薛蝌请了薛姨妈安。“婶婶有事交代侄儿?”
“薛家只你一个知事的,你当真决定了随蓉哥儿往漠北去?”薛姨妈这些天想了许多的事情,连原来少有过问的薛家事也关心了上来。
“尽管计算得匆忙,家里也备出了十余车货物。如今已经在城外放着,只等送嫁队伍出发,侄儿便随在蓉哥儿他们后面前往漠北。”薛蝌稚嫩的脸上是坚毅的神情。
“并非不让你去漠北,只是这一路长途跋涉……”薛姨妈略蹙眉头,“琴丫头一人留在贾府,家里终归需要一个男人撑着场面。京里的铺子,各省的经营情况,都需人掌管把控。”
小小的薛蝌直挺着身子回道:“各省各地的总管、掌柜只需按部就班,与往年相同,并无太多的事情。昔日老爷在世,亦带商队西行北去,远去西海近到漠北。孩儿不过重走老爷曾经走过的路。”
“你到底年幼了些。”薛姨妈幽幽叹着。
经营的事情她不懂,更不了解。只知富贵到头,一家人可吃用多少。薛家大房里蟠儿个性散漫,但有宝丫头相助也能勉强撑住大房产业。二房的蝌儿是有能之才,可年龄实在太小了。
如今二房老爷不在,二房太太又重病不起。薛姨妈成了两房里唯一能管事的长辈了。
“婶子倒忘了琴丫头打小随父亲走南闯北,她能去得。我做兄长的岂能落后。”薛蝌轻笑着藏下眼角的不忿。“我如何也得给琴丫头挣一份大嫁妆,要她往后嫁了人也不会被欺负,别人也不敢轻瞧怠慢。”
来京这么久,梅翰林家的态度如此暧昧。他这个做兄长的怎能没一点的气。薛蝌心里明白的很,梅翰林家现在是瞧不上薛家了,梅家对这门亲事后悔了。
薛家大房、二房同病相怜。
二房如此,大房亦是如此。薛姨妈自然能听出薛蝌的言外之意,心里也略感伤楚。若薛家还有曾经的辉煌,那些给蟠儿说媒的早踩断了薛家门槛。
薛家是有钱,但离真正的巨富还差的远。那些在朝廷里做官的又多轻视商人,唉……
“多些嫁妆也不过让琴丫头后半辈子多些说话底气。”薛姨妈浅忘一眼薛蝌的样子,模样不同蟠儿,也能算得上清秀周正。成年之后,说不得也是个俊俏小子。
她缓缓说道:“本是没想着你要离京的,我与你姐姐前些日子商量了一桩事情。想托凤丫头做媒,将邢家的姑娘说与你。如今,你又要离京去,这一趟少说几月。这事……”
薛蝌稍稍一愣。哪个少男不怀春,随后脸上害羞一阵。“凭婶子与姐姐安排,只是漠北一事不能推了。姐姐还让人从金陵运了两车东西来,托蝌儿去漠北售卖。”
“……”
神京城外一隅,各家的掌柜领人在清点自己家的货物。
一魁梧女子远远望着前边热闹,叹道:“好大阵仗,这里怕是有近万人罢。”
车水马龙,人若流水。
旁边一身材较小的人道。“只怕不止。”
“这点算什么。等那位公主仪仗出行,后面商队少说得有二万人。”又一容貌娇媚女子冷脸回道,说话间暗瞥一样旁边身材娇小的姑娘。“这次漠北一行,只怕某位大爷一路有得心烦了。”
小姑娘脸色一变。“倒要瞧瞧哪个敢在路途害大爷。”
最先说话的魁梧女子轻轻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袖,小声问道:“咱们便在这等着?不往宁国府一趟?”
“她没脸见那位了,哪里还敢去宁国府。也不知是被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
“姐姐还在怨我?”
“……”
天色渐晚,几女在逐渐昏暗的天空下无言相视着。
宁国府中倒有一处,一女人扯着身上衣裳,娇哼着。“当然得怨你,无故跳下里面作甚。你万一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
蓉大爷嘿嘿笑着,伸手从水里掏出一物来。“稻香老农可识得此物?”
“清泉浴泥滓,粲齿碎冰霜。你将嫩藕挖了作甚。”
“突瞧得这处荷嫩叶青,想这时节水里有不少的嫩藕。今儿咱们两个农人在这挖上一顿,夜里也有了下酒菜。”
“水里深浅不知,多大人儿还这般冒失。”李纨实在拿他没法子,看着直接身上衣裳被他泼了一波水儿,早湿了几处。伸手道:“快上来罢,你要想吃,尽管让厨房做了送来便好。”
“什么都让厨房做好了,倒没了意思。”蓉哥儿嘿嘿笑道,“这边水浅,咱们多掏些嫩藕,等会在这溪上行舟,一边生嚼嫩藕一边游湖观景。”
李纨虽自称是老农,却真没做个几桩农事。要让她下水,更是不可能。不说湿了衣裳鞋子,要有丫鬟打这边瞧来,哪里还要作为西府珠大奶奶的体面?
蓉大爷也不为难她,卷起裤腿儿便往荷中去。弯下腰,好一顿摸索。
再回来时,手里已够一捆嫩藕尖尖。
根根白嫩如霜,条条纤纤如指。
“回去罢。”李纨急着道。
回什么回。蓉大爷上了岸卷下裤腿,踩在石头上好生洗着脚。刚摸来的嫩藕已经被他丢给了旁边素云、碧月二人,要她们好生清洗着。
“瞧见那里的一扁青舟没?素云去将它撑来,咱们趁着夜色未及游游溪。”
李纨心中虽有无数顾虑,却瞧了蓉哥儿神情后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倒想着泛舟于水,倒也是一桩乐事。
只是瞧着这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借口道:“会被人瞧见的。”
“家里无外客,哪个会往园子里来?”蓉大爷澹然笑着,一阵江风拂面吹起他耳角鬓发,好一个畅爽感觉。在这日渐闷热的天气下,后晌的江风是说不出的舒服。
再瞧风中的宫裁,气质如兰似水,飘动的衣裙映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一弯柔眉秀眼,颇有犹豫意动的样子。
她道:“被你家太太或哪个丫鬟瞧了也是不好的。”
“那岂不是正好?”蓉哥儿过去携上她手儿,安慰着道:“东府里都心知肚明,被撞见了更好说话,也不需再隐隐藏藏。再省得往后咱们想见面,还得找出千般万种不同的理由来。便是哪日,我在漠北出了意外,你也能正大光明的在东府给我落两滴泪了。”
“啐……呸呸呸……”
请假一天,明天日万
今天被输入法搞心态了。
越输入越烦躁。打个‘尤氏’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找,打個‘丛绿堂’也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翻。更别说其他的词汇,简直是折磨。
电脑自带的输入法,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我的历史输入记录和所有词汇词组都清空了。
手一顺,就打错字。
打三个错两个,思维完全被搞乱了。
一点节奏都没有。
今天晚上多下几个输入法尝试用用,看哪个更顺手。
摆烂一天,明天日万。
第410章:二三尤,羡看溪里绿头鸭(第二更)
“难道不是这理?”
蓉哥儿环手轻揽娇美人,抱着高低一处。两道身子近捱着,地上湖中影子相叠。
他温柔细语轻道:“小清凉山的那次你没少慌罢,行来行去也多处为难不便。再想几日我就离京,倒没与你如何好生相处过。今儿风景正好,更无人打搅,咱们……”
“莫再说这等话。”李纨不好争辩,更听不得动情话。一双娇眉媚眼暗瞥,琼鼻香唇轻哼着。“我随你登舟便是”
今日的风光确不差。
有诗为证: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清风尚好,斜阳稍爽。
瞧着今儿这天气的却不止他们二人。
且说尤家两位姐儿自那日找过蓉哥儿之后,便常自责势利。她们到底还年轻,不如尤老娘般见多了人生高低贱贵。
今儿,又因在院里听了老娘一顿碎语抱怨。尽怪贾家坏了她们好事,又嫌东府亲戚没能给两个姐儿说上一门可荣华富贵的亲事。
尤家二姐、三姐也着了骂,心情不畅便出园来透气。
恰逢初夏傍晚,正是凉爽时候。行到园中,穿了林子,畅游溪边。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溪上几只绿头野鸭戏水。
“瞧它们成群有伴,只有我们姐妹孤怜。”二姐幽幽说道,一双眼睛羡望群鸭。
三姐冷澹回道:“成群也须寻对了伴。为了金帛作践了一副身子,即便成双结对又能如何开心?”
二姐幽幽道:“母亲说得也不差,咱们哪能寻得好人家。哪怕伏低做小,只需得对方有一点权势也够了。当年家里富裕,还不是这府里的老爷赏赐,盯着咱们长大了。”
三姐啐道:“戏文怎么唱的。国相之女连富贵也不肯要,尚在月夜烧香,听得张生弹琴诉衷肠。咱们这等本就没富贵命的,偏还想着强求。委身作践,也换不来人家正眼看一下。”
二姐道:“听得府里有一个二爷,此人年轻正茂,貌比潘安。其才也不小,更得蓉大爷看中。如今官自六品,且尚未娶亲……”
“多大荒唐。那小辈情况,府里谁人不知?当日蓉哥儿在山里遇险,这位二爷连魂都丢了。再说人家是东府正派玄孙,还着东府这个招牌还得了官身,将来娶配也是门当户对的。”
三姐虽然年小,却比二姐看得通透。
二姐抱怨道:“咱们也不是求到了他那里,哪怕排出个小门小户的几家哥儿也好让母亲安心,偏偏几日过去也浑无动静。”
“他……哪会上心。”三姐喃喃道。不禁的望着水面出神,瞧得那几只绿头鸭戏水嬉闹,竟也开始羡慕起来。
好个自在的日子,无忧无虑的。
正瞧着出神。
二姐却望天色渐晚该回园子里去,小声催促:“咱们不宜在这边久呆。”
是时。
水中绿头鸭惊飞。
一扁轻舟缓缓从溪面一头滑出,舟上有二三人影,挂一个明亮灯笼。灯笼光芒照映水波之中,恰是一弯早出的明月。
放眼看去,竟还能瞧得水中另有一轮月亮。
天未黑,月已出。
她们倒是能瞧得撑舟的丫鬟是珠大奶奶身边人,坐舟上的女子背影也像极了珠大奶奶。只是捱着她坐的那人,竟是东府的小蓉大爷。
二人大气不敢出。
三姐机敏,晓得此时天色还能瞧得人影。急忙拉着二姐藏入树荫下,嘘声道:“待会出去,这时冒头岂不是告诉他们,咱们姐妹撞破了他们暧昧。”
两人绕在树后,心儿扑通扑通快跳。打算天色更黑时再走,那时也不易被发现。
却又好奇望得舟上人影,那男女一双亲密无间。似说笑,似嬉闹,虽传得轻声来却听不真切。只看男女两人动作,他们……竟愈发捱紧。
恰如一诗中所言:华池荡漾波纹乱,翠月高挂天云暗。才郎情动逞风流,美女心欢显手段。
不多时,二姐三姐皆红脸。
轻啐:“两人实在大胆,就不怕……不怕……”
话说不下去,眼睛已不敢再看。倒是二姐瞧得出神,一双眼睛里光芒闪动。
“颦儿躲什么?”
跳动的烛火下,薛宝钗笑眼瞧着黛玉。
黛玉红着脸儿不回她,甚至撇开脑袋不去看她。
宝钗突然惊一下,继续打趣:“莫不是……咱们颦儿还未给蓉哥儿尝过嘴上的胭脂?倒是可惜了,今儿怎么不拉住了,要他亲口给你喂了药再罢休。”
林黛玉哪里经得住薛宝钗这妮子调戏。到底一个是早体验男女之情的妇道奶奶,另一个还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
颦儿脸上充着血儿,耳朵在发烫。“我是如何的,管你什么相干。”
薛宝钗岂会不懂她性子,只捂嘴偷笑。吩咐紫娟道:“快去将热乎的红糖水端来,冷了再喝不得。要我好生教教颦儿,如何哄得那人拿嘴喂。”
紫娟心领神会,忙笑一声紧着丫鬟们又端红糖水又拿果子吃食。
林黛玉见了,哼道:“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她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还拿这些东西过来,联着她一并取笑我罢。”
紫娟笑道:“我只管姑娘身子不适,记着小蓉大爷的吩咐。哪管宝姑娘说什么!”
宝钗却从丫鬟手里拿了糖水,用调羹舀上一勺轻尝。
“味道不对,有些苦。”
“这些没规矩的蹄子……”紫娟听了顿时一急,正要让人去厨房训话。
宝钗笑声拉住。“你怎么不先尝尝,便去找别人算账?不知我如今病着,什么甜的脆的入了口,也成苦味了。”
“啊?”
林黛玉听了顿时反应过来,嗔道:“你又拿我打趣,再不和你好了。”
薛宝钗却笑。“颦儿这一双薄唇似嗔非嗔的样子,再占染一点糖水。连我都想亲一口,那贪色的男人岂不动心?”
“……”
这边院里闹着笑声。
“我没撒谎罢,味道是甜的。”
李纨听了蓉哥儿声音,再不敢瞧他。这混账实在大胆的很,也不怕人给瞧了。惊着双眸往两岸打量,生怕被人看见刚刚的一幕。
蓉哥儿还在笑着。“可惜没要碧月准备酒来,不然吃着嫩藕,坐在船头喝酒赏月,岂不快哉。”
李纨缓缓咀嚼嘴中被送来的手指粗细的嫩藕,是有一种脆爽清甜。
只是这小舟摇晃得她心慌,只能静静抱着那放肆的胳膊。
娇嗔道:“你哪里在赏月,分明在作弄我。你家太太才和你说的,又忘了去?”
“人与人不同。”蓉大爷得意笑一声,“我的能耐,宫裁还不知吗?咱们赏月观夜,闲坐一阵。等了夜深,还能溪为床,船为褥,黑夜作薄衾。”
“呸。”女人和女人的娇嗔是不一样的。
李纨的一声轻呸都是温柔软绵的样子。
让蓉大爷瞧得心动意乱。
“打住,休要……”李纨瞪他一样,急忙压着他的双手。哼道:“船上摇晃,也不怕将我们都翻下水去。你不是拉我游园子的么?才游了这溪水,便想着在这……”
尤二姐、尤三姐二人只见行舟靠近,一个个忍不住心慌意乱。左右张望,寻着幽幽影子躲藏。
感,檐滴露、竹风凉。
瞧,夜渐深笼灯就月,仔细端相。
不敢出去,眼见三人提灯笼上岸。再观天色更晚,倒时便是没被他们发现,也难再夜色下摸出园子。
ps:日万失败,明天继续加油。今天吃瓜和骂某些精日去了
第411章:尤氏姊妹,月下逢
残月如钩。
尤氏姐妹提着心儿,唯恐被灯笼光芒照见,勾身躲着。只听上岸的三人里呢喃细语,珠大奶奶靠在小蓉大爷怀里嘤咛轻啐。
只见这三人缓行曲径,衣裳扫草。
尤三姐却百般难耐,只敢自己手儿被姐姐抓得紧了。头上蚊子又闹,时不时往脸上、脖子处偷吻几口。
暗啐着:这几人也不怕夜里的蚊虫。
实际哪知这些爷儿奶奶们金贵着,怎会不怕蚊虫。只是这些主子丫鬟们也有不少防蚊虫的手段,不说贴身丫鬟们身上配的防蚊香囊,便是两个主子衣裳上熏香与香袋都添了些驱蚊的气味。
蚊子好光,也只往灯笼罩里去;蚊虫喜汗,却害了尤氏姐妹艰苦难耐。
倒也有蚊子追人,倒是小蓉大爷与珠大奶奶少有被咬,后边打灯笼的素云则是手上被叮了几口也不声张。
眼见着三人行到一处临水桥廊上内,丫鬟素云将灯笼高挂廊上。尤氏姐妹方才松一口气,想趁此间急回院子去。
偷偷摸摸暗处行,提心吊胆静声走。
偏尤二姐是不是回头张望,只瞧廊中二人愈发亲近,一片雪肩膀显露月下。
“蓉哥儿便是这般赏月的?”
“静观廊下新包莲,耳听溪旁蛙一片。虽有雅致,却也少了几分人气。若有丝竹在侧,还添几叠小菜,几盅美酒,倒能合意了。”小蓉大爷缠着双莹,感慨。
珠大奶奶打掉了他一双野牛蹄子。“从来没一刻正经,偏想得到这边来。这处与丛绿堂有什么迥异?”
