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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里米粉鹅     红楼蓉大爷txt下载     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1章:姑姑可有被吓到?

    贾蓉瞧了对岸已经围起的别院,正欲回去便见了素云急捧着斗篷过来,这丫鬟低着脑袋恭敬给披上系好。又急慌慌跑了,惹蓉哥儿一阵无奈。

    深吸两口气,便听了有人唤他。

    “原来是你们,怎么不去楼里玩乐,跑这里来?”贾蓉回头见了,正是宁荣后街住的贾笑贾第两位兄弟。这两人本不是宁荣二公的子孙,几十年前和宁国府攀了亲戚,因此贾笑认贾蓉为族叔,也常在宁国府走动。

    贾笑答道:“听了大爷在这,咱们兄弟特意过来请安的。”

    “有心了。”蓉哥儿笑着点头,眼睛却盯着贾笑看。他尤记得那年去清虚观打醮,便是贾笑家媳妇怂恿的,然后就闹出了张红尘的事情。那时候贾蓉还气冲冲让人去调查贾笑,虽没查出什么,却查出这对兄弟以前常玩玄真观跑。

    以前贾敬修仙的玄真观,直到后来玄真观牛圭、佘慎两位牛鼻子被抓了,贾敬也搬回了宁国府里。贾笑兄弟便断了外面的生意,跑宁荣后街稳定住下,在神京城内做些小生意。

    他几乎可以断定,贾笑贾第兄弟两人是在给贾敬做事的。甚至,清虚观的事情,真正在幕后推动的也是贾敬。

    贾笑被蓉大爷盯得头皮发麻,讪讪笑道:“侄儿也不敢忙大爷,今儿是特意给大爷传消息的。”

    “哦?什么消息。”

    “宫里的消息。”

    贾蓉脸上笑意更深了。宫里的消息,除了宫里的,寻常人哪里打听得到。即便是贾蓉想打听宫里消息都没法子了,宁荣后街两个做小本经营的贾笑贾第又怎么有宫里的消息。

    好奇道:“倒是可以说来听听。”

    贾笑朝贾第瞧了眼,贾第漫步出去,在几十米开外踱步。贾笑方道:“侄儿在城内走动经营时,曾结识得一两位小太监,偶然听了一些宫里消息。不知有没有用处,固特来告知大爷。”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贾蓉侧眼瞧他,脸上半点不信。两个小太监能知道宫里什么事情,这两人还搞出这么大阵仗,竟让一人在几十米开外挡人巡逻。如果不是真的消息,哪有这必要。

    如果是真的消息,他们消息又是从哪来的呢?

    只听贾笑继续道:“前几日,山西几家皇商一同见了太子殿下,已定下年后在山西、直隶、奉天、江南四省,计划开设八家窑厂为朝廷各部提供天物。”

    “哦?”贾蓉心里虽然早有预料,当听到宫里要在建八个水泥窑时,还是忍不住郁闷。问道:“可知晓他们投入几何?”

    “八家皇商,每家投一万两给太子殿下建八个窑厂。”

    这样啊。一万两一个窑?这些皇商可真小气。如果是八万两修一个窑,贾蓉或许还会担心,但八万两在四省修八个窑,这不等着几家皇商内讧吗?好奇问道:“还有别的消息么?”

    “还有一事,倒是与大爷有关。”

    “嗯?”

    “正月里两位殿下访百官,期间流出一些消息。其中一条是说朝中有几位大人计算年后要上书禁了天物,又说宁国府天物私自下海运输坏了规矩,更有糊涂的竟抨击营田、河道等工程。”

    那些家伙是想搞事情啊。蓉哥儿微眯起眼睛来,禁天物他不怕,毕竟天物方子已经上缴了宫里,太子殿下还等着建窑了。至于海运坏规矩,抨击营田、河道等工程,那更是与忠顺王杠上了。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贾笑神秘兮兮道:“其实东南沿海各省有关。自从开放海运港口后,短短一年时间,东南诸省已有上百人私留南洋不肯回大燕。又有海外经营损害各省利益,地方官员对此意见很大。”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海外商品进来亦是要交税的。”

    “税给的是朝廷,做经营的也是内务府,地上官员好处没拿到什么,偏要管的事情加了不少。一个个心里有着意见了,又逢当今严重打击孝敬,他们见了银子也不敢拿啊。”贾笑小声回了,又道:“除了这缘由外,有人猜测是有人要阻当今革新。”

    贾蓉挑起一边眉毛来,印堂拧成一个川字,暗下思忖。海运、河道、营田的革新确实会损害不少人的利益,如果不是的由忠顺王、大学士舒伯乐、户部尚书张砚斋等几人发起,显德皇帝未必能压得住百官意见。

    朝中局势太复杂了。

    贾蓉又好奇问:“既传了这么多宫里朝廷秘闻,其中可有关于太上皇、皇太后、老太妃与贾家娘娘的?”

    贾笑道:“老太妃年岁大,咱们家娘娘孝顺常服侍左右。再逢初一十五,又往东宫孝顺,深得太上皇、皇太后欢喜。待别院修成,娘娘归宁省亲日子便不远了。”

    省亲,蓉哥儿并不想怎么关心,但也多少有些无奈。贾笑只说了元春如何在宫里孝敬,却半字不提是否得宠。是他们没得消息,还是元春并不得宠了?

    又问了北静王近年事迹,贾笑也只知近来北静王与西洋商人来往频繁。贾笑离开前,还提一嘴关于宝玉和张红尘的事情,甚至透露出有一群人一直想暗杀张红尘。

    贾笑兄弟离开,蓉哥儿还在亭台里发愣。良久,才轻轻回头朝丛绿堂的方向瞥了一眼,在丛绿堂后围墙后去便是贾家宗祠。

    事情比想象中的有意思。

    贾蓉心里如是感慨。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会芳园十分的热闹。掷骰推牌的,听曲看戏的,追打嬉闹的,温酒行棋的,两府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热闹可乐。

    却有一人紧着身上斗篷,痴痴站围廊里,目光穿透风雪落在蓉哥儿的身上。

    贾蓉回去时,正好瞧见。看着对方苍白憔悴的脸,不免心神一颤。关心道:“姑姑怎么出来了?外面风雪大,该待楼里暖和的。”

    林黛玉勉强笑一声。明明曾约定在神京相见的,他却总躲着。伴着委屈道:“底下加再大的火,楼里再暖和,为暖不了心儿。”

    哎哟喂,这小妮子那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实在惹人心疼。贾蓉也知自己理亏,最近回来,确实是有有意躲着她。但也是为黛玉这小妮子好,宁国府内宅的浑水,她实在没必要蹚进来。

    只是贾蓉一厢情愿的做法,换了任何人也不能理解。

    黛玉只想着两人相处开心,哪怕能一处多见见也是快乐的。

    “姑姑说哪儿的话,外面风雪交加,如何比得过楼里安宁自在。”贾蓉笑着过去,对紫鹃唤道:“还不快搀林姑姑回楼里去。”

    林黛玉听闻忍不住气结,连咳了几声,像是极难受样子。苍白的脸儿顿时红了起来,是血气不通时显露的病态红色。

    贾蓉连忙过去搀扶黛玉,半怨道:“知了这天气难舒服,怎么还跑出来。”

    又问紫鹃道:“这几日姑姑可在吃药?”

    紫鹃见姑娘难受样子,不禁眼睛发红,回:“药倒是吃着。”

    蓉哥儿扶着黛玉,一手按在黛玉背上隔着厚厚斗篷袄子轻拍,待她止住了咳嗽。道:“只吃着药还不够,得避着这些风霜待暖和处,才养得好身子。”

    林黛玉起身瞧着蓉哥儿紧张样子,又见自己小手被他抓着,心里有一点儿喜一点儿羞。面上却浑无表现,病态红晕缓缓消去,再恢复了冷清样子。眉头半蹙,款款道:“虽是这么个理儿,可天天待房里头,身上暖了心里却跟冰窟似的。虽然姊妹里偶尔来串门,却也只是说上两句闲话,再各忙各的去。”

    贾蓉却不知怎么接她这话,已经打定主意让黛玉渐渐疏远自己,亦不好相邀她常来宁国府做客。毕竟林黛玉的外祖母在荣国府里,便是回了贾家,也是长待荣国府里。

    悠悠叹一声。

    蓉哥儿道:“我送姑姑回天香楼罢。”

    林黛玉缓缓摇头,道:“我受不得吵闹。”

    “……”

    黛玉目光突瞧着一建筑,离天香楼不远。款款道:“离大宴还有几个时辰,听姊妹们说蓉哥儿在会芳园里修了一歇脚的阁楼,不如送我到那边歇息一阵。等宴会起了,再回天香楼去。”

    贾蓉朝林黛玉目光方向看去,那里正是倚霞阁。其实他也好些日子没去过倚霞阁瞧过了,自从下江南回来,倚霞阁内是何模样也不知了。

    讪讪道:“阁楼里也无火墙火炕,不晓得最近府里打扫是否细致。倒是可以领姑姑过去歇息,只是房里炉火未起,想要暖和还得等一阵。”

    “倒无妨,若小蓉大爷在阁楼里陪着聊一会儿,房里再冷也暖了。”旁边紫鹃笑道。

    林黛玉听了稍羞着瞪紫鹃一眼,贾蓉却面带尴尬。自从扬州那夜过去,他就一直没想好到底怎么面对黛玉及处理两人之间关系。

    不过,林黛玉这个小要求,他自然还是能满足。又想着林如海已是京官,等过了今日林黛玉也该回林家住去,往后两人更少见面机会。不管如何,只今儿一天多少可满足林黛玉一些小小心愿。

    好奇问道:“姑姑的暖手炉了?怎么没抱身上。”

    林黛玉朝紫鹃瞧一眼。紫鹃心领神会,连道:“姑娘觉楼里闷气,便计算着下楼走走,那手炉又不方便,因此没带身边。婢子现回楼上取去,劳请小蓉大爷同姑娘先去了倚霞阁里。”

    说罢,这丫鬟急忙跑了,留下林黛玉贾蓉两人。

    林黛玉嘴角勾一抹浅笑,又觉蓉哥儿手上暖和舒服,道:“蓉哥儿扶我到倚霞阁去罢。”

    蓉哥儿似未曾听懂般,松开林黛玉的小手儿,扶住小臂。

    黛玉心里一阵失落,却也只得并行往倚霞阁而去。半途,贾蓉见了府里丫鬟,又唤了一丫鬟过来扶住黛玉。

    林黛玉目中神光暗动,哪里要丫鬟扶她。唤道:“先差人取来炭火,让倚霞阁暖和了才是。我歇了一阵也好多了,不用扶着,先到倚霞阁里准备吧。”

    两丫鬟瞧向蓉大爷,贾蓉方才让她们找人取烧好的炭火,又安排吃食茶水。

    贾蓉则继续领林黛玉冒着风雪朝倚霞阁而去,两人行到倚霞阁与天香楼之间的小桥时,黛玉不知怎么没行稳侧身摔去。

    旁边贾蓉差点心脏都被吓停了,这里可是河水桥边,黛玉这要被摔一下掉进河里那还了得。幸亏黛玉侧倒的方向是往他这边的,蓉哥儿急忙出手揽着黛玉纤细的柳腰,林黛玉便如一柳叶被风挟持,紧贴在蓉哥儿怀里。

    贾蓉大户惊险,怀中黛玉却暗暗上挑着嘴角。

    缓缓放开柳腰,急切问道:“姑姑可有被吓到?”

    此时,林黛玉神色木然,上挑的嘴角早无踪迹。一双小手紧拉着蓉哥儿手臂,似失魂样子好一会儿才缓神,道:“无事,地上滑。”

    贾蓉亦不敢松开黛玉,牵住手儿不放往倚霞阁去。

    倚霞阁当初为避暑而修,这样房子自然也保暖,只是没有建造火墙和火炕之类取暖设备。贾蓉牵着林黛玉参观了阁楼,由一楼游走一层层登高。

    楼下,丫鬟婆子烧这暖炉添着炭火,又挂一番厚帘遮风。一楼房里,坐卧的家具之上又放舒适暖和垫子,移大暖炉靠塌,塌上置小熏炉等。

    “姑姑下去罢,丫鬟们已经铺设好房间了。”蓉哥儿提醒一声。

    黛玉还望着会芳园雪景出神,悠悠道:“倒是个好地方,楼上风光亦与别处不同。”

    贾蓉笑道:“有诗言:高处不胜寒。楼上风光虽好,却不易久呆,咱们还是回楼下取暖罢。”

    林黛玉回头留恋,心里倒想同蓉哥儿在这里赏雪吟诗并作画。却想蓉哥儿不善诗词的,作画又清冷,只得作罢跟蓉哥儿下楼。

    到楼梯处时,她忽然叫住蓉哥儿。

    贾蓉回头,只见着林黛玉伸出玉脂白葱的玉手,眼神里还带着一种别样光彩。

    林黛玉何时有过这样大胆的举动,便是前面被抱也是因差点摔跤,这会儿再无旁人,眼中露着希冀神采。

    绝对是一种能让人动心的眼神,任何人见了都会动心的眼神。贾蓉亦有悸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错的。

    缓缓牵上。

    亦如触电。

    是自己错了吧!?

    蓉哥儿心里涌出这样一个疑问,握住了林黛玉的小手。手还是那么的冷,和扬州时一样软。思绪百转,牵着她小心翼翼下楼梯。

    不管怎样,黛玉到底是可怜可爱的。又年纪尚小,或不知情爱。往后也没必要躲着,只当亲昵的亲戚对待吧。

    “姑太爷公务繁忙,姑姑家中又无姊妹伙伴。年后每月可来府里住上一段时间,陪一陪老太太,也来东府走走。”

第232章:大爷,菱儿冷

    “常来有什么用处,正月里倒是在府里住了半月,除了几日宁府宴客,哪日不是在房间里待着。”林黛玉声音冷清,带一丝幽怨。她牵着蓉哥儿的手,悄悄用劲道:“若来了府里也见不着人影,倒不如不来,还能省下期盼的心思。”

    贾蓉难以言对,转移话题唤一声:“姑姑看着脚下。”

    林黛玉低头不再说话,稳着脚步缓缓挪移一阶并一阶,合蓉哥儿步伐下楼。至一楼,进了准备好的房间。

    才添暖炉,房里却还是没半点暖意。房间里除了炉子,还点上了烛火,再无多余陈设。林黛玉对此还颇满意,轻笑道:“若再添些书册,倒与我那房里无二了。”

    贾蓉回道:“姑姑满意便好,今儿时间尚早,姑姑可在这房里歇息一下午。”

    林黛玉看穿他想走的心思,耿直问道:“蓉哥儿可是要回去了?”

    他一直以为是把林黛玉当小孩子看待的,确有这想法。回道:“紫鹃姑娘还未过来,我陪姑姑在房里坐会儿。”

    林黛玉嗯着点头,却忽然缩了缩身子像是感受了冷意,唤外面丫鬟去帮忙取被褥来将人打发。道:“紫鹃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房间才添暖炉,蓉哥儿也覆手在上面暖和罢。”

    暖炉的升温需得一个时间,贾蓉伸手过去,只感受到铜炉上微凉寒意。无意再碰着林黛玉冰凉的手儿,又瞧她怕冷样子。

    到底是个小姑娘家的。

    他捧上林黛玉的双手儿,把林黛玉当小孩子的揉搓,宽慰道:“倒是我忽略了,丫鬟已取被褥去,过一会儿就不冷了。”

    林家虽如不贾家富贵,黛玉称小家碧玉却绰绰有余,亦是闺秀。她依仗年幼,同蓉哥儿牵手尚有借口可寻。当下一双柔软小手被他包着摩挲揉搓,虽心知蓉哥儿是在心疼暖手,委实羞态横生。小黛玉在只得垂头半蹙眉,眼乱心慌忙。

    突听了外面动静,有丫鬟打帘抱被褥进来,黛玉忙缩手回去在嗔蓉哥儿一眼。

    蓉哥儿啧啧称奇,牵手也不怕人瞧的黛玉,偏搓手却遇人躲了。他实在不知牵手和搓手之间,到底哪一项不宜外人见的。轻轻瞧黛玉一眼,心想着黛玉真是长大了,亦知男女当有别。

    当日。

    林黛玉在倚霞阁歇息一下午,贾蓉陪一阵。后来又唤人来请入宴,宴后,各老爷太太奶奶亦有醺醉。

    夜时。

    东府里,贾蓉瞧着手中香袋儿发愣,王熙凤、秦可卿皆怪色看他。

    西府里,贾宝玉爬长凳上,露着白嫩嫩的软肉。原兴高采烈的政老爷醉醺醺持着柄,一棍棍打在白嫩软肉之上。

    “什么事儿也没有。”

    东府里,贾蓉如此说;西府里,宝玉亦如此打。

    只是一个面对着两媳妇逼问;一个面对趴在被老爷打。

    贾蓉讪讪道:“你们也是多心,不过是林姑姑绣的平安吉祥的香袋儿,哪有其他事情。勿要多想了,可儿身子还得休养,凤儿又怀着孕,都该早些睡下才是。”

    王熙凤听话,唤了平儿扶自己回院里。可卿却暗委屈,道:“薛家的还没上门,林家的又来了,大爷还要娶几个才能收心。”

    “瞧这话说的。”贾蓉揽可卿入怀,安慰道:“林姑姑才几岁啊,她赠这香袋儿顶多是盼我平安罢,哪里会有别的意思。”

    “年至十二,非呼召不入中堂。林姑姑只差一月亦长大成年,可是能说亲的年纪了。”秦可卿撇撇嘴儿,自是不信大爷的话。委屈道:“以往林姑姑年岁小,亦有什么出格举动也只当是亲昵动作。往后大爷与林姑姑该避嫌才是,宁国府不住下那么多姐儿。”

    “吃这劳子干醋了。”贾蓉轻笑道:“几次说过,可与林姑姑没什么的,我直当她是小姑娘对待。若有什么只能怪你家大爷太优秀,那些姐儿们跟飞蛾似的往火里扑。”

    秦可卿听了后忍不住轻呸一声。道:“到底是亲戚家姐儿,身份也尊贵,大爷莫要招惹太多才好。薛家本计算把菱儿送来,哪想着菱儿还没开脸,薛家姐儿就已经同了房。可儿也不是要阻大爷什么,林家姑姑才多大,林家老爷又是都察远御史,这会儿不宜传出私情。”

    “你家大爷自然省的。”贾蓉嘿笑,揽着可卿调戏,唱道:“瞅一瞅古都都翻了海波,滉一滉厮琅琅震动山岩。”

    秦可卿羞极,忙抓蓉大爷手阻拦,生怕摇出汁来。

    “才说起菱儿,她也十五六岁,大爷要真收敛不住拉她进房伺候亦是好的。还有的瑞珠、宝珠这两年辛苦,大爷也勿要冷落了。隔壁平姑娘年岁最大,这两年里,合该让平儿生一子半女。”

    贾蓉听着好笑,道:“哪有你把夫君往外面推的。”

    “进了府的,哪里是外人。菱儿是早说好的,当初还请了酒,只差开脸了。瑞珠、宝珠又是府里姨娘,平姑娘是隔壁通房,她们往后一生都要在宁国府的。若能给府里添了丁,我这个做奶奶的定是视如己出,将她们孩子从小养我身边,一视同仁教育。”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蓉哥儿笑一句,“听着可儿的话,怪让人感动的。”

    秦可卿脸上勾着浅浅笑容,从容淑娴样子说道:“大爷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哪有半分区别。”

    贾蓉听了,心里亦忍不住幽幽感叹。她现在样子就跟当初想着把王熙凤的孩子养在身边一样,都是学着忠顺王妃的手段,可又不如忠顺王妃运用得高明。

    不过,蓉哥儿也亦感动。单凭着可卿不是想着独宠,还大度安排着丫鬟、姨娘们,这便有点忠顺王妃的风采气派了。再配一句视如己出,一视同仁教育,内宅里有这么一个大奶奶,没有几个爷们会不满意不安心的。

    明知是手段,贾蓉也拒绝不了感动。

    “内宅事情,可儿安心管着。丫头、姐儿们的事,倒不必担心,大爷心里有数。”蓉哥儿嘿嘿笑道,“到底是委屈了宝姑姑,薛家那暂时不宜贸然传消息过去,免得薛家姨太太和大叔接受不了闹僵了关系。”

    两人再说一些亲密话,女官佳宜便领一王府嬷嬷过来,赶着蓉大爷离开了。

    唉,真是可怜的男人,想多跟媳妇温存一番都不行。

    悠哉回了院子,本想往平儿那去,又记起平儿每月月中几天身体不适。

    只得苦恼回房,躺床上拿几本闲书翻翻,没看几页顿时困意上头。

    再醒时,只觉怀中缩着一人,柔软身子紧贴胸膛。

    发生了什么?贾蓉懵一阵,缓缓垂眼看去,只见着怀里果然有一人。那人面朝着外面,不知是谁。

    是我失忆了吗?还是我梦游了?

    蓉大爷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

    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还是一个女人,不知道长相的女人。

    该不会本大爷莫名其妙失身了吧。

    蓉大爷心慌起来。

    “不至于吧。”喃喃一声。他觉得宁国府里能做这种事情的,一直惦记自己身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雀儿。

    不会真是她吧?那丫头才十四岁啊,放在离恨天得进小黑屋的。

    禽兽啊。

    突然,蓉大爷感觉自己手中握着东西,轻轻捏一下。顿时确定了,不是小雀儿。

    不是他有特别的识人手段,而是小雀儿某些特征实在明显,根本用不上一个捏字。

    蓉大爷感觉手指上传来特别的触感,心里猛然一惊。

    竟然还是一个赤条条的人。

    这下给搞大了。

    蓉大爷连手指都变得僵硬起来,一手缓缓朝下抚去,如洋绸细腻丝滑质感。心里更凉半截,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正疑惑间,又觉得自己身上感觉不对。

    他自己是穿着寝衣的。发现了这个,方才悠悠舒一口气。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躺在自己房间里。蓉大爷十分清楚的记得,他睡下前所有丫鬟都出去了,会是哪个这般大胆竟敢色诱主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手段属实有些厉害。蓉大爷自嘲心善竟不忍把这胆大妄为的人给踹下床去,这身材委实不差,虽无平儿性感长腿,也无宝钗的澎湃巍峨,但比可卿还更妙曼一成。

    蓉大爷悄悄支撑起身子,想瞧瞧是这样一张脸。如果是漂亮的,勉强可以原谅一次,若是样貌……

    宁国府的丫鬟,也没丑的。

    许是因为蓉大爷的动作,让被褥开了一大口子,床上的人儿突受一阵凉迷糊间把被褥拉下盖个严实。

    贾蓉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被子被抢走。

    傻了。

    傻眼了。

    大胆,好大胆子。

    蓉大爷哪里忍得这口恶气,强势拉动被褥。却不想力气太大,一扯便把旁边人儿身上被褥抢了精光。只瞧出烛火下,那受冷的人儿侧睡着,并膝弯着腿。

    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白璧无瑕。

    这一眼看呆了。大晚上的,见这样一个场景。这不是受罪吗?不知道男人才睡醒时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男人会在睡梦中养精蓄锐?

