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一个渣男的基本功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缓缓的,慢慢的,在偏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旖旎的气息。
秦可卿的小手终究抵挡不住蓉大爷大手,温暖如太阳的大手,要将她融化一般。
盘扣,一粒、一粒在悄然间开解。
雪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的,房间里跳跃的光芒抚上这柔弱肩膀。其中一缕从下巴处掠过,停在她的锁骨处。
那里像是一弯新月,又像是陡峭高崖下被瀑布冲击形成的深潭,非常的美丽。
蓉大爷好奇地伸出食指,在她锁骨上轻轻刮了一下。
秦可卿情不自禁的高耸起肩膀,浑身也忍不住颤一下,锁骨上的凹陷更深了。她甚至有一种温热的憋着尿的感觉,手脚紧张绷着。本是深情款款地看着大爷的,这会儿却羞得不敢再瞧大爷的面容。
“大爷,别逗可儿了。”
秦可卿轻咬着下唇,优雅的下巴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洁白的牙齿落在**薄唇上,做出一个含娇似嗔的表情。
真是诱人的。
蓉大爷只瞧了一眼,差点心神不稳。生了孩子后的可卿,比起从前竟更有风韵了。许是年岁又涨了一岁,在宁国府也经历得了许多事情。
如今的秦可卿更加成熟了,与之前相比更多了成**人的风韵和美丽。
蓉大爷捏起她这下巴,笑一声,给她润了润唇。
他正放手开来,却发现可卿已经转了身子,缩进了他的怀里。可卿埋头贴在蓉大爷的胸膛上了,听着大爷的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那是她男人的心跳,是她男人的气味。秦可卿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从她怀孕算起,她和蓉大爷已经有足足一年的时间没有像今儿这样呆一起过来了。
女人多是感性的,需要呵护的。她的也一样,这一年里她怀孕了,这一年里大爷下江南了。期间有多少个日夜,她在思念着大爷,又有多少日夜,想着能靠在大爷怀里睡上一个安稳的觉。
或者说更深入一层的交流,亲昵的交流。她是蓉大爷的明媒正娶的媳妇啊,那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爷,能不能用力抱紧可儿。”
秦可卿感觉后面传来的压迫力道渐渐增大,她方才安心满足。只是,越这样,她心里越担心。可卿道:“大爷觉不觉得可儿胖了。”
蓉大爷笑着回道:“这样恰好,稍稍有点肉。”
“真的吗?”秦可卿心里一喜,她时常担心自己生孩子后,身材走样再不讨大爷喜欢。听着大爷这样的话,心里觉得就算是大爷在骗她,她也满足开心了。
“可儿竟这样问了,大爷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若是胖了,又胖了几分。”蓉大爷双手托着可卿上挪一点,面对面相视。这坏人嘿嘿笑一声,伸手溜进一番探索。
细细的探索。
秦可卿想到一个词——游走。
嘤咛一声,她趴在了蓉大爷的身上,嘤声传出却直不起腰来。奇异感觉越来越强,不禁伸手紧抱着抓住蓉大爷的腰板。耸动几下肩膀,洋绸制的衣裳与锦缎袍子在摩挲,布料间发出嘶嘶沙沙的声响。
嘭一下,可卿只觉身上一阵新寒,原来还是衣裳最后一粒盘扣被崩开。
听着蓉大爷的笑声响起。
“你里面怎么穿上了这衣裳,这时间可不适合久穿。”
看着蓉大爷贴心的从自己身上扯出一物,可卿更羞了。小声道:“计算着这几天大爷会回来,可儿便一直穿着等大爷。”
“万一今儿我就这么沉睡过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可儿的准备?”
小内衣是淡色的,料子很软很舒适,有点前世的那种感觉了。蓉哥儿笑一声,这妮子傻傻的行为,真的是让人感动。
秦可卿道:“听她们说这衣裳也是大爷从天上带来的,薛家在金陵的成衣店也有咱们宁国府的一份,可儿自然也要支持。”
贾蓉轻笑声,捧着可卿的脑袋将她扶起,无问道:“可儿穿这衣裳的感觉如何?”
可卿思索片刻,羞涩垂下脑袋不敢与蓉大爷直视,回道:“感觉有些涨,又有点闷。”
“那一定是衣裳选小了。”贾蓉笑一声,朝看可卿身上看去。见着她样子,猛然想起什么,失笑道:“可儿才生完哥儿不久,最近还是勿要穿这衣裳了,对可儿身子可不好。”
秦可卿疑惑道:“为何?听她们说穿着能保持挺拔。”
蓉大爷听了哈哈大笑,探手过去,笑道:“这还不够,王府的嬷嬷没与可儿说过,这时期本来便会有种涨涨的感觉?你总这么挤着,挤出东西事小,压抑出病来才坏了。”
可卿嗯一声,喃喃道:“可儿现在就有点涨。”
蓉大爷从来是个好心的,这一点王熙凤验证过,如今秦可卿又验证了一回。
外面急匆匆回来的小雀儿见着内屋里的一幕,完全傻眼站那里。忍不住低头瞧了自己的一眼,不免一阵泄气,原来大爷有这样的癖好。
忧愁,涨有涨的忧,贫有贫的愁。
再瞄了房里的大爷和奶奶一眼,小丫头连跑出去,暗想着得让憨香菱再多烧些热水才行。
“谢谢大爷。”秦可卿面色红润,看着帷幔上一片狼藉样子,羞意更甚。
这般模样,落在蓉大爷眼中,却觉越发更亲可爱。笑一声嘟嘴过去,“可儿也尝尝。”
房里好一阵嬉闹,再静时,秦可卿捂着肚子,难为情道:“大爷别瞧了。”
蓉大爷温柔拉起她,宽慰道:“怕什么了?不过就是有几道不明显的痕迹,这可是可儿做母亲最伟大的证明。”
十月怀胎不仅怀的辛苦,产后也常伴随许多后遗症。尽管宁国府已经是大富大贵之家,有着许多人没有的资源和便利,但依旧逃不过生理。
贾蓉轻轻拿开秦可卿的小手,看着肚子上并不明显的妊娠纹。白色的妊娠纹,像是扭曲的褶皱,突兀的出现在原本白璧无瑕的腹部。虽然不多,却也的确不好看。
但它绝对是伟大的,不管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平凡的象征。绝对不丑,有着另一种美,伟大的美。当然,并不是说那些怀孕没有出现妊娠纹的就不伟大,只是蓉大爷觉得妊娠纹的出现不该是男人讨厌媳妇的原因。
他手指轻轻滑过那几条,有一种凹凸不平的像是表皮之下缺了一小块的感觉。他将手掌轻轻放上去感受,却听着可卿传来细细的哭泣声。
蓉大爷将她揽进怀中,紧紧抱住。这时间都不需如何去琢磨发挥,顿时展现出他渣男的基本功,宽慰道:“可儿任何时候都是美的,不管可儿变成什么样子也是大爷最美的可儿。而且这是可儿为宁国府,为大爷付出的功勋证明,它存在的意义绝对比宁国府添丁还重要。”
“大爷尽胡诌。”秦可卿嗔一声。
蓉大爷依旧扶着那凹凸不平的妊娠纹,继续柔声道:“可儿也说了,在过得半月上面痕迹慢慢就瞧不明显了。你还担心什么了?哪怕是这图纹一辈子不消,就算这图纹比现在还多上一百倍一千倍,可儿也是大爷心里最好的媳妇,最爱的媳妇。”
“真的?”
“真的。”
蓉大爷觉得此刻行动是最好的证明方法,嘬一口可卿的双唇,又低头在可卿觉得丑陋的妊娠纹上轻嘬一口。
秦可卿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厉害了。是感动的泪,是幸福的泪。又感觉到那份温柔、温暖从皮肤表面传入五脏六腑,浑身都像有暖流经过,双手不由抓住了帷幔。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下腹向下涌。
秦可卿连忙唤一声:“大爷。”
待小雀儿再来时,已红着脸不敢进去了,偷摸站在帘子后偷听动静。偶尔用手指戳一戳帘子,从帘子与门的缝隙中朝里面偷看。
看一下,慌一下,身上更难受。
小雀儿并着双膝,偶尔扭捏一下身子。某些地方传来的奇特感觉涌上小雀儿心头,让她想离开,又忍不住继续偷听偷看。
越听越难受。
最后,小雀儿咬牙走出屋子合上房门,去烧水的那里把香菱换了过来。而她,看着火焰旺盛的炉子,从身上翻出一个小香袋来。
自言自语道:“看来明儿大爷又得好好补一补了。”
找来炉子,找来清水,又在厨房搜寻一圈找齐其他原料。
第二日一早,小雀儿便火急火燎起床打后厨去。
贾蓉心里很郁闷,觉得这小妮子是不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才这么一晚上熬个屁的补品。自己的基本功可扎实了。
小雀儿噘着嘴道:“大爷和奶奶劳累一夜,瞧奶奶这会都还没醒来,大爷还是吃了这碗吧。就当是前晌,食过再去衙门里当值。”
本大爷一早还能一柱擎天,这也是渣男的基本功,用不着这补品。
“以后少琢磨这些事情,贴心伺候你们奶奶才是。”蓉大爷白了小雀儿一眼,让香菱给自己整理了衣裳,寻上一信件往宗祠边去了。
西边净室里。
贾蓉静静打量着这个闭目打坐的人,轻轻唤道:“蓉儿手里有一封信件,想让太爷找两个可靠的人送黑山村去。”
“是什么事?”贾敬不咸不淡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这信不宜让外人接手,恐中途泄露。”贾蓉款款回道,将信放在了盘旁边桌案上。
贾敬睁开眼瞧了,又看向的贾蓉。眉目轻皱起,从桌案上那了信,问:“赖升他们这会已经到黑山村了吧。”
“已经到了。”
贾敬听后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信走到熏炉便,提起熏笼打开炉盖将信整个丢了进去。信封纸张触及滚烫的炭灰,顿时燃烧了起来。
火光从熏炉中照射出来,打在蓉哥儿的脸上。他眯起了眼睛,问:“太爷这是作甚?”
贾敬回头过来,紧盯着贾蓉,道:“咱们爷孙之间又何必装了?”
“太爷在说什么,蓉儿不懂。”贾蓉装傻充愣道。
贾敬要和自己摊牌了吗?
“真正的信件已经在昨天一早就送往黑山村了吧。”贾敬轻笑一声,自嘲道:“没想到蓉儿连太爷也不信任了。”
贾蓉道:“倒是觉得太爷从未信任过蓉儿。”
贾敬诧异哦一声,又坐回的团蒲上。手中抡起拂尘,真有一点求仙道人模样。他语重心长道:“蓉儿是的宁国府当家,太爷又岂会害你。”
贾蓉点头缓缓道:“有的人为了家族荣耀可以牺牲一切;有的人为了个人理想抱负,也你们牺牲包括家族荣耀的一切;而有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更是不惜牺牲家族,甚至绑架上所有人。太爷会是哪一种?”
“我只是我。”贾敬款款道。“从来不会做害自己子孙的事情。”
“是吗?”
贾敬轻笑起来,上下打脸这贾蓉。颇为满意的点头,又缓缓摇头,笑道:“蓉儿哪里都好,就是疑心病太重。有些事情瞒你,只是不想让你过早牵扯进来。咱们家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吗?进可重振昔日国公府荣光,退亦能守住当前家业。”
贾蓉问:“太爷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北静王收到的册子,准格尔的乱事,朝廷的闭关政策等等,太爷到底要做什么?”
“水溶府上的东西是我安排的,准格尔与闭关的政策……蓉儿觉得你太爷能有这么大能耐还会躲在一个净室之中?”贾敬苦笑一声,“蓉儿曾将册子送来,不也是在探我的身份吗?如今把那东西送给最合适的人,倒也有了用处。”
“真是这样吗?”贾蓉自问一声。
贾敬恰时突然说道:“蓉儿还是先问问你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保全宁国府,那么往后便不要再生事端,老实做你的水利营田使。也不必去管宫里的事情,即便将来元春失宠,哪怕元春犯了宫里忌讳也再难寻到咱们宁国府的头上来。”
“看来短短两三年间,太爷已经将宁国府从混乱中摘了出去。”贾蓉略有所指道,“只是可惜了张红尘和宝玉,听说前些日子张红尘被人刺杀受了不小的伤。”
第246章:得多吃补品?
“是吗?”贾敬反问一声,淡然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就在这一刻,贾蓉甚至感觉到昏暗净室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他看这贾敬的眼睛。那是一种如鹰眼般犀利的眼神,锋利、尖锐,像是一柄刀。
他只听着贾敬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不挺好的吗?”
贾蓉微眯着眼睛,迎上这锐利的目光,毫不退让的回道:“是挺好的。只是太爷这么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先是用我媳妇做饵,又有借张红尘和锦衣司的手清理神京圣教,再害宝玉,又借四王八公势力和圣教之手处理张红尘。不知道太爷有没有拿着我当棋子,计划着什么事情。”
“蓉儿曾经不是想着消除宁国府在朝廷的隐患?”贾敬冷声笑一下,“如今的局面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往后你是做安分的四品爵,还是悄悄发展自己势力,也再没有人会泄密。”
“贾笑、贾第两人了?”贾蓉讥讽问道。
贾敬冷笑道:“你连珍儿都能下手,还会去担心两个连宗的亲族?如到必要时候,莫说贾笑兄弟,便是荣国府一干人全死了又何妨?”
贾蓉听着这冷血的话,本想质问一句那些都是家人亲戚啊,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手上也不是没有罪孽,虽然是为了自保,可贾珍的死到底和他有不可磨灭的关系。
蓉哥儿道:“所以太爷才会把那册子交给北静王。”
“不,蓉儿既然用册子试探我,我又何尝不能用册子试探北静王府?”贾敬的眼神慢慢柔和,语气稍显轻快起来。他笑道:“蓉儿也在怀疑北静王府吧,不是也想弄清北静王的心思吗?我只是帮蓉儿提前做了。”
“是这样吗?”贾蓉又问了一遍。他今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这样的话,因为贾蓉已经看不懂贾敬的举措目的是什么了。同时,在贾蓉的心里,也正如贾敬说的一样,他在防备贾敬。
防备人的事情,真的很累,特别是时刻防备着身边的人。
“蓉儿太多疑了。你疑心我,疑心贾家所有人,也疑心所有身边的人。”贾敬款款道,叹一声挥摆拂尘,又道:“你这样不觉得累吗?宁国府里如今只剩你一个,我若害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是这样吗?
贾蓉还是觉得不对劲,很多地方说不通。
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贾蓉沉思良久,突然……
对,贾赦、贾琏。昨儿回来时听府里的人提起省亲别院修好了,且已向宫里请示。偏这个时候贾赦突然将贾琏给派往平安州去办事了。
他问道:“平安州节度使和我们贾家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贾敬道。
“不可能,若无关系,贾赦岂会每年都派贾琏去见平安州节度使。”贾蓉紧紧盯着贾敬,他一定要把这事搞清楚,不弄明白心里怎么都不放心。
贾敬看着贾蓉的样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终于退步,缓声道:“平安州节度使曾是义忠亲王党,后投靠了当今,才谋了现在的官职。那人掌握着不少贾家与义忠亲王曾经密切来往的切实把柄,贾家暂时只能同他亲密交通。”
“勒索?”两个字从贾蓉嘴里脱口而出。
贾敬道:“勒索也好,安抚也罢。总之,平安州节度使不敢将那些东西报出去,否则他也要跟着遭殃。”
“太爷就如此信得过一个外人?”
“我只相信一个正常人不会自寻死路,如今他的罪比宁荣两府还严重。”
贾蓉心里一颤,看着云淡风轻的贾敬。忽想起平安州的圣教来,莫不是平安州节度在给圣教做庇护?只怕其中手段也是贾敬做的鬼吧。
贾敬笑了起来,浅浅的笑,他下巴那花白的胡须甚至都没动一下。贾敬道:“蓉儿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可想好以后打算了?”
打算?
什么打算?
贾蓉道:“我信不过平安州节度使。”
贾敬道:“蓉儿不是曾说过,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把潜在的威胁拉到同一阵营,敌人也就成了朋友。对待朋友是得付出信任的,更何况是一个比我们更希望事情保密的朋友。”
**,贾敬绝对是个老**。
贾蓉能想的到,也许最初平安州节度使只想从贾家敲诈一些银子,后来慢慢的被贾敬下套成了平安州圣教的保护伞。他不知道贾敬到底是怎么做的,但那个平安州节度使现在绝对不好过,平安州节度使被贾敬给坑惨了。
贾蓉问道:“太爷可是圣教那位神秘的金尊?”
他很怀疑,在后面布局这么多的,不仅给圣教好处,又迫切将圣教青尊一派赶出神京的。只能说明贾敬和圣教的关系很深,贾敬和金尊的风格实在太像了,甚至可能贾敬就是那位从不露面的金尊。
贾敬道:“咱们宁荣两府和圣教没一点关系,从前没有,以后有没有……还得看蓉儿怎么选择。”
“如果我只想做一名安分的四品爵了?”
“那咱们贾家和圣教再无任何瓜葛。”贾敬笑一声,问道:“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
“圣教佛母潜入宁国府谋划歹心,自然得抓了送往衙门,此大功一件。同时还能引出圣教白尊一脉的人,如潜入神京的白尊将使、农使等。”贾敬闭着双眼,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抓了小雀儿送官?
贾蓉竟感到一阵心寒,自己的这位便宜太爷竟已谋算到此地步了?不敢置信道:“太爷一早就计算了好的?”
“从来没有人可以走一步算三步,局势变化万千,再高明的人也是走一步瞧一步。亦或者,只提前做好一个准备,安静等待恰当时机。”贾敬缓缓摇头,还不忘嘱咐蓉哥儿,道:“蓉儿要记住,高明人的交锋永远是见招拆招,势大强攻,势小蛰伏。不到恰当时机,绝不出手。”
贾敬的话很符合贾敬的做派。
贾蓉道:“太爷觉得如今时机恰当?”
“对,只要宁国府将佛母送出,咱们贾家便永远站在了圣教的对立面。便是宫里也不会再猜疑你是圣教明王的事情,从此蓉儿平步青云也亦非不可能。”
“佛母可是宁国府的丫鬟,宫里会信一面之词?”
“自然会信,因为圣教会有疯狂的教众闯进宁国府复仇,宫里不信也得信。”贾敬还是那副面孔,十分淡然。
贾蓉冷笑道:“照太爷的计算,只怕宁国府得出现几具尸体,我也要身受重伤才行。”
“一两条人命、一次重伤换贾家几十年安宁富贵,不值吗?”
贾蓉说不出一个值字。
因为他知道但凡能彻底洗清嫌疑的苦肉计,代价必须要极大。贾蓉也不敢赌,自己如何重伤不被感染致死。况且,要想达到足够的效果,宁国府出现的尸体里,必定有一具是贾敬、尤氏、秦可卿、大哥儿四人中的一个。
送出一个小雀儿,再搭一条宁国府亲人的命。
贾蓉做不出来。
他款款道:“我只想自己能安宁过完这一辈子,同身边人一起安宁度过这辈子。”
贾敬深邃双眼静静看着蓉哥儿,认真道:“蓉儿不管如何决定,我亦支持。”
“……”
贾蓉从净室出来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次谈话,他终于弄明白了许多东西,心里也少了很多的负担。
他站在外面回头看着净室紧闭的大门的,又吸一口气,才迈轻快的脚步离开。
“没有束缚的感觉真好。”
“大爷要什么?”香菱疑惑问一句。
蓉大爷哪里会给香菱解释,反问道:“你怎么一直守在这里?”
小香菱笑一声,跑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坛子。她道:“雀儿说大爷昨儿忙了一夜,务必要让大爷将这东西喝完了,才能放大爷回衙门去。”
“不喝。”贾蓉翻个白眼,“这东西谁爱喝谁喝。小雀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你又不是没试过大爷的能耐,昨夜才哪里到哪里,根本用不上喝着玩意。”
香菱眨了眨眼睛,她像是神经比别人长一段似的,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大爷说的是什么。唰一下小脸红了,像是可爱的红苹果。
她道:“大爷还是喝了罢,奶奶也知晓了,担心大爷的身子。才特意让菱儿端着这东西送来,等着大爷出来。”
一个个的,本大爷身强体壮,又不是一夜几女。蓉大爷暗暗咬牙,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么一小坛子给破坏了。
这感觉就像是身边的几个女人都在说,“哎哟,你得吃补品了,还得多吃补品。”
这不是明晃晃的在表达不行吗?
任何男人都会不爽的,蓉大爷也一样,非常的不爽。
贾蓉道:“既然是好东西,那么菱儿喝了罢。”
“这是雀儿姐姐给大爷准备的,她熬了一晚上了。”香菱憨憨道,“菱儿才不能吃这个。”
贾蓉听了也是一愣,问:“熬了一晚上?”
香菱点头道:“对啊,本是夜里给大爷和奶奶烧热水的。雀儿姐姐担心大爷身子,便半夜开始熬制,她一夜都没睡好,才熬出这个来。”
“那我吃一点点。”毕竟是小雀儿的心意,哪怕意思意思一下,总得有个表现。一个渣男,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失望,绝对会让任何一个女人觉得付出的都是有用的,都是有收获的。
就这就是渣男和直男不同点。
贾蓉端起小坛子来,舀了几下进嘴巴,味道还算不错的,也没冷。
“大爷再吃点罢。”
还吃,万一像上次那样高挺挺该多难受。意思意思就行了,贾蓉放下坛子,同香菱道:“可以了,拿回去吧。今儿你也不必跟我出去了,我先去趟忠顺王府。”
是的。
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关于闭关锁国的事情要和忠顺王说一说。
宁国府的马车吱嘎吱嘎启动,直奔忠顺王府。
走得虽然不快,但也没花多长时间。
只是贾蓉却暗暗皱起了眉头,这尼玛是补品还是**啊,竟感觉浑身开始发热了。
蓉大爷才进王府便请下人打了水来,连忙胡乱洗了一把脸,才寻忠顺王去。
“十三爷还没回来了。”小内监回道。
“还没回来?”贾蓉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应是已经下朝议了,莫不是的王爷今儿还要去哪个衙门处理公务?”
一个王府里的小内监哪里知道这些。
“爵爷要不要到王妃娘娘那请安?”
给忠顺王妃请安?那还是算了。贾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叹一口气,他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的。
当下也只能回水利营田府去,等后晌再过来。
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忠顺王他们对准格尔是怎么看待的。他从上次和北静王的对话中,可知道准格尔可是请了不少西洋人,西洋人的火枪可比大燕的火枪厉害多了。
希望这次忠顺王他们能够重视吧。闭关锁国的事情,贾蓉心里也没底。
皇帝既然已经示下这么的圣谕,想再改也是难。
这一日,贾蓉思考许久,也慢慢平下心来。
现在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自己先让黑山村从厄罗斯购买一些燧发枪和重型火绳枪来,自己先仿照一下将来再做打算看是送给忠顺王还是私留。
反正大燕又不禁火枪,宁国府也不再有什么威胁把柄在外面。
闭关暂时也影响不到他。
至于水泥,宫里如果真想禁,忠顺王不会同意,太子殿下也不同意。
这日后晌,贾蓉还没前往忠顺王府,倒是宁国府先来了信。
小雀儿带着喜讯先到了水利营田府里。
“凤奶奶生了。”
生了?