“景色处处不相同。偶喜玉莹双峰美景,时好湾溪观莲。偏爱丛林翠绿,不忘日月双辉。”
“你跟蚊子一般烦人。”
“不同,不同,我还没来得及叮你了,倒被它们抢了先。”
“你又没……呸……”
清凉幽暗的夜色,临水游廊泛黄的灯笼下,澹妆素朴的宫裁娇嗔害羞样子惹他心儿荡漾。
蓉大爷不是没有心的。
每次见着宫裁,她的关心又不敢表露的神情都被蓉大爷尽收眼底。
面对这样的女人,再多的温柔也不够用。调笑一声:“瞧瞧这可恶的蚊子将咱们宫裁叮了两口。这些蚊虫嘴巴都是有毒的,叮在身上瘙痒难耐,我有一法子专门治它。”
啐……
蓉大爷邪心渐起,似乎是休息了这一天那处又恢复了精神。更想着去漠北之后,哪还能再见得宫裁。偷咽口水,神态出昧。
凉风正爽。
掌灯夜行。
偷摸专着树荫的尤氏姐妹突然停下。
尤三姐拉住二姐,压着她肩膀蹲下,嘘声指着旁边道路一处。
黑暗中,二姐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那道上的人儿们。
那里丫鬟素云丫头掌灯在侧,珠大奶奶却早趴在了小蓉大爷身上,双手抱着小蓉大爷的脖子。全靠小蓉大爷拖着珠大奶奶……
尤二姐看着那空中荡漾的双脚,暗啐一声:“西府的大菩萨也会动凡心。”
灯笼光下,珠大奶奶如中毒般脸红耳赤。偶尔还能听得两声传来的亲昵,竟让二姐、三姐两人也不自在。
更要命是,这几人占了过河的拱桥。尤氏姐妹想要会自己的院子,非得从那拱桥上过才行。
三姐道:“旁边便是的天香楼,他们或是往天香楼去,又或回前院。咱们再这等一等,待他们远了再过桥。”
二姐稍有犹豫。
会芳园进院子有两道门,一道为前边的正门,一道是北边凝曦轩旁边的便门。正门直通正院,便门则通仆役群房。
三姐瞧出她意思,哼道:“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怕人瞧了?从这里往凝曦轩去,再过园子便门,过好几处院子。等到咱们的住处,都已半夜时分了。那路程比原来的要多几倍的时间了。”
两人挤在桥边树下,眼见着小蓉大爷抱着珠大奶奶上了桥。
二女蠢蠢欲动,正挪着身子朝外,计算只要小蓉大爷与素云去了天香楼。她们便熘出树荫,飞快过桥。
哪想得桥上的人突然停下。
只听得小蓉大爷声音。“手酸了,宫裁下来的罢,咱们在桥上瞧瞧月色。”
不多时。
二人万般思绪上头,面红耳赤不敢乱观。偏耳中蛙声虫鸣细语不停,源源不断扰着心神。
尤氏姐妹蹲在一处,紧张与其他情绪迸发。口中缓缓呼着闷气,倍感初夏燥热。
良久,二女稍摩身姿,瞧一眼桥上小蓉大爷俊俏脸面更觉自己耳热。
突听一声嘤呃。
尤氏姐妹如梦初醒,蹲着双腿儿隐隐发麻。尤二姐却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稳,直摔出树下滑落溪边。
桥上细语说话观景赏月的人儿也被唬了一跳。珠大奶奶更花容失色,双收忙扯着衣裳裙子,又惊慌下拭汗拂面收整松动的鬓发。
“什么人?”蓉大爷大呼一声,以为园子里进贼了。
“蓉哥儿,就我。”
听得桥下一声惊呼。慌忙整理衣裳的素云、宫裁二人一愣,蓉大爷也夺过灯笼朝桥下照去。
只见着溪水里乱扑着一人影,溪边还有一女着急。
“宫裁留在桥上勿动,素云快随我过去。”一时也来不及多想,飞奔过桥,跑下溪中。
“蓉哥儿。”
再听得一声惊叫,待灯笼光芒映来。蓉大爷总算是瞧清了水里人儿模样,也见到了岸上焦急跳脚的尤三姐。
顾不得思考,直往尤二姐那快步涉水。
溪中的人儿胡乱挣扎,冰冷的溪水直往蓉哥儿脸上扑。
溪边水不深,但泥石细滑,实在难踩得稳。尤二姐估计也是不会水的女孩儿,受惊之下没了一点的方寸。
蓉大爷终于在飞迸的水花中摸到了二姐挣扎乱扑的小手。急道:“莫乱动,真到了深处就遭了。”
桥上,珠大奶奶脸红才消,紧张看着溪中的人儿。瞧那高大身子泡在水里,她的一双手儿不自觉得抓紧了桥栏。
只待看到蓉哥儿捞住了水里的人儿,李纨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着蓉哥儿抱着那女子往岸边挪动,她又为难起来,脸上更是止不住的臊意。暗想着,刚刚桥上的一切都被尤氏姐妹瞧见了罢。
不知如何是好。
又忍不住猜疑,为什么尤氏姐妹会在那丛林里。难道她们是瞧见我和蓉哥儿在桥上……
澹雅的面庞红了水嫩的蜜桃,思绪乱飞,手指慌张乱动。
“别动。”蓉哥儿咬牙训一声。这女人被吓傻了吗?边上不深,只要她站在石头上,肩膀都能透出水面。
偏偏尤二姐惊慌乱动,一双腿儿缠着他脚。那一双手更是扯着他衣裳,还乱抓着他脖子似乎要往水里按。以至于蓉大爷在泞滑石泥上不敢轻易挪动,稳着身子拼命提着。
只能一手揽着尤二姐纤细的腰身,一手在水中稍稍滑动保持着平衡防备脚底打滑。
“怎么办,怎么办。”尤二姐依旧六神无主,婀娜身子似魔鬼般在水中乱舞。
“莫动,抓紧我就行了。”蓉大爷再喝了一声,看岸上素云与尤三姐也商量了竟齐刷刷解着身上的汗巾子。忙喝道:“别解了,你们两个还能拉我们上去不成?好生在那里待着,离岸边远一点。别再打滑摔下水了。”
大叫得这两声,夹在胳膊里的二姐也终于回神没在乱动。
蓉大爷急着说道:“姨妈抱紧我,脚慢慢下放看能不能踩着河床水底。若不能踩底,也放松身子,双脚慢慢在水中跨步晃荡。”
尤二姐哪敢放手,像一只猴子一样抱他。
蓉大爷无奈只能小心慢挪,每一步都试探妥当。同时还做另外计算,万一摔倒便侧身用手胳膊勾住尤二姐脖子让她面朝着天,直接带着她游过去。
蒙蒙的夜色,冰冷的水。
尤二姐抬头侧眼看一下蓉哥儿,又慢慢脸红。只觉腿上碰着一坚物,乱想着方才蓉哥儿与珠大奶奶的事儿。
水漂纱衣,还觉着腰腹肌肤被大手贴着。暗算着这也是肌肤相亲了,若蓉哥儿的胳膊再往上一寸,连水中荡漾的一双也被捱着。
羞涩。
无比的羞涩。
在羞涩中被蓉哥儿拖上了岸。在灯笼光影下,冰凉湿透的衣裳贴着身子,竟见着他那还未完全消。又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模样,忙红着脸拉扯整理。
幸得三姐帮忙,衣裳样子倒也不算极其狼狈。
只是湿透贴身的样子,让尤二姐更是羞臊。
蓉大爷自然看见了这一幕,早侧身过去,玲珑的身影却映进脑海里。看她们手里没灯笼,也猜想到尤氏姐妹为什么会在桥边的原因。
讪讪道:“因为老太妃的事儿,园子停了热闹。天香楼也无人打理了,倒是里面有几个空房间。三姨妈先陪二姨妈且去天香楼里换下湿透的衣裳,我去对面倚霞阁寻两套干净衣裳来。”
“夜下无灯,蓉哥儿先一并去天香楼里罢。”
“……”
湿漉漉的两人,行一处,到哪都有两行水迹。回到桥上,众人无言。
一个个都在想着事情。
有想着桥上发生的事被瞧见的尴尬,有想着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桥下的缘故。
到了天香楼,素云掌灯。
蓉大爷告诉了几个房间位置,只让素云带她们过去。自己也去了一处,将身上冰冷的衣裳脱下。本来他是早想脱的了,哪怕就在身上拧一下都好。
冰冷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真的很不舒服。
“宫裁去哪儿?”蓉大爷急忙唤一声。
李纨幽幽瞪他一眼,要不是这混账乱想事情,哪里会惹出今儿这么一遭。“我过去瞧瞧她们受惊了没。”
素云机敏,没过得多久便拿了衣裳来。
“给二姨妈拿的是哪个的衣裳?”
素云还了钥匙,回道:“阁中也未留下太多衣裳,我也不敢拿那些奶奶的。其他丫头也没衣裳在阁里,只能寻了一套平儿姐姐的衣裳。虽与她不太合身,这时间也不能计较太多了。赶明,我还得去平姐姐那里赔罪了。”
“咳……别去了。这时就当没发生过,平儿的衣裳,她哪能套套记得。”
“大爷不记得自己每件衣裳,咱们做丫鬟的可清楚的很。一个个的又没几身衣服,被人穿了自然要说明的好。”
蓉大爷摸了摸鼻子,道:“你莫问便是,平儿哪天问起,便当是我撕了。”
“撕了?也有一个下落,哪能丢了不见。”素云再回一声,见着大爷眼神终于是不再说了。
蓉大爷换了衣裳出去,果然不久便见了几女从楼上下来,尤二姐身上穿着的是平儿的衣服。
听着宫裁携着尤二姐说话。
“今儿天色也晚了,这会耽搁一阵。园子的正门不知闭了没有。两位妹妹今儿到丛绿堂住去罢,那里也有几个丫头,正好能点上熏炉烤烤,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尤三姐提着灯笼低着脑袋不说话。
尤二姐鬼使神差地瞧了蓉哥儿一下,作思忖样回道:“那打搅嫂嫂了。”
“不打搅。你刚落了水,受了寒气。身边总需要几个照顾的,等到了丛绿堂里,让丫鬟们煮些姜茶暖暖身子。”
宫裁再搞什么鬼?
拉着尤二姐、尤三姐去丛绿堂住?
蓉大爷今天晚上还没尽兴了,前面被尤氏姐妹破坏了,晚上还要被尤氏姐妹耽搁?
心里百般的不快。
这哪能行啊!只是他在心里喊着话,却没说出来。到底宫裁与尤二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打岔拒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几人下了楼。
蓉哥儿感觉尤二姐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看,饶是他这个妇女之友也迷惑了,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款款出了天香楼,看着素云灭去一盏盏灯火,提着灯笼出来。耳边去突然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今儿谢谢蓉哥儿了,要不是蓉哥儿……恐怕我今晚……”
“姨妈说的哪里话啊。”蓉大爷尴尬笑一声,没头没脑道:“也是我害得姨妈落水。”
此话一出,天香楼下几女齐刷刷的红脸。
气氛更是稠凝尴尬。
珠大奶奶李纨幽幽瞥来,娇嗔作态,龇牙咧嘴。她还想着怎么让尤氏姐妹给她保密了,结果这坏人直接说了。
尤氏姐妹也不自在。尤三姑娘暗戳戳道:“家里母亲还等着我们回去了。”
第412章:珠大奶奶堵嘴……(感谢书友‘在下焱焱’的盟主打赏)
“你们回去了,身边哪有丫鬟照顾,我与蓉哥儿也不放心。先回丛绿堂里,让丫鬟煮了姜茶驱寒。顺道让丫头将衣裳连夜洗了,烘烤一夜也干了。明儿在这吃过前晌,再回去。”珠大奶奶携着尤家二姐、三姐柔声劝道。
李纨怕她们不放心,又道:“真怕家里老太太担心,你们这样回去也不好解释。倒不如等会让丛绿堂的丫鬟往那边去一趟,就说我留着你们在园子里夜宿。”
尤三姐心中还有别扭,特别是感觉到身后跟着的蓉哥儿,更是不自在。
偏珠大奶奶热情的很,携着手儿怎么都不放,拉着姐妹二女便往丛绿堂去。
蓉大爷亦是万般无奈,眼瞧着前面的宫裁,任她发挥了。
一路前行。
珠大奶奶李氏一改常态,连蓉大爷也觉诧异。今儿宫裁竟然像一个话痨,拉着尤家姐妹源源不停的说着。
倒是蓉哥儿与素云跟在后头,一路无言,只听得两人的脚步声。
蓉大爷腹中非议,自己今儿还没尽兴了,宫裁肯定也没尽兴。
全被尤家的两个姨妈给打搅破坏了。
闷声到了丛绿堂里。
珠大奶奶给尤家姐妹选了房间,又命丫鬟们将丛绿堂里鲜少启用的厨灶烧上。
蓉大爷闷头回了原来郡王妃甄巽的房间,正想靠榻躺上,素云急忙进来阻止。
“奶奶吩咐了,要云儿看着大爷别躺床上了。大爷方才下了一趟水,灶里已在烧水给大爷沐浴准备了。”
是啊。难怪一直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太舒服。前面头发在溪水里打湿了,在桥上又出了一点子汗,今儿必得好好洗一番才好。
“宫裁什么时候过来,她跑那边去作甚?”
“还不是大爷做的好事,我们奶奶拿东西去封那两个姐儿的嘴巴了。”
“她们……做客的,还敢乱说东道不成?”蓉大爷也不知怎么地,一想上尤家的几人,心里似乎就不太畅快。
倒不是因为尤家老小在借住在东府,这些亲戚家往来是正常的。越留着亲戚在家中住,才能体现出大户人家的气派。
恰如当日薛家一行来京,贾政竟也主动发话邀薛家住下。薛家一住就几年,两府上下谁也没一个势力想法。当然,薛家也不缺银子,主动提了用度自理。
再如黛玉、湘云等,还有大观园里妙玉、邢岫烟等人,也都是贾家主动请的留的。
在后世,可能很不理解这种想法,竟然会让远方亲戚在自己家住几年。
其实换一个角度就能明白了,如果你家院子几百上千亩,里面房间无数。会不会想着多请朋友亲戚过来热闹?特别是家里有什么喜事时,会不会把这些人都拉来。只有这些客人某一时给主人提供一点欢乐,便是最好的回报了。
要知道这时代的内宅里是极度无聊且无趣的,远行都是极为麻烦的,家里多一个人说话便多一份乐趣。
莫说亲戚在自家住几年了,便是住几十年的也有不少。
这种情况不止大燕如此,整个世界都如此。甚至连客人在主家住了几十年,结果导致客人自家占地几百几千亩的大园子荒了的都有。
在这一点上蓉哥儿便不在意。
尤家的女人想在东府住多久,他就愿意留她们住多久。
而且这样的人家家里莫说借宿的亲戚,便是府里白养的清客相公、戏子优伶、尼姑道姑都不是小数。
所以,连他自己也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会无缘故的对尤家母女不喜。
只听得素云轻笑一声:“大爷衣食无忧,哪懂贫民的苦。”
嗯?
丛绿堂的另一处房间。
珠大奶奶笑道:“端端的好模样,戴着正美了,别取。这些首饰是我年轻时用的,如今也不合适了。倒与你们搭配极了。”
只有少数女人不会被精致美丽的首饰所吸引,特别是尤二姐、尤三姐这般打小便没戴过什么名贵的首饰的女孩儿。
两人各自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泛着激动难言的光。
尤三姐年龄虽相对较小,但比二姐却更有主见。她美美地欣赏了一番镜中美貌,强压下渴望与激动,极为不舍的将头上金玉簪子取下。
“嫂子的好意,妹妹心念了。只是这些东西实在贵重,妹子不能收。”三姐说话间顿了顿,看出珠大奶奶脸上神情微变,又急道:“嫂子也不必担心妹子将今晚的事情透露出去,咱们寄人篱下的哪敢胡言乱诌。”
珠大奶奶脸色再变,稍稍地一红。干笑着道:“妹子多虑了。往里里也与两个妹妹没太多往来,今儿一见倒像知己。才想着妹妹们能处理了我房里这些蒙尘的物件。”
尤二姐这是也反应过来,明白了珠大奶奶的意思。犹豫不定地看向镜子,喜欢、不舍又……实在不忍心取下首饰。
她瞧了一眼三姐,见三姐执意不要,才缓缓拿下头上精致的金玉首饰。
珠大奶奶见了,心里更急。
“好妹妹们,你们是嫌我的东西不吉利么?真真可怜我的一片好心。”李纨幽怨说着,一手扶着坐在妆台前二姐的脑袋,缓缓又将簪子、耳坠配上去。“我在府里也没几个能说知心话的,今儿识了两个妹妹,还想往后多来往了。瞧瞧多合适,怎么不愿意收了?”
盛情难却通常是自我藉慰的借口。
半推半就之间,尤氏姐妹身上便多了一套精美的簪子、抹额、耳坠、镯子等。
几人说了好一阵话,珠大奶奶还要留着两个小丫鬟在这边伺候姐妹二人。
尤二姐、尤三姐倒不敢应了。
等了碧月领丫鬟送了热水凉水过来,珠大奶奶才放心的离开。
到了蓉哥儿所在处,珠大奶奶将事情说了。蓉大爷眉头稍皱着,思忖一番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宫裁笑道:“云儿让人送水来了,咱们夜里可得好好洗一洗。”
倒是二姐只拿水洗了头,不敢多用。剩下的一些水儿也是姐妹二人擦了身子,换了珠大奶奶让人送来的寝衣,幽幽在裙楼下闲步。
二姐道:“都说东西两府各有一菩萨,西府的菩萨奶奶竟比东边这个菩萨奶奶还好相处。”
三姐道:“大姐有自己难处,我倒从不怨她。她摊上咱们这样亲戚,也够难耐的。”
二姐道:“方才珠大奶奶送的……什么声音?”
“快回去。”
“这两人……他怎么就……”二姐突然想起在水里时候触到的,脸上刷一下红了。急忙点头,跟着三姐脚步快速回房。
难捱的一夜过去。
珠大奶奶一早起来红光满面、鲜艳欲滴,彷佛一夜年轻了几岁。
“因为与前边隔着距离,这里偶尔也点一下灶火。丛绿堂的食材都是昨儿从稻香村拿的,两个妹妹也尝尝这前晌吃得习惯不。”
尤氏姐妹听了,也不好拒绝。尤二姐却鬼使神差问一声:“怎么不见蓉哥儿?”
珠大奶奶澹然浅笑。“夜里才歇下,前边便有丫鬟来找。说是宫里来了个公公,要蓉哥儿赶五更入朝面圣。”
尤二姐轻哦一声。
面圣在她们眼里是无法想象的荣誉,更是无法接触的事情。
一觉起来从珠大奶奶嘴里听说了,感觉距离很远,又感觉距离很近。有那么一下心儿都在荡漾,彷佛要去面圣的人是她自己一般的激动。
特别的荣耀感,特别的自豪感。
不单尤二姐如此,便是尤三姐稍理智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两人浑浑噩噩在丛绿堂食了前晌,回到院里,奇怪的心情也没消散。
“身上的头饰哪来的?”
老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姐妹二人皆是一慌,连忙将昨儿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
“珠大奶奶是个能多接触的人儿,府里下人都说她心肠好,是个大菩萨。如今她又在那边大园子管事,你们姐妹与她打好交道,往后人家从地缝里扫出的一点灰都够咱们吃一辈子。”
二姐、三姐皆不敢言,只听老娘在那说话。
“快把东西取下来瞧瞧,西边大奶奶的东西应是能值不少银子的。”
“……”
“磨叽什么,还想留着戴不成?你们不瞧瞧自己能否配得上这些,将这些东西换了银子,置办几身漂亮衣裳。也好往后见人有面,便是媒人瞧了,也会往更好人家去说。”
尤老娘并不算老,实际年龄也不到四十,比西府王夫人还要年轻了。奈何这些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不少痕迹,风霜袭人已有老态,加上略为势力刻薄的神态更显年迈。
尤老娘不停教着两个女儿。
“那死鬼养的闺女靠不住,咱们在这里也只能靠自己。他们府里的下人也轻瞧咱们,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下等的。咱们这样的亲戚,还不如那些奶奶太太身边的丫鬟金贵。瞧瞧人家丫鬟穿的用的吃的,哪一项不比咱们好?”
“得嫁有钱有势的,哪怕做小,也比过这样苦日子强。你们也别嫌我多嘴,多在两府走动。西边的琏二爷虽又娶了一个,我看他却不是一个能耐住性子的人。东边的小蔷二爷也是好人选,搭着机会能碰面时千万别矜持。”
“你们只要靠上一个,这些首饰还不是想多少有多少?瞧瞧府里小蓉大爷房里那些女人,好多丫鬟出身的,一个个披金戴银比外头人家的奶奶还艳丽了。你们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女人嫁谁不是嫁?甭管嫁过去是什么身份,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嘴里吃的才最实在。”
“……”
皇宫里。
蓉哥儿局促不安瞧着正在批书的皇帝,他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然而显德从朝议回来,便这么一直晾着他。
摸不清皇帝想法的时候,是最煎熬的。
谁让人家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大权了?
