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在金陵王家的第一夜
平儿见王熙凤口是心非的样子,只觉好笑。奶奶心里终究还是记挂着某人了,平儿道:“大爷如今身份不同了,虽说是个二等侍卫,却在河道、水田两个衙门都兼着官。他每日的公干可有不少,每个衙门那里耽搁一两个时辰,半日时间都过去了。”
王熙凤道:“再大的官,也不能夜不归家。”
平儿闻声又笑。凤姐儿才反应话里不对,不由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红晕,斥责道:“要你多嘴的,到院子外守着去。他又没来过的王家,哪里寻得路径。”
平儿应声出去。半道路过王家前院后门,却见了蓉大爷与蔷哥儿在前院屋里,对面坐着的王家仁大爷正招待着他们。
原来蓉大爷也才到,进门时恰巧遇上了赌钱归来的王仁。王仁是不认得贾蓉的,却也见过贾蔷几面,通了介绍才巴结过来招待。
贾蓉听着王仁嘴里不停说着,心思却找飞王熙凤那里去了。心里紧记得今日是凤姐生辰,实在不想在耽搁下去,时不时扭头望下窗外。
见了对面一人影,蓉大爷心里大喜。叹一声道:“大叔高看侄儿,家中诸事也多是凤姑姑做主抉择。今儿是风姑姑生辰,侄儿实在不忍在耽搁,时辰太晚也不宜到姑姑院里请安贺寿。”
王仁听闻,眼中多露疑色。问道:“蓉哥儿同妹子关系真是好的紧,寻着这今日赶来,莫不是特意给凤丫头贺寿?”
不是紧不紧的事情,只要够大,换了谁来都紧。
贾蓉不急不缓回道:“凤姑姑虽只比我长那么一两岁,在贾家时却多受她照顾。宁荣两府又本一家,宁国府里有了事情,也多是姑姑向帮衬着。我这个做侄儿的自然不能忘了她的好,若是生分了反倒让人说闲话,怪我不孝了。”
王仁总觉这话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找不出不对劲的点在哪。干巴巴笑两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宜再打搅你们兄弟的时候,早些过去凤丫头那罢。天色已夜,她如今又怀着孩子,不宜太晚才歇息。”
王熙凤怀孕了?
蓉哥儿失神片刻,脸上笑意暗暗收敛,一双剑眉款款起皱。自己近两个月没见凤姐儿,她怎么就怀上了。
突然来的消息,让他心脏不由颤上三下。回头外面的平儿,妮子伸长了脖子在眺望了。到底如何,还是先等见过王熙凤再说。
贾蓉贾蔷兄弟别了王仁,从前院出来。蔷哥儿见了前面平儿姑娘,扫了蓉哥儿一眼,悠悠道:“还有些水泥窑的事情未能处理,便不与蓉哥儿去婶子那请安了。”
蓉哥也不在意,将贾蔷的当了真。点头道:“既然如此,蔷哥儿也早些回去歇息罢,明儿我去找你。”
贾蔷听闻,脸上原来的恋恋不舍又带幽怨的神情顿时消散。欣喜道:“明儿,我等蓉哥儿过来。”
咦!
贾蓉肌肤一麻,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讪讪道:“好说,说好。若是我太晚了也未能过来,蔷哥儿也不必等我,去窑上主持修建工作要紧。”
如今与贾蓉同高的蔷哥儿秀气脸上的暗喜含羞,又连连点头,离开时还暗里打量了蓉哥儿身影。心里思忖:两个月没见,蓉哥儿越发壮实了。
待贾蔷离了,蓉大爷才蹙眉到平儿那去。一手抓上的俏丫头的手,往旁边暗处一拉,责问道:“凤姐儿怎么怀孕了?”
平儿哪预料到心心念念的人儿竟粗鲁质问,委屈道:“大爷忘了在扬州时与奶奶分别前的那几夜?”
额?
这个……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连着几天都差点被榨干了精气神。贾蓉见平儿的噘嘴似要耍性子了,连忙将其揽进怀里环抱住,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她身子,未有别的意思。”
“哼。大爷说到底是信不过我们。”平儿生气道,“幸得这话不是让她听见,不然又有得一阵闹。平儿与她待大爷如何,大爷心里还不知吗?一脸吃人模样,大爷怎么是要找我们算账?”
“哪有的事情。”贾蓉心知是自己多想了。手抓上一把,轻刮平儿的小琼鼻子,细声道:“谁让你们也不传信过来,突然听了消息,我哪想得那么多去。”
“她还等着大爷开心了。”平儿却不停他解释,哼道:“大爷便是从外人那听来,自个儿算算日子时间,也能晓得奶奶怀孕日期。自己做的事情竟忘了干净,我都替她不值。”
这丫头,蓉哥儿讨好道:“好平儿莫要生气了,咱这不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程,把脑子给弄糊涂了。”
平儿嗯一声,还要发威。贾蓉眼快口急,将平儿要说之话堵在了唇间,又逼回了俏平儿的舌喉之下。
嗯嗯两声。
俏平儿脸上鲜红,如一朵盛开的粉红花朵。
“大爷就知道欺负平儿。”
贾蓉轻轻抹去平儿嘴角点点水润痕迹,笑道:“哪个敢欺负我们家的好平儿,大爷定不饶了他。”
平儿不敢再同大爷在这里呆下去。细声道:“前面人来人往,莫要站这了。大爷还是先回院子罢,她等大爷整整一日了。”
“全听好平儿的。”
蓉哥儿笑一声,心里仔细计算了凤姐儿应是怀的自己的孩子,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情。这怎么说了?直到这时,贾蓉才真正感觉王熙凤和自己有了扯不断的关联关系。感觉从此之后王熙凤才算是真正是自己的。
平儿仰头瞧了大爷面容一眼,大爷的嘴角挂着纯纯的笑容。这坏人……俏平儿提起旁边灯笼,暗想大爷要不抓着自己另一只手,要不是大爷不把手臂在自己身前乱蹭……
俏平儿脸色愈来愈红,这坏人竟用手臂寻到了顶点,顺滑丝绸在夜里发出嘶唔的摩挲声。
“快到奶奶院子了,大爷莫要再做怪。”
蓉大爷低头看去,哎呀一声。讪讪道:“刚刚脑子里想着事情,只觉手背触及有趣地方,没想……真不是有意识的行为。”
平儿翻了白眼,小手在蓉哥儿手心掐一下。见大爷不再作怪,才领了他过了穿堂,行到凤姐儿所宿院子。
好在这坏人进院前松了手,才过门槛便见奶奶站房门边上。平儿通信道:“我刚到前院,便见了大爷与仁大爷在说话。大爷晓得奶奶在等他,竟只通了身份便告离了仁大爷,打这边来了。”
王熙凤轻轻嗯了一声,刚见了后面贾蓉样子,一颗心便软了化了。她偏还要端着身子,故作冷声哼道:“哪个晓他心里想什么?”
贾蓉望着前面的王熙凤,竟也看呆了。好个贵气逼人的小妇人,略施粉黛的小脸上似傲、似嗔、似娇,实在迷人。
“哎哟喂,我是到什么地方来了?莫不是又等上了离恨天,竟然瞧见这样美艳的女子。望这气度气质气派,只怕那放香山遣香洞里的警幻仙姑也未必必得上眼前这仙子漂亮。”
王熙凤听话乱诌的话,心里却极为受用,也不枉今儿辛苦装扮一番。故作冷淡的娇脸也绷不住,露出一抹温情暖笑。轻轻嗔道:“你这嘴巴要被缝上才好。”
贾蓉嘿嘿笑两声,撒腿迈上去,轻轻搂着这美人儿。笑一声,“我的嘴儿要缝上了,往后哪个来同你说这些话?”
王熙凤轻轻哼一句。“蓉哥儿这样的话竟然也能张口便来,想必往日没少在其他的女子身上练习过罢?”
蓉哥儿与她对视上,瞧这双丹凤眼睛,越瞧越觉好看,越觉其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像是一双能摄人心魂的眼睛,其中的魔力让他无法自拔。
他将双手扶上王熙凤单薄的背,手掌托着凤姐儿的脑袋,低头下去。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凤儿的嘴甜,让我的嘴巴也沾满了蜜糖。”
王熙凤盈盈笑起,道:“难怪这些天我总觉吃什么都不够味道,原来是你这小贼子将我嘴上的蜜糖偷了去。”
“那我再还你一点。”
蓉哥儿一手扶她后脑,另一双手顺其自然下滑托稳王熙凤背后另一凸处。低头将他嘴中蜜糖还了一点给凤姐儿,又问:“感觉有甜味了么?”
“酸的!”王熙凤仰头傲然道,“半点甜味也没有。”
“看来得多还凤儿一些。”贾蓉抱着能让王熙凤以后吃东西有味道的心思,将蜜糖分了好些次数一一还了凤姐儿。
最后连旁边的平儿也看不下去了,寻了些果子出来,轻咳一声打断两人。
“也不主意些,别明儿起来你们嘴唇都肿着。”
王熙凤见平儿样子,竟乐了。笑着推开贾蓉,玩味道:“瞧瞧你家的小蹄子这会儿吃味了,快给她也分一些蜜糖,不然今儿的事情可难过去了。”
“我才不要。”平儿放下果子,哼道:“咱们做下人的天生劳碌命,嘴里吃的是酸是甜并不重要。”
这丫头说着,独自进了内房给两人整理床铺去了。
王熙凤却抓上蓉哥儿的把柄,问:“你们进院子前有没有偷吃?可莫要撒谎,我瞧她这浪蹄子先前脸上尽是春意。”
贾蓉轻拍了怀里人一下,笑道:“连平儿的醋也吃?我想着她一直尽心照顾你,才给了一下奖励罢。”
“呸,别捡这些好听的说给我听。”王熙凤轻轻瞪了他一眼,倒也不是怪他们。暗暗咬牙道:“今儿罚她夜里在床边伺候。”
“……”
夜里,床边。从一个绝美的女子口里听来两个这样的词,任何男人都会兴奋激动。贾蓉也不例外,只是这家伙还没高兴两下却忽然想起了王熙凤如今是有孕在身,哪里能做的别的。
问:“肚子那小家伙多大了。”
孩子,多么让人向往的词语。莫说是这样封建的社会,便是到了后世。人们一想到孩子,便能放下许多东西。王熙凤得意笑一声,道:“上个月那日子迟迟未来,中秋前请太医诊脉,才得知是有喜了。”
这么算来确实恰好。蓉哥儿轻轻抚去,却被凤姐儿拍开。哼道:“如今哪能听个动静,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听他闹腾。”
贾蓉嗯一声,道:“一两个月时间可不能同房,省得害了这小家伙。”
凤姐儿面若夕阳,嗔他一声。“我哪不知那道理,谁让你两月时间也不过来关心一下。”
这妮子……贾蓉是真不敢有什么。他知凤姐儿早几年有过下红之症,是极容易出现流产的。虽然这两年她生了大姐儿,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王熙凤嗔他,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还能不在乎?只是想枕着你歇一晚,没计算做什么。”
“……”这倒是能接受的。贾蓉轻轻笑起,却见了平儿收拾房间出来。俏平儿没什么好脸色,显然是听了前面要她在床边伺候的话。
她夜里跟再凤姐儿与蓉大爷身边的晚上也不少。如今凤姐儿怀着孩子,俏平儿自然想得到今夜自己不仅要服侍了两人,最后还得她去受累。
怎么脸上好烫了。
平儿悄悄摸了下自己的脸蛋,看向蓉大爷的眼睛里却也藏着点点复杂情绪,有欣喜、有幽怨、还有羞涩。
欣喜的是她能同大爷亲近,幽怨的是这亲近之前还得服侍好了奶奶和大爷,羞涩……
两月没见,又多时未闻着大爷气味,一想到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怎么没半点羞?
平儿道:“内屋已经整理好了,熏了些对怀孕无害的合香。我先去打水来,大爷奶奶进内屋歇息吧。”
这么直白的话,反让贾蓉也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和王熙凤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样子,这些事竟然也可以商量出来。瞧着怀里软糯如泥的凤姐儿,蓉哥儿与平儿轻道了一声辛苦,抱着王熙凤进了内屋。
才进去,贾蓉恍惚像是回了荣国府王熙凤的房间。里面陈设竟同荣国府凤姐儿房里一样,只是少了好些金石古董,没荣国府那样的奢华与金碧辉煌。
蓉哥儿笑一声:“倒是个温馨的地方。”
凤姐儿依偎着,款款道:“还有更温馨的地了。”
第203章:俏平儿贴心‘救’大爷
小雀儿与王家丫鬟婆子将行李放进了房间,在小院里转悠一圈。撅着小嘴小声嘀咕着:“认得院子和房间又有什么用?大爷也不会到这边院子来。”
王家给贾蓉安排的院子虽不大,里面陈设却不简单。若是蓉哥儿在此,定会发现这房间里东西竟比王熙凤房间里的还要奢华。里面座椅家具皆是名贵木材所制,案上陈设花瓶更是西洋风格,配上房间的玻璃窗门竟有种半古半洋的意味。
中西合璧的设计却浑违和感。
在大爷眼里,再好的院子,再好的房间也比不上凤奶奶的那里。小雀儿咧咧嘴,找了一人领路,往王熙凤的院子走去。
小雀儿过了穿堂,见里面各房间门窗紧闭。打发了领路的丫鬟,轻哼一声,盯院子里正房发愣。
听力极好的她,哪怕房里三人小声说话,雀儿也能听得清楚内容。只是这时,她却迷茫了。那声音淅淅索索,嗯嗯讷讷。偶尔又有几声轻笑,几声嘤咛。
要说大爷与凤奶奶在做坏事,雀儿又觉得这声音不像。她以前常在倚霞阁楼下守着,大爷与凤奶奶细细说话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要比这激烈的多。
往日时,小雀儿在楼下听的凤奶奶声音如同是挨了打一般,是尖锐、急促的争吵架势。
今日时,这两人声音细棉轻盈,软绵绵的。
恰时,小雀儿听里面大爷的声音。
“时间特殊不宜进去,你若一时激动,我怕是连轻按也不敢继续了。”
“闻着你的味,便安心多了。”小雀儿听得出来,这是王熙凤的声音。正疑惑时,又听王熙凤轻声款款笑道:“以前怎么不知你有这手艺。”
房间里两人哪里知道出了外卧的平儿,院子里还有一个听角的。蓉大爷笑着回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了。”
王熙凤见他得意样子,略有不忿。“到底我是外人,连寝衣织造的事情都分给了薛家,可怜这肚子孩子连半点好处没落早。这事怎么说?”
蓉哥儿被抓住这把柄。
衣裳的事情也只能让薛家去办,这还能怎么。
实在无奈,求饶苦笑。“那也不是寝衣,是日常穿在内里的小衣裳。到了歇息时,反而不宜穿着。好凤儿先莫要……被你折磨折磨,这哪能承受得住。”
“哪个管你是寝衣还是别的衣裳,凭白给了薛家又一门营生,这账怎么算?”
“可不是给薛家的,是宁国府和薛家合作生意,由宝姑姑打理罢了。”贾蓉叫苦不迭。薛宝钗这妮子也真是的,这些事也拿到王熙凤这里来炫耀,这不是害人嘛。哎哟哟,蓉哥儿深吸一口寒气,好在凤姐儿只抓了一把便放手了。
那手上来戳着蓉哥儿的脑门道:“何不早告知我,我去与宝钗交涉。现在倒好了,你以后不把她接进宁国府去,那门生意就成薛家的了。”
蓉哥儿讪笑一声,竟闻得王熙凤手心有股淡淡的熟悉异香。他道:“再等下去,水也凉了。边洗边说罢。”
“小心抱我进去。”王熙凤哼一声,却没停止数落贾蓉。
“宝钗的鬼心思最多,林家的丫头也未必比得过她。早让你提防着点,你竟……看她上了你的床,便什么好事都许了她。就算是成亲的两口子,那账也得算个清楚。如若她真带着那银子进了宁国府去,那东西反倒成她嫁妆了,别人要用也是没资格的。”
蓉哥儿笑着安慰道:“我也只是出了个点子,许多是也是宝姑姑在张罗。就算将来那东西真成了她进府的嫁妆,又有什么关系,到底是宁国府的。”
王熙凤进了桶中,温热的水漫及香肩。她从身前捧起一小点水扑在蓉哥儿脸上,不忿道:“就知她是狐狸,你竟现在还没想通。女人的嫁妆与你这个爷们有什么关系?那些银子往后是养她孩子的,还能入了宁国府内库的不成。”
贾蓉哪里会不明白。现在他的后院复杂,与其他人不一样。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必然是王熙凤、薛宝钗以后有了孩子也得唤秦可卿为娘亲太太。
可这不现实啊,别说薛宝钗了,王熙凤肯定也不会同意。宝钗的嫁妆养的还不是他蓉大爷的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蓉哥儿道:“你还怕短了这银子?”
“快进桶里来,莫要冷着了。”王熙凤关心一句,又哼道:“怎么能不怕?我嫁到你们贾家的嫁妆为了你们水泥的生意已经用去了一半,现在又怀了一个。等他们长大了,拿什么给孩子们成婚?总不能分荣国府的家产,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吧。莫说大太太不肯,便是贾琏也不会同意。”
“咱们的孩子,自然咱们自己出钱养。”蓉哥儿跨进水中,引起阵阵波澜,笑道:“我给好凤儿洗手。”
“先洗背罢。”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阴阳怪气道:“好好的营生被你送了宝钗那蹄子,咱拿什么养?”
“宁国府不会缺银子,瞧如今架势不用一两年的时间水泥窑就能回本钱。往后每年都是赚的,哪里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水泥窑是你宁国府的,银子也是进你蓉大奶奶的腰包。”王熙凤冷笑说道。
贾蓉轻轻擦着这白皙光滑的背,又擦上了肩膀。缓缓道:“可卿不是不讲理的,她做大奶奶最知轻重,自然对谁都公平。那些银子往后也会公平分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会学别人那样分嫡庶长幼不成?”
王熙凤起身,转过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串串水珠子顺着细腻的肌肤落下。她居高临下看着贾蓉,道:“宝钗那份怎么说?”
蓉哥儿也站起身,面对面,眼对眼,一切坦诚。拉着凤姐儿缓缓坐入水中,轻道:“等她进了府,把那部分银子充宁国府公库怎样?这样总没意见了吧。”
“可要说到做到。”王熙凤歪着脑袋笑一声,暗有所指的说:“她从薛家带的嫁妆让她留着,经营的利润自然要充公库,那能有私吞的道理。不大了,咱们认她这一功劳,往后不与她闹心便是。”
“好的,好的。”
王熙凤这妮子果然不好对付,现在就想着要打宝钗那份银子的主意了。按她意思,以后内衣经营如果不充宁国府公库,这妮子指定要找薛宝钗闹什么。好在今儿终于劝下,细细帮她洗着,轻手轻脚处处温暖。
他的魔手又寻着温中软地,道:“可卿心善、宝钗年幼。好凤儿是咱们宁国府的管家婆,以后府里还是和睦相处的好。要闹出大热闹,我在其中也难堪。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偏帮了谁去。”
不得不说贾蓉洗得非常认真,甚至于让王熙凤都红着脸为他骄傲。
“我真要闹谁,在扬州的时候,宝钗就上不去那张床。她还是我亲表妹,真能害她不成?我都是为你着想,这小蹄子心思多的很。现在不说清了,免得将来她仗着拿了大笔银子进府里,最后竟爬你家蓉大奶奶的头上去。”
“这么说凤儿还是维护咱们府内宅的和睦咯?”
“哪是自然。”王熙凤脸上的樱红,与蓉哥儿双手中地方颜色相映。她傲然道,“若非为你和秦氏想,才不管宝钗小蹄子怎么算计,反正我又不是宁国府蓉大奶奶。”
“你是宁国府蓉大爷的二奶奶,最有能耐且最好的二奶奶。”蓉大爷笑一声,双手拇指食指轻捏揉搓。
旁边伺候的平儿也不禁红脸。
好一会儿,才听奶奶道:“够了,换水冲干净罢。”
哗哗啦啦的水声再响。
外面的小雀儿终于没了兴致,闷闷地打着灯笼悄悄又回了王家给贾蓉安排的院子去。房间里,王熙凤擦干了身子,躺床上见蓉哥儿仰头又叹气的样子,不由暗笑道:“你也说了,怀着孩子不能做什么。今儿我也困了,你该回院里去罢。”
这怎么回去?
蓉哥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撇嘴道:“瞧你做的好事。”
王熙凤得意笑两声,“可不能怪我。哪个让你洗澡也不安分,如今受罪又能怪谁?”
玉体横床,蓉大爷却不敢靠近。他是真怕自己忍不住,悠悠道:“谁都知好凤儿是个手巧的。”
“乏了。”王熙凤笑着道,又瞧蓉哥儿脸上的跃跃欲试的表情。警告道:“可是你说的,我如今怀着孩子,心绪不容得激动。”
蓉大爷思忖片刻,款款过去。
凤姐儿竟浑然不怕,只玩味笑着道:“你要害了我孩子,宁国府的后宅以后别想再有安生。”
“不做什么。”贾蓉轻搂着她,细细道:“咱们夫妻两月未见,怎么也得说上一夜悄悄话。”
“谁你与是夫妻,我明明是你婶子。”王熙凤呸了声,却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感觉身后威胁太大,心里也怕了起来。不在逗他,建议道:“你找平儿到旁边厢房去,只要不让我听了声,随你们怎么作弄恩爱。”
蓉哥儿心里一喜,却无甚行动。嘴上还说着:“这一夜,我自然是要留你身边陪着。”
王熙凤扭头诧异瞧了他脸上认真神情,嘴角不禁上扬,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声问道:“真不去?”
“不去。”
凤姐儿闻言,脑袋靠上他怀里。暗笑,轻道:“天儿冷,揽紧些,我要睡了。”
房间里的平儿轻手轻脚在忙碌,这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忙碌了一阵后,里面大爷与奶奶对话的声音没了。也没听到奶奶轻唤伺候,只在安静夜里听得房间内沉睡的呼吸声。
平儿心知今天又这样过去了,也自己整理了一番,到外面关了院们。
准备在正房外卧入睡。
忽然,俏平儿一惊,觉自己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后面人身上带着熟悉的气味,只听他道:“莫要出声吵醒了凤儿。”
俏平儿轻嗯一声,觉察腰上的威胁,脸渐渐红了。耳边传来一阵暖和热气,是蓉大爷的细细温柔的声音:“咱们到旁边厢房去。”
她的身子随着这温柔暖和的声音入耳,人渐渐地软了,失去了力气。只觉耳朵脸颊都在发烫,扭一下腰肢,轻唤一个‘抱’字。高挑的人儿瞬时双脚离了地,房门拉开又合上,一切动作是那么轻盈。
进了旁边的厢房,那轻盈的动作也未有改变。大爷的指尖缓缓滑过,厢房里的呼吸声也渐沉重起来。
“大爷今儿忍得辛苦了。”平儿羞着道:“她也真是的,明知自己怀着还要勾大爷的火来。”
蓉哥儿感受触及的柔软,又抚上如长绸般细腻顺滑的匀称长腿。虽然厢房里还未掌灯,黑暗之中蓉哥儿也能感知这如艺术品的一双。精致,如和田玉所雕。
这样的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是一双有力的,肥瘦相宜的腿。多一份则显笨壮,瘦一份则显无力不均匀。富养闺中的姐儿因常年难动,长不出这样匀称的腿。外面常年劳累的姑娘,也不会有这么细腻的皮肤。
细腻、圆润,笔直、修长。
蓉大爷笑道:“正是知我们家平儿心好,定然会贴心救大爷,她才刚如此撒野。”
“自家的大爷,平儿自然会心疼。就是是大爷日日后夜留在平儿这,平儿也欢喜。哪像她一样,只造孽,不管后事。”平儿双膝突然紧闭,羞地一声,道:“大爷能不能让平儿先换套衣裳?”
“嗯?”
黑暗里,平儿垫起脚尖,寻到蓉大爷的耳边。温软红唇无意间触及耳垂,羞声说了一句。
“前些日子宝姑娘的送了一套衣裳过来,有穿在内里的羞人小裤子和亵衣,外面是一条开叉到腿股的贴身裙子。平儿想穿出那衣裳来给大爷瞧瞧。”
裙袍?内衣?