靠……怎么就恰好自己不在府里时就生了?
贾蓉连忙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奶奶自然是安然无恙。”小雀儿乐呵呵道:“大爷就不想知道生的是男是女?”
“生男生女都一样。”蓉大爷哈哈大笑道。
“是男丁。凤奶奶生了男丁。”小雀儿回道。
“……”
水利营田府一众官吏听了这边动静,一个一个都好奇,又不是蓉大奶奶生子,这位蓉大爷怎么这么开心?
有熟悉贾蓉的人说道:“神京城里谁不知道蓉爵爷极孝,大人是在为宁荣两府添丁而高兴了。”
第247章:给凤姐帮忙
接下来几日,神京城内到处议论着宁荣两府的风光。
“曾以为宁荣两大国公府从此要没落下去,没想如今光彩竟比曾经更盛。”
“兄台此言差了,昔日宁荣二公在世时,那才是真的风光。只最近二十年差了些,这两年不过是恢复了少许往日的光彩。”
“这个兄弟知道对宁荣两府了解?”
“岂能不了解,咱家丈人便是荣国府的管家。”商人模样的人笑道,“往年宁荣两府还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船,修理海塘。老圣人下江南时住的便是这贾家。那时一门两公,来往之间皆是王公皇子,比这几日还要热闹了。”
“这样贾家怎么搬神京来反萧疏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怎么就忘了干净。贾家这样豪门,亦也难逃这样的定律。当日,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居长,生了四个儿子。宁公死后,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
冷子兴感慨一声,继而又道:“那贾敬是个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的。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贾珍又生一子,便是如今的宁国府承爵人贾蓉。这贾珍、贾蓉往日在府里作福,颇有将宁国府败光之势。”
有人插话道:“不对啊,咱听人提起那贾蓉来,倒是个做实事的,不仅袭爵还任了官。听闻去岁时,他在江南还做出一番大事来,怎会是败家之人。”
又一人道:“兄台定是外省来的。”
“如何说?”
“凡在神京呆了两三年的人,大概都晓得那贾蓉成婚后突然像变了个人般,乡里还传着他是什么明王弥勒转世了。”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
“哪个晓得真假,人们那样传呗。”那人笑一声,又看向冷子兴。“子兴兄应是比咱们晓得更多内情的。”
冷子兴道:“两府里倒也闹了这么一阵,传贾蓉在新婚也里被老去宁国二公点化,还从天上带来一神物制造法子。这种鬼神之论,是真是假,外人又岂会清楚。倒是那贾蓉确实变了性子,如今他家建的天物贡灰的窑厂,去年赚利近万两,今年少说要翻两三番。不仅如此,贾蓉自身还深受忠顺亲王信任,不仅主持了江南的治水,现在更是正四品的水利营田使大人。”
“果真是奇异事情。”
“是啊,谁能料想到萧疏的宁国公府出了这么一号人,竟把颓败之势给完全扭转过来。”
“不对吧。这几日的热闹,听着可都是荣国府的。”
冷子兴道:“话说如此亦也没错,但也同贾蓉又不小关系。两府本一家,且说前两日回荣国府省亲的娘娘,还特意单独留下贾蓉见面,私下聊了近半个时辰了。贾妃甚至还说出荣国府因要感谢贾蓉的话,若没有贾蓉在朝的功劳,娘娘未必在宫里能得宠爱。”
“这又打哪说起?”听者疑惑,忙拉着冷子兴求开解。
冷子兴笑道:“这道理你们怎又不懂了。宫里嫔妃们若母家不得势,在宫里地位也高不起来。贾蓉先是在扬州立了大功,又在江南治水,如今又管营田。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当今哪会不喜这样的贾家,若有恩宠自然先赐贾妃了。”
有人道:“倒有几分道理,想昔日当今才登极时,那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独她妹子最受当今宠爱。没想才过两三年贵妃娘娘便病逝,大将军也被罢官夺爵赐令自尽了。”
众听者一惊,各个神色慌张。
冷子兴忙转移话题道:“此不当说,咱们还是继续说贾家罢。这贾家出贾蓉外,荣国府也有一奇异公子……”
这几日里的宁荣两府属实热闹。
先王熙凤产子,后贾政生辰,再元春省亲。短短几日时间,荣国府门槛都要被前来贺喜的宾客给踩塌了。
贾蓉瞧着院里几个姑娘好笑,“这些热闹日子,你们怎跑这来了。各府女客也不去招待,不怕老祖宗怪罪?”
探春道:“哪有什么女客,倒有几个相熟的,其他的一张张抬着势利眼,待西府里也没多少意思。”
贾蓉奇道:“娘娘不是许了姑姑们住别院里吗?难不成大观园里,还有人烦你们不成?”
薛宝钗笑道:“她们才搬进园子里,谁曾想才两日便闹出事情来。”
“是什么事?”贾蓉问道。
薛宝钗见探春不愿说,缓缓道:“这几日里,又是省亲又是宴客。府里和别院人来人往的,不知怎么闹出丢东西来。蓉哥儿也知道,别院搬进不少新客,尼姑、戏子、大小丫鬟足足一两百人。俗话说人多口杂,愈聚愈众,不知怎么猜到环哥儿头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贾环是探春的亲弟弟,现在人们将第三只手认为是贾环,探春自然不高兴了。
蓉哥儿道:“环叔虽年幼调戏,倒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因是误会吧。”
薛宝钗道:“也不是太值钱东西,珠大嫂子只吩咐了各院的婆子媳妇暗查。两日还没结果,姨妈听了流言,不管不顾罚环哥儿抄经书去了。没想这又闹出一桩事来,西府又不太平了。”
贾政院里的事情总是那么奇葩。
都没找到证据就罚贾环。贾蓉都不需要等薛宝钗说后面的,他就能猜到定是赵姨娘闹事了。偏赵姨娘是探春生母,王夫人是探春嫡母,她这会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跑东府来避难了。
这贾环也是倒霉,不管他本性如何的,摊上赵姨娘这样一个生母,王夫人这样一个嫡母,在西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日子,王熙凤已经过了生育七天的观察期。如今也是能见人的了,可卿留了探春、宝钗两人在东府宵夜。
贾蓉则是偷偷摸摸跑王熙凤那里了。
“那孩子在哪?今儿总能让我见了吧。”蓉哥儿兴致勃勃过来,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习俗。凭什么刚出生的孩子不许见人,都过去几天了。
他连自己孩子的面还没好好看过。
上次秦可卿生产是这样,这次王熙凤生产又这样。如果不是孩子身边常有丫鬟守着,他甚至怀疑这些孩子被奶娘私下掉包都不知道。话本里的狸猫换太子不就是那么写的吗?
王熙凤幽幽白了他一眼,道:“今儿才送回西府去,你想看,自个回西府去见。”
贾蓉撇撇嘴,道:“说得轻巧,没有你这个做奶奶的下令,哪里能见得着。”
王熙凤道:“你就知关心孩子,也不关系一下我?受这样一次大罪,连半点诚意也见不着。”
“这话可得凭良心,现在房间里摆的放的用的,哪个不是我亲手选来的?”
“都是些外物,花银子便能买的东西,哪个稀罕。”王熙凤不屑地说道,“我还能差了这点银子不成?”
贾蓉眼珠子转了又转,这妮子想要说什么了?他道:“水泥窑厂去年虽有进账,现在可还不到分利时候了。蔷哥儿、芸哥儿他们虽然分了银子,但也只是他们该得的。咱们的银子还得做后面生产计算。”
王熙凤哼声道:“哪个说的是银子的事情。你天天晚上给你们蓉大奶奶帮忙挤东西,我现在也涨着疼,你就不会帮忙挤一挤?”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蓉哥儿表情为难起来。如果是换在其他事件,他一定十分乐意效劳。毕竟能缓解王熙凤涨痛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可是如今探春她们都在隔壁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万一挤出来的东西洒桌上、案上、地上,等她们一见来瞧了多尴尬。
况且,现在王熙凤的身子还得静养,这妮子要碰着自己的手,估计难以轻易罢休。
蓉哥儿道:“我可怕你,等过了头一个月,我定常回府来亲手给凤儿帮忙。”
王熙凤见他讪讪的神情,反乐了,道:“把我当母大虫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蓉哥儿笑道:“我倒是想尝尝母大虫是什么味道,可是你真虚弱着,你又生得这么美丽,我怕自己忍不住。”
凤姐儿呸一声,骂道:“赶紧滚出去。”
贾蓉没能见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还计划着让哪天让王熙凤把奶娘和哥儿唤来,让自己好好瞧一瞧抱一抱那小家伙。所以,这会儿他自是不肯走的。
好磨歹磨,甚至腾出手来亲手给王熙凤解决了了一下涨痛的问题。
凤姐儿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他出了王熙凤院子,回秦可卿院时,探春宝钗两女已经回大观园去。这家伙转身便朝大哥儿所在的厢房那边过去。
如今王府的嬷嬷、女官们都回忠顺王府了。只有一个奶娘,几个小丫鬟,谁还能阻止他看自己的亲儿子不成?
“人呢?”
贾蓉推开厢房的门,见里面竟然空空荡荡。
奶娘不见了,一众小丫鬟不见了,连大哥儿……
宁国府里还有拐孩子的?
贾蓉眉眼直跳,气血上头。喊一声,“人去哪里了?”
小雀儿不知打哪里冒出来,噘嘴看着大爷,回道:“大哥儿被奶娘带到太太院子里去了。”
“怎么会带那边去?”贾蓉十分的不解。
小雀儿噘嘴道:“还不是大爷每次回来都要抱着大哥儿亲昵一阵,奶奶见管不住,奶娘又不敢阻止,奶奶只好让奶娘先带大哥儿养太太院子里。”
“当爹的亲昵孩子什么问题。”贾蓉愤愤不平哼一声,迈着生气步伐走出厢房。正见着秦可卿领着香菱、瑞珠、宝珠几女齐刷刷占正房的门口。他心里火气顿时消了,换上笑脸道:“媳妇怎么出房间了,菱儿快扶奶奶回房里休息,大爷有事出去一趟。”
秦可卿好笑地看着大爷,她哪里不知道蓉大爷打着什么主意。到底是经常灵魂沟通的夫妻,互相知道互相的深浅底细。
可卿道:“入夜了,大爷这会去太太院里也不方便,改日再过去罢。”
贾蓉脸上笑容一滞,瞬时反应过来,干笑道:“媳妇多想了,我哪里是去找太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得出去一趟。”
“哦?是吗?”秦可卿哪里会信他这鬼话。她可最清楚蓉大爷撒谎时,就跟哄人上炕时的表清一般,双眼睁得极大,嘴角露出一抹的看似极其真诚的笑容。
这是一种想要说服别人相信的表情。可卿也不拆穿,笑道:“大爷可要早些回来,天色晚了,别夜里走错了道。”
“不会,不会。”蓉大爷嘿嘿笑两声,他只以为可卿说的走错道,是怕他半夜跑别人房间去了。笑道:“我借你身边的小雀儿一并过去,有雀儿打灯笼,不会走错路的。”
小雀儿也道:“奶奶放心,雀儿会提好灯笼给大爷照亮脚下的。”
“……”
贾蓉装模作样领了雀儿离开,还特意往宁懿堂绕一下,才快步从东面尤氏院子过去。
贾蓉袭爵后也少来这边请安,如今才发现尤氏院中比以前更冷清。其中也有原因是曾经贾珍的一些姬妾拿了一笔银子出府了,剩下两个安分的也少来尤氏这热闹。
以至于尤大奶奶院里,平日除了大丫鬟银蝶外,便只剩万儿、炒豆儿等几个在跟前伺候。
万儿、炒豆儿年岁小,见蓉大爷夜里过来,愣一下才给蓉大爷打帘。
房里,尤氏与奶娘正抱着大哥儿乐着,突听小蓉大爷过来,两人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尤氏笑道:“今儿倒是奇了,往常几个月也不见来请安一回,今日回府了入夜还过来。果然是亲生的宝贝哥儿,还怕我拐了他不成?”
奶娘急道:“这该怎么办?要不要带着大哥儿躲一躲?”
尤氏瞥奶娘一眼,没好气道:“无事,蓉儿初为人父,才这般上心。他这会都寻到我院子来了,也该让他瞧瞧孩子。总不让见不是法子,只要避免蓉儿过于宠爱就好。”
奶娘心里也苦,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老爷。
看着贾蓉急忙忙过来,再瞧蓉大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太太怀里的大哥儿,奶娘心里更苦。
尤氏瞪蓉哥儿道:“一个爷们为了瞧孩子,连半点规矩也没。”
第248章:不知事
蓉哥儿讪讪笑道:“媳妇不知事儿,竟将大哥儿安排到太太院子来,蓉儿只怕孩子扰了太太清净。”
尤氏冷笑道:“多大人儿了还在我当面扯谎。我们也不是硬要阻你瞧孩子,只是家里素来有规矩,府里哥儿们代代都算是严管的。莫说昔日你年幼时,老爷亦管教你严苛。往上几代,不论珍老爷、敬太爷,便是你那早夭的敷大太爷,他们打小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去找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当年敬太爷是如何管老爷的。怎么到你这,反要坏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了。”
蓉哥儿挠挠头,好生道:“蓉儿也不是要宠坏了这哥儿,再者,才三四月的哥儿哪懂得了什么。不过是白日不在府中,心里惦记孩子。”
尤氏抱着孩子,转一边道:“就怕你打小宠惯了,等哥儿长几岁后,再想严管可就难了。”
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蓉哥儿小声道:“太太与媳妇担心有些多余了。”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尤氏半点不留余地,哼道:“向来府里男主外,女主内。内宅当家的是你媳妇,教育子孙哥儿的也是内宅当家的权责。你真要想让大哥儿搬回大院去,先去讨了你媳妇的口令来。”
可卿正防着他了,蓉哥儿哪里会去讨那没趣。真要讨也得是今日晚上,讨伐得可卿连连求饶时,才好说这事情。
贾蓉退求其次道:“太太瞧蓉儿风尘仆仆样子,白日又在外面当官,好些日子没见着大哥儿了。蓉儿今日瞧一阵大哥儿,往后定不会日日来扰。”
尤氏将信将疑看了蓉哥儿一眼。蓉儿也已经长大了,不是她刚入宁国府时的几岁孩童。曾经这孩子倒也乖巧,那年岁的她常带着蓉儿与凤丫头在会芳园里玩闹。才一转眼,蓉儿也当人父了。甚至……
她一想到贾蓉竟还同凤丫头又搅一起去,心里便泛起一阵无奈。
尤氏看了大哥儿的奶娘一眼,让万儿带奶娘回院里厢房去。她哼道:“大哥儿是宁国府嫡长子,教养方面必要花不少心思,今儿看后便不要总寻他了。你要享受天伦,大可去西府找凤辣子的孩子,莫要把宁国府嫡长子给宠坏了。”
“咳……”贾蓉突然一下岔气,连咳几下。原来尤氏什么都知道了……他挠头道:“若总往西府去瞧那位哥儿,西府的太太还不得把眼白都翻掉地上来。”
尤氏翻了一白眼,没好气道:“将大哥儿抱过去罢。”
这宝贝家伙可是宁国府嫡长玄孙。平时不说可卿、尤氏看得紧,就连西府的人也待他重视。谁让宁国府从贾敬起单传几代,如今添了这么一丁,大家都宝贝着他了。导致贾蓉这个做爹的,也没机会抱一抱孩子。
听了尤氏答应,蓉哥儿心里大喜,搓着双手急忙上前过来。也忘了什么避讳,伸手便往尤氏怀里掏。
大大咧咧,也不管触摸到什么。见着小家伙入了自己怀里,贾蓉把一切都抛九霄云外了。
他却没注意到旁边尤氏耳朵莫名红了,正没好气的瞪着他。
跟在后面的小雀儿也面色古怪,暗暗瞪了蓉大爷一眼,见他抱着孩子在那里偷乐。明显是无心的样子,小雀儿才收敛神情。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白白嫩嫩。”贾蓉看着坏里的婴儿,这小家伙像是在睡觉又像是没睡着,时不时睁一下眼睛,也不吵不闹。偶尔撇开没牙地小嘴打个呵欠、无声欢笑两下,蓉哥儿竟抱着不想撒手。
他喃喃自语道:“这小东西眉眼像我,嘴鼻却像可卿,长大后定是个大帅哥。啧啧,将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姐儿。”
尤氏听着蓉哥儿的碎碎念,心情更是复杂。道:“都二十出头的人了也不规矩,竟和孩子说这样的话。”
“额……”贾蓉掌眼在房间里扫一圈,尤氏、银蝶、炒豆儿三个在了。银蝶在偷笑,炒豆儿在强忍笑意。
小雀儿则是习惯了大爷突然会说些奇怪的话。
“只要这小子有我这个当爹的一半魅力就好。”贾蓉不要脸的嘿嘿笑两声,忍不住的竖起食指去挑逗小哥儿的嫩脸。
“别再摸了。”尤氏连忙过来,从蓉哥儿手中一把夺过大哥儿。
“太太?”贾蓉看着尤氏将大哥儿护在怀里,无奈道:“只是碰了他脸儿一下,应不至如此吧。”
“老实瞧着,别动手动脚。”
尤氏哼一声,抱着大哥儿坐下。
蓉哥儿只好走近,围旁边看着尤氏怀里的小家伙。
“他动了,动了。”蓉哥儿激动道。
“小声点。”尤氏回一句。
房间里的银蝶看着低头凑一起的两人,一时许多完事涌上心头,脸上露出古怪神情。记起她刚被安排到尤大奶奶身边时,她还是一个几岁的小丫鬟。那时蓉大爷还不大,也常亲昵在奶奶的身边。
那时候琏二奶奶还是未出阁的凤姐儿,奶奶还因凤姐儿总带着蓉大爷在两府横行,总是与凤姐儿针锋相对。偏奶奶嘴巴不如凤姐儿利索,没一次能讲赢的。导致每日后晌奶奶都要听府里传凤姐儿带着蓉大爷又闯了什么祸,或是又把宁荣后街的哪位亲戚打了。
等她在尤大奶奶身边熬成大丫鬟时,尤大奶奶在府里已失宠,蓉大爷也长大避嫌不和奶奶亲了。
那里,尤氏轻笑着哼道:“别动他脸儿。”
“哦……”蓉大爷回一声。
银蝶仿佛回到了十来年前的时候,很久没见着奶奶这样笑过了。她打发炒豆儿去打水来,看着那边热闹,也不去破坏这奇怪的温馨场面。
待炒豆儿打水回来。银蝶提议道:“大爷先净手罢。”
正嬉笑的两人一愣,贾蓉反应过来,笑道:“倒把这事忘了。”
蓉哥儿待炒豆儿捧着洗了手,还想再过去时。尤氏眉目却凝了起来,唤道:“蓉儿今日先回去罢。”
贾蓉哪里舍得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还想着再瞧一瞧了。
尤氏低眉思忖片刻道:“只要蓉儿不是抱着孩子不愿撒手,往后相隔一段时间来瞧瞧亦可。若蓉哥儿守得规矩,过些时日我同你媳妇说说让奶娘带大哥儿回大院里去亦可的。”
贾蓉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尤氏瞧着他的背影,发一下愣,悠悠叹一声。唤了炒豆儿把大哥儿的奶娘叫回来,该抱走大哥儿回去休息了。
人,最怕平淡多年的日子里突然一下感受一种没体验过的喜悦;更怕,多年如一日的生活中突然发生了意外。
东府,尤氏带着复杂思绪入睡;西府,李氏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从那天贾蓉醉酒后发生的事情,珠大奶奶李纨的生活里便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丛绿堂外撞见蓉哥儿与宝姑娘偷欢,当夜,《列女传》中某一册书的上沿湿了;再是天香楼外,会芳园中与蓉哥儿面谈被披他亲手披上斗篷,当夜,《列女传》那一册书的上沿痕迹更深了。
还有一件事困挠着李纨。
一件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事情,比被喝醉酒的蓉哥儿握那一下更严重的事情。
珠大奶奶病了。李纨知道她自己病了,一种外人绝对不会相信的病。
如果说一个女人偶尔做一回春梦,那是正常的现象。但一个女人夜夜都想着做梦,那绝对是不正常的。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每次回到房间,来到床边,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某种感觉。内心有着一种渴望,难以启齿的渴望。或者说,她已经养成了某一种习惯,睡前做再多的思想准备,但是一旦躺下后,内心的那种渴望便变得的极其强烈。
不由自主的怀念,想念。
不由自主再挑出一册《列女传》,不由自主的……
像是内心住着一个恶魔,一个能影响她神经思绪甚至及手脚动作的恶魔。总是控制着她回房后的行为,控制着她躺在床上后的思想。
她试过几次,强忍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味。
没用的,睡着后还是会梦到。
更让她要崩溃的事情是,梦里人的容貌从原来的贾珠,竟然变成了贾蓉。李纨觉得自己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她可是名门之后,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做那样的梦?
内心的罪恶感在不断的积累变重,已经到了影响的日常生活的地步了。
“你不要再来了。”李纨说。
“你走,快走吧。”李纨在自言自语。
这一夜,珠大奶奶房里的大丫鬟素云惊奇的发现,奶奶竟然说梦话了。
同是这一夜,贾蓉却在认真地数着可卿身上的妊娠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
“哪有这么多。”秦可卿嗔道。
“还剩四条嘛,不对吗?那我今日得数一夜了。”
“……”
啊一声尖叫。
李纨从梦中醒来。
素云听了声响,连忙爬起掌灯过来。只见珠大奶奶满脸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被褥卷在一起也有打湿的痕迹。被褥下被盖着半本卷起的书,书页也沾湿了。
“奶奶可是遭了梦魇?”素云关心问道。
珠大奶奶此时却惊魂未定,她坐着身子,只能听着自己胸腔内那激烈的心脏跳动声。等素云扶上她,李纨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无事,只是做噩梦了。”
“奶奶身上衣裳也湿了,我去给奶奶找一身干净的寝衣过来。”素云说道。
李纨愣着点了点头,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的梦境里。
怎么会这样?