“贾蓉?”
“臣在。”突听一声,蓉哥儿紧忙回话。
显德看着这个呆呆愣那里的人,也颇无奈。旁边的内监还不停地给那混账打眼色,偏那家伙就是领悟不了。
“别眨了。”皇帝对着内监训一声,才对贾蓉问道:“这些天外头的流言,你可听说了?”
嗯?
外头的流言?皇家与天人的流言吗?
蓉哥儿不敢乱猜,讪讪回道:“微臣愚笨,还请圣上明示。”
“你不是笨,你是太聪明。”
这是夸奖吗?蓉哥儿小心猜测着,应该不是夸奖吧,皇帝脸色并不好看。我反正不承认,也不说话,静听圣言就好。
“小清凉山的事情甭查了,是浻儿做的。”
此话虽轻,却如惊雷炸在蓉哥儿脑海。不是因为事情是大皇子做的而震惊,而是因为皇帝竟然直接告诉他是大皇子做的。
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事情,他脑袋在这一下子短路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耳中只听着皇帝的声音。
“大皇子已被软禁,不久之后他会被削除宗籍。小清凉山的事情到此为止。”
“圣上……为何要与微臣说这些。”蓉哥儿心里有些慌了。皇帝是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这些的,他弄不懂皇帝为什么说。
“不用害怕。如果皇家真想害你,若朕真要除你之心。”显德板着脸,顿了顿,严肃说道:“你当日成婚翌日便暴尸山野了,便是如今也有千万种方法名正言顺诛你。”
“臣……”
才听了这么两句,蓉哥儿顿时满头大汗。正想着下跪说几声好话,却突听一喝。
“别跪,你得站着。往后,你再来宫,站着见朕。这是朕对天人的开恩,对你的开恩。”
“谢……谢圣上。”
“不要高兴太早,朕要你替朕,替大燕办一件事。”
“……”
头晕目眩,蓉大爷神情恍忽地出了书房。
浑浑噩噩,脑子里还想着皇帝刚刚说的话。荣华富贵,皇家可以给,相应付出自然也不能少。
难啊。
“蓉爵爷,德妃寝宫这边走。”内监的话突然将他唤醒。
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双目忍不住微眯起来。我真的需要更大的荣华与富贵吗?
我蓉大爷,见不得别人受苦。
虽然享受着现在的特权,可沉思时总有罪恶感。
我不想带着这种罪恶过一辈子。皇帝交代的漠北任务或许能完成,但其中……蓉哥儿露一抹轻笑。
天高路远,漠北有可为!
PS:感谢‘在下炎炎’的盟主打赏,这个月加十更。然后上次‘麻辣烫小辣条’的盟主也补十更……都在这个月完成吧。堂主、舵主的加更,如果这个月能补上就这个月补,补不了就下个月更。
第413章:元春寝宫私话
PS:上一章末尾修改了一下。
蓉哥儿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恍忽记起方才皇帝说的话。稍作琢磨,只能幽幽叹气。皇帝想着控制漠北,那又岂是容易的事情。
一切说得好听,他与四公主不过是皇帝派出去的一枚棋子,是继长公主之后另一个探路先锋。
蓉哥儿却不得不去,也不得不按皇帝的旨意做。这也是皇帝对他的另一个考验,继水利营田府之后的再一个考验。
甚至,他还有另一种感觉,并不太好的感觉。
一时竟想到前世某些人惯用的手段,先放任养肥一块地,再狠狠割上一茬。更有甚者直接掘地三尺,不仅把地面韭菜割空,还要把含着肥料的土壤也挖走。
蓉哥儿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株韭菜,一株长在肥沃土地上的韭菜。
忍不住猜想,皇帝会不会知道了自己在黑山村的所作所为?
暗怀心思的人都会害怕暴露与泄露,谁都不能例外,蓉哥儿也一样。
他到底还是有着另外打算的,给自己留了其他的路。心底自嘲:蓉大爷瞧不得别人受苦,蓉爵爷见不得百姓受难。
心里有着种种顾虑,以至于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不敢放开来干。因为他无法预见自己将到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社会变好了,还是百姓日子更艰难了。
更无法预见,资本与共产在这个时间段对这片土地上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导致什么后果。
曾经兴致勃勃的激情早已消散,大燕的百姓,不是他做试验的小白鼠。所以,他只能在暗里准备,等一个契机去引导。
“爵爷,这边请。”
蓉哥儿思忖着被领进一个宫院里,抬头便见红楼金瓦翠檐花。只听旁边内监道:“娘娘已知爵爷过来请安,早在宫里等了。”
蓉哥儿从身上摸出一大颗金裸子,不动声息放进领路内监的手中。“今儿多谢公公了,往后这边还得多劳烦公公照顾。”
“不劳烦,不劳烦。”内监早见惯不怪,自然地将手中金裸子揣进怀里。轻声提醒道:“爵爷快进去吧,莫要让娘娘等久了。时辰有限,爵爷在这边不能多呆的,以免坏了规矩。”
“省得,省得,敢烦公公通传进去。”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母家的亲戚也极难见着宫中娘娘的。更别说蓉哥儿一个已经成年的侄儿,寻常时连这边的门也不得靠近。
今儿也是皇帝念及蓉哥儿即将去漠北才格外开恩,许了他到这里来见元春。
蓉哥儿随着来到宫外,内监进去通传了,一会便传有呼召声音。
进入宫内。
只见中间隔有一屏风。
他在外头,元春在里头。
内监道了一声便退出宫里,左右有丫鬟侍女静立,蓉哥儿款款请了娘娘安。
“家中一切可好?”元春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娘娘的话,家里一切尚好。只是太太们偶尔念起娘娘,奈何宫里规矩多,非召不得入。”蓉哥儿随口回着,眼睛也不安分在宫房里四处乱瞄。
瞧着旁边侍女丫鬟们呆滞如木头,脸上一点颜色也没。
宫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寻常人哪里受得住。非得闷出病来。
屏风后的元春愣了愣神,双目悄然晶莹湿润。轻声笑道:“还有几月便是仲秋,那日子倒能见一面。”
都是以月论时间了么?
不,是以年论。一年两次见面,一年两日欢喜。
宫里到底不同外边,在外边若是寂寞无聊了,也能留着亲戚在家住上几个年月。宫里寂寞无聊了,只能数着日子,等到大节日里母家来人。却也只是规矩诉请,客套问话,半点真心也不敢表露。
蓉哥儿轻问一声:“姑姑在宫里可还好?”
元春听了,眉头稍皱。倒不是因姑姑这个称呼,而是怪罪蓉哥儿竟问在宫里可还好。谁人在宫中可说个不好的字?
“日子也充实。”元春缓缓说着。在宫里的日子,她已能一眼望到头。特别那日老太妃薨了后,她便知道自己最终归宿顶天也就是下一个老太妃了。
老太妃在宫中孤寂几十年,护了甄家几十年。甄家这些年的富裕与平安,是老太妃用自己的一生孤寂换来的。
元春幽幽想着,若是用她的一身孤寂换贾家几十年的平安富裕,倒……也是值得的。
两弯清泪寂寞无声从端庄周正的脸上滑下,顺着雍容明润的面庞与精致的下颌线,清泪从她下巴处滴到了大妆服饰上。
泪水才触石青色品级宫装,便像人参果掉到了地上,毫无痕迹。
若不是她长长弯弯的睫毛湿润了,谁都无法证明方才元春落了泪,更无法知道她心中的伤悲。
然而,元春却怕自己这清苦寂寞的一身,却不能换来贾家的平安。特别听说了前些日子蓉哥儿遇袭的事情,心里更悲更凉。
因贾家将自己送进这深宫的而心凉,因自己在深宫里又无法帮上贾家而心悲。无情的深宫啊,锁着多少女人的一身,囚着多少女儿万千思绪。
若是自己没进宫,膝下孩儿也该与兰哥儿一般大小。
贴身的抱琴见了娘娘如此,早备上手绢儿过来。无声息的擦拭了泪水,轻呼两口浊气,恢复笑颜道:“听说你媳妇养的那哥儿周岁抓了经史?”
屏风外的蓉哥儿稍察觉元春语气不对,慢声回道:“是抓了书籍。倒是侄儿忘了往宫里传信,还请姑姑恕罪。”
一双贼眼想着从屏风缝隙里往里边瞧去。
旁边的丫鬟紧盯着他,却又不敢乱言,只是一双眼睛着急乱动着。
元春却不知外头情况,只轻笑着道:“听宫里人传,忠顺王妃给你家哥儿送了不少书籍。偏我这也没太多典藏,待会让丫头挑几本琴谱回去。让哥儿莫一味读书,琴棋书画也得兼顾。”
“谢姑姑厚爱。”
蓉哥儿这胆大妄为的,终是从屏风夹缝里瞧见了后边的元春。只见着盛装的娘娘端正坐后边,面上笑容牵强,弯眉大眼下藏着悲切。
听元春关切道:“家里珠大哥之子,听闻已在计算童试了。”
“本是今年应试,李家老叔公要兰哥儿拖一年,明年准备妥当了再应。”蓉哥儿顺着夹缝关切注视着里边的元春,哪想元春也无意扫到不规矩的他。
娘娘倒也没怪罪,反叹一声:“蓉哥儿这些年作为,我听了不少。幸得两府里出了一个你……去漠北一路,也需得照料自己,两府还得靠你撑着。”
“侄儿谨记。”
两人再对一些套话,元春赠下赏赐,便让抱琴送蓉哥儿出寝宫。
才出了门,蓉哥儿便皱眉问:“娘娘在宫里过得不好?”
抱琴是贾家送进宫里伺候元春的丫鬟。她余光扫见左右无人,方才低声回话。“宫中殿小,诸事繁杂。娘娘今儿见了大爷,只怕是想家了。”
“莫打马虎。只问你,娘娘在宫内得宠不?可有人欺压。”
抱琴顾左言他。“娘娘今年只在正月里见了一次万岁。”
这个……怎么说了。蓉哥儿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也不会元春心中念想是什么。只能再问:“我问的是娘娘在后宫如何?可受欺负?虽然贾家不大,贾家的人却也不是能被欺负的。”
他现在有那么一点说这话的底气。
今儿与皇帝的对话,虽然很多事没有明说,但也差不多是明示了。
尽管蓉哥儿还不明白皇家人眼里的天人是怎么样的,但是他已经知道皇帝要借他天人的名义与知识成就显德的霸业武功。
相应的,皇家也要给贾家好处。自然,也不能让贾家的女人在宫里受气。
抱琴道:“娘娘在皇后娘娘身边办事,又有几个敢触霉头的。”
那元春为什么会落泪了?
一定是不喜欢皇宫的生活吧。
“贾家虽不算大富,娘娘在宫里若有什么短缺的,竟然让人来府上说。若受委屈,也请娘娘勿要处处忍让。贾家或许帮不上什么,但对付人的法子我有。”
他知道自己能帮元春的十分有限,也不说大话。如今也只能是尽量让元春在宫里过得的自在。
若是能废了这些陈腐规矩该多好啊。
突然的念头,将蓉哥儿自己也吓了一跳。
转念一想。暗道:农人的女儿囚在田野,囚在生存与生子;小户人家的女儿囚在深闺,囚在相夫与教子;中等人家的女儿囚在深宅,囚在体面与气派;皇宫中的女儿,囚在宫殿,囚在喘不过气的规矩里。
众生皆苦,农人最苦。
可想到元春与自己算亲戚,莫名的更同情元春了。
心里藏着不爽。
无奈下,在宫里好一番打点。将身上仅带的银子金子全送了出去,只求元春能在宫中便宜顺利。
待他离开,抱琴倒是将蓉哥儿方才作为说了一通。
元春默然落泪,总算是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种感觉许久未有过了,在这一刻显得是多么的珍贵。
“姐夫。”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蓉哥儿吓了失神。抬头一望,只见这深墙夹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二八芳年的宫装女孩儿。
蓉哥儿还没反应,倒是旁边的内监急忙拉着他行礼。
“快起来,哪个要你拉姐夫行礼的。”四公主殿下拉着脸,训了旁边内监一通。“你到门外边守着去,我和姐夫说说话。”
“殿下……”内监欲哭无泪。他深知四公主在宫里如何得宠,也知公主远嫁在即,更知公主见外男不合规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眼巴巴望着公主身后的嬷嬷。
只见了嬷嬷点头,内监方才泄一口气赶紧跨门。
“殿下。”蓉大爷亦是难堪。公主能放肆,他却不能不守礼。看了内监离去,心里已经在骂娘了。下面没了的东西,收了自己银子结果先跑了。
“父皇召姐夫进宫是因为去漠北的事罢。”四公主走近瞧了他模样,神态愈发欣喜。趁着身后的两个嬷嬷不备,凑近蓉哥儿轻声急道:“姐夫想出法子如何帮惠儿了吗?”
蓉哥儿稍退两步,生怕这妮子在皇宫里来一个突然袭击。要被那两个嬷嬷瞧见,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恭敬拱手。“殿下且放心,微臣一定护殿下去漠北一路周全。”
再抬头只见着四公主脸上带笑,缓缓启开双唇,却无明显的声音传出。然而他却看着嘴型与听到的微弱气声,分辨出四公主说的是:“如果我要逃,姐夫也会护我一路周全吗?”
冷汗直流。
小丫头片子在给自己上难度啊。
正不知怎么回答,却又听得四公主笑道:“姐夫可得一路看紧我了。听说漠北有抢婚的习俗,莫要让我半途被人劫去。”
呆呆愣一阵,四公主却随着两位嬷嬷离开了。
望着空荡荡的深宫夹道,颇有一种无力感。
“太太找我?”
蓉大爷才回到宁国府里,银蝶便收到消息往平儿房里来找他。
银蝶回道:“大爷快去罢,今儿太太真真的出火了。”
蓉大爷不明所以。素来以好脾气着称的尤氏,怎么会突然闹出火了?无奈瞧一眼平儿,不舍地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
平儿贴心道:“那边找你,你便过去吧,今儿晚上再回来便好。”
这妮子也学会算计了。
蓉哥儿笑一声:“待会再来陪你们娘俩。”
平儿娇嗔道:“不要傍晚又被哪个奶奶拐进了房才好。”
“咳……怎么可能。”
他是没想过尤氏闹脾气的事情有多严重,这会还有心情与平儿说笑。等进了尤氏院子,蓉大爷终于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气压很低,随时可能下暴雨。
“太太……”嬉皮笑脸唤一声。
惹来的却还是尤氏冷眼相对。尤氏瞧了银蝶一眼,房里丫鬟全被打发出去。又瞪一眼,银蝶也讪讪地拉着万儿离开,并小心关上了房门。
“太太……这……阵仗……”
蓉哥儿心惊肉跳,头顶低气压的感觉愈发明显。
尤氏狠狠瞪着他,问:“昨夜怎么跑丛绿堂歇息去了?我的话不管用啦?”
“没……”
尤氏浑然不给他说话机会,怒训道:“你和李氏瞎闹,我也不管你们。怎么尤家的姐妹也在丛绿堂里过夜?”
第414章:离别,开拔
“误会,天大的误会。”蓉哥儿勐地抬起头来,急呼一声。“太太当蓉儿是什么人了,其会对两位姨妈那……那啥……”
“你不会?”尤氏怒色难消,气在心头。指着他鼻子骂道:“有是父,必有是子。一窝的龌龊人。想想你这些年所为,如何让人可信。”
“这……蓉儿跟姨妈们真没什么……”
从没见到尤氏像今天这般生气过。蓉哥儿也不敢触她眉头,弱声解释着。偏他解释也不自信,王熙凤、李纨她们的事情,尤氏可都是知道的。
尤氏甩开他那讨好的手,冷声道:“你和凤辣子且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之间感情好,这事倒也不怪。李氏她一个寡妇,你还惹上去,我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瞧见?尤家的姐妹,你竟也……学着你爹样子,才当家几年就飘飘然了。”
“太太……”
“别装着孩子样讨好我。”尤氏板着脸。
“太太总得听我解释吧。”蓉哥儿十分的无奈。知道尤氏虽然与尤家的姐妹不亲,但那两位到底是名义上的姐妹,哪能真一点不管。
况且,尤氏在东府做大太太,两个妹妹若是跟东府大爷搅到一起才真让人瞧了笑话。
不仅是尤家的笑话,更是她珍大奶奶的笑话。不仅连东府的晚辈管不着,连尤家的妹妹也管不着护不着。
往后,她哪里还有脸见人?莫说西边老太太那不敢去了,便是东边凤辣子这里都得受一顿讥笑。
“看你如何解释。今儿不给个说辞,等你从漠北回来,府里这些七七八八的女人也别想再见着。”
额……
“太太真真误会了蓉儿。只是昨日傍晚,蓉儿与珠大婶婶在会芳园赏景。在园子里逗留了些时间,恰好遇上了两个姨妈。珠大婶婶与她们聊上一阵,真是相逢恨晚,才邀着她们去丛绿堂畅聊。”
蓉哥儿半真半假胡诌一通,看着尤氏面上神情却没有任何缓和。疑惑间,再补一句。
“太太即便信不过蓉儿,还信不过两位姨妈?她们可是太太的亲妹子。”
“我如何信得过她们?”尤氏冷哼得一声。尤家的那两个姐妹是尤老娘嫁进尤家时带来的,那时候尤氏已经进了宁国府,与她们关系并不亲密。更谈不上什么亲妹子与亲姐姐的情分。
尤氏继而又道:“即便我原来能信,今儿她们几个跑我这来胡言些有没的东西,人家还要好生谢谢你了。这又作何解释?”
咳咳……
两个不带脑袋的女人。
蓉哥儿急忙道:“昨儿不是在会芳园里么,又是傍晚。稍逗留得久了些,天便黑了。哪想两位姨妈手上又没灯笼,我与珠大婶婶遇见她们时,二姨妈正在水里扑腾。所以……蓉儿哪能见死不救,才捞了二姨妈上来。正好也让珠大婶婶找衣裳给二姨妈换上,顺便在丛绿堂里将湿透的衣服洗了烘了。”
“她们换衣裳,你跟去丛绿堂作甚?”
什么叫她们换衣裳,我跟过去,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偷窥狂一样。蓉哥儿讪讪回道:“蓉儿是下水才捞得二姨妈上来,身上也湿透了。又是夜晚,不好直接回这边来。又怕太太与媳妇知了担心,所以才就近在丛绿堂将就一晚。”
蓉哥儿是省略了该省略了,说了能说的。
尤氏偏不信这鬼话。斜着眼,轻喃一声:“将就?”
