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三章：安排
红景天这玩意呢，不只是西藏才有，甘肃、青海甚至四川等地都是有的，药性可以补气清肺，益智养心。李恽对他的了解主要是来自前世的一些听来的讯息，知道这玩意可以用来泡水喝，上了高原之后喝这个可以有效的预防高原反应。但是呢，长什么样却是不知道的，而且这玩意在古代也不一定叫这个名啊。
李二对此很是上心，当即就叫来了甑太医询问。不得不说，李二这次找来的这个太医令很是靠谱，不仅知道这玩意，而且还马上的就命人去去了样品过来。
但是吧，这玩意太医院备着，是拿来做其他用的。老甑也知道皇后的气疾，这次特意备下的，因为这玩意有清肺止咳的功效，而且有止带下的功效。而对于李恽所说的这玩意可以在高原上泡水喝以止高原反应的药效却是不知的，这个时代没有高原反应这一说，只是当做了一种瘴气一类的东西在处理，只是多年一来一直不得其法罢了。
李二看了一眼李恽，吩咐甑太医道：“你且命人去多采买一些，多多益善，朕自有用处。”
甑太医领命走了之后，李二才慢慢的说道：“这个东西啊，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使就好了。这样吧，朕且给进达准备一些，他在松州前线，那里靠近吐蕃的高寒地带了，让他且试验一番，如果可行的话，再做进一步打算。”
李恽点点头回道：“如此倒是甚好，若是此物真有那个老道说的那般有效，那我唐军亦可上的去，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就不是他松赞干布想怎样就怎么样了。”
李二看了李恽一会，轻轻的摇头回道：“就算我们上的去，也不过是可以更加纵深的打击吐蕃罢了，要想灭掉他却是不易。吐蕃有人口、有城池、有耕地，松赞干布和禄东赞也不是碌碌之辈，不可轻矣。而且他们眼下并不是首要之重，高句丽才是，因此嘛，这个和亲还是继续的，不能因此而打乱了大的战略部署。”
李恽也就只是好奇罢了，见李二坚持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提道：“如此，儿倒是对那个高句丽十分的好奇了，父皇到时候征伐他们的时候儿也十分想去看看。”
李二笑了一下说道：“倒也还没那么快，首先得安抚住了吐蕃，这次禄东赞来就是来求和外加求亲的；其次嘛，那边还有个高昌呢，最近很是不老实，朕已命侯君集领兵前往，就这两年就得给这个事做一个了断。”
去年的时候，也就是贞观十三年，高昌王麹文泰居然断绝西域与中原的商业往来，于是李二征召麹文泰入朝，麹文泰称病不去。随后李二即任命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率领大军前往讨伐。
按理来说，大唐开始跟你较真了，你得应对一下吧，结果鞠文泰却说：“唐朝距离高昌有七千余里，中间有沙漠两千里，冬冷夏热，没有水草，大军难以前行。若唐军强行军至高昌二十天内粮草必然吃完，那时候与唐军接战一定打败他们，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结果这厮还没等到侯君集就先病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害怕吓死了的，其子麹智盛继承王位。
本来长途行军的侯君集应该是这个时候就应该在攻打高昌了，结果吐蕃人出来搅和了一下，这才给耽搁了。眼下牛进达击退了吐蕃人，打的禄东赞都已经来求和了，侯君集那里自然就腾出手来了，开始准备正式的去收拾高昌。
李恽陪着李二喝了会饮子，刚要开口聊聊自己的事，毕竟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可是还没等开口呢，仿佛是看出来李恽想要说什么了，李二抢先开口道：“李恽，等你的妃子从安州回来，你就去西域走一趟吧。去侯君集的军中，跟着牛进达历练一番。”
然后李恽就有点丈二的尼姑摸不着头脑了，虽然意思是听明白了的，就是让自己去吐蕃和高昌的前线历练一下，但是为啥让自己去呢，李恪不行吗，这厮可比自己能打的多啊。
看出了李恽的疑惑，李二说道：“你有临阵经验，又善于制器，去了那边对他们也是个助益。”
李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自己是有临阵经验，可是对阵的都是蛮子啊，而且是很弱鸡的那种，基本上拿骑兵一冲就能冲散的那种。可是吐蕃和高昌的不一样啊，那些蛮子很凶残的，敢和你对冲的啊。至于说善于制器嘛，这倒是真的，可是那边都是野战啊，自己手上的那些东西，除了炸弹都是用不上的啊。
吐蕃的城池离着边境极远，压根打不到；也就高昌还算有点城池，可是李恽有点不敢去高昌啊，人侯君集可是把高昌的都城都给屠了的，斩草不除根之下，为这个还掉了脑袋，自己别跟去惹了一身的骚。
李恽刚要问，李二继续说了：“你不是想去高句丽吗，可以，朕现在就可以许给你。但是呢，你要记住，高句丽不简单，不是高昌和吐蕃的那些兵马可以比的。你在南方打的那些蛮子，战力低下，对你的军事能力并无多大帮助，唯有去到西域，跟那些真正的兵马对上几阵，你才知道什么叫战争。你学会了这些，将来去到高句丽，也才有更大的几率活着回来。”