她低头看一眼,慌忙将床上的那册《列女传》给丢到了旁边案上。自己胸前也湿透了,里面若隐若现。忍不住哀叹一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素云急急忙忙找了衣裳过来,又拿了汗巾。李纨换下寝衣,由素云服侍下擦干了身子,再换了干净的寝衣。
床单被褥也都湿了,今夜是不能用了。
素云伺候着李纨喝了水,压压了惊。只好请了珠大奶奶换旁边的塌上歇息,又找来新被褥。
李纨坐在塌上,脑海里却还闪烁着刚刚梦境里的画面。
人,有时候特意想忘掉某些事情,偏偏那事会深深印在脑子里。更甚至,还能毫无理由的、霸道的闯进梦中。
素云拿着换下的寝衣离开,却无意间摸到寝衣裤子上一处湿迹有些黏滑。回头看一眼还在发愣的奶奶,连忙将衣裳收了去。
“宫裁?你为何如此负我。”
李纨脑子里回响这一几句话,回想着刚刚梦中贾珠那狰狞的表情。她心很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将心脏扭转了半圈,又乱又痛。
噩梦,扰人的噩梦。
却,更像是离奇的春梦。
“我以为那是大爷,我真以为是大爷。”李纨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大爷,怎么突然变成了蓉哥儿。”
“为什么变成了蓉哥儿,我还更欢喜了。”李纨想着刚刚的梦,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羞耻,无法言喻的羞耻。前面的梦境有多快乐,后面的梦境就有多恐怖。
她清楚的记得在最快乐的时候,贾珠闯了进来,准确的说是飘了进来。
一双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蓉哥儿,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热闹时一言不发的。就在她要高兴大叫出那一声时,贾珠睁着血色的眼睛将脑袋伸了过来。
毫无征兆的,她被吓了一跳。
梦醒的最后一刻,还隐约听着那一声:“为何如此负我?”
到底有没有,她已记不清。或许是因为这个离奇梦境给她带来的负罪感,从而导致刚生出的幻觉。
但这一切已不重要。
在她的心里,作为一个寡妇,一个节妇,竟然做这样下作的梦。已是失节,已是对不起贾珠。
李纨抹一把泪,用力咬着下唇,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
珠大奶奶醒后一夜未睡,因为她怕自己在梦中再失一次节。拿着《女四书》,却又半个字也读不进去。
夜,最难熬。
好不容易等到清晨,丫鬟们进房来伺候。
洗漱,梳妆。
李纨却对着镜中自己二十多岁的容颜发呆。过一会,贾兰进来请安。问了些义学的事情,听着贾兰说道,她心里更复杂。
难道又要去找蓉哥儿?
李纨实在有些怕见他了。
第249章:更起劲了
李纨瞧着兰哥儿打义学去,忙唤人去打听贾时飞的消息。
“这位贾时飞虽然姓贾,却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单名一个化字,外人都称其号雨村。贾时飞进士出身,年纪轻轻便做了地方官,后有些坏事被革职。早年在金陵甄家、扬州林姑爷家都做过西宾管教。那年黛玉来京,这贾时飞得了林家姑爷推本,请政老爷帮忙谋了一个应天府知府。”
李纨奇道:“既是应天府的知府怎么会跑咱们府来?”
“听闻贾时飞在金陵时多有建树,如今来京正候职顺天府尹了。想是政老爷待他有恩,正听着建别院、候省亲。他这大官老爷倒也放得下身段来,日日跟在政老爷身边做清客。”
说话的人笑一声,又接着道:“奶奶可是不晓得,这贾时飞也是有趣的。偏前几日义学李老先生病了,本是要政老爷身边清客们替两日的,没想府里一众清客们都不愿意。倒是这贾时飞主动请缨,堂堂未来的三品大员,竟低身下来去给咱们义学的哥儿们上课了。”
李纨怎么会不知道,她愁的就是这事情。
本就在府里听过几次贾雨村的名号,虽不了解其人,但是府里的哥儿姐儿常讨论这人。她也多少有点印象,偏偏全是不好的。
又听着那人笑道:“这两月里,政老爷也待他不差。近来府里客人多,老爷也呼召着贾时飞一同陪客。不仅咱们亲近几府的人认识了贾时飞,便是连四家王府也知了他的名。本以为李老先生病好后,贾时飞并不再去义学了,哪想他反而更起劲了,不仅替课还同着李老先生一起给兰哥儿补课了。”
这会再听了来人细说,李纨已经认定这便是个爱钻研的官迷。她阴阳怪气道:“他可真是个灵泛人。”
那人哪里听得出正话反话,也跟着笑道:“确是这样的。他这些小手段不仅讨了政老爷开心,连赦老爷也同他熟络。也就府里的哥儿们瞧不上他,琏二爷恶他,宝二爷嫌他,偏他一点也不在意。”
这种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被哥儿们嫌之恶之又有什么关系。
李纨心里也觉不舒服,有点犯恶心。
她最讨厌这类钻研人,也更瞧不上这手段。如今只听着贾雨村拿着义学讲课做钻研讨好的手段,李纨心中更恶。奈何政老爷是她长辈,义学的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偏偏兰哥儿也厌恶这人。
当下,珠大奶奶脑海里只闪现着蓉哥儿的身影。
赤条条样子的身影。
自己真的要去找他吗?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珠大奶奶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明明是为了正事,怎么一想起蓉哥儿来却感觉像是偷情一般。
才在心底羞一阵,脑海又冒出一个声音。
“不要脸的浪荡货。”
负罪感再起。李纨又陷入这种纠结复杂之中。连旁边人说着什么也听不下去了,突然插话问道:“蓉哥儿今日可有去衙门里?”
素云立即回道:“一早听道消息,小蓉大爷被忠顺王府长史官接走了。”
李纨听了如释重负。心里竟想着蓉哥儿不在府里也好,倒没了理由再去见他。
不见为好。不见罢。
神京城外,贾蓉坐在马车里,好奇探着脑袋出去。
“周长史,这不是往水利营田府的道罢?”
忠顺王府长史官笑道:“王爷心里放不下京畿的良田,特让下官来请大人往津州地界去。”
“十三爷怎么跑津州去了。”贾蓉嘀咕一声,“他老人家这会不应该是统领将士,准备出征准格尔吗?”
长史回道:“近来朝中事情多,十三爷怕出征准格尔,有人为难水利营田府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贾蓉耸耸肩,他一直在水利营田府里,心里也清楚去年旱改水成绩。虽然开垦了三百多顷水田,产量也比往年多了不少,可是依旧不太理想。
这么大规模进行旱改水,朝廷里想的是直接从原来亩产一两石,变成亩产四石。哪里会那么的轻松简单?虽然旱改水,有了灌溉条件,但是种植技术、肥土把握都是关键。
每亩产量增加近一石,已经到达极限了。
再想增加,只能合理的精耕细作,同时提升土地肥厚。
可是朝堂上的人不懂这些,他们都觉得,只要把稻米种子撒在地里等到夏秋之际便能收获几石粮食。
马车行了半日,贾蓉被颠簸一阵,肚子都忍不住叫起来时才到了地方。
蓉哥儿从车上下来,一眼便瞧见了河边站着的几人。在这万亩良田之中,几个身穿锦绣华服的人实在太打眼了。
甚至在这些华服老爷身边现成了一片无人空地,那些田间地里劳作歇息的,也只能远远得看着这边。
蓉哥儿紧忙过去。
“小子拜见王爷。”他虽这么喊着,却既不拱手,更不叩拜。只一手提着裙袍,大步流星往众人方向迈去。
忠顺王回头瞧一眼,不冷不淡道:“可算来了。”
贾蓉嘿嘿笑着拱拱手,道:“十三爷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这地方连蓉哥儿都不太清楚,到底这里是在哪个位置。旁边的段玉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提醒道:“武清一带乃是的除北辽外,皇庄最多的地方。”
“原来是这里,往日常在图上看它,没想来到实地反而不知道了。”蓉哥儿嘿嘿笑一声,“只怪武清地方太大,上次小子来的地不是这里。”
贾蓉的脸皮之厚,莫说让段玉等人侧目,就是忠顺王旁边那位大学士舒伯乐都忍不住转头过来打量。
忠顺王没有功夫陪贾蓉闲聊,问道:“听闻进来水利营田府在你手中改制了,本王与舒大人怎么都没听到消息?”
贾蓉没想到一上来就问责的。他厚着脸皮道:“小子想着水利营田府只有一个衙门,小子也只有一副身体,奈何京畿却广阔的很。小子无法全都照顾到,所以才想出办法改制下来。”
舒伯乐好奇笑道:“才四个月功夫,这水利营田府便让咱们看不明白了。说说,你是如何改的。”
贾蓉讪讪道:“也未如何大修,只是照着原来的班子,分成了四个办事处。分别辖京畿东、南、西、北四个区域,让四个办事处只负责辖区内营田事务。”
“说说你这四个……办事处?都是什么怪名,你是怎么分的?”十三爷不忿道。忠顺王心里一直记挂着水利营田府的事情,想着一直没有打听,结果问一道,他却听不明白了。后来听了分四个片区,结果这四个片区也分得奇怪,差点被闹晕了。
贾蓉讪讪道:“小子数了京畿各县皇庄座数,又计算了各县田亩多寡,所以在分辖区时未按照州府区域来。力求平均,让水利营田府下面四局内的复杂的田亩数量差不多。又参照了水系支流划分,好让四局营田更便利。”
蓉哥儿小心翼翼看着忠顺王的表情,又补充一句:“所以,会出现同一府下面的县分属不同局负责。”
原来如此,忠顺王这方听明白了。款款又问:“今年可计算营田多少顷?”
这个问题着实把贾蓉给问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到底该伸几根好。犹豫一下,觉得自己可是老实人,老实人不能撒谎。于是伸出三根手指,像是发誓一般立在那里。
“三千顷?”忠顺王不由得睁大双眸,瞳孔都在这一刻放大了。
大学士舒伯乐更满脸吃惊,打量着蓉哥儿,不禁自语道:“后生可畏啊。”
忠顺王哈哈大笑道,“这小子虽然经常跳脱,但确实是个有才干的。”
舒伯乐知道贾蓉是忠顺王争取过来的,顺着笑道:“王爷慧眼识人,我大燕有福。”
“……”
贾蓉看着这两人在那里互相吹捧,他很无奈。又看了看自己竖起的三个手指头,对,是三个手指头。
可是自己没说是三千顷啊。
一顷百亩,百顷万亩,千顷十万亩。三千顷就是三十万亩良田,这……你们可真是敢想。蓉哥儿在心里吐槽。可他又不好阻止,只能在心里暗自感慨,先让他们乐一乐吧,这时候打搅说不得要扒自己的皮。
忠顺王笑一阵突然看到贾蓉脸上那表情,他反应过来了。不对,这混账小子说的不是三千顷。
以十三爷对蓉哥儿的了解,如果这混账小子要说的是三千顷,这会定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怎么会是这平淡的表情,甚至在平淡中还有着一丝怜悯。
忠顺王也不知道这怜悯是怎么来的,他就是发现了贾蓉的眼中暗藏的怜悯。
十三爷突然冷静下来,盯着贾蓉问:“你这三千顷是如何计划的?”
蓉哥儿额一声,悄悄勾了勾手指头,回道:“京畿四个水利营田分局,每局今年的营田目标是八十顷。四局合计在一起,也就够了。”
舒伯乐笑一声,“蓉哥儿只怕是说错了吧,应是每局八百顷才对。拿图来,咱们瞧瞧,今年若能营田三千顷,京畿营田的任务再需一两年就完成了。到那时,王爷也能安心歇一会,不用再这般风来雨去、日晒雨淋了。”
贾蓉挠了挠头,尴尬道:“小子未曾说错,是每局八十顷任务。”
嗯?
舒伯乐、十三爷两人顿时一愣,都觉心中不适。感情刚刚两人白乐了一阵?
忠顺王横眉冷对道:“那么一年三百二十顷?”
贾蓉点头回道:“是的。”
舒伯乐的神色也冷下来,脸上完全没了笑脸。贾蓉来之前,水利营田府是他代为总理。去年在他的总理下,水利营田府治了也有将近三百顷田地。
现在换了贾蓉过来,怎么还是三百顷。哦,三百二十,多了二十顷。
忠顺王冷声道:“你便是这般糊弄本王吗?”
“十三爷说哪里的话,小子哪敢糊弄王爷啊,是真计划了每局治水八十顷。”蓉哥儿讪讪笑一句。他心里也无奈,明明是你们误会的。谁能想得到,我竖起三个手指头,你们能猜到三千去。
真是要了命了。
太他娘的敢想了,比前一年翻十倍,把本大爷当成神了吧。
十三爷道:“未免太少了点。”
“不少了。”贾蓉回道:“王爷应是知晓去年改水也才堪堪近三百顷,还不足三百顷了。如今计划三百二十顷,已经是高定了目标。”
忠顺王不解道:“怎么会高定了目标?”
贾蓉见忠顺王神色缓和,又笑起来,道:“十三爷咱们办事可得实事求是,不能假大空。”
“什么是假大空?”
“假大空就是……那不重要。”蓉哥儿忙说道,“十三爷可这想,往日营田就在神京边上,不论清河通州都是便于营田的。不仅支流多,地势不复杂。然而整个京畿地方,却不单单是这种简单便捷的地。”
忠顺王瞧一眼贾蓉,点了点脑袋算是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舒伯乐这时也反应过来。他是看过各县地势图的,有些地方的确不便于营田。有不少的地方营田的难度远高于通州、清河等地。
贾蓉给两位大员说着营田细节。偏十三爷和大学士时间紧,没空听那些。
忠顺王道:“营田事务如今已经进了正轨,可是朝中百官对营田后的产量却颇有微词。”
贾蓉心里早清楚。苦笑问道:“十三爷是何打算?”
忠顺王道:“所以今儿才想着找你计算。实在不行,便多请几位南方的农人过来指导。总得将营田后的水稻产量提升上去,不然……”
贾蓉鬼使神差问一句:“不然什么?”
忠顺王没好气道:“不然你这水利营田使也做到头了。”
“额?”贾蓉一愣,这未免太吓人了吧。讪讪道:“王爷在说笑罢。”
旁边,舒伯乐接话笑道:“也不算是在说笑。如果大力度营田却无法达到理想目标,朝中的官员,特别曾经漕运部院及内务府的人……”
第250章:我有一个梦想
贾蓉细问,忠顺王与大学士舒伯乐却不愿意给他解答,只是让他想办法提升水田的产量。
蓉哥儿暗暗撇嘴,提高产量说得简单,做起来却难。
他道:“大燕水田亩产最高的便是岭南、江南两地的两季稻,一年亩产可高达七八石。若种一季,高产肥田亩产可达五石以上近。奈何北方水田因气候及水利条件,现今一季亩产三四石已是巅峰。虽也有试种两季稻,一年两季总产也才难破五石。”
舒伯乐道:“咱们既然治水营田,自然得以最高产量为基础标准。原来京畿一季稻亩产两石,便得让它亩产五石;两季稻原来亩产四石,便让它同太湖等地一般亩产七八石。若没无大力提升,朝廷又何苦这般的治水营田。”
你们都是大爷,一个个张口就来。
贾蓉翻个白眼,道:“不晓得两位大人下过水田没?可知道南北的两地农人都是如何选种,如何育苗,如何施肥,如何插秧,如何灌溉?虽然王爷有请南方农人过来传授水田种植方法,奈何京畿旷阔皇庄众多,哪里能一个个全能照顾指导。咱们水利营田府先做的是将灌溉设施建立起来,一面在请江南、岭南的农人来培训指导,期间总得有个时间过程。”
“言之有理。”忠顺王叹一声。他向来身体力行,虽然了解一些农事,但和真正的农人相比还是差许多。也知道事情急不出结果,但是朝中百官却都急着要见成效。难为啊。
蓉哥儿见十三爷与舒大学士似乎有被自己忽悠住,不由得露出一抹偷笑来。
贾蓉轻笑道:“万请王爷与大学士求当今与百官多给水利营田府时间,几年之后,京畿水田产量必定大提。”
忠顺王哪是那么好忽悠的。贾蓉才说完便见着十三爷怪色瞧着自己,心里顿生不妙。
“十三爷如何这般看我?”
“呵呵。”
“嗯?”
“呵呵,你这混账小子。”忠顺王笑两声,让在场众人都十分疑惑。
舒伯乐问道:“十三爷这是?”
忠顺王瞥一眼贾蓉,同大学士舒伯乐笑道:“这小子有一习惯,他心里没把握的事情绝不会开口。总是心里有了对策后,才会提起一件事来。”
呀。十三爷竟这么了解自己。贾蓉在忠顺王那怪异的眼神下,忍不住想缩到段玉等人身后去。
舒伯乐将信将疑朝贾蓉看来,问:“蓉哥儿是有什么计策?”
忠顺王瞪一眼他,看他缩着身子,哼道:“把你的计划说来给舒大人听听。”
“小子是这般想的,如今朝野多有私撰农书,小子也有意效仿一回写一册关于水稻的书本。”贾蓉笑声回道。
“农书?”舒伯乐一愣,现今最知名的一本是前朝万历时出的《农政全书》。本朝,各省官员亦多有撰书劝农。如今显德营田新政之下,各省修撰农书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他眼睛稍斜,轻笑道:“难不成蓉哥儿的农书与各省所著的不同?”
“当然不同。”贾蓉前世可是南方农村人,打小就跟着家里做各种农活。当然,他会想到这个方法,还是得益于前世是有过具体案例的。
蓉哥儿笑道:“不仅书中内容不同,连手段也不同于各省官员。”
舒伯乐依旧有些怀疑,好奇问道:“难不成对着农事也极为精通?”
“其他不敢说,水稻却了解不少。”能不了解吗,他出身的年代正好赶上改开与计生政策。作为农村的家中独子,什么农活都要从小接触。如果按十八岁成年算,他起码做了十三年的农村小童工。家里人少,打小知事就在田里学插秧,几岁时就常一人去田里看水守水。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他几岁是就懂了:什么时候该灌溉,什么时候该除杂草,什么时候该加肥。
更别说秧插几分深,这种他不论前世后世都日夜练习的事情。
贾蓉信心满满的样子惹忠顺王有了猜测。
十三爷道:“莫不是,离恨天上还传了你营田的技术?”
蓉哥儿立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宁荣两位老国公想大燕百姓太苦,才对小子稍有指点。”
舒伯乐诧异看向忠顺王,惊异道:“世上真有离恨天?”
“或许有吧。”忠顺王双眼朝装模作样的贾蓉瞥来,淡淡回道:“你既有把握,全力去做便好。只是写出一本书来不算什么本领,让天下农人都按着书上内容去营田才是本是。”
舒伯乐惊疑看向贾蓉,也点头道:“天下著书人无数,奈何每年亩产却无明显提升。”
贾蓉懂他们意思。不就是担心书写出来,却成了沽名钓誉工具。蓉哥儿回道:“小子也有传播教导的法子。”
“什么法子?”忠顺王顺口问道。
蓉哥儿这混账嘿嘿笑起,却不愿直接说。笑道:“王爷还请许小子一个便利。如今水利营田府已成立京畿东、南、西、北四局,各处营田治水的具体工作已有四局负责。小子计算这段时间,先走访京畿各皇庄,再邀各省农官来京交流种植心得。所以……”
“所以什么?”舒伯乐以往听了忠顺王说起贾蓉德行来,他还不信。如今见了,还真是……别具一格。
蓉哥儿笑道:“所以近来几月,小子可能无法按时按点到营田府衙门里坐班。所以想在两位总理大人这求一个便宜行事。”
舒伯乐听了,一双略有浑浊的老眼都不禁睁大起来。这混账是真的要便宜行事,还是想着偷懒?
忠顺王蹙眉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半年!”贾蓉嘿嘿笑起来,“半年时间应是勉强够了。”
现在是四月多,半年之后已入冬。蓉哥儿在心里嘿嘿偷乐,自己真是个天才。马上就要入夏了,找着这机会偷一会儿懒,不跟那些家伙天天跑太阳底下硬晒。
人啊,心可以硬,舌头可以硬,哪里他都能硬。
就是不能日下硬晒。
那可太难受了。
蓉哥儿想着就算自己肯,一起的人都未必肯,那场面能忍得住啊。
他看着大学士舒伯乐与忠顺王两人都犹豫不定,又道:“这半年里,小子可要做好些事情了。前三个月了解京畿各皇庄及各省水利营田情况,后三个月同各省农官一同著书。期间还得巡查营田四局的水利修建情况,以及各皇庄种植及收获所遇问题。”
“六个月时间可以给你,这期间你甚至连水利营田府大门不进都成。只是……六个月后,本王没能收到你的成果,可没你好果子吃。”
贾蓉听忠顺王此言,立即回道:“谢王爷,小子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
舒伯乐本还想打岔,只是见忠顺王神情认真,也便没在这决定上开头。只好奇问道:“按你计算的,书成之后,如何让农书传下各省农人。”
贾蓉笑道:“现有农书最大的问题便是杂而不精,精者却不深究。其次便是天下农人识字者极少,便是农书传了下去,最后也只能成为各县衙或各乡绅世家里的摆设。小子想的,便是让那些新授职的农官们分散各省各地去,按照书中内容面对面一族一族传授。务必要农官们扎根基层,不论官田民田,其中所负责区域内田亩普遍增产便算立功。”
一时,全场无声。
大家都怪色看着贾蓉。良久,忠顺王同舒伯乐对视一眼,都笑了。舒伯乐道:“若是农官们无作为,又该如何?若是农官虚报产量,又该如何?”
贾蓉笑声回道:“若真有这样事情,倒是要再麻烦两位大人了。小子记得王爷总理户部,舒大人又兼了吏部尚书。弄虚作假的,该问罪就问罪,该革职罚银就革职罚银。”
“你这小子……”忠顺王笑一声,道:“本王许了,好好办。等本王从准格尔回来时,可要听到你的好消息。”
贾蓉听到忠顺王说起准格尔来,他也想起不少事情。左右看一眼,舒伯乐在场,他也不好说。
等到后晌,众人在武清食过东西。
蓉哥儿才请了段玉找忠顺王。
“还有什么事情?”
贾蓉挠了挠头,看着房间里还在的段玉,笑道:“玉大哥能否先离开一会,兄弟有些私密事要同王爷所。”
“没点规矩。”忠顺王瞪着蓉哥儿哼一声,这混账小子把这里当他自己家了。看向段玉道:“你出去罢,在门外守着便好。”
贾蓉嘿嘿笑着,等看着段玉离开,房门被关上。他才小声道:“其实小子知道准格尔境内有一宝物,能让大燕的粮食增产不少。”
“嗯?”忠顺王本还以为贾蓉是因为私事找他,却没想说的是关于粮食的事情,当下来了兴致。又问:“前面在舒大人面前怎么不提?”
蓉哥儿讪讪笑道:“都是没影的事情,小子也只敢站着王爷信任,才只与王爷说的。”
“没影的事情?”