    更何况,身强体壮,又歇了一日的贾蓉蓉大爷。

    双眼看着这足够冲击力的一幕,有一地比他双手更僵。

    被抢走被褥的人儿,终在寒冷中醒了过来。迷糊中扭头,见了蓉大爷盯着自己,揉了揉眼睛,道:“大爷,菱儿冷。”

    看着这一张与可卿相似的脸,看着这憨憨呆呆懵懵懂懂的神情,蓉大爷一阵无语。既然是香菱,自然是不需罚了,要罚也是体罚。

    他贴心拉过被褥给香菱盖上,无奈道:“菱儿怎么跑这房里来了。”

    香菱受了一阵冷,身上又没什么暖和衣着,朝蓉大爷方向挪移扭了扭。懵懂道:“奶奶唤菱儿过来伺候大爷的。”

    蓉大爷想着,这丫鬟向来憨,许是误会了伺候的意思。问道:“又怎么躺床上来了,还没穿着寝衣,也不怕冷着自己。”

    香菱打着呵欠,寻了个暖和位置,回道:“也是奶奶吩咐的,要菱儿给大爷暖被窝,雀儿姐姐好心提醒要菱儿脱了衣裳这样舒服。”

    “……”

    贾蓉是真的无语了。哪里是香菱给自己暖被窝,明明是自己给香菱暖被窝。他却也懂了可卿的意思,是想着让自己先把香菱给收了。

    只是他看着香菱呵欠连天,一副无精打采样子,忍不住暗暗叹气。这丫鬟什么都不懂啊,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他正思忖着。

    旁边香菱又打着呵欠道:“大爷早些歇息吧,奶奶吩咐过,菱儿明儿一早要去给奶奶奉茶答话。”

    就……挺……无语的。

    硬……是没道理可讲。

    蓉大爷在心里感慨,并着躺下,脑海里却不停闪着刚刚瞧见的那白花花的场面。血液在暗暗沸腾,被窝里温度在悄然上升。

    一只手溜了过去,只听着香菱轻嗯一声,那柔软身子还往蓉大爷这边靠了过来。

    他正喜时,耳中却清楚地听到香菱熟睡的呼吸声。

    “菱儿?”

    “菱儿?睡着了?”

    “……”

    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香菱亦无任何反应。

    这……

    难受。

    蓉大爷幽幽叹气,轻轻揽着那身子,再无其他动作。细细感觉着那温暖,确实不冷了。只是有些郁闷,同时兴致大减,拥着暖体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蓉被香菱给吵醒了。

    “大爷……大爷……”

    “嗯?”

    香菱羞着脸儿,腰肢轻轻扭动一下。细声道:“大爷松开菱儿吧,菱儿还赶着去奶奶哪里请安了。”

    请安?

    请什么安?

    还在睡梦中的蓉大爷,觉曲骨穴上传来一阵酥麻感觉。不由自主让手上用劲,竟让香菱吃痛一声,他醒了一半。等觉怀中人儿挣脱,贾蓉这才完全醒了。

    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

    只见一婀娜人儿在缩着身子急忙穿衣,他在床上静静欣赏,心里有着一股子冲动,想要将人儿给揽上床来。

    要不要做?

    心里琢磨片刻,稍作犹豫。

    在这期间,香菱却慌忙中穿戴好了衣裳,只能看她急急出门。无奈叹一声,暗想她过去蓉大奶奶那边,可卿若要听说什么都没发生,该是怎样场面。

第233章: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贾蓉去了可卿院里,正见着可卿暗嗔眼神,唏嘘道:“菱儿不懂,大爷还不懂吗?偏这么个漂亮美人儿,大爷翻倒瞧不上了。”

    蓉大爷看旁边红着脸直直立那里的香菱,知道可卿定是从香菱口中听说了昨夜事情,嘿嘿笑道:“还不是你这个好奶奶做的安排,我半夜醒来感觉床上突然多了一人,可把我吓一跳。没把她直接踹下去已是大发慈悲了,哪里还能有别的心思。”

    旁边小雀儿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声同香菱道:“给你一个好好的机会,竟也没抓着,你实在太没用了。”

    香菱脸儿红着耳朵也红着,憨憨回道:“早上醒来时,手里倒抓着一作怪的东西,被唬一下没敢用力。”

    贾蓉听了,心里立呼侥幸。忙道:“往后夜里可莫要在安排这些事儿,她一憨丫头,哪里懂得这些。”

    秦可卿瞥他一眼,大爷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怪笑道:“哪个是生下来便懂的,大爷在新婚夜里可没少教我。还说什么某些地方要隆一隆才更漂亮的奇怪话,媳妇可是一直记着大爷的嫌弃了。”

    贾蓉前世就一个医美行业的渣子,不仅到处勾搭,还想着多赚几单生意。才会在吃醉酒了,还记得拉一拉单子,哪里料算到了贾蓉的新婚前夜。

    嘿嘿笑两声。

    又听可卿道:“往后菱儿留大爷身边照顾罢,我这也不须这么多人,留一个雀儿陪着瑞珠宝珠又常来请安,亦也足够了。”

    小雀儿听了,瘪瘪嘴瞧向香菱时眼中尽是羡慕神采。奶奶是在给憨香菱机会了。

    安排定下,往后香菱便留蓉大爷身边贴身照顾。不多时,王熙凤领平儿过来串门,一同在可卿院里吃前晌,突听王熙凤聊起昨儿宝玉被教训的事情。

    “竟闹了这样阵仗?”

    王熙凤道:“哪里晓得,听传消息的丫鬟说政老爷铁心教训,老太太、太太两人都没拦下。宝玉哪经得住这么一打,半夜去请了几位太医,一早又去请了御医供奉王济仁。姑妈与老太太痛苦一夜,可心疼坏了,我在这食了前晌也得回西边去主持了。”

    贾蓉不满道:“西边有珠大奶奶当家,哪里还要你去主持。也不瞧多大肚子,在院里歇着吧,哪管那些闲事。”

    “哎哟喂,我们蓉大爷说得轻巧。太太夫人是我姑妈,又是婶娘,宝玉打哪论都是兄弟,哪能说是闲事。”

    “你过去又能有什么改变,还能让宝二叔立马痊愈不成?”

    王熙凤淡淡道:“咱又不是天上来的神仙,没那手段。过去无非听太太们一顿唠叨,听听抱怨罢了。”

    贾蓉斜眼瞧凤姐儿。倒是差点忘了,王熙凤除了管家的才能,最利害的便是那张嘴儿。

    凤姐儿的巧嘴不仅善骂人,还善哄人,甚至私下房里更善食人。真真是一张巧嘴千万功能,可挡精兵数亿。

    一念起,瞧着那红唇,心里竟有火热。见了她大着肚子放打消念头,侧目扫一眼,掠过可卿、平儿,忽视雀儿,目光落在的香菱身上。

    今儿夜里好好教一教这憨丫头?

    食过前晌,正好贾蓉因义学事情也得去西府一趟,并凤姐儿同行。蓉哥儿给凤姐儿唤了轿子,过两道仪门,出了内宅至角门又换马车。

    车还是王熙凤从王家带来的宝车,车顶金凤衔明珠,车上软垫绣金丝。蓉哥儿小心扶她上去后,也一同钻进香车之内。

    “凤儿的宝车怎么也带宁国府来了?”

    王熙凤知他心里想着什么,当初两人刚生暧昧便是在这车里发生的,嗔一眼道:“瞧了这车便总想着作怪,偏这几日又不去院子里。”

    “担心着凤儿身子。”蓉哥儿轻笑答道。

    王熙凤道:“再过十多日,便是你再想什么也进不得我房了。”

    贾蓉知她所指,怀孕期前三月、后三月是万万不能有什么刺激行为的。嘿嘿笑一声,“我到能忍得。”

    换来的只有凤姐儿的白眼。她早有过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独她会这般,在怀孕间竟对某事怀着渴望。便是当前在车里,闻着蓉哥儿身上熟悉香味,心里也是酥酥麻麻。

    王熙凤嗔道:“近几日你要再不来,待别院修成后,我就搬回荣国府去。”

    这妮子在威胁自己了。贾蓉轻啄上凤姐儿的双唇,笑道:“宁国府哪是你想搬来便搬来,想搬走便搬走的。不过凤儿夜里如此想我,这几日如何也要陪着你。”

    “呸。”听着这调戏的话,凤姐儿亦是脸红,心里更热。“可说准了,你要不来,往后我就教着肚子里孩子天天与你家蓉大奶奶的孩子打仗。”

    “……”

    好个歹毒的妇人。看来这两天真要受累了,唉……不能畅快淋漓,又不能随心所欲。小心翼翼的深夜,其实挺……折磨人的。

    王熙凤也知蓉大爷难受,道:“过两日平儿好全了,还能让你憋着不成?莫以为我进房间前没听了你们聊的,香菱那憨丫头留你身边伺候,不正是送了你口中?到时,只要平儿心底愿意,便是你带她与憨丫头一起回去过夜,我也没话说。”

    如果那样的话……

    蓉哥儿心里一喜,怀抱凤姐儿的手也柔软起来。

    宝车很慢,慢到车外平儿只需缓缓走着也能并行。车内更稳,王熙凤拿着手中东西,暗笑道:“就知你心中打着那两丫头主意。”

    贾蓉深吸一口凉气,求饶道:“莫要给冻伤了。”

    “正暖和着,哪能冻着。”王熙凤白他一眼,竟觉口中干渴,悄声道:“蓉儿抱我坐腿上?”

    这妮子真是发浪了。

    贾蓉哪里敢听她的话做那举动,一心怕伤着凤姐儿了。

    王熙凤拉着蓉哥儿手……,嗔道:“我还能害自己不不成?我更比你担心肚里的孩子。”

    车很稳,马更慢,路显更长。

    悠哉,游哉。宝车在荣国府西北角门停驻,脸色红润的凤姐儿被平儿小心扶下车来。俏平儿好奇朝蓉大爷瞧了一眼,大爷脸上惆怅,起身时某处高耸异常明显。

    平儿顿时知晓这两人在车里没做好事,幽幽瞥奶奶一眼,又瞪大爷。

    扶着奶奶小心翼翼上了荣国府的轿子,还不忘瞥眼给大爷提示。等见了蓉大爷拉斗篷遮住前身,才安心陪奶奶进荣国府里。

    唉,难受哟。

    蓉大爷暗暗叹气,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要命的妖精。不上不下憋着,真是不舒服。却只好跟随轿后,过第一道仪门,进了内府。再穿一道仪门,进夹道,过穿堂。

    至老太太院,有丫鬟打帘,蓉哥儿进去。

    见今儿的老太太混无精神,旁边王夫人亦红着眼,邢氏、珠大奶奶皆在左右服侍。旁边赵姨娘暗藏笑意,周姨娘面上显忧。薛姨妈见凤姐儿挺着大肚子过来,上前接迎。宝钗则盯王熙凤玉颈残存红晕,暗瞥蓉哥儿。

    黛玉、湘云围老太太旁安抚,迎春、探春给凤姐儿寻坐。

    贾蓉给众人一一请了安,多是敷衍应答。唯,黛玉脸上见喜,宝钗眉目见嗔,李纨浑不自在。

    未聊两句,他匆匆离去,往书房寻贾政去了。

    与老太太院里冷清气氛不同,书房中贾政同一众清客玩得不亦乐乎。黑白棋子博弈间让执棋者沉迷其中,围观者亦屏气凝神紧盯棋盘上黑白两子。

    长随领了贾蓉进去,这些玩棋的竟全无发觉。他们偶尔紧盯棋子,偶尔暗自思索,偶又夸两声:“好棋,落子有神,甚妙。”

    贾蓉也凑身过去,瞧了半天看不太懂,也没出声。

    一局毕,贾政赢了,对弈者连道:“老爷棋术精妙,某远不如。”

    书房众人顿连赞忙夸,各样美言献媚,惹贾政开怀大笑。

    蓉哥儿见贾政还唤另一人对弈,连忙大声道:“蓉儿请二太爷安。”

    房间顿时静下,一众清客相公稍愣一会,瞧了蓉大爷上下立恢复儒雅样子。一个个傲然挺胸,像是尘世之外的高人。

    贾政奇道:“蓉哥儿怎来了?难不成也是给那逆子求情的。”

    贾政口中的逆子应是宝玉了。蓉哥儿也不知道贾政是因什么而生气,自然不会多嘴,轻言道:“事关家中义学,才来烦二太爷。”

    “义学的事情,蓉哥儿做主便好。若缺了银子,从族库里拿,有变革可去找馆主老爷。”贾政随口回答,一副漠不关心样子。

    贾蓉还想说什么,贾政却急着要同人对弈,早早将蓉哥儿打发出去。

    就离谱。蓉哥儿无奈骂一声,天天不干正事,也难怪宝玉不上进。

    荣国府里除了贾兰,稍还做正事的竟然是天天勾搭下人媳妇、偷赦老爷房里姨娘丫鬟的贾琏。其他不论是宝玉、贾环、贾琮,一个个没半点心思在正事上。

    他心里暗骂,既然让我安排,我就让你身边的清客一个个都去义学代代课。打定主意后,又去了宁荣后街见李老先生,说了自己想法。又去见了贾代儒、贾瑞俩人,写一条子,义学缺先生时只管拿条去找贾政。

    交代了事情,蓉哥儿暗哼一声。

    如果贾政不想身边清客天天往义学跑,就老实再找几个先生过来。

    左右一来回,一日时间过半。再折回荣国府时,珠大奶奶李纨已不在老太天院子里。

    “宝二爷方才醒了,哭闹一阵将太太奶奶们全引了过去,大奶奶、二奶奶全在的宝二爷院子里了。”

    听着丫鬟的话,贾蓉忍不住叹气。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不过是挨了一顿打,就让荣国府的所有太太奶奶围着宝玉转。

    贾蓉请一丫鬟领路打帘,也决定跟过去瞧瞧。

    还未进院子,宝钗便瞧了他。

    “你怎来了?”

    “听说宝二叔受伤了,特过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贾蓉嘿嘿笑一声,见领路丫鬟折回,院外左右无人便悄悄牵上宝钗的小手,道:“宝儿怎么不见去,这外面可冷着了。”

    薛宝钗冷笑道:“我进去作甚?宝兄弟光着屁股在房里了。”

    “额……”蓉哥儿挠挠头,讪讪道:“想来宝二叔这次受伤不轻啊。”

    薛宝钗讥讽道:“听几个多嘴的丫鬟传,姑父本来只是想随意打两板子就好的。虽想着当下人扒开他衣裳,背上竟然还画着字,将姑父气了好歹才下重手教训的。”

    背上画了字?真的只是画在了背上?

    贾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宝玉后面被画了什么字?这想法只存了片刻,他就打消了,感慨着还是这些人会玩啊。

    宝玉也真是大胆,后面画的字就算别人看不着,他房里的丫鬟给他洗澡更衣时还会看不见?

    宝二爷房里又是流言多发地,哪天里宝二爷洗澡多花了时间都能传东府去,这样的消息更瞒不住。

    贾蓉瞧宝钗神色奇怪。她历来是嘴角上挑两抹浅笑若隐若现,今儿却明显带着怨。问道:“是哪个坏心眼的家伙得罪我家的好宝儿了。”

    宝钗眉眼朝院内瞥,怪声道:“荣国府的宝贝入了歧途,太太们想着让他早早定亲,从歧途上拉回来了。”

    “这和我们宝儿有什么关系。”贾蓉轻笑一声,却见着宝钗眸中精光闪烁,愣声问:“莫不是太太们乱点鸳鸯谱,想着让贾家和薛家联姻吧?”

    薛宝钗哼道:“苗而不秀,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除了身上的玉,头顶小国舅的名,哪还有半点值钱东西。”

    贾蓉还真没听宝钗这样骂过人,看来她委实被太太们恶心坏了。他轻笑道:“倒没什么好生气的,宝儿早是宁国府的人,荣国府想娶宝儿过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了。”

    薛宝钗脸上一羞,又嗔:“你只说得好听,也不见来薛家说去情。”

    贾蓉道:“要不,今儿我们便公开了这关系?”

    “不要,蓉哥儿勿要害我。”宝钗忙回一句,又细声道:“娘亲还什么都不知,贸然听了你我间事情,怕要闹出事来。我也并非急着要进宁国府里,便是一辈子不进去也无事,只要蓉哥儿能有所为,亦是欢喜了。”

    听着小宝钗的情话,蓉哥儿真想把她揽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又见着院里人潮涌动,只好轻揉搓宝钗手指,细细传着喜爱。

    宝钗见他眼中含光,又催道:“蓉哥儿既然过来,也早进院子瞧瞧吧。现在太太们急着乱打主意,自然首选的就是薛家、林家、史家,莫让她们拐了林妹妹做宝二奶奶。”

    贾蓉无语道:“她们要找谁做宝二奶奶,哪里是我能阻止的。”

    宝钗道:“林妹妹家老爷是都察院御史,乃天子近臣。蓉哥儿虽无法明媒正娶林妹妹,亦让她可同我和凤丫头一样。这一来,蓉哥儿也是林老爷女婿了,往后还不得在朝中尽心护着你。”

第234章:宝玉后面写着的字

    蓉哥儿错愕一顿。原来宝钗想着的是如何让他从林家获取什么好处,这妮子把算计注意打到感情上面来了。

    他道:“本就是亲戚,小事上自会有照顾,到大事上……林家老爷即便真成了宁国府的岳老爷,也未必能帮得上。”

    薛宝钗自有自己的想法,浅含微笑,明眸中神采飞扬。轻道:“多一层关系总是好的。”

    “先不提这茬子。即便老太太有心,亦要问过林家老爷意见。”蓉哥儿侧身朝穿堂内望一眼,院中三五成群站着,里面房间的大门被关上。又道:“我先进院子问问情况,到这边来了,总要探望一下受伤的宝二叔。”

    “进去罢。”薛宝钗点头回道,跟着蓉哥儿过了穿堂至院中。她忽瞧了正在同湘云、探春几人闲聊的黛玉见贾蓉后脸上露笑,宝钗神色不由玩味起来。

    林妹妹一颗心早系蓉哥儿身上了,林家老爷是做定了蓉哥儿的岳丈。

    她再瞧林妹妹找上了蓉哥儿说话,黛玉脸上明晃晃的喜悦神情做不出假。宝钗更忍不住上扬嘴角,多个这样的姐妹也是好。同时又在内心暗暗称奇,自己竟然没半点酸味,还想着撮合他们,实在奇怪。

    宝钗恍惚间想起自己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多一个亲熟的姊妹也是作伴,就算有一个要吃酸的也该是宁国府里的蓉大奶奶。这时,放明白凤丫头当初在扬州时说话做事的含义。

    不禁暗笑,不要脸的泼皮落魄户是早把主意打上林家了。她又想着,如何给林妹妹助助力才好,好让蓉哥儿在仕途走得更顺利。

    顿时,薛宝钗心里便有了主意。

    正在聊天的贾蓉哪里会知道自己在被宝钗算计,了解了大致情况,又见院中李纨也在。蓉哥儿主动上前过去。

    李纨其实早见了贾蓉到来,甚至贾蓉还没进穿堂时,她就已经看见。还见着蓉哥儿与宝钗在穿堂鬼鬼祟祟样子,令她脑中再闪现奇怪画面,又脑补出蓉钗二人在穿堂外亲热。

    珠大奶奶是又恼又羞,恼这两人实在没规矩,竟在荣国府里还搞这下作乱礼的事情。又羞脑海画面过于清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当下,见蓉哥儿一步步走近,珠大奶奶心中羞意更甚。很明显,蓉哥儿是来找她的。

    李纨强装镇定道:“蓉……蓉哥儿来了。”

    “婶子怎么不带姑姑们进旁边厢房暂歇,外面可冷着。”

    李纨未曾想蓉哥儿说的第一句是这话,愣一下道:“本是在穿堂歇息的,刚房里痛叫一声,姑娘们才急着拥来。蓉哥儿要进去?”

    “麻烦婶子差人通传了。”

    贾蓉也好奇宝玉到底是什么情况,来了这里也想同他说一说以后离那个张红尘远一点,免得张红尘受难时连累了宝玉。

    经碧月喊门报名,正屋门开了,唤了贾蓉进去。

    宝玉房里,外屋无人,内屋极热闹。一众丫鬟左右立着,老太太王夫人等拥在宝玉床边,个个都都是心疼模样。

    “蓉哥儿怎过来了?”老太太问他。

    王夫人更双目如鹰,犀利眼光死盯着贾蓉,心里早认定了他是过来幸灾乐祸的。

    贾蓉道:“刚记起东边得忠顺王不少赏赐,其中便有宫里特制给殿下们备的跌打损伤膏。才决意过来探望宝叔伤势,想来那跌损散应是能用得上的。”

    趴在床上的宝玉见了贾蓉过来,听他还想看自己伤处,神情顿时扭捏起来。那受伤的地方可是私密地,被蓉哥儿看了该多难为情。忙道:“蓉哥儿好心,我身上已上过药了,不须那金贵的药膏。”

    王夫人将信将疑瞧贾蓉,问:“可带来了?”