李恽撇了撇嘴，我也没想提高自己的军事能力啊，我一个闲散王爷，而且还这么有钱，好好的过我的腐败生活不行吗，干啥非得去跟蛮子拼命啊。就算是非得去找蛮子拼命，我找岭南那边的不行啊？何苦给自己开那么难的副本呢？
然而不等李恽反驳，李二仍然在继续的安排着：“你且记住，去到了那边，可以许你单独领兵，也可许你按你的方式用你的器械来打战，但是，你在谁的军中，就的听谁的号令，不然的话，违了军令他们不敢斩你，朕这里可不会保你。”
李恽刚要拒绝，李二却是说了句：“钦此！”
当皇帝就是这点好，一瞪眼就是公事。
李恽一出了皇宫就在后悔，白瞎了那么大一锅酸梅汤了。
第五七四章：事来了
李恽很是郁闷的返回了魏家村，好在家里还是有喜事的。仆骨莎和华碧二人，自打前几日吃了李恽弄的那个卤味之后就一直有点不舒服，于是就请了李二给派驻到家里的御医给二人号脉，结果却是喜脉。这倒是给李恽高兴了一番，而且也有点后怕，好像孕妇是不能吃卤味的。赶紧的吩咐了下去，以后不许这三人再吃了。
心情很是愉悦的李恽，却是在之后就受到了李二的暴击，太极宫直接下了中旨，要求李恽在安州的家眷到了长安之后，择日前往松州牛进达账下报到，并且听从侯君集的调遣。当然了，圣旨上也说了，派李恽过去主要的目的是协助大军打造器械，并帮着协防吐谷浑以及昭武九姓的白种杂胡。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一道突然的调令让朝中很多人都有些蒙圈。就是程咬金这样的老狐狸，虽然想到了李恽可能再不能去安州了，却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李恽已经十八了，之国之后也还算是干的不错，没有太出圈的行为，却突然被从藩国召回并调往前线，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不少人都在猜测李二的最终目的。
紧接着，第三天的时候，李二通过门下省再次发下旨意：调契苾沙门前往安州就任安州刺史。
这圣旨出来后，一下子可就炸了锅了，傻子都知道李二此举的目的了：就是觊觎李恽的产业，不择手段都要弄到自己手里来。
把李恽调离安州，发配到了松州前线不说，人家好歹是一个亲王，你李二的儿子，你就没说先先改封他地，吃相太难看了些。而且契苾家的人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李二手里最忠心的力量了，曾说过‘必不背我’这样的夸赞之语。李二派他去，指定就是想独吞了啊。
但是呢，人家这么做你还真挑不出理来，之国的藩王所属的封地也是要派驻刺史的，就是李恪那样受宠的人，蜀地也是有朝廷的刺史在的。因此这是一个让人没法拒绝的任命，不然这道圣旨也不可能通过门下省发出来，那些丞相老爷就能给你封驳了。
但是不得不说李二这事做的不地道。首先安州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封地，在李恽去之前，那里属于遥远的岭南，鬼都不愿意去；朝廷的其他地方，好歹是可以去好好发展一下，也能努力一把做出点成绩，争取早日升迁。而安州呢，朝廷之前不是没有派驻过刺史，可是那些人宁愿去走通关系甚至是挂印离开也坚决不去那里赴任。方一平这样的玩意又担不起刺史这样的责任，因此安州一地刺史一直是空着的。
而现在李恽把安州给发展起来了，这里面的艰辛自是不必说的，单说这几年跟周边的蛮子就没少打架。可是到头来可好，你李二来捡现成的来了······
据说朝廷上下私下里不少人都在骂李二，说什么‘昏君不要脸’之类的。
李恽对此倒不是很在乎，反正被自家的老子坑又不是第一次了，也习惯了。而且李恽自己心里也有谱，就算那个什么契苾沙门去了也没法左右自己的事的，而且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搞破坏，只是说自己被监视的会更彻底罢了。
可是这之前，好像自己做事也逃不过李二的眼睛的，也就自己去刨坟的那次躲过了李二的追踪。
家里的孕妇都快凑成一桌了，李恽每日里除了给他们弄好吃的补身子之外，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在闷在家里的，极少出门。甚至李恽都没有再见任何客人了，一心的做一个大唐的宅男。
当然了，门可以不出，事还是要做的，黄升就知道李恽派了人手出去的，而且出去的还不是普通的人，九一三兄弟，自打李恽和两家人的官司结束之后就不见了。黄升想私下里悄悄的问下李恽，但是又不好开口，只能是先憋着，想等程娇到了再说。
这样一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按照李恽的估算，再有七八天的时间，程娇他们应该就能到了。就在这个时候，九一他们回来了，而且九二的身上明显的还有伤。处于秘密的需要，李恽甚至都没有惊动家里的御医，而是让黄升给他包扎处理的伤口。
就在家里的地窖里，在黄升处理完之后，李恽并没有让他回避，而是留下了他。