“对。”贾蓉点点头,“那地方位置敏感,位于柴达木。那里有着好几个盐湖,里面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中有一种,只要经过简单的蒸煮,就和煮盐差不多,便能提炼出一种叫做钾的物质。这种物质同咱们现在用草木烧飞灰做的肥料想同,但它比草木灰肥更纯,且量更大。”
“那贫瘠之地也有肥料?”忠顺王诧异道。
“不仅有,还不少的了。”蓉哥儿急切道,“这种肥其实也是石盐的一种,只是不能当盐食用。咱们大燕境内虽然有不少这样的地方,可是量远不如那里大。那里的石盐可提供整个大燕好多代人施肥所用。”
忠顺王听了,不由眯起眼睛。
贾蓉却自顾叹气道:“可惜,本来大燕倒还有两个地方比那里肥料更多。只是一个在准格尔深处的罗布淖,一个位于白哈尔湖西北位置,现被厄罗斯占据。如果有了这两地的钾石盐,我大燕至少几百年不用为粮食缺少钾肥而担忧。”
忠顺王问道:“你口中这钾肥同人畜粪肥比如何?”
“额……”
贾蓉听着这话的,半天才琢磨过来。他差点听成你口中的人畜粪肥了,无辜翻了翻白眼。只觉嘴里好不舒服,有种恶心感,连忙找了旁边案上茶水来漱口。
呸一声,吐了茶水。方才道:“人畜粪肥自然是上等肥料,只是……王爷也要考虑到整个大燕哪里怎么多人畜粪肥,而且这……那味道……气味熏天。许多地方因为人畜粪肥不足,只能代用草木灰肥,或者其他小种类肥料。甚至有些地方,连肥都不施,这大燕的粮食产量如何能提升上来。”
忠顺王看着毫无规矩的贾蓉,忍不住皱皱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贾蓉却说得激动,手舞足蹈起来。
“我有一个梦想。我想大燕的所有人能够再不饿肚子,每家每户年年丰收。我想大燕的农人可以安心安逸的施肥,能够便利便宜的施肥……”
“行啦。”忠顺王挥手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说说你的目的罢。”
贾蓉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柴达木与罗布淖不同。柴达木历朝历代都是咱们的土地,王爷若是能够趁着这次平准格尔之乱,将柴达木先收回了。可以在柴达木地方修建几个煮卤的厂子,将钾肥提炼出来造福天下。”
忠顺王哼一声道:“又是为了你那宁国府的生意?”
蓉哥儿连连摇头,“可不是生意,是为了造福百姓,也是为了水利营田府,更为了大燕。若能在柴达木煮卤炼钾,宁国府哪怕不要任何分利都行。”
那里贾蓉还真不敢去插手。
就像他说的,现在都是没影的事情。
即便他真要做钾肥的生意,怎么也是选其他地方。比如黑山村这种自己能把握到的,先让朝廷开头吃,自己跟在后面吃小头就好。
有些东西占多了,容易惹来眼红怪。
贾蓉对此深有体会。
真的。
眼红怪无处不在,不论是哪国哪乡里,总能遇见他们的身影。当然,他更怕的是权势比他更大的人眼红。
第251章:憨香菱揉脑袋
蓉哥儿讪讪道:“十三爷可以找几个皇庄庄头来问,听听他们庄里农人是如何种植水稻,何如施肥加肥的。”
“勿要卖弄,有话直说罢。”忠顺王没好气道。
“打宋朝起,天下农人皆知水稻需育种育苗,后分秧插秧。然今数百年过去,北方水稻种植依旧分秧不规范,插秧更胡来。更有甚者,直接省下育苗分秧流程。除分秧插秧外,东南西北诸地的施肥加肥手段更如八仙过海,浑无章法。”
贾蓉嘿嘿笑一声,继续说道:“小子前番所想的农书便是指导育苗、分秧、插秧及施肥管理的。现在唯一所缺,便是施肥加肥所需的肥料。”
忠顺王道:“时行上千年的人畜粪肥不可用吗?”
“可用,可量不够啊。”蓉哥儿唉声叹气道:“王爷可知晓每日凌晨打神京城运出的金汁有多少桶?其价格几何?又可知这金汁可给多少田亩施肥?王爷又知道如今大燕境内有多少亩耕地?一年需多少金汁才能够所有耕地都有肥施。”
“就你小子还想靠本王?神京城每日运出多少金汁本王不知,这些金汁足够城外庄上施肥所用。大燕境内有一百一十万顷耕地,这个本王却是清楚的。”
一百一十万顷就是一十一亿亩。
贾蓉忍不住翻白眼,心里吐槽你也知道有十多亿亩田啊。他道:“各省皇庄、官地及乡绅庄田自然不缺人畜粪肥料。加上稻杆烧灰、草木杂肥等倒也能勉强满足水稻所需肥料。可大燕境内,一万多顷皇田、乡绅世家的四万顷田地,全都是大燕最肥的田。剩下五万顷薄田却流落在贫民私农手中,他们手里田又薄,又无足够肥料,如何能种出高产粮食来?”
蓉哥儿见忠顺王不语,低沉道:“王爷亦不想农人们种不出粮食最后只能卖田与乡绅吧。天底下乡绅田亩够多了,已占大燕一百一十万顷耕地的一半了。”
“此话打止。”忠顺王瞪他一眼。这小子太放肆了,竟把皇田也划入乡绅田亩中。虽然从根本意义上来说,皇田确实也是乡绅私田,而且皇田还占了大燕总耕地的十之一二。可十三爷也是皇家人,吃的更是皇田粮。
他忠顺王因得皇帝宠信,这十多万顷皇田里,他们忠顺王府就有近万顷。
十三爷道:“此事,本王会上奏当今。”
贾蓉听闻脸上顿露笑容,道:“天下百姓定会紧记十三爷功德的。”
十三爷哼一声:“虽知了柴达木有宝,想夺回柴达木却非容易事。”
是挺不容易的,这种事情最粗暴,只有打赢的那个才能说条件。贾蓉想起北静王所提过的准格尔消息来,忙道:“十三爷此去西北可得谨慎,小子听闻准格尔得了西洋红毛鬼相助,不仅组建了火枪火炮部队,还换了西洋新式火枪。”
“是水溶同你说的吧。”十三爷淡淡道,“水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去岁时漠南与准格尔早有冲突,漠南蒙古在准格尔手中吃了他们新式火枪的亏。这一年时间里,我大燕匠人从中感悟早已自主研发了一批威力更大的火枪,莫说准格尔,便是与厄罗斯比也不差多少。”
“看来小子是瞎担心了。”蓉哥儿讪讪笑一声。仿制就是仿制,什么从中感悟自主研发。他若有所指道:“如今西洋火器发展日新月异,咱们大燕还是得多同西洋交流才是。免得武器总总落后西洋,万一哪天西洋人起了歹心,最后苦的可是咱们大燕百姓。”
“西洋人的歹心何时消过。”忠顺王阴沉道,“此次准格尔动乱,便是西洋人在背后捣鬼。”
“……”
果然忠顺王是什么都清楚的,只是……贾蓉还是想不明白,既然都清楚,为什么这时候进行闭关政策。贾蓉道:“如今西洋人西从西海乱准格尔,东往东海、南海入我大燕经商。咱们大燕却对西洋所知甚少,甚至连他们此时最厉害的火枪发展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
“你还想偷师洋人不成?”忠顺王淡淡道。
“若能让大燕更强盛,未必不可行。”蓉哥儿笑一声。
没想,十三爷突然沉下脸来。顿时,整个房间感觉都冷了几度。是忠顺王的眼神,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忠顺王冷声道:“打止这个念头,想也不许去想。当今关闭鸡笼山、宁波等地的港口,便是为了防止此事发生。西洋人的火器若是流入民间,可知会造成大多动乱。”
额……贾蓉讪讪道:“十三爷请示当今,可借调内务府武备院研究新式武器,又派皇家、官员子弟前往西洋……”
“住口。”忠顺王猛一下站起来,“你该回去了。”
“……”
“不该你管的事情,勿要多嘴,小心惹来杀身之祸。”忠顺王见贾蓉不愿走,哼一声,甩袖离开。
贾蓉愣那里,心里大苦。他娘的,自己是好心提醒啊,怎么就惹杀身之祸了。
看着房间里已空无一人,暗暗摇头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却不知,此事的忠顺王心情也极其复杂。其实天底下又何止贾蓉一个人看得明白,只是……能看明白的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最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今内务府武备院已经在私下仿制武器,可是与西洋制式的工艺到底存在差别,可是这些东西没人敢同显德皇帝说。天朝上国怎么会落后蛮人了?这是不允许的事情。
更别提派遣皇家子弟、官员子弟前往西洋。谁要敢说这话,莫说当今盛怒,便是朝中百官都要闹翻天了去。
当夜,一行人在武清县留宿。
段玉笑嘻嘻来找蓉哥儿。
“活该你嘴上没把,被王爷训了吧。”段玉幸灾乐祸道,“也幸亏蓉哥儿是在王爷面前提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了,只怕蓉哥儿身上官职、爵位都难保。”
贾蓉狐疑看着段玉,道:“是十三爷让玉大哥来劝我的?”
段玉脸上笑容一滞,撇着嘴道:“你小子怎么时而聪明过人,时而又傻乎乎的。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然能猜着是十三爷唤我过来的,怎么就傻乎乎地说那事儿,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到底忠顺王还是厚爱咱的。蓉哥儿心里一暖,笑道:“我这话也只敢同十三爷说,但凡有多一个人在场,我也就不提了。”
段玉没好气道:“知道便好。王爷还担心你心里不快,让我过来瞧瞧了。也就是十三爷仁厚,换了其他人,早拿了你送宫里,要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蓉哥儿嘿嘿笑着。
段玉却更不快,哼声道:“前几日怎么没往万花楼去,让咱们一众兄弟好等。”
“下次罢,等玉大哥凯旋归来,我一定请兄弟们上万花楼好好乐一乐。”
段玉道:“可是你说的。”
“一定,我以人格担保,下次一定。”蓉哥儿认真说道。
段玉将信将疑看着他,良久,方才点点头信了。“既然你无事,咱也回禀十三爷去了。”
“玉大哥留步,大哥替兄弟给十三爷传一言罢。我还是觉得十三爷可以考虑考虑……”
“别说,我耳朵堵了,啥也听不见。”段玉一听贾蓉还要说西洋的事,连忙跑了。
“……”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了。
叹气。
蓉哥儿忍不住摇头摆脑的叹气。
第二日。
贾蓉一大早被人叫起,同忠顺王、大学士舒伯乐等一并从武清游上清河,巡河看工程。足足一天时间,贾蓉都在马车上度过。
也幸好不是骑马。蓉哥儿怀疑,如果这一天都是骑马,自己这身子骨一定早散架了。不过他这会也不好受,坐着马车才回到宁国府里,蓉大爷已经半句话也不想说了。
一种强烈的疲倦感笼罩在他的脑袋上。
“小蓉大爷可回来了?”傍晚时分,珠大奶奶院的大丫鬟素云来问。
正枕在秦可卿腿上的蓉大爷听了外面的声音,顿时起来。嘴里喃喃着,“都是些什么事儿,一天到晚不让人安生。”
秦可卿笑道:“大爷又不是不知道两府情况,两府加别院上千人来往,大小事物何时停过。”
蓉哥儿道:“晓得咱们蓉大奶奶辛苦,来,啵一个奖励咱们奶奶。”
蓉大奶奶被偷亲,脸上红得和苹果似的。瞪一眼蓉大爷,嗔道:“也不知道羞,丫鬟都在房里看着了。大爷在里面先歇着,我先出去瞧瞧又是哪家生了什么事情。”
“还能哪家,听外面动静能有这样规矩的也只有两个院里的人。一个是西府老太太院的鸳鸯,一个是珠大婶婶院里的丫鬟们。其他院里的丫鬟过来,哪里会这么见外。当然,西府两位太太院里的丫鬟是从不单独来这的。”
蓉大爷撇着嘴说道。
“大爷少在府里,却对两府各院的丫鬟们了解极了解呀。”
“少用这眼神瞧我。”蓉大爷耸耸肩,“能让丫鬟独自来请,自然是有正事的。其他人过来,哪时不是前呼后拥的。几个年轻的又没什么正事,也就剩老太太和珠大婶婶了。”
“应是珠大婶婶家的。”秦可卿说罢,由香菱打帘出了内房。
蓉大爷对着香菱道:“菱儿快过来,给你家大爷揉揉脑袋。”
小香菱的唰一下脸红了,瞧了眼旁边的雀儿,及身后的小丫鬟。她道:“就在这里吗?”
蓉大爷躺着,张嘴打了个呵欠,然后闭目等待着说道:“就这罢,难道还要换房间?”
香菱犹豫一阵,在小雀儿及身边丫鬟不解的眼神中慢慢朝蓉大爷走去。走到蓉大爷身边,伸出她那白白嫩嫩的小手,缓缓给蓉大爷解衣带。
正闭目养神的蓉大爷感觉自己衣带被解,还有一只小手在给他脱衣裳。蓉大爷顿时惊醒,坐起身来就看着香菱红着脸和耳朵,还要继续扒他衣裳了。
“菱儿这是作甚?”
香菱憨憨回道:“大爷不是让菱儿帮忙揉揉脑袋吗?”
“是啊。”蓉大爷也傻了了,疑惑道:“揉脑袋为什么要脱衣裳?”
房间里一众小丫鬟也好奇着,只有小雀儿眼神中露出怪色,同时嘴角向下咧着似笑非笑,怪异至极。
香菱疑惑道:“是隔着衣裳吗?”
“这……”蓉大爷沉思片刻,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问题。心里也疑惑道:“难道不能穿衣裳揉?”
憨香菱红着脸小心翼翼回道:“菱儿担心……”
“嗯?担心,担心什么?”蓉大爷被香菱这几句话给完全整懵了,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才离开了两日,再回道府里时,怎么跟不上香菱的节奏了。
“菱儿担心拿不准。”
“什么拿不准?”
“就拿不住,隔着衣裳不好拿。”香菱细声说着,脸上写着委屈的情绪。她又道:“大爷还是将衣裳全脱了罢。”
“等等。”
贾蓉看着香菱双手过来,又见着她眼睛看向某处。再联和她的小脸通红,蓉大爷明白了。好家伙,原来香菱理解的脑袋是那头。
他欲哭无泪。这妮子想什么了,自己哪里是要她揉那了。蓉大爷闷闷道:“算了,菱儿如果想揉,晚上让你揉个痛快。”
旁边看完整个过程的小雀儿噗一下,再忍住笑意,急速抖着肩膀竟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缺一根筋的香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见着蓉大爷又系上腰带,还整理了衣裳。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大爷说的脑袋是指上面的脑袋。
听着小雀儿强忍不住的笑声,香菱儿臊得面如血色,低头自望高岭。
蓉大爷亦瞪一眼没规矩的小雀儿。看她笑着浑身颤抖的样子,忍不住刺道:“再抖,你也只能抖肩膀,其他地方也依旧毫无动静。”
“额……”小雀儿没想战火会惹到她自己身上来,愣一下顿时没了笑声。
再瞧着旁边香菱低头看山的样子,小雀儿也低头一看。
什么都没有,一览平川,一望无际。
恰时,秦可卿过来唤蓉大爷出去,道:“是大婶婶院里的素云姑娘来找大爷,要大爷到西府一趟了。”
第252章:入薛家小院
且说西府动静。
自前几日元春省,连着几日西府内宅当家珠大奶奶上下操劳,用尽心力。单收拾别院省亲后动用陈设之物,便用了好几日时间。
素日又累夜中噩梦,这时早是力竭神疲。偏偏琏二奶奶闲留东府坐着月子,同房的姑子探春又年幼多,李纨身边连个相协的也没有。偏这两日宫里的元春又命太监夏忠传谕:“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不可封锢;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西府里自又是一阵收拾,先安排了一众小丫鬟进去。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家里姑娘自不用说,只管吩咐入住。黛玉也因神京林家冷静,又被老太太接来府中,大观园里亦留了位置。偏娘娘口谕中说的宝钗竟多有推辞,颇有不愿入住大观园之态。
期间事儿,全由她这珠大奶奶操劳,人更憔悴。
如今李纨心中又惦记义学事情,挂记兰哥儿进学紧要。因才听了蓉哥儿打外面回来,这珠大奶奶便迫不及待唤了素云去请了。她先处理了西府内宅事宜,先问了林之孝家的关于院子里丢东西事宜,又去东边薛家小院里劝了宝钗搬进大观园里。
一来一回,天色竟已暗下。
待珠大奶奶李纨回来院子里时,却还不见素云回来。心里念叨莫不是蓉哥儿被事耽搁了?又想着,夫人担心园子里姑娘众多,宝玉与众姊妹住在其中需得有人照顾并看管,竟让她这珠大奶奶也搬园子里住去。
诸些事儿堆积上心,李纨独坐房中不免一阵失神。未当家时曾羡慕凤姐儿,如今当家更羡慕凤姐儿身边能有个平儿。
回头瞧一眼碧月,再瞧房中两个正在做事的小丫鬟。李纨忍不住摇摇脑袋,昔年珠大爷过世后,珠大爷房里姬妾都全放了出去,众丫鬟里也只留了素云在身边。如今房里的丫鬟除素云外,全是后面新来的。
素云虽是可靠的,口齿已也伶俐,却少接触这些管家的事儿。往常只是接拿钥匙,忙着来往各处去传话,再不就是奉茶、抬饭桌伺候主子左右。
到底没有平儿那独当一面的能耐。
珠大奶奶一时坐着,竟困意上头,没一会便打盹起来。
没过得一会,她听着外面动静,抬眸一看。原是素云领着蓉哥儿过来,她见着贾蓉那张脸面,竟忍不住的心生亲切之感。
蓉哥儿疑惑进了房里。此时的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的,在外劳累了这么久,回了府里想好好歇息一下都不能。还要被叫到西府来,连夜里的好事都被搅了时间,哪能有个极好态度。
他在心中吐槽。现在的义学讲师有了,管教有了,除了馆主外全是一水的举人老爷。这样大的配置吗,基本什么都不缺,还有李老先生这样的大儒给兰哥儿补课。
全天下,除去上书房、国子监及各大书院外,能胜过贾家义学里先生配置的,也只有少数几个耕读世家的义学了。
蓉哥儿想不明白珠大奶奶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干巴巴问道:“大婶子唤侄儿过来,是为了义学的何事?”
不知道怎地,他这话才问出口。便见了李纨眼色中颇与以往不同,竟多些熟络亲密之感。
只听着李纨大婶婶叹一声,再见李纨抬起右手上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一下眉眼,那手指上白绢小心揉着眼睛。
李纨柔声道:“这时唤蓉哥儿过来,确是婶娘的不对了。奈何府里事多,我也一时走不开。又恐蓉哥儿公务房门明儿一早又出府去,才忙让素云呼召过来。”
听她这柔和语气,蓉哥儿这会也不好态度过于生硬。虽然李纨只比他长了几岁,到底是长辈;又诧异感觉李纨今日态度竟与往常不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贾蓉这时也好生问道:“可是义学里又出了祸害,扰了兰哥儿进学?”
“倒不能说是祸害。”李纨亦察觉蓉哥儿态度柔和,竟像是在梦中一般。心里卸一口气,让碧月却给小蓉大爷端茶,又请了蓉哥儿旁边坐下。
她幽幽将贾时飞贾雨村的事情给蓉哥儿当面说了。
“婶子只因这事愁?”蓉哥儿笑道。“虽然贾雨村是个钻研的人,却有一身真本事,他那进士出身也是正经考来的。当年,贾雨村还在扬州教过林姑姑了,连姑太爷这样的探花及第都认可他的学识。有贾雨村当面教导,外人想求还求不住了。”
这年代里的进士,就堪比是各省的高考状元,甚至某些意义上比高考状元还值钱。
三年一科,一科进士一二百人。全国三年里,不论年纪、不计算考试次数、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两百人。有俗语说:“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院,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虽然不能讲完全对,但也能看出进士出身的难得。
也就只有贾家这样的门楣,才能让举人、进士、官员等人来巴结。
李纨忧心道:“贾时飞才学定是不差,偏是个别有用心的。不说是否会教坏府里的哥儿,单论府里哥儿们都不待见他,只恐这人反害了哥儿们进学的心思。”
贾蓉诧异道:“还有这事儿?”
珠大奶奶点头,细声道:“府里的哥儿哪个待见他。非是我要小题大做,只是义学里不仅兰儿恶他,连宝玉也嫌他。都知贾时飞是为讨老爷们欢心,在义学受苦却是府里的哥儿们。如今他还积极到李老先生那去,兰儿因此更苦不堪言。”
贾蓉皱起眉头,贾雨村这表演确实有些过了。笑声安慰道:“婶子毋愁,侄儿明日里得闲找二太爷说叨。”
“劳烦蓉哥儿了。”李纨笑一下,又忍不住关心道:“实则我也是担心这人往后要向咱们家里讨要什么好处。这天底下哪有便宜事,他在这里表现了,总得求个回报。蓉哥儿对此也上心些,但也勿要当面同老爷说贾时飞的用心,免了老爷反猜疑起你来。”
蓉哥儿嗯声点头,更觉今天的李纨怪异了。往日的珠大奶奶哪里会关系这些事情,即便是只说兰哥儿的事,也往与贾兰有好处的地方去说。
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致谢一声,道:“侄儿会注意的,婶子还有别事要说吗?”
李纨摇了摇头,见蓉哥儿当下告离,那强壮背影都要出房门了。她又突然叫一声,“蓉儿留步。”
蓉哥儿不解回头过来。
“刚想起一事,这会又突然忘了。”李纨看着门口的身影,笑着说道:“你早些回罢,待哪天想起,我再到东府去寻你。”
奇怪。
奇奇怪怪。
贾蓉从李纨院子离开,脑海里却还回荡想着刚刚李纨的笑颜。虽然这态度转变得离奇,但他却忍不住的感慨,原来这位珠大奶奶笑起时竟也这般美丽。
到底是红颜薄了,这般漂亮的人儿未满二十便守寡了,一守好几年,后面还有数不尽的冷清日子。
暗暗叹息两声,倒也少了许多成见。李纨这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贾兰了吧,也不怪她对兰哥儿的事情会这样格外的上心。总比什么盼头也没了去当那槁木死灰的好。
谷</span>
小蓉大爷却不知道,在他刚来开李纨房间。珠大奶奶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榻上。她一手挤在小几子上撑着脑袋,脸色淡淡嫣红。
刚刚那稍有关心的话,已是李纨能表现得出最越轨的行为了。至少在她心里是这样人为的,那关心已是越轨。后面鬼神使差叫蓉儿一声,更让她羞涩了满腔心房,甚至仿佛能听着涓涓水声拍岸。
李纨撑着脑袋,斜着脸看着刚刚蓉哥儿坐过的位置。她双膝交叉叠坐那儿,双腿紧夹着悄悄前后摩挲扭动。
“奶奶不舒服?”
碧月多嘴问一声,却惹来珠大奶奶一道冷眼。
李纨蹙眉道:“有些倦了,准备热水擦洗歇息罢。”
素云也瞪碧月一眼,像是在说没眼力的东西,主子的事情不该问的别多问。素云道:“快去准备罢,莫让奶奶等久了。”
再说刚离开的贾蓉,先从李纨院里出来,转夹道,正到的大院中间岔路时。旁边突然想起一声:“小蓉大爷!”