    “身上倒备着一小盒,曾在扬州时用了一些,当前给宝叔用上应是够了。”蓉哥儿蓉身上真摸出一个小瓷盒来,这东西在外面虽然金贵,但是对侍卫处来说是常备的。谁让这些侍卫身子也都金贵,虽然比不上王爷,却也都是功勋之后与王室子弟。

    宝玉见老祖宗、夫人都有意动样子,心里更急,他哪里岂能再给其他男人瞧了。忙叫道:“已有诸位太医供奉瞧过,也用了药,不需蓉哥儿手上东西,过几日也就好透了。”

    贾蓉倒是无所谓,见宝玉不肯用他的药,耸耸肩便要收起。

    老太太却哼道:“这东西我是认得的,往日咱们府里也有不少。受了伤就该好好用药,房里的娘们儿全出去,让蓉哥儿安心上药。”

    “嗯?”

    “嗯?”

    “嗯?”

    一个个疑惑神情。老太太发了令,王夫人等人亦要听。贾蓉却还愣那里,谁说是我要给宝玉上药啊。我特么只是来送药的,谁想触碰宝玉那地方。

    蓉哥儿瞧着众太太、姨娘出去,心里更是无奈。又见着王夫人用一种带警告意味眼神看他,贾蓉真想说不愿意的话自己先回去了。

    随着外面大门传来关闭的声音,宝玉、贾蓉二人四目相对,房里两边站不少漂亮丫鬟,气氛诡异到了极致。

    蓉哥儿撇撇嘴道:“宝二叔,该上药了。”

    说罢,就要去先宝玉背上盖着的褥子。

    宝玉大惊,急切唤道:“袭人,袭人,快来。”

    贾蓉手上一滞,也顿时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一定是要自己去碰那里,宝玉房里可有一大群丫鬟。余光扫一下,便瞧见了晴雯、麝月、秋纹、绮霰、碧痕、茜雪、檀云等人,独袭人不在房中。

    “昨儿花家来了人,接她回去吃年饭了,估摸得今儿后晌才能回来。”晴雯从贾蓉手中接了药膏,俨然一副宝二爷房里姨娘做派,先请了小蓉大爷旁边入座。又指使茜雪、檀云两人备水,麝月、秋纹两人旁边帮忙提被,绮霰、碧痕两人上药。

    晴雯则与蓉哥儿并坐,在宝玉边上,当着安抚重任。

    一时,床边围满了人。蓉哥儿亦陷花丛之中,有股迫切想逃的想法。

    晴雯见他要走,慌忙拉蓉大爷衣袖。急切道:“小蓉大爷留这罢,房里的丫鬟也不知如何上药才好,还得求着小蓉大爷点教。”

    贾蓉只好又坐下,只见秋纹、麝月将宝玉身上褥子提起,里面竟直接露出宝玉伤处。本该白嫩嫩的肌肤上显现着青一条、紫一条,像是白茫茫雪地里被行人踩出的一条条青、紫暗色的痕迹。

    看来贾政这次是真的下了狠手,都打出青色紫色来了。蓉哥儿好奇瞄一眼,那青紫之间还残留一些黑色墨迹,隐约能看出上面原写着‘下贱’两字。

    也难怪了。

    蓉哥儿摇头,好好的国舅老爷,被人在后面写这样的文字,没直接打死已经是念在亲生的份上了。

    宝玉大羞,正要挣扎着起来。晴雯连忙按下他手,道:“老太太和太太还在外面等着了。”

    宝玉听了,欲哭无泪,心里更苦。只想伸手去挡后面,不让贾蓉给瞧见了。

    “二爷不配合,受累的又是你自个。”晴雯道一声,又求小蓉大爷帮忙。

    宝玉方才不在动了。

    绮霰打开瓷盖,碧痕挑膏给宝二爷涂药,似乎一切都在十分正常的进行中。

    只是那旁边的晴雯目光流转,像是计算什么心思,使唤着房里丫鬟做这做那,要问蓉大爷如何?这样上药可对?

    房间里,端药的绮霰暗暗瞥了晴雯一眼,心里计算着姐妹的心思。猜晴雯应是看着宝二爷误入歧途,计算将来成了二爷房里妾室也跟周姨娘那般守着活寡难得真宠,这会儿怕是有意在小蓉大爷面前表现才干谋划着换主子了?

    绮霰倒有成人之美,老实听晴雯吩咐,还特挪移地方给晴雯发挥。旁边弯着身子给宝玉上药的丫鬟碧痕不着痕迹占了空地,扭着腰肢暗暗往小蓉大爷那蹭去。

    碧痕还顺着晴雯的话道:“小蓉大爷瞧瞧这么可做对了?”

    贾蓉哪里这些丫鬟的心思,侧身过去瞧,却不想那碧痕扭着身子在他身上乱蹭摩挲。本还以为是无意中碰上的,悄悄躲一下,那抬起的臀儿反怼了过来。

    蓉哥儿即便早知宝玉房中的丫鬟在宝玉面前放荡惯,遭遇此情景却好一阵无语。旁边晴雯亦发现了,佯装给宝二爷瞧伤挤过去,狠狠在碧痕脚上踩一下。

    碧痕这么一惊,手中药膏差点入了宝二爷的‘眼’。她旁边的晴雯更是朝旁边摔去,直接入了小蓉大爷的怀里。

    贾蓉哪里意料得到这些情况,见人摔在自己怀中,自然而然伸手扶持却抓错了地方。哪怕手松得再快,即柔又暖触感还是从指上传入神经。幸得没人瞧见那短暂的动作,才避免了房中太过尴尬。

    只是床上宝玉被这冰凉药膏刺激一下,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差点让他惊叫跳起。

    门外的老太太、太太们听了声音,更为她们的乖孙、宝贝儿子担心起来。

    晴雯谁被抓一下,面上却若无其事,急切唤着其他几人收拾。又安抚宝玉,把房间局势稳下。

    后面再无人敢做乱,贾蓉也心有余悸从床边退出。等她们上好药后,才过去同宝玉说话。暗示两句不要同张红尘走太近的话,宝玉面色却红起来。

    “我与那锦衣使……无深交。”

    “那便好。”贾蓉自然是不信他们没深交的,要没深交能在后面写那样的字?明显这两人关系非常之密切。“往后还是同他少见面的好,锦衣司同咱们贾家关系并不好,咱不说他有没有坏心,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贾蓉也不可能让荣国府关着宝玉,更没理由说让宝玉再不能见张红尘。甚至他都没告诉宝玉那张红尘有危险的消息。

    张红尘如果死了,贾蓉反而开心。如果连累的宝玉,贾蓉或许会悲伤一下,就一下,更不会太自责。

    等药膏一干,柔软被褥再遮了宝玉身上伤处。

    太太们再进来,院里的其他姑娘奶奶也一同跟了过来,瞧了宝玉后再散去。

    晴雯望着小蓉大爷背影,悄悄用手内臂蹭一下被抓过的地方,面色悄然红了。

    人群里,黛玉倒想着找蓉哥儿说话去。旁边宝钗却热切携上她,拉着去宁国府找平儿玩。黛玉本想着拒绝,却见着蓉哥儿寻上珠大嫂子说话,便同意下来。

    两人招呼湘云、探春等人,湘云却不愿去,只想在房里陪着宝玉。迎春、惜春只想回房歇息,便只有探春同钗黛二人去宁国府了。

    “兰哥儿最近可还勤勉?”贾蓉朝李纨打听到。

    “兰儿他心里有自己的计算,今儿一早便拿着书看了。”李纨款款回道,好奇问道:“蓉哥儿可是与老爷商议出了义学的结果?老爷可同意了?”

    贾政哪里会管这些,义学的事情全丢给了蓉大爷了。蓉大爷回道:“倒是今儿见过了二太爷,也说了义学的事情。二太爷只管让我计算着,我便又去了义学找馆主、又见了老先生。有了对策,亦安排了下来。”

    “可劳烦蓉哥儿身上这么多事儿,还要打理着义学。”李纨心里大喜,细问道:“是如何一个计算。”

    “婶子往后可安心了。”蓉哥儿笑一声,乐道:“等过两日义学开馆,馆主与老先生回主持一场考试,前几名的学子可自愿随老先生在下学后留义学继续听讲。这事如今确定下,老先生往后也以带前几名学子为主,日常的听讲暂由其他先生代着。”

    “其他先生?”

    “对,婶子大可放心,义学里日常听讲不会落下。请了政老爷身边的儒士们暂代,偶尔亦可让馆主代讲。年后,族里同样会对外聘请先生管教。”

    李纨怎么能放心,贾政身边的儒士她虽然没见几个过,可也听过不少的传言。就连老太太也常常抱怨政老爷不务正业,天天同那些儒士相公们混在一起,不是为了研究学问而是为了玩棋对弈。

    唉……

    “暂代而已,不过几天功夫。如今我们贾家要请先生,实在容易的很。”贾蓉安慰道。其实有不少人想来贾家义学做先生的,外人只知道段浪一个举人在贾家做了一年多先生后,就被推入了官场。

    谁不想要这机会啊。

第235章:教菱儿一个好办法

    李纨琢磨着蓉哥儿说的话,也知现在贾家势,许多人都抢着巴结。虽是义学招先生,也能吸引不少人过来。款款点头,见了蓉哥儿离去背影,她心中免不了一阵感慨。

    要珠大爷在世,自己哪需这样烦蓉哥儿。

    突见了离去的贾蓉顿住脚步,见蓉哥儿停那里提着一手张开五指细看。李纨疑惑时,又见蓉哥儿五指在空中抓了抓,像是在回味什么。

    珠大奶奶顿时明白过来,淡雅如菊的小脸儿突然红了,骂一声:“也是个下流坯子。”

    旁边的素云听了,只敢低着脑袋当做什么都没听着,斜眼偷偷瞥了眼奶奶身前起伏样子。

    李纨却误会了,贾蓉根本不记得自己有碰过她哪里。蓉哥儿刚在懊恼,这手儿怎就跟上了追踪器一样,能够精准定位到一些特别地方,竟能在那样慌乱中抓着正心。

    偏珠大奶奶误会,气恼中领着素云回房小憩去。进了屋子,上炕倚坐挑了《女四书集注》一书翻看,随手翻见《女范捷录》瞧上一阵,悠悠叹气后再看不进去。只觉困意丛生,又寻床榻上去。放下手中《女四书集注》的时候,突见旁边《列女传》丛书中有一册书上沿有潮湿痕迹。

    李纨疑惑捡出那书,坐床头轻轻翻看,上面的痕迹已经干透。回想一阵,才记起这册原是那夜入睡时拿着的。

    再回想那夜感触,这位二十多岁便守寡多年的贵妇人竟一时心燥。

    缓缓脱下外面的对襟裙袍,卷起手中书册,拉被褥覆上后合眼入睡。

    贾蓉打西府回去,想着去瞧瞧自己的孩子,才进院子便见了凤姐儿、宝姑姑、林姑姑、探春四人与可卿围着熏炉闲聊说笑。

    她们的话题里自然是少不了今天太太们暗示给宝玉说亲的事情。

    贾蓉远远瞧了宝钗一眼,看她热情样子,就知道定是这妮子在拱火。也没进房中打搅她们,悄悄溜进旁边厢房寻奶娘嬷嬷找自己儿子去。

    “大爷且快放下大哥儿吧,哥儿还小沾不得亲人。”奶娘在一旁着急,她哪里见过这样做老爷的,一天要来抱哥儿好几次。

    爸爸抱儿子,哪有什么沾不沾的道理。贾蓉甚至怀疑这奶娘是不是有什么坏心眼,要让这孩子以后连亲爹都不亲。

    他心里也有郁闷,在这小家伙才出生的时候,蓉哥儿根本进不来这院子。不仅可卿的面见不上,这小家伙的面也见不上。后来几日虽然能见了,奶娘、婆子嬷嬷也不让他抱孩子。

    到这两天,贾蓉才算是真正见到了自己孩子。把小生命抱在怀里时,贾蓉才真正觉得这不是一场梦,自己是活生生生活在这个世界的。

    奶娘哪里知蓉大爷心里所想,只知道这坏了规矩。

    就没有一家的老爷会这样的,莫说孩子才出生,便是大了能说话了老爷们的一天也是见不上孩子几次的。

    大家里的哥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论哥儿姐儿从小都养在奶娘身边,能说能走了才会每日去太太跟前请安听教。

    奶娘见蓉大爷不肯放下,她又不能惹蓉大爷,只得给房里的其他丫鬟使眼色。照顾大哥儿的小丫鬟们都是灵泛聪敏的,见了奶娘眼色立刻便溜出房间找蓉大奶奶告状去。

    秦可卿还在安抚宝钗、黛玉两人,突听了小丫鬟要告蓉大爷的状,一时哭笑不得。旁边宝钗、黛玉听了也笑。

    探春称奇道:“以往两府里的哥儿哪有和老爷亲的,怎么就出了蓉哥儿这样个多情的爷。”

    王熙凤轻轻抚了抚肚子,半蹙眉头道:“从小这么亲着可不行,等哥儿大点后还不得宠出一个魔王来?”

    秦可卿亦没法子,苦笑着朝凤姐儿看去,道:“哪里管得住这事,大爷要和哥儿亲,还能拦着不让见不成?告我这来也是没用的,大爷最听婶子的话,只得请婶子过去管管了。”

    王熙凤扫一眼,看了房里不知内情的黛玉、探春两人,才变脸哼道:“平儿扶我过去,好好教训这不知好歹的混账。”

    探春笑着左右携上黛玉、宝钗,道:“还没见过宠孩子的老爷是啥样子,咱们也过去瞧瞧开开眼。”

    黛玉笑道:“你还想瞧蓉哥儿出丑被骂?不怕他以后不让你过来串门做客了。”

    “蓉哥儿才不会这般小气。”探春见宝钗、黛玉都不愿过去,她也没了看热闹心思,道:“不去就是了。”

    好一会,正房里的人便听了王熙凤骂声传来。

    探春好奇探头朝外面去看,只见着平儿小心扶着身怀六甲大肚子妇人一手戳着蓉哥儿脑门,将蓉哥儿一步步从厢房里戳出来。

    王熙凤嘴里还骂着:“大哥儿的事哪要你一个大老爷们操心,前有奶娘、丫鬟照顾,后有你媳妇、太太管着,要你来做什么好事?好好一个哥儿,还想把他教个魔王不成?是哪里的蹄子嘴上胭脂厚了,让你蒙了心瞎了眼,跑来害家里的哥儿。”

    蓉哥儿哪里敢顶嘴,只担心这凤姐儿别被气坏了身子,王熙凤肚子里还怀着他蓉哥儿的孩子了。连连小声道:“莫气了,我走,我走。小心肚子……小心肚子……”

    探春哪里料想得到王熙凤会撒这么火气,贾蓉也没想到。反是可卿、宝钗两人能猜出一点来,估计是听了宝玉的事迹,怕宁国府的哥儿被蓉大爷宠坏走宝玉的老路了。

    院中的动静又惹了旁边给可卿配补药的王府嬷嬷们出来,那女官佳宜听了原委,亦板起脸来道:“才离开一会,爵爷便闹出好大动静。往后再出这样事情,咱们直接告娘娘那去。”

    这算什么事啊。

    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让见了,不就多抱了一会吗。

    蓉大爷幽幽叹气,见了满院子里的怒意,再不敢呆下去。一个女人尚且不好惹,特别是怀有身孕的女人;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一个大肚子,还有一群老嬷嬷及王府女官,都是难缠的角色。

    溜了,溜了。

    待得入夜,贾蓉才从外面回来。

    才进他临时住的小院里,香菱早给蓉大爷被上洗沐的热水。这是雀儿姐姐教她的,蓉大爷即便是在冬日里,每隔两三天就要洗上一个热水澡。虽是一件极其耗费银子、人力的事情,蓉大爷这习惯也未曾断过。

    “菱儿?”

    “大爷?”

    “没事。”蓉大爷最后的衣裳卸下,瞄一眼香莲,这丫头总算是红了脸。不然贾蓉还真以为这妮子是缺根筋了,原来还是懂一些东西的。缓缓泡入水中,热度适中,略有僵硬的四肢像是在这一刻被打开。

    舒服。

    腾腾热气熏着蓉哥儿的脸,泡澡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菱儿,给大爷搓背。”

    蓉大爷调戏一声,以为香菱会笨手笨脚,却没想这丫头还颇熟练。方才想起菱儿以前在可卿房里伺候,一直照顾着可卿,哪里不会这些啊。

    竟觉有些索然无味。

    其实笨手笨脚,憨憨的,呆呆的样子也很可爱啊。回头瞧一眼,香菱的清秀小脸被热气熏得水嫩晶莹,倒像是层层白雾中涌出的花骨朵。

    鲜艳却又素雅,美丽又不妖艳。

    没有矫揉造作的神情,也没过于羞涩的表情,反而是在认真细致的给他搓背。

    贾蓉看着香菱儿这张有点像可卿的脸上,展现着浑然不同的气质。秦可卿在蓉哥儿的印象里,是敏感的,又有些多愁善感和小心翼翼;但香菱却反而有点没心没肺,懵懵懂懂,不太想事的样子。

    蓉哥儿让她搓背,她便全心全意在那里搓背,仿佛全然不知男女之间坦诚见时的羞为何物。

    蓉哥儿又让她洗胳膊,香菱亦是专心致志。极为认真,动作力度也恰到好处。

    这样的女孩,贾蓉竟不忍心再逗她。

    香菱却先问起来,瞧一特别地,道:“那个给怎么洗?”

    若是换了别人,蓉大爷可能会调戏着说用唇舌去洗。但面对香菱这样懵懂的,他说不出调戏的话。款款道:“没事,那儿我自己洗便好。”

    香菱听了一愣,道:“奶奶吩咐过让菱儿好生伺候大爷。”

    “先洗腿上吧。”贾蓉道。

    “大爷先起来吧。”香菱点了点头,她手上袖子虽然早撸起,但还是被打湿了。白哗哗的手上挂着透明的水珠子,才等蓉大爷起来,便轻轻洗上还没洗过的地方。

    蓉哥儿忍不住心里狂跳一下,低头看去只见着香菱脸色格外认真,手上更细致小心。

    还,挺……可爱的。

    贾蓉能感觉此刻自己心脏跳得极快,甚至有一种邪恶念头,竟想去破坏香菱的这份天真美好。

    可怜天真的香菱还在小心翼翼处理着。

    可越是这样,蓉哥儿心中的邪念便越大。又想着这丫鬟早就是自己房里的人,不仅薛家同意,连可卿都许了。

    贾蓉在内心中挣扎片刻,唤一声:“菱儿。”

    “大爷?”香菱天真的抬起头来,好气看向蓉大爷,手中还拿着清洗的东西。懵懂问道:“是菱儿哪没做对吗?”

    “没有。”

    贾蓉回一句,心里又忍不住骂自己是畜生,多么天真的人啊。竟然会……

    “菱儿。”

    “嗯?”蹲着的香菱再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教菱儿一个好办法,菱儿可想不想知晓?”蓉大爷抿了抿干渴的双唇,竟像是一个猥琐的大叔在哄骗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好啊。”香菱欣喜笑起,天真问:“是什么办法?”

    这绝对是贾蓉见过最美的笑容之一,就这么一笑,竟让他心脏在急速跳动。贾蓉轻轻拉着香菱站起身,道:“附耳过来,大爷说给菱儿听。”

    “嗯。”

    一时,贾蓉便笑着揽住香菱,将办法口口相传。

    香菱极笨拙。

    蓉哥儿亦欣喜满足。

    传毕,香菱终是脸色通红起来,衣裳全湿透了。蓉大爷见了此番光景,竟比瞧见昨夜赤条条时更口渴。

    润,一下唇。

    蓉大爷才不忍心让衣裳湿透的好菱儿在外面冷着,热水里多暖和舒适啊。好心的轻声唤了香菱进了这硕大桶子里来,他轻轻坐在桶壁上,拉红脸可爱的香菱儿靠近。

    “还记得刚刚大爷教你的办法吗?”

    香菱儿泡着水中,白色衣裳浮在水面,盯着前面。她红润的脸上充满羞意,薄唇轻启了启,张开嘴半天,道:“记得。”

    呼……

    好一阵。

    “呀……”

    香菱惊呼一声,看向蓉大爷。

    蓉大爷嘿嘿笑起,道:“我给好菱儿洗干净。”

    香菱羞着,连忙捧起水来洗上一把脸,双手又抹了抹嘴角下巴。

    良久的良久。蓉大爷在香菱服侍下换好了寝衣。

    香菱道:“后晌二奶奶传过过,要大爷洗沐后去二奶奶那一趟,说什么要罚大爷不守规矩。”

    “哪个二奶奶?”贾蓉一下脑袋没转过弯来,宁国府里哪有什么二奶奶。

    香菱回道:“琏二奶奶啊。”

    王熙凤半夜让自己过去干嘛了?贾蓉皱起眉头,他今儿还想和香菱好好说说话,再传授一些东西,哪有什么功夫去受罚。暗下里,贾蓉又挑了挑眉毛。回想起王熙凤今天在马车里做的事情,这妮子不会是真憋的慌了吧。

    唉……可惜了。

    贾蓉看着可人的香菱,只好吩咐她寻了衣裳夹袄过来,穿戴整齐。

    才寻门出去,往王熙凤的院子走着。

    两个院子并不远,路上也没其他丫鬟。后面那个香菱却迈着小脚步紧紧跟了过来。等到了王熙凤院子门外,里面还有一众小丫鬟在忙碌。

    原来王熙凤刚才在平儿的伺候下擦了身子。

    里面平儿听说蓉大爷过来,连出来,打发了小丫鬟们离开。好奇瞧了蓉大爷身后的香菱一眼,也未问他怎么把憨丫头也带来了。

    “大爷进去吧。”

    贾蓉才进门,便见着一个娇俏妇人穿着单薄衣裳靠在床头,若不是那圆润的大肚子,蓉哥儿今晚定会极其兴奋。

    “都入夜了,怎么还唤我过来。”贾蓉装傻充楞道。

第236章:感觉被蓉哥儿坑了

    三两日,过去。

    这天凌晨,天未亮。

    贾政从赵姨娘的温柔乡中爬起,回头瞧一眼如小猫般的赵姨娘。不禁嘴角上挑,回味一番昨夜舒爽。探手进被窝再暖了暖,惹来床榻上妖媚的赵姨娘嘻嘻作笑。

    “老爷这么早就要起来?”

    贾政笑道:“得一早去别院瞧瞧,今日要继续开工了。”

    赵姨娘却拉贾政手臂,死死夹紧。眉眼如狐,极妖而艳,呢喃道:“老爷真是狠心的,当真舍得天不亮就要离开?”