九一也好长时间没说话，好久才缓缓的跟李恽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事没办成，对方有所防范，我们又不能用少爷给的炸弹，只能是花钱买了一帮亡命徒，悄悄的伏击了他们一次。但是对方知道我们要去，有防范不说，还有针对性的布置，我们只是杀了他们一些人罢了，却是并没有伤到正主。”
李恽点点头道：“无妨，如此也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彼此之间，都是知道对方的，也都在防范着对方，既然这样，有些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这是九二却是突然说道：“少爷，这次的事还有奇怪的地方，虽然咋们和对方打了个遭遇，对方的人手也确实都是硬茬子，可是我总还是感觉有奇怪的地方，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是说不上来。”
九三也说道：“好像和上次在安州偷袭王爷的那帮人有点像，但是又没有什么共通之处，我上次没和他们交手，不知道黄大爷和他们交手有什么路数没有？”
九一站了起来，和黄升试着拆了几招，然后转过头很肯定的给李恽回道：“少爷，这些人的路数，和之前安州的那帮人是差不离的，应该可以断定他们就是一路人。”
李恽回道：“不意外啊，整个大唐，我本就没什么仇人，他们遣人杀我不奇怪，如今咋们只是更加证实罢了。咋们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啊，我还掘了人家的祖坟呢。”说完也是撇嘴，这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啊。
李恽想了一下吩咐道：“我们即将要去松州了，那里可不比安州，各方势力都有可能有的，在那边咋们更加的要注意防备着点，毕竟这已经算是死仇了，我们不可能放过他们，他们也同样不愿意放过我。这事啊，黄升你和九一多上点心，别让我做了枉死鬼。”
二人赶紧领命，这个时候，赵双全在外面使劲的敲门，李恽示意黄升开门后，赵双全很是着急的跑了进来说道：“王爷，不好了，那个契苾沙门，离了长安去安州赴任，可是还没走出潼关就被人伏击，死了。”
第五七五章：洗清嫌疑
听到这个消息，李恽当即就愣了三秒左右。这事可是麻烦了，不管是谁做下的，都少不得要赖到自己头上来。李恽当即就怀疑是那两家人做下的，因为这么做可以很好的把责任推给自己，就算是李二也多半是会怀疑自己的。
可是呢，这事还真不是李恽做下的啊。九一他们虽然刚回来，可是他们是去执行另外的任务去了，再说了，没有李恽的命令，他们也不会擅自行动的。李恽这边，有这种手笔的，除了李恽自己外，余下的还有三人，黄升算一个，但是首先就能排除他，因为他一直李恽身边没有离开，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余下的两个目前却又都还在安州，韩宁和武二妹。
李恽想了一下，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以李二的尿性，这事迟早他都会上门来问罪的，到时候再说吧，自己又没做，不怕你问。
李恽估算的没有错，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李恽都还没起呢，阿合就在使劲的摇晃李恽，一边摇一边还在着急的说着：“夫君，快起来了，宫里来人了。”
睡眼惺忪的李恽只好坐起来，由阿合服侍着把衣服给套上了，去到了客厅，李恽还在诧异怎么连早饭都没准备的时候，却是看到了史太监那对死鱼眼睛，以及坐在上首脸色表情阴晴不定的李二。李恽只好打消了吃早饭的念头，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李二在喝李恽自己弄的那个茶，史太监却是先开口了：“小子，这事做的过了。”
李恽没接话，端起身前的茶杯，使劲的漱了漱口，然后吐到了边上的地上。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认为没错，之前在安州的时候他们就曾遣人暗杀过我，我报复是很正常的嘛。而且事还没办成，人家有防备呢，差点折了我一个护卫。”
史太监有点诧异的看了李恽一眼，突然找不到话说了，只好看向了李二。
李二也学着李恽的样漱了漱口，然后放下杯子说道：“为何要杀契苾沙门啊？”
李恽看了一眼李二说道：“我没杀他，我的人忙别的事去了，没那个功夫呢。”
李二有些诧异的说道：“别的事，啥郑卢两家的主事人去了？”
李恽点点头回道：“对啊，昨日刚回来，事没办成，有一个还受伤了。”史太监这时插话道：“叫他们过来一趟吧。”
黄升去把三人叫来了，站成一排给李二看。李二没说话，史太监出言问道：“你们何时去追杀的那二人？”
九一回道：“少爷和他们当庭对质的时候我们就出去了，提前招揽了人手准备在半路伏击他们。”
史太监又问道：“事情经过如何？”
九一回道：“他们是一起离开长安的，到了滑州那边会分路，我们就是在那前面埋伏的。我们本来可以用炸弹的，可是怕泄露了我家少爷的身份，也就没有用，直接带着人手扑杀的。可是对方有所防备，带着的好手不少，我们并没有得手。事不可为之下，我们很快的就撤离了。”
李二听了也觉得诧异，起身问李恽道：“真不是你做的？”