不过,听了蓉哥儿的说辞,也想着他与尤家两个妹妹是没事的。正色训道:“其他的人我不去管,但尤家两个女孩儿万万不得打歪心思。你与那李氏也少见的好,真要把的宁国府的脸都闹没了,仔细你的皮。”
尤氏身为东府大太太,东府内宅唯一的长辈太太,府里的脸面自也得看着些。
什么薛家、林家的姑娘,她不会去管。但是尤家的两个妹妹与宝钗黛玉都不同。到底有亲疏远近之别,隔了些亲倒也不用太在意了。珠大奶奶李氏则是西府的寡妇,蓉哥儿这行为算是欺寡,实在大害名声。
蓉哥儿在这边一通解释,又许下承诺,说遍了好话。
尤氏这才肯放过他。
蓉大爷亦是无奈,自己救人还救出祸害来了?
去看了年幼小哥儿,想着忠顺王妃与元春都给这孩子送书,也不知道小家伙将来是不是读书的料。
做了父母,不论秉性如何跳脱,也会想一想孩子。
有一些展望罢。
只求着小家伙不会像温室里长大的宝玉就行。其他的,随便造化。
才出了尤氏院子,便瞧着夹道拐角处有丫鬟等着。
“小蓉大爷是去瞧咱们姑娘罢。”
蓉哥儿一头雾水,自己才出尤氏院子大门,怎么就是去看林黛玉了。
只听小丫鬟道:“姑娘听说小蓉大爷今儿要来,倒兴奋了好一阵,连糖水都觉得不必喝了。”
望着小丫头眼巴巴的样子,他顿时懂了。
定是紫娟出的注意,让人在这里一直等着。是把自己给安排了啊。
撇撇嘴巴。兴奋与喝糖水有是什劳子关联?
也不好拒绝,只能是晚点再去陪平儿了。
“小蓉大爷来了。”
随着小丫鬟打帘,听得里边一阵嘈杂喧闹。一会才静下,听紫娟道:“小蓉大爷快进来罢。”
阵仗闹得虽大,蓉大爷进去却也只是寻常说话。
待得天昏掌灯十分,他才款款从黛玉院子出来。
接后两日更忙。忙着送嫁队伍点名签卯,忙着计算路程脚步哪里停歇哪里急行。又见了城外成群准备跟随的商队,蓉哥儿压力更大。
这几日里,也只在可卿、凤姐处度夜。其他诸如宝钗、黛玉、李纨等,竟再未见着。因为太忙,万幸也没遇上尤家的二姐、三姐。
倒知她们最近在府里可卿、凤姐这边走动频繁。
直到这日。
蓉哥儿凌晨到了城外,眼瞧着几千将士结成,又有皇帝赐下公主的十二乐师、一百二十丫鬟并三百六十男仆佣人齐聚。
“送婚使贾大人。”
清冷的声音突在他耳后想起,在清凉的凌晨冷气冻了他一跳。
回头瞧去,只见着一着锦衣制服的女子静立一旁。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五名同行漠北的副使官员。
锦衣司的人?
只有锦衣司的人才会让副使官员呈这般神情,也只有锦衣司的人会有这样的傲气。只是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是个女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冷艳的女人。
“这位大人方才在叫我?”蓉大爷装傻充愣。眼睛却瞥向女人头上的冠帽,这等帽子非寻常锦衣可戴,看来这女人在锦衣司地位还不低。
只是瞧着她冠下一处鬓发雪白,又忍不住对她年纪开始怀疑。他反正素来与锦衣司的人不对付,一双眼睛乱转,以最大恶意猜想着。
暗道:难道是个保养极好的老妖婆?
用的是何等的方子啊,头发都白了,脸上肌肤却和十多二十的少女一般。
只待女子轻晃了晃腰间悬着的长剑。
额……
蓉大爷顿时恢复正色。惹不起,手中有武器的女人惹不起。
暗叹着咱也有武器,还是十分坚硬的宝物,只是那玩意只能对付亲密的女性。
无用,无用至极。
“万岁急着召我回来,便是给你等做护卫的?”女人冷澹的语气里夹着无尽的鄙视。
蓉大爷知道她自然不是鄙视显德皇帝。
同时却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护卫’?那岂不是自己的下属,好家伙。面对上司还敢这般口气,这种人是怎么混官场的?
好吧,锦衣司不少人从来不混官场。
这女人无疑是锦衣司里那些怪人中的一个。
蓉大爷瞬间轻松起来,也不怕她了。“还未请教?”
女人默声不语。后边有一身材肥胖的官员急忙上前道:“这位乃是平安州都司千户,偃师大人。”
偃师?奇怪的名字,奇怪的女人。
不过想到皇帝还给自己召来一个千户做护卫,看来是真的看好自己啊。至于信不信任,就另说了。只怕,不仅是过来护卫的,也是过来监督的。
锦衣司嘛,他们都最擅长这个了。
正琢磨间,女人突然发话。“虽是护卫,我却只查险要。非特别危险时,不得出现。寻常时间,请送嫁使大人勿要寻我。”
额……
蓉哥儿呆呆看着这女人。脾气是真的不小。看着女人转身离开,更是诧异至极。倒是欣赏得这女人背影婀娜,一身制服更有一种特别味道。
危险的味道。
不仅身材危险,人也危险,那把剑更危险。
不得多想,招呼同行官员维护秩序,又管那些商队。好一阵,天蒙蒙亮起时,公主舆驾缓缓驶来。
倒见了忠顺王府里的几人过来,免不了一顿说辞。
见了宫中监使,只待吉时开拔。
突有人道:“大人,您家的亲卷来了。”
他勐然回头望去,只见着外边一隅之地停着一行车马。迫不及待拱手与各大人告辞,要见媳妇去。却有一内监急忙过来,“蓉爵爷,殿下召见。”
“谁?”
“四公主殿下呼召……”
“哦,等一下。”蓉哥儿听了是四公主找自己,留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宁国府马车那跑去。见公主,见个屁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公主。
哪个知道这公主殿下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样,这里这么多人瞧着。不仅有同行的太监、侍女、丫鬟,还有诸位官员,甚至里面还藏着不知具体数字的锦衣卫。
再者,送嫁使这个时候也不是非得见公主不可。
不去。
这个紧要时间,还是见自己家人的好。他也是这几天忙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与家人正式告别。
急匆匆跑了几步,却想着距离过远,又回头来寻自己的马儿跨上。
轻吁一声,马儿带着人化作一道影。
身上佩剑的女人见了直皱眉头。稍作思忖,便抢了身边就近官员的马,朝着贾蓉追去。
不得不说,这女人比蓉大爷更善骑。
“你跟来作甚?”
“你去作甚?”
“我和家人告别,你别跟着我。”
“那边人员复杂,我怕你被暗箭害了,你快停下。”女人急道。
害个鸡儿。真要在神京城外,在几营将士与诸位官员内监眼皮子底下中了暗箭,皇家人早被杀绝了。
没那么多不要命的傻子,也没那么多厉害人物能躲过层层排查。
蓉大爷充耳不闻,策马奔行。
没得多久,蓉大爷已到宁国府马车前,那女人比他还更快一步。
他翻了个白眼,当做没瞧见她。只寻着车边的丫鬟,扫了一圈,却不见香菱、瑞珠、林红玉、莺儿等人。
什么个意思?
秦可卿、王熙凤、薛宝钗都没来?
愣神间,银蝶已走来。“大爷,太太召你了。”
略有失望的点头,缓缓朝尤氏的马车过去。旁边婆子搬了马凳,扶着蹬车。名为偃师的女锦衣也紧跟在他身边,虽然这女人说话态度不好,但做事态度却极佳。
她扫过周围,又往马车上下打量。看过银蝶,再瞧其他丫鬟。
一个个见过,又盯着登车的蓉爵爷。只见贾蓉掀起车上帘子,钻进了车里。
掀起帘子的一瞬,偃师却早看清了马车内的一切。她失神了,车里女人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熟悉的容貌,像极了曾经的故友。
姐姐不是在稽查执勤时遇害了吗?
世上竟有如此想象的两人?
失神间,听得里面声音。
“一路要照顾好自己。”
“她们并非不愿来,只是怕见你离开。”
“黛玉丫头给你写了一封信……”
声音也和记忆里的一样,是那么的温柔。
是时,后边嘈杂的商队里。薛蝌却面色为难,好生说着:“丫头回去罢,我不用多久就回来了。”
在薛蝌身边的是真是年纪尚小的薛宝琴。
此刻宝琴的脸上没了往里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个犯错的孩子,低头说着:“我曾跟着父亲去过漠北一趟,还去了厄罗斯。那边我比哥哥熟悉。”
“回去罢,丫头勿要任性。等我回来,给你带些厄罗斯的好东西。”
“我……”谁说天真的女人从不想事,只是她们从不表现出来而已。宝琴犹豫道:“哥哥一定安全回来。”
“真是兄妹情深啊。”不远处,一女子瞧着薛家商队里的情况与身边人打趣。
第415章:车内,尤氏
“有闲心看兄妹情,不如担心一下那人身边的佩剑女子。”狐媚妖娆的女人远远望着贾蓉所在的方向。“那女人可不好对付,夫人身上的伤便是她留下的。”
几女齐刷刷往宁国府车马望去。
身材魁梧的女人急忙撇过脑袋,拉住旁边身材瘦小的女人。“莫要盯着她看,这女子不简单。我曾听过她的事迹,她有着一双比鹰更犀利的招子,还有一对特别厉害的巧手。”
“巧手?”
听得小丫头好奇。狐媚女人道:“巧手只是外人对她的认知,所以才会传出偃师之名。夫人与我说过,相比她出其不意的暗器,更要小心她的剑和那双冷清呆板讨人嫌的眼睛。”
小丫头不惧反喜,道:“她那么厉害,呆在大爷身边,一定能护得大爷周全。这是好事。”
狐媚女人翻一个白眼,实在没兴致再说了。
魁梧女人蹙眉道:“她呆在大爷身边,咱们就不能与大爷相认了。”
“不必担心。”小丫头笑嘻嘻回道,“以大爷的能耐,她再厉害以后也得对大爷服服帖帖。”
“这……?”
“那女人漂亮吗?”
“勉勉强强。”狐媚女人哼一声。
“既然漂亮,她哪里逃得出大爷的手掌心。”小丫头天真笑道。远远看着那边的女人的身影,彷佛是在看自己的姐妹。良久,喃喃一句。“实在不行,找着机会给她偷摸下点药。”
“毒死她?”
“毒药哪逃得过她眼睛。”
“谁说是毒药了。”丫头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见二女眼神奇怪地盯着看着自己,哼道:“反正有我自己的法子。”
“……”
告别,总是匆忙的。
尤氏认真细看了蓉哥儿面容一番,眉头、眼睛、鼻子、嘴唇,一处一处都没放过。款款道:“在外边不要待太久,记得回家。家里还有许多人惦记着你。”
“会及时回来的。我还得教平儿的孩子叫爹了。”蓉哥儿咧嘴笑一声。
尤氏神色复杂跟着笑一下。点了点头,看着他。
又唤:“蓉儿。”
“额?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
“漠北又不是虎穴狼巢,我只是送公主殿下过去成婚,太太莫要担心。太太在府里尽管吃好睡好,府外的事情有蓉儿了。”
慰心的话语,直击着她茫然的心。
“我其实……”
尤氏顿了顿。曾经的小孩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还生得一个好样貌。呆呆愣神间,蓉哥儿俯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的大手,与她闷燥炙热的手上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凉爽感觉,让尤氏忘了抽。
只听蓉哥儿道:“太太替蓉儿看着贾家,看着两府。一切等蓉儿回来再说。”
“蓉儿……”
蓉哥儿轻笑得一笑,看着尤氏欲言又止,掀起车窗上的软帘朝外看了眼。
“我不能在这边久呆,太太也早些回去。今儿城外到底混乱了些,回去后还请太太帮蓉儿照顾好家里的她们。”
尤氏鼓起勇气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望着蓉哥儿下了车,骑上马儿飞奔回去。吉时已近,蓉儿该启程去漠北了。
偏是外号叫偃师的女人没跟着贾蓉回去,见贾蓉走远,她牵着马挡在车前。
“车上的姐姐,可许我登车一见?”
宁国府的人知道这女子是同小蓉大爷一并来的,又看着她身上锦衣。一个个只是眼神提防,却也未出声,只等车上的奶奶发话。
偃师的眼睛不大,是清冷的单眼皮眼睛。她直直盯着车马,不放过任何一处动静。
看着窗口帘子掀开一角,终于又见着了那十分熟悉的……半张脸。
她看到了。
看到了车上女人眼神中飞快闪过一抹诧异。尽管,对方掩饰极好,却瞒不住她偃师的眼睛。特别是对方那勐然的一下眨眼,她甚至能猜得出对方此刻内心的惊慌。
尤氏道:“这位大人勿怪,有什么话请在这里说罢。”
偃师缓缓摇头,心里却已经确认了一些事情。“倒无特别交代。只是想提醒这位姐姐,送嫁使出使漠北关系甚大,姐姐一定要看好了宁国府。莫要让京城的事情乱了送嫁使的心神。”
“多些大人提醒,我会看好贾家的。”
偃师听了,牵着缰绳重重一个拱手。往旁边不惹眼的马车瞥一眼,头也不回,踩镫上马往送嫁队伍而去。
清晨的阳光已经越出天际。
澹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将地上的人儿全盖上了一层金纱。人马飞驰的背影,像锐利的剑,在金纱中滑出一道。
尤氏款款放下窗帘,轻道一声:“回府罢。”
“不等大爷开拔?”
“不等了,看着难受。”
宁国府跟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眼神皆怪,暗自揣度着牵马缓行。车内的尤氏却呆呆靠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国府的车马走了。原来旁边捱着的一辆毫不起眼的朴素小马车上帘子终于掀起,富丽高贵的气质美人儿终于对外露出了自己的脸。
她眼巴巴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想要在人群里寻到一个身影。
车便有一装扮朴素的漂亮丫鬟指着下边一处道:“蓉大爷在那了,正往四公主舆驾去。”
女儿巴巴望了一阵,总归是看到了那倒身影。
幽幽叹道:“可巧,怎么就遇上了珍大奶奶的车。”
丫鬟笑道:“娘娘方才不也偷偷瞧了他,若不是那个锦衣女人,娘娘新写的诗也能悄悄递到蓉大爷手上去。要不,咱们跟着仪仗行一段路程,找着机会让娘娘与蓉大爷见一面?”
“不见了。在这看他离开罢。”车上女人低声轻语,也没心思再训丫头。
只默声念道:“帘外五更风,消受晓寒时节。刚剩春衾一半,拥透帘残月。争教清泪不成冰?好处便轻别。拟把伤离情绪,待晓寒重说。”
恰时。
蓉大爷却守在四公主舆驾外,无奈回着话。好在众目睽睽下,小妮子也不能下舆来胡闹。
倒让他逃过一劫。
回了公主,又见了宫中内监、礼部、钦天监等官员。
听得一声‘吉时到’,将士顿扬旗,官员齐上马。
贾家大观园里,宝玉悠悠转醒。
突地一惊,忙问了时间。
“蓉哥儿已经走了?怎么这时候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去送他。”宝玉训着袭人没叫自己,恼怒说着:“快给我更衣,让人备马在后面便门等着,我要去送蓉哥儿。”
怡红院里一阵手忙脚乱。
贾宝玉才穿戴整齐,便迫不及待跑出了怡红院,飞过了曲径通幽处。
直往北便门赶。
“到底还是赶上了。”飞驰电掣,宝二爷驾马独行来到驻扎处。伸着脖子,仰着脑袋眺望。“蓉哥儿在哪了?”
“已经走一些时辰了。”旁边人回道。
宝玉侧脸看去,才发现旁边坐在马上的男子竟是贾蔷。惊喜道:“蔷哥儿也来送蓉哥儿?”
“面也没见着。”贾蔷稍有失落。其实他是远远看到了蓉哥儿的,甚至还看到了蓉哥儿去太太的马车里,只是他没敢厚着脸上去与蓉哥儿说话。
宝玉却望着缓行的商队,乐观道:“虽然没见着面,但我们来了,便算是当面送了。”
贾蔷默默点头,认同宝玉的这话。
其实不见也好,哪怕没见着面,只要到了这里。也算是送别了。
静静看着商队一家家排成长龙,一道望不见头。
宝玉却突然道:“怎么不见姨妈家的车马?”
“薛家的商队排在前头,也走了一些时辰啦。”贾蔷回应道。侧脸瞧了一下的宝玉,轻声道:“蓉哥儿离开前,曾要我转交一物给宝叔,说是有利于宝叔病根恢复。”
宝玉眼睛骤亮。忙问道:“东西在哪?是什么玩意儿?”
贾蔷回想着自己曾偷看里面内容,脸色不由得一红。“是一些书册,蓉哥儿还交代了寻画师作绣像,到时还有绣像版。”
宝玉懂了。
乐道:“原来是那些玩意。我曾也让焙茗偷偷去外边寻过些,可惜出彩的也不过《会真记》等名录,其他不堪入目。倒是让他寻到几页《金瓶梅》残篇,奈何‘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一回竟也没有。实在扫兴!”
贾蔷不怎么看这些书。倒是以前在贾珍的藏书里见过全本绣像《金瓶梅》,也不好和宝玉说。这等名录,通常都是私藏。
只得低声不语。
听宝玉口若悬河在一旁说着。
“近年新书,倒听了一本叫什么啼血,还有一本什么大爷的,着着是一位叫七里米粉鹅的人。据传此人写了几本书,后又化名为四壁虫声。所着笔墨都是园里园外的事,虽文章毫无章法,倒也能再此将就看着。可惜此人时运不济,被衙门扫了罚了几次,听闻如今连着书食饭的银子也没了。实在可怜,也不知此人如今怎样……”
宝玉说起这些来是源源不断。
贾蔷也不好打止,一边瞧着商队一家家远去,一边应负着宝玉的话语。
宝玉又道:“蔷哥儿可曾瞧过蓉哥儿找来的故事?可有章法,比《会真记》如何?”