    “这……”贾政感受手上温润,心里忍不住连荡几下,手指亦是挑拨。作正经样,道:“府里公事要紧。”

    赵姨娘狐媚笑一声,道:“还有更要紧的。”

    贾政听了,不由手指一僵。片刻之后,房中再起嬉闹。

    不足盏茶功夫,房里笑声渐消。

    赵姨娘软趴趴的依在贾政怀里,贴心说上一通体贴的话来,令贾政心中更喜。他道:“且忙什么,环儿才多大。等他再念一两年书也不迟,我已看中了两个丫鬟,一个与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又怕他们误了书,所以再等一二年。”

    赵姨娘道:“宝玉已有两年了,老爷还不知道?”

    贾政忙问是谁给的。

    宝玉与袭人的事情虽然在府里这么传,到底是真是假,赵姨娘也不知道。又想着应不是真的,否则宝玉怎么还会被入歧途。

    赵姨娘忙回道:“听人传过,倒忘了是哪位。”

    贾政淡淡道:“又是乱嚼舌头下人,莫要总和她们混一起交络。”

    赵姨娘娇滴滴嗯一声。

    贾政休息一阵后,在几位丫鬟服侍下更衣洗漱,早早去了书房里。政老爷这些天可谓过得潇洒惬意,不让人省心的宝玉还在床上养病,根本没有能让他烦恼的事情。

    如今省亲别院继续开工修建,贾政在书房见了詹光、程日兴,又唤了贾琏、林之孝、吴新登几人过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打后面别院过去。

    贾政计算着,再需得三四月,别院亦可完工了。等那时娘娘回来,荣国府该如多大威风。吩咐道:“别院用材必得严苛,咱们家这院子不能给娘娘丢面儿。”

    贾琏笑道:“那是自然,琏儿手里心头都有着账本了。周贵人母家在元宵那天才接过驾,咱们家建好别院后也快了。”

    “凡是都得挑最好的,最尖的。咱们国公府在省亲上已让周家抢了先,别院更不能让周家比下去。”贾政顿了顿,又道:“那吴贵妃家与咱们同时动工,咱们不仅要在气派上胜过周、吴两家,修成时间也要胜过吴家才行。”

    贾琏一一应下。

    众人草草在别院中走了半圈,贾政便领着一行清客相公回书房作乐去。留下詹光、程日兴二人在别院,同林之孝、吴新登一起,总理别院大小事物。

    其他的清客见了这两人,一个个心底羡慕至极。别院内的工程,随便挑几处便是几千上万两的事情,詹光、程日兴两个清客不知要在这事物中收多少好处。

    众儒士皆想着,往后定要伺候好了政老爷,不求能借着贾家光辉入朝为官,只要能打理上一两个工程也能让有不少进益。

    一人同贾政道:“昨夜可巧学了一新策,早想着与政老爷手谈一番。”

    另一人接道:“可巧,可巧。某辛苦从友人那里求来了前明国手赵九成留下的半卷棋谱,亦想着同政老爷细细研究了。”

    贾政听闻,大喜。道:“快,咱们快回书房。”

    “政二叔。”

    正回书房路上,还未进去。贾政就听到远远传来一人急切的声音,“政二叔,瑞儿有事找你了。”

    贾政回头看去,那急急慌慌跑来的人正是义学馆主贾代儒的孙子贾瑞。

    他问道:“今儿不是开馆日子吗?瑞哥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贾瑞到了跟前停下,嘴里还喘着粗气。他常在夜里一人与五指姑娘见面,身子早虚弱不已,从义学一路着急过来已累得不行。勉强着请了贾政的安,断断续续道:“是太爷唤瑞儿过来,找二叔要义学先生的。”

    贾政心里头疑惑。“学馆里不是有先生的吗?李家老先生,还有儒叔,怎么找我这讨先生来了。”

    贾瑞忙从身上掏出贾蓉给的牌子,递到贾政手上。贾政见了,是族里制作的牌子无误。

    又听贾瑞道:“蓉哥儿与太爷、李老先生商议过定下,往后义学挑出几名尖子在下学后在李老先生下听教。义学里日常讲经说文,还需重新找先生过来。”

    贾政回:“找便行了,怎找我来?”

    贾瑞道:“太爷亦是这么想的,蓉哥儿却说找先生亦要时间过程,馆里新的先生未到时,只能请二叔府上的相公里去义学代讲。”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贾政身边一众长随好奇朝清客相公们看去,只见他们脸上神情扭曲,极为的精彩好看。

    有人甚至忍不住幸灾乐祸,笑出声来。

    清客相公们脸都黑了。

    他们可是荣国府门客,怎么能去做讲师。门客可是高端陪玩,拿的打赏比育人子弟的先生高多了。而且玩棋是雅趣,说文讲经最无趣,他们去讲经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一时,清客们皆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政老爷把自己给挑了送义学去。

    贾政也很难受,余光扫一眼请客们。詹光、程日兴在别院打理,又有好几个兼着别院的差事。如今府里剩下的闲人也就三四人。这再往义学送几人过去,往后日子还怎么过?都没人陪自己玩棋了。

    政老爷心里郁闷,自己在偌大的荣国府当家太苦了。

    唉……什么开心,什么喜悦,都没了!

    他道:“李老先生有别处安排,亦可请儒叔代讲。往日义学里没外请先生时,也是你家太爷在总理着。请儒叔撑一阵罢,这些日子我回再找先生过来。”

    贾瑞心里却记着贾蓉的话,学馆先生和教学都不能糊弄,如果他干好了族里和宁国府都有赏,干不好蓉哥儿反要找他麻烦。

    瑞大爷急切道:“政叔,全是蓉哥儿交代的。蓉哥儿连族里牌子都送来了,还留下话儿,说族里兰哥儿、菌哥儿几人都有天赋的。宝二爷更是状元之才,虽一时入了歧途,但只需义学与府里多管教以后定能出息。”

    贾政对别的事情不上心,但一听到宝玉状元之才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又听贾兰、贾菌也是有天赋的,也再不好糊弄。宝玉可是他儿子,贾兰可是他儿子贾珠的儿子。

    如果荣国府能再出一个贾珠……

    贾政再看一眼清客们,只觉心痛不已。看来确实得抓紧时间找新的义学先生了,让那些先生好好管教宝玉、贾兰他们。政老爷轻抚一下胡须,暗暗点头,又想着趁这时间还能多招募几个清客先生来府里。

    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有得雅乐。

    想到这里,贾政也只好咬牙狠心让贾瑞带着仅剩的三名相公去义学了。离别时,嘴上还说着:“劳烦先生们暂代了,待大家归来,一人备上一份大礼感谢。”

    清客相公们虽不愿意,却也无法子。主家有难,他们要么相助,要么离去。如今谁都看得出荣国府在走向巅峰的道路上,这些拥附在荣国府的雅士门客,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去。

    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啊。

    贾政独自回到书房,看着书房里满屋的书籍古籍,看着那案上的棋盘,看着墙壁上的《高山流水图》……

    他只觉孤独至极,无趣的很。

    贾政叹一声:“当家真累。”

    找出一本棋谱来,坐上案边,照着棋谱自己与自己对弈。

    “众相公不在的第一天……感觉被蓉哥儿坑了,真是无趣的一天。”

    “众相公不在的第二天……蓉哥儿害我啊,又是无趣的一天。”

    “众相公不在的第三天……被蓉哥儿害惨了,这日子要何时结束……”

    享受过众星捧月的滋味,哪里能熬得住这独孤寂寞。贾政实在怀念那些清客相公作陪的日子,那是最美好的日子。

    “唉,当家太无聊了。”

    “……”

    这日,正月二十一。

    “凤儿怎么没去西边热闹?”贾蓉好奇问道。

    王熙凤正躺着歇息,白他一眼,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旁边平儿笑道:“大爷又来打趣,奶奶担心着肚子,哪能过西边去。”

    贾蓉啧啧称奇,道:“不过几日功夫,那夜还要我做这做那的,怎么今儿连床也不愿下了。”

    后面香菱顿时红起脸来,短短几天内,她从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了看了几次教学的新手了。虽还未实践,却也懂了不少东西。

    香菱悄悄摸上自己的下唇,暗想也算是实践过了吧。

    平儿笑道:“奶奶今儿身子不舒服,你还来挑拨她。等春后肚子里的人出来,大爷可有罪受。”

    平儿这小蹄子越发大胆起来。

    王熙凤暗哼一声,她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禁脸红,道:“你还没做姨娘了,这会竟要降伏起我来。你家蓉大爷还没受罪,你的罪可别想逃。”

    平儿哼道:“我是站奶奶这一派的,你还挑我的刺来。”

    王熙凤正欲开口,突听了外面有人。听了打帘声,原是尤氏领银蝶等人来了。

    贾蓉从凤姐儿床上下来,站起,规矩坐一旁椅子上去。

    尤氏进来,好奇瞧了蓉哥儿一眼,同床上凤姐儿道:“你这房里一早竟可比我那院里热闹多了。”

    蓉哥儿再起身给尤氏让坐,问:“太太怎一早也来了。”

    尤氏的眼神在贾蓉与王熙凤之间扫视,轻轻从鼻中呼出一口气。她走近凤姐儿,在她床边坐下,道:“听府里人说我们家的女霸王身子不舒服,急着过来看望了。可让太医瞧过没?”

    贾蓉回道:“刚王府的供奉来过,让婶子歇歇就好,无大碍。”

    尤氏再看贾蓉一样,轻轻点头,又饱含深意地同凤姐儿道:“你也有被降伏的一天呀。来了咱们宁国府便好生歇着罢,西府自有管事的,哪里要你日夜操心。”

    王熙凤看着尤氏脸上神情不对,心里猜出这位嫂子已怀疑她和蓉哥儿之间的干系,甚至已经知道了。只是她却没半点担心,凤姐儿打搬进宁国府来,就不怕别人知道。况且她和蓉哥儿这几夜在院里嬉闹,宁国府里的丫鬟怎么可能会一点不察觉异样?

    总有消息传到尤氏那里去的。

    王熙凤款款回道:“府里事情多,哪里能做到说不管便真的啥也不管的。我要有你这福气可好了,自己不想管事,下面还有一个好儿媳。好儿媳身边又有两个听话的姨娘,怎么也劳不到你身上去。”

    尤氏深深看凤姐儿一眼,笑道:“那可没法子。想来宁国府管事的人多了,自然累不到我。也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说不定以后咱们宁国府内宅还要被你管一管了。”

    王熙凤看着尤氏那得意神情,撇撇嘴。这人看着终于在拌嘴时占了一次上峰,瞧那开心样子。凤姐儿淡淡道:“蓉儿媳妇要请了我来管,我自然会管。”

    “额……”尤氏看王熙凤这镇定神情,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侧目看了贾蓉,又看王熙凤,决定不在试探。道:“今儿是薛家姐儿生辰,瞧你样子是无法过去了,可是让平儿同我一并?”

    “你领平儿过去罢。”王熙凤随口道。

    “该是如此的,平儿我便领走了。”尤氏笑道,又瞧房中的贾蓉,继续道:“你媳妇也不宜过去热闹,唤了瑞珠、宝珠两人跟我。蓉儿待会找你媳妇过来,陪着你婶子。这院里丫鬟太少了些,要你媳妇再放几个丫鬟过来伺候。”

    贾蓉应下。

    此时,荣国府东边的一座独立小院里已是极为热闹。

    黛玉、探春等人早早到来。本常在宝玉房里作陪的湘云,因宝玉伤好了,亦也被探春拉了过来热闹。

    等尤氏领着平儿、瑞珠、宝珠等宁国府一行到时,王夫人并李纨也已在场。

    李纨笑:“你们可算来了。”

第237章:晴雯、小蓉大爷,马车

    李纨在府里不管事时,除了在太太夫人那服侍外,便只和宝玉、迎、探、惜等姊妹们一起针黹玩笑。同昔日隔壁院里的王熙凤间,却并不怎么亲熟,反与平儿交好。

    如今李纨在荣国府内宅当家,大小差事却多赖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周瑞家的几个媳妇婆子管管事。愈发羡慕王熙凤身边有平儿这样一个强力助手,每次见了平儿时,珠大奶奶都亦忍不住熟络亲密。

    今日里李纨再见平儿,倒像见了多年密友,忙招呼着众人进来。

    薛家院中无男丁在场,姊妹妯娌相聚一堂,其中热闹非是外人可懂。太太太、二太太心里惦记宝玉,在院中玩乐一会,先后打宝玉院里安抚去了。

    迎春同宝钗打趣,“两位太太虽互不对付,偏都待宝玉极好。难怪太太们一早都挑了好些礼送来,倒显得咱们这些姊妹不懂人情了。”

    宝钗听着迎春口中暗示的话,脸色顿时一黯,心里好不痛快。眉目轻装,倒是嘴角笑容一层未变,淡淡笑着道:“不送礼来才是好的,你要送了礼,我该怀疑你也打着什么坏心思了。”

    这群姊妹里没几个傻的,都能听懂薛宝钗话里意思。是把邢夫人、王夫人的某些好意,当成坏心思了。

    李纨脸色高深起来,瞧着宝钗瞧了又瞧。她是知道宝钗与蓉哥儿干系的,丛绿堂那白花花场景都深深印在她记忆里了。只是李纨素来不爱多嘴,双眸转动等着瞧院里好戏。一手又携着旁边平儿,摩挲着小声打趣。

    “你家奶奶是个有造化的,竟得了你这样一个好人儿在身边。奈何好不容易打江南回来了,却又随着她去东府休养。她是管着了琏兄弟,却苦了我们的好平儿。”

    两府里,知道凤奶奶和小蓉大爷干系的可没几人。平儿只管低头不语,哪敢和李纨说她们主仆间的事情。

    黛玉也是知晓宝钗和蓉哥儿干系的,她以前还吃过醋。最近几日宝钗却也帮了她许多,甚至还谋着如何一同进宁国府了,算是对宝钗有了改观。

    她拉迎春,也打趣宝钗道:“她是金作的钗,好个珍贵,自然得长辈们喜欢。太太们未必有其他的意思,你要这么说她,她等会拉着你罚酒看你怎么干。”

    探春机敏,早瞧出宝钗态度。拿一盘果子来,笑着送迎春面前,道:“这么多吃食也堵不住你的嘴儿。”

    嬉闹一阵,勉强算是将这尴尬话题糊弄过去。

    时至后晌,小院里摆起酒来。女人间的喝酒竟比爷们更直爽,多一会儿便醉了几个。

    平儿倒还清醒,只是珠大奶奶的手在她身上乱摸,令她好个难受。

    东边宁国府里。

    贾蓉让赖升、贾芹、贾珖带了乌家父子出去采买回北辽行头,琢磨着到神京城外庄上见一见秦业、秦钟父子。

    这对秦家父子自那日回来,头天先回了秦家老宅,在秦家住了几日。到今天,贾蓉才听到消息,这对父子不打算来宁国府小住了,反而跑神京城外宁国府庄子上去了。

    才让施德、施恩兄弟备了马车,正要准备上车,便听了道上有一人急切唤道:“小蓉大爷,小蓉大爷等等。”

    蓉哥儿回头瞧去,只见着远远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急急跑来,手上拿着绢儿在招摇。待看清了对面人样貌,蓉大爷心里不禁一愣。

    晴雯怎过来了。

    这妮子不在宝玉身边好好照顾,不会是因为那天无意中的行为,这会儿跑过来要挟自己了吧?蓉哥儿暗暗皱眉,他在府里也听过一些关于宝玉房里丫鬟的事迹,虽然不多,却也多少有了个印象。

    袭人自是不用说的,常跟随在宝玉身边,贾蓉以前也接触过。不仅容貌姣好,行事亦大方。只是这丫鬟有些痴,只要服侍着哪个主子,哪个主子便是她的天。不过总的来说花袭人待人和气,处事稳重,心地纯良,恪尽职守。

    晴雯却是另一个样子。

    贾蓉心中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丫鬟。一来,是因为晴雯是昔日赖嬷嬷送来的,谁知道她心里还惦不惦记着来赖家的恩德。若说她不惦记,便是忘恩负义,说她惦记,贾蓉更不舒服。二来,又常听府里消息,说晴雯是宝玉府里性情最爽利、言谈最利害的。

    都不须多想,一个性子刚烈又嘴齿伶俐的印象就进了蓉哥儿脑子里。

    虽然这些都是极好的品质,可放错了地方,再好的品质不能摆正姿态也会成为大坏事。一个刚烈利害的丫鬟,想想就让人头疼。真可谓是没有林黛玉的命,得了林黛玉的病。

    所以,贾蓉顿住脚步,要看看这位刚烈伶俐的丫鬟要做什么。

    奈何蓉大爷这次却是想岔了。

    晴雯一路跑来,到他面前时脸色晕红,鼻间虽吐吸着粗气前身也一起一伏,但晴雯却强控制着自己仪态动作。一双薄唇亲启,嘴角微微上扬间从唇齿缝隙中呼出一口长气。坚强模样,问道:“小蓉大爷可是有要紧的急事得出去?”

    蓉哥儿玩味看着晴雯。漂亮确实漂亮,性子也如传言中一般很要强。他回道:“倒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姑娘过来是为了什么?”

    晴雯听小蓉大爷不是因为要紧的事情出去,松一口气。扬起笑颜,道:“小蓉大爷不是要紧事出去便好。宝二爷唤婢子过来,请小蓉大爷到院里一趟。二爷有急事求小蓉大爷帮忙。”

    贾蓉狐疑看了晴雯一眼。“我能帮上宝叔什么忙?”

    晴雯道:“二爷也不愿与我们丫鬟透露,只说打发奴婢过来请小蓉大爷。要小蓉大爷手头没要紧急事,还请小蓉大爷劳驾一趟。”

    贾蓉心里琢磨着。去神京城外庄上的事情,倒也不急。又猜测宝玉到底是什么事情找他。扭头看了施恩、施德兄弟一眼,唤了他们过来。到:“你们驾车往梅毛炳庄上去一趟,将秦家老爷和鲸卿兄弟接府里来住两日。若他们不愿,也不必强求,问了缘由。再差丫鬟告知蓉大奶奶,请大奶奶挑些礼儿送庄上去。”

    施恩、施德兄弟记下,便与撤了贾蓉身前马车。

    蓉哥儿哼道:“想什么了,让我走着去西府?你们自己再备车子过去,车上备好垫子和暖炉,秦老爷年纪大,受不住冷。”

    施德笑道:“大爷,往庄上接人有大哥过去便好,小的给大爷牵马去西府。”

    这小子……是个灵泛的。

    贾蓉笑着点头应下。在施恩、施德两人服侍下,蓉大爷登了马车。他道:“打西府去吧。施恩记得去庄上是快点,回来时小心着慢行,莫要颠簸了秦老爷。”

    见了车外施恩点头,贾蓉才放心让施德牵马朝前走。

    蓉大爷坐在马车内,手捧着铜做的小暖炉子,心里好奇猜测宝玉到底是想求自己什么事情。难不成和张红尘有关?

    莫不是这家伙几天没见着张红尘了,宝玉心里想着再去会一会情郎?

    贾蓉掀起车窗上帘子,朝外瞧一眼。马车在缓慢被施恩牵着朝前走,晴雯跟在马车边上咬牙前行。

    他前面对比一眼,牵马的施恩好歹身穿大棉袄子,头上手上都有保暖的。晴雯这小丫鬟虽然也穿着袄子,却完全不是出行的样子。贾蓉甚至看能觉察这丫鬟因为寒冷,而紧咬着牙关。

    尽管蓉大爷心里对晴雯的印象不怎么好,但是也见不得别人太难受。往常这种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会被叫上马车避风的。

    又或是因为晴雯漂亮,又或是因为有过意外的一种接触,贾蓉恻隐之心泛起。也将晴雯当自己身边熟络丫鬟对待,对外唤了施德一声。

    “大爷?”

    “停一下。”贾蓉看着晴雯小脸冻红的样子,撇嘴道:“听了要出门也不知道添一件大袄子,外面这么冷着,要冻坏了你……到车上来罢。”

    晴雯见蓉大爷是在对自己说话,心里一喜。暗道蓉大爷果然是好心的,这些天打听的功夫没有白费。她心里虽然喜,脸上却依旧坚强,梗着脖子道:“谢小蓉大爷好心,奴婢也不怕冷,不碍事的。”

    贾蓉疑惑眯起眼,这丫鬟的神情不对劲啊,这话倒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时,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哦,原来如此啊。那……施德继续牵马走罢。”

    “……”马车缓缓前行,晴雯却愣一会。蓉大爷的反应和她预想中的不太对,怎么直接就差人牵马启程了。

    晴雯看一眼马车缓缓远去,一阵寒风刮来,她颤一下。急急忙忙跑去,追上马车,跟在一侧缓缓前行。

    她的心里却苦恼着,早知道就不耍这样心思了。

    车里的贾蓉暗笑一声,悄悄看了眼这丫鬟,觉得实在是有趣的。想他蓉大爷又不是刚到这世界来的样子,见的人多了,见过的丫鬟多了。哪里还那么好哄骗糊弄,只听晴雯一回答,蓉大爷就明白过来。

    这妮子在耍小心机了。而且是手段极其不高明的小心机,或者说手段还行,可是表演拙劣。

    马车再行了一段路程,已到宁荣后街。贾蓉好奇看了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车外的晴雯,只见这丫鬟哪里还有刚刚的仪态,双手已经藏到到了袖子里,身子暗暗发抖的样子更明显了。

    好奇盯着看了一阵,又觉索然无趣。自己好歹是宁国府的大爷,作弄一个小丫鬟做什么,丫鬟就算有什么心机还能个作出什么大坏事不成。

    又唤施德停车,道:“上来吧,别冻出大病来,省的你们宝二爷还来找我讨要丫鬟。”

    晴雯听闻,哪里还敢耍心机,连请了施德搬来一马扎登车。

    马车里是真暖和的。

    前面门一关,厚厚的帘子一下,密不透风。晴雯进了马车感觉暖意更忍不住一颤,后又觉失礼,尴尬看蓉哥儿。

    贾蓉款款道:“好生坐着罢。”

    马车内四壁全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帘子不仅将外面的冷风遮挡,也挡住了光线。车内昏暗的很,晴雯好一会才适应下来。只觉得这狭小空间里,一男一女对面坐着,实在有些特别的气氛。

    她轻轻道:“谢小蓉大爷体贴。”

    “无事。往后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机便好。”

    蓉哥儿无所谓的回道。他本与这些丫鬟是见不上几面的,也不想见。

    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各院各府过各自的生活。莫说荣国府的院子,贾蓉就是尤氏院子里的丫鬟也都避着。

    他身边又不缺女人,没必要像色中饿鬼一样,见了女人就想发生点什么。

    宁国府里,单蓉大奶奶秦可卿的院子里漂亮丫鬟就不少。丫鬟之中论样貌,平儿也是顶尖的。

    哪里还瞧得上其他人。

    晴雯却没想小蓉大爷竟如此直接,脸上更尴尬起来。往日里,在任何时候都嘴角伶俐的她,这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蓉大爷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也不管你们在西府是什么样子,更不管你们在宝二叔院里房里是什么样子。别花心思把计算打宁国府来便可。”

    晴雯心里一惊。

    她正是花着心思要跳槽了。她虽在荣国府也过得自在,在宝玉房里也好潇洒。可是见惯繁华的她,早不是那简单一饭一菜就能满足的贫女了。

    晴雯在宝玉房里,已经能看到她以后最好的结局是怎样?可那好结局,也不是她想要的。

    当宝二爷房里姨娘?还是年纪大后放出荣国府嫁个普通人?还是在荣国府嫁个小管事?