蓉哥儿闻声扭头,只见着旁边仪门后走出一人,正是薛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
“你怎么呆这地方?”
“姑娘听素云去找大爷了,便让莺儿在路口等大爷出来。”莺儿嫣然笑道,“姑娘有不少心事,在小院里等着大爷要说了。”
宝钗在等我?
蓉哥儿直接忽略心事两字,顿时来了精神,心里更忍不住荡漾。前面还觉得浑身疲倦的他?这时候一点都不困了,像是浑身是劲,有使不完的力气。
蓉大爷嘿嘿笑道:“莺儿姑娘前面带路罢。”
好些日子没见宝钗了,这妮子定是想死自己了。蓉大爷得意想着,更忍不住心中痒痒。
原本计算从西边角门出荣国府的,这会蓉大爷跟着莺儿往荣国府东边的薛家小院走去。
小院临夹道后门进去,蓉哥儿好奇问道:“今儿姨太太不在院里吗?”
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好,免得宝钗声音太大,让薛姨妈听了。那……可……不太可。
莺儿回道:“我家太太与姨太太姐妹情深,今儿又去姨太太院里了,这会儿还未回来。连着几日了,太太每日都是夜深了才回。”
蓉哥儿点了点头,原来薛姨妈去了王夫人那里,这会儿才放心下来。加上薛蟠又因为生意的事情来往平安州和金陵,前些日子也离开了神京。
这会儿薛家小院里,只有宝钗。
小蓉大爷兴奋得想要嗷嗷叫两声。经由莺儿领到房外,还不等莺儿报名打帘,小蓉大爷先揽着莺儿肩膀捂住了她的小嘴。
这混账小声道:“莫出声,我悄悄进去瞧你家姑娘这会在做什么。”
莺儿被捂着嘴巴哪里能出声音,只是睁大着眼睛僵硬地点点脑袋。她还没被男人怎么碰过身子了,莫说肩膀,就是连手儿也没被碰过。
心里泛起一种奇异感觉,慢慢传入浑身肌肤,全身都麻了。小蓉大爷不仅碰了她的肩膀,还用手捂了她的嘴了。这丫鬟竟也羞意上头了,暗色灯火下红着娇俏小脸。
贾蓉哪有心思管着丫鬟,缓缓放开莺儿,轻轻迈入房中。
只见着房里烛火下,薛宝钗正看着桌上的书册,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儿写着什么东西。
宝钗听这轻慢脚步声靠近,头也没抬地蹙起眉头。只要一个人的脚步声,也未听到莺儿的回话,宝钗冷淡问道:“蓉哥儿怎么没又一并过来?”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却没回话。薛宝钗心里有些恼怒了,莺儿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真想让自己卖了她不成?
手中正事要紧,她也没再问。计算着等写完手中的信,再与莺儿算账。
没想这一会儿,一个脑袋伸过来,在桌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宝钗心里更怒,莺儿越发没规矩了,连自己写信也敢过来偷看。
怒目扭头。
真要张嘴罚莺儿的她,这时却惊呼起来。
只因背后那人从后面揽住了她,双手从肩膀上穿到前面,还拿着一双老相好儿。宝钗大羞,又惊又怒。
“蓉……”
话还未说出口,下面的手松开那双相好掰她脑袋侧来,那可恶的家伙竟将宝钗的小嘴儿堵个严丝合缝。
再有缝隙之时,薛宝钗亦无法说话,只能在心里大骂蓉哥儿的油嘴滑舌。
蓉哥儿要能听到这骂声,一定会弯着双手手指成爪状,满脸悲愤的喊:“我都没说话,哪里油嘴滑舌了。”
只是贾蓉听不到宝钗的心声,只等事毕分开,薛宝钗才幽幽说起最近西府里的事情来。
蓉大爷没心没肺地笑一声,道:“连娘娘都下口谕了,你搬进大观园便是,哪里有那愁的。进了园子,反倒比在荣国府里清净。”
薛宝钗向下瞥一眼,颇有内涵地说道:“蓉哥儿当真是这般想的?”
蓉哥儿笑道:“从园子里进会芳园是挺方便的。”
第253章:薛姨妈来了
“你倒有好计算。”薛宝钗一手轻轻扒开他那作怪的双手,潇洒自然放下手中的笔,转身过来笑问道:“珠大奶奶召你过去,也是让你劝我搬进大观园?”
蓉哥儿作势拿住薛宝钗圆润有肉的双手,道:“大婶婶她心里惦记着兰哥儿进学的时期,要我帮忙将义学里那位热心肠的贾雨村打发走。再说,搬入大观园的事情,要找人劝你,也是找姨太太去,怎么会找我来。”
“这般啊。”薛宝钗颈项稍稍后提着,脸上露出如格式化的浅笑。她但凡做出这样神情时,心里都是在算计。宫里的娘娘已下口谕,她心中即便不愿也要在里面住两日先给元春和荣国府体面。只是回想着省亲那日表现,宝钗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元春像是在给宝玉说媒了。
不说如今她已跟了蓉哥儿,便是没有贾蓉的关系,宝钗这会也不太瞧得上宝玉。倒不是宝玉改没改性子的问题,在这样的人家里,过往也仅当做是幼年荒唐。宝钗最瞧不得宝玉一论进学便发作,一谈当官便要展现他的高雅脱俗。
偏偏人还劝不得他,你要劝他,他还跟你甩脸子闹绝情。
宝钗瞧蓉哥儿一眼,眉头暗蹙嘴角挂笑,笑问道:“这还真奇了,珠大嫂子便一点也没提过我?”
“好端端的,大婶子在我面前提你作甚?”蓉哥儿嘿嘿笑道,双眼不停在宝钗身上打量。几个月没有好好的看这妮子了,没想宝钗气度风韵比以往更盛。
到底是长大,不,更大了。更成熟了,比起以往多添了不少女人味道。
贾蓉揉搓着这细嫩有肉的小手儿,心里的弦儿不停的荡漾,像是坐在海岸边的高崖上。望着澎湃汹涌的海浪,看着巨浪拍上岸边巨石,就着这浪声手指乱弹出一曲不知名的曲子。
宝钗听贾蓉说李纨没提过,嘴角那抹浅笑渐渐深了,猜测着李纨到底有没有在计算什么东西。还是说李纨真的便是那般事不关己则不过问?
不管是哪种,薛宝钗心里都不大舒服。就感觉像是自己被李纨抓住了把柄,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纨会拿出那把柄来交换什么好处。
说来都是怪眼前这人。
薛宝钗幽幽瞥一眼蓉哥儿。要不是无意间东府的丫鬟说起,她还不知道正月里那天李纨领着人去过丛绿堂。后来又听雀儿说,看到李纨半道折回,也不知道珠大奶奶有没有实入丛绿堂里。东府的丫鬟虽说不确定,但宝钗却能猜出李纨铁定是知道了她和蓉哥儿的关系。
只是珠大奶奶明知了这内情,还邀着她往大观园里住。在薛宝钗看来这其中可值得玩味了。
“想什么事情这般着迷了。”蓉哥儿拉着宝钗手,轻声问道:“可是有哪里难处,都与我说说。”
确实有些难处。
宝钗最讨厌这种被人抓着把柄的感觉。正计划着,如何将珠大奶奶这个威胁的消除了。她心里倒有几个办法,最简单便是在两家里坦白她和蓉哥儿间的私情,只是那样王夫人该如何看她们薛家,而且这一来自己再也没了退路。
其次便是给些好处与李纨,让她先不要有任何声张。等时机成熟,在公开关系便再没了问题。
薛宝钗款款靠蓉哥儿怀里去,轻声道:“你若这会儿立个大功,再升个一阶半品的,家里也容易接受咱们的关系。”
她心里计算最好的办法便是如此。如果蓉哥儿能最近立个功、升一阶半品,展现了贾蓉的实力和潜力,薛家乃至四王八公亲戚里也不会有太多蜚语。
实力和利益能掩盖一切私生活的缺点。再说两人之间早有了最深入的了解,她便是做个二房奶奶,薛家和几个亲戚家也不会太低瞧了她。
蓉哥儿少见薛宝钗有这番神态,紧紧揽住她略为丰厚的身子,轻声道:“我一直在努力,说不得再过几个月我就升了。”
水利营田府这事办成了,办好看了,即便宫里那位不示恩,十三爷都一定会为他请功的。倒不是他对忠顺王多信服,而是这是朝堂的规矩。大功必赏,不论是明赏还是暗赏,都得赏。
“当真?”薛宝钗顿时一喜,连转过身来,坐上了蓉哥儿的腿上。再问一遍,“可不是哄我的?”
“我哪会在这事上哄你。”
小蓉大爷昂头一笑。
薛宝钗提提了身子欣喜扭腰,也不怪他作怪。双手揽住蓉哥儿的颈子,含情对视道:“我便你能耐,可算自己没瞧错。”
“原来你还有这么多心思了。”蓉哥儿搂着她往后面肥厚地一拍,笑道:“难不成我要不能建功升官,你便算瞧错了不成?”
薛宝钗的小脸蛋不知是被他这话羞红的,还是因为前后有触及拍打而羞红的。红晕晕的两颊春色上头,薛宝钗轻哼笑道:“蓉哥儿知道便好,要你日后堕落,我便再不认咱们的关系。”
有点像是薛宝钗能做出来的事情。
蓉哥儿咬着牙,一手轻轻掐上薛宝钗的小鼻子。作恶人表情道,“你要敢不认咱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你将来被薛家嫁了别人,我也得把你偷回宁国府来。”
“呸,什么偷。”薛宝钗更羞,她倒想起的凤丫头,也确像是蓉哥儿能做出的事情。心中一阵无奈,干笑道:“反正我才不管了,日后你要半点不进取,最后闹成什么样也不能怪我来。”
“那也得日后再说。”
蓉哥儿嘿嘿笑一声。这样煞风景的话,他不想继续聊下去。咬牙切齿做鬼脸狰狞道:“今儿我便让宝儿瞧瞧,我该有多进取。”
薛宝钗懵一下,忍不住嘴里发出嘤咛声音。忙要把蓉哥儿的手往外面抽,急道:“娘亲快要回来了,被她瞧见了这丑态,让我如何活下去。”
蓉哥儿哪里肯离开那一双温软地方。轻声道:“宝姑姑莫要想着骗我,前面莺儿可说了,姨太太今进来几日都要很晚才回。”
薛宝钗扭头看一眼,只见莺儿躲门外伸出半个脑袋瞧着这边。哼一声,“还不把门关上。”
莺儿连忙进来,将门带上。这丫鬟的脸儿却早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只是心急之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莺儿竟把自己也关房里。待她瞧见宝姑娘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莺儿猛然想起什么,忙又开门出去再带上了房门。
蓉哥儿见着,亦忍不住发笑。“瞧你把丫鬟吓得。”
“你是心疼了不成?迟早我要换了她。”薛宝钗忿忿道。瞪一眼蓉哥儿,这混账更放肆了。连忙将手压下,阻挡着他前进步伐。宝钗轻咬银牙,盈声闷出,“莫要得寸进……”
她的话音未落,却被贾蓉一嘴结结实实给堵了回去。
蓉哥儿哪里会薛宝钗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儿,趁着这时机,一手贴着她背上细腻的肌肤,一阵细致摸索从薛宝钗衣裳里抽出一件小衣裳来。
被堵住嘴巴的宝钗只觉限制皆散,被压制的在这时候放出来了。手上忍不住挣扎一下,却抵不过力大的蓉哥儿。
嗯声从唇间传出。
蓉哥儿哪里肯就此放过。
待察觉怀中宝钗人儿全身软了,才缓缓松开她。抿一下双唇,含笑看着脸红的宝钗,轻轻擦去她晶莹双唇外的痕迹。
“你这坏人。”宝钗娇叹一声,白他一眼,已经动情模样。
小蓉大爷听着这声音更兴奋。
笑意更浓。
他问道:“难道好宝儿,好姑姑就没想过我?”
宝钗摇头,违心笑道:“没有,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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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糟糕了,我日夜想着宝姑姑身影。”蓉哥儿叹气道,“还想向我家的好宝儿讨一解药了。”
“没有。”
“有的。”蓉哥儿神秘笑一声,一手抓住宝钗衫裙斜领打外掀。“这不正是药方中的两味药材?”
“衣裳烂了。”
“烂了再换便是。”蓉哥儿嘿嘿作笑。为什么会觉得刚刚那衣裳撕裂的声音竟有些动听,有种更加手痒的感觉怎么办?
薛宝钗忙护着裙子,嗔道:“勿要起这心思,把好端端衣裳裙子坏了作甚,这一身可值好几两银子了。”
我的个乖乖。蓉哥儿上下一打量,就这么一件蜜合色及膝的衫裙就要好几两银子?这特么的也太贵了,得卖多少桶水泥才能买得起一身啊。这可不能撕了,蓉哥儿叹气,只能消了心里的那个邪恶想法。
薛宝钗见他失落,轻声笑道:“你这呆子,还不快抱我到里边去?省的晚了娘亲回来,真被她瞧见,可没你我好过的。”
蓉哥儿大喜,忙抱起这妙人儿。
又听宝钗轻声说道:“也不是又多心疼银子,只是这套鹅黄的裙衫陪我几年了。虽谈不上又多喜欢,但扯烂了它,心里还有些心疼。蓉哥儿有那情趣,赶明写信让金陵多送些合身的长袜来。”
啧啧……
这妮子是个有想法的。
本大爷喜欢。
蓉哥儿亦抱着人儿进了里面,嬉嬉闹闹。
“不要你插手,省得又扯坏了它。”、
蓉哥儿不在动手,他只见着那蜜合色的衫裙被白嫩圆润的玉手放置在了拔步床内浅廊的凳子上。不多时,那双圆润手儿又叠了桃红色撒花洋绉裙放上面。
他再瞧宝钗。
只见笑意嫣然,一只玉手横在身前,另一只撑着挡住了那大红色镂花三角裤。偏偏这女人也奇,明明身材丰厚,坐起的样子肚上却无太多褶着的肥肉。虽稍有一圈小肉,却又觉肉嘟嘟地可爱,竟与王熙凤腹肉之均匀、平儿之细薄、香菱的瘦且无肉皆更不同。
贾蓉再看那腿。
不似平儿的匀称有力,不似可卿的细长笔直,更不似凤姐儿的柔而无力。宝钗的腿没可卿、平儿的长,但比她们两人的更有肉感;宝钗的腿竟比凤姐儿的更柔,这种柔是如水袋般的柔,哪怕你还没真实触及你的大脑就能反馈给你它到底有多软。
他不是赞扬宝钗,而是赞扬这些女子各有各的美。柔弱的、肉感的、匀称有力的,这些美各有千秋、不分高下。
他好奇用手指拨一下。肉是软的,竟随着手指的卸力,腿上的肉竟弹了两下再回原来样子。
正应了那句话,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如果硬要让贾蓉用一个偏现代的词语形容宝钗,他这会儿能想到的是‘婴儿肥’三个字。如婴儿般细腻,如婴儿柔软,如婴儿般肉而不胖。
当然,贾蓉作为一个经历两世的男人,他的心里还是有偏爱的。他偏爱于平儿的匀称有力,也更偏爱宝钗的凝脂丰腴。他不反对白幼瘦,打心底也喜欢,但久经情场的男人们心底大多清楚匀称与丰腴的珍贵。
“别作弄了。”
薛宝钗笑一声,扯着被褥遮住了双腿。
蓉哥儿心里竟闪过片刻失落,拉着褥子笑道:“让我再瞧瞧。”
房里嬉闹声大作。
门外廊下守着的莺儿突听了外面的脚步声传来,这丫鬟心里猛然一惊,坏事了。
啪一下。
莺儿闯入房中,只见着那边一片白花花的影子。
她紧忙关上房门,急切道:“太太回来了。”
宝钗真要训斥这丫鬟,听了这话忙推开蓉哥儿,扯着褥子盖在身上。捂着褥子撑起身子,道:“今儿夜色才降,怎么就回来了,已经进院子了吗?”
“这会儿应是进院了。”
莺儿着急回一句,却没想那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竟一并笑了。
她的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时候姑娘和小蓉大爷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宝钗感受到蓉哥儿手臂揽上了她肩膀,幽幽白一眼。不紧不慢吩咐莺儿道:“把床前浅廊凳上的衣裳收了,解下棚头幔帐。若娘亲问起,便回我已睡下便是。”
莺儿一个心脏扑通乱跳着紧张解开幔帐拉好,又细心收了凳上衣裳,慌张着整理房内陈设。耳间还能听着姑娘同小蓉大爷细细的闹声。
“真不怕娘亲听了动静闯进来?莫要乱动。”
“瞧今晚得在宝儿房里度夜了。”
“不能,待娘亲歇下,你往前门出去走两府间巷道回。”
“可是这个前门?”
“呀。”
莺儿听着姑娘嘤咛的一声,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收拾好房里,躲房门后听外面动静,查太太没来问才稍稍放心。只是房里那清晰的魔音不断往她耳朵里钻,让莺儿浑身不自在。
她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甚至还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再一联想到幔帐后面的动静,就像麻烦钻进了她的血液中,随着血液在肉里四处游走。
麻麻痒痒的,竟让她抬不起脑袋来。
没一会儿,外面突响起太太敲门的声音。
“丫头今儿怎么一早歇了?”
房间里三人都是一顿,独宝钗顿后瞪了蓉哥儿一眼。小声道:“别闹,娘亲要进了。”
第254章:被发现了
他就是个色胆包天的滚蛋。
宝钗从褥子里抽出她一只珠圆玉润独特丰腴之美的手,将幔帐掀出一道口子来。递给外面莺儿一个暗藏威胁的眼神,示意丫鬟应付太太离开。
蓉哥儿虽没瞧得她完全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她那破有威严之气。咬耳朵般轻声笑道:“原来我家的好宝儿还有这样一面。”
宝钗连将幔帐拉下,回头轻嗔道:“你这坏人,也不怕娘亲在外听了动静。暂时莫要出声了,待妈走了以后再说。”
蓉哥儿揽着这宝钗身子,细听着外面莺儿给薛姨妈回话。
偏薛姨妈关心女儿,听了宝钗身子不适,反要进来亲眼瞧瞧了。
蓉哥儿心里亦是郁闷,正关键时候了。旁边本不着急的宝钗亦听了外面要莺儿开门的话,这时脸色也是一变,急切道:“你快出去,躲那边挂衣裳的柜子里去。”
薛宝钗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柜子了,其他家具陈设上全屋装饰遮挡,想躲桌子底下都不行。他正点头要退,却听外面急催着,莺儿无奈开了门。
蓉哥儿苦笑一声:“今天真要被捉在床上了。”
薛宝钗白他一眼,小声道:“还不松开退了。”
蓉哥儿也知这时间不是挑逗宝钗的时候,只得老实后退,屏气凝神缩下身子。听着房里传来有几人的脚步声靠近,他忙拿手掌空捂着挡住口鼻,省的呼吸出动静来。
亦在心里暗恼,自己真是被色迷魂了头脑,真要被薛姨妈及薛家丫鬟们瞧见两人这般样子,宝钗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暗暗想着,以后还是得等宝钗搬大观园去再做计算。
到时候……
他正想着,薛宝钗突侧身朝向外面,一手扯着他胳膊。气声急切道:“埋头进去,躲褥子里。”
蓉哥儿亦照做。
才缩进被褥之中,便觉其中一片闷热,又闻着幽香。
他竟忍不住手指乱跳,像是在弹奏钢琴。
薛宝钗咬牙暗哼,却不敢出声,只听得脚步声已到床边。
“怎么还将账子拉上了?”外面传来娘亲的声音。
薛宝钗查褥中蓉哥儿老实下来,款款出声回道:“是妈过来了?女儿方歇息,身上没穿衣裳了。”
“又是热毒犯了?吃过冷香丸没?”薛姨妈拿着莺儿询问,“让婆子们熬了黄柏汁没?”
“无事,歇一晚便好。”薛宝钗回道。她心里却想着,确实是心中热火燃了,却不需冷香丸,身边有个更好的药。她故作镇定轻笑道:“女儿今儿有些乏困,妈是有事要和女儿说?”