啧啧,蓉大爷听之挺之。
“快去,快去,快回。”
俏平儿嗯地应一声,朝前倾一下,温软双唇印上脸庞。留下一声‘等我’,她急忙出了厢房。
待她走了,蓉哥儿才苦笑一声,这妮子竟忘了将厢房里的灯点上。这乌漆嘛黑的,便是有了靓丽的好景色也见不着啊。
他只能就着从外面掠进来的灯光,寻上一椅子坐下。
等待,期待。
好一会儿,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这妮子怎么还未到来。难不成是被凤姐儿抓了,正拿着在问话?
正起身走出房间,只见昏暗夜色下一个身穿旗袍的高挑女子提着灯笼款款走来。婀娜身姿,一步一扭。细腰长腿,前凸后翘。灯笼光暗,却依旧能照耀出那裙子开叉间一片白皙。
那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露在外面了。
蓉哥儿连忙上前,在平儿的惊呼声中将这可人儿抱入厢房之中。埋怨道:“怎么里面也不穿东西,把腿冻出毛病来可咋办?”
平儿提着的灯笼缩在他怀里,一双大眼大眼睛含笑含俏又含妖。道:“大爷会暖和它。”
哎呀,这妮子竟知道了本大爷喜欢美腿的弱点。
蓉大爷嘿笑一声,抱平儿迈稳步进了房里。
平儿扭着身子从蓉大爷身上下来,那旗袍竟上提了一半,露出里面半寸春光。俏平儿脸羞急忙拉下,扭着腰肢给房间掌灯去了。
这妖精真的要迷死人了。蓉大爷嘿嘿偷笑两声,刚刚看到的是蕾丝小裤裤?难道这也是宝钗打的主意,也是个有想法的。
厢房里掌灯过后光线更亮,蓉大爷一双眼睛却没因亮光而眯眼,反而睁得老大。平儿之美,与众不同。平儿不像凤姐儿那般养尊处优,又不像其他丫鬟那般地位低下。穿这旗袍后展露的气质,竟像是从后世电视剧走出来的气质贵媛。
蓉大爷猴急过去,抚上衣裳,顺滑异常如贴肌肤还能感受平儿体温。
平儿笑问道:“好看吗?”
“好看,太美了。”
岂止是好看,那是非一般的好看。平儿见蓉大爷身上异样,心里也甚满意。小手轻探一下,竟感受一片滚烫。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蓉大爷哪能只干看着,双手将其环抱怀中。此间再无需言语,低头堵上嘴巴。
感受那片莹润香甜,寻探其中每个角落。
平儿是清俊的,也是娇俏的,现在更是妩媚的。今天这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此时的神态相比,竟然也逊色不少。
小嘴微张,媚意荡漾,牵绊住蓉大爷的灵魂无法自拔。
第204章:身穿旗袍的娇俏平儿(为盟主麻辣烫小辣条加更①)
暖暖鼻息扑在蓉大爷的脸上,闻得整个鼻腔满是芬芳。
蓉哥儿感受似水的柔情,心弦不禁激颤。暗笑平儿还特意将衣裳熏了香,怕是也一直惦记着这一日。
唇分,静立。
平儿如此用心,他自是要近距离的好好打量她的这一身。
细腻顺滑的绸缎织造的衣裳,玉颈上是小立领,侧面是别致精巧的盘花扣。让衣裳紧紧包裹住那妙曼婀娜的身姿,竟没一点多余的布料。从胸领到腰肢、到腿,整件衣裳竟也没半点褶皱。
紧致的腰身,流畅的线条是如此的美丽。
瞧这身影,蓉哥儿不免呼吸急促激动起来。
平儿被他炙热的眼神打量着,轻轻抚上的鬓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端庄与雅致。含羞半笑,更有似水娇羞与温文尔雅的韵味。
特是那修长白皙的匀称双腿,从裙子开叉间半现出来,是多么的惹人夺目。
蓉大爷笑道:“这样的衣裳可不能再穿。”
“大爷不喜欢?”平儿不解。她为了更好的让大爷欣赏,连裙裤也未搭配穿上。她失落道:“若是大爷不喜欢,平儿这就回去换掉。”
蓉大爷拉着她,体验旗袍绸缎的丝滑柔软。笑道:“怎么会不喜欢,好平儿穿什么,我也欢喜。即便不穿……咳咳,即便换一身麻布粗衣,也遮挡不住好平儿的美貌。”
“大爷又不让平儿再穿。”
“不是不让穿。”蓉大爷见平儿脸上忧伤,轻声腻道:“是不想要平儿穿给别人看,好平儿穿这衣裳的样子,就算是凤儿也不能给瞧。我的好平儿之美,只能让大爷在房里瞧瞧欣赏。”
平儿大羞,情更动。红脸小声道:“里面还有更好看的。”
这妮子竟然敢诱惑我。
蓉大爷被这一句话激得兴起,偏他却不想一次将所有美丽景色看个干净。笑一声,抓着俏平儿小手拉至身前。
“长夜漫漫,咱们款款欣赏。”
平儿猝不及防撞了过来,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却也感受到了蓉大爷的火热。瞧大爷眼中的神色,平儿了然于心轻轻抚开眉前碎发,蹲下身去。
她嗔一声,道:“我一个做丫鬟的哪里敢奢望大爷整夜留在身边,明儿她醒来不见大爷踪影,还不得怪我偷占了她枕席的臂弯?只求大爷能善待我们,也不要忘了她院子里还有一个平儿永远等着大爷。”
蓉大爷居高瞧她,笑道:“你跟她这些年竟学得无二,也是巧舌如簧。怎么说出这种鼓唇弄舌最具煽动挑拨的话来。”
俏平儿轻呸一声,道:“还需要平儿挑拨?若不是今日是她生辰,只怕大爷这会儿给宝姑娘通心眼去了。”
贾蓉伸手温柔地将平儿唇上一丝拿掉,脸上干笑两声,没想自己的小主意都被平儿给看穿了。
世人都喜新,蓉大爷也不例外。不过,他不会厌旧。况且有平儿这样一个通情的妙人,蓉大爷现在一点也不是失落,甚至觉得过些日子再烦宝钗也无所谓。
毕竟,小蓉大爷还感受着俏平儿的温暖。
再瞧她媚眼如丝,蹲着的人儿露出白嫩嫩的紧致长腿。目光暗暗探寻,寻找从裙子开叉处看见最深神秘地的角度。脑袋左摇右晃间,平儿仰头发觉瞪了一眼,轻嗔一声也是恬淡优雅的风情。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让人有种想破坏的冲动。
平儿被呛一下,眼泪都出来了。呸两声,幽怨看着大爷。
“让你继续挑拨说这些,下次再提还要罚你。”蓉大爷瞧她样子,又心疼起来。后悔刚刚的举动,轻轻抹去平儿眼角泪珠。“还难受?”
平儿摇了摇头,回想着刚刚大爷的吸气声,竟还要再做尝试。
蓉大爷心里更软,拿出绢帕轻轻给平儿嘴角擦了擦,拉起身来。道:“你也不觉难受?”
“凡是大爷喜欢的,平儿都愿意去尝试。想来应该多试验几次,也慢慢习惯了。”俏平儿红脸羞着说道。又拿了旁边早准备的茶水含了,才贴进蓉大爷怀里。
这妮子真是个会讨人喜欢的,平儿的好,与其他人不同也无法被代替。蓉大爷听着这话,心里却不免心疼。不禁感慨,别人常常羡慕大男人,他们却不知大男人也有大男人的苦,甚至还会少许多快乐。
“哪能再让你试下去,我可心疼你,咱们到上面歇息罢。”
平儿嗯嗯两声,轻轻解开裙口开叉上的两颗盘扣。裙子轻轻摆动,露出里面花样蕾丝。她细声细语道:“里面的小衣裳也是成套的。”
蓉大爷疑惑看着平儿,甚至怀疑这妮子进修过,怎么会这么的懂男人。见她轻轻提手款款解开领口的三个盘扣,露出半边白嫩香肩。香肩上搭一根白色的绳子,应该就是薛宝钗设计的小内衣了。
俏平儿解了这几个扣子全不愿再解,坐在蓉大爷怀里,眉目含春妩媚。
“连你大爷也敢调戏。”
半露不露最是性感,蓉大爷听之见之,心里既喜又恼。嘿笑一声,抱着人儿打了滚将她按下。从背后看去,只见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拢在缎中,臀股紧于袍下,羊脂玉腿在裙子开叉处展现一点轻佻。
这妮子的身材果然最好,最适合穿旗袍样式的裙子。
平儿暗暗偷笑,大爷果然中招。今天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这衣裳却是她准备许久的。甚至拿到衣裳后,她还熏了大爷最喜欢的气味还暗暗改了腰线。就是为了更好的衬托自己的身材,让大爷更加着迷。
她突觉被后面一凉,像是冷风吹过。
平儿吃痛一声,眼中水汪汪一片。回头想怪大爷,却见了蓉大爷笑颜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如小猫细叫般嘤咛一声,埋头在被褥之中。
她虽是丫鬟,但她也是女人。分别两月,哪能没有对大爷的牵挂。如今再得偿、所愿,自是满心欢喜。
是幸福的感觉。
沉醉不知时辰,未知多少时间,蓉大爷让平儿坐起身子。
没有被扣住的衣领在空中摇曳,惊走房外飞鸟。
满室花香。
午夜时间,平儿靠在蓉大爷身上,吁吁道:“大爷该回正房了,再耽搁下去,要在这厢房里睡下不成。”
蓉大爷感受平儿温暖,一双魔手竟又忍不住作怪。
平儿突被惊得坐起,护着身子仰着下巴道:“大爷不要再作弄,平儿可承受不住。”
蓉大爷手疾眼快揽住她,笑道:“敢说你不欢喜?”
俏平儿不由得浑身紧绷,脸上浮起丝丝妩媚的晕红,眉眼间的春情似乎都能挤出水来。嘤一声,羞道:“哪有问女孩这种问题的,才不答大爷的。”
“真不答?”
呀一声,俏平儿扯着被褥跳了下去。留在上面的蓉大爷瞧自己狼狈样子,无奈道:“刚才的狂野劲才过了多久怎么就消失了,跟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平儿见了大爷招手,披着被褥怯生生过去。被那魔手作怪,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细声道:“我怕大爷怪平儿今夜放浪。”
饶是饶蓉大爷听闻,也不忍发笑。哈哈两声,揽着她道:“平儿同大爷一起,又是房中,放浪些才是合该的。如此地方时辰,该放荡形骸之外。请保持你的放浪,大爷很喜欢。”
平儿闻言大羞,又不忍拿着小拳拳锤大爷胸膛。反是神色愈见妩媚,拉住大爷作怪的手。
她温柔说道:“平儿能跟了大爷,这是平儿这一辈子的福分。虽求不得一个好名分,平儿心里也欢喜。平儿没什么本事,能在大爷和奶奶身边待着伺候,亦是满足。若能让大爷更开心快活,平儿心里也更开心自得,算是展现了自己用处。”
这妮子说的话,怪让人感动的。
蓉大爷携着平儿的手,道:“好平儿才不是没用的,往日你跟着凤姐儿在荣国府管家,哪个不称赞你是一把能手?咱们私下房中放浪些,也是夫妻间增进感情的情趣。”
平儿听大爷称赞也不免羞涩一笑,暗暗点头依偎他怀中。“若是大爷喜欢,平儿……”
呀的一声,又是一阵嬉笑闹腾。
一只在府中游荡的猫咪被声音吸引过来,跳上院中树木枝丫,好奇看着厢房窗户上的剪影。它实在不懂那其中的含义,又听着像是同类的痛苦叫声,更加疑惑。
喵,喵两声,似乎要呼应房里声音。
喵咪实在听不懂的房里声音,心急如焚下毛发乍起。不想,却惹来了院中另外一只猫儿。
喵,喵。
树上的喵咪跳了下去,将新来的猫儿按在地上打,悲惨之声响彻院子。
房间刚停下动静的两人听了声音,皆被院中猫儿叫唤给吓了一条。蓉大爷听清了声音,无奈道:“这季节里,这猫儿发什么春啊。”
平儿闻声,悠悠白了大爷一眼。
蓉大爷到底是身强体壮的,让平儿就在这房里歇息。他自个穿戴好了衣裳,打着灯笼的回了正房王熙凤那里。
第二日。
贾蓉醒时,平儿已经在房间里伺候了。看她满面春光的样子,他也不禁得意,只是惹了王熙凤一道幽幽白眼。
凤姐儿也未说什么,只是让平儿以后遇上这样情况,再不必这么早起来。
平儿嗯声应下,看向蓉大爷时脸上还带着羞。旁边的小雀儿听了几人对话,心里好一阵羡慕。噘了噘嘴巴,细心为蓉大爷服侍更衣,又洗漱束发。
事毕,几人在王熙凤院里一同吃了前晌。
不多时,王仁却过来寻贾蓉。
“刚去了你院子,未见着人。想着你定是来妹子这里了,还果然在这。”王仁笑嘻嘻说道,“蓉哥儿待会要去窑厂上吧?”
贾蓉疑惑看向王仁,又看了看王熙凤。回道:“歇息片刻,应该就会去窑厂了。”
王仁呵呵笑道:“那边好得。往日里也无机会,正想到你们窑厂上去开开眼界。”
“尘土飞扬的地方有什么好瞧的。”蓉哥儿笑一声。
旁边王熙凤却道:“让你叔叔过去瞧瞧也好,到底是家里产业,至少先认了个门在哪。”
蓉哥儿嗯了声,便不再拒绝,又问:“蔷哥儿可起来了?我也未曾到那里去过,还得蔷哥儿带路才行。”
王仁道:“我倒是识得路,只是近来那里大张旗鼓不知弄什么,竟围了起来连我也不让进了。”
“谁知道在弄什么了,我才到金陵来也是不清楚,今儿过去看看便好。”蓉哥儿笑一声。
见王仁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他虽然才见王仁样子,却已知这家伙是个游手好闲养尊处优的。王仁想在窑厂谋一份差事,其实也并不难。大不了每月花几两银子让他组建一支窑厂巡逻的卫队。
不过,以王家哥儿这样的身份,怕是瞧不上每月的几两银子。况且,窑厂可没他们想的那么自在美好。
既然王仁如此向往,带他过去瞧瞧也好。
蓉哥儿留下小雀儿在王熙凤身边,随王仁去了前厅,碰上的蔷哥儿后径直去了城外的窑厂里。
还未到达地方,贾蓉就见了一山丘水道旁竟用高墙围出了一块地方。
贾蓉问:“建这高墙,可用了不少银子罢?”
蔷哥儿怕他怪罪,怯声道:“是花了些银子,不过我觉得建这高墙是有必要的。如今窑上人员众多,又有不少砖头材料,还有一些用于建造厂房的水泥。人多易杂,不建高墙怕出乱子。”
王仁插嘴笑道:“依我看,蔷哥儿如此做法是好的,蓉哥儿也莫要怪他。”
贾蓉无奈耸耸肩,自己何时说过要怪贾蔷了。三人到了厂前大门,蔷哥儿拿牌进去,解释道:“如今窑厂有三道大门,现在走的是正门,也是寻常人员进出的门。另外还有两道,一道是临水靠近码头的出货大门;另一道是送原料进来的大门。三道门进出都需有牌子,连我也不例外。”
蓉哥儿笑道:“该是如此。蔷哥儿到底有了官身,处事也不同以往了。”
“托蓉哥儿的照顾。”贾蔷腼腆笑一声,又道:“宫里赐的工部六品督催,还不如跟在蓉哥儿身边当个窑主来得快乐。”
“工部督催有什么不好的,又不要去其他地方当值,虽是六品小官一年却也能领千来两银子。”
一年千两银可不是小数目,比贾蓉能给贾蔷每年开的工钱都要高许多倍。蓉哥儿自己袭了四品爵加二等侍卫的俸禄一起,一年也才堪堪一千多两银子。
他暗暗想着,显德皇帝弄出这样一个养廉银来,是不是真的能养廉哟?
不过这些不是贾蓉该去考虑的,继而又道:“你也知咱们宁国府水泥窑去年辛苦一整年,才赚了几千两,其中还是忠顺王赔了三千两。当官则不一样,只要不犯错,每年凭领拿银子就行。你也总不能指望窑厂这点工钱过活,你的嫂嫂可是在神京给你物色媳妇,蔷哥儿这两年也该娶妻成婚了。”
贾蔷也知宁国府的安排,心里却苦涩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娶妻成婚?
听上去都是好遥远的词汇。
贾蔷并不想成婚,只想一直跟着蓉哥儿。就算不能一直在蓉哥儿身边,哪怕能帮得蓉哥儿一点,也是极好的。
他道:“不急于这时,如今府里窑厂正是缺人的时候,哪里能脱身。”
“你想永远留在水泥窑里不成?我这个做大兄的,岂能一直看你孤身一人。如今平安州的窑厂已经慢慢进入正轨,等过两月金陵的窑厂支起来后,跟我回神京去。咱们宁国府的哥儿,又有官职在身,定能寻个好媳妇。”
贾蓉见他脸上挣扎,又安慰道:“蔷哥儿仪表堂堂,等回了神京后,各家公侯的夫人不得将咱们宁国府的门栏踏坏了。”
蔷哥儿见蓉大爷在笑,王仁大叔也在笑。只是他却笑不起来,脸上透着尴尬。邀着两人进了窑厂里面正式区域,算是躲过了这话题。
贾蔷介绍道:“因宗成大兄设计的水利大磨坊也还未建成,厂里虽建了几个大窑,暂时只有一个大窑在生产。生产出来水泥的也是用于磨坊与工人住宿房间的建设,后面还要在外面翻新码头和来往的大道。”
蓉哥儿点了点头,道:“天气冷了,越往后天气越冻。要及早将工人住宿的房子搭建起来,别让工人们着凉受寒生病了。同时也要注意人员安全及卫生,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发病得感染多少人去。”
贾蔷挠了挠头道:“这个……咱们也未曾想过。”
蓉哥儿左右看了遍,道:“窑上遍地石灰倒不容易生病,不过要让所有人做事时都带着口罩。尽是灰尘土垢的。莫让他们辛苦做了几年,虽赚了点银子,反害了他们一身。宗成新制造的研磨工具声音太大,磨坊房间也加厚,进去磨坊里的所有人都要配上隔音的耳具。”
“成本未免太大了。”王仁在后面说道。
加一点成本可以从买家那里讨来,不加这一点成本,贾蓉的良心却会不安。他虽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该做还是得做。哪怕是自我安慰,或者骗骗自己那颗尚有底线的心。
三人走了一圈,又遇上宗成。又讨论了工人喝水吃饭洗澡的事情,贾蓉格外叮嘱了生产区与生活区必须隔开。
贾蔷道:“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是生活区,距离生产地方有着两里地的距离。中间地带往后准备建库房,依旧日常工人休息吃饭的场所。”
蓉哥儿点了点头,好奇朝王仁看去。发现这位王家大叔,走了半圈之后,竟精神萎靡再没先前的兴奋。看过窑厂的情况,这家伙应该不会再想从这里谋差事了吧。
富贵家的哥儿哪成吃得这苦。
第205章:收拾王熙凤和薛宝钗
蓉哥儿道:“听凤姑姑说过,叔叔想在水泥窑厂谋一份差事。如今这厂里正是建设时期,最缺如叔叔这般的管事人才。若是叔叔能过来,可是雪中送炭。”
水泥窑厂还没完成建成,到底堆积着砖头石料,地面更是烂泥污秽不堪。王仁此时只觉锦绣华靴子底部如是悬挂千金,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
他左右望一眼像是没听清蓉哥儿刚刚的话,道:“还要多久才能建成?”
身为金陵窑厂的负责人贾蔷见王家叔叔样子,也觉好笑,呵呵笑道:“快则两月,便能大致完工。若要完全建好,到全力生产时,须得到明年开春去。”
“这么久啊。”王仁感慨一句,却不回蓉哥儿的话。疑惑道:“听你们宁国府在平安州的窑厂,可是只花费了三四个月便建好了,怎么换金陵来需要这么长时间?”
贾蔷道:“府里是先停了神京庄上的窑,将大批熟手老手工匠全调了平安州去建窑。加之,平安州那处地方原本有一庄园,少了许多重建的麻烦。又因水利营田府与河道衙门缺水泥用,所以便建窑,边赶生产。”
“这样啊。”
王仁讪讪笑一声。让他现在待一个还未投入生产的水泥窑上当差,王仁是真的忍受不了。他原先想的是毕竟是亲戚家的产业,只需在水泥窑上领一份差事,每天待在王家府里逍遥不用怎么出力,每月就能够拿几十上百两工钱。
可现在的蓉哥儿与蔷哥儿的意思,明摆着要让他出力,还是在这么脏乱的地方出工。和预想的差别太大了,完全不符合预期。
蓉哥儿多少能猜出王仁的心思,道:“叔叔也不必太过担心,在工人住宿的房间胖还会建单独的小院子,是让叔叔与蔷哥儿及部分匠人居住的。若是往后叔叔觉得在厂内无聊,便是将府里的姬妾接到院中来,也是可行的。”
王仁暗暗摇头。那岂合规矩,窑厂里这么多爷们汉子,将姬妾接来还不得乱了套。
他笑道:“倒是不必了。”
蓉哥儿问:“叔叔是还有别的疑虑?”
当然有,只是王仁不好说。如果把姬妾接来,他又不能时刻待在院子里,也不能总是带着姬妾,万一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被被人偷了可划不来。
况且王仁就没想过出工的事情,来了窑厂如何去金陵城里逍遥快活?
他可担心金陵城的红倌小娘子久见不到,到时犯相思病去。再者,窑厂里又没几个有钱的,要赌上几手也没伙伴。那样的日子,岂是人过的?
贾蓉见他不愿说,也不在为难。到底蓉大爷也不太想王仁到窑上来,从薛蟠那里可打听了不少关于王仁的事迹,所谓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偌大一个金陵王家的家底也被这位王家嫡子给败了。
都说薛蟠不靠谱,蓉哥儿却觉得这王仁比薛蟠的不靠谱更上百倍。
蓉哥儿道:“既然叔叔不愿说的,咱们继续在窑厂转悠。往日可从没想过,咱们宁国府竟然会建一个这么大的窑来,可比神京庄上的水泥窑大了几十倍吧。”
贾蔷回道:“未曾对比计算过,不过照宗成大兄的说法,金陵的水泥窑少说要招募数百名工匠。咱们庄上那个二三十人的小窑厂与这里比起来,就像是个不入流的小作坊。”
蓉哥儿点点头,笑道:“蔷哥儿可得把这里看好了,这次府里可是将所有家底都投在了平安州与金陵这两个窑厂上。甚至里面还有凤姑姑的一万两嫁妆,这银子要打了水漂,以她性子可轻饶不得你。”
蔷哥儿嗯了声,认真道:“不会让蓉哥儿失望的。”
贾蓉思忖片刻,道:“过些时日让芸哥儿从平安州下来,到金陵来帮忙。如此一来你也轻松些,到年底回神京,也不至于金陵窑上无人管事。”
贾蓉贾蔷兄弟二人聊着窑上的事情,旁边王仁却觉无趣至极。跟着走了片刻,又觉辛苦。于是道:“蓉哥儿继续在这边瞧着。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些事情,咱也不便在这里陪着你们了。”
蓉、蔷兄弟对视一眼。贾蓉点点头,道:“叔叔既有事,先回去也是好的。”
王仁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回窑厂门前领上长随迫不及待回金陵城去了。
蓉哥儿看王仁背影,不禁苦笑。王熙凤摊上这么一个兄弟,真是一言难尽,有罪受咯。旁边贾蔷却不等他在心中感慨,等王仁离开,小声说道:“蓉哥儿明儿一早该去一趟贾家族里,金陵十二房的老爷都知蓉哥儿要来,早计划等着你过去了。”
金陵十二房。唉……
贾蓉想到这里,不由叹气。宁荣两府自从搬到神京,在京都扎根后,与金陵的十二房越发疏远。宁国府虽是长房一脉,却也只是每隔几年来金陵主持一次祭祖活动。不论是贾敬还是贾珍,他们的族长身份,主要关系的还是神京八房的利益。
毕竟,金陵十二房是宁荣二公堂族亲戚,神京八房才是宁荣二公的后人。
蓉哥儿问:“族里可有说什么?”