    这些她都不想要。

    如果以前,她最渴望的是当宝二爷房里的姨娘,可现在……见了东府崛起,见了小蓉大爷的样子。再见了宝玉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哪里还愿意做宝二爷姨娘?

    做那不得真宠的守活寡姨娘吗?

    晴雯将自己身份放极低,忙道:“非是奴婢耍心机。只是奴婢怕贸然与小蓉大爷待一处,若被人瞧见了,恐会坏了小蓉大爷的名声。奴婢到底是西府的丫鬟。”

第238章:身上写满正义的正

    神京城上白雪渐渐消融,红楼绿瓦上银装半褪。犹如身着红绿裙袍的富贵女子斜披着一条雪白色的披巾。一阵风来,屋前门上的灯笼随风摇曳,恍惚间竟像是雪色披巾也被吹动了。

    马车在宁荣后街上缓慢行驶着。车里,蓉大爷闭目养神。晴雯捧着蓉大爷赏的暖炉,一双灵动眼睛在细细打量大爷的眉目,心里在暗暗拿小蓉大爷与宝二爷比较。

    样貌自不用说,论前程小蓉大爷早袭了爵了,现在还有官身。论贴体,宝二爷最擅哄人,但如今改了性子与外面男人好了;小蓉大爷……手中暖炉确是温暖,不仅暖手还暖心。

    她虽在心中对比,却也未有其他出格举动。只想着如同昔日被老太太瞧见那般,再以自己的优长得东府主子们喜爱。

    要施其他下作的手段,她是万万不会做的,更是打心底不屑做的。往日宝玉还没改性子时,她又何尝不知道房里有好几个丫鬟同宝玉有旧。那些人里有给宝玉拌嘴吃胭脂的,有暖床嬉闹几个时辰的,有伺候宝玉洗沐水漫金山湿了被褥的。

    偏晴雯从来没做过这些。宝玉何尝没来她这里哄过,只是不肯不屑而已。

    马车内一路规矩,到了荣国府后,晴雯亦是小心给蓉大爷开道。

    才进宝玉院子,晴雯再展现能力一顿指使安排,唤着小丫鬟们铺软垫、捧盆给小蓉大爷净手、上热茶、扶宝玉坐起。一切安排亦有条不紊,安排好一切后又打发了所有丫鬟离开。

    贾蓉瞧着这利落手段,也不免意外。不禁感慨:到底是在赖嬷嬷身边呆过两年的,小小年纪也有些管事的利害手段。

    蓉哥儿待见了晴雯、麝月等领着丫鬟们离了,又瞧旁边的袭人小心扶着坐起的宝玉。这对主仆也是有意思的,宝玉面色不佳,袭人脸色也不好,两个都是病秧子样。

    贾蓉好奇问道:“宝叔要紧叫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个疑问可缠在他心上很久了。

    宝玉双手用力撑着软垫。他后面的伤虽然好了一些,但是坐到东西上时还是会感觉到明显的疼痛。这也是为什么今儿明明是宝钗生辰,他这个爱热闹的却没过的原因。

    宝玉腼腆笑一下,道:“让蓉哥儿走了一趟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要紧的事儿。”

    不是要紧的事情,叫我过来干嘛?贾蓉撇撇嘴,还搞这么大阵仗,连房里见的丫鬟都支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最亲厚最听话的袭人在旁边。

    蓉哥儿道:“宝叔有什么事儿,只管说着。若我能帮忙的,自然会帮。要帮不上的,也就没法子。”

    宝玉嗯声点了点脑袋,在袭人的搀扶下换了一个坐姿,侧着身子尽量让后面受伤的地方不要受力挤压。侧弯着腰,竟有些女儿姿态,道:“想请蓉哥儿带我到南城一趟?”

    南城?贾蓉瞬时眯起眼来,宝玉这家伙还是想着去见张红尘啊。都这副模样了,竟还心心念念要见张红尘?后面还受着伤了,是真想让张红尘在他身上写满正义的正不成?

    贾蓉皱眉挑眼道:“宝叔莫不是想去见南城的那人?”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连那些大小丫鬟都也都出去了。宝玉叹气声响起,道:“那日老爷嚷着要找他算账,今儿听太太口气,老爷已联系了人要给他为难。我与他到底是有情的,岂好因这事害了他。”

    贾蓉从不歧视什么,若宝玉和张红尘真有感情,甚至也祝福。只是要让蓉大爷去帮宝玉给张红尘传信,这件事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道:“宝叔何必担心,那人现在在锦衣司当差,直接听命于当今。只要他自己身上不出什么把柄,别人哪里能害得了他。若他做了许多坏事,政老爷亦可算是为民除害。”

    宝玉听了,心里大苦。

    他虽不好正事,却也知晓那张红尘做所事迹,本就是劣迹斑斑的。如果不是戴罪立功被锦衣指挥使大人招入麾下,张红尘早被折磨死了。而且宝玉从张红尘偶尔的抱怨中得知,张红尘如今在锦衣司内的作用越来越小,当张红尘没了任何作用,新的旧的账目会汇总细算下来。

    张红尘性命堪忧啊。

    宝玉情深,昔日他房里的丫鬟媚人死了,都伤心许久。更何况是有过密切深入关系的张红尘?

    贾宝玉见贾蓉不肯,急忙抓上蓉哥儿的手,祈求道:“蓉哥儿便随了我这心思罢,我已找不着可以信任的传信人,只有蓉哥儿能帮我了。”

    蓉哥儿瞧着他样子,亦忍不住叹气。宝玉这人虽不上进,甚至有不少的毛病,但心地却从不坏。他无奈道:“便是我帮宝叔传了这消息,又能有什么用处?”

    宝玉唉声点头,道:“我也知没任何用处。却担心他日夜等着,偏一直等不到我,该是多么的伤心啊。就当同他做最后告别,往后再不见了也好。蓉哥儿帮帮我罢,带我出府与他见最后一面。”

    带宝玉出府,傻子都知道这样做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贾蓉摇了摇头。款款道:“宝叔若是有话要传过去,我倒能找人帮忙传一声。宝叔想出府,那是定不可能的。”

    宝玉脸上愁容更深,左右瞧了瞧,斜住脑袋不由得定神入了痴,一双明眸双眼里款款落出两滴眼泪来。

    旁边袭人见此,连上前安慰一番,好不容易给宝玉止住眼泪。袭人又向蓉哥儿行礼,求道:“两府下人都知小蓉大爷心地最善,大爷便帮帮咱们爷一回吧。让咱们爷见过那人,也好往后断了干系,在没念想。”

    断了一个念想又怎么样?贾蓉可清楚记得,当初宝玉和长随李贵可有一段故事。后来李贵被送庄上,连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也跟着倒了霉,才让袭人、晴雯两个丫鬟在宝玉房里得了势。

    总不能让宝玉以后都不见任何男的吧。

    “知你们主仆情深,花姑娘是宝叔身边人,向我行礼可坏了府里规矩。往后还是莫要这样的好,免得惹来两位太太找茬。”蓉哥儿让袭人先起来,缓缓又道:“宝二叔有什么想与那人说的话,我可帮忙传一句,其他的事情则莫要提了。”

    话已至此,宝玉还能有什么说的。唤了袭人从床头的柜子里取了一物来,伤心道:“蓉哥儿帮我把这东西还给他罢。”

    东西入手,贾蓉只觉沉甸甸的。隔着香袋摸了摸,只觉其中有些不对劲啊。像是……

    蓉哥儿打开香囊,里面竟是的宝玉的玉。

    好家伙,宝玉要把自己的玉送给的张红尘。这要是让的王夫人知道了,可有乐子看了。贾蓉把东西拿出,送到袭人手上。瞪一眼宝玉,道:“这珍贵东西可不能乱丢了,要让的老爷太太们知了,宝叔下场的未必会有这次好过。”

    袭人也没想到的宝玉要送的是这东西,见了玉连忙在房里翻圈子去了,找全了配上为宝玉戴好。气急道:“这东西岂是能送的,是不想活了不成。”

    宝玉悠悠回一句:“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天下用情至深者,也莫过于宝玉如此了吧。

    今天的贾蓉是开了眼界,没好气唤了外面丫鬟进来。吩咐道:“这些天好生看着你们爷,莫让他哪天偷跑了出去,也瞧着点他身上的玉。他人儿丢了,或是玉丢了,最后受罚还是你们。”

    宝玉听了贾蓉的话,一时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蓉哥儿,他请蓉哥儿过来是帮忙的,不是请蓉哥儿过来吓唬丫鬟来监视的他。

    贾蓉缓缓道:“我会替宝叔去一趟南城,宝叔便好好在房间里养伤吧。等伤好了,早些时间去义学听讲。”

    宝玉懵了,傻了。

    不带他去南城见张红尘就算了,让丫鬟监视也罢了,还要让他好好养伤去义学听讲。

    一时,贾宝玉只觉心疼、心酸、心闷等无数与心相关的不舒服感觉涌上心头。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蓉哥儿也不可靠。

    贾蓉从宝玉房间走出,又唤了晴雯过来,吩咐:“好生看着你们爷,若有冯家、卫家的哥儿过来,也莫让轻易让他们带走了宝二爷。凡是都先向政老爷和太太请示才行。”

    “……”

    蓉哥儿打荣国府出来,登上马车绕道宁荣后街上,车被人拦住了。

    “请大爷安。”

    贾蓉看着车外的贾笑,也不由得的扬起笑脸来。问道:“今儿又是有什么喜事?”

    贾笑道:“不久前瞧见宝二爷房里的大丫鬟打西府去,便知道是宝二爷找上大爷了。整好今儿听了一些消息,见大爷从荣国府出来,才急忙拦下。”

    这个贾笑消息可真是灵通,而且眼力还极好。蓉哥儿乐道:“你怎么就知道这车里呆着的是我?”

    贾笑道:“大爷来往两府时,身边素来不带丫鬟。若是单独一辆马车出行,牵马的又是施家兄弟,车边还无丫鬟跟着,车里坐着的定是大爷无误了。”

    “你倒是眼尖。”贾蓉意味深长笑一声,他也在好奇贾笑到底是要说什么事情,亦或者是贾敬早有什么吩咐贾笑办的。蓉大爷笑道:“说说你听了什么消息,竟让你急着拦我的车。你这消息要不值钱,下次你家的再往东府跑时,可会少给你们赏银。”

    贾笑顿一下,嘿嘿笑道:“大爷和奶奶仁慈,哪会眼睁睁看着咱们辛苦跑一趟。”

    这家伙……

    “说来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那消息同西府宝二爷有些干系。”贾笑呵呵笑一声,靠近贾蓉小声道:“咱们这些住后街的,多少听了些两府的消息,也知了宝二爷的事儿。所以闲着偶尔留意了一下,竟没想着还真听到一点消息,原来同宝二爷一处那张红尘,竟是清虚观里那位帮人求子的红尘道人。”

    就这?

    张红尘当初还是蓉哥儿与段玉等人一起抓的,他自然知道张红尘的身份,哪里要贾笑来告诉。淡淡笑道:“你若是只有这消息,今年还是建议你们家的别往宁国府跑了,跑了也没银子可拿。”

    贾笑连道:“自然不止。还听得人说,原来那张红尘本是要被永远关在牢中自生自灭的。后来宫里有人去了一趟锦衣司,那锦衣指挥使才亲自去把张红尘从侍卫处要走了。打那之后,张红尘便在锦衣司当值,不仅帮这锦衣司扫了上百处借种求子的寺庙,还在神京立下了一个大功。”

    贾蓉问:“是什么功劳?能让他犯下这样滔天大罪,也能保住性命。”

    贾笑神秘道:“昔日上清虚观求子的公侯官员老爷们,竟与乱党圣教有纠葛。那些没有子嗣的老爷为了家世传承,竟与圣教贼子往来勾结,暗中给了不少好处。那张红尘便是圣教中人,还是圣教里四大尊者之一青尊座下的神使。由于张红尘投靠了锦衣司,还抓了不少与青尊有往来的官员士绅,导致青尊一派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贾蓉瘪瘪嘴,道:“这便是近来有人找张红尘麻烦的缘由吧。”

    贾笑遥遥头,道:“事情又起变化了。不知道怎么的,青尊一派的人虽到神京一趟,却又急匆匆跑了。反是在神京销声匿迹近一年的白尊座下将使李家三娘再出现了,听闻这位三娘最近攀上了宫里一位大人物,想着借宫里的手铲除圣教叛徒了。”

    “倒是有意思,跟书里的故事一般。”蓉哥儿笑一声,双眼紧紧盯着贾笑,好奇问:“白尊座下将使李家三娘是什么人?”

    贾笑一愣,自知说漏了嘴。他以前从没在贾蓉面前提过将使的事情,这会儿见问。挠了挠头,憨笑道:“咱也是听来的消息,只听说那位将使以前在南城万花楼里呆过,还是万花楼的知名清倌人,花名唤作羡梅。”

    原来是她,这就说得通了。

    又问:“可知道那位羡梅姑娘攀上的是宫里哪位大人物?”

第239章:呆香菱

    “那消息倒是没听提起过。”贾笑笑吟吟说道,“若大爷想知晓,咱再继续打听。”

    “不必了。”蓉哥儿撇了撇嘴。再问了贾笑还有别的消息没,见了摇头也款款登车。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这是他的自由。

    回车内,贾蓉沉思起来。

    贾笑突然拦住自己说上一堆关于的圣教的事情,其中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选在这时间说?是猜到的宝玉的意图,特意过来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有什么话儿不能明说吗,非得一点点的透露还打着谜语。

    不过贾蓉也并不是全无所得,至少从贾笑的话里验证了一些以往的猜想。宁国府的太爷贾敬和圣教有着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加上当初从农使那里听的,圣教的成员不止是农人、商人,甚至有官员、内监也是圣教教众。

    这么看来,这个圣教可不简单是个乱党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这玩意就是曾经的皇族、王公子弟弄出来的东西。

    当然这些全是贾蓉的猜测,到底真相如何,他也不敢完全确定。

    “大爷,到府了。”

    思忖中的贾蓉突被外面车外的施德叫醒,掀起车窗的帘子一瞧,确实已经到了宁国府角门处。他没急着下车,琢磨片刻,唤道:“打南城去。”

    南城的建筑与内城的建筑风格极其不同,内城多是王公大员的府邸,所以内城建筑制式大气。南城多平民,以至于南城建筑高低不同,有气派的也有落魄的。有钱的用琉璃瓦,没钱的就用的是青砖、灰瓦,从外面看去灰不溜秋。

    再贫一点的,或是自己搭建房子,铺上稻草,用几块砖头、石块固定,显得很残破。除去胡同,能搭的地方都搭上各色的房屋,满满登登,如果爬上房顶,放眼望去,此起彼伏,千奇百怪,极为壮观。

    张红尘的院子放在南城却不算显眼的,既不是那种上盖琉璃瓦的富贵大宅,也不是那种几块砖头胡乱堆起小屋。青砖灰瓦,虽不富贵奢华,院内却也干净利落。

    “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贾蓉轻笑一声。瞧着张红尘那剑眉星目,气质确实不俗,也难怪宝玉竟然会对这人念念不忘。

    “你会后悔来的。”

    “我从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贾蓉在张红尘对面坐下,看着这个像是在装神弄鬼的男人,反问道:“你后悔吗?”

    张红尘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容不得我后悔。”

    “看来你已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了。”贾蓉左右打量一眼院子,好奇问:“怎么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张红尘从旁边的炉子上取下铁壶,优雅地给贾蓉斟一杯茶。红色的茶,像是被血染红的水。他道:“宝玉不来时,我便静静坐在这里发呆。比不得你们这些哥儿老爷,哪里需要丫鬟在身边。就算有丫鬟主动上门来,我也不敢收。”

    张红尘的声音很淡,也很坦然。

    与贾蓉印象里的那个红尘道人完全不同,这一年多里,张红尘变了许多。

    贾蓉轻轻吹了一口热茶,茶水倒是不差的。他道:“宝玉以后不会来了,你也该收起别的心思了。”

    “我哪有其他心思。”张红尘笑一声。“或许原来是有的,后来没了。宝玉还好吧,听说被他家老爷狠狠打了一顿。”

    “你该担心的是自己罢。”贾蓉捧着热茶又喝一口,这样冷天里喝着热茶确实暖和。

    “我只想活下去。”张红尘也捧起身前的杯子,吸上一口。“这茶不错。活着总比死了好。”

    “不害怕吗?”

    “怕教里的人报复?还是怕你们贾家掩盖丑闻来灭口?亦或者是对朝廷没了用处后,被清算?”张红尘摇着脑袋,云淡风轻样子道:“在侍卫处那样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在前年的冬天,我已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张红尘给蓉哥儿杯子里添了一些水,继续道:“这不正是明王大人想要的结果吗?”

    “嗯?”贾蓉一愣。

    张红尘瞧着贾蓉的眼睛盯一会,嘿一声苦笑摇头。“原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贾家的人没有拦过你吗?”

    贾蓉突然想起贾笑拦车,道:“拦过,所以我更有必要过来。”

    “拦过?”张红尘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拦过,好个贾家,好个明王。你们利害,红尘服了。”

    贾蓉却没听得懂。

    张红尘却还在笑着,大笑。连道:“你们家利害啊,果真是利。要论阴谋诡计,果然还得数你们贾家。不仅对外人狠,待自己人也狠。”

    “道长何出此言?”贾蓉问道。

    “都道我是教中叛徒,原来这些都是有人在按照引导。可怜的大内和锦衣司,还有那倒霉的圣教,全被你们贾家给耍了。”张红尘却不愿解释,只在那里大笑。笑一阵许久,又斜着脑袋问:“你们就不怕这圣教明王的身份传到宫里?”

    “这……”

    贾蓉还未说得出话来。

    张红尘已经站起身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原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早不见了,此刻竟是疯疯癫癫,不知心情喜悲。只听他声音在传来:“对,你们不怕。宫里早知道你是转世明王,所以才把你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你们不怕,因为没有谁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往后更没有人知道了。”

    “红尘道长。”贾蓉唤一声。

    张红尘却不答他,自顾自疯癫样子说着。“好啊,好一盘棋,一盘大棋。大棋啊。从此你们贾家进为皇亲国戚,退则为圣教之首。偏偏我还帮你们清除了青尊一派的教众,而我又是你这位明王亲手抓的。好啊,真好啊。”

    张红尘疯了,在装疯。

    至少贾蓉是这么认为的。一个被经受过无数磨难的男人,一个菊花过度盛开的男人,什么样的屈辱什么样的罪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疯。

    一个人铁了心要装疯,就算面前站一个身无片缕的美女,也未必能让他清醒。

    宝玉的话已经传到,贾蓉唤了施德牵马离开。独留在房间里张红尘又哭又笑起来,暗骂了几声的贾敬,又说了两声佩服。

    他带上斗篷朝清虚观而去。

    没有人知道张红尘去做什么,亦如没有人知道此刻贾蓉心里有多复杂。

    蓉哥儿在心里念叨:“从一开始,就是贾敬安排的吗?”

    谁都无法给他答案,除非贾敬。

    但,显然贾敬也不会给他答案。

    当他回到宁国府时,平儿她们也从西府回来了。贾蓉会知道,不是因为他看见了平儿,而是因为他看见了林黛玉。

    有人说:一个女孩子若是对男孩子有了感情,就算全世界的雾也遮挡不住。

    这世间,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林黛玉见到贾蓉时的欣喜。

    贾蓉暗暗避开那道眼神,同可卿问道:“秦家老爷和兄弟可回来了?”

    秦可卿摇头道:“施管家媳妇来回过,秦老爷近来身子不好,不愿来回奔波。已经差了施家的老大送太医过去,还装了不少人参灵芝之类补品。”

    贾蓉点头,看样子秦业的身体状况很糟了。看来平安州的事情只让让其他人帮忙主持着,鲸卿这两年就留在秦业身边尽孝吧。

    他扫了房里的人一样,轻轻叹气离开。

    林黛玉却不由得板脸起来。女人总是希望听到男人的承诺,然而女人最伤心却是男人不能兑现承诺。黛玉总记挂着那句在神京等他,看着蓉哥儿离开,又以为贾蓉是在避着自己。

    心,一下子难受起来。

    “紫鹃、雪雁,咱们回林府。”

    突然的,林黛玉便要回林家去了。同在房里的秦可卿也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急着回林家了?