薛姨妈过来还真是因为有事要找宝钗说,二来则是看着宝丫头今儿反常,竟这么早就歇息,她心里担心着这女儿了。
薛姨妈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姨妈听珠儿媳妇说丫头犹豫住不住别院里,所以来问问丫头心里是怎么计算的。”
薛宝钗沉默一刻,一只手却向后死死抓着。
这坏人……
薛姨妈未听到宝钗回应,继而自顾说道:“丫头若不喜欢住那边,也可同姊妹们搬进去,暂时先顺了宫里娘娘的体面。住上几日,再搬回这院子来亦是可行的。”
幔帐后被褥中的宝钗紧紧并着双膝。
突一下。
猛捂住嘴巴。
“丫头怎么了?”薛姨妈急问道。
宝钗反应极快,已顾不得嗔后面的蓉哥儿,只用一手在后面掐一下,另一手拉扯住幔帐不让外面人掀起。
“女儿没事,妈不用担心。等他们家安排好,女儿同姊妹们一起搬进园子里就是。”
她高提着双眉,微眯着眼睛,小脸红红地回道。双眸紧盯着幔帐,生怕母亲强行掀开。心里又生起一种极其独特感觉,是极难为情的羞涩,整个人酸酸麻麻像是骨髓都被掏空了般。
这种感觉由内而外,令宝钗不自觉得浑身僵硬。
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只觉得蓉哥儿这坏人,竟是无一处不坏,坏到骨子里了。
恰时,突听了外面有人踏上拔步床前头浅廊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让整个人也跟着缩一下,连四肢都跟着神经一起紧绷着。
没想却苦了蓉哥儿,被这冷不丁一下刺激,长吸一口气时差点从喉咙里冒出声音来。
这一瞬间。蓉哥儿、宝钗两人皆不敢再动了。
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此时薛姨妈已经站到了幔帐外面的浅廊上,中间只有床架上的幔帐挡着。房间里安静至极,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缓缓呼吸害怕有声。
房内的莺儿早低下脑袋,不敢正眼朝拔步床去看。
薛姨妈却站拔步床浅廊上,左右打量一回,又朝莺儿看了。俗话说:知女莫若母。薛姨妈只觉今儿丫头房里着实古怪,又回想刚刚丫头那声音,稍思忖一番。
她自叹着说道:“丫头长大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
薛宝钗大羞,贾蓉却愣那里。
难不成……被发现了?宝钗紧紧扯着幔帐,担心薛姨妈随时伸手掀开。只看着幔帐上印着的人影贴近,人影伸出一只手来。
宝钗紧紧握着。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当面被抓了。
她看着影子上的手越来越近,两个呼吸间,那手已经接触到了幔帐。
一颗心完全提了起来。
“你这丫头。”听娘亲叹一声,看着幔帐外的手在细心整理幔帐,并不是掀开的动作。如此宝钗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娘亲打发了丫鬟们离开,又听娘亲轻慢的声音。
“二八年纪放以前都该成婚生子了,过些日子连琴丫头都要上京聘嫁,偏你这个做姊姊的还无着落。娘娘倒是有意撮合丫头和宝玉,宝玉虽然比你小三岁又有些贪玩,倒也是良配。”
宝钗听娘亲说着这事来,心里亦无奈,又感觉那坏人悄悄摸摸地作怪。她不自禁咬牙闷哼一声,又怕惹误会,忙回道:“妈也晓得宝玉事迹。”
薛姨妈道:“他年小贪玩罢,等过两年就好了。也省得你这丫头躲在床上不自在,羞着又不敢让妈瞧。你向来自有主见,我也不会说你什。为娘也是过来人,往后还是少做这类事,房里亦要多备着热水净手擦身才好。”
宝钗脸色更红,躲在后面的蓉哥儿挺起身,差点笑出声音。
这误会可闹大了,原来姨太太是以为宝钗在偷摸自己做什么了。
薛宝钗吃闷一声,羞得无地自容。又朝后面暗暗掐一把,蓉哥儿真坏死了。脑子里不停徘徊着三个词语:坏蛋、无耻、下流。
薛姨妈暗指了下也没多打搅,知道自己女儿这会最难为情了,唤了莺儿来关门她则回房歇息去。
待听了房间里的关门声,贾蓉、薛宝钗两人齐刷刷地舒一口大气。宝钗却没想着,她气音还未停下,喉咙里声音便断续离合起来。
忙刻意压下。
他们却不知道离开宝钗的薛姨妈才回正房脸色便拉了下来,吩咐同喜、同贵早早准备歇息。没过一会儿,小院正房的烛火便灭了下去。
以至于薛家小院里今儿一早就没了人走动,至到临近夜禁时分,宝钗房里才悄摸摸一前一后走出两人。靠宁荣两府中间巷道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其中高大人影从此间溜出。
过一会儿,正房卧室里又亮起火光来。
一个三四十来岁的华贵妇人靠塌上,连连自叹。养女十多载,怎会想到曾如此规矩的丫头竟会与男人产生私情来。她计算着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让宝钗搬进了大观园,往后也就没了私会的机会。
第二日。
贾蓉慢悠悠去了一趟水利营田府,心里还想着又能过几月潇洒好日子了。
这一天,他在水利营田府吩咐了几件事情。
以至于接后的一个月里,各省农官纷纷赶往神京。
“不去,若是两月内不能到神京水利营田府报道,这艰辛万苦得来的官身便要被夺去。”
“唉,可不嘛。说是要那位水利营田使有要事安排,还让咱们计划两年内不做回乡准备,全得拖家带口上京。”
“闹腾。”这些刚混上官身的老爷们一个个有苦难言,他们其中有不少的人可是托关系进去的,只想着有个官身在地方便利享福,哪里会料到上面突然来这么一遭。
计划两年内不做回乡准备,那岂会是享福,明显是去干活的。
部分家底丰厚的乡绅真不愿意过去,他们买农官只想享受农官的便利和好处,却不想付出半点力气。
一时,各省来往神京的书信多了不少。
“这些人都是糊涂的,真以为混了官身就能在地方作威作福了?一个新建衙门里的小官,莫说写信来找咱们,便是有人在朝堂上书,也是无人会插手管的。”
“殿下圣明。”一人笑道,“水利营田府本就是由忠顺王与大学士舒伯乐总理主持,宁国府那位爵爷显然是得了王爷与大学士的首肯,否则哪敢有这样举动。他们要真不听话,只怕那些买官的银子全要沉水去。”
“吩咐岭南、东南几省的人,老实听贾蓉的安排。不想进京的,直接辞官便是。进了京的,好好在贾蓉手下做事。本宫倒要好好地瞧瞧这位蓉爵爷到底要做什么。”宫中殿里,一人淡淡道,“往后再有这种信件,莫要往宫里送了。省得别人误会是本宫在与十三叔做对。”
“省的。”
那人又问:“进来内务府的几个天物窑厂情况如何?”
“下面人打听回来,原来八大皇商所建窑厂投入不少,盈利却远不如宁国府在平安州与江南省的两个窑。近来,由于内务府窑厂价高找不到买家,所以将主意打到工部与河道去了。”
“哦?工部可是十三叔的地盘,他还能在那里做手脚不成?”
“内务府皇商门开了高价,宁国府三百文一桶的天物被内务府卖出了六百文一桶。”回话的人呵呵笑道。
“这?内务府的价格比宁国府的高,为什么工部还买内务府的?难不成内务府的比宁国府的还好?”
回话的人不回,反问道:“殿下可曾出宫采买过?”
“其中有内情?”
“殿下可知当初义忠老亲王主理内务府时,外面卖六文钱一个的鸡蛋,内务府采买时得花多少银子?”
“五文?”
“不,价低时五两一个鸡蛋,价高时十两一个鸡蛋。”
那人诧异道:“其中价格竟相差如此之大?是鸡种类不同罢。”
“种类想同,只是喂食养殖方式不同,大小又有严格要求,价格自然要偏贵点。不过能卖出五自十两一个蛋的价格,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回话的人小声道,“采买者与出卖者协定,若定价为三百文,买者出钱三四两,入账记十两。”
那人方才懂了,冷笑道:“原来如此。本是价值三百文的东西,内务府花十两买,剩下九两多全被经办的皇商们吞了。”
“殿下圣明,此次内务府不过是从买方变成了卖方。”
回话者赞一句。
然而他却只是举这么一个例子,其中还有更多猫腻。比如以次充好,鱼目混珠,猪皮作阿胶等。虽然表面定价是三百文,其价值可能只有三十文。更别说内务府入库后的损耗,那些买来的东西到底是被耗子损了,还是被人拿了。
哪个又说的清。
被称作殿下的人,心里羡慕,却也只能撇嘴道:“他迟早要倒大霉。”
“倒霉?”刚回宁国府的蓉哥儿就见了秦钟找来。蓉大爷忍不住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倒霉了?”
“工部四司中,已有两司取笑在平安州窑厂的采买。”秦钟也是刚收了平安州的信件,这会心急如焚。“该怎么办才好?听信里语气,往后工部四司会慢慢取消从咱们窑厂采买天物。”
“他们还能不用天物不成?”
“是内务府,太子殿下主持的内务府下八大皇商共建的窑厂,他们将咱们在工部的生意全抢了过去。还听到消息,这个月里,内务府也在接触河道衙门,要把咱们在河道衙门的生意给抢了。”
第255章:等等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了,不就是太子殿下联和八大皇商搞的几个窑厂来抢生意吗?蓉哥儿淡淡回了一句。
“哦,挺好的。当初将水泥方子上呈宫里时,不是早料到了吗?”
“当初计算的是两年后,内务府的窑厂才开始产出。如今不到一年时间,他们便能与咱们竞争,还抢了咱们在工部的买卖。如此下去,咱们的窑厂生意要锐减啊。”秦钟焦急道。
“不用担心。咱们宁国府本就难以供给各部,如今有内务府分担,亦是一件好事。”
蓉哥儿胸有成竹。即便是工部四司全在内务府采买,他也是不在意的。如今宁国府的水泥主要供给在水利营田府和河道衙门,这两个地方才是消耗水泥的大户。
“大爷,这岂是好事。如今太子殿下协管内务府,先抢工部,现在又联系河道衙门。恐怕不出几个月,工部、河道所需全要被内务府包了去。”
“那更好。”蓉哥儿呵呵笑道,拍了拍秦钟的肩膀。问:“秦老爷近来可有好转?鲸卿多陪秦老爷在家才是,水泥天物的事情,这会儿不用太过上心。”
秦钟道:“老爷听了这消息忧思难断,这两日连饭也少吃了,我才来找大爷商量对策。大爷,咱们要早做计划,省的将来各部全从内务府采买时扰个措施不及。”
“你们父子啊。”蓉哥儿叹一声,唤了秦钟进宁国府书房后,又让人清了周遭丫鬟及打架的猫儿狗儿。他含笑同秦钟说道:“虽然内务府窑厂建成日期比预料中的快不少,不过它们的出现反而解决了咱们一桩祸事,所以我才说是天大的好事。”
“什么祸事?”
“前些日子听得消息,有官员上书禁天物水泥,虽然有忠顺王担下,但依旧不够稳妥。如今太子殿下掺和进来,我们反而放心了。”蓉哥儿呵呵笑一句。
“这?”秦钟道,“可是大笔大笔的银子被内务府赚去……”
“咱们亏了吗?”蓉哥儿反问一句,笑道:“咱们就算放弃各部的生意,将全部产出的水泥卖与薛家,也不会亏的。你的明白民间采买所需,比朝廷采买需求更大,而且还能卖出好价钱。再者,只有咱们一家经营天物时,百官定然眼红。现在有了内务府参与,沿途打点自然不少,百官们受了孝敬哪里还能断了自己的好处?”
秦钟眼前一亮,道:“大爷的意思是,有了内务府在各部打点,百官们也不会再嚷嚷着禁天物了?”
“正事。”蓉哥儿呵呵笑道,“你说着算不算是一桩好事?各部需求量大,我们两个窑厂一时是吃不下的,一时半火又开不得新不得新厂,与其让各部托着等待不如便宜了内务府,顺便让他们打点上下。”
秦钟听了连连点头。正要夸赞,却又想得不对劲。本来是宁国府垄断全大燕的水泥,这会来了内务府,怎么还能是好事?
贾蓉看秦钟表情复杂样子,忍不住笑一声,道:“人最重要的是得知足。两淮盐商不知知足,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山西八大皇商富甲天下,还不得天天往宫里送银子,送好处?咱们特殊,不能给任何人送好处,否则便有结党之嫌。而且那水泥窑赚的银子,也不过是让咱们不堕贫寒,赚再多却是无用的。”
这样一个社会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真让宁国府完全垄断了水泥天物的买卖,那才是真的祸患。
秦钟只能听得一知半解,挠头道:“咱们就放任不管?”
“不,得管。”贾蓉轻笑道。
“大爷不是说这是好事吗?”
“还不够好。”贾蓉轻笑道,“刚想到一事儿,既然内务府还想着联系河道衙门开拓市场,咱们便将拱手将工部四司全让了他们。”
秦钟睁大眼睛道:“委曲求全?”
“非是如此。是求全,却不委屈。河道衙门几年内工程不断,这样一个大客户自然不能松手,水利营田府又是我管着,他们也插不进手来。咱们家的两大窑厂只供河道、营田两府。工部四司本与咱们不同心,他们虽然工程多却采买极少,不如全让给内务府去。”蓉哥儿回道。
秦钟好奇再问。“工部四司采买少,如何能填得住内务府这张大口?”
“工部四司内务繁杂,他们在宁国府采买少,却未必在内务府采买少。”蓉哥儿自信说道。工部向来是个清水衙门,如今内务府这么一大块肥肉送过去,工部四司还不得紧巴咬上?宁国府没那么多油水给工部,肯定竞争不过内务府的。
但是河道又不同,河道总督是忠顺王的人,素来治下严谨。向内务府那样吃高额回扣的事情,那是极少发生。毕竟河道衙门银子有限,他们无法像工部那样购买高价水泥。
至于,宫里在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内务府与宁国府的水泥价格差距极大,这就不在蓉哥儿的考虑范围了。反正最后受累的肯定不会是宁国府。
也不知道是哪个给太子殿下出的主意,这样捞银子的想法都能做出来的,实在是有才干的。蓉哥儿心里直乐,暗叹一句,有可能是内务府一直以来的传统。
贾蓉送走秦钟,第二日又携可卿、大哥儿回秦家一趟看望。自是送了不少东西,又同秦业谈了半日安心,且不做提。
蓉哥儿在京过了两日安闲。
这天,荣国府热闹。
原是宝玉生辰之日,再加西府众姑娘并宝钗、黛玉,及珠大奶奶李纨携贾兰搬院入住大观园中。大观园又一阵喧喜热闹,可卿、凤姐、尤氏皆往之宴坐,贾母领王、邢两太太并周姨娘、赵姨娘同在大观园喜乐。
台上戏子唱,庵中尼姑诵,亦不再提。
蓉哥儿寻着一借口赶往荣国府贾琏院里,笑眯眯瞧着这边哥儿的奶娘。“琏二婶婶吩咐,要我拿了一小石头让哥儿配上。”
奶娘心有疑惑,为什么不是让平姑娘过来,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稍有为难,如今琏二奶奶住东府里,琏二爷又去了平安州,院里没了拿主意的人。她一个奶娘虽说是往后哥儿身边的管事,但在主子面前却拿捏不住身份。
奶娘讪讪回道:“哥儿还熟睡着了。”
蓉大爷嘿嘿笑道:“无事,我瞧几眼,将小石头给他戴上便回去。”
说是小石头,实则是贾蓉精心请人打制的金镶玉项圈,可花了他好些功夫。虽不如宝玉身上那玉来的传奇,可也是极好材料雕琢出的。谁没有刻上‘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但上面图案的寓意一点也不差。
咱不搞那些离奇噱头,但是该有的还是得有。
奶娘亦是无奈,又不能往大观园求证,只好领了小蓉大爷进厢房里。
蓉大爷摩拳擦掌好个兴奋,转进房里便见着了凤姐儿生下的哥儿,旁边还有两个小丫鬟时刻陪着。
“小蓉大爷,请轻些,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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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丫鬟见了小蓉大爷才进房里就抱起了小哥儿,心里不由一紧,忙唤道。
蓉大爷瞪她们一眼,着急乱喊什么了。要让外面的丫鬟听了,还以为本大爷在房里把你们给怎么了。
他抱着小哥儿左瞧右瞧,脸上尽显痴汉笑容。让奶娘并两丫鬟看得心慌,又不敢阻止。
奶娘厚着脸皮大胆道:“小蓉大爷这会给哥儿戴上罢,省得等会哥儿醒来,该闹着吃奶了。”
贾蓉这会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念叨着着,这小子长得真俊了。越来越喜欢,有点本大爷小时候的样子。
他乐呵呵的眉眼嘴角皆上翘,忍不住兴奋道:“你们瞧瞧,这孩子长得像极了……”
我字还没出口,蓉大爷立马顿住。余光扫一眼房里众人,忙开口道:“真像极婶子。”
众人瞧着小蓉大爷一阵无语,紧张看着,又不敢多言。只能看着小蓉大爷抱着小哥儿不愿撒手,坐房间里直乐。
好一会儿,小哥儿被蓉大爷这上下颠醒了。
哇哇的一声哭喊划破天空。
“醒了。”蓉大爷像个孩子般乐一声,正要拿手指逗他。却不想这小子小手乱抓,一下揪住了蓉哥儿左边胸前。
卧槽。
痛,痛,痛。
小家伙没什么力气,但是揪那么一下还是够蓉哥儿痛的。
旁边丫鬟们见状忙过来,红着脸将小哥儿手扯开。那奶娘急道:“哥儿该是饿了。”
饿了也不能乱揪啊。蓉哥儿心中无奈,又见奶娘那眼神。只好将哥儿递过去,让奶娘照顾,他却还不愿走。等看了奶娘那难为情的表情,蓉大爷才反应过来。
是要给那小家伙喂奶了。
哎哟,揪这一下真他娘的痛。蓉哥儿撇撇嘴退出房间,计算着这一下怎么也要从他的亲生母亲那里讨回来,不然自己可是亏大了。
不过,这家伙才多大,小手就能这么精准。果然是本大爷的儿子,有乃父风范。
贾蓉坐在厢房前的台阶上傻乐,院里丫鬟亦不敢上前打搅,只能像看傻子般瞧着这位大爷。
等了好一阵,厢房房门再启,小蓉大爷又急着进去。取了小项圈给哥儿戴上,有抱手里乐一阵,方才恋恋不舍离开。
“这会儿她们应都在大观园里听戏吧。”蓉哥儿小声计算,“大哥儿那边应也只有奶娘同几个小丫鬟在,正好过去瞧一瞧那小家伙。”
贾蓉急急赶回宁国府中,瞧见尤氏院里只又几个小丫鬟在,悄声入了院敲响大哥儿所在的厢房。
“怎么没人回应?”
“人去哪了?”
他正疑惑时,院里有丫鬟见了,回道:“方才银蝶姐姐来过,唤了奶娘抱大哥儿往大观园去了。”
“啥?”蓉哥儿傻愣一阵,“抱走了?”
丫鬟好笑瞧他,乐道:“大爷还是莫要想了,奶奶吩咐下话来,大爷若从小宠坏了哥儿,往后哥儿哪里还会怕大爷威严。”
“这是哪门子道理。”贾蓉哼一声。心情好一阵失落,叹气离开。
大观园里正听戏的几人听了蓉大爷动静,一个个乐得直不起腰来。原来几人本在听戏,突听了有荣国府里有小丫鬟来给凤姐儿传消息,说小蓉大爷去院子里找哥儿了。
王熙凤身边正坐着尤氏。尤氏遭怀疑凤姐儿那孩子是蓉哥儿的,如今更是确定下来。又想起东府院里现在无人,忙与银蝶离开,找了僻静房间吩咐银蝶将奶娘抱大哥儿过来。
精明的王熙凤见了尤氏唤可卿,亦也跟了过去。宝钗、黛玉见这边动态,也全跟过来了。
“就知他有鬼,哪里见过像他这样做老爷的,天天惦记着府里的哥儿。那么大点的孩子,哪里需要他去照看。”尤氏笑道。
薛宝钗也笑,说道:“你们这般总拦着他不给瞧孩子,反会激起他偏执来,待往后哥儿们大了几岁,还不知道该怎么宠成宝贝了。”
秦可卿对尤氏道:“太太拿主意罢,媳妇亦好不说大爷。”
王熙凤插一嘴道:“该给见便给他瞧,遮遮掩掩反不像话。”
尤氏道:“倒不是不给他瞧,本计算是每月蓉儿回府的那日,让他带一带。没想这些日子,蓉儿从王爷那里请了令,在家办公皆可。他在府里几天,便日日想着带一带哥儿,这哪是府里老爷该做的事情。”
几人七嘴八舌各说几句,宝钗的目光则总落的门外,似乎在瞧什么。突听了门外有人唤珠大奶奶,宝钗脸上方才笑意更浓。
再说那本是看了众人离席,听老太太话来问缘由的李纨此刻内心惊涛骇浪。她虽不爱说辞聊天,心思却是极细腻的。听了房里一阵对话,又想着事前缘由。
再说那本是看了众人离席,听老太太话来问缘由的李纨此刻内心惊涛骇浪。她虽不爱说辞聊天,心思却是极细腻的。听了房里一阵对话,又想着事前缘由。
再说那本是看了众人离席,听老太太话来问缘由的李纨此刻内心惊涛骇浪。她虽不爱说辞聊天,心思却是极细腻的。听了房里一阵对话,又想着事前缘由。
第256章:该找谁?
薛宝钗浑不惧凤姐,对视回一个安娴浅笑,道:“想是老太太见咱们这边动静,唤大嫂子过来打听了。”
王熙凤不怒反笑,起身张扬道:“咱们这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过来了正好。还能找她问问如何管教哥儿小子们,她能耐不小,家里兰哥儿听她管教下竟是最让人省心的。”
宝钗听着话,脸色顿不自然起来。身边黛玉亦是红一下脸垂下脑袋,慢慢蹙上眉头偷瞧凤姐儿。这两人只当王熙凤的话里说的见不得人的都是在说自己,宝钗还恼凤姐儿拿生养下哥儿小子炫耀。
“凤……婶婶。”可卿忙唤一声,她这蓉大奶奶还想着平息蓉大爷后院的火势。
尤氏则神色复杂,她亦觉凤辣子话中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瞧了瞧宝钗,亦瞧凤姐儿,再看黛玉。黛玉静坐宝钗身边发愣,两弯细眉似蹙非蹙,不知想着什么。
黛玉年小,虽曾与蓉儿夫妇关系亲,近来却少了许多来往。尤氏苦笑一声,当是自己多想了。目光留意宝钗,亦想着薛家与蓉儿生意,又联系宝钗、凤辣子与蓉儿一并下江南。
难眠心中大骇,双眸中瞳孔亦放大几分。看向蓉儿媳妇,显然她傻儿媳是知道内情的。
恰时,她只见着王熙凤挥一挥绢子,也不与房里众人说什么,笑声出去。
凤姐儿才出门,果真见了李纨局促在那。她张扬笑道:“刚还想着,要你在这就好了。她们东府的人只当大哥儿是见不得人的宝贝,一点事儿也小题大做的。府里最你教子有方,快进来给她们这些无头的苍蝇好好讲一讲经验。”
“你就拿我痛处打趣罢,哪里能教得了你们。”李纨勉强回一尴尬笑脸,等话说完,她又觉‘你们’二字所用不当,脸上尴尬神情更甚。忙道:“老太太瞧你们都离了席,当是府里有大事发生了,忙吩咐我过来打听。既然无事,我且先回去禀了老太太,省得她们担心。”
说罢,李纨毫不给王熙凤挽留机会,迈小步快速离去。
凤姐儿进了屋子,笑道:“宝妹妹真是个能掐会算的,竟猜得一点儿也不差,她正是听了老太太的令来的。咱们也散了罢,都是来大观园做客的,哪能独留太太们在那边热闹。”
众人应声皆款款起来,留下几个丫鬟听大哥儿的奶娘吩咐。王熙凤倒携上日渐沉默的黛玉,好奇问道:“妹妹最近在做什么?倒也不见四处走动。”
黛玉道:“在房里读几本闲书自娱乐罢。姐姐又住那边相距甚远,哪能时常过去。”
王熙凤轻笑问道:“妹妹还生蓉哥儿的气?”