贾蔷撇撇嘴,无奈道:“往日宁荣两府辉煌时倒能给族里支撑,便是如今每年也捐不少银子来。金陵族里亲戚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穷困。如今他们听了宁国府在金陵半窑,自然想寻着好处,顺便安插几个人进来。”
蓉哥儿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他们不嫌脏不嫌累,又不嫌银子少,安插几个人进来也不算什么。至于族里讨要的好处,我这也早有计算。”
贾蓉将在金陵贾家义学设立奖学金和修路的事情说了。又道:“若是十二房的老爷想要再多银子,那可没有。咱们宁国府的钱都投水泥窑上了,自己还穷着。”
“蓉哥儿心里又计算便好,就怕去了族里,那些族老们为难。”
“为难?他们敢为难,休怪我翻脸。”蓉哥儿冷笑一声,“两府每年捐这么多银子田地到族里,也不见十二房中出个读书当官的。十二房里富裕的也不照顾族里兄弟,难不成要我们神京两府什么都分给他们?神京八房里,也有不少的赤贫的亲戚了。”
“老爷的灵柩以后也是要迁移祖地的,总不能和十二房的亲戚闹僵去。”贾蔷讪讪说道。
贾蓉也知道落叶归根的道理,别说贾珍的灵柩,便是以后贾母百年也是要寄灵回金陵的。“贾家的祖坟可不是他们说了算,我们宁荣两府又没少捐钱。向来是他们仰仗两府鼻息,可没族里反过来要挟的道理。”
蓉大爷可不管那么多,族里要不知道好歹,连修路和义学奖学金也别想有了。
贾蓉在窑上也没待多久,又并同贾蔷回金陵城去了。这一来一回,走了大半天功夫,到王家时天色已暗。
他本还想着去薛家一趟,这时间却也不宜过去。加之薛家还有一户居丧在家,薛宝钗又是女子。贾蓉夜里过去,倒是在坏薛家的名声。
这日,倒是让平儿容光更靓。
第二,日。
蔷哥儿领着贾蓉的朝贾家族里赶去。小丫鬟雀儿不放心,怎么也要跟着,蓉大爷也只好将其留在身边。
族里早得他们消息,今儿又是一阵大热闹。留守在金陵的贾家十二房里长房老爷亲自相迎,各房老爷哥儿也来寻热闹。年长的自持辈分,面对蓉哥儿时也不卑不亢,年幼的却远远观望不敢近身搭话。
蓉哥儿心里预料的事情没有发生,同族各房亲戚倒也热情,未曾主动开口提过捐钱的事情。
这一夜,贾蓉喝了半醉,留宿在这里。
待到夜深人静时,睡梦中的蓉哥儿却觉身边躺了一个人,惊得从梦中起来还出了一身的汗。
“你怎么爬上来的?”
蓉大爷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小丫鬟。
小雀儿弯着眉毛,作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半晌才道:“昨儿大爷喝多了,那位老爷安排了大爷住这里,还唤来不少丫鬟照顾。雀儿不放心,所以将所有丫鬟打发出去了。没想到大爷……”
贾蓉皱眉。难不成自己真做了什么禽兽般的事情吧?疑惑看了小雀儿身上衣裳完整,也不像是有发生什么的样子。
问:“没想到什么?”
小雀儿嘟嘴道:“没想到大爷比以往重了不少,好不容易将大爷扶在床上。雀儿留在旁边照顾,后来雀儿太困了,就……”
“你就倒头爬上了床?”蓉大爷咬牙启齿道。
小雀儿满脸娇羞的点点头,小声道:“都是雀儿的错,大爷要打要罚,雀儿都毫无怨言。”
贾蓉看了眼这小丫鬟,没好气哼道:“睡外边去。”
“哦!”
“先送壶水来。”
“好的,大爷。”小雀儿欣喜应答一声,偷偷抿了抿嘴唇,欢快取茶水过来。
喝过水,那丫鬟也没再有怪异行为,终于让蓉哥儿能够独自睡上自在的一晚。翌日,清晨时。金陵贾家的族老终于还是差人找了过来。
“上窑厂里谋一份差事?”
“是的。我们金陵十二房靠着祖产族田虽然也能维持着生活,赤贫之家也不至于遭饥。可族人众多,只守着这田亩,在欠收之日总会有照顾不全的地方。因此想着让群里年轻子弟在外讨个生活也好。”
贾蓉将信将疑,问道:“江南地方经营发达,遍地生意。族里未有在外谋生经营者?”
族老脸上一羞。无奈道:“金陵十二房历来依仗宁荣两府,何时想过在外谋生做经营。族里有田有地,向来不缺吃穿,各房子弟虽不大富却也多数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到底是贾家的族亲,金陵又留有贾家余望,哪里能低得下身子。”
又一人道:“如今族里有几个年轻的,家中早生变故,这才想着到水泥窑上去谋一份差事。不必太过照顾,窑厂计算的例钱便好。”
贾蓉听了,心里也不禁感叹。这般的情形不正与神京的八房一眼么?
神京里,不论是宁荣两府还是剩下六房也是游手好闲居多。亦如往日的贾芹、贾菖、贾菱等好赌之徒,又有贾赦、贾珍之类寻高乐的风流人物。
足足八房子弟,能真正脚踏实地的却也没几个。贾兰、贾菌虽年幼却也上进,贾芸家贫出来谋生算一个,如今的贾蔷也能算一个。剩下荣国府外宅管事的,又捐官不上任的贾琏勉强算半个。
其他的多是酒囊饭袋。
蓉哥儿悠悠道:“若真是这般,让他们在蔷哥儿这留下名字,以后去窑厂报道便是。如今金陵的窑厂确也缺少信得过又愿意做实事的人。他们愿意去也是好的,只是去了那里,一切得按窑厂的规矩办事。”
“合该如此。”众族老道。
蓉哥儿将这些事情全交给了贾蔷去处理。心里默默念叨,希望这些人不会和王仁一样,进了窑厂看了情况便不愿过去了。
作为贾家的族长,蓉哥儿还是说给义学成立奖学金的事情,以刺激义学子弟上进心思。他道:“每年发放的奖学金不会太多,所以还请各族监督其中不要出现弄假情况。”
见着众人点头应下,这委实是蓉哥儿没想到的。
金陵十二房的人竟然如此好说话,竟没有那想象中的‘你富你多捐’之类道德绑架,更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惹是生非。
在回王家的路上,贾蓉才想通其中原因。凡是涉及多数人的利益,必然是多数人商议后果的最优决定,大多数情况下是和谐。只有涉及个人利益时,才容易引发的强烈的冲突。
到了王熙凤院子里,贾蓉还未带着雀儿进房间,却听了里面传出的笑声。
薛宝钗过来了。
蓉哥儿摸了摸鼻子。自己到金陵几日了,都没去薛家走一趟,也不知道这会儿宝钗心里是怎么想的。
轻咳了一声,房内众人听了声音。平儿走出瞧见是大爷,欣喜道:“小蓉大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罢,这里又无外人。”王熙凤淡淡说一句。旁边薛宝钗脸色神色怪异,变换两下后,淡然含笑道:“原来姐姐房里今儿有其他客人,妹子来得时间不太恰当了。”
王熙凤笑她。“好端端学林家妹妹作甚,他是不是客,你心里还不清楚?”
薛宝钗闻言,也笑道:“也得学学林妹妹说话才好,不然谁都觉我什么都通情达理,便以为我是个可以去欺负的。”
蓉哥儿由平儿打帘,从外进来。把王熙凤与薛宝钗间的对话全听了耳中,干笑一声:“宝姑姑今儿来了,可是好些日子未见,如今一瞧是越发美艳动人了。”
宝钗轻呸一声。“你这肉麻的话还是对别人说去罢。”
贾蓉进薛宝钗还是欲走,伸手拉住。扯她回来,贴身坐下。道:“两个月未见,宝姑姑如何狠心刚见就要离开。”
一边的王熙凤看着两人,露出玩味的笑容。宝钗却觉甚羞,她还是第一次当众人面被拉住小手,又如今近距离贴着。
以至于宝钗身后的丫鬟莺儿也不敢用眼睛直瞧。
薛宝钗轻声嗔道:“没个规矩的,在姐姐面前也敢放肆。”
王熙凤不知怎么,忽一副静瞧好戏的神色说道:“房里也没外人在,倒也不算放肆。莫要拿的做幌子,你们要在这里作弄什么,我可不管的。”
谨防有诈。
蓉哥儿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王熙凤有点反常,必须小心对待才行。
王熙凤道:“莫做这般样子。我与宝儿是嫡亲表姐妹,往后更胜亲姐妹。你来金陵几日,却也没能去薛家一趟。到底把宝儿妹妹冷落了,今儿知你回来,才特意将宝儿妹妹请来。”
真是这样?
贾蓉有点不敢相信。
凤姐儿这妮子,当着宝钗的面叫宝儿妹妹,背着宝钗的时候叫宝钗小浪蹄子。要说她们能更胜亲姐妹,天底下恐怕也就没有关系差的两人了。
王熙凤见两人都不太相信,又吩咐道:“平儿去前面催一催,让后厨的婆子将酒菜送上来。今儿可是特意给小蓉大爷接风洗尘的,这会可信了?”
听了这话的宝钗的却冷静了下来。灵动大眼瞧向了凤姐儿,淡淡笑道:“蓉哥儿公干繁忙,确实该找个时间好好歇一歇。不过,当下还有些要紧事儿,蓉哥儿还是莫要喝酒的好。”
“要紧事?”
蓉哥儿听着两人打哑谜,虽然听不懂,却也能感觉出其中略有针锋相对的意思。他渐渐皱起眉头,一个念头闪过,剑眉舒展嘴角挂笑。携着旁边宝钗朝凤姐儿那走去,嘴里说道:
“既然是要紧的事情,自然得聚一起小声商量。雀儿、莺儿快将房门先关了,咱们先论一轮这要紧不要松的问题。”
什么要紧,不要松?
王熙凤与宝钗都没反应过来。蓉哥儿却见了房门合上,一把先将宝钗按在塌上。举手啪一声,嘴里念叨“让你说要紧事儿”,又见王熙凤呆住。
“你怀着身孕,我便不打你。”
蓉哥儿哼一声,却伸出抓向了王熙凤。正是左拿右打,竟王熙凤与薛宝钗好一顿收拾。他嘴里说着:“瞧你们两个往后还闹不闹。”
房间里莺儿那见过那场面,脸上要滴出血来,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
“别拍了。”薛宝钗趴在那里连忙护住后面,嘴里说着,“我不与她闹便是。”
如此,贾蓉才停了手。又看王熙凤神情,款款收了另一手。哼一声道:“突然准备酒菜作甚?又耍着什么手段?”
王熙凤却不像宝钗那般害羞,即便要害被袭也神情自若道:“咱儿娘们能耍什么手段。”
第206章:人参鹿茸炖大鹅(为麻辣烫小辣条加更②)
待平儿领着丫鬟婆子送菜肴来时,房间里小圆桌边凤奶奶、宝姑娘一左一右坐蓉大爷身边。奶奶与宝姑娘脸上皆有红晕,甚至连房间里的莺儿也是满脸羞红,唯独小雀儿的立在一边望不知名处发呆。
各式菜肴上齐,蓉哥儿左右各夹了菜。
“凤儿怀有身孕喝不得酒,宝儿月事来了也喝不得,今儿夜里我还有事更喝不得。咱们多吃菜,金陵的菜式,我还没认真尝过了。”
平儿见大爷身边左右两人神色怪异,不知发生了什么,悄悄朝莺儿打听却没得回应。小雀儿则是轻声冷哼,也根本不搭理平儿。
只听得蓉大爷道:“凤儿嘴唇受伤了,荤腥东西可不能再吃了,多尝尝蔬菜。宝儿也是,把这些肉全留给我来受罪便好。谁让我是粗人,还是肉食系的。”
二女皆幽幽瞥了他一眼,却都不言语。宝钗要夹菜入嘴,想到什么却又停下。
蓉哥儿与平儿道:“那去准备一杯,不,两杯盐水来。给凤儿、宝儿漱漱口。凤儿还好,只伤了嘴唇,宝儿可是伤了舌头的。唉,你们怎就这么不小心了。”
二女又同时瞪他。莺儿脑袋垂得更低,雀儿又是一声轻哼。平儿也算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忙找盐水去了。
房间里,二女作陪只看着,蓉哥儿却是大快朵颐。让王熙凤觉一阵不乐,因平儿未里,她指使雀儿将房里的奇果全摆上来。
蓉哥儿见了,嘿嘿作笑。“对,多吃些水果,不仅对伤口有好处。对月事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益的。”
王熙凤咬着果子,竟像是在咬在蓉哥儿身上,眼里还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宝钗却是个淡然的,举手投足间也就端庄优雅,款款而食也无异样脸色。
蓉哥儿左右瞧了,却对王熙凤神情毫不在意。反同宝钗搭话,问:“如今那小内衣裳的织造工作如何了?可能推向外面售卖?”
凤姐儿听是衣裳经营的事情,脸上表情立变,嘴角含笑脑袋不由朝贾蓉那边倾斜。
薛宝钗淡淡回道:“新款衣裳的织造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有了几件样品,却还得继续优化。”
“辛苦宝儿了。”蓉大爷心里乐的很,没想刚刚这一下左拿右打,竟还真把两个妮子给镇住了。言行上也渐放肆起来,放下筷子,双手抓宝钗小手轻轻揉搓。
另一边王熙凤放果核入盘中,轻轻擦了嘴角。饱含深意道:“蓉大爷昨儿一夜未归,想必是在贾家快活了一个晚上,舍不得回来了吧。”
“贾家路程又远,一来一回两日时间已算极快了。在那里歇息一夜,有雀儿在身边,能有什么担心的。”
宝钗听到贾蓉去了金陵族里反倒顿时来了兴趣,问:“族里的事情可办妥了?外房族亲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蓉哥儿道:“已经办妥了。原先想着以我名义在族里义学中成立奖学金项目,族老们也同意了,甚至还嫌从神京寄钱麻烦,计算等金陵窑厂益进后从窑厂里拨款过去。”
宝钗笑道:“他们倒是打着好主意,神京太远,到底寄不寄也寻不到人。如果是从窑里拨银子过去,我们家窑厂总不能搬走离开。”
“是极,是极。虽然晚几个月,对他们来说却更能保险。”蓉哥儿笑一声,又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族里还挑了不少子弟准备安插进窑厂里。”
王熙凤的好奇道:“你同意了?”
蓉哥儿点头道:“同意了。”
“便是同意才好。金陵贾家族里也等着窑厂拨银子,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利益。这么一来贾家在窑厂里做活的子弟,只能一心为窑厂,若有心害窑厂的反成了族里的罪人。”
听宝钗这么说着,蓉哥儿不由再次侧目。宝钗小妮子果然经营的好手,把利益人性看得透彻。贾蓉的做法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分一点利益出去,拉更多的人站同一战线,让战线里的所有人都去维护这份利益。
蓉哥儿嘿笑一声,装傻充愣道:“还有一事可得请教我们的好宝儿,按说那些族里的子弟到了窑上,该安排什么样的职务才是好的。”
房间里众人听这肉麻的话,皆起一声鸡皮疙瘩。就连宝钗也不例外,被叫上两声宝儿,脸红得跟刚出窑的郎窑红釉一般。
她强忍着酥酥麻麻的感觉道:“生料采买运送之类有薛家的帮忙,熟料研磨有苦又累也不宜安排,倒是巡查窑厂监察安全可以让他们去做。”
蓉哥儿笑道:“宝儿果然与我心意相通,竟想得一般无二。”
因为宁国府与薛家的合作,部分生料的采买和熟料的售卖由薛家负责,这两条是除了宁国府和薛家之外都不能插手的。让这群人留在窑厂做个安全员、护卫队是极好的。
原本他是想把这个留个王仁的,可惜王仁貌似瞧不上。
王熙凤呸一声,看不惯贾蓉当她的面对宝钗这样。要以她以往的性子,不把宝钗逼离贾蓉身边都是大发慈悲了。但一想到薛家与宁国府的经营,还有蓉哥儿的心血,再次全忍了。
只款款道:“所有计算倒全是好的,不过我作为两方的中间人,自然是要对你们两家监督的。最近王家大哥闲在家里,计划让大哥组一个督察队,专门负责两家生料、熟料买卖的督察工作。”
薛宝钗轻轻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凤丫头这是对自己和薛家来的。不过她也不怕,本就没想着在合作上弄鬼,轻笑道:“可麻烦凤姐姐和仁大哥了,如此一来倒让薛家和宁国府都互相少了猜疑。”
王仁去督察,这靠谱吗?
蓉哥儿暗暗皱眉,只是王熙凤当着宝钗的面说这话,他也不好拒绝。
凤姐儿似乎看出贾蓉的顾虑,款款道:“你也不用担心,让大哥复杂此事,只是要金陵有个信得过的给我送信。这些关于银子的事情,怎么能大意了,买卖的对账自然要我亲自过目。”
王熙凤的算计更高明啊。把生料熟料的买卖价全掌握在手里,几乎等同掌握了窑厂生产和售卖的情况。每月进多少出多少,她心里也有了底。
这么一来,谁也别想弄虚作假。薛家不行,贾蔷也不行。
倒是个好办法。
几人三言两语便将金陵水泥窑的事情敲定,过后这也薛宝钗倒是留在的王家。不过,她不是陪着王熙凤同寝,反而是跟着的贾蓉去了王家留的那个院子。
宝钗月事在身,蓉大爷也只能占些手脚便宜。毕竟明儿就要去水泥窑上停住,又与宝钗有一段时间分别。
因为王熙凤对此也没说什么。
这夜里,蓉哥儿怀着暖软入睡。
而在遥远的北辽地区,却有两人抱头痛哭。他们便是当初向贾蓉请了差事的贾珖、贾芹两叔侄。
此事的贾珖坐在未烧着的炕上,旁边是贾芹,两人裹着厚厚被子在忍不住的发抖。因为太冷,眼泪都被他们从眼角抖了出来。
“不应该,委实不应该。”
“太应该了,一定是乌进孝这个老乌龟还有东西没查出来。”
“一定是的,怎么可能才贪墨五千两银子。偌大一个乌家庄,怎么可能才贪墨五千两银子。”
贾芹抹了一把泪水,携着贾珖道:“珖叔,是不是赖升这老匹夫弄鬼,他收了乌进孝的银子,所以将原来的五万两改成了五千两。”
“一定是的。”贾珖咬牙,心中更悲。“没天理,实在没天理了。”
听着的贾珖悲声,贾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啊,太没天理了,都是咱们贾家的银子,这些该死的混账,竟然一个个弄虚作假。该杀,都该杀了去。”
贾珖大悲哭道:“可怜了我们叔侄,从繁华神京一路长途跋涉,穿三过海来到辽北极寒之地。来回一趟,受了多少苦啊,竟然只能分五百两银子。五百两……还要两人分。一人二百五……你二百五,我也二百五。”
悲切之声,响彻的天穹。
贾芹又拍了拍自己大腿,哭着道:“珖叔,侄儿腿冻麻了。”
贾珖也哭。“该死的奸商混账,一件御寒大袄竟要二三百两银子,我辛苦来一趟,竟还买不了一件大袄子。亏啊,大亏啊。”
贾芹见珖叔不理他,无奈用手敲了敲冻僵的腿儿。悲声道:“珖叔,抱紧一些。那几个下人已经在烧炕了,马上就能暖和起来。”
“都是乌进孝搞得鬼,都怪乌进孝。咱们要抄他的家,抄他的银子,抄他的女……”
“珖叔,乌进孝的女儿都已经嫁人了,府里只有一个乌家老母和他几个儿媳。”
“那就抄他家的儿媳。”
“啊?”
“一人分他家一个儿媳。”贾珖咬牙切齿,冻了冻腿脚,又骂:“麻了,麻了。我找不知道自己的小东西了,缩进去不见了。我还没成亲啊,呜……该死的乌进孝。要抄了他们全家,要抄了他们全家。”
“啊?”贾芹听了珖叔的话,心神一颤。自己也低头伸手,忽然一愣。大哭:“没知觉了,珖叔……我的没知觉了。我废了,废了,我还是个孩子啊。”
门外,听了房间里哭闹声音的赖升极度无语,招呼着小厮快点烧火。同时又不禁感慨,如今的哥儿们身子真的太弱了,不太行哟。
“还没好吗?”
乌进孝急匆匆过来,房间里的两人听了动静立即止住哭声。他们只见乌进孝身后带一群小厮抱着大袄子送来,道:“这今儿天气变化快,突然就冷了。庄上也未曾考虑到这些,珖六爷、小芹四爷先将大袄子穿上,避了寒风保暖要紧。”
贾珖、贾芹对视一眼,连忙从小厮手里躲过大袄子将自己包成大粽子。
颤颤巍巍长舒一口气,总算暖和了。
又听乌进孝道:“辽北的天气便是这样,本就冷,有时还突然凉一下打个猝不及防。咱们黑山村的庄民不好过,入秋之后天气一暖一凉,不知多少人生病受难。”
贾珖贾芹受了委屈遭了罪,哪里会听乌进孝这些话。不过他们面上也没太冷漠,这两人虽然憨,却不傻。如今还没撕破脸皮,可不能把他们来的目标给表露了出来。
贾芹道:“乌庄头快回罢,这里咱们自己处理便好。若是庄头能送些暖身子的补品来,想来是能安全熬过今夜的。”
“暖身子的补品?”
“对啊。人参、鹿茸……还有庄园里那只奇怪大鹅,人参鹿茸炖大鹅,一定大补。”
乌进孝差点骂娘。那可是他拿着地租的银子和北边厄罗斯做生意时花大价钱买来,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炖了,那都是银子啊。
乌庄头说道:“我让后厨炖了两只熊掌,这就让他们给珖六爷和小芹四爷送来。”
贾珖、贾芹一听到炖熊掌,顿时来了兴致,齐声连连道:“快送来,快送来。”
好一会儿,底下的炕也热起来,熊掌也到了。两人把房门一关,各自吃着熊掌,好个满足。特别贾芹狼吞虎咽下,吃得满嘴油光。吃完一个还不尽兴,打一个饱嗝,舔了舔嘴唇。
他道:“珖叔,乌进孝这老匹夫一定有很多事情瞒着咱们。熊掌这样的东西,他们庄园里竟然也常备着。还有那只大鸟,可是在神京都没见过这么凶猛漂亮的。咱们要深挖老东西的底细,把他贪墨的银子全挖出来。”
贾珖吸溜一口,点头道:“这玩意做得真好吃。这样的东西,咱们宁荣两府也未能吃上几回。他一个收租的庄头竟也如此奢靡,要说他只贪墨了五千两银子,打死我也不信。定是赖升那老匹夫也被收买了,咱们今儿就为蓉哥儿除除害,将赖升沉河去。”
赖升就在隔壁,听着两人对话冒出一身冷汗。
珖六爷和小芹四爷做事太不规矩了,这么下去真有被沉河的可能。赖升欲哭无泪,如今赖家的其他人还在宁国府的庄田里受苦,他要被沉河了,谁以后去照顾赖家。
急忙过来。
“两位爷,说话小声些罢。乌庄头未必不会在附近安插探子,甚至来人被收买了也不一定。六爷和小芹四爷还是谨慎的好,莫要让消息给乌庄头知道了。”
贾珖哼一声,不屑说道:“知道便知道了,他还敢害了咱们不成?只要年底没回去,蓉哥儿不得直接来抄了他乌进孝的老家?咱们到底是两府出来贾家人,他一个奴仆敢动咱一根手指头看看?反了天了。”
贾芹也附和道:“别瞧他在黑山村呼风唤雨,他怎么也是宁国府的奴仆管事。咱要在这里出了意外,他便是以下犯上,便是当地官员也不敢包庇。莫说闹到宁国府,但凡传到辽北节度使那去,这辽北地方就要有一大片人头落地。”
这两人虽不学无术,却把主仆之间的东西弄得极清楚。奴仆害主,那便等同于谋反,整个黑山村都要一起陪葬。
赖升无奈苦笑一声,不再言语。他也是宁国府的奴仆,知道两人说的没毛病。只要乌进孝还想在大燕生存,就必须恭敬对待这两位来自神京贾家的菩萨。
有些东西,永远也难以改变,就是阶级地位。
赖家本可以改变的,唉……一切都毁了。
贾珖、贾芹二人也不避嫌,当着赖升的面在商量这如何找到乌进孝贪墨的证据。贾珖瞪了赖升一眼,抱怨道:“赖大总管,麻烦出出主意。你还想不想回神京了,想不想戴罪立功了?说说你们赖家以前贪了银子后都会怎么做?”