    挽留一阵,林黛玉却头也不回走了。

    “姑娘怎么就哭上了。”紫鹃紧忙给黛玉擦拭眼泪。止不住的感慨,一个女人的眼泪的多少,和她的身材的大小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有,那么一定是越瘦小的女人,眼泪往往反而越多。

    “哪个会哭。”林黛玉红着眼睛哼一声。她确实没哭,只是眼睛红了,脸上还挂着一滴清泪,仅此而已。

    紫鹃宽慰道:“小蓉大爷忙了一天回来,兴许是有事吧,才急着又走了。”

    “哪关他的事。”林黛玉嘴硬道。

    “刚刚蓉大奶奶也说秦家老爷身体不好,或是小蓉大爷愁这事着急了。”紫鹃还是懂黛玉的,知道她生气的点。

    “又没想着怎样,见了面连个问候也没了,不是嫌了是什么。”黛玉听了紫鹃解释,心里也认了半分,却依旧嘴硬道。

    出了宁国府,黛玉还是执意回林家去了。

    贾蓉却不知道这些。在前厅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打消了去见贾敬的念头。就算见了,贾敬也未必会愿意透露实情。贾敬愿意说的,找在几年前就说了。

    叹一阵气。

    贾蓉有个习惯,每当心烦意乱或者没有清晰的想法时,都会泡上一个热水澡。

    好在他房里的香菱是个听话的。

    待香菱去吩咐回来,贾蓉问:“你怎么不去奶奶身边呆着,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作甚?也可以去找平儿、雀儿她们玩啊。”

    “奶奶说菱儿以后就是大爷房里的姨娘了,不用天天留奶奶身边伺候,奶奶这两日还会给菱儿找个听话的丫鬟过来。”香莲认真回了,又解释道:“平姐姐在薛家喝了不少酒,现在还躺着了。雀儿要伺候奶奶,也不得闲。”

    蓉哥儿笑她:“你留在房间里也没意思啊,别闷出病来。”

    香菱听后,笑了。笑得很单纯,单纯到没一丝杂念。她说:“菱儿从小一个人呆惯了,不碍事的。菱儿又担心大爷回房时需要人伺候,所以一直在房里等着大爷。”

    贾蓉诧异看了香菱一眼,竟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香菱口里说出来了。笑道:“又是哪个教你说的贴心话。”

    “雀儿姐姐倒是教了不少,可我总是学不来她的话,让雀儿姐姐常说我脑子笨。”

    “哪有姨娘叫丫鬟姐姐的,她还比你小。”蓉哥儿拉起香菱手过来,这妮子脸上虽有一点羞涩,却极为的不明显。等贾蓉将她抱起,放在怀里,坐着。香菱才不自在的红了脸。

    蓉大爷笑声道:“小雀儿是个鬼灵精怪的,寻常人哪会学她,更学不了她。我就不爱听小雀儿那胡言乱语的话,好菱儿这才两句才说进了大爷心里。”

    “哪两句?”香菱憨憨问道。

    贾蓉见样,一时忍不住笑起来。连前面满脑子里的烦恼也被顿时清空了。这妮子实在太可爱了,轻轻抓上香菱的清秀小下巴,问道:“好菱儿抬起头来,大爷便告诉你。”

    “嗯?嗯……呜!”

    一阵过后,香菱红脸低头。见了大爷还瞧着自己,又缓缓抬起头来。

    蓉大爷看着香菱这动作,自是再尝一嘴。手上也不老实,悄悄溜进一手,挠着香菱敏感痒痒处。

    “大爷让菱儿先解了衣裳罢。”

    “……”

    大多数女人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害羞的,多少会挣扎一下,哪怕是故作扭捏。唯独香菱是反问蓉哥儿动作方便不方便。让贾蓉也忍不住的一阵无内,确实少了些情趣儿。不过,看着香菱这可爱样子,蓉大爷心里也不在乎那些了。

    身边能有一个这样体贴的人,上辈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大好事。

    蓉大爷道:“好菱儿不用急,等热水来了,咱们慢慢解。”

    憨香菱点了点头,又道:“菱儿过去催一催,让他们加紧送水来。”

    “……”

    贾蓉也不拒绝了,只能将香菱放下,看着小香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为了蓉大爷着想的去催热水去了。

    实在是个贴心的人啊。

    不多时,哗啦啦的热水便往房里硕大的木桶里倒。一桶接着一桶,香菱又伸手小心地试水温。

第240章:香菱的第一滴眼泪(本章可不订)

    一个女人要想让男人心动,手段可以有很多。但一个女人要想让男人实切地拜倒在脚下,女人还需要恰当的运用四种武器:微笑、听话、恭维和关心。

    香菱绝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她也不懂这些东西。

    但她笑起的一瞬间,贾蓉感觉自己的心脏刚刚漏跳了一拍。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一个场景,或者说再具体的想象也会漏下许多重要的细节。

    贾蓉只看着房间里烛光下,一个样貌标志、身材细挑的女子,她穿着鹅黄淡色的衣裳弯腰侧身,撸起的袖子露出白玉般的温润手臂,小心翼翼试着硕大木桶的里水温。

    木桶里腾腾热气上升。

    烛火照在她的脸上,像是给精致素淡的面容上涂上艳丽的胭脂,烛火打在她那身上,单薄的衣裳内印现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轻轻的抬起臂膀,烛光照在她光滑得如同缎子般的皮肤上。

    像是一件艺术品。

    贾蓉曾经见过不少西方的油画、雕像,在这一刻,他深觉得香菱的一只手也比那些油画、雕像所呈现的美更上一层。是艺术的美,是让人窒息的艺术美。

    “水温刚好,是大爷最喜欢的温度。”

    香菱笑着如此说。

    天真的笑容,在烛光下却格外的勾人魂魄。

    贾蓉盯着这笑容还在发愣,香菱却已唤了所有送水的丫鬟离开,款款走到了大爷身前。白璧无瑕的手,那只晶莹如玉的手,在给蓉大爷小心细致的解着衣裳了。

    像是温柔的小猫,在轻轻抓挠他的胸口。

    痒痒的。

    身上痒,心里更痒。

    蓉大爷的一只手儿鬼使神差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儿,另一手抓着香菱的玉指,握住,端详,轻揉。

    是细腻的,是顺滑的,是柔软的。

    闻一下,还是香的。

    “大爷先解了衣裳,这会水温刚好,能解一解大爷身心上的乏困。”

    “大爷再怎么困,见了我们家好菱儿也困不起来了。”蓉大爷笑一声,抓着那小手轻亲一下。

    香菱发出风铃般的笑声,笑中含着一字:“痒。”

    蓉大爷道:“咱们一起洗,菱儿顺便给大爷揉揉头。”

    “嗯。”天真的香菱还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满脸真诚的道:“奶奶常说大爷是干大事情的,大爷回了府时一定十分疲倦,菱儿会好好伺候大爷的,让大爷任何时候回来都不会有疲倦劳累的感觉。”

    “好菱儿。”

    贾蓉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卸下,他先进了木桶中,又催着香菱来。

    只见旁边的铜色的熏笼上盖上的一件鹅黄淡色的衣裳。香菱低下身子去,脱鞋,褪袜。坐在桶里的贾蓉静静欣赏着这缓慢小心的动作,但他见着香菱的那双小脚时,心脏竟突地猛跳两下。

    任何人脱鞋子的姿态都不会好看的,但香菱却是例外,任何人的脚都难免有些粗糙,她也是例外。她的脚踝是那么纤美,她的脚更令人销魂。连那五个脚指头也在是美丽的,细嫩可爱的。

    或许是脱鞋后的香菱感觉到了冷,她脚上指头,十个指头全抬了起来。像是十个小人国来的可爱女孩,她们在起舞,欢乐的起舞。

    “快,快进来。”蓉哥儿笑着催她,“外面冷着,莫冻着了。”

    香菱嗯一声,憨憨的点了点头。褪下身上最后的遮挡,轻轻蹦跶着过来。

    她轻轻抬起右足。贾蓉的目光竟放在了她的脚上,而没有朝隐秘地方探望。他清楚的看到了,这是一只细嫩的脚,小巧的脚,脚上没有太多的肉,但也没凸显出那几根脚骨。像是没有骨头般,展现着它圆润曲线的美。

    这种美很舒适,没一点别扭。是后世那些穿高跟鞋的女人,难以拥有的脚。

    贾蓉能清楚的看着木桶上那腾腾的白色热气打在脚上,仿佛它踏在云上。脚尖朝下,大拇指距离捅里的热水越来越近,慢慢的……

    终于,它接触到了。

    脚尖的大拇指点入水中,引起层层波浪,浪打在蓉哥儿的身上。正是胸口的位置,暖和的感觉,从胸口的肌肤渗透进了心里。

    香菱察觉到了蓉大爷的目光,羞着垂下脑袋,扶着桶壁的小手悄悄挪一下遮着要害。她侧着身子,站直了腿,将曲骨、中极、足五里一片区域朝向桶壁外面。

    贾蓉并不觉得遗憾。香菱妙曼的曲线在笔直的站姿中得到完美的体现。

    当香菱的另一只脚迈进来,她在蓉大爷炙热的目光下坐入水中。温热的水浸着她的身子,泡着她白嫩细腻的肌肤。

    蓉大爷能清楚的看到,白嫩的香菱在热水中,其中几处的皮肤被烫红了。连那没接触水面的标志小脸也渐渐红了。

    “大爷转过去罢,菱儿给大爷搓背。”

    “好啊。”蓉大爷笑着背身过去,脑海里却还是刚香菱抬腿迈入水中的画面。他觉得这个画面将永远印着脑子里,即便将来见了再多的女人,见过再多次香菱,这个画面也无法被忘记。

    就像一个谈过许多恋爱的男人,当他们想起其中一个女人时,永远只会记住他见过的最美的一面,最让人心动的一个瞬间。

    贾蓉心动了。正如广大男性那样,心动的引发是由某个瞬间,或是因为一颦一笑,又或是某个言行举止。

    他背朝着香菱,享受那温柔的手在给他搓背。和往常一样的动作,和往常一样的力度,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如果香菱有过细致的观察,那么一定能发现此刻桶里的水,硕大的木桶里水位竟然提升了0.001毫米。

    那是因为水里有东西慢慢托高了水位。

    蓉大爷突然反手过去抓着一只手儿,在香菱的诧异中转过身子。

    “还没搓完了。”香菱疑惑的说道。

    “换个地方搓。”蓉哥儿缓缓放下香菱的手,神秘地笑起来说道,“在水里还跪坐着干嘛,直接坐下罢,解放你的双脚。”

    “嗯?”憨实的香菱虽然不懂蓉大爷的想法,但她绝对是所有丫鬟中最老实的、最憨厚的。凡是大爷说的,香菱从不质疑,只管认真的照做。

    她缓缓换了坐姿。双脚放在了前面,虽然感觉有些不恰当不太雅,她还是照做了。只是有些受不住蓉大爷的眼光,羞得将双手略挡着身前。

    香菱脸颊红了。

    她以为大爷终于要和她做那夜在凤奶奶房里看到的事情时,却见着蓉大爷双手探入水中,拿住了自己的小脚。

    羞。

    脚,对女人来说,绝对是最羞的一个地方之一。在这时代里,就连在深闺中流传的春宫图里,那些女子们也是穿着鞋的。再艳的春宫画,也不会画出女人的脚来。

    当香菱的脚被蓉大爷拿住的一瞬间,香菱完全愣住了,傻住了。

    脸颊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耳根。

    小耳通红。

    感觉蓉大爷的手指滑过脚心,一种特别的痒从脚底传来,传上心头深入神经。蓉大爷轻轻挠了脚心,又拿住了脚指头。

    “大爷,痒。”

    不仅仅是痒,又痒又麻,还带着酥。腿酥、心酥,人在热水中完全软了。

    “别急。”蓉大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抽着香菱的小脚慢慢过来。这样美丽的脚,这样细腻的脚,一定也是双销魂的脚。

    “大爷……”

    香菱心慌了,她怕伤着小蓉大爷。双脚轻动一下,笨拙的动着脚腕让双脚交心合成奇怪形状,她小心翼翼的不敢使劲。

    小蓉大爷双手揽在桶壁上沿,背靠着桶壁内侧,脑袋高高挺挺仰着。

    夜色渐渐降临,房里只能听着蓉大爷稍重的呼吸声。

    没有嬉闹声,也没有水声。

    良久,水已渐凉了,房里才恢复了声音动静。

    “大爷,该换水了。”香菱羞着起身,还不时用余光朝自己的小脚看去,悄悄用其中一只脚的脚底搓了搓另一只脚的脚背。

    “不急,等一个时辰后,咱们再洗。”

    “一个时辰?”

    香菱不解,还天真道:“时间太久了,大爷可会冷着身子。”

    蓉哥儿从旁边拿了汗巾轻轻擦了身子,又往香菱身上擦去。柔声道:“咱们换个缓和地方,这样不就冷不着了吗?”

    “这样吗?”

    香菱眼神疑惑的眨了眨,见蓉大爷目光看向那一边的床榻,这时方才的懂了。羞涩再上头,红润的小脸又现。

    她从蓉大爷手中拿过汗巾,细声细语道:“大爷先过去罢,莫冷着了,菱儿自己擦就行。”

    “大爷帮你。”

    偏素来不会拒绝反抗的香莲这会儿的摇头扭捏起来,细声道:“大爷快过去罢,大爷一时不过去,菱儿便一时担心大爷冷着。”

    这话,贾蓉也听不出是真假,到底是香菱真在担心他受冷,还是因为香菱心里羞?

    或许是羞吧。

    香菱再呆也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在憨也会羞涩。她是见过蓉大爷和凤姐儿、平儿之间发生过的。蓉大爷还让平儿教过香菱,毕竟她可不想这憨丫鬟以后在做出什么呆解石榴裙的事情来。

    定然要懂些男女事情,也要知男女有别的避讳。

    香菱确实是有羞的,但也更多是为了贾蓉着想。她不想蓉大爷哪怕受一点点的冷。

    蓉大爷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静静看着香菱在缓缓的擦拭身子,认真又细致,似乎不想放过一滴水珠子。

    平常的等待是苦闷的,是焦急的。但是有些等待是让人兴奋的,是血液沸腾的。特别是在又美景可看时,那种让人兴奋的期待会逐步增大。

    蓉大爷在等,在看。

    房间的烛火在跳动,浴桶边站着个赤条条的曲线完美的女子。

    她手里拿着白色的汗巾,稍低着脑袋用汗巾擦拭着水珠。汗巾从玉颈掠过,从手臂擦过,从腰间抹过。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慢,就像是一副缓缓变化动作的油画,一副名为《沐浴》的油画。

    不,不止一副。

    无数的画,有《沐浴》,有《浴女》,有《出浴》。所有画作的女模特,都是香菱。

    画是美的,人更美。

    美的东西,人总想拥有。贾蓉也一样,看着香菱拿着汗巾遮身前款款走来时,他快要兴奋得叫起来了。

    “瞧你冷的。”蓉大爷一等香菱靠近,他便拉起被褥将的香菱整个罩住,掠走夺上了温暖的炕上。

    刚擦完身子的香菱感受的空气有多冷,此刻就感觉蓉大爷的怀抱有多温暖。

    还能炙热。

    热到烫。

    香菱扭一下身子,想起了平时平儿教她的知识。心里很慌,亦有期待,更多的是羞涩。她实在无法想象那种感觉,只听过冯奶奶的声音,也看过平儿姐姐像是难受又快乐的样子。

    等到她自己时,心里闪过许多的念头。

    “好菱儿。”

    蓉大爷的笑声传来,香菱更羞了。以至于她在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紧张轻唤一声:“大……大爷。”

    落入蓉大爷耳中,他却笑得更猖狂。

    “别怕。”

    香菱的下巴被蓉大爷轻轻抬起,四目相对。

    蓉大爷英俊的五官倒合了那话貌若潘安,大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优雅斯文中藏着一丝霸道和兴奋,香菱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本能的缩了缩身子,躲避那股从蓉大爷身上四面八方传来的滚烫气息。

    突然,香菱脖子一硬。

    小嘴被堵,人入魔掌。

    香菱一颗芳心揪紧,脑海一切念头都空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突,只觉腹上一动。香菱整个人儿都僵硬住,双手更是情不自禁握起拳头。她已经紧张到了紧致。

    蓉大爷也察觉了,轻声宽慰道:“咱们先说说话好不好?”

    香菱硬着脖子点点头,她满脑子担心害怕着,听了大爷的话也算稍稍放下心来。

    “菱儿有什么理想吗?”

    “……”香菱摇了摇头。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是理想,只觉得就这样跟着蓉大爷和奶奶身边很好。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伙伴一起玩。而且大爷和奶奶对她还都很好,她很满足。

    香菱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又疑惑大爷明明说聊天,手脚却在被窝里胡乱作怪。

    让她僵硬的身子又慢慢酥软了。

    又听蓉大爷问几句,香菱也回不出什么来。突然见大爷坐起身来,道:“菱儿?”

    “大爷?”

    香菱的眼角在这时落下一滴泪来。

第241章:郡王妃丛绿堂呼召

    是疼痛的泪,还是幸福的泪,连香菱自己也分不清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心里却突然记起蓉大奶奶和平儿说过的事情。

    “绢子。”

    “嗯?”蓉大爷疑惑地瞧着脸上泪痕才干的香菱。

    “大爷,绢子,菱儿的白色绢子。”

    贾蓉还是没听得懂。什么帕子,什么白色的绢子。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还管手绢做什么。别说白色的手绢了,就算是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黑色手绢也没必要管。

    正事要紧。

    香菱见大爷不听,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一手手心顶着蓉大爷,一手朝外面的空气抓去。她心里早慌了,那绢子是得给奶奶瞧的。没了那东西,怎么回奶奶的交代。小嘴里急切说着:“大爷先让菱儿去拿了绢子垫上。”

    蓉大爷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说的是那一套准备。再看香菱此刻慌张模样,忍不住笑道:“这事还需给别认证明不成?我难道还能不清楚?”

    他低头瞧一下,又笑:“别慌,大爷拿汗巾给菱儿擦擦就好。”

    “嗯!”香菱这才如听话小猫般乖乖的点头,嘤咛一声,一双玉手半握着拳头无处安放。一双灵动眼睛里含着水雾,咬着下唇强忍着新冒头的泪水。

    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可爱少女。蓉大爷见了,不免笑声也轻柔起来。

    房里的声音传入外面。

    正月下旬的月亮,恰听了这声音,也不禁脸红。一时藏入云层之后,心中又好奇,亦忍不住探出弯弯的一角从天空中朝下鸟瞰。

    弯月笼纱,如娉娉婷婷的少女,暗暗感慨好对多情的男女。又无意间瞧得神京城内林家的内院里,林黛玉房间灯火还续着。

    天上明月好奇探出全身,从窗台缝隙中瞧去,直接只见着林家这个年小的姐儿在自顾幽怜。

    暗叹一声,听着不知打哪传来的唱声。

    “如此钟情古所稀,吁嗟好事到头非。汪汪两眼西风泪,独向阳台作雨飞。月有阴晴与圆缺,人有悲欢与会别。拥炉细语鬼神知,空把佳期为君说。”

    一夜过后,香菱正经盘上头。

    蓉大爷则往忠顺王府去拜会十三爷。

    “该是携媳妇过来给娘娘请安的,奈何那些嬷嬷不许媳妇离开院子,于是小子独自过来了。”蓉哥儿回着忠顺王妃的话。

    忠顺王妃款款抬起手来,弯着食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颇有些倦意。她淡淡斜眼瞥了蓉哥儿一下,道:“可儿才刚生养过,你要带她过来了,我反要罚你。”

    贾蓉讪讪笑道:“不是想着带媳妇来谢娘娘的大恩嘛。”

    王妃娘娘轻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蓉爵爷,还记得咱们王府的恩啦?莫非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然记得,娘娘的大恩,小子时刻记在心里的。”蓉哥儿紧忙回道,“今儿还给娘娘拿了好些东西,都是打北辽来的好货。”

    忠顺王妃随意瞧了,都是些名贵的药材。近来忠顺王府内事情多,不仅十三爷身子欠佳,王府嫡长哥儿身子也病重。又听准格尔野心勃勃,十三爷抱着病也入宫议事去了。娘娘款款叹一声:“你有心了。”

    贾蓉道:“十三爷与娘娘对宁府多有照顾,小小心意也是合该的。”

    听道贾蓉提起十三爷,王妃娘娘目光微垂,脑袋轻轻侧着,食指弯着撑住太阳穴位置。轻声道:“今儿不赶巧。十三爷一早被宫里召去了,今儿未必能回来。你要是水利营田府的事儿烦他,那倒不必了。十三爷既然信你,让你兼了水利营田使的差事,往后水利营田事物你自个拿主意便是。”

    贾蓉过来确实抱有询问水利营田事物的目的。他轻瞄一眼,见着王妃娘娘脸色疲倦却依旧风韵雅致、端庄娴雅,忍不住心神轻颤。蓉哥儿忙避目光,嘿嘿笑道,“小子这点把戏终究逃不过娘娘的火眼金睛。”

    王妃娘娘轻提起嘴角,浅笑道:“本宫瞧你倒像是孙猴子。”

    原来王妃娘娘也会看杂本小说的啊。蓉哥儿笑呵呵道:“小子是那猴子,娘娘便是如来佛祖,小子怎样也翻不出娘娘的五指山。”

    忠顺王妃听着这新奇的话稍微一愣,笑声道:“莫说这些闲话,你要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做明儿到水利营田府上任的准备。”

    贾蓉见忠顺王妃赶人,忙道:“小子真还有一得事求着娘娘。”

    “何事?”

    蓉哥儿偷偷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道:“小子有一个婶娘正怀着孩子,如今已有七月,所以想让王府的嬷嬷们在宁国府里多住两三个月时间。”

    贾蓉见着王妃娘娘脸色突然沉下来,急忙继续又道:“也不须太久,待小子婶娘生产后,小子定恭敬送嬷嬷们回王府来。”

    王妃娘娘脑袋已经摆正,双眼盯着贾蓉,没好气的哼一声。

    “可真会打主意。”

    “小子那婶娘素来待小子极好,同媳妇也极亲密。小子与媳妇在两府里,也就这么一个合得来的亲密人。到底王府的嬷嬷们是更有经验的,小子才想着请嬷嬷们多在宁国府住两三月。”

    “哼。”王妃娘娘意味深长道,“她真只是你的婶娘?”