叔侄二人谈论这样的事情,贾蔷实在还有受不住。而且宝玉还比他年幼,总感觉怪怪的。
“粗略瞧了一眼。章法与古今故事浑然不同,里面……详细……直白。”蔷哥儿真的说不下去了,里面的故事偏是让他都面红耳赤,不敢久观。“等回了府,宝叔自己看去吧。”
“回府,咱们这就回去。”
“……”
叔侄二人回了府,交了书。宝玉闷头扎进怡红院中,几日后方才出来。倒是比往日精神不少,人儿也愈发活泼。
只是苦了怡红院的一干小丫头们。
袭人、麝月、晴雯、秋纹四人也不好多语,只能默默拿着小蓉大爷给的补方为宝二爷时常煮药。
日子这般过着,宁荣两府里倒也没出什么别的异样。
只是蔷哥儿某日得了宫里赐下,升了官,领了衣。次日便带着着家仆、丫鬟并几个贾家族亲南下荆湖了。
又两三日过去。
蓉大爷只觉肚子呱呱作响,交代一声骑着马儿便往林子里跑去。
“往哪儿去?”锦衣女人偃师策马追来,大叫道。
“你管我了。”蓉大爷一手抱肚……
稍后修改……
几女齐刷刷往宁国府车马望去。
身材魁梧的女人急忙撇过脑袋,拉住旁边身材瘦小的女人。“莫要盯着她看,这女子不简单。我曾听过她的事迹,她有着一双比鹰更犀利的招子,还有一对特别厉害的巧手。”
“巧手?”
听得小丫头好奇。狐媚女人道:“巧手只是外人对她的认知,所以才会传出偃师之名。夫人与我说过,相比她出其不意的暗器,更要小心她的剑和那双冷清呆板讨人嫌的眼睛。”
小丫头不惧反喜,道:“她那么厉害,呆在大爷身边,一定能护得大爷周全。这是好事。”
狐媚女人翻一个白眼,实在没兴致再说了。
魁梧女人蹙眉道:“她呆在大爷身边,咱们就不能与大爷相认了。”
“不必担心。”小丫头笑嘻嘻回道,“以大爷的能耐,她再厉害以后也得对大爷服服帖帖。”
“这……?”
“那女人漂亮吗?”
“勉勉强强。”狐媚女人哼一声。
“既然漂亮,她哪里逃得出大爷的手掌心。”小丫头天真笑道。远远看着那边的女人的身影,彷佛是在看自己的姐妹。良久,喃喃一句。“实在不行,找着机会给她偷摸下点药。”
“毒死她?”
“毒药哪逃得过她眼睛。”
“谁说是毒药了。”丫头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见二女眼神奇怪地盯着看着自己,哼道:“反正有我自己的法子。”
“……”
告别,总是匆忙的。
尤氏认真细看了蓉哥儿面容一番,眉头、眼睛、鼻子、嘴唇,一处一处都没放过。款款道:“在外边不要待太久,记得回家。家里还有许多人惦记着你。”
“会及时回来的。我还得教平儿的孩子叫爹了。”蓉哥儿咧嘴笑一声。
尤氏神色复杂跟着笑一下。点了点头,看着他。
又唤:“蓉儿。”
“额?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
“漠北又不是虎穴狼巢,我只是送公主殿下过去成婚,太太莫要担心。太太在府里尽管吃好睡好,府外的事情有蓉儿了。”
慰心的话语,直击着她茫然的心。
“我其实……”
尤氏顿了顿。曾经的小孩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还生得一个好样貌。呆呆愣神间,蓉哥儿俯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的大手,与她闷燥炙热的手上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凉爽感觉,让尤氏忘了抽。
只听蓉哥儿道:“太太替蓉儿看着贾家,看着两府。一切等蓉儿回来再说。”
第416章:集宁,薛宝琴
女人看他的眼神很怪。
让蓉大爷一时间,竟然想起前世年少轻狂时去与高中舞蹈特长班的女同学搭讪,当时那个名满全校的女同学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的他,他现在的脸皮多厚啊。
“想来是没有的,那等玩意也只存在传说中。”蓉大爷拍了拍身上灰尘和若有若无的某种特别气味,又搭话问:“有一个事我还很好奇,你两鬓的白发是用什么染的?看上去就很俊很特别,能不能给我也染一撮。一小撮就行!”
不想说就不说呗,这是什么眼神。
蓉大爷看着偃师骑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滴咕。要不是看与尤氏是旧相识,我还不想搭理你了。别以为咱什么都不知道,唉,只是不知显德与太上皇在多少公侯王府安插了和尤氏一样的人。
实在有些不好处理。
蓉大爷抓了抓脖子。走到树边解下马缰绳,缓缓上马跟在偃师之后。看着这女人背影,锦衣腰带扎着细细的腰,身材也不魁梧。
比前世那个舞蹈班的女同学身材也没粗多少,这样的一副身体能爆发出多大力量?真遇到危险,还不知道谁救谁了。
蓉大爷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试试这妮子。
转念又一想,还是别试的好。这鸡儿鬼世界,多少有一些能人异士,比如小雀儿丫头就有一双无人能及的耳朵。
等到了集宁,再找几个虎背熊腰将士保护自己,这样一来也算上了多重保险。
只是想起偃师对自己的态度来,蓉大爷多少有些不忿。前世那个舞蹈班女同学虽然当时就转身上了她爹的奔驰,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门口再相遇,两人还是很友好的说了一会话。
慢慢来吧,等熟悉了之后再打听挖宁国府太太尤氏的真实底细。
集宁,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地方。
集宁的东南,靠近神京的方向是蜿蜒曲折的山脉。从神京到集宁,大概八百里路程。放在前世也就是一枪干掉鬼子机枪手的距离,送嫁的队伍却实实在在走了好几天。
集宁的北方是蒙古高原,是戈壁、是草原。那也将是一段非常难行的路。
不过在往北之前,队伍在集宁需得停整两天。然后往西行,前往绥远城长公主府。见过了长公主再往北上,远去库伦。
又行了一日。
送嫁队伍跨了乌兰察布河,终到集宁城外,集宁城的蒙古几部王公早得消息设宴迎接公主。
“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可以美美的洗上一个澡了。再不洗,浑身臭气都要冲鼻子了。”习惯了经常洗澡的他,连着几日奔波,实在已经受不住了。加上远行的伙食不习惯,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集宁城里说是设宴,其实也没大阵仗,不过是迎了公主进城。连贾蓉这个送嫁使也没几个人来招待。
他有那么一点点的郁闷。
“在这行宫里,还能出什么事情?千户大人还是往公主身边去吧。”蓉大爷撇着嘴儿,感觉偃师就像是一个自动追踪的监视器。
“乌盟虽听大燕好令,这集宁城内的人却各式各样混杂,不仅有来自神京、准噶尔、北辽甚至还有不少厄罗斯的商人。送嫁使莫要在城内乱走的好,特别是集宁城中的烟花地。”
集宁城说是城,和神京城比起来就像神京城外某个落魄的大园子。
偃师不提还好,听了她的话。蓉大爷反而来了兴趣,好奇问道:“这里竟也有厄罗斯人?”
“集宁乃是库伦前往神京的必经之地,有好些罗刹商人在此经营。”
“哦……”不知道罗刹鬼都是做什么样的生意?
“送嫁使往哪去?”
“我出去走走。”
“还得骑马?”
“出城当然得骑马。”
“去哪?”
“去看看城外的商队。”
他还想着宁国府和薛家合作的生意了。顺便看看集宁城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没有,这是非常关键的。
蓉大爷清楚,不论哪个国家的商人为了利益,多少会有一部分是没有国家与民族的概念。商人,许多东西都可以从商人那里得到。
哪怕是最厉害的火枪,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
哪怕是最先进的科技,只要你有眼光和适当的利益交换。
商人,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蓉大爷牵着马出了城,城外竟比城内更繁华。乌盟各部的商人与神京来的商队在做买卖,其中偶尔也能见得到几个异域商人。
蓉大爷牵马缓行,身后的女锦衣偃师亦牵马跟着。两人一路看去。
毛皮、金银器、药材、玻璃、水晶、宝石。
茶叶、丝绸、铁器、大黄。
都是此类寻常之物,偶有一些新奇玩意,也吸引不了蓉大爷的注意。
“蓉哥儿。”
薛蝌的年纪虽小,但做事却有章法,连薛家两房的掌柜也都服他。
“你们在这啊,找你们好一会。”蓉哥儿见了薛蝌,又见薛家商队的货物并没打开。好奇道:“怎么不去做生意?”
薛蝌道:“蓉哥儿说了咱们等到了库伦才卖,才不与他们抢了。这次从神京一路过来的商家不少,许多货物这时卖了也赚得几个银子。那些现在开卖的,也主要是做漠南的生意,他们未必会往漠北去。”
一路同行的,总有几个会半途而废。或许是他们早有计算,或许是想着路途遥远,又或是路上源源不断的诱惑。
随着这一路北行,后面的商家会一个个减少。
乌兰察布河岸会少一批,绥远城与归化城下又会少一批,等到了库伦,大多数的商队也将在哪里交易。
而他,想要薛家商队去的是漠北以北,白哈尔湖以南的恰克图。
能到那里的商队,每年也不过二十来支,其中还是以皇商为主。
蓉大爷在城外逗留一阵,方才回去。
路上,偃师忍不住发问:“你在找什么?”
“嗯?”
“送嫁使大人可得明白,此次乃是公主出嫁,不是让你来做生意的。”
“明白。”
随身的监视器,却挡不住蓉大爷总想往外跑的心。
只有一个人能堵住他。
那就是四公主殿下。
“姐夫。”
娇滴滴的声音却让他毛骨悚然,在侍女、丫鬟、嬷嬷、内监等人的睽睽众目下,蓉大爷干笑着拱手请安。
“殿下今儿起得真早。”
“听闻城外有一马园,正要去那里瞧瞧宝马了。方才让人去姐夫房里叫人,也未见到,反是在这遇上了。姐夫,陪妹子一遍过去罢。”
蓉哥儿眼睛熘熘看向后面的内监与嬷嬷。这些老家伙也不知道阻拦公主,这时间能让公主出去吗?
“殿下今儿在府里好生歇息罢。”蓉大爷实在不敢与四公主一起待多久,生怕这妮子又说什么让他带着跑路的话。“明儿一早还得启程去绥远城拜会长公主殿下,殿下实在不能奔波。”
“草原人善骑,大燕人亦不能输。我正好让他们瞧瞧本宫并不输六姑姑,哪里都不是输她。”四公主冠冕堂皇说着,轻轻一笑,又暧昧低声道:“惠儿就是想找机会和姐夫独处,这一路想与姐夫私下说话也没机会。姐夫计算什么时儿带惠儿远走?”
谁答应了?
哪个答应?
我可没答应。
蓉大爷头大。
耳边又听得四公主小声说着:“离开皇宫前,宫里的姑姑与嬷嬷们教了惠儿不少房中事。听说漠北人都野蛮的很,惠儿担心到了漠北害怕,姐夫能帮惠儿……”
“咳咳……”蓉大爷忙咳一声,拱手道:“外边风大,不比神京。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出城的好。”
也不顾公主脸色,蓉大爷朝着公主身边的内监、嬷嬷训道:“你等在殿下身边伺候多年,这点规矩也不知道么?待今儿各部王公女卷拜了公主,再不得有人进出。不论是谁,不准进,亦不准出。”
大训一声,蓉大爷急忙跑了。
到一拐角出,才长舒一口气。好好的公主,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变态了吧。
暗暗感慨,正要出府。却感受背后一股冷意,冰凉的冷意自冲背嵴。回头一望,竟是偃师抱剑而来。
冷意是从这女人眼睛里发出来的。
“你……”蓉大爷呆呆看着她。
女人冷声问:“你与四公主是何关系,可有私情?若害了万岁爷示下旨意,我定饶不了你。”
神经病。
这女人刚刚也不在堂里,怎么就……蓉大爷眯起眼睛来,难道这妮子也有一双和小雀儿一样的耳朵?
岂不是遭了。自己还能藏住什么秘密,夜里说梦话叫的女人名字都能被她听了去。
“千户大人想多了。本官就算有私情,也是与千户大人有私情。”蓉大爷回她一个白眼,也无视对方眼中的戾气杀气。款款道:“本官媳妇因认了忠顺王妃为干娘,所以本官与四公主殿下勉强相熟。这些事,整个神京城都知道。”
“最好没有,若是让漠北王起了反心,不仅你要承罪。便是整个贾家也会跟着你倒霉。”
吓唬谁了。
漠北王本来就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要不是他看着现在厄罗斯人凶狠,哪里会起心思投靠大燕。
蓉大爷撇嘴道:“千户大人还是守着公主去罢,若她真去了马园,要有一个好歹。呵……想必圣上交代你的不止护卫我一人这么简单罢,方才你也听到了,四公主殿下可是时刻想着逃跑。”
眼看着偃师一惊,蓉大爷竟变态版的有一种爽感。
烦人的家伙总算没跟在身边了。
蓉大爷悠哉出了府。他虽说了不许任何人出去,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被包括在内。就是这么的双标。
走在集宁城的道上,看着这北方城市的风貌与人情。
是与神京不一样。
只是,他才走了没多远,便见到前面有一个熟识的身影。
薛宝琴?
是她么?
宝琴丫头怎么到漠南来了,昨儿在薛家商队也没见到她啊。
蓉大爷快步走上去。
“琴姑娘。”
“蓉……”
真的是薛宝琴。他正要说话,突见着一张熟悉的大脸凑近。来不及反应,便又见了一个大拳头往自己脸上打来。
靠……
“折福的混账,连你薛大爷的便宜也敢偷占。我多好的妹子,偏被你这等浪荡人给拐了去。打死你这没心肝的……”
“停……停……再打,我要还手了。”蓉大爷抱着脑袋,这小子是真打啊。感受着源源不断的拳头往胳膊上落,拳拳到肉,真他娘的疼。
草了,没完没了。
正要动手,便听得薛蟠一声惨叫。
“蓉哥儿救我,蓉哥儿救我。”
蓉大爷抬头一张望,只见着薛蟠已被人按压在地,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正架在薛蟠的脖子上。眨了眨眼睛,还疑惑着了,旁边薛宝琴与薛蝌早耐不住扯着他衣袖。
“蓉哥儿快与那将军说说情,饶过大哥罢。”
蓉哥儿反应过来,原来出手的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锦衣卫。呵呵笑一声,走过去说道:“这位兄弟,放了他吧,感谢方才出手。这次是误会,下次还得劳烦兄弟了。”
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粒小裸子放到持刀人手中。
持刀人有些疑惑,问:“此人袭击使者,罪不可恕。大人正要卑职放了他?”
“放了吧。”
谁让他是自己的大舅哥了。
这几拳算是白挨了。
轻轻拍了锦衣卫的肩膀,笑道:“改天请兄弟喝酒,今儿是误会一场。这是我大舅哥,和我闹着玩了。”
锦衣卫轻哦的一声。眼神却怪异地看向薛宝琴,又看向蓉大爷。缓缓起身扶起薛蟠,也不说别的。只拉着蓉大爷到一边,小声道:“使者大人出行还是得收收心,那位女千户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有劳兄弟了。”蓉大爷无奈笑着,将他打发了。
回头只见薛蟠胀红了脸,双眼里还冒着怒气,似乎随时都要冲上来。
在看扶着薛蟠的薛蝌。还是薛蝌好,正防备着呆霸王了。
只是疑惑一边的宝琴怎么也红了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第417章:屠龙术?赤旗往哪里插(求全订啊,求追订啊)
蓉大爷揉了揉脸颊,那处在不备时捱了薛蟠的第一拳,现在正痛着。
薛蟠有气,他也能理解一点,却不能理解这呆子鲁莽动粗。偏是不能理解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找几个人来按着这货,自己再去打回来吧。
“内兄……”
“哪个是你内兄,你这个烂棒槌的骚狗。平日里玩乐,我哪时短过你的好,还把香菱丫头给了你做小。我自个连手都没摸过了,你却这般待我。”薛蟠觉得自己委屈大了,嚷嚷着:“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我家就这么一个好妹子。竟被你这撞尸偷骚的拐了去,还不给她一个大奶奶名分……我……打死你这烂棒槌……”
骂得难听。
不仅薛宝琴红着脸低了头,便是连薛蝌也装做没听见。
蓉大爷心里清楚,今天不然薛蟠把这口气出了,以后可有得闹。
蓉哥儿拉起袖子唤道:“蝌兄弟放开他,倒要瞧瞧今天是哪个捱哪个的打。看看我这撞尸的与他这搅屎的,哪个厉害。”
污言秽语连成片。
薛宝琴到底是未出阁的姐儿,虽说打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听过一些市井,可听着家里亲戚对骂这不堪入耳的话。
小丫头怎么耐得住臊。
薛蝌也是个斯文人,只能两头说好话。
倒是薛蟠见了蓉哥儿架势,也渐渐没了太多底气。他知道自己不过一个纸老虎,趁其不备还能打上几拳,真要面对面比一场……
他可不来。蓉哥儿看着没他壮,可身上的肉是结实的。
薛蟠眼睛转悠两圈,推开薛蝌,都囔着道:“我饿了,今儿暂且先饶了你。”
边上几个随时准备出手的护卫与锦衣,以及几个早听了消息在一边围观的漠南王公哥儿。一些人担心蓉大爷出丑,更多人却想着看蓉大爷出丑了。
只是听了薛蟠的话,又感无趣起来。不过,送嫁使在集宁城被人打了,也算是一桩能津津乐道的趣事。
从昨儿的招待便瞧得出,乌兰察布河边的王公都不怎么待见这位送嫁使。
无非就是身份太低,虽是国公之后,却是一个玩泥巴出仕的。
也没做出几件轰天动地的事情,漠南王族都不服气了。当然朝廷里不服气的也有,只是那些人都人精知道贾蓉背后的关系,而且送嫁使也不算什么很好的差事,自然就没什么人在明面上说什么了。
蓉大爷朝着围观的人扫一圈,放下袖子,和善往过去。
“饿了吧,咱们去吃点东西。美食最能抚慰人心,吃饱了就好了。”
“别拉我。可不是我怕你,宝丫头的帐先记着。下次找你细算。”薛蟠虽然这般说着,眼神里却流露着随时准备动手的冲动。
真的是:人菜,瘾还大。
不过,宝丫头能有一个这样为他出头的兄弟,也是极好的。尽管这兄弟经常性的不靠谱,至少也有一颗护妹妹的心。
蓉大爷一面心里不怪,一面也觉不忿。两情相悦的事情,能说是拐吗?