赖升:“……”
贾芹问:“珖叔,如果是你贪了很多银子,你会怎么做?”
“野狗肏的东西,我会贪银子?”贾珖骂一句,提脚就要踹贾芹。脑袋里却灵光一闪,道:“对啊,明儿咱们就去查查乌进孝这几年置办的东西。特别是有没有买女人,我就瞧着他园子里的丫鬟怎么就这么水灵。普通丫鬟能生这么水灵的?一定是花大价钱买来供这老匹夫玩乐的。”
“珖叔,珖叔。”贾芹拉扯这贾珖衣裳,急切道:“还记得乌进孝园子里关着的那只大鹅吗?像鹅又像鸟的玩意,长得漂亮又凶巴巴的。”
贾珖无奈瞪了他一眼,郁闷道:“整天就惦记着乌进孝的大鸟,除了鸟儿,你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有!”
贾珖疑惑看他,问:“什么?”
贾芹突然一笑,起身手舞足蹈大喜道:“又出来了,长出来了,我不用当娘们了。”
第207章:眼睛都是哭红了
蓉哥儿咳了几声,九月中旬之后,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往日在神京宁国府时,各处房间都会备有暖暖炉,如今在站在细雨寒风中,竟觉江南的九月竟比神京的九月还冷。
他已经在水泥窑厂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辽北黑山村的信也已看过,乌进孝那边是个大窟窿啊。回信过去让贾珖贾芹赖升三人放心大胆的去搞,顺便让他们代收了黑山村几个庄子的租金。既然不好查,那就不查了。先把黑山村一个个庄子的租金收了,架空了乌进孝和一群庄主。有了今年的租金对照,乌进孝这个庄头和下面的人到底贪墨多少,也能计算出一个大概来。
作为的绝对掌控的主人家,对付这些贪污的没那么麻烦的事情。往后每年夏秋时节都换人走一趟,让乌进孝他们连收买的办法都没有。
“人群聚集的地方,清洁干净一定是重中之重。你们不仅要巡查人员,还要注意每一处清洁与否。这不是面子工程,是实际关乎窑厂里所有人的生命健康。你们也是住里面的,脏乱的环境下万一引发传染疾病,各自性命未必能保住。”
贾蓉紧了紧斗篷,领着金陵族亲兄弟一一讲解的每地巡查的要点。这些事情本不须他来说,但是蓉哥儿总是不放心。金陵的这个窑厂比神京庄上的大许多,需要的工人匠人也更多。卫生清洁在这样情况下不容小觑。
见了众族人点头,却又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又说道:“其中的原由,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只需知道,此乃离恨天上神仙传我的法子。在窑厂里,若有不好清洁干净的,必须严惩。一次警告,二次扣工钱,三次赶出窑厂去。所有人都一样。”
众人听了深吸一口凉气,这东西还扣钱?还要赶出窑厂?
他们来这里后才得知窑厂里工人待遇是极好的,比外面的那些做长工短工和佃农都要好许多。众人只得认真记下,又想着那不知真假的疾病威胁,也不敢忽视。
是神仙的法子,向来不会错。
蓉哥儿暗暗叹一声。
人与人的认知是不同的,这种认知通常受所出环境所影响。窑厂里的工人都是底层,封建时代的底层。要想转变他们的生活习惯,是非常难的事情。别说工人了,便是贾家族里这些人也很不理解清洁到底有什么用?
就如后世某一时期,竟然要发动全国之力宣扬喝烧开过的水,甚至某些年代某些地方还要严抓个人卫生。这些听上去很魔幻的事情,却是曾经实际发生过的。
有族亲道:“要是工人实在内急,这该怎么办?”
蓉哥儿撇了一眼,哼道:“厂里建了这么多如厕地方,一会都憋不住吗?憋不住的别让他们进厂里,但凡有随地如厕的,不仅工人要抓。你们这些监督监管的,我也不会看在族亲份上轻饶。”
几百人的生活的地方,要是随地大小便,不得两三天后果就是满厂屎臭。
众人缩了缩脖子,才发现在族里表现极其和善的族长,这会儿格外严肃。这些莫名其故的条例标准,也让他们满头雾水。反正就是听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蓉哥儿领着众人转了了一会,还有许多东西未讲。蔷哥儿突然跑了过来,道:“神京来人了,这会儿在门口值守的房间里。”
“什么人?”蓉哥儿疑惑不解,这个时间神京有什么人要找到水泥窑厂来。
蔷哥儿说道:“听了值守的人说对方自报是两府的兄弟,按描述的样貌上猜,应该是贾菖、贾菱两人来了。”
贾菖贾菱这时候后来啊,应该是为了建省亲别院的事情吧。蓉哥儿暗暗猜测,曾听贾琏提过金陵甄家还收着贾家五万两银子,如今荣国府要建别院正是缺钱的时候,估计打发这两兄弟过来也是为了去甄家支银子。
蓉哥儿道:“你领他们继续巡查,我回去换身衣裳过去瞧瞧。”
水泥窑厂的值守室里,贾菱抱怨着。
“怎么还不来,也不让咱们进去,就这么晾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哟。”
贾菖比贾菱年长一点,与贾蔷差不多大。他道:“和这些有眼无珠的下人计较什么。他们哪里知道咱们可是的宁荣两府的正派玄孙,就算和贾蔷比,咱们身份也不差几分。”
“可不,也就是贾蔷从小被抱进了宁国府里,才占了先机便宜。珍老爷在时,贾蔷比蓉哥儿还得宠;珍老爷走后,蓉哥儿又依旧宠贾蔷。难怪那时候族里总传他们珍老爷、蓉哥儿与贾蔷之间的闲话。”
“行啦,这话莫再说了,被蓉哥儿听了可不好。”贾菖连忙道。
恰时,贾蓉却款款走了进来。脸上表情玩味,笑道:“什么东西被我听了不好?”
贾菖、贾菱两人面上尴尬,来不及解释。却听见后面有一中年人缓缓上前,拱手道:“些许不入流更不入耳的事情,小蓉大爷听了只会觉得污秽。所以小菖三爷才有如此一讲。”
蓉哥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眼前这老书生模样的人。问道:“先生是?”
“先生两字不敢当,卜某是跟在政老爷身边的老学生,名为固修。寒族祖先乃春秋时晋文公身边首席大夫卜偃。”
我问你名字,谁管你祖先是谁了?蓉哥儿朝这位名为卜固修的人轻轻点了头,违心说一句:“久仰,久仰。”
他知贾政这些年在荣国府里养了不少清客相公,这些人在府里也不用做事,每日围在贾政身边帮闲凑趣。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陪着主人家身边陪玩陪游的,二陪先生。
当然,如果主人家有某些特殊爱好,请客相公又长得别具一格,二陪先生再进化出一陪也是有的。
值守室里,除了贾菖、贾菱、卜固修之外还有不少人。
贾菖指着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单先生,也是府里相公。今儿一并找来,一为将山子胡老所画别院筹划图供蓉哥儿一览;二来送一书信会票请蓉哥儿至甄家先支三万两银子出来,供采买使用。”
贾蓉从单聘仁手中拿了图纸展开,大致瞧了。山子野筹划别院布局图里殿宇阁楼竟不下十处,正如蓉哥儿计算那样,只拆了宁国府会芳园西边,中间的登仙阁、天香楼、倚霞阁、凝曦轩等建筑保留在宁国府。
勉强合意。
他暗暗点头,道:“既然老爷们写了书信也给了会票,你们自己寻上甄家去便好。我在金陵事务众多,身上还领着公干,实在不宜离开。”
单聘仁笑道:“小菖三爷到底年轻,如今有小蓉大爷金陵,这等事情自然要小蓉大爷这样的当家人来处理。政老爷同琏二爷也是这般考虑的,所以特意嘱咐了,让咱们到了江南省先来给小蓉大爷请安。”
贾蓉上下打量这两名清客相公,从面相上看都不是什么好人。名字也起得有意思,一个不顾羞,一个善骗人。
又瞧了下江南主事的贾菖贾菱,贾菖尚且灵敏,却也是个鬼点子诸多的人。他可是听贾芹说过,贾菖贾菱兄弟以往没少骗贾芹的银子。虽然是贾芹赌输掉的,可总是先赢后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贾政、贾琏两人可真会选人啊。能够瞎眼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特别的能力。
贾蓉心里计算,从甄家支取的三万两放到这些人手上,说不得要被克扣多少去。自己到底要不要趟这浑水?不管吧,这些人必定贪腐,想着就不爽;管吧,也没这么多精力。
他问道:“这次支钱采买可有清单?”
单聘仁道:“老爷们倒是立了一张单子,这三万两主要用于请聘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存着剩下两万两,待明年置办彩灯花烛并各色帘帐使用。”
教习、女孩、乐器,是要在荣国府建养戏班子的节奏啊。放在后世,就是打造一个只服务私人的女团。
蓉哥儿道:“若不着急,你们现在窑厂里住下。待我忙完手中事情,再去甄家一趟。”
“这……”贾菖、贾菱面露难色,这两个主事的反而将目光瞧向了单聘仁。
单聘仁道:“急,自然是急的。若早一日建成别院,娘娘也能早一日回府省亲。府中太太们都记挂宫里娘娘,听政老爷说过二夫人因念想娘娘,连着好几日眼睛都是哭红了的。”
我信个你鬼。
王夫人还能想元春想到哭?她只会哭宝玉吧。
蓉哥儿无奈道:“既然等不得,只好你们先去甄家支钱,尽快将采买事情办妥了。我也不宜耽搁你们行程,便不留着在这里吃晚饭了。”
“……”
贾菱见状,急切说道:“不可行的。蓉哥儿不去甄家,咱们几人哪里支得出银子?”
此言一出,单聘仁、贾菖等人也变色。蓉哥儿却蹙眉起来,也想通的关键。三万两不是小数目,没有足够信得过的人,甄家哪里的会给支。
贾菖、贾菱虽说也是宁荣二公之后,可与如今的宁荣两府也是分了家的。单聘仁、卜固修两人又只是门客,更谈不上什么信任。
贾蓉问道:“两府怎么连个管家的也没跟来吗?”
贾菖苦笑道:“赖总管一家被打发到庄上了,赖升总管又去了黑山村。如今荣国府的大小事物都由林之孝、吴新登两位管家兼着,宁国府的施管家也走不脱身。倒是赵嬷嬷家两兄弟过来了,却也没做主的。”
是啊。原本两府事物都是赖家总管。现在赖家的人不在了,林之孝、吴新登他们到底差了一些。贾蓉看了看后面两位面相颇老实的人,赵嬷嬷家的一对儿子,不过仗着和贾琏是奶兄弟,跟着到江南来混点油水。
蓉哥儿笑道:“既然如此,你们现在窑厂里住下便好。正好如今建了不少的房间,虽然环境差一些,却也能住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卜固修倒是开口道:“政老爷与琏二爷既然吩咐让我等全听小蓉大爷安排,我等便先在此处住下,希望不会给小蓉大爷添麻烦才是。”
“不会,不会。”蓉哥儿嘿嘿笑起。招呼了众人进窑里,又让人安排了地方住下。
他们却不知,这一住就是七天。
“这地方虽不如家,却也不差。可是……”单聘仁感慨一声,看向卜固修等人,眼里也充满了无奈之色。他们这几天,连小蓉大爷的面也没见上几次,更别说催小蓉大爷去甄家了。
卜固修笑道:“虽然这地方到处是莽汉,却也在小蓉大爷管理下井井有条。特别是每日巡查的方法,竟把窑厂当做府邸来了,这位小蓉大爷真不简单啊。”
贾菱却委屈道:“什么不简单,都是从天上学来的法子。我不就唾了几口唾沫,竟也被抓着罚了几文钱。钱虽不多,却让我脸面全丢了。”
卜固修闻言,更笑。“小蓉大爷此举有深意,表面是在罚你,实际上是在威慑窑厂里其他人了。让厂里所有人知道,贾家亲族兄弟也会因唾口水被罚,其他人犯错更不会留情。没见着这几日,所有在窑厂里干活的人愈发留神了。”
贾菖闷闷道:“难怪他要我们在这里住下,原来是把咱们当靶子,打给别人瞧的。”
卜固修赞道:“这才是小蓉大爷的高明之处。难怪的政老爷与琏二爷竟如此推崇他,其人确实不凡。听厂里办事的人说,最近厂里还委托了薛家布庄赶制衣裳,要做什么统一制服。他对工人也如此舍本,料想心肠也是极好的。贾家有小蓉大爷这样的人物,是贾家之福啊。”
单聘仁听了卜固修言语,脸上露着怪笑。款款道:“他又不在这里,卜先生还是莫夸他了。就算夸得再多,他也听不到。哪怕听到了,也不会像政老爷哪样给赏银的。”
卜固修摇头道:“卜谋所言,句句肺腑。”
都是吃白饭的狐狸,谁也骗不过谁。
单聘仁怪笑两声,不再言语。
卜固修又夸道:“我卜氏至晋文公传家之今,代代卜算,从未出过差错。我瞧小蓉大爷往后必定贵不可言,菖哥儿、菱哥儿也是显贵之像,这贾家该是大兴。菖哥儿与菱哥儿面相,比之小蓉大爷也不差,甚至隐隐有胜。两位哥儿往后定能一飞冲天。”
房间里,他们聊着闲话,把贾菖、贾菱两人哄得血液激扬、面红耳赤。
窑厂里,贾蓉却悠哉暗笑。问:“最近他们可有犯什么条例?不要怕,老规矩。抓到了便原地教训一遍,让窑厂里的工人匠人都见着。别人杀鸡儆猴,我这是杀一警百。”
贾蔷道:“他们哪里还敢出来,日夜躲在房间里,生怕出来被抓了什么把柄。”
“可惜了!”
“是啊。最近巡查队的人都在说,窑厂里工匠风气好了许多。菖哥儿他们付出不少。”
蓉哥儿听见不由笑起。又问:“最近菖哥儿他们可有别的动向?”
“其他的倒是没有,只是每次遇见,都要问上一遍何时去甄家。”贾蔷轻轻问道,“蓉哥儿计算拖什么时间去?要是他们往后回了府里告你不配合,荣国府的老爷太太们还当你有什么坏心了。”
贾蓉道:“等上两日再去吧。一共才等十来天时间,也不算久。”
消息传到贾菖等人那里,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卜固修、单聘仁两人更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等几日就能去苏州采买捞油水了。
又过两日,贾蓉果然领着一行人往金陵城里去了。不过去甄家之前,贾蓉带他们去了王家。
贾菖讪讪道:“蓉哥儿不会在王家又拖上十日吧。”
第208章:满头大汗的秋凉夜
十日,怎么可能。
蓉哥儿耸耸鼻子,暗想着自己又不是小泰迪。顶多也是一叶有五刺,恰如秋日枫叶红。
宝钗款款道:“朝中大事我虽不懂,但当初计算进宫前,却也打听了不少。蓉哥儿此行去甄家莫要过多停留。你如今是忠顺王身边的人,甄家这块由太上皇钦点的体仁院总裁招牌,你越离得近便是越发危险。”
“省的。”蓉哥儿笑一声,轻轻刮了下宝钗小鼻子。他的心中却泛起一种无力感。
体仁,体仁,甄家体的是广熙太上皇的仁,还是当今显德皇帝的仁?
甄家作为太上皇时期的股肱耳目,南国之力臣。其官位虽在江南督抚之下,权势却在江南督抚之上,甚至能操控江南省地方官的入放。恰如举人段浪,直调江南省地方知县,其中便有甄家的意思。
如果说贾家结党营私,尚且难寻证据;但要说甄家卖官鬻爵,那是一告一个准。就看宫里那位想不想动他。奈何甄家和贾家走得太近了,近到已经难以分割。
薛宝钗见他不老实,嗔一声:“别闹。”
蓉哥儿拉着宝钗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这妮子最好的地方便是身子温且软。抱在怀里,竟像是极其柔软舒服的温热水袋。
他道:“应是从甄家支了银子便回来,不过在城里也久呆不成。窑厂还有诸多事情,过了今夜,又要有时日见不着我家宝儿了。”
宝钗极不习惯这么腻的称呼,身子稍起,瞪他道:“蓉哥儿还是叫我宝姑姑罢,待你什么时候同娘亲说了,才准你称我小名。”
“一个小名,这也舍不得?”蓉哥儿拍她一下,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澎湃之情,也更见澎湃景色。
宝钗双手扶着蓉哥儿肩膀,别开脑袋,偷笑着轻哼。“谁让你总是喜欢得寸进尺,指不定以后还喊出什么奇怪的昵称来。”
“得寸进尺是男人的本性,更是一种天生的本事。”蓉哥儿嘿嘿笑一声。又在心里感慨,可惜自己不是超人,最多也才半尺。
唉……
薛宝钗听着他这浑话,脸色羞成了红苹果。嗔着道:“没说几句就要岔开话题,还要不要薛家的掌柜给你贾家帮忙了。”
“要,要,还要。”蓉哥儿连连道,“怎么能不要了。要没有宝儿家的掌柜帮忙,贾菖、贾菱两人哪里懂得采买。”
薛宝钗悠悠道:“荣国府也只来信说了让你支取银子,采买的事情也未求你。本就不关蓉哥儿的事情,何必这么上心。两府虽说是一家,却也不是真正的一家,到底有别。”
宝钗最会权衡利弊,可惜就是有时不太近人情。蓉哥儿苦笑一声,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为难。如果说不知道这事情,管他怎样都行。如今知道了,眼睁睁看着荣国府的亏银子不对,但是圣母心泛滥多管闲事也不对。
见他犹豫,薛宝钗淡淡道:“既然荣国府计算了三万两的清单,这钱计算是全花干净的。既然请了蓉哥儿做主,何故不将这差事给荣国府包干了,也省下了其他的烦恼。你又找我借了人手,让薛家掌柜的去买办就行,贾菖、贾菱等人陪同便好。”
蓉哥儿笑道:“宝儿倒是好计算。”
薛宝钗被他抓着痒痒,嬉嬉笑笑道:“还有几月就快过年了,总不能让他们过年也不能回去,一直在金陵做采买之类的辛苦活。我们薛家在江南路子广,自然比他们几个无头苍蝇要办得周到。我找两个靠得住掌柜,若是结余较多暂时充了窑厂至今,等哪日荣国府有喜再以礼代还。”
蓉大爷笑一声,宝钗的想法正和了他心意。“好宝儿果然是名好军师,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请了你来,借薛家的几个掌柜使用。”
“采买的活有人做了,他们自然一人领二十两车马费回京,至少也没白跑一趟。就算咱们不给那车马费,他们这些办事的带着采买回了神京,府里老爷太太还能不给他们赏钱?”
薛宝钗得意笑一声。却忽然见蓉大爷垂着脑袋满脸疑惑地盯着某处,她羞着脸道:“是蓉哥儿设计的小内衣裳,我……改良一下,让店里女裁缝特制的。”
“改良的好!”蓉哥儿嘴里发出一阵嘿嘿笑声,这样才有了后世内衣的用途。难怪今天总觉得宝钗哪里不一样,还以为是她二次发育了,没想竟是……
他道:“也不要穿太紧的,好宝儿年纪还小,勒得太紧对……总之不好。”
薛宝钗嘤咛一声轻垂下头,满面飞霞。轻嗔一声道:“这也是你从天上学来的?”
“那是自然,为了大燕女子的健康,我在天上时可没少学习。”
“呸!”
“哈哈……呃……”蓉哥儿探究的双手一顿摸索过后,露出两眼茫然。“这玩意怎么解啊。”
薛宝钗偷笑一声,前面受得了他一通挑逗,害得耳根通红,心惊肉跳。如今瞧他看着自己,脸上狼狈还有些慌张疑惑,心里竟觉一丝有趣。
蓉哥儿见宝钗不理,值得低下脑袋,伸手饶上背后探索。可是,他还是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解不开了。这玩意……真的有点烦人了。
不可爱了,也不澎湃了。
他越是着急,手越乱,却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头越来越低,差点无法呼吸。
这时的贾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再加快,不断的加快。砰砰砰的跳动,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实在太丢人了,刚还在夸口了。结果……
打脸。
太打脸了!
嗯?
蓉哥儿突然停下,侧着耳朵细细倾听,怎么有两个心脏跳动的声音。还都很清楚,特别的清楚。就像是在他的身体里、血液里,耳朵旁一般。
本还想继续听下去,却突然觉察一阵闷气。
连忙抬起头来,大喘几口。擦去额头汗珠,尴尬一笑。“那个……”
宝钗红着脸嗔他一声,“蓉哥儿唤我过来,便只是为了那样的事情?”
“当然不是。”蓉哥儿神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义正辞严道:“刚刚谈论了第一件正事,现在要讨论第二件正事。相信我,我是没有邪念的,就是单纯想瞧瞧宝儿改良后的小内衣是什么模样。”
薛宝钗轻轻拍开了蓉哥儿的手,从他怀里起来。粉腮越见羞红,面若桃花。白嫩嫩的小手轻解盘扣,退下鹅黄裙衫挂在的黄花梨木椅子上。
蓉大爷只见着一道绝美风景,双眼瞳孔也不由得放大。
鹅黄颜色的小衣裳覆盖在晶莹玉透的肌肤上,两根圆润棉绳分搭雪白肌骨的双肩牵着衣裳。他很怕这两根绳子承受不住那重量,什么时候突然断裂了去。
“快走近了,让我好好瞧瞧哪里还需改进的。”此刻他心里全记着宝钗的好,嘻嘻笑着道:“贴近的衣裳布料可要有讲究,可莫让那粗布伤到了我家的宝儿。”
薛宝钗缓缓走近。
蓉哥儿的眼睛注意力因为过于专注,目光也随之上下瞟动。他做事绝对是专心的,从不分心的。全因此刻心血沸腾,甚至感觉口中吐出浊气也是滚烫的。
房间里呀啊一声嬉笑。
至第二日清晨,宝钗问了时间更无比焦急。
听了一夜风雨的小雀儿幽怨看着床上的宝钗,不解问道:“是少的什么?”
薛宝钗裙衫披身起来,嗔着蓉哥儿道:“你将那东西丢哪去了?”
小雀儿不知所以,只是第一次见着宝钗浑身真面目,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度自卑的感觉。心里暗叹着,难怪大爷会喜欢宝姑娘,她一定是好生养的。
可惜薛宝钗却着急找东西,哪里懂她心思。急切催促道:“快找一件鹅黄小衣。还有一……一块三边的鹅黄颜色布料。”
三人在房里寻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是让的宝钗穿戴了整齐。只是穿了两月新型亵裤的她,在与凤姐儿并身坐下时,却怎么也不觉自在。仿佛总有一股阴风从裤脚吹进,让身子只觉凉飕飕的。
贾蓉领着贾菖、贾菱等人去了一趟甄家。甄家虽百般挽留,蓉哥儿推脱事务繁忙往后再来叨唠,未做过多停留便匆匆离了。
倒是贾菖、贾菱等人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卜固修问道:“小蓉大爷计算让的薛家在姑苏的掌柜帮忙?”