    “亦是小子的姑姑。”

    王妃娘娘稍稍勾起一边嘴角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起王府嬷嬷伺候的。”

    “……”贾蓉还想再求。

    王妃娘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亏你事事聪明,怎么偏就在女人身上犯傻。已经成婚的妇人也是你这个爵爷能沾的,偏还是你同族的叔婶。”

    贾蓉惊讶抬起头来,没想到王妃娘娘已经知道了他和王熙凤的关系。

    “你也不用这么瞧我,佳宜几人天天待着可儿身边,哪里瞧不出端倪。”王妃娘娘讥道,“莫说王府过去的女官和嬷嬷,你们宁国府的丫鬟能个个堵上嘴?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你们贾家的人知晓,为了顾全大局虽会掩盖。可万一有外面人在朝堂上面奏皇帝,你这爵爷也当到头了。”

    贾蓉以前哪里有想那么多。讪讪道:“御史们总不能时刻盯着小子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

    “大家都心照不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可你要是挡了别人的道,那女人与你的关系就是最大的威胁。这样坏礼的事情,你竟也敢做得出来。”王妃娘娘骂道:“你是色心上了头,被妖精蒙了眼睛?”

    贾蓉很想反驳,但……王妃娘娘说的对。

    王妃娘娘不满道:“佳宜与那群嬷嬷会在宁国府再住几个月,往后你与她来往稍稍收敛些。你们两府内的人,便是知了你们的事情,也是不必担心的。但你们那眼神多余的眼神当有外人在时,全给我收起来。”

    贾蓉懂王妃娘娘的意思。他和王熙凤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地步,连孩子都有了,实在不必太担心两府内的人知道。两府里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也不会闹大。

    毕竟损了贾蓉,也会害了贾家利益。她们只能要么当做没发生,要么帮着遮掩。

    但是的外面的人就不一定了,如果有和贾府不是一条心的,不是一根绳上的……

    蓉哥儿心里思忖一下,除了在宁国府住下的,外面的人哪里能知道他和王熙凤关系。通常的大宴,他和王熙凤都不怎么见面的。只有在两府的小宴上,偶尔才会有稍亲密的行为。

    贾蓉从忠顺王府出来,又去城外的梅家庄看了秦业父子。

    秦业终究年纪大了,六十多岁人了,老了。

    在这样时代里,亦能算是高寿了。

    贾蓉让秦钟留在神京照顾秦业,又多请了下人,联络了太医。似乎秦业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与贾蓉交代了一番,执意领着秦钟回秦家养病去了。

    蓉哥儿亦安排了丫鬟、小厮,太医去秦家照顾。他看着一车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显德六年春,宁国府虽有添丁之喜,但贾蓉却也有一种不太舒服的直觉。这年的正月里,身体抱病的人太多了。

    实在不是好兆头。

    打城外回来,宁国府里却来了客人。

    “又是哪位贵客?”蓉大爷找施管家问话。

    “大爷可算回了,北静王在书房已经等了大爷大半个时辰了。”施管家小声回道,“像是有要事要找大爷询问。”

    这家伙有个屁的要事啊。真有要事的话,这会他应该在宫里商议该怎么对付准格尔才是,哪里有闲情跑到宁国府来。

    正在书房里的北静王水溶,此刻优先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手抄的小册子。见到贾蓉进来,选出一段朗读起来:

    “减租政策的彻底实施,能发言农民群众的积极性,推动明年的生产运动。我们不仅要减轻农人的租金,还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农人增加生产,然后以百分之十的精力从农人的那里取得税收。”

    贾敬和北静王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蓉哥儿眼珠转了半圈,好奇问道:“殿下是看什么书?内容倒是有些意思。”

    “确实有些意思。这两年来,郡王府里时常能看到这样的一小本册子,上面写着许多让人瞧不明白的话。你听这一句,实在荒谬。”北静王水溶微微摇头笑一声。

    他翻一页,又读道:“不仅要帮助群众,还需树立典型。实行按家计划,劳动互助,奖励劳动英雄,举行生产竞赛。哪家生产最好的,哪个村哪个镇今年种出粮食最多的,必须给予隆重的奖励。还要把这些劳动英雄的事迹写到纸上传进所有根据地里。”

    “还有这里。”北静王水溶又笑一声,继续道:“除各大小单位应一律发展集体生产外,同时奖励一切个人从事小部分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个人业余生产,以其收入归个人所有。”

    北静王水溶读完,眼睛眯起来看着蓉哥儿。问:“是不是很有趣的册子?”

    “有趣,非常的有趣。”蓉哥儿脸上笑容极其灿烂,询问道:“殿下打哪来的书?”

    北静王盯着贾蓉道:“也不知道哪来的,每个一段时间,便有一本这样的手写小册送进王府书房。可偏偏是是什么时候送去的,何人送去的,却无外人可知。”

    贾蓉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殿下可得好好查查了,那些打扫王府书房的下人可有大嫌疑。如今只是送这些稀奇百怪的册子还好,哪天要这些人有了歹心,那可就遭了。”

    北静王摇头,一双眼睛的目光却从没离开过贾蓉身上。他道:“倒不像是有歹心的,反像是一个有实才,对农人生产事宜极精通的人写的东西。”

    “哦?是吗?”贾蓉惊异睁大眼睛,似乎极有兴趣的样子朝北静王走去。

    北静王狐疑打量贾蓉一番,见他走近,款款合上手中册子。苦笑道:“许是哪位农人大师暗中送来的田地革新策略吧,可惜这位大师实在异想天开了。”

    贾蓉道:“那些不在朝堂的,哪里知晓朝堂上的事情,估计是外人瞎写的。”

    北静王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贾蓉这个说法。道:“倒是可惜了,其中有好些内容本王还未读明白。本王起初还以为是蓉哥儿写的,才急着过来请教了。”

    “我哪写得出这玩意。”蓉哥儿笑一声,“看来殿下是找错了对象。”

    “或许吧。”北静王没试探出什么,便不再停留,又折西府去了。

    贾蓉送了一半回到书房,眉头渐渐皱起来。

    思量许久。

    管他尝试不尝试。

    你们闹吧,这可和贾家无关。

    蓉哥儿撇嘴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突想起什么来,连忙找来纸笔,写下‘钾盐’两字。

    寻来万国图,小心确认地方。

    先在准格尔地区画了两个圆圈,又在黑山村与白哈尔湖附近各画一个圆圈。思索片刻,第五个圆圈画在了神京东南的平安州境内。

    做完一切,小心将万国图折好,锁进一个隐秘小盒子里。

    正要摆上,突然朝宗祠那边看了眼,停住,抱着小盒子送蓉大奶奶房里去了。

    “大爷,北静郡王妃丛绿堂呼召。”

请假半天,白天更新

    服气。真的服气!

    真的懂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太难缠了!

    说不通,真的说不通!

    亲戚家闹矛盾,把我整得很烦。

    有时候真不想管,也不想掺合。但……一言难尽!

    现在还在听着各种抱怨低头写这个请假条。

    唉……

    看凌晨能码出一章就凌晨更新!!!

第242章:江南甄家女

    北静王夫妇绝对是有意思的,一个才离开没多久,另一个又找上门来。

    贾蓉到丛绿堂时,并未见着郡王妃。由丫鬟领路才穿过裙楼,到裙楼临水的行廊。古风古色的行廊下,身着石青色裙袍的郡王妃望着前面一弯江水出神。

    一阵清风来。

    行廊靠丛绿堂的那岸竹林里,碧绿色的竹叶在清风中上下翻转颤抖着,发出一阵如潮水般哗啦啦的声响。

    贾蓉随风过去,走近了才瞧清郡王妃的侧脸。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与探春有些相似。身上气质比却探春更有贵气,也更成熟。到底是江南甄家的嫡女,这等气质竟这个贾府也里也没一个姐儿能必得上。

    “蓉哥儿来了。”郡王妃稍稍扭头过来,瞧了贾蓉一眼,轻笑道:“你们家倒有个雅致的好地方,唯一缺了临坐的椅子。”

    郡王妃的正脸更像探春,十七八岁样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样子间,却比探春多些柔和娇贵。贾蓉回道:“这便吩咐丫鬟们打丛绿堂里搬几张椅子来。”

    “倒不必了。”郡王妃轻轻摇头,道:“只是见着这弯水,想起金陵来。”

    贾蓉道:“娘娘既喜欢这里,倒可常来府里坐坐。”

    郡王妃却不答他,望着旁边被围起的墙,问道:“那里便是为贤德妃省亲建的别院罢。”

    “正是,今年四月便能完工了。”

    “是个别致地方。”郡王妃轻赞声道。

    贾蓉嗯声回了,两人便在行廊里沉默起来,齐齐望着江水溪流。许久,郡王妃道:“郡王同宝玉……”

    嗯?

    蓉哥儿忙回头过去,疑惑瞧着郡王妃侧脸。

    只见郡王妃暗暗摇头,无奈笑一声道:“无事,蓉哥儿回去忙罢。”

    莫名其妙。

    贾蓉离开丛绿堂后,依旧觉得奇怪,不解。把自己呼召过去,就为了问省亲别院?他心怀着困惑回院子去,听香菱又回房歇息去了,蓉大爷又过去探望。

    香菱昨夜可受了不少苦。

    做大爷的,怎么也得关心关心。而且都是因为他这个粗汉子、莽棒子,才害了香菱受大罪。

    贾蓉到房里时,香菱正如小猫一样睡着。

    好个温顺可爱的模样。

    蓉大爷忍不住在香菱额头亲上一口,睡梦中的香菱动了动她长长的睫毛,微提上睑,朦胧中瞧见大爷在床边。

    小香菱顿时清醒大半,瞧了外面天色,警惕样子小声道:“今日时间还早,大爷先饶菱儿休息一阵吧。”

    “你好好休息。”贾蓉哭笑不得的说道,提着手儿抚香菱的脑袋。

    香菱嗯一声,双手抓着被褥,双眸里警惕色却没消。小心道:“菱儿现在还痛着。”

    听了这话,蓉大爷的手停在空中。尴尬……尴尬笑一声,道:“菱儿安心睡吧,大爷在房里陪着你。”

    “嗯。”香菱点头。

    “安心歇息吧。”贾蓉瞧着香菱那双疲倦困顿的眼睛,亦是心疼又无奈,只得起身朝外面走去。出了房间,唤了院里的小丫鬟进去好生照顾香菱。

    房里香菱见了此情景,不由露出憨憨傻笑。见了有丫鬟进来,她方才勾着嘴角含笑睡去。

    闲来无事的贾蓉先去了义学,问了几位代课的先生是否尽心。又召来赖升、贾珖、贾芹等人,问了大概几时能出京去黑山村。

    “大爷吩咐的,咱们自然要做万全之策。二月初便能启程,三月中旬即可到达黑山村。”

    贾蓉点头道:“人手招募得如何了?”

    贾珖道:“不敢大张旗鼓,又怕惹得有心人怀疑,只招了八房里的近派亲戚。人数虽不多,却也有二十多个。”

    “该是如此。”贾蓉点头道,“此次你们不必走陆道,改从水路打海河出海,从盛京走水陆前往北辽。路上先去平安州的窑厂一趟,我已送信给了贾芸,等你们到时贾芸会给你们安排。”

    “全听蓉哥儿的吩咐。”贾珖、贾芹两人脸上皆堆砌起灿烂笑容。

    这次去黑山村,他们终于能拿到一大笔银子了。珖、芹二人对视一眼,还能参与到黑山村的买卖去,以后能赚的更多。活该要发财。

    贾蓉瞧了旁边沉默不言的赖升总管一眼,道:“这次还得劳烦赖总管走一趟,你要办好了这事,会让施管家教着你家两个儿子在府里管一些事情。虽然赖家出了一些不好的人儿,可宁国府对你们赖家还是信任的。”

    赖升苦笑着回道:“多谢大爷开恩。”

    贾蓉道:“你也不必多想,你家兄弟虽在庄上,日子也不会太苦。赖嬷嬷到底伺候过荣国府上一辈的老人,不论怎样都会留着她的体面。我们贾家是积善的,更是记恩的。”

    赖升听闻,顿朝蓉大爷跪下。磕头道:“老娘年纪大了,兄长又在庄上,如今老仆又得去黑山村。恳请大爷瞧在赖家为两府伺候几的份上,给老娘一个安详的晚年。”

    “行啦,起来吧。”贾蓉挑起眉头,道:“你却黑山村前吩咐你家媳妇多往荣国走动便是,偶尔陪陪赖嬷嬷,两府里亦没人会多说什么。”

    “谢大爷。”

    “你也不必着急谢我,这次去黑山村可是带着任务的。”贾蓉款款扫一眼三人,道:“除了药材、貂皮之类的经营买卖,还有建立水泥窑厂,造船等事情也都是极其重要的。今儿我心里还有着一事,你们到黑山村之后要办的。”

    贾芹急忙道:“蓉哥儿尽管说,咱们一定给蓉哥儿办妥了。”

    “不要着急说这大话。”蓉哥儿小声道:“等你们到了黑山村后,办完了手头事情,可分人出去在附近寻找石盐矿。”

    “蓉哥儿要造私盐?”贾珖诧异道。

    “想什么了。”贾蓉翻了个白眼,造私盐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干。就算要造私盐也是去东南沿海,怎么会选在黑山村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他只是记得在黑龙江以北的某处有个规模极大的钾盐矿。

    反正黑山村正好在那地方,如果在黑山村附近找到钾盐矿,分离出钾肥来。这不比烧制草木灰和人畜粪便更方便?而且效率还更高,产量更大。

    贾蓉要找的不是石盐,而是钾石盐。

    他道:“你们先找到地方,我再说到底有何用处。记住,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必多想。你们去黑山村的主要任务是修窑、造船。其次才是人参、鹿茸、貂皮等经营买卖。”

    “省的。”贾珖笑起道。

    “行罢,往后会常有书信送往黑山村,你们照办便是。”

    管他朝堂怎么发展,狡兔亦得三窟,偏僻的黑山村是个极好的据点。

    贾蓉将黑山村的事情吩咐下去,总算是安心了。

    第二日,正月二十三。一年的假期结束,贾蓉早早前往清河边上的水利营田府衙门。

    “苦难的日子又开始了。”

    贾蓉苦笑一声。想等下一个节假,得到年末的大年三十,还有三百多天的了。

    在水利营田府的日子,倒也是寻常的。

    每日巡河,看图,问农。

    每天游庄,画图,量地。

    原来俊秀的面容,每日在田间地里游走,早成了粗糙汉子。贾蓉为了更好的工作,常在衙门里夜宿,回宁国府的夜晚越来越少。

    “身边到底得有一个服侍的,曾经那么俊的人儿,回来一趟都成山里长出来的野人了。”王熙凤没好气道。

    这近一月,贾蓉过的很不爽,宫里的两位殿下却极开心。

    “窑建起来了?”

    小三爷兴奋地携上一人的手。

    哪怕这人是个圆滚滚的肥头大耳男人,小三爷亦是毫不在意。小三爷亲切道:“劳烦了,劳烦了,多亏了你们辛苦。明儿一早,本宫便去父皇那给你们请功。”

    油腻的肥胖男子发出尖细的笑声,他笑起来的时候,外人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觉得圆滚滚的大脸上长着一张大嘴,一个大鼻子,鼻子上头的两边各有一条缝。

    肥胖男子尖而细的笑起响起。“为殿下效力,是我等的福分。”

    小三爷亲密携着他肥厚圆润的大手,由衷道:“要没有你们,本宫不知何时才能建起这窑来。有了这一个窑,内务府天物窑厂便和宁国府的窑厂抗衡了。等每个的窑厂建起来,整个大燕都要用咱们内务府生产的天物。大功,大功啊。”

    胖男人笑道:“也是多亏殿下指点,不然咱们这些人哪里能这么快摸出一条路来。”

    “可不能谢我,得谢谢蓉哥儿。”小三爷哈哈笑起来,当初天天缠着贾蓉,虽然他没有直接问水泥的事情,可旁敲侧击下也懂了不少东西。他笑道:“若非蓉哥儿心好,咱们哪能有这进度。也不知道蓉哥儿知道咱们内务府的窑厂建好后,他会是怎样表情。”

    “定会大吃一惊。”胖子回道。

    “对,一定会大吃一惊。”小三爷点头。暗暗感慨,贾蓉为什么就不愿亲近本宫了?如果当初直接将这秘方送与本宫,又何需花费这么多功夫。既然你不愿送,那么本宫亲自夺。

    今日,小三爷的心情很好。不仅听到好消息,去了东宫还得太上皇赏赐。回殿里后,仇及衡又传来大殿下动态。

    “南海诸国?他也就这么点出息。”

    “谁说不是了,就算在南海赚再多银子也送不来京里。”仇及衡附和着笑一声,又道:“不过,大殿下近来不仅与岭南诸行来往频繁,还与东南水师总督有信件往来。”

    小三爷撇嘴道:“和水师总督往来,他还能造反不成?还是想着带水师横扫南海诸国?”

    这话仇及衡不敢再答。

    小三爷继续道:“这傻子老老实实和岭南商人来往就好,还去联络交通水师,自寻死路。咱们也不必管他,让他自己先偷着乐一回吧。”

    仇及衡猥琐道:“殿下可将这消息上奏当今和太上皇,这一来……”

    “蠢。”小三爷瞪他一下,“这样的蠢主意你也敢出?你我都能知道那蠢子和东南水师有联通,父皇能不知道?咱们不仅不能上奏,更不能泄露这消息,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便好。”

    “是。”仇及衡连连点头,“全听殿下的。”

    仇及衡觉得自己最聪明,不仅深得太子殿下信任,如今又是大殿下跟前的亲近人。照目前局势,太子殿下必是未来的新皇。

    仇及衡兴奋至极,只要大殿下倒台了,太子殿下便再没了竞争对手,仇家也能跟着大兴了。

    小三爷对着这夯货摆了摆手,淡淡道:“往后再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必再来汇报了。老实待着大哥那里罢,免得大哥怀疑。”

    仇及衡的笑容僵在脸上。

    风起。

    被打发出宫殿的仇及衡,只觉今儿格外的冷。

    第二日,清晨。

    贾蓉被人推醒。

    “快起来罢,大爷。大爷还得去水利营田府公干了。”香菱瞧了时辰,急的连衣裳也来不及穿,不停推着熟睡的贾蓉。

    “公干?”迷糊中的蓉哥儿感觉手里握着东西,好奇抓一把。嗯,是平儿。眯眼朝推他的看去,坐着身子的是菱儿。

    蓉大爷喃喃一句,道:“公干什么啊。累了这么多天,不能让人歇息一下?我今儿就不去公干了,只在房里私干。”

    说罢,抬起一手又将香菱揽下。

    “时间还早,继续睡。”

    “大爷……”香菱心急如焚,她却被蓉大爷握住,又不敢乱动的。

    旁边平儿也恰时醒来,掀开被子幽怨地低头看了眼,这坏人不知轻重。又见蓉大爷还要继续安睡,哼道:“菱儿起床给大爷找衣裳去。”

    蓉大爷心里万般不舍,这么温暖的地方,实在不想离开。多揽着沉迷一会也是好的,多体验一下温柔乡,心里亦是美的。

    平儿掐着他手臂,忿忿道:“菱儿妹子往后跟着大爷到衙门里住下,什么时候不能造作,偏要拖这个时间做甚。”

    被女人掐手臂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在蓉大爷的记忆力,好像每个女人天生就会这么一招,能够掐得既准又痛。

    蓉哥儿整个头脑都被这一下给掐清醒了。

    他看着平儿那表情,打趣道:“一大早就要降伏起我来。我也是好心,今儿去了衙门,后面还不知哪天才能回来见平儿了。”

    平儿察觉到大爷的异常,警惕道:“时辰不早了。伺候大爷起床,我还得去奶奶那服侍。”

    贾蓉嘿嘿笑两声,看着房里那个被冷得一跳跳的香菱,又看着眼前身无片缕的平儿。这两妮子不知道早起的男人……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正口干舌燥,他抓着平儿的小手,道:“晚一点过去也没关系的。”

第243章:贾家被人盯上了?

    当日,清晨。

    宝钗领着莺儿带一众丫鬟婆子抬几个匣子到宁国府来,薛宝钗一眼便瞧出了平儿的异样。

    “平姐姐嘴儿怎么肿了?”

    平儿闻言,脸露羞态轻提着绢子遮挡双唇。旁边蓉大奶奶脸色如常,王熙凤却轻哼了声。不过凤姐儿已经早训了平儿,也没在这话题上多说,好奇问宝钗道:“你怎搬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难不成今儿府里还有大喜?”

    薛宝钗笑道:“这月里江南的商队来时带了不少东西,里面有不少闺房**货物,所以清晨赶早送来。”

    秦可卿好奇打量一众丫鬟手中的匣子,瞧不出什么来。笑着携宝钗并坐,道:“劳得姑姑惦记,刚瞧这阵仗,还以为姑姑也要搬咱们宁国府来住下了。”

    薛宝钗笑一声,略有深意道:“你们做主人的也没邀,我哪有脸皮住进来。”

    王熙凤瞥宝钗一眼,道:“好端端的,如何讽起我来。我就是没脸没皮的,换了东边住下还不愿走了。”

    蓉大奶奶轻笑一声,接王熙凤的话说道:“岂是这样说的,整个宁国府哪个不想你在这常住。莫说现在西边修着别院好个吵闹,便是别院修好后,你依旧住这里才好。”

    “大家可听到了。”王熙凤乐呵呵地笑道,“可不是我要赖这儿不走,是蓉大奶奶留着我的不让离开的。往后我可真不走了,便是有人赶,我也绝对不挪一下屁股。”

    “哪有成天将这玩意挂嘴上的。”

    “你们一个个都是读过书的,我哪里比得你们。我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总比你们这些嘴里咬着不放的好。”

    呸声、骂声、笑声响成一片。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跟着笑,平儿绢子捂嘴偷笑。却无意间瞧得凤姐儿眼神,才明白这‘咬着不放的’不仅是在说宝钗,也在说她。

    唰一下,平儿脸蛋红了。

    脸是滚烫的,双唇也火辣辣的又麻又痛。平儿心里有苦说不出,哪里是她不肯放,明明是蓉大爷不肯饶她。硬生生的,竟花了好些时辰,蓉大爷才肯换了衣裳去衙门里。

    薛宝钗只听懂其中一层意思,笑道:“亏你还是府里奶奶,要让太太们听了,又要找你不是。”

    “这般,岂不是我更有理由在东边住下了。”

    王熙凤话音才落,房里笑声再起。

    笑过一阵,终于说起正事来。薛宝钗让先指使了房里小丫鬟全离开,又唤了雀儿、莺儿在外面守着。她才打开其中一个匣子,从中拿出一件奇怪的衣裳来。

    秦可卿笑道:“这倒是奇物,以前从没见过。”

    王熙凤却早见过,不仅见过,她还有一套。不仅王熙凤有,连平儿也有。只是凤姐儿会神京之后再没穿过,连平儿也极少穿那玩意。

    凤姐儿款款问道:“你那成衣店,还真开起来了?”