九一他们说的是实话，李二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郑卢两家人到底带了些什么人出发，他还是知道的。而且滑州附近发生的事李二也已经知道了，因为对方是遇到了大队人马的袭击，所以李二初始也只是当做一般的山匪罢了，但是现在结合李恽这边的说辞来看，还真就是李恽遣人做下的。
这次卢家人走的比较干脆一点，因为他们是以受害者的身份离开长安的。之前占了人家好大便宜的李二都只能好言相劝，并一再保证会督促大理寺和刑部及早破案。可是郑家人就没那么好的命了，虽然也是受害者，可是因为擅杀平民的原因，被李二狠狠的宰了一刀不说，还签了一大堆的屁眼协议才得以脱身。
两家人离开之后，李二还是有点担心这两家人有什么不服的，这要是私下给你来点阴招也是够麻烦的了。因此李二加强了对这两家人的监视，半路上发生的袭杀自然也就是躲不开李二的耳目的，甚至比九一他们还要先一步到长安。
综合对比下来，基本上就能排除李恽的嫌疑了。可是这样一来，还有会去干这个事呢？
李二审案不是狄仁杰，他只会基于两点来判断。一是他自己的情报系统，除了这个李二基本上不信任其他的说辞；第二就是谁有动机做这个事，谁又有能力做这个事。
看着陷入沉思的李二，李恽说道：“会不会是那两人安排人做下的，他们可以栽赃给我嘛？”
李二愣了李恽一眼回道：“他们走时尚且不知道朕会往安州派遣刺史，如何布置？”
李恽摆了摆手道：“我都能遣人去暗算他们，兴许他们也是遣人来暗算我的呢，只是等不到我，顺便就拿这个什么契苾刺史开刀了，反正一样可以嫁祸给我嘛。”
李二却是摇了摇头回道：“那两人粘上毛比猴子都精，他们如何会看不出朕会留下你呢，又何必去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李恽没再接话了，反正这事不是自己做的，自己的嫌疑洗清了就完事了。至于其他的，李恽发现很难和李二沟通，比如说让他不要猜疑自己，自己不会造反的。圣旨都下了，李恽也知道回不去安州了，索性去关心一下下一步的事情，松州那边的事都已经提前在安排了。
李二却是在继续的自言自语道：“说到底还是朕大意了，你在安州那边坐下的事，无数人都在眼热，更会有无数双的眼睛看着。朕担心你压不住场面，这才留下你在长安，准备派一个得力的人前去。有了朕的力量在那边，什么样的人都是不敢再觊觎你的产业了，却是不想，财帛动人心啊，他们居然连朕派过去的人都敢杀了。”
对于李二的解释，李恽是不信的，只是不屑于去反驳，或者说是不愿意去反驳。而且李恽想的很简单，死了一个你再派一个不就完事了吗，多派点人手护卫就好了啊，实在不行还可以坐我的大船嘛。
第五七六章：魏王来访
皇帝到了你的府上，自然是需要好好的招待一下的，以往的时候，别的不说，李二到了之后少不得是要弄一顿好吃的来的。可是这次不一样，无论是阿合还是黄升，趁着进来倒水的时候悄悄的问了李恽几次，可是李恽半点反应都没有，两人只好作罢。
李二聊了一会之后也就起身带着史太监走了，李恽很是恭顺的送到了门口。李二没带仪仗，除了史太监之外就只有几个护卫和一辆马车，倒也是方便。
倒不是李恽小气，而是实在这口气不顺畅。本来李二强留李恽就已经让他很是不爽了，现在又出了个刺史的事，李恽心里难免膈应。自己家里的人都不信任你，事事的占你便宜不说，临了还要算计你一把，这种感觉让李恽都有了几秒想要造反的冲动。
送走了李二，李恽兴致缺缺的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可是这个天的日头毒的厉害，李恽干脆去到了池塘边，准备在那里纳凉。因为李恽时常在这里坐的原因，王有仁找来工匠给李恽在这里起了个凉亭，顺便还在边上给种了些水果，可惜的是今年才种上的，还得不到吃。
李恽靠坐在凉亭里发呆，边上的黄升陪着坐着。李恽发了会呆后问黄升道：“你祖父那么大年岁了，还要跟着我们受累啊。”
黄升笑了一下回道：“王爷多虑了，按小的估计啊，我家母亲多半会跟着王妃他们一起回来，可是我祖父却是很难说了。”
李恽有些诧异的问道：“为何？年纪大了不想跑动了？”
黄升回道：“那倒不是，只是之前在安州的时候，我也时常和祖父聊天，虽然我们很是不喜那边的潮湿闷热，祖父却是十分的喜欢那边的天气。他年纪大了，那边虽然热了点，可是好在冬季里不冷，王爷也知道老年人怕冷啊。而且那边因为气候的原因物产丰饶，这点也很受祖父的喜爱。他年轻时吃了些苦，也见识了天下纷乱，现在喜欢在一个简单一点的地方住着。”
“安州地处岭南，汉人少而蛮夷多，但是粮食不缺，人也不用那般的辛苦，祖父在那边呆了几年，很是喜欢，时常都在跟我说这样的地方才是好地方。王爷你也知道，我这脑子不如韩宁那小子，很多道理不甚明白，但是我想，既然祖父喜欢那边，想必他是会留在那边的吧。”
李恽说道：“宫里的人过去传旨的时候，我带了封信过去，让王有才留在那边主持日常事务。如果你的祖父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二人正在聊着一些安州的那边安排，这时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而且还就是李恽家出产的那种四轮马车。李恽自打去了安州，家里的木匠也跟着一起去了，这边的马车业务就停了。其实就是之前也没有开展过这个，只是很多熟识的甚至是包括宫里的人找李恽要过这种车，当然李恽自己也主动送出去过不少。