蓉哥儿脸上扬起天真单纯的笑容,道:“是这么想的,有薛家在姑苏的掌柜帮忙,自然比一头雾水过去要好的多。多一个熟悉的人事情好办许多,薛家又是家里亲戚,也不用担心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这……”
单聘仁一时语塞,抚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中。自己辛苦跟着跑一趟,意思这好差事让薛家给截了?三万两银子的活啊,不说每人分个几千两好处,从中一人拿个一千两车马费也是合理的吧。
现在被薛家参和一脚,一千两车马费没了。
单聘仁心痛,无比的心痛。他一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极其的难受。艰难努了努他那张干枯的老嘴,胡须在风中微微颤动,苦涩道:“小蓉大爷心善仁慈,对亲戚家信任自然是好的。可薛家办事的都是聘来的掌柜总管,这些人未必认两府的情。这点小事,也不必在劳烦薛家出面了吧。”
贾蓉知道这些人都打着好算盘。让他蓉大爷到甄家用会票支了银子,他们这些人却拿着银子采买,顺便赚一大笔好处。这样的美事,他们这些人怎么敢想。
既然劳烦了他这个蓉大爷,这事他就先承包了。如果真剩许多银子,就按宝钗说的等荣国府办喜以物充还。这样一来,自己也没白跑一趟,荣国府也不亏。
这么一来,贾菖、贾菱、卜固修、单聘仁四人不乐意了。
后面跟着的赵嬷嬷两个儿子,赵天梁、赵天栋也不乐意,只是他们不敢有任何情绪表现出来。如果是其他人,他们两个作为琏二爷的奶兄弟还能的说说话,但面对小蓉大爷时只能躲在后面装哑巴。
贾菱到底年轻,性子急了些。说道:“什么差事都让薛家的办了,咱们一行岂不是白来?”
贾菖等人没有附和贾菱的话,却也皆看向蓉哥儿,意思认同这说法。
蓉哥儿淡然笑道:“怎么会白来?正如单相公所言,薛家人是亲戚,薛家掌柜却未必认这情。所以采买途中还得哥儿、相公们把关,严防薛家的掌柜买回残次品。此次采买可是为了娘娘省亲,不论女孩子还是乐器行头,都不能随便对待。起码要对得起这三万两银子。”
卜固修与单聘仁听了这话,嘴里腔中只觉舌头都是苦的。按小蓉大爷意思是要把这三万两花完?这……车马费一点也不留啊。
贾菖、贾菱更觉得委屈,早知道就不去窑厂请蓉哥儿了。在窑厂里被罚钱还算是小事,被巡查队的人立着靶子批评那才丢脸。走这么一趟,好处没捞着,尽受委屈。
大老远从神京跑来一趟,自己为了什么啊。
现在还让自己几人去监督薛家的掌柜,钱都没有,监督什么啊。
贾蓉见众人脸上神情黯淡,安慰道:“何故如此表情,办好了这事,回府还能却了赏赐不成?若你们担心,等采买结束后,咱也送一笔车马费。”
“这……”
贾菖、贾菱犹豫不决。后面的卜固修却先应承下来,道:“如此便多谢小蓉大爷照顾了。”
“不客气。”蓉大爷嘿嘿笑两声。“此去姑苏路途遥远,又有如此多金银钱物,有薛家的人同行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单聘仁问:“小蓉大爷不一并同行?”
贾蓉摇头道:“公干太多,只能将采买事宜委托众人了。”
众人听之,却暗暗一喜。想着只要贾蓉不去,他们还是能够在采买上做一番手脚。贾菖、贾菱二人也会过神来,连忙应承下差事。
贾菖正义道:“蓉哥儿请放心,咱们一定监督好薛家掌柜采买,绝不让任何人有偷挪的行为。”
“有菖哥儿这话,我也放心了。”蓉哥儿轻轻点头,嘴角笑中却暗有深意,希望这些家伙最后不要太过失望才好。
第209章:足够黑的漕运部院
一行人先去了薛家店铺里,蓉哥儿先见掌柜,再见了薛宝钗。事情交代清楚,贾菖、贾菱等人与薛家一行从金陵东去苏州。
“方才瞧过单子,西府为了这次省亲下了不少本钱。”薛宝钗悠悠叹一声,“撑住了面子,却要挖空荣国府所有银子。这么计算过来,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哪个晓得?”蓉哥儿拉宝钗小手,进了店铺后院。让铺子里伙计掌柜眉头自跳,撇开脑袋,不敢直视。
“你倒是个胆大的,这店铺里的掌柜可是薛家的族叔。不怕他瞧见后写信告到神京去?”薛宝钗轻嗔一声,又悠悠道:“前两日也得了娘亲书信,家里已经从梨香院搬了出去,换荣国府的东边另一僻静院子里。”
蓉哥儿嗯了一声。他们宁国府倒是地方宽敞,空闲的院子也多。不过现在让薛家搬宁国府去,也没太好理由。笑道:“被告到神京去,有什么不好的?若姨太太知了内情,我过去请罪,不正好将你接进宁国府。也省了你继续打着瞧你妹子这样的名头在去宁国府。”
薛宝钗道:“我去见香菱,可不是为了找你的。只是担心这小丫头不懂规矩,免得在你家蓉大奶奶面前留下坏印象了。”
“你对她倒是上心。”
“虽是认的干亲,来往之间也要像那么一回事。”薛宝钗轻轻笑道,又问:“真不到制衣地方瞧瞧?哪里的留了几个款式,定能让你一饱眼福。”
一套小内衣有什么好看的。蓉哥儿疑惑问她,“可是宝儿会将每套试穿一下,让我去好生看望?”
薛宝钗哼道:“这便是妄想了。”
“……”
蓉哥儿最终还是未能看到宝钗亲自试衣,惺惺回了城外窑厂里。没过几日,他却收到了段玉的来信。
“半个月未曾送天物来?”蓉哥儿竟有些不敢相信。从平安州到淮扬地区,只需几天功夫。“怎么会耽搁半个月这么久?”
“本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只是往后几月漕运都将被封,如今正事修缮洪泽湖三河大闸的关键时期。若短了天物,洪泽湖与盱眙县内的多处工程都要停滞。几个月时间,谁也担待不起。”
蓉哥儿疑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漕运被封了?”
送信的人解释道:“如今临近十月,所有南粮已汇聚淮安,只待漕运部院开漕运粮。到那时成千上万粮船来往运河,莫说是的平安州天物,便是其他的利害也全改他道来往。”
原来是运送漕粮的时间到了,这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运送漕粮不比运送天物简单,因漕丁众多,押运极慢。又因漕粮每到一关一闸,都需卸下清点检查,拿牌之后才能继续北上。
原本一月路程,起码得走上两三个月。
贾蓉问道:“平安州的窑厂可有的来信?计划天物可是走旱路过来?”
来人苦笑道:“若是有信,玉上官也不必找蓉侍卫来。奈何现在音讯全无,运河又因为漕粮封禁蓄水之中,南北来往也不似之前便利。”
蓉哥儿无奈道:“难不成是运河被封,秦钟等人换了陆道过来。若真是如此,陆道偏远,重物又难行,时间耽搁久些也属正常。”
他是在没想到这个漕运总督还真想到的法子,竟然用押运漕粮这样一个实在无解的理由将运河封了,导致平安州的水泥无法送下江南。只是贾蓉却觉得不太对劲,就算封也不可能全段封禁了。
来人道:“玉上官也是如此所想,才差了下官来问,金陵的窑厂何时可以建成?”
蓉哥儿道:“哪有那么快的事情,最快也要到十二月去。”
“这中间还有两个月时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洪泽湖与盱眙县的水利工程停工吧。盱眙几大家族可是一共捐出了十多万两银子了。”
当日,蓉哥儿找来贾蔷交代,他则同河道衙门的人连夜赶往扬州。
在扬州城里,他终于见到了如热锅蚂蚁的段玉。
他问道:“玉大哥不在洪泽湖大堤上监工,怎么跑扬州来了?”
段玉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如果不是走不开,他都想去金陵找贾蓉了。急切道:“事情该如何使?”
蓉哥儿见他那严肃的脸都拉了起来,看来是实在着急了。他问:“河道总督与管河道大人可在扬州?他们可有什么计算?”
段玉道:“管河道去了淮东修洪泽湖入海引水渠,河道总督在泗水、乐马湖开泄洪渠。如今洪泽湖只有咱兄弟两人管着,他们还不知水泥天物断了的事情。”
蓉哥儿又问:“一月时间,应是还用不了多少水泥罢?如今真那么急迫?”
段玉点头道:“岂能不急,虽说如今主要以开挖为主,可盱眙县内可要新设几个大闸。这么一段,淮河河上修闸的工作便要推后许多。”
干。
蓉哥儿白了这家伙一眼,差点吓死老子了。还以为盱眙县内的几个工程都开挖结束,已经到了修闸修坝阶段了。原来还在开挖,那急个蛋蛋的水泥啊。
他道:“既然还不需要大量的水泥,咱们也不必着急,或许几天之后平安州的水泥便送来了。”
段玉道:“半个月都没来,几天能来?实在悬啊。越往后,天气越冷。再过些时日,北方都要降雪了。到那时,运送更加麻烦。”
贾蓉宽慰道:“玉上官若实在担心,可去乐马湖行宫通报十三爷。拿一紧急同行牌子,让平安州窑厂天物顺利送来。”
段玉听之顿时语塞。他准备说的话竟被贾蓉给说了,这……他咳了两声,道:“蓉哥儿,事情不对罢。水泥天物是你们宁国府的,河道衙门可是花了钱买的,你现在送不来……怎么也是蓉哥儿到乐马湖行宫去找十三爷罢?”
又去乐马湖?这地方可远啊。蓉哥儿叹气道:“玉大哥,你难道忘了十三爷吩咐我的督催金陵水泥窑厂建成,如今正事要紧的事情。好在金陵与扬州不远,小弟尚且能脱身来一趟。要去了乐马湖,一来一回少说要十多天功夫。”
“我倒也想过去,只是这事儿本是你家的,我过去了未必管用。”段玉唉两声,在盱眙的日子便不好受。天天风吹雨打的,脸都黑了好几个程度。他见贾蓉不接茬,又道:“蓉哥儿若解决了此麻烦,兄弟让你往后在金陵多呆些时日怎样?”
“当真?”蓉哥儿心里一喜。
“当……当真。”段玉见他神情,总觉事情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蓉哥儿连忙应下,道:“可说好了,我若解决了水泥短缺之忧,年前时光里,洪泽湖与盱眙事宜则全靠玉大哥盯着了。”
段玉思忖片刻,暗想其中是不是有诈。琢磨一阵,却又不像有诈的样子。他听了金陵窑厂要到十二月才能修成,蓉哥儿在年前根本就不能从金陵回来啊。
于是答应道:“蓉哥儿若解决的水泥问题,盱眙县修闸事情,年前全有我看着。”
“好说好说。”贾蓉嘿嘿笑两声。“那事不宜迟,小弟连夜赶往乐马湖去。”
“这么着急?”
“那当然。”蓉哥儿暗笑,早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早回金陵陪凤姐儿、陪宝钗。金陵窑厂有贾蔷、宗成两人,自己在那里该交代的也交代得差不多了。
他告别段玉,乘船一路而上。过了淮安才知,原来也算不得是封禁,只是漕运部院为押送的漕粮,让运河各闸改了规矩。如今每处船闸需百船开才闸,各处关卡费用更是上涨迅猛。
贾蓉暗暗叹一声:“原来是这么个封禁法,运河各段官员趁着这机会捞好处了,倒是冤枉了漕运总督。”
还未到乐马湖,贾蓉去一都撞见了秦钟等人,倍感意外。
“你们怎会在此?”
“有负大爷。”尚在年幼的秦钟惭愧叹一声。那稚嫩脸上的神情,差点让贾蓉觉得他是个成年人了。
蓉大爷问:“怎么回事?”
有同行的管事道:“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路过来,各闸各都官员竟像是故意找茬一般。所有货物多次检查,还……”
蓉哥儿蹙起没头,看来行程耽搁并不是因为运河封禁的事情,而且另有愿意。
秦钟道:“都是怪我不够细心。未能多准备些好处,才被各段的漕运官员给刁难了。还有一些水泥竟也被漕运官员们‘不小心’推到了河里,让咱们的船队损失了不少。”
推到了河里?
蓉哥儿面上渐渐冷了起来。这是漕运官员私下自己做的,还是漕运总督指使的?他暗暗咬牙,管他娘的,反正把这账先算到漕运总督身上去。
贾蓉既然在淮安府桃源县遇上了秦钟,这会也不急着去乐马湖了。几人找了地方歇息,吃喝一顿。
又问了缘由。
秦钟道:“也不知为何,各段漕运官员突然增了船运费,还有过闸钱、年岁钱等好几类目。每船过一地界,都要多花好些银子。甚至就连船丁也直接伸手要好处,若是不给好处,竟不然船只咱们上岸。”
又一人接话道:“还有更可恶的事情了,一顿饭功夫,咱们船里就少了几桶水泥。还有不少木桶都被扎烂了,又到报官,可那些官员虽然理了事。却突然来一个不小心,又推了几桶水泥掉进河里。”
秦钟道:“说来说去,都是银子没给够的原因。”
没想到一个运河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猫腻。如果不是只针对自己一家,那么实在耸人听闻。难怪大家都说漕运总督是最赚钱的官。大运河一路,各城、各县、各镇,各闸,如此多地方。河上来往又不少,照这么个收钱发,不知道要贪墨多少银子去。
虽说收银子的都是下面的小官吏,但是最后积少成多,最后大头还不得全孝敬到漕运总督那里去了?
贾蓉暗暗点头全记下。问:“可见了其他船只也这么缴费?”
“全是如此。”秦钟无奈叹道,“本还想着报宁国府的名字,可漕运官员却也不领情,反而说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也要按他们的规矩来。”
“好个嚣张的家伙。”蓉哥儿咬牙骂道:“一群猪狗肏的嚼蛆玩意,真他娘的不怕死。这次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他又问道:“可统计了损伤多少?”
“足足被毁了数千斤,折近两成。”秦钟羞愧低下头颅,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声音渐渐低沉,泣道:“都是我没用,若是换了窑里其他人来,应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有数千斤啊,那还算好。”蓉哥儿宽慰道。
秦钟闷声道:“此次送来的都是最上等的水泥,损失的几千斤,折合银子够几十两了。”
“什么?”
蓉哥儿闻声差点跳了起来,一下损失几十两?
秦钟又道:“漕运官员又从这几十艘船上的要了几十两银子,这一趟……咱们怕是白来了。”
我靠。
贾蓉站起身来。问:“怎么会这么多?就算没个县里的漕运官员都打发点铜钱,也不用一趟出几十两罢?”
有人闷声接话道:“以往几文钱便放了,如今每个几十文。而且咱们的船又多,一个个叠上去,不知不觉竟打发出去几十两。”
草!
蓉哥儿听着眼冒金星,只觉胸中闷着一口大气,堵得严严实实。难受啊,一趟损失大几十两,还做个屁生意。
贾蓉牙关一咬,哼道:“好个漕运部院,这次事情没完了。”
“……”
“大爷,咱们……”秦钟怯怯道,“那漕运部院在朝中……”
蓉哥儿道:“管他在朝中怎么样?虽然所有船只都一样待遇,但这个亏不讨回来,心里哪能有个舒服。鲸卿你们计划一下,准备随时回平安州去。”
“啊?为何啊,东西还没送到洪泽湖了。”
蓉哥儿眼中露出寒光,咬牙道:“不送了,这几万斤水泥直接送给这条大运河罢。”
“送给大运河?”
“对送给大运河,也送给漕运部院和漕运总督。”
第210章:最动听美妙的声音
“如何个送法?”
秦钟虽年幼,却不同宝玉他们那样不知钱两。他可清楚知道送来的这一趟可换银子五百多两,五百两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平安州窑厂工匠近百人,其中普通长工一年工钱也不过四千文,折合银子也才三两左右。
即便负责细磨工匠一年也不过七八千文,也才五两银子一年。五百两可以请一百个熟练工匠了。
秦钟如何不心疼。
蓉哥儿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没送一次,便可送几十两好处费,再大的家产也支撑不住。虽然水泥天物的售价也能跟着涨,可要再翻几倍价钱,咱们宁国府虽不亏了,各处的工程却要耽搁了。”
秦钟小声问道:“洪泽湖还等着水泥要用,咱们将东西送了漕运部院,河道衙门那边该如何交代?”
蓉哥儿道:“交代?自然要他们找漕运部院讨交代去。”
他在心里计算这事要怎么做才好。
是拖着这些东西直接去漕运部院找麻烦?别说自己能不能见到漕运总督,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只要漕运总督说彻查一番,然后……往后要想从运河送货过来,还不是该给钱给钱。
还是直接去忠顺王那里哭惨?
貌似不行哟。随着平安州窑厂的生产慢慢进入状态,大运河的运送反而不太便利了。如果能够将水泥申请列入海运范围,那才真解决了这问题。谁还管漕运部院的官员怎么贪污,反正走海运也挨不着,甚至都不须雇商海运。
他可是记得宝钗说过薛蝌家里是有海运执照的。
往后可直接请薛蝌家的海船,把水泥从平安州从海上送到江南。他才不信海运危险的鬼话,前明时期也多是海运,难道前朝大明时海上不危险,到了大燕朝海上就突然危险了?
更早之前的蒙元也是海运,那时候的船只难道比大燕的船还发达?
蓉哥儿细细思忖,念及海运心里顿时有了想法。轻松笑道:“你们无须担忧,今儿吃好喝好,水睡一个好觉。明儿一早起来,事情也就解决了。”
“嗯?”
蓉哥儿笑一声,没有解答。反而向几人问了运送水泥的船只在哪停靠,神色更神秘起来。傍晚时分,淮安府桃源县内,蓉哥儿见了一老农。
“你们倒是有耐心,竟在我身边跟了几个月时间。难不成你们教内为给你安排任务?比如吸取教众之类的。”
老农咧嘴露出满口大黄牙,笑道:“教中弟子各安其职,咱本是农使,负责传授教内子弟粮食耕种技巧。只是最近遇上了更加要紧的事情,是一件比传授耕种技能更重要的事情。”
蓉哥儿轻清楚看到这老农口中满嘴牙垢结石,甚至能闻得他张嘴时传出的口臭。他微微后移着脑袋,倒是能猜出这老农要做的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找那只小雀儿嘛?可惜人家当着的幸福小丫鬟,又不愿跟你们回去做佛母。
他道:“咱也别相互打哑谜了,我想知道这漕运部院里可有你圣教的人员?特别是在桃源县当值的。请你们圣教配合我做一件事情,我也能帮你一个小忙。”
老农双目一凝,疑惑道:“明王大人知本使要做什么?”
蓉哥儿装傻道:“不知,不过你一直守我身边,想来这事一定和我有关。宁国府水泥窑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漕运部院欺人太甚,我总得多少讨一个场子。”
老农问:“明王欲如何进行?”
“也没啥。我听闻运河各段官员常监守自盗,不仅向路过商船索要高额好处,还偷盗商船货物变卖。据说便是那每年送往通州仓的漕粮也会被盗不少。所以想请圣教的兄弟,将我宁国府的水泥天物从船上偷了离开。”
“这……”老农愣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主人家请外人偷自己?实在看不懂其中缘由,他道:“非是不愿相帮明王大人,漕运部院各段虽皆有教众,却全是不起眼的小吏。况且据本使所知,宁国府此次送来几万斤的货物,哪能是人力可偷走的。”
可不嘛。由于漕运部院规定,大运河上小商船内载货不可超六百斤。所以这几万斤的货物,连运送的船只都有近百条。
“偷不走的,那就毁掉呗。凿船沉河也好,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也行。”蓉哥儿神色淡然说道,轻轻瞥了老农一眼,轻笑一声。又道:“甚至……若你们圣教有本事,哪怕将这几百两的东西全运走了。我毫不在意!”
老农道:“虽然咱也眼红,但想要运走,桃源县的教众可做不到。若是往后圣教想买这宝物,明王大人可行个方便才是正经的。”
蓉哥儿无所谓道:“天物对外售卖不由宁国府负责,过些日子平安州地界应该便有商家外卖了,你们教里自己到商家那联系购买便是。”
老农点头应下。认真道:“大人真要将这些好东西沉了?”
“沉了吧,动静越大越好。”
老农道:“那么一个时辰后,将有漕运部院巡漕小吏将突击巡查商船,清查私盐等违例货物。”
蓉哥儿咧嘴笑道:“好说好说,最好还请几个圣教弟兄装一下守船的人员。”
“……”
是夜。
河船上人头暗动,一箱箱水泥在昏暗夜色下从船上搬上了岸。一船船都悄然空了,谁也没有发现。
从桃源县喝多酒回来的守船人突然见了前面动静,大喝一声。
夜色下,人群涌动,许多提着灯笼过来的人见了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各自扭打在一起。有人大喊:“着贼了,着贼了。”
“闭嘴,咱在巡查你们的商船。”有人喝道,掏出漕运部院巡漕的令牌放灯笼前照了照。“本官怀疑这些木桶里暗藏私盐,必须送搬送衙门的细查。”
“没有。”众位守船人一惊,不敢再打。只无奈大声喊冤,“实在冤枉啊。咱们是宁国府送往洪泽湖工程需用的天物,哪来的私盐。”
“闭嘴。”
不远处的阁楼之上,贾蓉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面无表情。只见有人推到了装有水泥的木桶,木桶破碎水泥灰撒一地。
随之,守船人大喊,惊动了周边所有人。闻声赶来的众人,只见这多人互相撕打,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蓉哥儿淡淡说了一句。“该到掉下信物的时候了。”
果然,不多久一位巡漕小吏身上手上的牌子飞出,发出刺耳的叮当声。这人又喊:“漕运部院办事,所有人散开。”
随着这一声大喊,又有一人骂道:“不想将东西送漕运衙门清查,咱们现在就砸了巡查。”
嘭一声。
两声……
一桶桶的水泥被砸在地上,里面都没有他们说追查的私盐。
“该怒了!”蓉哥儿又道。
这时,贾蓉身后却走来一人,款款道:“不急,这会儿发怒,怎么能让别人记恨上漕运官员。”
果然,守船人不敢吱声,并未发怒。
贾蓉在上面只看着下面人似乎又交流了什么,好一会儿,几名守船人才过去再推搡在一起。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灯笼与火把落在了船篷与纤绳纸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见事不妙,有巡漕官吏溜了。随着喧闹声传来,有守船人要救火,却不想自己被烧着。痛苦之声响彻天际,跳下河中,吓得岸上众人不敢靠近。
随着纤绳被烧断,后面船只随着全往火焰上撞来。只瞧着熊熊大火如卷起火浪,将旁边船只也点燃了。随后便见运河纸上火光四射,随着水波几十艘火船竟朝下游而去。
蓉哥儿问:“那被烧身的人不会有事吧?”
老农笑道:“不用担心。”
贾蓉哦了一声,问:“各船上应是放了火油吧。”
老农道:“你们宁国府运送天物的船只本就涂了东西放水防潮,本就容易着火。根本不须那么麻烦,已经计算过了。等到下游,着火的船只碰壁。所有的船只将撞击在一处,一场大火少说要烧去一半的船只。”
“那就是看天意咯。”
老农笑道:“大人莫非忘了刚刚跳入河中的人?”
好吧,看来这十几条船要烧干净了。蓉哥儿点点头,戏看完了,该回去休息了。笑一声:“往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又在咱能力范围内的,只要不损坏贾家名声利益定会想帮。”
老农嗯了声。
蓉哥儿又道:“这事只认你哟。可别给我提什么我绝对不可能去做要求,否则莫怪我做失信小人。”
“……”
果然,待老农离开后。贾蓉守着窗户,只见河道上船只都挤在一处。其中一只撞上河岸,倾泻之下却引起了连锁反应。火势蔓延了,这个夜晚被熊熊大火个点燃。
立在阁楼之上的贾蓉仿佛都能听见那火焰燃烧木材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世界上最动听美妙的声音。
这一夜,他长舒一口后,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一觉起来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随意洗过,来到窗边,河岸码头上那一地的水泥依旧还在。脸上不由勾起一抹笑容,这账按上漕运部院上,他们应该躲不掉吧。
“大爷……”
“大爷,大事不好了。”
突然外面传了急切敲门声,蓉哥儿蹙眉开了门,见了是秦钟等人过来。问:“什么事情让你们慌慌张张的。”
“咱们的船不见了,所有船都不见了。只在码头上留下的十多桶,也是不能用的。”
只要开了口子的木桶,在这样的天气一定受潮,当然用不了了。蓉哥儿暗暗说道,就是要所有水泥都用不了才好。
蓉哥儿暗暗点头,道:“我知了,你们今日是继续在桃源县休息,还是随我一同上乐马湖去?”