    “过来大半年,才制出这几款衣裳样式来。请了薛家叔母主持,给亲近的府里内宅送了一些,又给神京也送了不少来。几个样式,各种身材款式,全都有。”薛宝钗笑着回道。

    她已经收到了金陵薛家的来信,叔母那边联系的都是富贵家的奶奶姐儿,反响还不差。虽然刚开始难以接受,但穿上一夜后,不少奶奶第二日皆春光满脸地去薛家询问还有其他样式没。

    这些人还给了不少建议和需求。

    薛宝钗的成衣店现在已经在承接金陵的定制了。如今送到宁国府来的,只能算是礼物。成衣店目前最大的目标人群是富贵人家府里内宅的奶奶和姨娘,其次则是江南烟花巷里的清倌红倌。

    薛宝钗唤着的众人进了内屋,讲解起这衣裳好处来。

    房里一众女子面红耳赤,秦可卿手里又拿着两个长长细薄的棉织品,询问:“这又是什么玩意?也是穿身上的?”

    “是足袜。”薛宝钗想到什么,脸色一红,答道:“是穿腿上的。”

    瑞珠拿这一条在身上比划,惊讶道:“也太高了罢,都到大腿上来了,这不成了裤子?”

    “还真有裤子款的。”宝钗笑一声。

    “啊?”

    宝钗笑道:“大家可以换着试试,除了这些小衣裳,江南还送了几身连体的裙袍。与这些东西正好能搭配一块穿的。”

    都是有身份的,哪里会当别人的面换衣服的。

    可惜,贾蓉不在现场。

    如果他知道薛宝钗拿了这么多好东西来,一定会哈哈大笑几声,计算着接下来几夜该如何高乐。

    旗袍、长袜,这么美的东西。

    可惜,蓉大爷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必忧伤,这会儿的他才坐在马车上出神京城没多久。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不快不慢,节奏正好。

    贾蓉担心的香菱被颠倒了,他稳稳扶着香菱。

    香菱红着脸紧紧抓着马车内的坐凳,耳朵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官道上行人大嗓子说话的声音。当然,她更多听到的是马车在行驶过程中,发出的若隐若无的婉转空灵之声。

    吱嘎,吱嘎,吱呀,吱呀。

    马车一摇一晃,马车上木头与木桶碰撞摩擦声一闷一响。

    “大……大爷。”颠簸的路段上,香菱轻唤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官道并不好走。

    经常有人流、车马行驶的路,一定是凹凸不平的。马车的两个轮子压在官道的凹陷处,稍有偏离便颠簸起来。

    越是颠簸,香菱越发难受。

    蓉大爷叹一声,见香菱抓坐凳的手都红了,好心将香菱扶起。轻轻摆弄了菱儿裙摆,抱着,坐下,小声笑道:“抓住大爷背后的窗沿。”

    香菱红脸嗯一声,老实坐稳。

    蓉哥儿心里更喜香菱。听话的人,有听话的好处。再不合理,再怎么荒唐的事情,香菱竟也不会拒绝。她只会迎合,迎合一切大爷所要求的。香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个极其听话的人。

    更是一个让蓉大爷都忍不住心疼的人。

    等到清河边上时,香菱软倒在蓉大爷的怀里。

    马车停在了衙门后院。

    贾蓉整理了衣裳,款款先下了车,又唤了后门小厮去找人抬轿子来。

    众人疑惑不解。

    蓉大爷从轿子上将香菱抱下,给抬轿的婆子解释道:“官道一路行来太难,她受不得颠簸。你们小心些,安稳点抬着。”

    “……”坐进教中的香菱身子是软的,全软了。一动不想动,等被婆子们抬进了后宅,进院子时也是蓉大爷抱进去了。

    香菱红着脸儿,就跟犯困的小猫无二,锁在蓉大爷怀里。

    至此往后,蓉大爷在水利营田府里多了一个体贴的人。白天时,在衙门或外出公干,夜晚时回到衙门后宅,蓉大爷也能解一解当天的劳累。

    贾蓉这小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又每二十来天回一趟宁国府里。后,蓉大奶奶也给香菱身边安排了两个小丫鬟,既照顾香菱又留身边伺候蓉大爷。

    这腐朽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四月份。

    “谁?”正在衙门里作图的贾蓉疑惑问一声。

    “好小子,连我也不认了。”段玉满脸的怨气,一双的虎目紧紧盯着贾蓉,似乎要将他活剥吞了。

    贾蓉装傻道:“这人怎么黑不溜秋的,跟山里的野人一样。渃哥儿认得这人?”

    “好你个贾蓉,莫不是想黑了当初应承咱的事情?”段玉人高马大的,一手提起贾蓉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把我丢在江南近一年时间,你要不认当初的许诺……嘿嘿……”

    “不就是万花楼嘛。”贾蓉连忙笑道,“玉大哥几月不见,越发威武雄壮了,等兄弟忙完了衙门里的事情,一定请玉大哥去万花楼一趟。”

    “呸。”段玉骂一声。看旁边不少人盯着自己发笑,脸色更黑。阴森道:“你小子,这些话也是能当众人面说的?”

    贾蓉见了周边人反应,恍然大悟,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咱们玉将军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去万花楼那种地方。哪有万花楼,没有万花楼,没有的事。”

    蓉哥儿越解释,旁边人笑声越大。

    段玉越想骂娘。

    倒有两个不识趣的突然溜出来,笑呵呵道:“蓉哥儿也答应了咱们兄弟去万花楼的,安排咱们兄弟同玉大哥一并过去就好。”

    “滚。”

    段玉骂一声。僵硬的转移话题问道:“最近可还好的?”

    贾蓉乐道:“本是好好的,只是今儿见了你们,便不太好了。”

    渃哥儿道:“蓉哥儿也毋需伤怀,咱过两日便要离开神京,一年内怕是见不着了。”

    “哦?怎么回事,才回京就要走。”

    段玉撅起嘴来得意道:“可不嘛,这几日过后,蓉哥儿便是再想见咱们,也得等一年过后了。”

    贾蓉突想起最近听到的风声,问道:“莫不是准格尔又有异动?”

    渃哥儿含笑道:“还是蓉哥儿消息灵通,过几日咱们便要往漠***去。”

    贾蓉疑惑看了一眼段玉,好奇道:“你也要走?”

    “那是自然,咱作为十三爷的侍卫,自然要随行。”

    “不对啊。我也是十三爷的侍卫,怎么就没人通知?”

    “蓉哥儿如今是水利营田使,京畿几十万顷田地还等着了,你哪里走得开。”段玉哈哈大笑道。

    渃哥儿接话道:“蓉哥儿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让蓉哥儿去漠南冒险。况且蓉哥儿还是宁国府独子,哪里能去到那里去。”

    贾蓉沉思起来,看来大燕和准格尔是真的要再次开战了。

    段玉见他沉默,以为是不开心。安慰道:“蓉哥儿无需多想,漠南地方哪有神京好。”

    “是的,等咱们兄弟混了几个功劳过来,兄弟几个也不会忘了蓉哥儿照顾。”渃哥儿呵呵笑道,剑眉星目间露出一点猥琐,问:“今儿万花楼,有没有咱的份?”

    “……”

    两个贱人。

    “事情怎会如此突然?”

    “并不突然。”段玉要了热茶,款款道:“淮东引水大渠第一阶段如今挖建成功,洪泽湖已连接大渠可泻水入海中,往后只要在大渠便再扩宽就行。淮河上减水、蓄水堤坝也都在修建中,有那位本家的知县在,江南水祸应是无忧了。”

    “这么快的吗?”贾蓉心里还一阵恍惚。天天待在衙门,或者待在清河两岸的田庄里,外面发生的事情竟一点不知。

    渃哥儿道:“不算快了。淮河上游的新渠才刚修,整个工程没两年时间,是不能完全竣工的。”

    贾蓉自然懂,江南治水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别说两年,两年过后还有一年年修。

    段玉道:“蓉哥儿也不必担心,虽然咱们跟着十三爷出去了,神京里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贾蓉撇撇嘴,自己好歹是宁国府的爵爷,谁吃饱撑着要欺负自己。况且四王八公可不是好惹的,别说一般的官员了,只要四王八公集团一天没解散,就连皇家也稍有忌惮。

    渃哥儿也道:“蓉哥儿且放心,咱们留下这几日,会将漕运总督唐福芳给完全处理了。至少砍了一个,其他的也会有所顾忌。”

    “这什么意思?”贾蓉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段玉、渃哥儿两人。这二人过来,不是简单的叙旧,是另有事情啊。

    他笑道:“难不成我们贾家还被人盯上了不成?”

    “蓉哥儿不知道?”

    贾蓉摇头。

    渃哥儿道:“怎么这事荣国府没同你通气?”

    荣国府?又是尼玛荣国府出了什么鬼问题?

    “有传闻你们贾家的娘娘在宫里深得太上皇和皇太后喜欢,甚至最近两月,当今对贤德妃多有宠爱。”渃哥儿是王族子弟,知道不少外人听不到的消息。他道:“本来这算是极大的喜事,偏偏这次准格尔之变,将忠顺王、北静郡王、冯唐将军全调往漠南。王子腾又远在西南边陲,你们贾家在朝堂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这……忠顺王、北静王、冯家的人都要去?北静王会去,贾蓉是猜到了,冯家也会安排过去了,这是始料未及的。这两家走了,四王八公里,其他几家在朝堂上分量实在太低。

    贾蓉疑惑看着渃哥儿问:“你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渃哥儿叹气道:“和太子殿下有关。”

第244章:想大爷抱过去

    “太子殿下?小三爷?”贾蓉眯起眼睛问道。

    “大家也是猜测,具体如何也不知道。”段玉悄悄拉了一下渃哥儿,苦笑道:“宫里两位殿都已成年且大婚,你们贾家又得当今新宠,两方都想着拉拢。蓉哥儿应是知道,有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段玉、渃哥儿两人的动作被贾蓉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道:“如此看来我贾家危已。”

    渃哥儿笑道:“倒不至于,宫里两位殿下就算不顾及贾妃脸面,也要忌惮东南西北四家王府。再者,王子腾虽不在神京,却也不是两位殿下能胡来的。只是你们宁国府天物的产业,恐怕难保了。”

    水泥窑厂?

    贾蓉暗暗思忖,回道:“不应该啊,如今宫里已经有了天物方子,何来再针对我们宁国府的水泥窑?”

    渃哥儿道:“正因为如此,那方子送了宫里,可只让太子得了好处。前些日子岭南、鸡笼山诸地送了不少西洋奇器进宫,当日,一道口谕传出宫中。示下关闭鸡笼山等东南沿海诸港口,只留岭南诸行海外经营。同时禁西洋奇器私流民间,除去岭南诸行外他人不得与西洋人过密往来。”

    这……

    贾蓉愣一下,听着这意思是收紧**贸易,断绝民间与西洋沟通。这尼玛不就是闭关锁国政策?

    为什么啊。

    他想不通,开放海禁才一年时间,东南的几个港口就被关闭了。

    好端端闭关锁国干嘛?这又是前世某朝的满人政权,又不像前明时被海寇骚扰。

    道理讲不通啊。

    段玉解释道:“近些日来宫里已有争论,若非十三爷力挽狂澜,否则水泥天物也会成为民间禁物。”

    “竟这般严重?”贾蓉有些傻眼地看向段玉、渃哥儿两人。

    “比你想的要更严重。”段玉小声道,“东南水师总督有上奏,称天物之利危及大燕。”

    “一个水泥怎么就危及朝廷了。”

    渃哥儿斜着眼睛,轻蔑道:“怎么不能?平常修一条载重的道路可能要半年,有了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只需两三月。平时修一个大的港口,可能要陆续修一两年,有了水泥只需大半年功夫。”

    “这是好事啊。”贾蓉道。

    “是好事,也是天大的坏事。”渃哥儿叹气,“如今官员们只担心港口修的越多,西洋船停的也越多。通往神京的路,修得越好,将来西洋人的大炮就越快打进神京。西洋人的火炮威力……”

    “等等。”贾蓉连忙打断,不敢置信的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西洋人的火炮强不强,和水泥有什么关系,和港口码头和道路有什么关系?况且,怎么就能算定西洋人会把火炮对准大燕?西洋人火炮强,咱们就学他们的火炮技术便好,怎么能是关了码头毁了道路?”

    渃哥儿气愤愤地道:“还不是那些人说的。西洋人不敢在大燕放肆,但是南、暹罗诸国可与我大燕摩擦不断,还有前明余孽、平安州教匪一个个都想着光复前明。大燕需要的是安定,只要守得这江山。宁愿天下苦点,朝廷穷一点,也比埋下祸端的好。咱就想不通了,哪里有乱,带兵去平了便好。就像现在去平准格尔一样,召上几万兵马干他家娘的屁……”

    段玉扯了扯渃哥儿衣袖,见阻止不住,连捂渃哥儿嘴巴。道:“少说几句,小心隔墙有耳。”

    贾蓉也听懂了大概,也笑道:“是得少说两句,兄弟还在衙门里当值,今儿怕不能陪两位大兄及外面众兄弟去万花楼了。”

    段玉乐呵道:“无事,明儿后晌咱们兄弟众人在万花楼等蓉哥儿过去。”

    贾蓉无奈笑声送着众人离开清河,回衙门路上,连骂了几声*字,又合着他娘、他姐、他妹之类的话。

    这时的蓉哥儿才是真的明白了某些东西,或者说看清了本质。

    闭关也好,锁国也罢,都是朝廷维稳的手段。但这手段……运用时机不对啊。朝廷上的百官还在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了。这个时间闭关,闭的不是大燕先机科技外流,闭的是同世界科技交流的道路。

    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点幻想,那就是希望显德皇帝不会像前世的某朝皇帝那样,将西洋的先进技术藏于宫中当做有趣的玩具,而不研究那些科技能给朝廷和国家、人民带来什么改变。

    贾蓉心里没底。

    皇帝到底是会把西洋奇器当成私人玩具,还是会让内务府秘密研究,他真的不知道。

    这一整天,贾蓉都闷闷不乐。

    发生这样事情的后果,不单单是影响贾家,还影响着整个大燕百姓。难道眼睁睁看着前世某朝的屈辱将来在大燕朝重演?

    “夜深了,大爷早些歇息罢。”香菱拿来袍子给坐在书案边的贾蓉披上。她又挑了挑灯,让房间里的光芒更亮些。

    蓉大爷坐在那里,手中提着毛笔,一动不动。沾过墨汁的笔早已干枯,上面的墨汁将案上的白纸滴透。

    他的内心在挣扎。

    贾蓉知道,如今贾家想要安宁,只要顺从皇帝就行了。凭借着治水、开河的功劳,以及宫里的元春,只要贾家不参与到造反中,皇家再不会拿贾家怎样了。亏欠户部的银子,现在宁国府也足够补上,甚至连荣国府那份也能补上。

    但是……

    就顺着这大势下去吗?

    贾蓉不甘心。

    这种感觉,比宁国府所有钱被抄了,比水泥窑白白送了皇家,还要不舒服。如果可以,他倒希望能够用现在宁国府所有的银子、所有的产业换来宫里一个废除闭关的政策。

    西洋的火炮已经比大燕的强了,西洋的商船已经能来往大燕了。往后,西洋的火炮会越来越厉害,西洋的轮船也会越来越快。

    大燕不学习他们的技术,迟早要挨打,甚至会被重重的打。

    他只恨前世的自己不学无术,竟什么都不懂。知识很重要,后悔当年没多读书。

    良久。

    干吧,就算给将来多准备一条后路都行。

    蓉大爷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西,第二个字——往,第三个字——厄……

    贾蓉写下信件后,足足一夜没睡,各种情绪诸如紧张、矛盾在思绪中盘旋揉搓。

    第二日,到了衙门里也是浑无精神。待到后晌,先回了后宅领了香菱登马车朝神京城疾行而去。

    贾蓉失约了,他没有去成万花楼。只唤了长随施德过去。

    “醒了?”

    贾蓉睁开眼睛时,只见着秦可卿关心的神情。他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了。”秦可卿轻笑一声,小心给蓉大爷整理着鬓发。

    蓉大爷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没有丫鬟在旁边伺候,只有烛火陪着他们俩人。而他则是枕在秦可卿的大腿上,身上还盖着薄薄的毯子。

    “怎么也不把我叫醒。”贾蓉连忙起来,半心疼的责怪道,“你这腿儿定麻了吧。快下来走一走,让血流动一下。”

    秦可卿也想起来,才稍稍一动,便皱起了眉头。

    被压了这么久,腿早麻了,动弹不得了。她虽然很努力的想提起,却只感觉胯骨间的筋骨在作痛,除了麻和痛,再没了其他的感觉。

    贾蓉倾下身子,大手给可卿揉捏着。心疼道:“这会受罪了吧。”

    秦可卿蹙紧的眉头悄然松开,脸上再次扬起笑容。看着蓉大爷这张黑了几个度的脸,虽然没以往那么俊秀了,却多了不少男人味。粗狂的男人味中,温柔却是依旧的。

    蓉大爷的动作很轻,很细心。腿上麻木的秦可卿本是没什么感觉的,渐渐也感受到了蓉大爷手上的温暖,逐渐炙热。

    “谢谢大爷。”

    秦可卿温柔的小手摸过蓉大爷的脸,察觉到大爷温暖的大手揉捏的地方越来越靠上,脸上的笑容中卷起了半抹春意。

    蓉大爷笑道:“谁让我娶了你这么个傻媳妇,这会儿只能自己受累了。”

    秦可卿瞧着那双手儿越来越向上,身子渐渐也柔软了,羞声道:“在大爷面前,可儿愿意一辈子都做傻媳妇。”

    这妮子真会讨人喜欢。

    蓉大爷听这样朴实的话,他心里不由得一荡。瞧着媳妇的眼神也更发柔软了,就同可卿的身子一样软。

    秦可卿羞着避开他眼神,细声道:“大爷抱可儿从塌上下来罢。”

    蓉大爷听懂其中意思,不免血液渐烫。好在还没失去理智,关心的说道:“先下来走走看。”

    秦可卿乖巧地点头,由蓉大爷扶着从塌上下,才款款迈出一步,可卿腿脚一软。

    “瞧你样子,再给你揉揉。”蓉大爷贴心道。

    外面随着小雀儿听到动静,忙披上一件衣裳起来,掀起帘子进来便见着蓉大爷扶着蓉大奶奶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散步。

    她这小脑袋瓜子想不通这是在做什么?观察两眼,察觉出蓉大奶奶腿上不便,忙热心过来搀扶蓉大奶奶。

    蓉大爷见自己与可卿的独处被打搅,没好气道:“哪里要你帮忙,到外边去。”

    小雀儿一愣。

    可卿嗔一声,道:“雀儿也是好心,你拿她出气作甚。”

    “哪个让她没半点眼力劲。”蓉大爷哼着道。

    秦可卿偷笑一声,好声同小雀儿吩咐道:“去看看厨房瞧瞧烧的水还温不,去打些热水送来。”

    小雀儿方才噘嘴离开,到外屋,又把香菱叫起。

    蓉哥儿听着动静,笑道:“这丫鬟在你这里越发放肆,你要管不住她,让我带到水利营田府去。定好好治治她这没规矩的样子。”

    蓉大奶奶白大爷一眼,款款道:“小雀儿连十五岁都没了,大爷再等里两年罢。”

    “我哪里是打着计算。”蓉大爷心里好一阵无语,这妮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蓉大奶奶也笑,“让大爷总是沾花惹草的,也不怪可儿误会。再说小雀儿这样也挺好的,要真成了大婶子身边的丫鬟样子,可儿反觉得别扭不自在。”

    大婶子自然是西府的珠大奶奶李纨咯。蓉大爷听得这名,这等情况下,竟想起了那夜胴影。白皙无暇的背影飘在脑海里,像是触及某种禁忌,忍不住心跳加速。

    蓉大爷问道:“大婶子身边丫鬟怎么了?”

    秦可卿无奈道:“大爷少回府里,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大婶子素来低调不争,可是管理家府来却也有她的一套。前些日子大婶子房里的一个小丫鬟因为一时没注意礼节,大婶子便罚着丫鬟在外面跪了一夜,那可怜见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李纨身边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奇怪。每个奶奶管家的手段都不同,李纨是严苛御下的代表人物之一,她房里的丫鬟就没一个不惧她的。

    秦可卿又道:“我才学不来大婶子那样,府里丫鬟动不动就给我下跪的,我受不了这。”

    贾蓉笑着也不多评价什么。见可卿慢慢好了,心里有火渐起来。细声道:“咱们现在可以到那边过去了。”

    秦可卿笑着嗯一声,道:“可儿还是想大爷抱过去。”

    “你这妮子……”

    夜深人静,最是谈情说爱的好时间。

    蓉大爷揽着秦可卿的身子,柔声问道:“咱们宁国府最近还好吧。”

    “一切都好着。”秦可卿嘤咛一声,扭动腰肢,止不住又响起嬉笑声。她道:“凤姐儿这些天快要生产了,王府的嬷嬷已在随时准备着。凤姐儿自己也是有经验的,那些嬷嬷也是老手,大爷也不用在这事上太担心。”

    蓉大爷点了点头,笑道:“有可儿在,我自然放心。”

    秦可卿笑声,倒突然想起秦业老爷身体越发差劲了,可是这情况下她又说不出口,只将事情埋在心里。

    蓉大爷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再关心其他的事情。毕竟府里这时唯一能让他担心的,也只有怀着身孕的王熙凤了。

    双手轻轻给秦可卿解着上面扣子。

    可卿突然提议道:“大爷先熄了灯罢。”

    “你还害羞?”

    蓉大爷笑一声。

    秦可卿心里却有些有些担心,王府的嬷嬷说她肚子上的痕迹还要半个月才能完全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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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入宁府,在贾蓉的新婚夜里醒来,开局就娶秦可卿!红楼蓉大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蓉大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