而且李恽离开长安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也在流转，人和事都在变化，因此李恽也没法单纯的分辨出来来的是谁。当然了，来人总是要下马车的吧，下来了就好分辨了；而且从马车的装饰来看来人应该是个极有分量的人，毕竟除了马车的装饰之外，外面站着的那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也瞧着不简单的样子，黄升都在悄悄给李恽说这几人还算是好手。
这人下了马车之后，李恽一眼就认出来了，实在是因为这人确实很有‘分量’。光看外形都能顶李恽两个了，这样体型又能坐这样马车的人，整个大唐就只得一人：魏王李泰。
一看见李泰，李恽不由得内心一悲，因为就在前段时间，也就是李恽在等着慕容丹他们的时候，李二亲临李泰在延康坊的府邸，并因此特别赦免了雍州及长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又免去了延康坊的百姓一年的租赋。雍州即指京兆府，也就是大唐王都所辖之地，而李泰正兼任着雍州牧。
同时李二还赏了魏王府的官员以及同住一坊的老人很多东西，其实在李泰还没有正式搬进来入府邸前，便因为盛修府邸一事而被岑文本进谏。而唐太宗照旧是对岑文本的上疏夸奖赏赐了一番，却唯独不见对李泰的行为有任何的不乐意与制止。不仅如此，唐太宗还将大名鼎鼎“居地三十顷，周回十七里”的芙蓉园赐给了宝贝儿子。
这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李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该扔掉的货。你看看这个胖子，人家老爹啥好东西都舍得给他，还生怕给少了；你再看看自己的那个爹，啥东西都想谋算自己的不说，还把自己的儿子往前线这样的火坑里推。
李恽都在叹气，自己的那个爹为啥就不能学学人家李泰的爹呢？
李恽只能看着李泰的身影从牙齿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死胖子！
李泰并没有发现李恽，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人准备上前去砸门，李恽这才喊了一声：“四哥所为何来？”
李泰这才发现了李恽的身影，蠕动着肥胖的身躯走进了凉亭。这个亭子因为靠近水边的缘故，夏日里虽然极为凉爽，但是蚊蝇不少，李恽在安州的时候就自制了不少蚊香。当然了，这种蚊香不是那种一圈一圈的，而是类似于熏香一类的东西。用栗子花、艾条、蒲棒以及橘皮，晾晒干了之后再混合到一起，像熏香那样点燃了，可以燃烧很久。这几种药物都有驱蚊的功效，混合之后效果更好，而且味道还可以。
在安州的时候这个配方被武二妹给讨去了，居然做了不少拿去卖，连带着家里的蚊香都存了不少，李恽自己的船上自是也不少的。黄升知道李恽不算是怕热，但是很怕蚊子，因此时常的也会给李恽点上驱逐蚊虫，这个亭子里就熏着的。
李恽扶着李泰坐下后，吩咐黄升道：“去弄些吃的喝的来，我早饭都还没吃呢。”
边上的李泰也说道：“嗯，听说恽弟府上向来不缺美食，只是少于吃到，今日正好赶上了。本王虽吃了早餐的，但是肚腹甚大，再吃些也无妨。”
李恽点了点头，给黄升吩咐道：“本王弄的那些卤味，还有新烧的那些牛肉，都弄些来；船上还有海鲜，也弄些来。四哥可是稀客，怠慢不得。”
第五七七章：李泰的分析
黄升去给李恽和李泰准备东西去了，李恽陪着李泰在凉亭里纳凉。
刚坐下，李泰就闻到了这个‘蚊香’的香气，四处的瞅了几眼后终于是发现了放在角落里的香炉，而且一看就收不住了。这是一个造型很别致的香炉，造型古朴典雅、庄重大气，一看就不是凡品。李泰眼界不凡，自然是识货的。
看了几眼，李泰并没有前去细看，而是笑眯眯的说道：“恽弟这个香炉看着不似凡品，里面的香却差了些。听闻岭南那边挨着安南等国，那边盛产香料，恽弟为何没有去弄上一些？”
李恽看了李泰一眼，心说你还真识货哈。这香炉还真不是凡品，这是李恽去当山大王的时候，宰了卢家的耆老后在他们居住的地方搜刮来的。那些老玩意手里的东西可都不是凡品，个顶个的好啊，李恽收集了不少好东西，而且私藏起来了，反倒是那些金银等俗世的玩意全分赃给了李二；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服侍他们的女娃子都不错，可惜的是她们不可能再见到北方的天空了。
至于说香嘛，在当今的整个大唐，李恽都可以豪横的说一句：我不是针对谁！
别忘了现在可就是专门在做香料生意，而且香这玩意，除了吃的就是熏的。吃的不说，单是熏的，能让王有才兄弟俩留下来给李恽的自然都不是一般二般的货。光是上好的沉香李恽就藏了好多，甚至就是奇楠沉都不在少数。就是李二都舍不得用的龙涎香，李恽不敢说拿来当劈柴烧，但是拿来熏蚊子还是够用的。
但是李恽并没有跟李泰去炫耀，怎么说也是自己家里人，你混什么样自家人还能不清楚吗，尤其在最受宠的这坨胖子面前。