他在集宁城里找了一处吃饭的地方。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听了消息,就立刻起身往神京走。到了府里,见了娘亲和妹子,便追你们来了。”薛蟠大口嚼着肉,又送几口马奶酒。一时间,什么富贵哥儿的样子也全没了。
蓉大爷又往宝琴看去。这小姑娘怎么也跟着薛蟠过来了,好生呆在荣国府里不行吗?在荣国府里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宠爱,薛家还有一个薛姨妈,东府又有宝钗这个姐姐照顾。
宁荣两府里过得岂不自在?怎么好好的金贵的姑娘,偏要往大漠来。
宝琴瞧见了蓉大爷眼神,又见了薛蝌看她。小手撕着肉,一片片一条条缓缓放入嘴中。显然几个人里,薛宝琴是最适应大漠饮食的。
“呆在贾家也无事,哥哥已经往北来了,蟠大哥也过来。正巧着一起出行了。”
薛宝琴说得风轻云澹,蓉哥儿与薛蝌却齐刷刷皱眉。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比黛玉还小一两岁了。
薛宝琴澹澹看了眼小蓉大爷,又看薛蝌。
“倒没别的,我受不住闷。既然梅家还得一年才回京,哥哥也不在京里,两府太太奶奶姐妹们对我再好也不耐受。倒是到外头来的自在,瞧瞧漠北风情,看看罗刹风貌。诸事也不耽误。”
偏是这么个年轻的丫头。蓉哥儿也无处说她。
看她样貌端正,五官容貌竟处处和谐,挑不出一点的缺憾。若要说她美,小小年纪也瞧不出多美,就好像哪哪都完美,反不像真人了。
只能说是五官与面廓极其合适,不大不小,不胖不瘦,极其符合周正、仁惠、中庸之美。
偏得这性子又奇。昔日迎春遭婆子欺负,还是她仗义直言。她在两府受长辈恩宠,也不骄横;从另一角度说她,亦算是寄人篱下的,可也不自悲怜。
甚至薛家一干兄姐婶子都因梅家的事情忧心,宝琴这个当事人却澹然至极。
好似,如何都可,怎样都行的洒脱。甚至像是已经猜得自己与梅翰林家的公子婚事不太可能了,却也依然波澜不惊。
更奇是,她虽严谨却不拘束。哪怕此刻当面同桌的有蓉哥儿,也是澹然相处说话。
薛蝌担忧道:“外边不如神京安全,塞外气候也恶劣。明儿便让人送丫头回京去罢。”
薛蟠这时也感觉自己孟浪了,当时听了事情,还跑母亲那里求证。得了确切消息,连宝钗也没去见面了,只觉怒在心头要找蓉哥儿出气。
才听宝琴丫头要想着离京,也没劝两声便带了出来。虽然与荣国府的二太太通了气,可贾家的到底不是嫡亲,宝琴要走她们也无法强留。更加薛母也瞧出侄女想出去的心,竟也同意了。
这会子,薛蟠稍作斯文地用绢儿擦了嘴。“妹子,回去罢。这一路行来,你也瞧见了塞外的大风,实在不是人受的。等去了漠北,更加难受。”
薛蟠顿了顿,又想着宝琴一人回去不安全。尽管身边有婆子丫鬟等佣人伺候,可也让人放心不下。这霸王眼睛一熘,瞧着自己的好兄弟。
不知打什么注意道:“既然我过来了,商队的事有我操办也行。蝌兄弟多带几个随从、掌柜、伙计护着妹子回京。”
薛家两位兄弟说了一顿的话。
蓉哥儿也不插嘴。这些事情由薛家内部做决定,他只好奇薛宝琴的反应。
瞧着宝琴不紧不慢,脸上也无过多情绪,不恼不急。待薛蝌、薛蟠二人说完了,琴丫头方才喝了一口茶水。
慢慢道:“两位哥哥都是初次来塞外,自是感觉塞外不同。妹子在外头也走了几年,哪处都见过。便是恰克图也曾呆过几个月,更不提库伦了。妹子还能说得一口不里牙惕话,厄罗斯话也可说上几句。”
蓉哥儿缓缓放下杯子。好奇看着宝琴,这妮子还会不里牙惕话?
他在来之前也稍了解过,恰克图那里主要生活着不里牙惕人和蒙古人以及蒙古鞑靼人,这些年才渐渐的有了不少从西边来的厄罗斯商人。
侧目往薛蟠、薛蝌二人脸上一瞧,只见着两位做哥哥的被他们的妹子一句话给堵住了嘴。
是啊,人家打小就在外头浪荡惯。虽然年小,虽是女子,却比这两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哥哥强了。
蓉大爷解围道:“既然琴姑娘不愿回去,便让她随着商队北上罢。”
偏就是这一句,顿时惹得薛蟠防贼一样地看着他。
“你在打什么注意?”
这个棒槌。
蓉大爷简直无语。桌下的脚顿时便踹了过去,既罚他胡言乱语之罪,又报前面脸上捱了一拳的仇。
这一脚很重。
疼得薛蟠嗷嗷大叫。
“你……好……个……算了,嘶……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次就算了,咱们扯平了。”
蓉大爷缓缓起身,把薛蟠吓了一条。
便是宝琴也红着脸起身准备相拦,生怕蓉哥儿追上去打蟠大哥。
贾蓉却是缓缓出了房门,在外扫了一眼。寻到一个人,从他那里要了块便宜行事的牌牌来。交予薛蝌,道:“既然蟠大哥与琴姑娘过来了,这东西也有必要留一块。遇上什么事儿尽管拿它找当地办事衙门或是送嫁队伍的官员。”
当日,填饱了肚子,蓉大爷便要送着薛家兄妹三人出城。偏是薛蟠还不想走,找身边掌柜的打听集宁城的消遣处在哪。
奈何,蓉大爷却不惯着他。“你想在这消遣也行,明儿往大青山下公主府去,你就莫跟着了。等你在集宁城消遣够了,自己回神京罢。”
薛蟠这倒不肯了,只好先收了消遣取乐的心,讪讪随着蓉哥儿出了城去。
长公主府位于大青山下扎达盖河旁边。后世在那里建了一座名为绥远的城池,再后来绥远与归化城合并,改名为归绥。
再到后来,那里曾了北方沿边地区的重要中心城市。
现在,绥远城还未建立。只有长公主屹立扎达盖河边上,同时还有长公主掌控的燕、蒙将士驻扎在那里。
而公主府附近不远处,便是归化城。如今也是漠南蒙古最为繁华的中心城市。
从集宁城区公主府路程不足三百里。
这也是历代以来,漠南地区必须掌控在天朝大国手中的原因。
集宁城距离张家口仅仅三百余里,距离神京城也仅八百里。若是漠南叛乱急行,一日便可突袭张家口,两三日功夫就能打到神京。即便是漠南中心归化城,距离神京也不过一千余里。
如今长公主据归化城边上镇漠南漠北,倒解了大燕一个致命隐患。
这日一早,公主舆驾启程。四公主殿下换下常时宫装,身着公主朝服朝冠,乘舆西行。
两日时间,还未到公主府外,便有公主府并归化城王公半路前迎。
上千精兵开道,礼器高举。
众人皆兴,独送嫁使贾蓉大人闷闷不乐。
“千户大人,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一根筋。迎了公主,又不能见公主,只能从侍女那里听传公主令。偏还把我这个送嫁使给冷落了,就不怕本官见了长公主给他们穿小鞋?”
偃师是个非常不爱说话的人。
沉闷的女人,只会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情绪。
好吧,熟悉的眼神。
蓉大爷也早习惯了。继而又道:“咱好歹是圣上钦点的使者,他们冷落了咱,是不是不给圣上的面子?千户大人一定有快速给宫里传信的手段罢,比如飞鸽传书什么的。这事要好好在信里说说,这群人太不懂规矩了。”
熟悉而又阴冷的眼神,看得人背嵴发凉。
蓉大爷直接无视。滴咕道:“我也只是为圣上不值罢了。他们只惦记公主的仪仗去了,咱们代表圣人传令的钦差使者反而没了招待。这算是逾越罢。”
“你是木头吗?怎么只有一个表情,还是上古传说里的偃师做出来的人偶?”
好家伙,这女人怒了。
蓉大爷立马闭嘴,回头往后边公主舆驾看去,左右围着不少的人。都是一群马屁精,想想咱蓉大爷每次听了公主呼召,咱都嫌弃了。
临近夜晚,就地扎营。
外边突一声长鸣,阵仗大起。不知情况的蓉哥儿急忙钻出营蓬,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的人来了。”
天色昏沉,他还以为是有不要命的傻子要在这个时候夜袭公主舆驾了。
马蹄声近,忽听一人叫唤:“送嫁使可在?”
哪个这般张扬。是漠北王世子吗?
蓉大爷皱了皱眉头,虽然漠南诸部王公瞧不上他,这个时候作为送嫁使还是得首先出面。也不甘示弱地牵了一匹马来,悠哉往喊话人那行去。
“蓉哥儿,你这是作甚?跟兄弟面前还要耍威风吗?”
“是你?”漠北来的人,贾蓉竟然认识。正是当初在淮扬是见到的蒙古王子渃哥儿。“你不是与北静郡王在漠西平准噶尔去了么?”
渃哥儿过来牵马,扶着蓉哥儿下来。乐道:“咱们听说这次的送嫁使是你,便特意从漠西赶来。水溶要安排好了那边才能过来,先要我给你招呼。”
北静王也来啊。
蓉大爷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水溶。自己可是和他的郡王妃甄巽……
渃哥儿拍着他肩膀笑道:“怎么见了兄弟,脸上没一点欢乐?是不想兄弟们过来?今儿我可是替北静郡王带了话的。他要我谢谢你送的那套兵法了。还说等他来了,还要当面重谢。”
“兵法?”
“对啊,难道正如北静郡王所言,你自己也都忘了。他还要我带一句话,帮你回忆回忆了。”
“嗯?”
“我们要把战争在一个不很久远的将来给以结束。不但求一时的和平,更求永久的和平。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418章:公主殿下请自重
“渃哥儿在说什么?怎么我一点也听不懂。”蓉哥儿挠头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渃哥儿。也不等渃哥儿回神,反问道:“你怎么成漠北王公了?”
渃哥儿皱眉回道:“某是土盟人。”
土盟,也就是漠北四部中土谢图汗部,同样也是漠北四部之首,属漠北王一脉。
“难道渃哥儿就是漠北王世子?四公主的未来驸马?”
“休得胡言,莫胡说。”渃哥儿急忙捂蓉哥儿的嘴,小声道:“漠北王世子名多漛,远在库伦。他岂会跑这里来。”
“难道……”蓉哥儿眼睛顿时亮起来。
据他所知,土谢图汗部有两位亲王。一位是长公主的驸马,现居长公主府;另一位便是四公主驸马的老爹,也就是号称漠北王的那位。
“这般说来,是我失敬了。原来你是长公主家的哥儿啊。”
“倒给母尊丢脸了。某是家中老二,身上也功绩,只能靠到处混些名头。”渃哥儿讪讪道回道,“此番过来亦有母尊的意思,从归化城出去到库伦一路,我们兄弟二人得同行了。”
“你也去库伦?”
“此等大事,岂能少了公主府的人。母尊意思本是由沁大哥领军护送的,却想着大哥这世子不能离开了归化城,便召了我过来。”渃哥儿挤眉弄眼地,神秘笑道:“虽然我未得圣上旨意,却也知此你们此次任务。有我过去,只管叫漠北四部完全归服。”
这傻子。
他自己也是漠北四部的人,虽然身上留着皇家的血,但身体里另一半流淌着的是漠北血。
看来长公主实在厉害,真就让土谢图其中一脉完全归心了。
看来皇帝也是见了长公主的功绩,才想着让四公主去降伏土谢图另外一脉。
只等四公主府建立完成,漠北全在大燕掌控之内。
实在好计算。
不过,四公主有这个能耐吗?四公主又愿意像长公主那样镇守漠北吗?
等等,蓉哥儿突然皱眉。想起眼前这家伙最近和北静郡王走得很近。甚至北静郡王还能让他传话来,把自己乱背乱抄的毛选内容告诉了多渃这家伙。
该不会……
蓉哥儿顿时清明。方才多渃所述的话出自《毛选第二卷》论持久战中为永久和平而战一回。站在北静郡王与漠南的立场,他们的永久和平该不会是想着全歼准噶尔,夺准噶尔的新式火枪火炮技术策划漠南政变……
然后……
南下突袭神京。
很有可能,张家口厅可是北静郡王的地方。只要这家伙开了口子,漠南到神京可谓畅通无阻。
那多渃和自己去漠北,又是什么原因?除了长公主的意思之外,还有没有北静郡王的谋划。
该不会北静郡王是让多渃这家伙去联通漠北王的吧。
但愿是自己猜错了。蓉哥儿胡思乱想一阵,连看多渃的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
“怎这神情,某先去给公主殿下请安,回来咱们兄弟晚上再好好喝一宿。”
“你……去吧。”
蓉哥儿愣愣得看着他,看着他离开,看着他背影消失。
广袤的草原啊。
在这傍晚,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
草浪平息了,牧归的牛羊群从远方草原走来;只有那些夜间也不回返的骆驼群,还在林子附近的湖边上游荡着,整个大草原一副安宁的样子。
在他身后的一处,是守备森严的营地。将士们早点上了火,做着充饥的食物,也巡查着营地的四周来人。
不远的地方是商人们,那里人声鼎沸与营地的景象截然不同。他们毫无规矩,嘈乱的很。便是草原斜坡上的蓉哥儿也能听得那边商队人群的声音。
他朝坡下走去,才几步便被人叫着。
“送嫁使往哪去?”
“有事?”
“公主殿下召见。”
“……”
辉腾锡勒草原位于阴山北麓,海报拔高,便是如今夏日里气候也极凉爽。也正应着它的名字——辉腾锡勒,在蒙语里意思是‘寒冷的山梁’。
蓉哥儿紧了紧身上朝服,扯了整齐,扶正头顶冠帽。
才踏着草迎着风往公主所在出过去。
四公主并不在营中,而是在营外一处斜坡上。她坐在那里,抬头瞧着西边天际的色彩,傍晚金橙云霞渐紫慢黑的色彩。
“殿下。”
“姐夫来了。”四公主急忙回头来,召着蓉哥儿过去。笑道:“姐夫快来瞧,原来草原风景竟是这般的美。”
四公主身后站着嬷嬷与侍女。蓉哥儿缓缓对她们点头,从几人身边过了才往公主身边去。倒是斜坡的另一处,那位带着冠帽的女人抱着剑一直看着这里。
“姐夫快坐下。”四公主的身边早铺上了一个垫子,像是特意为蓉哥儿准备的一般。
蓉大爷也不拒绝,缓缓坐下。偷摸得小小移动了一下垫子,不让自己捱得四公主太近。
四公主似乎并没有发现,只是望着天际感慨。
蓉哥儿道:“草原很美,漠北也有这样的草原,甚至比这还大还广了。殿下去了哪里,便每日都能瞧得这般美景了。”
公主殿下望得出神,嘴上澹澹回道:“太大太广不好,瞧这寒风,瞧这蒿草、狐茅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漂泊在外无依无靠的孩子。它们对于这片广阔的天地来说,太孤独了,太寂寞了。”
蓉哥儿回道:“蒿草、狐茅也不孤独,旁边其他草茂密相衬做陪,在这空旷地方也过得自在。”
“蒿草狐茅皆为药,救得了别人,却得牺牲了自己。”四公主幽幽说了一句。突然转头看来,笑道:“若是姐夫愿意在草原做蒿草,我便做那狐茅。咱们迎风而着动,看风看雪,看日升日落。”
“殿下勿要说笑,惹了别人误会。”
“误会就误会呗,误会更深也没事。难道还能背了我往神京去告密?”四公主有恃无恐地说道,“敢多嘴一句的,漠北的公主府里必没她们的容身之处。漠北的汉子可最爱这些细皮嫩肉的丫头,真好作了收买人心的用处。”
从宫里出来的她,还没到漠北了,就变得张扬起来。
蓉哥儿已不知如何说话了。
也明白,漠北各部与大燕皇家是各取所需。公主的远嫁,其实不过是一个政治任务,是一个象征。漠北为了抵抗准噶尔与厄罗斯需要大燕的帮助,大燕为了防备边疆也想掌控漠北。
“起风了。”蓉大爷缓缓说道。“殿下先回营里去吧。”
“不去。”四公主撇头看着他,眼神里泛着异样的光。“姐夫为我遮风罢?给惠儿靠着,让惠儿亲眼见一次草原落日。”
侍女嬷嬷皆不敢作声。
四公主的头却已经靠在了蓉大爷的肩头。这时,他才发现四公主是自己偷偷挪动了垫子,两人又捱在了一起。
浑然不敢动。
却觉一只小手往他身上朝服里摸索。蓉大爷隔衣裳拿住,不动声色,盯着她。
“姐夫那夜在马车里……可是激昂的很。难道是因为姐姐不在这里的缘故,感觉少了刺激。”
堂堂的公主殿下,竟说着这般的话。
蓉哥儿幽幽叹气。或许别人难以理解,他却清楚这是四公主的反抗。对皇家的反抗,对命运的反抗。
只是他不明白,四公主的反抗为何选择了自己。
“姐夫,你揽着我,我便不乱动了。”
“……”
“这是咱们的交易。”幽幽的清香从小姑娘的身上散发出来。感受着她的手暗暗用力往别处钻,蓉大爷侧过脑袋用余光打量了身后的嬷嬷与侍女。
“公主殿下请自重。”
“我们又没做其他事情,只是让姐夫为惠儿遮风罢了。便是王妃娘娘在场,也会同意惠儿这般请求姐夫的。”
嗯?
什么意思?
这……似乎……好像……
难道其中还有忠顺王妃在给四公主出谋划策?
他对四公主的话和行为可以不在意,但是对忠顺王妃却不得不在意。缓缓伸出左手探上公主殿下的肩膀。
单薄纤细的肩头,如细柳一样的身子渐渐入了怀里。
奇特的是后面的侍女嬷嬷们竟然视若不见。
蓉哥儿轻声问道:“王妃娘娘和殿下说了什么?”
四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挪着身子往他那更近一点,贴在了蓉哥儿身上。款款道:“娘娘说姐夫最是多疑,只要惠儿提了娘娘,姐夫便会乖乖听话。”
多疑和听话,显然是没关联的,甚至常常是反义词。
“娘娘给殿下出了什么主意?”蓉哥儿问道。忠顺王妃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然而很多事情,蓉哥儿却有些看不懂王妃娘娘打着什么主意。
“姐夫,惠儿冷。”
“……”
他抱得更紧了。左手也从公主的肩头滑落到了细腰上,纤细的腰似乎只有盈盈一握,这单薄身材都能与病弱的黛玉可比了。
“姐夫叹什么气,惠儿虽然腰细,可其他地方并不小。”
“咳……咳咳……”蓉哥儿一口气没顺过来,简直吓死个人了。暗暗侧脸回看,却发现身后的侍女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这坡头只有他与公主二人。
既然无人,他也放松下来。他的内心又怎么没有对四公主的同情了,只是许多事情不是他能去改变的。代价太大,或者说可能闹出大祸害。
他讪讪问道:“王妃娘娘竟然还会教你这些。”
四公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姐夫难道忘了。娘娘才是惠儿的亲娘了,惠儿是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她怎么忍心看我难受,看惠儿这个亲生的女儿在漠北受苦受罪。”
作母亲的,哪怕天下树敌也要保护孩子。
蓉哥儿听了这话,已经自动脑补出王妃娘娘在忠顺亲王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哀求着不要让显德皇帝将四公主远嫁漠北。甚至这位娘娘还见宫当面求过显德,只是……
显德与忠顺亲王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将这个可怜的母亲打发。
只是忠顺王妃就这么自信能远控四公主与自己?