“可是那些货物,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蓉哥儿撇嘴道:“东西都没了,当然要重新回窑里继续运了,洪泽湖的段玉他们还急着等水泥用了。也不知道窑里这个月送货的船只动身了没,又送了多少过来。唉……什么时候才能把洪泽湖的水闸水坝修好哦。”
“大爷?”秦钟见贾蓉脸上并没有悲愤之色,忽然想起昨儿听贾蓉说的话,要把水泥送给的漕运部院。难不成昨夜的事情,是大爷找人做的?秦钟不由心里骇然,正欲开口询问。却又及时将嘴里话给咽下。
蓉哥儿淡淡道:“回去吧,若是下一批货物还没启程,便让贾芸暂时不送了。等了我信件,再看情况。”
“哦!”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蓉大爷反应奇怪。但皆不敢多想,他们可都记得蓉大爷昨日说的话了。一个个左右张望,最后劝说着秦钟,让早日回平安州才是。
等秦钟等人离开,老农才带着一包东西进来。
“里面是巡漕官吏的衣服,还有巡漕的令牌。虽然损失的几名教众在漕运里的官身,但为了完成明王大人的事情,倒也算值得。”
贾蓉眯着眼瞧他。怪笑道:“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若想让我帮什么,现在就可以说。昨儿也和你说了,可不能损我贾家的名声和利益。当然,要我去你圣教里做明王,那也绝不可能。”
老农听见,却丝毫也不生气。笑道:“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圣教也不想牵累大人,但又担心大人素日安危。本想送大人一女侍卫贴身保护。”
“保护?是监督的意思吗?不怕我转身就让人拿了她?”蓉哥儿打趣道。“我身边常有禁宫侍卫与锦衣卫,想要办一个人可简单了。”
“大人明知我日夜在外面跟着,却也未让人还抓。所以大人不是那般的人。”老农笑一声,“若是大爷又害我之心,只怕在扬州时,我便被人给拿了。”
蓉哥儿伸手搭上老农肩膀,却突闻了这家伙嘴里怪味,又惺惺松开。稍撤两步,笑道:“你又未曾想过害我,还送了我礼物。我何必害你了?这次又得你帮忙,咱心里只有感激之情。”
说来也是奇怪,造反派不应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吗?贾蓉却觉得眼前这老农可爱的很,唯一的不好就是口臭。太臭了。
他又道:“事情忙完,我也该去乐马湖唱戏了。你还是勿要跟了,那里可不比金陵。”
老农脸上露犹豫神色,见蓉哥儿一脸真诚像是真为他着想的样子。犹豫道:“那么咱……在金陵等大爷归来。”
“好啊,好啊。”
蓉哥儿嘿嘿笑道,他知道这家伙还是想找机会去见他们圣教佛母了,又不敢和自己透露小雀儿身份。唉……
第211章:夫人皆不能一手掌控
贾蓉却不知老农的心思。
因为昨天的事情,眼前这位圣教所谓白尊座下的农使对贾蓉的大为改观,或者说是刮目相看。老农在心里想着,难怪圣教一直不成气候,这样做事的手段的,他们圣教的人怎么就做出来。
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大燕的官勋都是这般的样子。
那可实在不得了。
老农离开,来到桃源县的一民房内。那里还有是圣教用于联络教众的地方,老农见到了撤出扬州的白尊坐下商使。
老农蹙眉道:“这位明王大人与三大尊者想的不同。”
“明王如何说?”
商使是一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肥胖中年男人,说话时嘴角上的两撇胡子一翘一翘,像是会动的两条眉毛。
老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如今尚且不知佛母身份是否暴露,也弄不清这位转世明王的意图。只是看他行径,与三位尊者预想的大为不同,若是尊者想借明王之名团结圣教,只怕难了。”
商使轻笑一声。“看来的白尊大人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这位贾蓉不管是不是真的明王,夫人皆不能一手掌控的。可怜了这女人,还做着推翻大燕的美梦为她家男人报仇的美梦。”
“不需诋毁白尊大人。你我皆是他坐下使者,以后别要让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老农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长着四条眉毛的胖子,厉声道:“别忘了,你掌管的这些商铺全是白尊从鸡笼山带出来的嫁妆。只要尊者一句话,你便不再是商使。”
胖商人呵呵笑道:“不用生气嘛。咱们都是宁靖王的家将,我怎么会不尊敬夫人了?只是看那贾蓉的作风气派,就因为他宁国府被漕运部院敲诈了银子,几十艘商船加货物起码一千多两银子,他却能说丢就丢好大气派。
想来这位明王马上就要去那位忠顺王那里哭惨了。
这么一来,漕运部院的所有官员都要受罪了,实在可说是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这样的人物,我可不敢招惹。”
“咱们又不是要惹他,邀他过来做明王还不好?率领圣教教众一反大燕,他日说不得还能登极。”老农沉声道。
“呵,这样的话也就你信。问问教里其他兄弟可还有人信?造反,不现实。咱们现在要银子有银子,再过几年换个身份,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安稳度过这一生。”胖商人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呵呵笑着反问道:“你也跟贾蓉接触多次,可见他有半点要当明王的意思?”
“这……”老农沉默了。贾蓉虽然对圣教没什么敌意,却也暗暗防备。
胖商人不屑道:“他可是国公后人,大燕的四品爵骑都尉。如今贾家还有封妃的,不出意外,他宁国府还能再袭一代爵位。好好的官爵不做,跟我们来造反?你觉得可能吗?我都身子怀疑,贾蓉这明王身份,都是另外几位尊者放出来的假消息。”
“不得胡说。”老农沉声河道。
商使道:“哪是我胡说,是夫人被人蒙骗了。一起受蒙骗的还有长安州的青尊,就因为这么一个不靠谱消息,导致青尊一脉在京都的人全被锦衣卫给挑了。这次青尊可谓元气大伤,再无法与赤、白两位尊者相提并论了。再看赤尊,人家多精明,南下湖广才不管造反的事情。如今只有咱们夫人信以为真,唉……”
老农一双浓眉紧皱,思忖片刻,道:“贾蓉是转世明王的身份,是当初金尊大人的确认过的。”
“金尊?这位金尊,咱们投靠圣教二十多年了,到如今也未曾见过此人。到底存不存在,又是什么人物,只怕连夫人也未必清楚。这样人可信?”
“必定是可信的。否则……二十年前,咱们如何能够从鸡笼山逃出生天?当初咱们投靠圣教,可是金尊大人的主意。”老农款款道,“想来金尊这些年遭了变故,或是身份敏感不宜再与教中频繁联系。”
胖商人冷笑都:“二十年间可发生了不少事情,昔日废太子党成员势力全失,义忠亲王党又被全诛,说不定那位金尊也受连累了。”
“休要胡言。”
“随你们便吧,反正我现在就一个商人,只负责赚钱。其他事情,可管不着。往后再有贾蓉的事情,可别来麻烦我。咱可不想与这样小心眼的家伙有接触,什么时候被他反咬了可麻烦。”
“你……”
桃源县的事情,漕运部院是绝对瞒不知道的。在发生这事之后,桃园县的领运官员立即给淮安府衙门送了信,可等漕运总督收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失火?”
“回总督大人,确实是失火。巡漕官吏在追查私盐违禁时,不小心把宁国府的商船船篷和纤绳点燃,几十艘商船连载货物全被烧了干净。”
“哪家的?”漕运副督突然挑了挑眉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道:“是哪家的货物和商船被烧了?”
下面人恭敬将陈述书信呈上,回道:“是宁国府贾家的货物和商船,足有八十多艘。连带五万斤的货物,全部在这场大火中毁了。”
漕运总督突然起身,也不等副督看信,一把夺来。阅后,眉头一紧。寒声问道:“可亲眼见了所有货物被烧?”
下面人回道:“卑职昨夜闻讯过去时,码头上还撒着一地的天物。县里许多人也瞧见了,应该是无误全被毁了。”
漕运总督蹙眉问:“贾家负责运送的人可有什么要求?”
“这……”
“吞吞吐吐作甚,快回啊。”副督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为什么偏偏就是贾家的商船被烧了,那东西可不是别的,是江南河道工程急缺的用料啊。这要传到忠顺王那里去,漕运部院有不少人都要被定个渎职的罪名。
下面人无奈道:“昨夜闻讯赶来,尚且不知贾家态度。只是还有一麻烦,当时守船人为了抢救货物,被……”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那人被火蛇卷上了身子,挣扎间跳进运河之中,不知所踪。想来……”回话的人急切说道,“当时情况混乱,非是部院兄弟不愿相救。实在事发突然,所有船只又相连接,纤绳一断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船沿河漂下。”
“好一个眼睁睁。”漕运总督如今反而冷静下来,面色黝黑说道:“当年是火烧赤壁,如今是把我们漕运部院架火上烧。”
“大人,如今该怎么办?”副督问。
“只能找贾家的人说说了,若是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他们运送天物过来,无非也就是为了银子。他八十多艘商船连加货物,陪上两千两银子足以。副督亲自去一趟桃源县罢,将事情妥善处理了。”
“贾家不愿接受又如何?”
“不愿接受便不愿接受罢,不论闹到哪儿去,也顶多两千两银子。如今漕粮北运在即,你一位副督过去也算是给足了贾家面子。他们要不知趣,便让贾蓉来找本督好了。”
只是漕运哪里知道,这个时候贾蓉带着秦钟等人在码头闹了一阵,然后把请秦钟送出了桃源县。而贾蓉则是带上老农给的包裹,又命人提上一个被砸烂的木桶,也北上去了乐马湖行宫。
等他们到时,只瞧着桃源县码头上被清理过后,石板缝隙中还留残着许多的水泥灰。有的水泥灰遇了水,如此还呈现着湿凝状态,竟把石头之间的缝隙给填平了。
“贾家的人走了。”
“走了?”
“贾家的大爷说河道衙门修建洪泽湖大坝急缺天物,这月里天物南下被一路耽搁,已是既晚了。若不能在明年雨季之前,抓紧修出几个蓄水放水的大闸来,若遇了大灾。他们宁国府可是造孽了。”
副督听这话,心里已经开始在打鼓了。疑惑问道:“贾家的大爷?是哪位?贾赦来江南了?”
“那位大爷曾在码头亮了身份,是忠顺王二等侍卫贾蓉。”
“娘希匹的。”副督大骂一句,对身后人质问道:“贾蓉在桃源县,你们怎么没上报?”
“卑职虽见了一个穿侍卫衣裳的人来,却不知对方底细。”桃源县的漕运官员无奈回道,“更想不到那位大爷便是贾家的爵爷,还是等事情发生了,贾家大爷才领了宁国府的人出来讨要说法。”
副督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真是讨要说法,贾家应该留人在桃源县才对。如今却只能看着地上遗迹,以及岸上刚清理出来的部分船只遗骸。
他问:“贾家讨要什么说法?”
“……”漕运官员顿时皆不敢再答,一双双眼睛左顾右盼,都希望旁边的同僚来回答这个问题。
漕运副督却要被他们给急死了,大骂道:“一个个都哑巴了?”
他想着只要贾家提了要求,一切都还能商量。只是那贾蓉鬼精,竟把这货物与河道工程联系到了一起。偏偏还谁都不能反驳,因为这些东西确实是要送往洪泽湖建闸所用的。
指出一个人来,副督喝问道:“你来说,贾家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贾家……他们……”
“快点,支支吾吾做给谁瞧。”副督旁边的官员也催促起来。
被指出了那人暗暗咬牙,深吸一口气,急切说道:“贾家的人在码头上担着所有漕丁及官员、百姓的面,细数了他们宁国府商船从平安州一路过来遭受领运巡漕的刁难。还说这些原本要用于防范江南水祸的天物,在路上便被毁了两成。到了桃源县,结果全废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官吏都黑了脸。
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甚至不少小官小吏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漕运副督已经握紧了拳头,喝问道:“一路刁难是什么意思?可有此事?”
领运官无奈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乃运河各所各卫的规矩钱。只是没想平安州各卫的官员如此心黑,贾家的商船一路过来竟孝敬出去几十上百两银子。所有……”
“所以贾家的人当然不乐意了。一次孝敬近百两银子,还损了两成货物。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利害得紧哟。”漕运副督气极反笑,冷声笑道:“贾家几十船的东西也不过值几百两,好处费就去了近百两,又损两成。把贾家当送钱的菩萨了,你们这些人可真有胆子。”
众官吏听着训话,却不敢反驳。虽然这是几十年来漕运部院一直存在的惯例,可是啊,如今才算明白了这惯例也不是适用于任何人。
只有桃源县的领运官委屈道:“贾家孝敬的银子也不是只有咱们桃源一县,向来都这么干的,可关系部院数万漕丁的衣食。”
副督瞪了这名领运官一眼,都是亲族子弟,未再训他。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训人的时候,找到解决办法才是关键。不知为何,副督说话的声音也颤了起来。
“贾蓉也同贾家的人一起回平安州了?”他还抱着最后一个希望。如果贾蓉是回平安州督催天物,那么还能有时间去与贾家协商。
如果……
“贾家商队的人先回的,贾家大爷领了两人在地上捡了些天物,又拿了一个烂木桶。快马打北边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啥?”副督听了,疑惑半刻。突然想起忠顺王就在桃源县北面宿迁县。心脏猛的一痛,像是被人用刀捅到了心脏上。
贾蓉不会是跑忠顺王那里告状去了吧?
这次要遭啊!
他喝问道:“你们为何不将他们留下?”
领运官苦笑道:“咱们那里留得住身穿侍卫制服的官员。”
是啊,他们留不住。
大事不妙啊。现在可是关键时候,突然发生一件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影响漕粮北运?又或者再次引起河运与海运之争。
副督是心思敏捷的,漕运贪污虽然一直有,只是百官心里明白和嘴上说出的性质是不同的。百官心里明白是默认了贪污,嘴上说出则代表要整治漕运了。
“整治个屁。”马车里的蓉大爷心里暗骂一句,“谁管漕运啊,只想宁国府不受委屈就行。这次怎么也得把水泥给送到海运的名单上去。”
第212章:卑职本住金陵城边
今天的忠顺王心情很好,江南一切事物都在十分顺利的进行。黄河夺淮后,乐马湖沂河流域常年受灾,如今在乐马湖与沂河开辟新河道入海,也算是降低了黄河上游水势的影响。
洪泽湖入海总渠也在开挖之中,只有这两条新河水渠挖通后,常年频发的黄淮水祸或许就能成为历史。
此时正在沂河边巡查的忠顺王似有万丈豪情,黄淮水祸历经几朝多少代人也没解决,如今这个问题要在他的手里解决了。沧桑脸上不由泛起深深笑意,他同河道总督说道:“黄淮上游的新河开辟也不要的拖延,等两条入海总渠疏通了,上游的新河开挖也要急事进行。”
河道总督点头道:“下官定不负王爷所期待。”
忠顺王嗯一声,道:“你的功绩,本王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本朝的漕运已经到了必要革新时期,若进展顺利,本王会向当今推举你为新的漕运总督。”
河道总督却清楚,漕运革新的话题从显德帝登极之初便一直在争论,如今五六年过去都没一个进展。他是在不管妄想,腼腆笑道:“多谢王爷提拔,只是下官惦记河道水情,也不懂漕运事宜。”
忠顺王轻笑道:“不必妄自菲薄,朝中百官都知你的能耐了。今年又治水情,更是大功一件。太上皇当执时,也有不少漕运总督兼管河道。身兼二职,有例可循。”
河道总督道:“卑职不敢居功,黄淮治水的功劳,王爷府上的蓉侍卫要更大一点。”
“他懂什么。”、
忠顺王哼了一句,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说起这小子来,又不禁想起那年这混账让贾蔷等人跪自己府门外告罪的事情。这家伙啊,正经手段没有,就知道一些歪门邪道。还算好的便是心却也不坏,多少为朝廷做了些事情。
可惜偏偏生在了贾家。
唉,尾大不掉的贾家,只要四王八公一天不散,皇兄在宫里便一天也睡不安稳啊。
忠顺王问身边侍卫道:“最近可有那混账的消息?”
“蓉侍卫在上月月底去了金陵,见了工部督催贾蔷,在宁国府位于金陵的水泥窑厂呆了近一个月了。期间有荣国府的人找他,一并去了趟金陵甄家,大概是关于的修建省亲别院的事情。”
“省亲别院?他们家倒是会计算。”忠顺王不在意的笑了笑,望着河水滔滔拍在河岸上卷起读朵朵浪花。道:“这混账也没来书信,说他家的窑厂要几时才能完工。本王倒是有心放他回神京去,可……这供给江南河道工程的天物不计算好,本王哪里能放他。”
河道总督笑道:“可是娘娘又来了催信?”
“除了她还能有谁。”忠顺王颇为无奈道,“她都将认的干亲当亲女儿对待了,可宝贵心疼,竟要指使本王尽早将那混账小子放回神京。”
河道总督是忠顺王亲派,又曾是十三爷一路提拔上来的。所以知道不少内情,蹙眉道:“莫非是宫里有变?”
忠顺王轻轻嗯了声,并未给他做出解答。只看着河面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又觉左腿膝盖隐隐作痛。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叹一声:“天越发冷了。”
等忠顺王回了乐马湖西岸的皇家行宫中,在殿外早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混账不是在金陵的吗?怎么跑宿迁来了?
此时的贾蓉跪在殿外,前面摆着一个烂木桶并一个黑不溜秋的包裹。
“他什么时候到的?”
侍卫回道:“蓉侍卫后晌到的行宫,一来便在喊冤。兄弟们虽讲明了爷巡河去,蓉侍卫却执意跪在此处,静待爷回来。”
“又在弄什么鬼?”忠顺王瞥了贾蓉的背影一眼,眉眼间疑惑至极。轻轻扭了扭左腿,从贾蓉的身边路过,迈入殿里。
什么鬼?
跪在地上的贾蓉只觉膝盖吃痛,又见十三爷竟理也不理直接进了殿中。撇撇嘴,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入了殿里。嘴里大喊一声:“冤枉啊,臣冤枉啊。”
原本腿脚不利索的十三爷被这么一声喊,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回头恶狠狠瞪一眼。本还想的责骂一声,见蓉哥儿苟着身子,满脸疲倦模样,嘴角干枯像是得了重病一般。忠顺王也没了心情,闷声道:“你不好好待在金陵跑宿迁来作甚?”
贾蓉提着手中的木桶和包裹,脸上委屈喊道:“臣冤枉,臣委屈,臣心里苦。”
“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天底下还有能让咱们蓉爵爷觉得委屈心里还苦的事情?”
忠顺王一脸诧异,嘴角却露着暗笑。仿佛敲定了是贾蓉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一般,就像宁国府的人当初跑忠顺王府喊冤无二,只是这次这混账亲自上阵了。
他怎么就不信了?蓉哥儿无语的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那种耍贱的。咱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蓉哥儿耸了耸鼻子,脸上保持委屈神情,蹲下将包裹里东西解开。
“十三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嗯?”忠顺王见他动作,瞧了包裹里竟然都是水泥灰,困顿不解。问道:“你带着东西来作甚?”
蓉哥儿呈上一书册,嘴里大喊一句:“十三爷,我们贾家冤啊。”
忠顺王疑惑地翻开册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的字:
“卑职本住金陵城边,窑厂有屋又有田,生活自在乐无边。谁知那唐福芳,蛮横不留情,贪得漕运百万两,手下官员也样学样。毁我天物夺我钱,还要贾家再孝敬。贾家子弟跟他来翻脸,反被一把大火烧成烟,我家匠人骂他欺善民,又被他点火运河边。百艘商船全烧尽啊,全烧尽。可怜天物十万斤,全沉了河底共水源……”
十三爷看得眉头直跳,差点气得要冲过来踹他这混账。只是待见了后面的内容,方才再次凝起眉目。哼一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漕运总督如何惹到你了,竟要如此污他,还要不共戴天了。”
上面不都写了吗。
蓉哥儿撇撇嘴,委屈道:“贾家冤啊,王爷也冤啊。”
忠顺王冷眼看着他,嘴角露着不相信的笑。
贾蓉悲切喊道:“唐福芳那混账,他指使漕运各卫官员,竟向运送天物的货船讨要高额好处费。咱们贾家窑厂的人给了,他们也不罢休,不仅一路损了两成的天物,最后在桃源县更是一把火将所有天物连同船只烧了干净,烧了干净啊。”
“真有此事?”
“确实是真事啊。”贾蓉委屈道,“十三爷还信不过小子吗?小子可是您王府的侍卫,贴身的侍卫啊。小子是怎么样的人,十三爷是清楚的,如果不是真的,小子怎么会大老远从金陵跑来求十三爷做主了。”
“莫不是你自己将东西烧了,然后栽赃到漕运总督的身上?”忠顺王神色怪异,心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的吗?
蓉哥儿心里一惊,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
好在当初是让圣教的人去做的,虽然烧上是意外,不过去找事的可是正经的漕运官吏。虽然那位官吏还有另一个圣教教徒的身份,但这个锅是肯定要给漕运部院及漕运总督背上的。
他苦着脸道:“十三爷知道小子是个爱财的,怎么会狠心将自家的东西烧了去。小子也是过后才知,当时可有许多百姓在场,好些人都见了发生的经过。”
“怎么无缘无故漕运部院的官吏会找你们宁国府的麻烦?天下何人不知,你们宁国府的天物可是要供给河道工程所用。”
“是啊,小子也困惑啊。无缘无故的……”贾蓉呜呜一声,还真被他挤出两滴眼泪来。哭着道:“可怜的江南的百姓啊,本以为往后就能免于黄淮水祸了,没想到……段玉上官还在洪泽湖等着宁国府的水泥过去了。结果全被烧了,沉到了运河了。这一来一回,又得等到一个月后去了。”
忠顺王听见,终于动容。他不管事情真假,水泥供给不上才是最重要的。紧紧皱起了眉头,死死盯着贾蓉。问:“毁了多少?”
贾蓉哭道:“足足五万斤水泥,还有八十多艘货船。这下外面贾家就算产出了水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那么多货船来运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天前的夜里,具体如何小子也不大清楚。只听了此次运送天物的人说了,原来是漕运官员打定主意认为宁国府偷偷从平安州运私盐到下扬州贩卖,所以一桶桶的水泥全从船上搬了出来,然后一桶桶倒在码头,清查里面倒地有没有私盐。”
贾蓉顿了顿,继续悲声道。
“我们贾家的人自然是知道没有的,却又不敢阻止。只是那些人说一桶里没有,不代表十桶里没有,十桶里没有,不代表百桶里没有。他们要将所有的天物全倒在码头检查,否则就不给放行。”
反正如今那几个肇事的漕运小吏已经回平安州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贾蓉怎么说都行。再者,桃源县码头上还撒落着许多的水泥灰了。那些水泥灰遇了水后,会在码头上永远留下很久,短时间想完全清除干净是绝不可能的。
蓉哥儿暗暗偷笑,又有那么多吃瓜群众在,漕运部院想抵赖都难。
忠顺王疑惑看了贾蓉一眼。难不成本王真猜错了,这次是这混账吃了真亏?又问道:“既然漕运部院检查,你们贾家的人配合便是,怎么又会闹到的烧船烧货去?”
“回王爷的话,我们宁国府是在配合啊。可是漕运官员不知是收了什么命令,要将所有的天物全砸了出来。”蓉哥儿拿起手里的烂木桶送上,又从桶里掏出那漕运官服和漕运令牌。道:“这便是的漕运官员砸烂的,小子还从砸天物的官员那里要了他们的令牌来,以防是外人假冒漕运官员。”
忠顺王见了这些东西,深深瞧了蓉哥儿一眼。款款道:“行啦,本王知道了。”
“啊?这就没了?”
“你想怎样?”忠顺王哼一声,道:“如今正是运送漕粮的要紧时间,神京百万官民还等着漕粮过年,还想我现在抓了漕运总督过来问责不成?”
哪里是百万官民,里面就没有民的事情。这些漕粮都是给朝中百官,京畿各营将士的。
忠顺王的见他心有不甘,款款道:“你也知江南急缺水泥,如今水泥沉了河,你更该督催你们宁国府在金陵的窑厂尽快建成。”
“……”蓉哥儿可没忘了心里的打算,委屈道:“十三爷明鉴,小子过来确实感受委屈,二来也是为了江南河道工程。”
“哦?”
“为了江南的河道工程,我宁国府损失这两千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只是漕运各卫各官各吏如此行事,宁国府的水泥实在无法送达洪泽湖去。”蓉哥儿感觉刚刚几滴假模假式的泪水凝住了睫毛,有些难受。
轻轻揉了揉,想要把睫毛揉开,神情扭曲。又道:“此次水泥的运送已经晚了许久,往后再送依旧会晚啊。即便我贾家每月照例给漕运部院几百两好处费,也未必能保证每月的水泥能顺利送达啊。”
“什么好处费?”