因此李恽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叫四哥贱笑了，这个香不是熏香，是我自己弄出来熏蚊子的。在安州的时候蚊蝇太多，扰的人不胜其烦，就弄了点这个出来，正好可以熏走蚊子，味道也还可以，就一直用着了。”
李泰听了也内心也有点小羡慕：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香炉，居然就拿来熏蚊子。
吃的东西还在弄，但是黄升先给弄了些冰镇好的葡萄酒和饮子过来，李恽和李泰一边喝一边在聊着：“四哥今日怎么得闲，到小弟我这来坐坐啊？”
李泰并没有喝酒，虽然冰镇的葡萄酒喝起来很爽，但是他更喜欢带有岭南风味的饮子，拿着琉璃杯喝了满满的一大口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喊了一声‘爽’之后才回道：“恽弟久不在长安，难得回来一次却是被留下了，想着好久没和你见面了，加上馋你这里的吃食，也就过来坐坐了，正好最近难得有闲暇。”
对于李泰的话，李恽是半个字都不信的。自己回长安半年多了，也不见你上门啊，而且李恽可是知道李泰一直都在编书的，不像自己这般整日无所事事。而且李二给配备的人手还不少，就是为了帮助自己这个儿子编好书。去年也就是贞观十三年的时候，李泰的老师王珪去世之后，李泰都只是很短暂的暂停了修书的事。
李泰这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会得闲呢？只是李恽自认为是比不上王珪的，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使得李泰这样的人能亲自来一趟。
出于礼貌，李恽还是回道：“我这里自然是随时都欢迎四哥来的，不用跟小弟客气。”
李恽又陪着李泰喝了会饮子，李泰这才继续说道：“听人说你要去松州前线了？”
李恽老实的回道：“是，朝廷已经下了旨，在我的家眷到了长安之后就出发，前往牛进达账下效力。”
李泰眼睛空灵的问道：“知道为何让你去松州吗？”
李恽想了想，好像自己和李泰聊不着这个吧，咋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呢。李二下旨之后，不少朝廷大员都是上了本的，就是长孙无忌都说了派李恽前去不妥，太子更是反应激烈，不仅上本反对，更是亲自去找李二说了此事；只是反响不好，受到了李二的训斥不说，还被禁足在东宫十天，害的李恽都没见着。
李恽其实是想给太子说一下，此事不要去试图扳回来了，自己认了。李二向来主意极正，拿定了的主意别说是太子，就是满朝文武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扳的回来。结果不想太子居然如此的急切，好在李二的反应还算在情理之中，并没有对太子做出什么出格的惩罚。而且李恽还听说长孙皇后也出面了，当然了，他是不可能帮着李恽说情的，只是去了趟东宫，至于说了什么，李恽却是没有渠道去知道的了。
既然人家问了，李恽也就只好回道：“想来是在安州过的过于安逸了点，父皇认为这样不符合一个宗室的身份，想让我去历练一番、顺便做做事吧。”
李泰有些鄙视的看了李恽一眼：“就算你不能和我交心，但是就不能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吗？”
李恽苦笑了一下回道：“没有什么不能和四哥交心的，我的理解大致就是如此。至于说什么猜忌啦，势力过大啦，我认为是无稽之谈，不值一哂。父皇乃是马上皇帝出身，一身征战无数，御极以来天下大定，百姓富庶。这样一位文治武功都极其厉害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来防范我这样一个仅仅是有点钱财的藩王呢？”
李泰没接这茬，而是接前话说道：“眼下松州战事已平，吐蕃大相禄东赞正在来长安的途中，你去松州，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存在，此其一。其二，侯君集大军虽然兼管着松州，可是主要职责还是在于高昌方向，松州之事主要还是牛进达做主，这次松州之战就是明证；你认为你前去能得到什么历练呢？”
李恽只好欠身回道：“如此，还要请四哥指点迷津了。”
李泰也没客气，直接的就回道：“你此去，多半还是会参与高昌之战的，而之所以让你先行去到松州，正是因为那里的战事已经结束，这样一来朝中的反对声音要小些。你虽然久不在长安，可是你和太子交厚，又和程家有亲，这也是父皇不得不考虑的。”
李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李泰的说法，但是马上就反问道：“四哥只是给我分析了为什么去的是松州，却是没有给我说，为啥要我一定得去松州或者是高昌，为何我就不能留在长安或者是安州呢？”
第五七八章：释疑？
至于李恽问到的为何必须让他去边塞的问题，其实李泰还真的认真的想过。
李泰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聪明到了对自己的头脑过度迷信的地步了。对于很多事情的见解，其实李泰都是很独到的。而且李恽也始终认为，这就是李二如此的喜欢这个儿子的原因，甚至于到了溺爱的地步了。