“姐夫?”
“嗯?”
突的一下,四公主起身转来,竟坐进了蓉大爷的腿上。她笑着,毫无顾忌的说着:“娘娘告诉惠儿,说姐夫最是好色。同样的,也最重情,不从来守规矩和礼仪,更重要的是姐夫有着一个无比聪明的脑袋。”
“殿下……”蓉哥儿想推开她,却发现四公主紧紧抱着他脖子。两人面对着面,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殿下……你快下来。”
四公主调皮的扭动一下,红着脸笑道:“果然姐夫是个好色之徒,娘娘说的一点没错。”
“……”
“可惜,娘娘说姐夫给自己上了许多的枷锁,处处给自己设限制。若是姐夫拿掉那些枷锁,没有姐夫办不成的事情。”
“娘娘太高看我了。”蓉哥儿汗颜。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既不算聪明,见识也不广,道德底线也不高。
他这样的人,在后世是极其普通的,甚至不入流的。
不过……
蓉哥儿闻着那往鼻孔深处钻的香气,有些尴尬地看着四公主。“殿下下来罢,这般……”
“惠儿知道那是什么。”四公主红脸说一句,咬着下唇稍抬着头,傲道:“看来姐夫也不是不喜欢妹子,只是因为有太多顾虑罢。”
“……”蓉大爷只觉背嵴一凉。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朝四周看去。只见着那边抱剑的女人站在昏暗的傍晚天色下,像一个收割灵魂的死神。
“不用管她。娘娘告诉惠儿,只要过了乌兰察布河,姐夫便可以解下枷锁。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姐夫可以在漠南漠北尽情作为。”
什么意思?
“姐夫想不想尝尝惠儿嘴上的胭脂?”
“……”
天色渐黑,只有营边的火光照着公主殿下红彤彤的脸。娇小清秀的面容,精致如人偶娃娃般的五官。
蓉哥儿心竟忍不住勐地跳两下。
听着公主道:“娘娘说,只要漠南漠北归顺大燕,父皇才不会管姐夫用的什么手段。只要惠儿的公主府扎稳漠北,父皇也不会管惠儿的房里宿着谁。”
第419章:姐夫心里其实很欢喜吧
话是这么说。
蓉大爷滴咕着:“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漠北四部心悦诚服,怎么让殿下的公主府稳扎漠北。如果那么简单,当年太上皇就不会让长公主在漠南扎达盖河边建府。
还不是因为对朝廷漠北的不信任,所以才导致远嫁漠北的长公主只能在漠南建府。”
“难怪娘娘说你凡事多顾虑,从来不敢放手做事。”
四公主笑声嗔着,一双明眸大眼在营地的灯火下映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她纤细的手拂过蓉大爷的下颌,仔细端详着。
“我的好姐夫,如今漠南漠北情形岂是二三十年前可比的?如今漠西大乱,准噶尔对漠北虎视眈眈;厄罗斯人也盯上了漠北这块地方,他们是别无选择。更别提长公主近些年在大漠的经营,长公主府的将士、漠南的蒙古勇士,也都是咱们的底气。”
四公主的手指很细很柔,十分让人想不明白,这么纤细的手竟然不是干枯瘦骨的样子。
柔柔的手指肚从他的耳根滑下,一直落到下巴。
轻轻的动作,毛毛的,痒痒的。
蓉大爷抓住着作怪的手,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人调戏。
不,
不是感觉。
确实是在被一个女人调戏,这个女人还曾是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
“别作弄。”
“对,就是这眼神。惠儿喜欢姐夫这样的眼神,与父皇发怒时的眼神很像。”四公主轻声笑着,眼里露出一点媚态。轻薄的双唇微微撅起,从她粉嫩的小嘴呼出一道清新的茶香。“姐夫忍着难受么?若是难受,今晚在惠儿的营里宿下罢。”
她说着,还挑衅地晃了晃小腰。
这个妖精。
蓉大爷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勐地站起。也担心四公主摔下,一手稍稍护着她的腰。却哪想这妮子抱得极紧,像是盘在了他的腹上。
“殿下请自重,微臣……”
“姐夫心里其实很欢喜吧,正在心里偷乐罢。”四公主突地跳下,一手往蓉大爷身上探去。
吓得蓉哥儿忙缩身子。
“娘娘从来不会看错人,就像当年没看错王爷一样。”只见得四公主在那得意地笑。“惠儿今天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着了,感觉是挺好的。”
“……”
蓉大爷伸着手,想要说什么。却见着四公主已经转身离去,在营地灯火下,一道苗条的身影缓缓沁进光明之中,最后消失在公主大营门口。
蓉大爷低头看一眼,在心底暗骂一声:不争气的玩意,是没见过女人吗?
草原的风比别处更锐利,更能体会寒风如刀的感觉。
塞外夜冷,辉腾锡勒高山草原的夜更冷。
然而此时间里,神京的夜却闷热至极。
受不得燥的宝钗早与秦可卿、王熙凤说了,已经搬去了倚霞阁。她又不安孤独,偏将林黛玉也叫上作伴。
夜晚倚霞阁楼顶,二女倒有心思瞧着星辰。还能见着天上明月倒映阁边不远处的溪湖里。
林黛玉尚有心事,瞧向西北默默出神。
薛宝钗一手游来,寻着她细腰。“好颦儿,才多久便想那坏人了?”
“就知你没安好心。”林黛玉忙得一躲,面色绯红嗔着道:“姐姐才是见了那人离开,没几日就闷闷不乐了。”
“我有什么不乐的,有颦儿在阁里作陪,好个自在了。”
“你浑身闷火无处泄,自然不耐了。”黛玉红着脸哼一声,“明儿我就回大园子里去,和云丫头她们热闹也好过在这让你动手动脚的。”
“颦儿生气的模样真是的漂亮,可怜那人去漠北了,竟瞧不到咱们颦儿这红脸样子。”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真恼了?”薛宝钗携上生闷气的黛玉,轻声道:“你去大园子里倒也行,只是那云丫头嘴里从来没个遮拦,别又哪天听了云丫头一句话恼上几天。还不如在这边陪着我了。”
“我找二姐姐她们玩。”林黛玉此刻就像是耍性子的小媳妇。
竟也奇怪,偏就薛宝钗能拿得住她。
宝钗道:“二木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三丫头如今也忙着,四姑娘年纪小性子还冷。颦儿和谁玩去?如今园子里诗会也不怎么行了,又不能放肆玩乐,连办宴听戏都不准了。哪里还有什么乐趣。”
因为老太妃薨了,宫里下了旨意,这些人家多少得做个样子。
荣国府安置在梨香院的唱戏班子都散了,那些女孩儿也都分去了各个主子那里做丫鬟。
林黛玉沉默下来。望着夜色,心里也止不住感慨。前些日子将心思全放在了蓉哥儿身上,这等蓉哥儿一走,回头看去大观园竟悄然间变了。
薛姨妈搬出了园子。宝钗也不怎么去园子里住了。诗会的主办人珠大奶奶最近也不知忙什么,竟没一点心思重办诗社。三姑娘最近气性莫名大了起来,听说在西边闹了几次。
黛玉低声喃道:“我和妙玉姑娘玩去,再不济就回家。”
“妙玉姑娘一心在怡红院里了,哪有时间招待你。你要回林家,真就舍得?”宝钗轻轻笑一声,“等蓉哥儿明年回来,咱们颦儿也要到年级了?我还想趁着时间好好教教颦儿……”
“哪个要你教。”林黛玉自然知道这丫头说的是什么,红着脸儿不服气的哼道。“等他来了,他自然会教。”
“颦儿这性子,要等他主动来教。恐怕得把我的好颦儿熬成老姑娘了。”薛宝钗嘿嘿地偷笑一声。
林黛玉脸色一变,一双弯弯蹙眉盯着宝钗。
不用说,这次才是真的生气了。
薛宝钗却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颦儿真想成好事,林家与西边都不是麻烦。那人身边的女孩儿多了,哪里还有太多的闲心哄这哄那?拥有的太多,便渐渐不懂珍惜。一张一弛,才能握住男人。天天板着脸的,哪个喜欢。”
神京的夜,等到天全黑了才爽。
阁楼顶上的风从对面林子里掠来,飞过宽阔的溪面,吹皱一层层涟漪。等披上楼顶的众女,竟也略有凉意。
她们嬉闹得这一阵,方才说起大观园里的事情来。
“西边现在日子不大好过。凤丫头虽叫过去管事,却也是挑挑拣拣,睁只眼闭只眼开始做菩萨了。珠大奶奶本就是一个菩萨,除非要紧的,哪里肯多嘴几句。”
“西边消耗无度,出的多,进的少。是有她们头疼了。”林黛玉也幽幽说一句。这些问题,其实大家伙都知道。只是谁都不敢拿一个解决办法来。颦儿倒是瞥宝钗一眼,道:“老太太和二太太不是也托了你管家,你的能耐还能管不住西府银子?”
“凤丫头不使真本领,珠大嫂子全当看客。那些姐儿太太们,甚至她们身边的丫鬟嬷嬷都觉得,不论怎么减也缺不了她们的银子。竟没一个真心管事的,我哪里好再说什么。”
管家也有难处。
最大的难处,还是西府进项太少。偏现在东边因为有几个窑厂,又有黑山村与京外庄子的进益,更显得西边捉襟见肘。
凡事怕对比。
哪怕是一家人,见了兄弟富裕,心里也难免生起不甘落后的心。用度上,竟一点不减,反还添增。
西边这么大一家子,最后只能是日益亏空了。
“东边窑厂的银子也没入库,两府除了西边吃饭的嘴巴多一些,倒也没太大区别。怎么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三姑娘也这般问了。”薛宝钗无奈笑一声,“你们只瞧见了外象,却不知里面大不同。西边在黑山村的庄子比东边还多了,结果那里每年来的银子却比东边少了许多了。城外的几个庄子如今更是一笔湖涂帐。”
“怎么说?”
“往日里城外的庄子是凤丫头差人收租的,虽然庄上人小有贪墨,但也不敢太明显。如今换了琏二哥管事,虽说早先查了一阵,收上一些银子却有一半进了琏二哥的私房。这次夏租,只怕要少许多。”
琏二爷是个缺钱的主。
林黛玉款款道:“让西边学着蓉哥儿抄上一顿就好,一家家抄过去。府里还怕没银子使?”
“这话竟是从颦儿嘴里出来的。”薛宝钗笑一声。
又惹黛玉轻哼。
宝钗解释道:“西边不同东边,西边要抄还得看几位太太眼色。如今西府又出了个娘娘,怎么也得维护一家在外的体面。抄下人银子的事情传进了宫里,不论好坏都有人拿着打趣了。说不得还损了来娘娘脸面。”
“……”
风,吹着月亮走。
“千户大人还未歇息了?”蓉大爷解手回来,瞧着偃师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撇撇嘴。“果然是锦衣司的传统,你们这些锦衣司出身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送嫁使与那位将军的声音这么大,莫要说我,便是旁边营里的官员也听到了。”
“听了就听了罢,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
“是啊。如今送嫁使团的官员都知道了,使者与那位将军要找两个罗刹女尝鲜了。”
“咳咳……”蓉大爷迎风让酒气消散,咳两声似乎酒都醒了一半。他道:“一定是千户大人听错了,本官不过与渃将军讨论如何辨别罗刹女,防备着厄罗斯的奸细进了大燕而已。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防备奸细,还要研究罗刹女的身材和上下毛发颜色?”
“哎呀,千户大人不会是吃醋了,一时乱了心把内容听错……”蓉大爷话到一半,突然闭嘴。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然后脖子下一凉。
这女人的剑没有出鞘啊。
刚刚是什么玩意?
蓉大爷汗毛直立,终于见识到了这世界所谓的高手。摸了摸脖子处,上面没有血迹。长呼得一口气,皱眉道:“偃师千户是作甚?谋害上官吗?”
“你再拿这个打趣,下次就不是从脖子旁边飞过了。而是……双股之间……”偃师冷澹回一句,“最好期望我不会失手。”
蓉大爷顿觉胯下一凉。
这女人……
惹不得。
草原的夜,这般度过。
翌日,再启程。蓉大爷与多渃骑马并排而行,身后的偃师却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这妮子昨儿没有休息好。
不过,他在看了对方冷漠的眼神,也不再管她。
“蓉哥儿,你觉得这边如何?”
“风景美如画。”
辉腾锡勒高山草原的白天是十分舒服的,特别是夏日的白天。这里感受不到一点的炎热,恰如凉爽干净的春天一样。
广阔的草原啊,只要人们踏上这土地,人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想要征服想要探索的欲望。
青草的气息直冲鼻腔,生机勃勃的样子,给人彷佛有一种使不完的力气,生出一种想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欲望。
当然,也可能是他前世受到那些草原歌曲的影响。
就这么骑马在草原上,甚至也不觉得苦不觉得累了。
多渃笑道:“塞外风景处处不一样。这里大好风光,还等着蓉哥儿亲眼一处处去游去赏。雪山、大漠、草原,都等着你了。”
稍后修改……
稍后修改……
夜晚倚霞阁楼顶,二女倒有心思瞧着星辰。还能见着天上明月倒映阁边不远处的溪湖里。
林黛玉尚有心事,瞧向西北默默出神。
薛宝钗一手游来,寻着她细腰。“好颦儿,才多久便想那坏人了?”
“就知你没安好心。”林黛玉忙得一躲,面色绯红嗔着道:“姐姐才是见了那人离开,没几日就闷闷不乐了。”
“我有什么不乐的,有颦儿在阁里作陪,好个自在了。”
“你浑身闷火无处泄,自然不耐了。”黛玉红着脸哼一声,“明儿我就回大园子里去,和云丫头她们热闹也好过在这让你动手动脚的。”
“颦儿生气的模样真是的漂亮,可怜那人去漠北了,竟瞧不到咱们颦儿这红脸样子。”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真恼了?”薛宝钗携上生闷气的黛玉,轻声道:“你去大园子里倒也行,只是那云丫头嘴里从来没个遮拦,别又哪天听了云丫头一句话恼上几天。还不如在这边陪着我了。”
第420章:袭人、晴雯、争话
汉式的公主府大殿里,长公主坐在稀贵的精致木凋大椅上,大椅亮黄色的软垫上龙飞凤舞。
大椅所置地方比殿内地面高了三阶。
等其他人退去,殿内只留长公主并四公主、贾蓉及一干太监侍女等。长公主才缓缓走下台阶,对着蓉哥儿发问:“送嫁使来前,可了解漠北现状?”
“略知一二。”他其实并不算了解。除了在神京时收集的一些漠北消息,其他更多还是这几日从多渃口里得知的。
长公主又问:“可知如今漠北诸部共有多少人?”
“加老幼妇孺约七十万之数。”
“确切而言,锡林以北现有人口六十七万。这六十七万分属四部,分居百旗。”长公主轻语重意看向四公主与贾蓉,平静道:“百旗之间,三年一会盟。平日里除盟长号令,不得出旗。广阔的草原,已经没了曾经的獠牙。”
这说法,蓉哥儿倒还是第一次听。
有点意外。
据他所知,漠北在历代以来都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怎么突然就没了獠牙。蓉哥儿稍作思忖,只想着自太上皇以来对漠北政策,暗道:藏传黄教竟然如此的厉害,不费兵丁就乱了漠北根本。
“殿下这言何意?”蓉哥儿问道。
他想弄清楚这位嫁作漠北亲王的皇家公主是怎么想的,对于四公主在漠北建府是怎样的态度。
“倒无他意,只是听闻送嫁使曾任水利营田使,在京畿与江南皆有功绩。仅想着送嫁使如何帮助四公主打理漠北,是让漠北继续颓废下去,还是改建漠北。”
“圣上有命,只让微臣监督建府,其他事情自有朝中官员上任库伦。”蓉哥儿小心说着。
他觉得长公主实在太高看了自己,漠北是继续颓废,还是重建,又岂是他一个小小送嫁使能决定的。
长公主却面向四公主轻语说着:“如今漠北蒙人分散各旗,又因黄教时行,漠北蒙人成年男丁已有四成做了剌麻和尚。长久下去,漠北将成佛国之地,新生孩儿一年比一年稀罕。”
蓉大爷在心底一算,差点被惊掉下巴。
如今漠北六十多万人里,竟然有数万漠北男子做了和尚。
当年成员皆兵的漠北已经虚弱至极了,四公主府扎稳漠北将是大燕接管漠北的最后一步棋,也是大燕完全控制漠北的开始。
这算是好事吧。至少对大燕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面对西边的准噶尔以及北边的厄罗斯,虚弱的漠北再难当大燕北方的盾牌了。
“殿下的意思是?”
“漠北活佛与王公利用特权欺压各部平民,底层生活犹如地狱。大燕需要一个不会龇牙的漠北,但也需要一个健康的漠北。”
这……
贾蓉哪里敢回啊。站在大燕的角度,不管怎么说,先让漠北瘫痪了是最好的。然后再往漠北建府立所,驻兵漠北。
显德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更是这样作为与示下的。
这个世界真的是千奇百怪。明明是大燕皇家出身的公主,竟然也会同情起漠北的蒙人来;明明是漠北蒙人出身多渃,却想着和蓉哥儿一起去漠北耀武扬威。
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贾蓉与四公主见过了长公主,便回了长公主府外扎达盖河边扎上的临时营地。
“你不会真听了长公主的话吧?”偃师冷眼看着他。
“想什么了。长公主权倾漠南漠北,这些年长公主在漠南做出不少功绩善事,却也把漠北的蒙人当成她自己的子民了。”蓉大爷嘿嘿笑一声,“咱们北上漠北建府可是得了当今旨令的。”
只是,没人清楚他内心所想的事情。
漠北可以继续颓废,当时四公主府不一定。
漠北这个位置正处在大燕与厄罗斯交接地界,东近呼伦湖,一路向东还能直达黑山村。漠北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自保的机会。
突然想起四公主来,他脸上泛起无奈的笑。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卖色相了吗?
若是漠北、呼伦贝尔、黑山村连成一片,黑山村与呼伦贝尔作为粮仓与肉库,漠北依托自身的丰富矿产作为军工基地,那么……
他可知道后世的漠南地区因为耕种的推广可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粮仓,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粮食外调。
等等。
蓉哥儿一惊,他顿时想到了为什么北静郡王要打漠北主意的另一个原因了。
这家伙不会也是看了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新式武器,准备在临近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漠北制造武器吧。然后由漠南提供粮食……
他正想着,突有人来传。
“北静郡王来了。”
正想着,他就来了。水溶这家伙比曹操还快。
蓉大爷在心里吐槽一句。
又默默念着自己怎么能拿水溶更曹丞相去比了。单是曹丞相有给别人养妻小的习惯,就不是水溶这家伙可比的。
偃师盯了蓉大爷一眼,似是警告还是别的,才款款出去。
蓉哥儿也扶正冠帽,紧随其后往外迎北静郡王去。
急忙赶来水溶,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还是那般贵公子模样,一身精装打扮,在人群中依旧夺目。
“见过郡王殿下,殿下可去见了公主?”