蓉哥儿撇嘴委屈道:“十三爷是不知,如今运河的过船费可高了。不仅有运费,过闸费,过船费,运河维护费,漕丁年岁费,领运生辰费,巡漕车马费等等不下十种。每卫一送,从平安州道淮安来,一次竟要送出五六十两好处费。这还只是我们贾家一家的,难怪都说漕运官员最赚钱。”
“胡说八道。”
忠顺王骂了一声。
今日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拳头更是紧握着。十三爷可不同于其他官员,他负责多处工程,可知工人、农人家每年正经用度也不过十多两银子。在以往,六、七品的官俸禄一年都只有几十两了。
竟没想宁国府送一次水泥要出的好处费都比官员俸禄还高了。
想到此,忠顺王眼神微眯起来。
第213章: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别看忠顺王素日待宁国府也不差,甚至在朝中还留有十三贤王之名。
可是贾蓉知道忠顺王向来是最容不得眼睛里藏沙子的人。当年忠顺王府的外戚熊大都被十三爷给罚了,连北静郡王府因为亏空的事情也被十三爷抄了家产变卖抵债。
这位显德帝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助手,在许多事情可是颇有显德帝的风范。毕竟是十三爷幼年时是养在显德帝母妃身边的,甚至可以说十三是显德一手带出来的,不是同母兄弟却比同母兄弟更亲。显德帝的同母兄弟是十四爷,这位爷虽然没像义忠亲王和义勇亲王那般突然抱病而亡,如今却也还在被软禁之中。
贾蓉见十三爷神情,心知有戏。急切道:“十三爷若不信,不若明儿撤了王爷威仪,令众侍卫换下制服在随王爷在运河上的微服私访一番。到那时,便能清楚知了如今的漕运各卫官员到底是个怎样情况。”
忠顺王轻哼一声,道:“要查清实情,有的是法子。”
忠顺王其实哪里不知漕运部院的贪腐情况,奈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仅他知,显德皇帝也清楚。只是运河关系十万漕官漕丁生计,所以朝中面对贪腐情况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竟发展到了这样地步,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中其他衙门。
十三爷问:“按现今情形,你们宁国府每运送一次水泥到扬州,需要增添多少银子?”
“不是小数目。”蓉哥儿幽幽叹一声,委屈道:“要按照现在漕运部院的收费标准,加之船运成本,宁国府的天物售价起码要涨一倍才行。不然我们宁国府的水泥窑可要经营不下去,更不敢再卖天物给河道、工部等几个衙门了。”
“涨一倍?”
“十三爷明鉴,这还是小子保守估计,实际可能更高。原本四五百文百斤的天物,从平安州送到扬州,最少要一千多文百斤,甚至一二两银子百斤才能堪堪保本。”
“竟如此之高啊。”
贾蓉撇嘴委屈道:“实在没法子啊,送一趟要给几十上百两的好处,又折损一两成的货物。这么计算出来,折损的货物与送出去的好处费都能再换五万斤水泥了。这次我们贾家还被烧了几十艘货船货物,可是亏大了。不知道要给朝廷送多少水泥才能赚回这一趟亏掉的。”
“莫做这委屈样子,殿里可没外人。”忠顺王哼声说道,“这次你们宁国府亏的,本王会让漕运部院给你赔上,及早将水泥运送到扬州才是正经事情。江南百姓还等着你在淮河修坝建闸,此事万不能耽搁。”
“能不委屈嘛。”
贾蓉眼巴巴看着忠顺王,本还以为十三爷要拿漕运部院开刀,怎么一下子就又回到及早运送水泥的事情来了。
“大局为重,漕粮关乎社稷。一切等今年漕粮运送进通州仓再论。”
听到这话,贾蓉竟有种心凉的感觉。款款低下脑袋,轻声反驳一句:“江南的百姓的命,也是命。治理江南水祸也很重要。”
忠顺王见贾蓉情绪低落,轻轻叹一声安慰道:“本王早已上过折子,计算明年将对漕运革新。”
漕运革新关我贾蓉什么事情。蓉哥儿挠了挠鼻尖侧翼,又抓了抓耳朵。道:“所有还只是计算,尚且不知道革新后情况,江南河道工程又等不及。小子也不敢妄想十三爷为小子做主,只请王爷念及江南数百万百姓安危,给我宁国府的水泥一个便利。”
这才是贾蓉的真心话,什么做主不做主的,都是利益说话。现在宁国府水泥额外成本太高了,导致售价也要继续上涨。那么造成的影响便是过高的售价必定会造成目标客户的减少。水泥可不仅仅是要供应工部、河道的,还要卖向民间。
如果给朝廷都一两银子百斤了,给民间岂不是要几两银子百斤?
蓉哥儿可不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价格可真没多少人能够承受得了。关键是现在内务府和工部都得了方子,以后也是宁国府的竞争对手。贾蓉要做的数量和质量碾压朝廷官窑。
忠顺王眯眼看他,意味深长道:“你要求个怎样便利。”
贾蓉思忖片刻,脸上稍显犹豫,道:“小子想请王爷将水泥天物纳入海运名单。”
“你要将天物卖到海外去?”忠顺王眼中顿时射出两道寒光。一双如雄鹰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贾蓉,仿佛只要贾蓉敢回答一个‘是’字,下一刻便会要冲上去给他几下。
“小子哪里敢,只是为了从运送便利。”蓉哥儿急忙回道。他虽然不清楚现在朝廷对水泥是怎样一个看法,但是这东西既然能工程,必定是不会轻易出口。
解释道:“小子曾计算过从平安州到扬州路程,虽然河运便利,却各闸过关麻烦,又需大量人力本钱。若是走海运,一船可运五万斤。若走运河,这五万斤需分八十船。哪怕按时间快慢计算,在物多货重时也是海运更快。”
忠顺王却不信他空口白话。哼道:“你如何知海运更快?”
贾蓉回道:“若是空船南下,从平安州至扬州走运河只需数日。但多船载重,短短路程便要花费十多日甚至一个月时间,更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但走海运,从平安州出海进黄淮河直达洪泽湖,只需二十天到达。”
忠顺王凝目不言。
贾蓉又道:“王爷宅心仁厚,定然想早日让江南百姓免遭水祸袭扰。如今朝中既开了海运,水泥天物也好顺搭便利,从海上送往江南。况且岭南诸地常年受海上暴风狂浪袭击,若有水泥一物,在岭南地方修建海塘也更便捷。”
忠顺王听了这话,犹豫了。问道:“海上风大,如何能保证货物能安全送达?海情不知,谁又知道是不是海运就比河运更便捷。”
“王爷可做实验对比。”蓉哥听王爷的话,明显有动摇之意,心里不由暗喜。款款道:“宁国府在平安州的水泥窑厂内现有十万斤天物,王爷可分差两人过去。一人走运河送五万斤,一人走海上送五万斤,哪里便捷哪里省事一目了然。”
此话说完,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只因忠顺王垂着头颅暗自思量,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海运与河运的优劣对比,还要考虑到朝堂反应已经漕运往后的发展。
忠顺王深深看了贾蓉一样,暗想着若是答应了这混账的想法,会不会对漕运革新造成什么影响。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在朝廷里,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
否则,一个海运河运之争,怎么就会让百官争了五六年时间。
良久,忠顺王抬头望他。款款道:“你很有野心啊。”
贾蓉听得此言,心里一颤,脸色唰一下惨白。是自己暴露了什么?他只听得胸腔内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像是置身在寒风之中,手脚被如刀般冷风刮得冰凉。
“好好的一个爵爷,怎么就总惦记着赚钱的事情。”忠顺王哼一声,不满道:“对挣钱如此上心用心,更有野心。对待其他事情,怎么就不见你有半点心思。”
再听了这话,贾蓉才缓缓吐一口气。差点被吓死了,暗暗幽怨转了下眼珠子,十三爷也正是的,野心这样的词语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嘿嘿笑了两声,感觉身子的温度稍稍回来一点,嬉皮笑脸道:“十三爷知道小子,小子无他大望,只想过一生平安富贵的日子。宁国府不同以往,家里可穷了,小子自然要多赚一些钱才行。总不能让后辈们空望着门楣,手里却掏不出半两银子过活。”
“少说这样的赖皮话。只问一条,你如何保证出海的天物不会被偷偷卖往海外诸国。”
“十三爷明察,天物最忌遇水。海上风浪频发,在海里的时间越长,天物受损的几率越大。再者,每次出海都有数目,入海又有查对,做不得假。”蓉哥儿谨慎说道。
他知越是在别人快要答应时,说话越要小心注意。可不能因为说出一句话,而导致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忠顺王点了点头,道:“此事本王允了你,也不须再麻烦做海运河运对比了。稍后本王拟一书信,你送平安州窑厂去,拿了信往后便能的走海运。只记一事,若有怠慢耽搁影响了江南河道工程,我定要问你的罪。”
贾蓉闻之大喜,今天也算是有所收获。
又听忠顺王道:“本王会对漕运总督斥责一番,不会让你宁国府受了委屈。漕运部院该陪的陪,你也莫要狮子大开口,见好就收。”
“省的,省的,自然,自然。”
蓉哥儿更喜,有忠顺王写信斥责,那么便不是一两千两的事情了。
这一波,不亏。
贾蓉道:“还请十三爷多留一封书信给小子,若是遇上海上大风日子,平安州的水泥还得走运河送来。若到那时,再遇漕运刁难。再把送货时辰耽搁,又毁了天物,我宁国府可不认。”
忠顺王瞥他一眼,哼道:“就你鬼点子多。放心罢,往后天物也列入漕运紧急名单之中。可免多处检查,优先放行。若再有多贪孝敬的,只管送信过来,定好好整治一番。”
这是开了直通渠道呀,这次看漕运部院哪个还敢再惹事。
蓉哥儿喜不自胜,心情更是澎湃。甚至邪恶想着,如果漕运部院再闹一次才好。
可惜,忠顺王暂时没有收拾唐福芳的心情。都是大局为重害的,也不知道这唐福芳的局有多大,有多重,能不能塞下两个玉米棒子。
不过,他也知等漕粮运送进了通州仓,这位漕运总督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贾蓉当天得了忠顺王信件,便被急急赶出了乐马湖行宫,十三爷心里还是惦记着河道工程事宜了。
“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啊。”蓉哥儿感慨一句,“想偷一点懒都不信。”
这混账得了好处,心情也好了,给同行的人打赏的钱也多了。
又请了人将忠顺王的信件送往平安州的窑厂,自己则是慢悠悠乘船南下。
“该怎么和段玉交代了?”
头疼。
贾蓉嘀咕一声,这位段玉上官还在洪泽湖等着自己督催天物水泥送去了。结果被自己请圣教的人一把火给全烧了,这一来一回,水泥最快也得还要一个月才能送来。
麻烦哟。
希望段玉上官不要拿自己的发飙才行。
“都是漕运总督唐福芳搞的鬼。”贾蓉见到段玉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说的,他面色大苦,好一个委屈样子。拉着段玉的衣袖诉苦道:“待我到淮安府桃源县时,恰听了平安州送来的天物全被毁了,全毁了啊。”
“啊?这……”段玉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惊讶道:“他怎么敢?”
“还有什么事情是唐福芳不敢吗?”贾蓉苦大仇深道,“想想漕运部院这些年贪墨去的银子,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唐福芳的胆子大着了,也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他,还是我们贾家跟他有仇。”
“该死的唐福芳。”段玉咬牙切齿,哼一声。“咱们找他要说法去。”
蓉哥儿摇头道:“唐福芳是朝中大员,乃漕运部院总督,官职在你我兄弟之上。便是河道总督见了他也要恭敬着行礼,咱们如何讨要说法。唉……只是可怜了江南百姓,唐福芳仇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毁天物啊。”
“定是因为开河营田的事情损了漕运利益。”段玉找到一个原因,这是漕运部院与水利营田府最大的冲突。“黄淮运河主干与支流的水被用去营田了,运河里的水少了,漕运就更不便利了。他们漕运部院能赚的银子也要少许多,他是因这事恨上了咱们了。”
“有这样的事?”
贾蓉装傻充愣道。
段玉哼一声:“该死的唐福芳,阻我功业,咱定不饶他。王爷可又说如何处置?王爷若不好出面,咱们几家向宫里累上折册,就不信弄死他。”
第214章:忍气吞声
蓉哥儿慢悠悠说道:“玉大哥家里自是不用怕他。可怜我贾家上无父辈蒙荫,旁无兄弟手足相衬,哪里斗得过权势浩荡的漕运总督。这番损了天物,又耽搁了河道工程,咱只能忍气吞声罢。”
“吞个鸟鸟的气。”
段玉侧目斜瞟他,怪声道:“朝堂谁不知你们四王八公一体,又有王家、甄家相衬,一个漕运总督而已。几家同时发难,还怕参不死他?蓉哥儿莫要堕了宁荣二公的威名,咱这便把留守扬州的几个兄弟唤来,一同回信给家里。唐福芳这鸟人竟要阻我们的功业,如何也不能饶了他。”
贾蓉见度段玉神情,竟不像是在作假。免不了心里一惊,自己只是抱怨两句把水泥不能按时送达的黑锅甩漕运总督身上,可没想着要几家都去搞唐福芳啊。
他连忙拉住段玉道:“此事不宜太过张扬,先前咱们才上书告了锦衣司,如今再告漕运总督。宫里怕是会有其他想法。”
段玉听见,也顿时冷静下来。宫里最忌结党,真再闹一次,反而会让当今坏了对几家的印象。心有不甘地哼一声,“这次便宜他了。”
贾蓉道:“他讨不了便宜。只是平安州窑厂的天物,估摸还得一个月时间才能送来。”
“竟要如此时间?”
蓉哥儿嘿嘿笑道:“出了一次差错,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一个月时间已是保守估计,若再平安州地界没能寻到合适海船,我还得去金陵薛家找借船。”
段玉听了,眼睛睁得老大。连拉着蓉哥儿咨问,道:“怎么还得到金陵借船?还有两月时间便到年终,如何耽搁得起?”
贾蓉道:“放心罢,年前一定送来。盱眙知县与我贾家有关,我还能坑了他不成?”
“也只能如此了。”段玉闷声应下,心里却记恨上了漕运总督。他虽然早不喜欢唐福芳,但这次事情有碍功劳,这仇也算是结下了。只是他却不知,如果不是贾蓉请圣教的人放上一把火,这几日早就有水泥送来了。
只是这件事情的真相,段玉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贾蓉由于还得急着去薛家借调海船,也未在扬州凤阳两府停留多久,只匆匆到了盱眙见了段浪交代工程事宜,又见了段玉说明了情况,也便乘舟南下金陵去。
薛家。
贾蓉还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识了薛家的荣华。虽无的极艳奢华的装饰,薛家府里陈设却也皆不凡。只是院里府中,还残有缕缕哀思之意。
他问过才知,原来去岁时薛蝌之父病故,如今薛家府里大房院里只住宝钗,二房院里只住薛蝌的妹妹并母亲。由于薛蟠早已回京,如今薛家在金陵的唯一男丁,却在祖地坟前守丧。
“这才过二十来月时间,兄弟在祖地还得守几个月了。”宝钗款款说道:“我们薛家可不同你们贾家,子生三年,二十七个月的居丧一天也不能少。蓉哥儿要进薛蝌兄弟,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蓉哥儿听宝钗揶揄自己,暗暗撇嘴。自己可没偷懒,当时可是显德皇帝说自己该按武官论,早超了居丧期限。就算没有过去,也是皇帝圣谕夺情,更怪不到自己头上。
他问道:“这又该如何。可能引见叔母太太,商议借船事宜?洪泽湖的河道工程还等着平安州的水泥了,若一直耽搁下去也无法给江南百姓与河道衙门交代。”
薛宝钗轻轻瞥他一眼,道:“此时间内,哪能见外客。你又不是我们薛家的人,更勿要想着去见婶婶了。”
“这……”蓉哥儿看宝钗脸上暗有笑意,偷摸摸牵起这妮子小手,小声道:“看来只能劳烦我们好宝儿了。只需一艘便好,多少开支运费,定不会短了。”
薛宝钗哼哼笑着,神情怪色瞥他一眼。“总是没个规矩。今儿你暂且在府里别院住下,我去同婶婶说说,这生意应是不成问题的。”
贾蓉听闻,手心愈热,甚至觉得手中拿住的小手也更软了。
“劳烦宝儿了。”
宝钗听声渐羞,唤了外面丫鬟过来,领着蓉哥儿去了靠外的僻静院子。她则是带上莺儿去了薛蝌家的院子里,将宁国府的事情说了。
贾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见了天色灰蒙蒙暗下,外面才又有人过来。
薛宝钗才进院子,便见了贾蓉这混账调戏着她们家的小丫鬟。怪色笑道:“天上来的人物果然不同,只瞧看了掌中的手纹便能看出好些东西,到底是不凡的。倒不如再摸清她们骨相,再差也能有个做姨娘的命。”
被抓包了。蓉哥儿脸上也不尴尬,装作若无其事样子。嘿嘿笑道:“都是哄人的把戏,哪能当真。”
小院里几丫鬟听了,原来是不能当真的把戏,不由失落起来。幽怨瞪了蓉大爷一眼,悻悻离去。
薛宝钗见丫鬟们走完了,才哼一声:“亏得她们是我们家的丫鬟,要换了婶婶家院里的,不知要闹什么事情来。全是没脸没皮的势利眼,迟早全打发出府去。”
“把她们打发了,宝儿在府里哪里还有什么伺候的人。”贾蓉急切拉上宝钗圆润白皙小腕,并身坐下,问:“叔母太太是如何说的。”
“赶巧,这两年多处生意疏于打理,倒是空出了两条船来。”薛宝钗含着笑颜轻声道:“这两条船,蓉哥儿都能拿去使用,不过船员船丁得你们宁国府自己招募。”
嗯?只有船只,没有船丁?
贾蓉过来借船最想要的便是船丁船员,特别是可靠的有航海经历的老船员。宁国府真只要船,在平安州花几百上千两买一艘海船便是,可是老船员却未必能招募得到。
薛宝钗见他为难样子,暗藏怪色道:“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因为二叔病故,许多生意都停了。如今家里只有两条空船,听婶婶的意思船上应各还有一名老船长,其他的人全散了去。本计算到了明年过居丧大祥后,将这船只折卖了出去。恰蓉哥儿需要,先借了你使用也是无碍的。”
听这意思,薛家两房都要衰落了。生意消减,连海船也要折卖。所谓孤儿寡母难当家,薛家两房都没了主事的男人。
贾蓉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情形竟比宁国府还惨。
“可还能联系上原来的船员,邀了他们回来。”蓉哥儿问及,却突见了薛宝钗脸上暗露神秘笑容。心里莫名一荡,这妮子也学会唬人了。伸手便将人儿抱入怀里,作势要好好教育。
宝钗呀一声,嘻嘻笑道:“哪个让你不会规矩的,到我家里来了还要调戏院里小丫鬟。”
“你骗人还有理了?”贾蓉轻哼一声,双手寻上她痒痒。
向来端庄的宝钗,此时竟也笑得花枝招展,羞红面上又娇又嗔。双手紧紧揽住蓉哥儿的胳膊,生怕自己从他腿上摔了下去。嬉闹间,竟又觉得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半燥带着酥麻感觉。
宝钗扭着腰肢臂膀,求饶道:“蓉哥儿莫闹了,我交代,我交代。”
旁边见了全程的莺儿早已羞着低下脑袋,却又不敢离了去。只是将房门带上,站一边放空着双眼不知道想什么。
“还不老实交代。”蓉哥儿也停了不再闹,搂住宝钗略微宽厚的腰身,手指自带节奏轻轻拍打着下面那丰厚一地。
薛宝钗喘了两口,款款吐出一口温热气息。红晕未消的脸上扬起淡淡笑容,骄傲道:“叔叔家确有两条海船歇着,船员船丁也是熟络可靠的。原来这两海船常跟叔叔出海经营,如今因家里有事又无人主持,这才暂停了东南几海的海外经营。”
“原来如此。”蓉哥儿嘿嘿笑一句,给了宝钗一个的轻轻小吻,笑问道:“若是我借了其中一艘海船,往后薛蝌家要去海外买卖,这该这么办?”
“家里又不是只有两艘海船。加上往日是受内务府任务,才有那么多生意。往后不在内务府挂牌了,薛蝌又还年幼,海外的买卖自然要消减一些。”薛宝钗轻声道,“前面说的婶婶想要折卖了海船,并非说假。叔叔的生意做极大,如今他不在,家里也管不过来了。”
既然借到了船,贾蓉也放心下来。
“有了海船,将来平安州、金陵两地的水泥可就不仅仅只供当地了。南方沿海各地新开了多个港口,往后不仅能卖到杭州府、福州府等地,甚至岭南地区与鸡笼山、雷州两岛也能卖过去。”
薛宝钗笑道:“可是说好了的,你们水泥窑只对接朝廷采买,民间售卖可归薛家商铺管。真要卖到鸡笼山和雷州去,也是薛家拿了天物运送过去。”
“记得,记得。我哪能让你们薛家吃亏了,你们薛家可是水泥窑厂的对外经销总代理。真要让你们薛家吃亏了,姨太太还不得以后都不许我见最好的宝儿了。”
“呸。买卖归买卖,哪能和其他的计算在一起。”薛宝钗嗔了一声,却突然觉异动,轻轻提了提身子却也阻止不了红晕上头。幽幽白了蓉哥儿一眼,款款道:“时辰还早着了。”
“好宝儿太香了。”
蓉哥儿嘿笑两声,只觉鼻腔之内尽闻得宝钗身上的异香。这道异香细腻绵长,还能勾人心魂,竟让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加快。
再者!
又觉怀中人儿异常柔软,是处处皆柔更软。蓉哥儿稍有异动绝对是正常反应,他敢以小蓉大爷的名誉发生,绝对是正常的、没有任何反常的反应。
宝钗听这轻佻之言,又觉异动更甚,心里火毒也渐愈发炙热。轻吐一口热气,抿了抿粉嫩薄唇,神色也渐柔和起来。款款扭一下腰肢,像是不会撒娇的女人第一次撒娇样子,稍有做作却又异常可爱。
宝钗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瞧了一眼,只见房里的莺儿还在了。吩咐一声,让莺儿去多烧些热水备用。
待两人见了房门再合,天地回归一片安宁。
薛宝钗只能听得昏暗房间里,自己与蓉哥儿的心跳声。杂乱无序的跳动着,越发急迫的跳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管里血液也在随心脏跳动节奏涌动着。还有一处异动,竟也贴合蓉哥儿的心跳声。
这番声音让她更羞,更燥,口再干了。
蓉哥儿见她样子,轻轻帮忙给润了润双唇。这绝对是一个极佳的好办法,对付寒日嘴唇干燥最好的选择。起码贾蓉是这样认为的,轻轻抬起薛宝钗的下巴,他能感觉出宝钗对这次帮忙极其满意。
他道:“夜日更冷,咱们到暖和处去。”
薛宝钗闻言,脸上红晕漫下脖子,延伸到不可见的位置。
一股股燥热浊气吐出,房间里温度迅速提升。
薛宝钗低头惊呼一声,手指轻轻滑过蓉哥儿勉强算是细腻的皮肤。惹蓉哥儿深吸一口凉气,似乎要靠这冷气镇压心中的炙热温度。
夜里,太紧迫。不,是压迫的气息。
蓉哥儿的手指在细腻洋绸上摩挲,这粉嫩的洋绸是那样的柔顺,又柔软。
里面一定才装满了棉花,否则不能如此。贾蓉这般想着,轻轻给薛宝钗卸下,定睛一瞧却是想错了。
大,错特错。
里面哪里有棉花,没有,一点,都没有。
轻轻贴上洋绸衣裳。他也不得不感慨这衣裳竟也有心跳,会呼吸一般缓缓起伏。此番感觉实在奇妙,又玄妙。
他心里打定主意,往,日,有了机会一定去西洋瞧瞧追溯一番。问个清楚,看个透彻,研究个明明白,白。
薛宝钗低头见他神情,竟也忍不住发笑。浅浅的笑,只瞧瞧勾起嘴角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微笑,像是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
圆润润地双手轻轻给蓉哥儿卸下衣物,她脸上的笑容竟变成了惊讶。心中思绪更是复杂难言。
细细碎碎的一阵声音过后,情到浓时。只听了外面动静,应是莺儿过来。
蓉哥儿长长吐息一口气,只觉实在紧、迫。
第215章:半醒半醉日复日
房间里,薛宝钗含睇宜笑,端静窈窕。白白嫩嫩的柔颈上,那由内而外的现出红晕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花。
蓉哥儿垂目而视,如若置身于桃花林中。将屋外动静忘了干净,哪里还管外面莺儿与屋外凉风。在他目中,眼中粉色桃花在风中摇曳,仔细看去,只见细嫩粉红的朵朵桃花儿随着枝干不住颤动。层层叠叠,朵朵皆在绽放。
贾蓉心底清楚,他能与宝钗见面的时·日不多。明儿又得到金陵城外的窑厂去,更是珍惜今夜良辰。
听得宝钗那如嗔如娇的声音,他竟同此感受无尽压力。
这种压力仿佛来自地底深渊,仿佛在地底下有着一股无法摆脱的强大吸力,又像是天地间重力突加,。
“蓉哥儿!”