而能得到李二如此的宠爱，李泰自然也是十分自得的，闲暇的时候也十分的喜欢去猜测李二的心思，这次也不例外。
李恽才回来的时候其实李泰是没怎么上心的，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兄弟和自己尿不到一块去，而且两人性格上的差异也很大。李泰喜欢静，凡是喜欢动脑子，谋定而后动；李恽则不然，凡是不过脑子，遇事总是先做了再说，且从不去计较后果。这次李恽回来也是因为人家把他告了，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不是李恽坐下的事，但是李泰却相信这就是李恽做下的，这太像他的风格了。
就算是后来李恽在朝堂上打赢了官司，但是李泰还是坚信自己的推测，认定就是李恽做下的，只是这次运气好，没有留下把柄罢了。但是李泰也还是没有重视这个事，因为官司打完了李恽就该回去了，这事也就了了。
但是在李二下旨让李恽留下的时候，李泰开始重视了。李泰开始思考，为啥李二会留下李恽。
目前长安的局势，其实并不如原来历史上所记载的那般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虽然大家都知道李泰有那个心思，但是他却并没有像原本那样对太子发起冲击，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李恽，救活了一个原本四年前就该过世的人：长孙皇后。
有了自家母亲的调停，喝多的事情李泰其实都只能暗中的进行，但是却又从另一面彻底的激活了李泰那本就十分聪明的大脑，使得李泰的很多思想都很成熟。
针对李恽的这个事，李泰一旦开始重视起来，第一步就是开始收集详细的情报。李泰虽然不如李二，甚至可能连太子的情报网都比不上，但是呢，关于李恽的事却是十分好打听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很快的李泰就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和李二的考虑几乎一致，李泰在看完了这些情报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再让李恽返回安州了，因为李恽在那边干的实在太出彩了，一个藩王这么做，就有做大的嫌疑了。但是李泰下的结论却是，应该将李恽留在长安或者是改封他处，但是这又与李二做出决定不一致了。
聪明的李泰就开始思考，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李泰极为自负，之前的时候，他对一件事的判断和做出的预测处理方式，大致都会和李二最终做出的决定差不离，就算有诧异也不会太大，就算是这样李泰也只是认为这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毕竟李二作为皇帝要看的更全一些，自己不过用打听来的消息做出判断。
但是这次的这个判断，明显的就差距有点大了，除了不让李恽回安州这点外，其他的几乎全都没猜对。这让李泰有些诧异，很想弄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但是自负的李泰自然是不会去问别人的，除了自己多派人手打探之外，李泰自己也在结合着手上的情报在反复的分析。对于聪明的人来说，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想办法去把他解决了、弄明白了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然而在李泰多方验证之后，李泰却是得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结论，一个让李泰感觉有些害怕的结论。但是李泰不相信，认为这是自己分析出错了，这里面应该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存在，所以李泰决定亲自上门找李恽聊聊。
其实李泰这就是没读过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曾说过一句话：“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李泰是来寻找答案的，当然他也自认为自己是揣着一些答案的，比如李恽问到的为何会把他派出去而不是留在长安。
对于李恽自身而言，这个问题也是想过的，但是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是李恽认为并不重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自己的内心，而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内心还算平和，因此李恽也就认为去那里并不重要。