林黛玉顿下脚步,狐疑瞧她,反驳道:“他又算什么人物,哪个找他置气。”
“没置气就好。那混小子如今身负官职,连日公务繁忙,妹妹又住内宅中。他一个爷们哪里好过去见你?往后妹妹住园子里,虽然据东府有些路程,走东边角门进会芳园却也算便捷。姐姐还想着妹妹往后多来这边走动,省得我一人在东府孤寂了。”
小黛玉被王熙凤说得脸儿发臊,连耳根子都红了。喃喃一声,“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了。”
王熙凤道:“哪是让你去见他,妹妹来东府找姐姐不成吗?近日里,连蓉儿媳妇都惦记你,说你住下西府,却好些日子没来东府私下热闹。”
林黛玉脸色变了变,她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哼一声:“哪能有个真心惦记我,都是亲戚家的假客套。倒是二嫂子搬进东府住下,真有些意思儿。往日还只当宝姐姐与他有久,没想二嫂子却比宝姐姐更有能耐。”
突然的说变脸就变了脸色。
王熙凤都被林黛玉这变脸速度给惊了一下,随即小声笑道:“妹妹若生此番怨气,我是无言辩驳。只是妹妹既心里接受了宝钗与蓉哥儿的关系,又怪姐姐来,这偏无道理。姐姐可是一直为妹妹着想,这会不还劝着妹妹常来东府走动。”
黛玉继而沉默,脚步犹豫地回了席座。
这一日如果热闹过去,两府里姑娘奶奶们却多有心事。
接后几日,大观园内继续招摇,姊妹间互相串门嬉闹。
宁国府里秦可卿、王熙凤、尤氏等亦也前去热闹。
蓉大爷寻了几次没法子见大哥儿,也稍稍收敛了心思。已经有近省的农官来京,他还得接待一番。亦是好一番忙碌,也没太多心思计算家产里短的事情。
这日,五月中旬。
蓉哥儿在水利营田府见了平安州来的一批农官,脸色渐不自在起来。人群中有一人,他实在眼熟。找了机会,将那人召至水利衙门一僻静房中。
贾蓉狐疑道:“倒是没想过,堂堂圣教白尊座下农使竟会来做小小的农官。”
让蓉大爷诧异正是圣教老农。
他长开大嘴,露出里面一口的老黄牙,憨厚笑道:“老农在平安州亦是领人种地的,倒是最符合你们这农官的职务。”
蓉哥儿道:“你们未免胆大包天,竟敢明晃晃地跑神京来。真不怕本大爷什么时机把你给出卖了?”
“怕,非常怕。”老农瞧着蓉大爷,点头道:“如今确实怕蓉大爷出卖,特别是前两日已经收到张红尘身死的消息。这会儿只要蓉大爷将佛母送出,宁国府不仅立功,还能洗去宫里对大爷是明王的猜疑。”
“那你还来?”贾蓉眯着眼睛道。
蓉大爷这会心里确实不爽。他娘的,圣教的农使跑自己管辖的衙门里来当差,这要爆出去,本大爷万一受了牵连怎么办?更别说宁国府里,还有这一个圣教的佛母。
“俺觉得大爷需要老农这样一个人。”
“哦?什么人?”
老农自信道:“一个真正懂种地种田的人。”
“切。”还以为是有什么能耐了,水利营田府最不缺的就是懂种地种田的,他蓉大爷都颇为精通。他道:“如果你只有这么一点能耐的话,我还是劝你今晚便离开这里,否则我定拿了你送官。”
“这些计算亦毫不顾忌跟俺说,蓉大爷是真君子。”老农赞扬一声,又道:“蓉大爷拿了俺送官,就不怕俺诬陷你们宁国府与咱们圣教勾结?”
“你们太高看自己能耐了。”蓉哥儿只觉好笑地摇头,“你都说是诬陷了,又岂会有人信?”
只要贾蓉掌握主动,圣教的人在神京影响不了宁国府。
一来,神京九门巡捕衙门还在四王八公手里;二来,刚上任的顺天府知府乃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
四王八公还是稳当当做着神京内城的地头蛇,这是元春封妃后四王八公得到的最大好处。虽然九门巡捕衙门里掺和了不少皇帝的人,虽然顺天府知府亦受多部门监督,但完美处理一众判党还是简单的。
若是由锦衣司先挖出圣教的人与宁国府有来往,那贾蓉就落于被动,自另当别论。
所以他得防备着万一中的万一,不愿圣教的老农出现在水利营田府里。只是这些东西,贾蓉不会去给老农解释。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会信。
这些利益组织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是说说而已,官官相护也是从古以来。
老农看着蓉大爷嘴角的笑意,心渐渐沉了下来。他道:“蓉大爷是一个办正事的好官,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老农别的不会,只是种地一道颇有心得,近年来领教众种田可达亩产五石。”
“那又如何?江南、岭南诸地亩产五石比比皆是。”
“我们是在平安州贫瘠之地,亩产五石。”老农自得说道。
“本大爷亦有能耐,能让京畿之地一年后亩产四石,两年后亩产五石。”蓉哥儿也跟着吹一波牛皮,反正三四石差不多就四石,等到有了钾肥的加持,说不定能到稳定上四石多。
四舍五入,那就是五石。
再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
心里还是有些眼红,又有些不相信这老农能在平安州种出亩产五石来。
老农亦是不敢相信地瞧向蓉大爷,偏转念一想蓉大爷乃明王转世,连天物水泥都能造出来这给水稻增产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尊座下的农使突然觉得有些憋屈,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竟然也不过如此。那可是他从东南海岛鸡笼山带来的水稻技术,竟还是吸引不了蓉大爷。
蓉大爷傲然道,“别这么瞧我,你就算想学,本大爷这会儿也不会教你。尽早回你们平安州圣教罢,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农苦笑道:“蓉大爷误会了,老农过来神京非是别有企图,只是为了寻白尊座下将使回去。”
“将使李三娘?”贾蓉脱口而出,他知道这人,也就曾经万花楼的羡梅姑娘。听说这女人现在攀上了宫里的人,只是不知道具体跟了谁。他耸肩道:“一个将使罢了,又什么好寻的?难不成你们圣教有重要机密被她掌握着?”
老农点头。
蓉大爷哦一声,丝毫不感兴趣,反道:“那你更得离开,也就我好心不想蹚你们的浑水,不然定趁这机会拿你人头去捞功劳了。”
老农这时早没了方才的底气,叹道:“三娘是白尊大人的亲女儿。”
“那她的命一定很值钱。”蓉大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瞧你也是老实人,竟敢跟我透露着消息。咱也不让你吃亏,那位三娘现在跟宫里人搅一处了。你们想要找她,只怕是难了。”
“宫里人,她这是……”老农双目一瞪,眼睛像一双铜铃。忙瞧向蓉大爷,噗地一下跪倒在地,求道:“求蓉大爷好心用你们贾家的势力将三娘找出来,让老农与三娘见一面,劝她回去。”
“有内情啊。”
蓉哥儿挑了挑眉毛,却依旧没打算参与。完全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情,他也不和老农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老农忙拉他袍子道:“蓉大爷看在当日扬州赈书,看在码头协助烧船的份上,帮忙打听打听三娘下落罢。大爷要不信老农,可将老农关在水利营田府协助大爷编写实用水稻农书。”
蓉哥儿突被这么说一下,犹豫了。咱们确实受过这老农的恩啊,人不能知恩不报啊。虽然未必能真去用心打听羡梅的下落,可是不能寒了恩人的心啊,坐坐样子安慰安慰恩人也是好的。
贾蓉琢磨一阵,又觉得自己这做法实在不地道。
可,又对老农说的那亩产五石的方法眼红。
要不先留下这老农?与这家伙也合作过几次,都没出过什么意外,这次应该不会有罢。反正他只呆在水利营田府里,再找人监督也翻不出天来。如果真能把平安州亩产五石的手段编进书里,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大的好事。
我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啊。蓉大爷心里暗叹一句,自己真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叹气扶起老农,道:“某曾受大兄恩惠,寻找李三娘的事情亦尽力而为,还请大兄先住衙门里。”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老农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对他来说终归是好的,又笑出满嘴黄牙。“谢谢蓉大爷,老农定老实呆在水利营田府里,不给大爷添乱子。”
“唉,此言差矣。”蓉大爷笑道,“咱水利营田府什么都不缺,就是笔墨纸砚……不,就谷子与鸡鸭多,大兄在此好好呆在。无事时,可将水稻种植之法写一写,外面还有留了几亩空田,大兄亦能在那随意捣鼓。不用与咱客气的,真的,不用客气。”
贾蓉眯着眼睛,如果老农写的东西真有用,就借鉴下来融合自己知道的编进农书,顺便帮忙给他们圣教找一找李羡慕。如果没什么用,那就做做样子,只要保证这家伙不去神京城里惹祸就好。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蓉大爷回宁国府的路上,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又想着前几日同太太尤氏、媳妇可卿约定好了,每月的这一日可去尤氏院里看孩子。
啧啧……
老婆,孩子,热炕头。只差晚上一阵快乐,完美。
蓉大爷隔着冠帽挠挠头。今晚该找谁好了?
第257章:薛宝钗和王熙凤的算计
“原来婶婶在这啊。”蓉哥儿讪讪笑一声,目光往房间里少了一圈,最后在人群里寻得自己的孩子。
这小家伙正被尤氏并李纨两人围着,粉嫩小脸上笑得欢乐。
蓉哥儿腹诽着,不让自己多瞧孩子,你们还不是拿着大哥儿当宝贝了。稍稍瞥一眼尤氏,看她与李纨差不多年岁的精致面容,暗叹一声消了心中怨气。
贾珍活着时,尤氏虽是续弦的奶奶在府里却不大受宠。到底贾珍是个专情的,只惦记那些十多岁的青涩姑娘,尤氏在府亦过的清闲。贾珍离世前,尤氏又没生得一子半女。她这生活细算起来,比守寡多年的珠大奶奶李纨也好到哪里去。
李纨尚且还有一个贾兰可期待,尤氏却顶着珍大奶奶、东府太太的空名,还要过几十年。
蓉哥儿撇撇嘴,可大哥儿是咱蓉大爷与蓉大奶奶的孩子啊。
“既婶婶在,蓉儿稍晚点再过来。”贾蓉恋恋不舍瞧一眼大哥儿。
李纨面露怪色,倒不是怀疑贾蓉与尤氏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只是想着蓉哥儿竟会如此避嫌。珠大奶奶心里一时五味皆出,极其复杂。
今儿她虽是尤氏特意请来的,也没想着会见到蓉哥儿,但真见着了面后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奇怪的滋味。若蓉哥儿不说这话,李纨该会抢先避嫌离开的。偏听了蓉哥儿避嫌的话,心里反不舒服起来。
李纨笑道:“莫不成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哪能有,只是蓉儿怕打搅了太太和婶婶。”蓉哥儿急切回道。都说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贾蓉心里去有点慌张,他在李纨的眼神中看到了曾经看不到的光彩。
李纨近来真的变了许多,从那个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睛变成了一双光彩夺目的珠大奶奶。贾蓉承认自己是混账是渣男,是那种见一个喜欢一个的没底线的败类。但是,他这会儿真不敢多与李纨接触。
要知道,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在后世人的意识中她是年轻的,是极其年轻的。至少贾蓉的观念是这么认为。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个漂亮寡妇,一个眼中有光的漂亮寡妇。
是容易让人起邪心的。
特别是贾蓉这样的无耻无底线的败类。蓉哥儿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与李纨接触多了,他一定会忍不住去挑逗这样漂亮一个女人。特别是在已经有了王熙凤、薛宝钗这样的例子在前,他的某些邪念更容易产生。
如果李纨依旧是曾经那个守着小院家产毫无生气的,生活色彩是灰色的女人,蓉哥儿一定不会有任何想法。但当一个女人有了情绪,有了色彩,这个女人就会变得迷人。
李纨提手捻绢捂嘴,笑声道:“往日也没避过什么嫌,偏这时候整那些规矩。刚才和嫂子提起你来,说家里人都怕你宠坏了孩子,要防备着你了。我还给你说了不少好说,正劝着你家太太。”
蓉哥儿心中诧异,感谢笑道:“还得多谢婶婶了。太太和媳妇都是在小题大做,都说堵不如疏,这大哥儿小时候可爱,我或许瞧着欢喜。等大哥儿长大后,说不得我瞧得惹嫌讨厌起来也不一定。”
尤氏骂声道:“瞧你最是惹嫌的玩意。要走就赶紧离开我这院子,等下个月再来瞧大哥儿。”
蓉哥儿愣一下,笑道:“看来婶婶刚刚并没有将太太说通啊。”
尤氏哼声道:“少得便宜还卖乖,你办公回来满身臭汗,以后再这般过来休想再得大哥儿。今儿算是开恩了,你只准在这边瞧着,不需抱他。”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蓉哥儿道。
李纨打趣道:“嫂子是怕蓉哥儿熏着大哥儿了。”
贾蓉抬手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没异味啊。”
房里众人瞧蓉哥儿举动,不由皆发出了声音一并笑起来。李纨笑声挪出一空位置,道:“蓉哥儿坐这边来罢。”
尤氏瞧着李纨这举动,她的眼里不免显露一丝深意目光。接着李纨的话说道,“也就你大婶子不嫌你臭,做她边上罢,别到我这来。”
蓉哥儿眼皮跳了跳,有种在被人算计的感觉。
是男人的第六感,虽不发达,却也够让他有些怀疑。没道理啊,尤氏这话是有心还是无心?蓉哥儿这会儿亦不好拒绝,迈步过去,勉强笑着同珠大婶婶道:“多谢婶婶包容。”
李纨闻得蓉哥儿身上气味,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与身板,身上几处隐隐发热。不知怎么想歪过去,她不仅能包蓉,更能包又能容他。
贾蓉哪知李纨心中所想,见了襁褓中的小家伙,一时所有心思都空了。注意力全放大哥儿身上去,忍不住拿手逗他。
尤氏出声训道:“可净手没?”
“……”
贾蓉局促一笑,又惹房中众女皆笑。
待得傍晚,蓉哥儿离去。李纨却被尤氏热情留下,两人同坐一席吃喝,相约着常相走动。
回大观园路上,素云笑道:“未曾想到咱们家的小蓉大爷竟还有这样一面,往日别人说他孝顺,我还不大相信。今儿见了,没想着小蓉大爷在珍大奶奶面前竟如此恭敬,真将她当太太孝顺了。”
李纨亦回忆着方才蓉哥儿逗大哥儿的样子,她的脑海里竟冒出‘可爱’两字来。昔日她与贾蓉见面素来也是公事公办、有事说事,见的皆是蓉哥儿成熟的一面,今儿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笑道:“昔日府里的姑娘都愿意往东边跑,哪能没个缘由。”
素云道:“确是这般。咱们家琏二奶奶以往便与东府亲,往日里二奶奶还管珍大爷叫大哥,小蓉大爷待二奶奶更是当亲姑姑孝顺。如今二奶奶还住东边休养,听说小蓉大奶奶还特安排了几个顺眼小丫鬟在二奶奶那跑腿办事。她倒快成东府里太后了。”
李纨脸色一沉,回头瞧一眼,见着前后无人才训道:“以后勿要提凤辣子住东府的事情,她在东府做太后也好,还是做贵妃,都不干咱们的关系。”
素云见奶奶面色变化,忙收敛点头。
这两人一主一仆穿会芳园,从大观园东角门进去。先过怡红院外,一路朝西走。正行至翠烟桥附件,只听得南面竹林之后传一阵女子呼唤声。
“前面可是珠大嫂嫂?”
李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正是薛宝钗领丫鬟莺儿打着灯笼从潇湘馆竹林径中出来。
薛宝钗笑道:“嫂嫂方打哪来?”
李纨正欲直回,突想起什么。同薛宝钗说道:“白日里被东府珍大嫂子叫去一阵,后回西府一趟处理些内务,忙到这会儿才能回园子里。你们今儿在潇湘馆一同热闹?”
“难怪后晌丫鬟们去稻香村请嫂子,竟一个个皆没见到人,原来嫂子到东府去了。”薛宝钗笑一声,道:“其实倒也无他事,今儿姊妹里闲着说书造诗,大家伙都知嫂子才学高,要嫂子做主持裁定了。”
“原来是这活动,再次可得提前招呼。”李纨笑声回道。
薛宝钗道:“今儿没有嫂子在场,姊妹里互相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下次,咱们做个大阵仗,还指望嫂子去唤东府蓉大奶奶。听闻她亦是读过一些书的,倒能一同热闹。”
李纨兴致刚起,笑两声,却听着有点不太对味。她可是知晓宝钗与蓉哥儿关系的,只是宝钗与蓉哥媳妇之间到底如何,就不大清楚了。那日宝玉生辰在园子里热闹,李纨也没瞧出蓉哥媳妇知不知宝钗与蓉哥儿的事情。
珠大奶奶才不愿搅入宝钗与蓉哥媳妇之间的战斗去,至少她是这么认为了。李纨勉强笑道:“只怕难请得动。我与蓉哥媳妇来往少,除了以往在老太太见面,平时也没什么说话机会。”
李纨就表现出一个意思,我和蓉哥媳妇不熟。
薛宝钗笑道:“哪有什么关系,蓉哥媳妇见了嫂子还得亲切唤声大婶婶,咱们将她叫来,多个人亦多点热闹。”
李纨朝前走着,眼神里却透着精光,自以为将薛宝钗的目的给弄了清楚。认为薛宝钗一定是想让自己把蓉哥媳妇秦氏请来,然后在诗词上宝钗好好炫一下,趁机打击一把蓉哥媳妇。
她至少不愿做宝钗的帮凶,轻笑道:“要说和东府熟络的,自然得数凤辣子。她这会儿还住东府里了,你直接将她请来,顺便唤了蓉哥媳妇一道过来。亦省下不少麻烦,又多了人热闹。”
李纨侧目瞧瞧看着宝钗反应。
只是宝钗的表现却让珠大奶奶有所失望。
薛宝钗笑道:“别人不晓得凤姐儿脾性,我到底清楚的。她要听了诗词活动,打定主意不愿来了,怎么请都没用。”
“也对。”李纨笑一声,凤辣子不识字是府里皆知的事情。她又暗暗揶揄一把,道:“若能给凤辣子一个官当,说不得诗词活动她也愿意参加。”
薛宝钗听了亦笑,忙嘱咐身边莺儿道:“这话可不能传出去,省得凤丫头听来,跑来找嫂嫂的麻烦。”
李纨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有些得意了,尴尬笑两下。又打量宝钗神情,竟发现宝姑娘提起凤辣子时竟没有其他的情绪。按照那日话语里透露的,宝姑娘应是在怀疑凤辣子生下的哥儿是蓉哥儿的种。而宝姑娘与蓉哥儿又有那样一层关系,怎么这会儿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李纨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两人闲聊着朝西走,过了桥,又打北上。到稻香村,李纨告离先回了。
薛宝钗收敛笑意,瞥瞥嘴儿,嘀咕着:“倒是便宜了蓉哥儿这混球。”
莺儿小声问道:“姑娘如何计算?”
薛宝钗哼声道:“还能如何计算,就看凤丫头会不会先使手段罢。如今珠大嫂嫂也晓得凤丫头那孩子是蓉哥儿的了,她若完全放心连半点手段也不使,咱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莺儿道:“姑娘这番偏得罪了凤姐儿。”
薛宝钗浑不在意地笑道:“要不是凤丫头,我如何能到这境地。她既拖了我,还不许我遇上事情时拖她一把不成?府里数凤丫头最知珠大嫂子性子,如果凤丫头亦觉得珠大嫂子不是多嘴能威胁的人,咱们也不用再有担心暴露。”
“暴露?”东府里蓉大爷嘿嘿笑道,“哪里暴露了?”
“这腿儿不就暴露了。”秦可卿娇声嗔他,弯着腰身一手扯着旗袍开叉,难为情地说道:“上面倒还留了两个扣子,怎么下面连半个扣也没有,这如何能穿出去见人。”
“哪个要你穿出去了。”
蓉哥儿笑一声。
原来早几月里宝钗送了不少的衣裳过来,其他的小内衣赏可卿都试过了,独这高开叉旗袍样式的却没穿过。今儿蓉大爷心血来潮,缠着秦可卿换上,手里还准备好了两双白色轻薄的长筒袜子。
秦可卿道:“不穿出去,也难为情。”
蓉大爷嘿嘿笑道,“瞧见大爷手里这玩意没,可儿要穿上了这东西,便不会觉得难为情了。”
秦可卿嗔一声,扭捏看向大爷。她这会只觉腿上凉飕飕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不得不说秦可卿的身材穿上旗袍亦是好看的,长挑的双腿在旗袍高开叉下显得更长更细。可卿的腰也小,从背后瞧去能看得两道分明的曲线。转向正面,看着羞涩可卿亦是格外可人,那稍显不够丰硕缺点倒成就了她独有的气质。
多丰一分,就多一点风情,多一点风情反显得可卿媚俗。
这样正好。
蓉大爷笑道:“我替可卿换上袜子。”
“如何换?”
“自然是将衣裳拉起来换。”
“……”
东府大院里,响起一阵布料扯裂的声音;旁边院子王熙凤蹙眉与平儿说着什么;东边院里,尤氏写下几字又涂了,取火烧了刚刚所写。
大观园稻香村里的珠大奶奶却才刚刚洗净身子,才躺上床,辗转一阵便夹住了被褥。心中计算着,明儿再应珍大奶奶约去东府做客。
独,净室里贾敬依窗闲看明月。
第258章:莫捉弄
翌日,清早。
蓉哥儿计算着得闲一日不须得早起,可好好睡一个懒觉。任凭可卿、香菱二人如何推搡,蓉大爷就是不愿起来。
磨蹭半日。
施恩、施德兄弟之母,宁国府施管家家的媳妇入院来。
“还不是后面园子里的事情。”秦可卿同蓉大爷说道,“原来宁荣后街四房的琛大叔揽下了园子里种树的差事,瞧着眼下快要完工,要找主事的人收看了。”
“园子里的事情不是一直由西府二太爷管着吗?”
蓉哥儿诧异问一句。
贾政这位清闲官老爷天天到工部打卡后来,就是待在书房里和清客相公们赏雅,游大观园观景亦是雅事是该他们去看罢。
秦可卿笑道:“那位太爷自娘娘归省之后,居官更加勤慎,以期仰答皇恩。这几日里听西府动静,听闻那些儒士相公们都散了不少。再加贾雨村上任顺天府知府,还有一部分往知府衙门去了。如今连西府老太太都称二太爷这会儿才有了官样,不是在衙门偷闲混日的。”
“还真是一件奇事。”蓉哥儿笑道,“却也是一件好事。既然政太爷勤慎官务,确不宜让家中俗事扰了他。不过园子终归是西府的,政太爷不理事,西府还有赦太爷并年轻的琮叔。不过是清点树木,让管事、管家领着去查了,如没有猫腻写下条子放牌即可。”
“大爷真不知道府里事情。”秦可卿嗔声笑道,“虽然都唤着是西府,那园子却是宫里那位娘娘私有的,不过是娘娘不忍园子闲置才让西府政太爷处理。那西府又有两房,按算亦是归政太爷管的。要往日琏二叔在京倒好,什么事儿全让琏二叔做了。琏二叔替赦太爷往平安州办事了,政太爷还能去使唤家里做大房老爷的赦太爷不成?”
“哪有这多计算。”蓉哥儿苦笑一声道,“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秦可卿偏不这样认为,严谨计算道:“若赦太爷房里有事,政太爷想帮是举手之劳。反过来,却坏了规矩。琏二叔是政太爷晚辈,那边自然能使唤,大爷亦是西府晚辈也能呼召。偏就赦太爷不能管这事情,连尚未成家的琮叔也不好帮忙拿主意。”
“门门道道的真多。”蓉大爷感慨一句。
“一府里的人多了,总有个长幼次序,那规矩更不能乱了。”可卿笑一声,眼中藏着抹精光,笑道:“再过得几年等院里的大哥儿知事了,西府那边养着的哥儿也懂事了。往后那辈分倒要好好计算,到底算是长兄还是算长侄,总不能大房里的嫡子让二房里的兄弟使唤。”
好家伙,原来饶这么一大圈东西,咱家蓉大奶奶计算的是两位哥儿辈分和长幼次序。
蓉哥儿干笑道:“媳妇如何以为?”