薛宝钗轻轻唤一声,端娴面上更现媚色。眉眼之中仿佛藏一东海泉眼,涓涓泉水应声而下。她只觉身子一沉,颇有肉感的身躯也不由一颤。矜持并闭的双膝款款放松了警惕,穿臂过去勾架住蓉哥儿腰躯。
她红着脸瞄了蓉哥儿一眼,然后阖上眼帘,富丽装扮之下更显俏丽风情。脑中回荡声音,这便是自己的郎君吗?又想着合眼前瞧着的蓉哥儿面容,近日倒没好好打量,他的脸儿却黑了不少。
房里嬉闹,房外莺儿却百感交集。
姑娘遇上小蓉大爷最后,被大爷带坏愈发大胆起来了。
她一小姑娘又哪知桃花庵上的美妙。
更不懂前朝著名诗人唐伯虎所写的那赞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
“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
“一在平地一在天……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无花无酒锄作田。”
偏莺儿这样的丫鬟是太懂得赏诗,便是薛宝钗这样的,也不知百转千回,层层叠叠,错综复杂到底是何意思。
蓉哥儿轻笑一声:“我最喜宝儿的皱纹。”
薛宝钗疑惑睁开眼来,她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哪里来的皱纹。困顿不解中,细究蓉哥儿解释,只听了这坏人偷笑细声说一句,再闹了个面若桃红。
她做势要打,却浑然提不起力气。呢喃一声,轻抬手臂却忍不住抓上旁边幔帐。
只听着蓉哥儿坏笑一声道:“宝儿虽生皱纹,却也是最紧致的皱纹。”
房外。
莺儿望着夜灯下突然飘起的秋冬细雨出神,院中尚只绽放的花儿在细雨滋润下,仿佛更加鲜艳。听着里面声音,她竟有一种来到春日的错觉。
她款款走下屋檐,趁着夜下细雨来到一树下。只见着遭受秋冬雨大风吹后的花骨朵里,花蕊之中缓缓流下两滴天水,沿着花瓣滴落尘土再消失不见。
“应是并未消失罢,只是夜色太暗,因此我才再见不着它。”莺儿蹲下身子,喃喃自语。伸手拾起地上被风雨打落的花骨朵,放在鼻尖轻嗅。
“被风雨打过的花,终究不如原来的好闻,本该的花香竟也变了其他的气味。”
她暗嗔一声嫌弃丢下花朵,从树下走了回来。迈步回了屋檐,又见檐下一住花草,遭风雨过后那长长的粗壮叶子竟更鲜绿。
莺儿心里充满了好奇,手指轻轻点上粗壮又长的叶尖,顿时便感受了细雨的温度。指尖湿了,她好奇将手指放入嘴中,那雨水竟有股淡酸含腥的味道。
实在奇怪。
屋檐下蹲着的丫鬟莺儿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张嘴伸舌再细尝了花叶上细雨,确实是淡淡的酸味。其中还能闻得若隐若无的腥味。
细细回味一阵过后,听着屋内赶巧的声音,莺儿这丫鬟竟傻傻地愣在了当场。
良久,才听了房里唤莺儿的名字,是姑娘让她去打水过来。听了这声音,莺儿含羞似地跑了。
又几日。
贾蓉已经回了金陵城外的窑厂去,随着天气越冷,金陵的窑厂也逐渐有了工厂的样子。所有规矩也在贾蔷、宗成两人协助下订立。
计算着,以后可以偷闲机会,再偶尔回一回王家,又偷偷去一去薛家。
本是风光无限好的样子,却因神京的信件,又觉索然无味起来。
“想家了?”
蔷哥儿问他。
他道:“是啊。离开神京好些日子了,你嫂子又怀着身孕,怎么能不想。”
在王家凤姐儿,他尚且能偶尔见一回,在神京的秦可卿却只能通过书信联系。贾蓉虽然混账,也不是什么专情的好男人,可也会惦记秦可卿这样贤惠的好女人。
他却不知,此时在淮安府的漕运部院里,有一人正在骂着他娘。
唐福芳拿着手中一叠的信件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本来计算等漕粮运进了神京,再去贾家拜访一趟的。如今……他骂了贾蓉一顿还不够,又开始骂下面官员。
“都是些没长眼睛的,平日里向过往商人讨要好处还不够,竟将主意打到河道天物上去。这玩意是能沾惹的吗?现在不仅江南的百姓在戳本督的脊梁骨,连忠顺王都亲自写信斥责了。”
忠顺王在怪漕运总督迟迟没有去解决天物被毁的问题了。
副督也苦着脸,从桌案上捡起江南各处送来信件瞧了。道:“这事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然怎么会传遍大江南北去。”
唐福芳哼一声,骂道:“这种事情还要想吗?除了贾蓉、段玉、还有那位渃哥儿,只有他们三人才有这胆子。其他的王府侍卫,哪个敢与本督做对?”
“这三人……”副督想到贾蓉他们三个的身份,悠悠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了。
“本督也不在意百姓的骂声,只是如今一下将这三家同时得罪了。更在忠顺王那坏了眼缘……”唐福芳顿了顿,心里极其的不甘,又道:“忠顺王本就是革新派,往后咱们漕运部院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房中众人听这话,脸上不由诧异。有人道:“这么点小事应不会让百官同意革新罢,毕竟神京里老爷们,每年从咱们这也得不少孝敬。”
唐福芳瞪了说话的这傻子一眼。骂道:“狗屁孝敬。扬州的盐运使给百官的孝敬不多吗?扬州三十大窑主给朝廷的供奉不够吗?哪年不送出去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到京都去,扬州的盐运司众官还不是全被撸了。甚至扬州府各衙门官吏都要全换了去,这么大的事情竟不当个教训。”
副督无奈道:“往年各卫官员也是这般收银子,哪里会想到突然闹出这种事情来。又惹上贾家这位丧门星,如今还是想想该如何解决才是。”
唐福芳暗暗扫了众人一眼,款款道:“如今忠顺王管了这事情,自然得要拿出态度来。听说那贾蓉的急急回了金陵,该差一人去金陵见见这位宁国府爵爷才是。你们之中何人可毛遂自荐,前去金陵解决了此事。”
房里众人闻声全全低下头颅,不敢应答。前面唐福芳与副督瞧了,两人面上更冷。副督骂一句:“往日拿银子的时候,你们比谁都着急勤快,如今不过去一趟金陵便都装死了?”
众人心里苦笑,不装死不行啊。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位宁国府爵爷不是好相处的,还不知最后要提出什么要求来。若宁国府的要求高了,他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最后恐怕两头都讨不到好处去。
漕运部院这个临时短会,最后竟没得出什么结论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了。
被一股‘神秘’的有心人,给闹得人尽皆知了。江南百姓与各省来往江南的富商皆知,外省来送粮的粮官皆知,甚至朝堂上百官也要皆知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所有人都在议论又是另一回事。
“副督去金陵一趟吧。”
唐福芳失望叹一声。他知道如何不先把宁国府这边解决了,那些宣扬漕运部院‘好事’的神秘人不会停手。所谓三人成虎,等声势更大时神京里的百官未必还敢收漕运的孝敬。
副督心里更苦,果然不出意料,这蛋疼的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心里有一千句、一万句的脏话想说。
“他骂他的,我还想骂娘了。”段玉没好气哼一声,“漕运部院的畜生们可是想毁兄弟几人的大好前程,咱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如何还有脸穿这身衣裳。”
渃哥儿安慰几句,问道:“蓉哥儿是最大苦主,他是如何说的?”
“蓉哥儿能怎么说。”段玉连哼两声,郁闷道:“蓉哥儿不想让咱们传书到家里,让长辈们发难漕运部院。说免得当今对咱们几家有意见。”
渃哥儿点头道:“蓉哥儿说得也不差啊,确实不宜这般行径,免得落下一个联络结党的罪名。”
段玉呵一声,对着渃哥儿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蓉哥儿不知内情,渃哥儿还能不清楚吗?难道你想往后一直待在扬州三河营里,守着手里两千将士?十三爷和大学士舒伯乐已经联名上书要革新漕运,现在正是对付漕运总督的机会。”
渃哥儿干笑两声道:“被损了利害的是你们,何必将兄弟拉进来。”
段玉道:“渃哥儿久未在十三爷身边当值,想来是不知此处上书内容。往后漕运总督可要换成海河总督,数万漕丁可将改名巡海水军。按渃哥儿情况,说不得还能在其中捞个水军参将,不比守着两千河道驻兵潇洒?”
渃哥儿摇摇头。“向来只听了福建水军,却不知道海河水军会是什么模样。海上哪里有扬州潇洒,我才不愿意去。”
“平东南、东北海寇的事情也不愿意去?”
“嗯?”
段玉呵呵两声,后面的便不愿意再说了。渃哥儿却是听懂了意思,脸上露出笑容来,讨好段玉道:“兄弟说如何使,咱定不推迟。不就是一个漕运总督吗,咱哥儿写信送父王那去,定要在今上面前好好说一说漕运利弊。”
段玉听了,方是点头。他们现在做的可不是联络要害谁,而是上书言利弊,趁着漕运革新之际好好数一数的漕运部院这些年做的坏事。
其他众人见了段玉脸上笑容,心里不由打鼓,这位上官怎么被蓉哥儿附身了吗?竟也学着那手段,要在人背后捅刀子了。
渃哥儿又问道:“近些日子,淮安、扬州两府有不少唱漕运的歌谣,可是兄弟指使的?”
段玉一愣,他倒是对这事一点不知。摇头问道,“是怎样情况?”
“咱也不清楚,本还以为是兄弟指使的。自从那日听说蓉哥儿家的水泥被毁之后,突然就在淮安、扬州两府传开了。竟人尽皆知,老少同传,议论声可大了。”
“有这样事情?”段玉疑惑道,“难不成是蓉哥儿指使的?”
渃哥儿摇头道:“因不是他,蓉哥儿远在金陵,淮扬两地又无他家亲派,这般的大阵仗他如何指使得过来。”
“……”
所有人心里都疑惑着。
贾蓉也不例外。
当他见到漕运部院的副督时,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不是我,别冤枉好人。咱可是正经人,绝对做不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蓉哥儿连连摇头,这尼玛是在扣帽子啊。煽动民意的事情,他哪里敢做。他顶多是把漕运部院做的事情当场曝光,却绝对不会去引导民意。
这玩意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烧身。
副督苦笑着道:“还请蓉侍卫高抬贵手,此事实在不宜闹大。”
“真不是我做的。”被冤枉的心情,绝对不好受。贾蓉也不是傻子,这煽动民众可大可小,虽然能对漕运部院造成影响,也有可能被朝中百官弹劾。甚至还可能成为皇家的眼中钉,还是连忠顺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的眼中钉。
蓉哥儿瞧了副督脸上凄凉表情,心里也在嘀咕。反正自家已经得了想要的好处,又得了三千两银子。唐福芳也是大气。
如今得尽快从中脱身才行,免得被人泼上这脏水才行。
亲切笑道:“我们宁国府与漕运部院不过是一个小误会,误会说清了便好。明儿我同副督一并从运河北上淮安去,让两岸百姓瞧瞧咱们误会已经全清了。”
第216章:上报
“岂敢再劳烦,既然说清了。陈某还追上部院漕船上报大人,又得代大人往乐马湖行宫拜会忠顺王。”
听着这些话。贾蓉也不由得警惕起来,看来漕运部院这次十分的谨慎啊。不仅让有着部院副督之称的漕标副将亲至金陵,又要去乐马湖汇报。
圣教的人想做什么?
难不成他们和漕运总督也有仇?
缓缓点了点脑袋。既然陈副不要自己同行,贾蓉也乐得清闲,他还不想再趟圣教的浑水了。又深深看了这位漕标副将一眼,运河各卫漕兵便都是他家伙手下的人罢。
也多亏了他手下的漕兵们,才让贾蓉有了碰瓷的机会。又靠着碰瓷不仅换了海运,还收获了三千两银子,比损失掉的还多了一千两。
又在心里感慨,他娘的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碰瓷来得多。只是这机会可遇不可求,而且还有钱财两失的风险。不然以他的性子,都想往后靠碰瓷为生算了。
贾蓉收好漕运部院赔偿的会票,轻笑一声:“将军既然公干繁忙,小子也便不留将军了,还请将军替小子向十三爷问安。”
陈副稍稍一愣,好久没再听过将军的称呼了。异色扫视一眼贾蓉,又回味那句‘替小子向十三爷问安’的话。缓缓应了声,两人分别。
待陈副走后,贾蓉又拿出怀里会票细细打量了。连忙叫来贾蔷,道:“刚收到一张会票,不知道能不能兑得出来。我要往城里一趟,厂里事务便交蔷哥儿打理了。”
“……”
蔷哥儿面若春色,腼腆嗯声应下。温柔样子说道:“蓉哥儿尽管过去,我会细心打理好厂里事情的。”
只是贾蔷不会料到,贾蓉这一走,便又离开了好几天,只留他一人在厂里眺望顾盼。
贾蓉这混账趁着窑厂建设逐步上了轨道,他去窑厂的时间便越发的少了。常来往交通于薛、王两府,过了好一阵自在快活日子。
段玉心里惦记的水泥也在一个月多月后,送到了洪泽湖。贾蓉得了消息,也亲自去了一趟。虽然耽搁得有些久,这次却是从海上送来,一次两船总重近十万斤。
当乐马湖行宫里的忠顺王听到这消息时,足足愣了好一会功夫。喃喃片刻后,才道:“这混账也不怕出事,竟全走海上运来。”
旁边河道总督听了,暗暗叹一声。他却想到宁国府这次海上运送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既然宁国府的东西能够从海上运通南北,那么漕粮也是一样可以啊。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竟真本被贾蓉和宁国府走通了。开了这次先河,以后漕运部院在朝堂上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等宫里听到这消息后,漕运革新看来要势必进行了。
不过,后面的一切再与贾蓉无关。
精明的他日子计算十分准确。从九月初二到金陵,过了十月,又到十一月,等腊月时才报金陵窑厂可以尝试生产了。
足足三个月过去,还没加上王熙凤、薛宝钗、贾蔷等人六月便到金陵的日子。
一个窑厂用了半年时间才算勉强搭建好,后面还要一边烧窑一边建厂。计算还需一年时间,金陵的窑厂才能可以全速生产。不过现在这样,贾蓉已经很满意了。
对此稍有不满意的,也只有段玉等人了。因为贾蓉正式协调水利营田府任营田使,要回神京进宫面圣谢恩了。
“水利营田府这个正式的官职来得有点慢啊。”
蓉哥儿悠悠叹一声。颇有得来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反正落在别人的眼里,觉得这家伙该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比如段玉,他就白了蓉哥儿一眼,脸上露着不忿神色。“蓉哥儿倒是好了,恰巧能回京都度年,可怜咱们兄弟几人还得在洪泽湖守着。”
“玉大哥少唬我。”蓉哥儿也不信他,笑道:“咱可是听说了,也不过半个月功夫,十三爷也要回京去了。”
“十三爷是十三爷,还不知道会不会带着咱们在洪泽湖的弟兄回去。”段玉泄气叹道:“蓉哥儿既然得了信,早日启程回京罢。若回去太晚了,可赶不及在今年进宫谢恩了。”
贾蓉笑两声,又与秦钟吩咐了几句。才畅快回了金陵,与王熙凤商议回京事宜。
“凤姐儿该不会想留在金陵吧?金陵冷清,你一人在这,我如何放心得下。”贾蓉牵着王熙凤的小手,如今凤姐儿也有五六个月身孕,原来婀娜的人儿已经挺上了圆鼓鼓的肚子。
“回京路远,我如何可行?只怕肚中孩子受不得那罪。”王熙凤悠悠道。她好不容易再怀了孩子,自然不想因为回京而坏了身孕,小心着了。
蓉哥儿安抚道:“如今又不是前三月里,只要谨慎点便不必太过担心。要是凤儿怕坐船,咱们便走旱道回去。虽然时间久些,却也能在年前回府。”
王熙凤双手托住鼓起的腹部,轻轻揉了揉,故作样子道:“这般样子回府,西府的太太们该是又要乱想了。”
“她们想她们的,真要深究,咱们交了实底又如何。正好让你般进东府来,也好有个照应。听府里来信说,这几个月里忠顺王府的供奉老御医常驻府里,也免得你心里担惊。”
“想得可美了。”王熙凤刮了他一眼,又问了窑厂事情和薛家生意。“你就放心将薛家的小蹄子留在金陵?”
“宝姑姑自然也是要一同回京的。”蓉哥儿回道。
“薛家那衣裳经营该怎么办?”
“宝姑姑自有安排罢。况且薛蝌一家还在金陵了,也能稍稍照看一二。”贾蓉缓缓俯身下去,耳朵贴在王熙凤的肚子上,惊奇一声:“这小家伙竟然踢我。”
王熙凤见他作怪样子,却也没在问回京的事情。侧身靠在了蓉哥儿的身上,脑袋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
惹得蓉哥儿心里一阵痒痒。怀孕后的凤姐儿风情更茂,一双丹凤眼里竟也藏了许多柔情。他正疑惑时,却发觉了不太规矩的小手。是王熙凤的小手,这妮子在他衣裳里乱探了。
“是想从我身上搓出丸子来?”
王熙凤含媚瞥一眼,小手抓拿过去。悠悠道:“再过些时候,也不方便了。”
“……”
贾蓉只听着自己胸膛内的心脏跳动厉害,又听凤姐儿娇嗔道:“让你这些日子不过来,反倒是便宜了平儿那蹄子。”
“嗯?”平儿怎么了?蓉哥儿疑惑看她。
王熙凤嘻嘻笑一声,说起怀孕后这段难熬的日子。又打趣道:“晚上让平儿进来,给你瞧瞧是如何?”
蓉哥儿站立原地,犹如晴天霹雳。自己没来的时间,竟然被平儿这妮子给偷家了。暗暗咬牙,心底发誓要找机会好好讨回来。又闷声道:“凤儿连回神京的路程都担心,与平儿闹那些竟不害怕出问题了。”
“让你总是跑薛家去,哪里还记得王家有个苦闷的姐儿。”王熙凤傲然哼一句,她转了语气又打趣道:“平儿也是你的人儿,难不成还吃起这醋来?往日,蓉哥儿不是最欢喜我与平儿一并的么?还说那什么玩意叫三明治。”
那能一样吗?
不一样啊。
失败。自己竟然被自己的女人给绿了。
房间外的平儿听着里面声音,早已羞红了脸。她和奶奶之间早有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奶奶竟将这些事告知了大爷,此刻只想找挑地缝钻进去。
平儿旁边的雀儿则是暗哼一声,心里发誓自己一定只给大爷,就算是大爷其他的女人也不行。
小雀儿想到这里,却又忍不住叹气。
貌似大爷最喜欢一并伺候了,想夜里独宠也难哟。
外面两个丫鬟在各自乱想时,房里气氛却渐发不同起来。凤姐儿拿他轻轻摇头,贪婪闻着蓉哥儿身上气味,身子忍不住缓缓摩挲。
真是个不得了的妖精。
“时辰还早着。”贾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说时间尚早的一天。
贴靠着的王熙凤却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红晕晕的小脸上陶醉着,另一只手那细嫩如葱的手指轻轻点在蓉哥儿的身上,像是抚着一把古琴。
害得贾蓉身子暗颤,身上汗毛直立。
凤姐儿突然垂下头颅,咯咯笑了起来。摇头,问道:“都这般了,还觉早?”
蓉哥儿轻轻掐她。“你不使坏,那能是这般模样?”
“蓉哥儿难道没使坏?”王熙凤含娇含媚地瞥一眼蓉哥儿的手,侧身过来,轻声道:“明儿一早传信往京中,先通知了两府的人。咱们在金陵休整两日,便寻日子北上回府。”
“我心中担忧凤儿受不住。”
“嗯?”
“凤儿不是说休整两……”
“……”
又是漫长的一夜。
对小雀儿来说,绝对是无比漫长的一夜。她守着外面,偶尔听着里面的声音。本想过去学习一番,却被平儿红着脸给赶了出来。
唉……
都只会欺负小丫鬟。小雀儿噘着嘴看着夜色,抱紧了胳膊,有点冷。
偶尔听两声:
“蓉哥儿……担心坏了肚中孩子。”
“我知道分寸。”
她又觉得心中有一股若隐若无的燥热,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许也有只是没今天这么明显。酥酥麻麻,像是突然听到的什么刺激声音或刺激场面,手脚竟全都使不出力气。
雀儿感觉自己身子有点软了。
悄悄扶上屋檐下的墙壁,眼睛透着窗户朝里面张望。听着凤奶奶娇软的呢喃声,偏偏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像是什么都看见了。
不知不觉间,小雀儿竟已紧闭上双膝,轻轻扭动一下身子。她扶着墙壁,一手朝下探去,不由得在心里惊呼一声漏尿了。
小丫鬟连忙跑了隔壁厢房,取了早准备好的热水掺和一些凉水,悄摸摸擦拭了身子。只是听着正房里的声音,雀儿的手却不由得好奇探究。
“听力太好也是麻烦事情。”小丫鬟心中属实郁闷,也不知自己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有些地方涨涨的,麻麻的,痒痒的。
实在难受。
小丫鬟擦拭完身子,又换了衣裳,再到房外时却听着平儿的声音。
悠悠抱怨一句,嘴里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
真是无比漫长的一夜啊!
此时的小丫鬟,她还不知道,以后随着她年纪渐渐增长。后面再听这般声音时,还有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了。
神京,贾家。
荣国府里,腊月中旬时贾琏已经得到了来自金陵的信,他不敢相信的再看了一遍。
“怎么……这般……”
自言自语一声,神色无比复杂。
旁边长随好奇的探望过来,琏二爷却将信拍在了胸膛上,不给任何人瞧了。脸色神色变化几下,将房里人全打发了出去。呆坐炕上良久,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早知会有今天吧。
琏二爷收好了信件,若无其事般又出了门去,省亲别院的事情还需要他忙活了。
“刚听府里下人说,金陵的来信了。可有说他们什么时间回来?”
贾赦难得关心一次他,只是这话听在贾琏的耳中,却稍有不是滋味。勉强笑了一声,回道:“腊月初已经出发,只因媳妇怀有六个月身孕,所以一路需小心照顾急不得。”
“你媳妇怀上了?”贾赦心中疑惑不由脱口而出,“你都回来几月了,她怎么怀上的?”
贾琏面上一白,连忙解释道:“怀了五六个月了,恰是在扬州姑父家的时候。这些日子的一直忙着省亲别院的事情,倒是忘了与太太老爷们告知这好消息。”
贾赦哦了一声,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来年府里能添丁了,琏儿以后也该稳重些。”
贾琏嗯声应下,见了父亲老爷心情大好的离去后,才缓缓吐一口长气。又想着该如何与府里太太们交代才行,不由再次叹气。望着两府打通的地方,心里更不是滋味。
找了林之孝等人,吩咐几句,琏二爷也出府找相好的摩挲出火去了。
只是这消息却传得很快,一日时间,两府里也都知了王熙凤怀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