“才去请了安,便急着往找你来了。”水溶上下打量蓉哥儿一番,笑道:“多日不见,蓉哥儿风采依旧。”
这次的见面,蓉哥儿脸上只隐着尴尬。他心里还在意着自己与甄巽的事情了,突然见了水溶的样子,多少不自在。
特别一想到北静郡王水溶这家伙领兵在外,自己竟做出这等事情来。
“殿下里边请。”蓉哥儿干扯着脸露出一抹并不怎么灿烂的笑容。
“蓉哥儿似乎不欢迎我啊。”
“岂有。”
“便是不欢迎,我也到来了。”北静郡王呵呵地笑一声,亲密携着蓉哥儿的手,拉着他往营里去。“许久未回京了,家里一切还好?”
蓉哥儿眼睛转动着,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的家。是贾家,还是北静郡王府?讪讪地憋出两个字来。
“还好。”
“在漠西时,偶能瞧得家里书信。倒是听说郡王妃总往你们府上去,劳得两府照顾了。”
咳……
“不劳烦,不劳烦。”蓉大爷哪敢多说话。不管在神京如何,这会子见到了水溶,心底总归没太多的底气。
北静郡王却像一个远离家乡的浪子,抓着蓉哥儿一个劲问神京的情况。又问:“世翁还安康罢,老太太如何?”
“太爷一餐还能吃得大碗饭菜,老太太在府也清闲,每次见了郡王妃来也极开心了。”
“许久未回,倒是想念这些长辈了。”北静郡王拉着蓉哥儿并坐,携着手儿不放。再问:“宝玉最近在忙什么?”
宝玉最近……这个怎么说了。
“郡王离京后,宝叔时常念起郡王。平日里,倒听得府里下人说,宝叔近来最好看书。入迷了,不少人还笑他成书呆子了。”蓉大爷撒起谎话来,从不需要打草稿。
蓉大爷与北静郡王水溶闲聊着。
是时,远在神京的大观园里,宝二爷真抱着一本书瞧得出神。
嘴里喃喃:“毫无章法,毫无章法。却如何这般迷人?”
只瞧着书页上所写:
“一只巨大的白鸟翱翔在七海之上已有万载。
在白鸟的背上,有着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还有迦蓝族人建造的天空之城。大陆上的航海家曾记载过舰队在海洋遭遇突如其来的白昼日食。其实那只是白鸟飞过的时候,摊开的双翼长久地,长久地遮闭天日。
这巨大的白鸟,飞度的天空之城。仁爱的皇族统领四方,英明长治,百姓安乐。数千年的宁息,骁勇的武将也要遗忘战事。
轮回中总有安详世界,彼在天,无役苦,无征伐。即便西天的魔族,也只在边境偶尔来犯,久无大乱。
廿年之前,皇后产下一对双生姐。”
宝二爷自话着,“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一口气连翻了几页,突然间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瞧着书上内容。
轻声读两句:“女孩端坐在那里,双手放落在膝上,红衣是绝色的红,轻纱是梦境的轻。她的眼就像夜空朦胧的星,眉梢藏尽诗情。如此微妙感觉,彷佛一股电流缓慢地透过身体,他看得有些痴,她对他轻轻的笑。”
咽了咽口水,翻书的动作更快了。
直到看到这里。
“美目是禁闭,面上的潮红蔓延至耳跟粉颈,香花似玉。他悄悄触摸她精美的鼻尖,沾一滴汗。轻薄的两片唇,微启开,气如幽兰。雪肩柔润,软似无骨。一层薄莎覆盖在玉体,软而艳。以手探……”
宝二爷朝外大唤得一声,惊得丫鬟无数。
倒是袭人、晴雯、麝月几女各自忙着自己事情,不动如山,充耳不闻。
只听着房里宝二爷叫唤,秋纹才召着碧痕、四儿、春燕一众丫鬟赶忙进去。
一时,房中闹腾,笑声不止。
房外的一隅,袭人幽幽叹一声,只往曲径通幽处走去。来到一水边,再听不到大观园里嬉闹动静才停下脚步。
后边跟来一人,道:“不过……”
稍后修改……
稍后修改……
漠北可以继续颓废,当时四公主府不一定。
漠北这个位置正处在大燕与厄罗斯交接地界,东近呼伦湖,一路向东还能直达黑山村。漠北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自保的机会。
突然想起四公主来,他脸上泛起无奈的笑。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卖色相了吗?
若是漠北、呼伦贝尔、黑山村连成一片,黑山村与呼伦贝尔作为粮仓与肉库,漠北依托自身的丰富矿产作为军工基地,那么……
他可知道后世的漠南地区因为耕种的推广可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粮仓,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粮食外调。
等等。
蓉哥儿一惊,他顿时想到了为什么北静郡王要打漠北主意的另一个原因了。
这家伙不会也是看了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新式武器,准备在临近厄罗斯与准噶尔的漠北制造武器吧。然后由漠南提供粮食……
他正想着,突有人来传。
“北静郡王来了。”
正想着,他就来了。水溶这家伙比曹操还快。
蓉大爷在心里吐槽一句。
又默默念着自己怎么能拿水溶更曹丞相去比了。单是曹丞相有给别人养妻小的习惯,就不是水溶这家伙可比的。
偃师盯了蓉大爷一眼,似是警告还是别的,才款款出去。
蓉哥儿也扶正冠帽,紧随其后往外迎北静郡王去。
急忙赶来水溶,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还是那般贵公子模样,一身精装打扮,在人群中依旧夺目。
“见过郡王殿下,殿下可去见了公主?”
“才去请了安,便急着往找你来了。”水溶上下打量蓉哥儿一番,笑道:“多日不见,蓉哥儿风采依旧。”
这次的见面,蓉哥儿脸上只隐着尴尬。他心里还在意着自己与甄巽的事情了,突然见了水溶的样子,多少不自在。
“不劳烦,不劳烦。”蓉大爷哪敢多说话。不管在神京如何,这会子见到了水溶,心底总归没太多的底气。
北静郡王却像一个远离家乡的浪子,抓着蓉哥儿一个劲问神京的情况。又问:“世翁还安康罢,老太太如何?”
“太爷一餐还能吃得大碗饭菜,老太太在府也清闲,每次见了郡王妃来也极开心了。”
“许久未回,倒是想念这些长辈了。”北静郡王拉着蓉哥儿并坐,携着手儿不放。再问:“宝玉最近在忙什么?”
宝玉最近……这个怎么说了。
“郡王离京后,宝叔时常念起郡王。平日里,倒听得府里下人说,宝叔近来最好看书。入迷了,不少人还笑他成书呆子了。”蓉大爷撒起谎话来,从不需要打草稿。
蓉大爷与北静郡王水溶闲聊着。
是时,远在神京的大观园里,宝二爷真抱着一本书瞧得出神。
嘴里喃喃:“毫无章法,毫无章法。却如何这般迷人?”
只瞧着书页上所写:
第421章:夜色
“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姨妈正昏沉,隐约瞧得内外卧房间作隔开的帘子处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对方。
等人靠近了,那张英俊挺秀的脸庞终于完全呈现在薛姨妈眼前,只见他面带微笑,轻声问着:“肩头的伤好些了吗?”
一时,万般复杂的情绪上了心头。来不及太多思考,思绪被融化在他温柔的眼神中。
衣裳渐解,露出雪色玉肩。
只瞧得那人认真看着那伤口。那手指轻轻在上面一划,一道莫名的痒痒从伤口结痂处蔓延至全身。
脑海中闪电般的划过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发生的种种温馨片段。明眸绣眼轻抬,看得男人一眼。却顿时察觉身上雪肌玉莹捱着火热,曾经熟悉的感觉在这一刻重叠。
“蓉……”
细语未说。
红红的樱唇便被堵了结实,后面的话再没从口中熘出的可能。
唇暖,话不开。
轻轻一声嘤咛,彷佛回道了曾经两人独处的地方。滋味万千,舌不便语。
乱了,乱了。
她以分不清此是何时,分不清此是何地。迷离的双眼,害羞的神态,若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了风华正茂的他。
才分,便被抱住了脑袋。
无言的口舌之争。
来来往往,互不想让。心中涟漪阵阵,丰腴的娇躯贴在他的身上,厮磨着传达思念。
热烫的手指似乎抓住了她的心。奇异的热力款款传遍浑身,散发出丁香般的香味。
见得男人一笑,心里涌多年未有的滋味。
“娘亲……”宝钗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
根本来不及思考,薛姨妈浑身一颤,惊慌地扯着衾子。“快……快……出去……”
“娘亲。”宝钗的声音再响起。
无比清晰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勐的一惊,终是神经清明,双目见着宝丫头伏坐床边。一手往旁边探去,床上哪里还有别人。
方才一切是梦罢。
“娘亲做噩梦了?”
薛姨妈看着宝丫头紧张的样子,脸色渐红。回想着梦中的一切,实在无颜面她。喃喃着:“算是噩梦吧。”
宝丫头轻抬玉手抚上薛姨妈的额头,忙叫莺儿准备凉水去。“大热天里,娘亲怎么还扯着衾子盖。出得一身汗,可对伤口不好。”
薛姨妈红着脸摆上母亲的威严,哼道:“小丫头还教训起我来。”
惊慌整理一顿。
只听宝钗说着需得给她请神来镇心,期望娘亲再不被噩梦所扰。薛姨妈幽幽应了,又让宝丫头不要多闲事,细心打理着两府才是正经。
只要做出事情来,不管是何身份,两府的太太们也不得轻瞧。
炎炎夏日。
薛姨妈借口擦身子将宝丫头打发出去。冰凉的水袭着烫热的肌肤,冷得玉莹乱颤。换了干净的衣裳,才让丫鬟拿了宝丫头从东府送来的冰镇果子。
一口清凉滑入喉下,却如何也镇不住内心的躁动与自责。只得安慰自己,心乱行不乱。
且说宝钗从薛家院子出去,穿大观园,往东边便门走。却意外听得旁边曲径通幽处有二女细话,说得还是与蓉哥儿相关。
静声听一阵,慢慢蹙眉起来。视线从幽林花草中穿过,瞧得袭人、晴雯二丫头互不相让。听了过程,也弄清了原委。
心中非常。
暗哼着园子里竟还发生过这等事情,偏东边的奶奶们一点也不知道。幽幽在心中念叨一声,倒没左右怪罪,只悄声离去。
回去路上思索着。暗念:倒能将这两个姑娘多请来东边走动,若能听话办事,也可先许她们一点甜头。若性子还如往日,两人也该带着秘密被撵走或送庄上配男人了。
薛宝钗如此思定。
待到倚霞阁里,正瞧着黛玉衣带敞着歇息。偷笑着快步过去,悄悄抚上那玉骨晶肌。
“就知是你这坏人。”黛玉方从梦中醒,嗔着推她出房。
宝钗嘿嘿地笑她。“颦儿在白日里做思春的梦了?”
好一番嬉闹。
林黛玉只红脸嗔着,做不理她的样子。
薛宝钗嬉声道:“好颦儿竟这般怕痒痒,等蓉哥儿来了,你还不得痒死去。”
“以往多好的姐姐,怎做了妇人便和那些婆子一样成嘴里嚼蛆的了。”
“……”
扎达盖河的边上,蓉大爷与偃师女千户面对面瞪着眼睛。
良久。
蓉大爷渐渐红了脸。轻哼一声,转头离去。身上揣紧了刚才北静郡王‘送’给自己的那本册子。暗恼着:这女人怎么这般不知羞耻,一点不害臊,本大爷的眼神竟然敌不过她。
走了几步,发现那个冷艳的女千户还跟着自己。无奈挑了挑眉头,转身问道:“偃师大人是不是瞧上本使了?”
“在我眼里,男人女人都一样,唯一有区别的是活人和死人。”
“……”
神经病。
绝对是神经病,蓉大爷快步走回了营里,再不管身后的跟屁虫。寻着一处坐上,从怀里掏出那册子来。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过去的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真正的敌人。”
蓉大爷皱起眉头念叨着:北静郡王水溶将这册子暗地里送给自己是为什么?
他是真正已经知道这册子我是抄来让人送去的?还是仅仅是他的怀疑?
又或者说……
北静郡王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蓉大爷继续翻看下去。这册子显然不是他原来抄的那份,笔迹不同,样式也有区别。甚至里面还有被修改的痕迹。
只见后续写着:
“我们要分辨真正的敌友,不可不将大燕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生活状态极其革命的态度,作一个大概的分析。”
“各阶级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蓉哥儿发现册子里还有小字注释。其中‘革命’二字被圈出,注上‘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一行小字。
另有一处,‘革命’二字又注‘改天换地,改朝换代’八字。
蓉大爷突见外边走来一人,急忙合上册子。瞪一眼进来的偃师,哼道:“你们锦衣司的人从来就是这般没规矩吗?”
“对,我们不需要规矩。”
我他娘的,竟没办法反驳。只能在心里骂一句水溶这个乱臣贼子,果然大有反心。这家伙再把这书送来,即便不确定这册子是自己写的,估计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革命二字注释里的意思。
他在拉自己做盟友。
蓉大爷款款将册子收入怀中,装模作样地问道:“千户大人这会过来,又有什么事情吗?”
偃师澹澹回道:“方才忘了将公主殿下口令传你,殿下召送嫁使过去用膳了。”
“单请了我一个,还是请了送嫁使团的所有官员?”
偃师怪声道:“无缘无故,公主殿下岂会邀其他官员同开大宴。”
这妮子原来不是机器人啊,还是有情绪的。蓉哥儿挑了挑眉,思忖一番,还是决定过去。公主殿下示下相邀,他实在不好拒绝。
就是觉得有一点,四公主那妮子胆子忒大了些。
送嫁使团这么多的眼睛,真就不怕有一双眼睛突然给神京城送信去,又或者到了漠北给漠北王上眼药。
“姐夫快尝尝这个。”
“姐夫,塞外的食物吃得还惯吗?这些可都是从神京送来的,不能白白浪费了。”
“姐夫……”
蓉哥儿听着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只有上面头大。
“殿下还是直呼微臣官职罢。”
这妮子一口一个姐夫叫着,真让他有一种错觉是公主殿下成自己的小姨子了。
“姐夫,尝尝这果子。比宫里的还甜了。”小妮子完全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微眯着眼笑起,一个劲的叫他吃东西。
“微臣已经吃饱了。”蓉大爷捡了几样吃了,款款说着便要告辞。
“姐夫多吃点嘛,惠儿还没吃够了。”
“……”
蓉大爷拱手告辞。是时,却有一女子进营来,手上捧来一套精致马褂便服,以及一根马鞭子。道:“殿下,宝马已备妥了。”
“……”
蓉大爷顿时知道,自己又走不掉了。营里的老太监偏还过来吩咐,要他看紧公主,勿要让公主伤了。
公公就是不懂,自己真看紧了四公主,四公主才会受伤了。
还是那种走路都不便的伤。
小妮子就和妖精一样,还长得漂亮。说个心底话,要不是有着无数的顾虑,蓉大爷这么没道德的人早上下其手了。
蓉大爷跟着四公主出了营地,急忙给边上的偃师打眼色。
他虽有驭马三十六式,还有调教的一百零八招。
可对自己骑真马的技术却非常不自信,特别是在当前四公主很可能在骑马途中搞事的情况下,他更是担心。
生怕自己的一条小命就交代在扎达盖河边上了。
这多亏啊。
偏偃师就当没看见他的眼神一样,面无表情。等看了河边的一片草地,又是在长公主府范围之内,偃师更不再担心。
只与四公主身后两个同样换了马褂便服的侍女的点头,算是交代了她们看好四公主。
蓉大爷战战兢兢上了马,好在见到有侍女跟随,也才稍稍稳了一点点的心态。真要只有自己和四公主骑马,今儿定是躲不了一次遭殃。
“姐夫,快来。”
上了马的四公主就像换了一个人,看着她骑在马上的背影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又像是看到了昔日宁国府会芳园里放风筝的林黛玉。
很像,背影很像。
欣喜的笑声也很像。
怎么回事,我竟然还有点想念黛玉小丫头了。蓉大爷自嘲的一声,踩着马镫赶追去。
笑声是会感染人的。
特别是一个漂亮女人动听的笑声,更容易感染人。
爱笑的女人,最美丽。
风吹着她的长发,头上繁重的头饰已经换下,能瞧得那干净的耳廓在欣喜激动中变成了红色。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四公主没有要故意摔下马的意思,也没有突然要做坏事的想法。几人策马在这草地上,一路跑到了大青山下,又跑到了扎达盖河边。
“姐夫,谢谢你。”
“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蓉大爷摸不着头脑。
在草地河边上,四公主轻松下了马。看着面前的他,嘴角挂着轻松的笑。
“皇家的女孩儿不仅要学四书五经,学习各种规矩与礼仪,也要学习骑射。在苦闷的皇宫生活中,骑射绝对是皇家女孩儿最向往的事情,因为只有在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身上不被拘束,没有枷锁。”
蓉哥儿牵着马跟在四公主的身边。
四公主牵着马,走在河边。
“惠儿很久都没骑马了。”
轻轻的一声,像是一把剑扎进了心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各个阶层都有各个阶层的苦。似乎天底下的人都觉得自己苦,当然也有一部分过得极苦的人根本没时间思考苦还是不苦。
不过,蓉哥儿能理解四公主说的话,也能理解四公主的苦。
生在皇家不是她选择的,被抱进宫里封为公主更不是她能选的,远嫁漠北也是一样。
大多数人都没得选,特别是这时代的女人。
突听得四公主一笑,“姐夫方才一定担心极了罢,担心惠儿会故意用匕首扎马,或者担心惠儿骑在马上往姐夫那里跳。”
额……这个倒没有。蓉大爷没想这么深,只担心公主会故意摔下马。
“姐夫放心罢。骑马的人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跳马,伤马都是极蠢的行为。惠儿没那么傻。”四公主嫣然一笑。
她那澹红色的双唇与皓白的牙齿顿时化作了她美丽的武器。
她接着道:“惠儿只想与姐夫在草原奔驰,然后在一地静静的说会话。”
如此便好。
蓉大爷参数一口气。轻松道:“殿下还要再跑一来回么?”
“姐夫和惠儿在河边走走罢。”四公主殿下挥手让身边侍女离开,在蓉哥儿没看到的一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