秦可卿道:“过得几年还得将那边哥儿接来,同大哥儿在府一并养着。合该淡了辈分,私下以兄弟相处。亦不论以长为尊,到底大哥儿年长几月,照顾教导兄弟亦也应当。”
这他娘的就是后院女人多了之后容易产生的问题。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可卿那些心思一直就没消散过。
贾蓉倒是能理解可卿为她孩子着想,只是要让凤姐儿知了可卿计算,不得跑来撕了她双嘴?
他奶奶的,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后宅起火啊。
蓉大爷拉住可卿小手,轻轻摩挲一阵,道:“可儿事情想得深远,虽说是未雨绸缪,到底有些杞人忧天了。好几年之后的事,这会儿如今能算到。大哥儿是宁国府正正经经的嫡长子,该是他的,别人如何也抢不走。”
秦可卿嗯一声,这会被大爷拿着双手儿亦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这些话儿说得太过通透了。
蓉哥儿又道:“咱们家大业大,都是家里的子孙,也不能偏宠了某一个。在我心里,自是一视同仁最佳。可儿是府里大奶奶,莫说往后的凤姐儿的孩子,便是瑞珠宝珠若有了,亦要做到不偏帮才是。”
蓉大奶奶脸上臊来,喃喃一阵,轻声道:“可儿错了,大爷罚我罢。”
蓉哥儿刮一下她那紧致琼鼻,宠溺道:“以往你不是常学忠顺王妃的手段吗?怎么这会偏就想歪走岔道上去。我瞧你是好些日子没去忠顺王府给王妃娘娘请安了,和该让王妃娘娘当面教教你。”
“大爷就知取笑人家。”秦可卿羞道,心中暗叹一声。又道:“大爷先往后面园子去罢,莫让琛叔他们等久了。园子里住的又都是姑娘,即便是亲戚亦不能让他们在园子那边久呆,办事的婆子们都等着了。”
蓉大爷亦知府里规矩。贾琛这般的亲戚是无令是不能进大观园的。即便进园子办事,亦需要婆子拉幔挡路,圈出办事的地方。不仅如此,还得有丫鬟婆子在一旁监视,省得有人无规矩扰了姑娘奶奶们。
他在秦可卿额头吻上一下,在香菱与小雀儿服侍下更了衣裳,独自离开院子。
秦可卿看蓉大爷离开背影,勉强露出笑颜。她作为东府大奶奶,如何能不计算往后子孙的事情。西府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房不得宠,二房最得势。她也知自己不是那种极强势的人,真到了孩子成年那天,又是如何光景哪敢保证。
于是,可卿唤身边丫鬟拿了纸笔写一帖,吩咐人往忠顺王府跑一趟。自言自语道:“该去给干娘请安了。”
贾蓉对大观园种树事情并不了解,进了园子里,不过也是听着管事的讲解上报。大观园里早有婆子接到消息,清了女眷退入各院里,留下几条主道供贾蓉及贾琛并西府几位管事清点树木。
所谓清点,无非是问某某树木多种棵,花卉多少种又各多少株。
他跟着众人游了半个园子,问了清点又问了种植情况,对应无误便点头让管事给贾政回话去了。贾琛及管事们离去,园内的婆子们才撤了各道拦路的长幔。
贾蓉稍走几步,来到一山边。
瞧山脚之下,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属。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
他问旁边大观园的丫鬟道:“那是何处?园内各地应是完工才对,怎会是一副农舍模样。”
丫鬟笑声回道:“那儿便是娘娘取名稻香村的地方,如今由珠大奶奶住着。方才管事的行这处打止,便是怕扰了珠大奶奶清闲。”
蓉哥儿哦了一声,确实是一个幽静的地方。依山傍水,还有一片菜园子,真有点乡下模样。不过蓉哥亦觉此地不宜多留,忙唤了丫鬟领路绕过稻香村往会芳园去。
丫鬟道:“南边过桥便是林姑娘住的潇湘馆,往北便达花溆,过了就是宝姑娘住的蘅芜苑。”
蓉哥儿印象里看过山子野所绘的大观园布局图,知道蘅芜苑就在大观园正殿边上。那边才是最冷清的,左右无邻作陪。
问道:“今儿宝姑姑可在苑中?”
丫鬟回:“一早琏二奶奶来了园子里,宝姑娘同二奶奶如今都在潇湘馆热闹,这会应是不在苑中。”
王熙凤和薛宝钗都在潇湘馆啊,那还是算了。潇湘馆可是林黛玉的地盘,这会儿也不亦过去打搅。
蓉哥儿又问:“宝二叔住哪?”
“宝二爷住东边怡红院里,这会儿二爷还在义学未归。”
“他竟去义学了。”蓉哥儿诧异道。
丫鬟倒不敢回了,她们都是最低等的小丫鬟,哪里敢编排主子的事情。
蓉哥儿这会也没了兴致,惺惺打道回府。从稻香村山怀附近折向东走,打外边穿了潇湘馆,又过几处景。行到怡红院外,只见着两个小丫鬟匆忙打院里出来,见了蓉大爷急唤一声又跑了。
“又闹什么动静?”蓉大爷皱眉自语道。
身边小丫鬟亦机敏,忙请小蓉大爷稍等,她便进怡红院去打听。
“原是宝二爷房里的大丫鬟花大姐染了疾,院里人给二爷报信并请太医去了。”
花大姐?花袭人?是她啊。
蓉哥儿听了情况,园子里没出大事便好,亦没多管怡红院的事情。到底他是宁国府大爷,怡红院的丫鬟从身份上全是属于宝玉的,可不能多管杂事。他也没那心情去多管。
只是到了夜里,平儿不知道怎么又提起这事来。
“咱们这些做丫鬟的能跟着一个好主子不容易,袭人在宝二爷房里算是受宠的,连太太也默认了她姨娘的身份。奈何风云变化,现在反倒成了为难人。”
蓉哥儿见她感慨,抓住平儿脚趾,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好平儿发这样感慨,竟整得像是大爷负了我家平儿一般。”
平儿臊着连唤一声痒儿,抽出脚来,转头爬进蓉大爷怀中。求饶道:“大爷莫捉弄平儿了。”
“你倒说说是什么事儿让你竟为那丫鬟唱悲。”
“哪里是唱悲。”平儿嗔道,“我们也是今儿才知晓,原来早几月袭人被宝玉踢了一脚落下病根,这会儿她又一肚子忧思烦恼,竟让那病愈发重了。”
蓉哥儿伸手乱探,笑问道:“平儿有什么忧思烦恼?明儿让可儿摆酒请了两府姑娘奶奶们,叫好平儿盘头开脸正式做咱们宁国府的姨娘?”
平儿心里一喜,却想凤姐儿与琏二爷的事还没摆明面上了。她犹豫一刻,拒绝道:“琏二爷还没纳妾了,他身边现在连个妾室都没,我却公然进了宁国府里。太太们又该找奶奶的不是了,再等等罢。”
关贾琏纳妾什么事情。难道贾琏不纳妾,平儿就不能进宁国府了?蓉大爷在心里抬一下杠,没有说出来。因他也知道凡是得对比,因为王熙凤生养后也不愿搬回荣国府,现在不止王夫人猜他和凤姐儿关系了。
总不能什么都让凤姐儿占了,那该显得贾琏多可怜。蓉哥儿想着,要不等贾琏回来后,把贾琏与秋桐之间的事稍在贾赦那暗示,先让贾琏纳个妾?
蓉大爷摇了摇头,立刻打消了这念头,这样做太不地道了。哪怕去外面给贾琏买个身世清白的可怜人,也比耍这手段好。或者让凤姐儿在贾琏院里多安排几个样貌稍好的丫鬟?
那些姑娘虽然做不成正房奶奶,但坐了贾琏二房或姨娘,至少一辈子不用再愁了。应该有不少年轻丫鬟愿意。
蓉大爷笑道:“这哪算事情,等琏二叔回来,我便劝他纳妾。一个不够,还得两个起步。”
平儿呸一声,哼道:“才说怡红院的事,又转琏二爷身上去了。”
“好平儿倒是说啊。”蓉哥儿食指大拇指成捻,小心揉转。
平儿摆身子斜一眼蓉大爷,嗔声却不抗拒道:“袭人是花几两银子买进来的,从小儿跟着老太太,又服侍了史大姑娘几年,后来才被安排进宝二爷房里。老太太与太太皆瞧她欢喜,连宝玉也待她不同,并默认了袭人将来做宝玉房里的姨娘。”
“不是合家欢喜的好事吗?”蓉哥儿揉着指间食处。
平儿叹声道:“是该欢喜的。花家将袭人卖的是死契,偏知府里慈善宽厚,求了一阵倒也愿意花家给袭人赎身,甚至银子减半连府里赏赐也能随她带出。”
蓉哥儿诧异道:“所以袭人的姨娘梦碎了?”
“说那般难听。”平儿悠悠瞪大爷一眼,继续道:“花家找了袭人说赎身的事情,她闹了一阵死也不肯,花家才打消念头。哪里想得宝玉愈发薄情,不似往日待她宠爱。又被踢那一脚,病上加忧,愁丝不断。如今宝玉又那般样子,袭人心里更苦,连怡红院里的众丫鬟瞧了她例子后都各有心思了。”
蓉哥儿道:“也许过几年宝玉自然就改了。”
“呵。”
“呵?”
“就算改了又如何,咱们这些做丫鬟的,哪个不是瞧着主子脸色过活。”平儿漠然叹道。“宠得一时,还能宠一世不成?”
“你这妮子,原来是借袭人的事在点你家大爷了。”蓉大爷咬牙切齿,提手将平儿翻了个身,哼道:“今儿就要你好好尝尝什么叫蓉大爷的规矩。”
“什么规矩?”平儿回头笑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
“……”
几日,后。
正是端午佳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
午间,因王夫人治了酒席,请薛家母女等过节。东府的尤氏却奇怪,唤了可卿并瑞珠、宝珠及香菱等蓉大爷房中妻妾,又请了王熙凤、李纨两人来吃酒。
第259章:倚霞阁里的女人
尤氏宴请了李纨,蓉哥儿自觉没去找不自在。一人独在会芳园中晃荡,身边连个丫头也没跟着。才登了倚霞阁上,楼下有禀事的婆子过来。
“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大爷。”
贾蓉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十三爷早领兵往漠南蒙古去了,王府里相熟亦只有王妃娘娘。前两日可卿亦往王府请过安,今日如何又打发人来?”
他问婆子道:“外门传信的人可说了来人身份?”
婆子亦不知。
蓉大爷只得命婆子去回了外门人将忠顺亲王府来客请府里前厅去,他回院里更了衣裳,过去接见时,却是忠顺王府的周长史官。
一面相见,蓉哥儿忙请了归坐上茶。笑道:“周大哥如何来了。”
周长史起身见礼,忙说:“先不急着劳烦,下官乃奉命过来,有一事要问爵爷根系了。”
贾蓉听了这话,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和王府长史来往较少,公务上也不相连,能是为什么事情过来?忙问道:“大哥是奉哪个命来的,十三爷不是前些日子离京了吗?莫不是娘娘呼召?”
周长史见贾蓉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唤着,脸上亦不自在起来。请了蓉哥儿一并落座,叹声道:“实话与蓉哥儿说了罢。今儿兄弟才在王府受了责,本是要去你们家西府拿人问话。想着蓉哥儿与王府关系,才先往你这来。”
“哦?”蓉哥儿诧异道,“西府拿人问话?是哪个得罪了王府里的人。周大哥尽管说了,十三爷与娘娘待咱有恩,咱定不私护。”
“亦不必如此。”周长史苦笑着忙道,“本也算得什么大事儿,只是今儿乃在佳节,王府里又遇难事,府里几位主子都拿着这事儿生气了。”
“娘娘怎么说?”蓉哥儿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道:“大哥还是先说说到底是哪儿事情罢,若是误会,咱也好拿了人去王府请罪。”
“蓉哥儿这话倒见外了。”周长史摇头道,“王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察访,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荣国府里那位衔玉的哥儿相与甚厚。本这亦不算麻烦,奈何前几日里府里出了害事,今儿又是佳节计算着在王府里热闹消消晦气,哪想得竟寻不得琪官,惹上众怒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蓉哥儿思忖一阵,忽侧目瞥了周长史一眼。笑道:“大哥今儿是得了娘娘的令,特意过来敲打某的罢。”
周长史一愣,道:“蓉哥儿这话如何说起。”
贾蓉轻笑道:“大哥说王府中的众人因琪官私离王府交接他人而怒,暂且算是真事,却也犯不上让大哥一个王府长史官来传话拿人。再者,那琪官既是外人,亦不可能住贾府里。大哥佳节时过来,哪里能在贾府寻到那戏子,只怕多是敲打问责的目的。”
周长史被贾蓉点破,亦不再装。尴尬回道:“在蓉哥儿面前卖弄了。这也非兄弟之意,这琪官的来往在蓉哥儿瞧来也许是小事,但在王府里的人看来却成贾家恃宠而骄欺负到王爷那去了。下官过来的事儿,虽然娘娘未亲口吩咐,大体却也是娘娘的意思。”
蓉哥儿却被整糊涂了,问道:“有这般严重?”
周长史冷笑道,“非是兄弟不给贾家体面,而是你们荣国府那衔玉公子太出格。若是只是泛泛之交,王府里瞧着宁国府与蓉哥儿的关系不与他追究,偏这两人竟私下换了汗巾子,还携与北静郡王等人一同厮混。这事儿到底有损亲王府的颜面,若不拿出样子来,咱们王府与你贾家皆不会好过。”
“多谢大哥过来了,这事儿某会给王府一个交代。”蓉哥儿起身拱手说道。想当初忠顺王府的女官、嬷嬷过来,他都不敢多放肆规矩招待着。宝玉竟然敢和琪官互换汗巾子,这不就是私定终身的情爱关系?
贾蓉这会儿只想骂人。这宝玉胆子还真不小,偷人都偷到忠顺王府去了。不仅他偷了,还同着北静王水溶一起偷,甚至还有冯紫英、卫若兰等人参与。
这尼玛的,真是把忠顺王府的面子往死里踩。
周长史见蓉哥儿咬牙切齿样子,缓了缓神情道:“蓉哥儿瞧着办罢。事情亦不宜闹大了去,真闹了人尽皆知,反坏了哥儿与王府间的关系。”
蓉哥儿点点头。思忖着,琪官可是忠顺王府的人。宝玉做这样的事情,基本就等于偷偷睡了忠顺王府里的丫鬟或女官。
相当于是给忠顺王戴绿帽子了,当然也可能是给忠顺王的某个儿子戴绿帽。反正,尼玛都是找死的事情。
他好奇问一句:“那琪官是男儿身还是女娇娥?”
周长史瞥一眼这混账,支支吾吾回答:“那小旦俗名蒋玉菡,是个男儿身。”
哦。宝玉这傻帽竟然偷忠顺王的男人……不,男宠。男宠在这社会里可比丫鬟更稀罕,难怪能让长史官亲自上门了。只是……
蓉哥儿还有疑惑。忠顺王最近不在府里,蒋玉菡又是男旦,按理说今天就算王府里排戏给的众妃看,也是没有蒋玉菡的份的。
男旦不入圆,男女不同台,凡是给女人们瞧的戏全是姑娘唱的。就按宁荣两府的情况,能进天香楼和大观园里唱戏的全是姑娘。如果真要听男旦唱戏,也只是临时请几个角过来,安排在会芳园边上凝曦轩中,绝不能让亲戚之外的外男入了内园。
这乃是男女大防下的基本规矩。
所以周长史说的王府里排戏热闹,主持的人不会是王府的王妃娘娘等人。蓉哥儿眯着眼问道:“王府里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害事?”
周长史支支吾吾不愿说,讪讪笑着找借口要离。
蓉哥儿道:“大哥连兄弟面前也不肯讲吗?咱要想知道,不过再往王府一趟。”
“世子殿下病重,御医已诊,只怕……”周长史叹一声摇摇脑袋,拱手道:“兄弟还能差人去拿那戏子,就此别过。”
这社会就是这样,哪怕是权势滔天的忠顺王府里,哪怕身份极其尊贵的人,也是说没就没。
忠顺王共有九子四女。如今健在的,亦只有五子二女。
其余,皆早夭。
现在连刚成年不久的世子殿下又病重了,只怕不用多久,忠顺王膝下就只剩四子二女,夭折过半。
一国亲王府尚且如此,其他人家情况更难想象。
贾蓉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时为他们担忧起来。在夭折比例如此巨大的社会里,他不得不担忧。胡思乱想一阵,倒是觉得府里那不能太过亲近孩子的规矩有了些道理。
为了家教管治亦好,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担心孩子早夭,而无奈做出的选择?在没有现代医学的情况下,随便一个感染就可能夺了一条命,更别说免疫力更弱小的孩子。
停了乱想,又计算宝玉的事情。
蒋玉菡,蒋玉菡,真是一个好名字。
一个含玉,一个衔玉,这两人真是一对儿。
可惜,蓉大爷正计算着如何拆散了这天生的一对,起码要在一段时间内让他们断了某些情缘。
不多时,有丫鬟从大观园里过来,给蓉大爷回话说宝二爷还未回怡红院。贾蓉想着这时间尚不好去王夫人院里找他,就算说事情亦不急着这么一点时间。
晃晃荡荡回了内宅,又往尤氏院子过去。倒不是为了去凑热闹,而是想着忠顺王府夭折多子的事情,回想起贾家也又不少早夭,还是忍不住去看大哥儿了。
小蓉大爷才进院子,便有丫鬟去正房给尤氏报信。听了蓉大爷又往厢房去,正吃喝的几人皆无奈苦笑,却没去管。
她们都热情招待着李纨了。
珠大奶奶停了手中杯,脸上早是上头样子,红着脸笑道:“哪里是请我来过节热闹,摆明了你们一起欺负我。”
王熙凤脸不红,心亦不乱跳,完全不像喝了酒的样子。她提杯笑道:“你才喝了多少盅,我比你可喝得要更多,要说欺负也是你们一起欺负我。”
李纨见凤姐儿要敬自己,忙将杯子下藏,嗔道:“还说不是欺负,你们一家子结伙起来是要将我灌醉罢。”
此言一出,房中众人皆惊。不论奶奶、姨娘、丫鬟都是心儿狂跳不止,李纨身后的素云更是的面露惧色,担忧地瞧着王熙凤。
这丫鬟生怕凤姐儿忽然伸出爪子将她奶奶的脸给抓花了。偏李纨喝得头晕,连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道。
王熙凤眸珠稍转似没听出差错般,颇有深意笑道:“敬酒的都是为了讨好,我向你敬酒,也是为了讨你欢喜。哪能说是欺负。”
“少得用这说辞哄我。”李纨摆手道。
王熙凤怪色道:“你要不喜欢讨好两字,咱们就换个词,算是犒劳嫂子的辛苦。喝完这杯,嫂子还等敬我了。我在你们家辛劳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不是还得喝一杯。”
李纨骑虎难下,只能让斟酒喝了一杯,再回敬一杯。
尤氏与可卿倒没追着敬酒,请着多吃东西压压酒劲,又熟络聊闲。要李纨往后多来东府走动。
王熙凤只觉无趣,又计算灌尤氏的酒。
尤氏关心一句道:“才生养不久,少喝点才是。你将我们全灌醉了,自己又哪能讨得好处。”
凤姐儿这方才作罢。
众女七嘴八舌聊一阵,李纨只觉困意上头。尤氏请她在院里房间歇息,李纨偏不愿意。
王熙凤倒是知李纨性子,哪里是个愿意睡别人睡过的床的。淡淡道:“这边几个院子里要收拾一个房间也要些时间,倒不如让她到会芳园里歇息去。”
李纨摆头拒绝道:“不须麻烦,云儿扶我回园子里歇一下午就好了。”
珠大奶奶已醉,又要强自顾先离,几人见此只好散了宴。
王熙凤面向尤氏、可卿两人,淡淡道:“她又不是个多嘴的,哪里需特意拉拢。两府里,怀疑的人儿也不止她一个。纸儿早晚包不住火,就算太太们全知了,也只能把事情往心里藏,有个什么好担心的。”
尤氏听了王熙凤说的,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晓得凤辣子胆大,却没想是个这么大胆的,凤辣子这是直接跟她摊牌了。
尤氏苦涩道:“你们做的好事儿,连累的却是咱们。”
可卿本是最该诉苦的,偏这会被二人夹在中间,一时只能两头相劝。携凤辣子手儿道,“少一个人也是好的,传出去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哪个敢乱传?今儿散了吧,往后请她吃酒的事儿莫唤我来,我就跟她不对付。”王熙凤哼一声,毫无醉意地傲然离开。
秦可卿为难瞧太太面色,又看凤姐儿背影。轻声同太太尤氏告了辞,唤上小雀儿并另外几个丫鬟跟着自己追醉头的珠大奶奶去了。
尤氏在座上静坐一阵,让丫鬟撤了桌宴后,她则回内卧午憩。
路上,平儿劝凤姐儿道:“奶奶虽不惧传言,珍大奶奶做的却也无措。反在她院子里那般说,未免折了珍大奶奶的颜面。”
“她知我最烦李氏,偏还唤李氏来,是她先惹我才对。”王熙凤冷笑着讥讽一声。“东府这个大奶奶,最会做体面事。她这番作为,还不知是为了表现什么了。要我看,她哄着秦氏把大哥儿留自己院里,就是心里有鬼。”
“奶奶。”平儿惊呼着拉凤姐儿衣袖,这话哪是能乱说的。
王熙凤冷哼着不在说话,回了房间倒头歇息去。
那边秦氏追上李纨,见她深醉,做主唤了婆子背珠大奶奶进会芳园里倚霞阁暂歇。
这个下午贾蓉在尤氏院子厢房中逗着孩子,除了旁边监守的奶娘并几个小丫鬟虎视眈眈外,再无人打搅他。
实在惬意,以至于忘了时辰。至到,尤氏午憩醒来。
蓉大爷瘪着嘴计算从会芳园进大观园去怡红院找宝玉说事,才穿一半园子,忽瞧见倚霞阁二楼刚有女人在走动。
是宝钗?
还是凤姐儿?
不应当啊,如果是她们俩中的一个,怎么也会找人来传个信。
难道说,进贼了?
蓉大爷心里一紧。那可不行,倚霞阁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有特殊感情的。这建筑是他主持修建的,意义不一样。后来又成了他和凤姐儿、平儿、宝钗的欢乐地,对待更不同。
那里面每一个东西、物件,对他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和用途。
忙,快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