世人皆怕的岭南自己也呆了好几年，而且在那边发展的还不错，那就没必要去害怕一个所谓的边塞，就算是高昌，李恽也觉得无所谓，自己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意外的穿越来到了这里，所活的每一天，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赚到的。
李泰又仰头喝了好大一杯的冷饮，这才慢慢的说道：“你目前的境况不太可能让你再留在安州了，但是留在长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你留在长安也无甚事做，还不如去边塞走走呢，如果遇上了战事，你还能历练一番。”
李恽突然觉得李泰有点沽名钓誉了，偌大个聪明的头衔莫非是花钱买来的？
见李恽有些不解，李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恽弟莫急，我这说辞和你那个可不一样。你只是单纯的认为长安容不下你所以才随便指派了个地方让你去。其实不然，父皇指派你去的地方，肯定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而且也不是单纯的让你去走一走看一看，而且真真切切的要你过去做事。”
见李恽不信，李泰只好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你少时意外受难，导致记忆缺失，更是无法进学，鉴于此，父皇也一直都在宽容于你，许你不进学，甚至还许你搬出皇宫。就在大家都在以为你会成为一个皇家的纨绔子弟的时候，你却是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不同的脚印啊。从魏家村开始，从一个酿酒作坊开始，到今天的安州城偌大的产业，你壕富的很快。但是你却并没有如其他的王爷那般为非作歹，虽然你有一个混账的名声在，可是李恽，在我看来，你并不混账，相反，你爱护百姓，愿意让利于民，从不与民冲突。虽然你在安州和不少蛮夷都干过仗，可是蛮夷并不服王化，也就算不得民了。”
按李泰的说法，李恽在安州那边揍的那些人，连‘民’都算不上。也就是说，在这些大唐的高端人群眼里，这些蛮子连个人都不算，最多只能算是‘类人’。
第五七九章：试探
李泰说了一大堆，李恽还是有点不明白，毕竟脑子这个东西是天生的，李恽在某些方面可以占着国家良好的培养以及超越时代的一些学识能占一些优势。可是真要说到用脑嘛，李恽拍马也赶不上李泰这个古代胖子。
好在李恽没有那么自负，既然不明白，马上问就是了：“四哥说的小弟不太明白，就算小弟有那个发家致富的本事，那又能如何呢？莫非我还能去造反不成？父皇可是马上皇帝，那些个马上封侯的叔伯们可都还健在呢，需要担心我这个只打过蛮子的小孩？”
李泰笑了，回道：“你想岔了，我想父皇应该也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有，也仅仅是很少的一部分，不占主要。”
李恽点点头，示意李泰继续说，反正是你主动来找我的，总得把话说完吧。果然，李泰很是享受的再次满饮之后开口说道：“我想，父皇此举，是在有意的培养你吧。”
李恽差点没把手里的酒直接泼李泰脸上。
不是说你脸大就可以腆着一张大脸胡说的，这话别说李恽了，就是李二怕是都不会信，就是说这话的李泰自己怕是都不信，也好意思说出来忽悠自家的兄弟。
李恽也满满的喝了一大杯葡萄酒，然后放下杯子后幽幽的说道：“世人皆说四哥聪慧，举世无双，我也赞同这点，自认是差着四哥老远的。只是没想到，四哥居然是如此的看待我等的。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在安州对待那些蛮子有点过了，仗着自己比他们聪明就肆意的欺负他们，这应该算是我的报应吧。”
李恽这话把李泰也给气坏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却是忘了自己的分量，居然站立不稳，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好的一张石凳给坐垮了。得亏是石凳，还能经得住李泰的分量，让他没有受伤；也得亏是石凳，要是家里的椅子李恽不得心疼死。
李恽和李泰的侍卫一起把他给扶了起来，虽然李泰刚刚很生气，但是一站起来之后就已经恢复了，甚至还笑吟吟的，这让李恽都不得不佩服。
李泰重新换了一面，找了根石凳坐下了，然后笑吟吟的说道：“恽弟不信我，这也不怪你，你我虽份属兄弟，可是向来走动不多，亲情也就自然比不上你和太子了。”说到这里，李泰却是突然正色道：“但是恽弟，这是我能想到我最合理的解释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总是会摆在那里的。”
李恽却是摇摇头回道：“不是小弟不肯信任四哥，只是四哥说的这个事太过玄乎了些。我自认为不是四哥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不是大哥那样的天选之人，所求的也不过是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不求多精彩，但求有所得。父皇以下，我们兄弟有这么多，名分早定，父皇培养我，所为何来呢？”
李泰牙齿咬得格格响，李恽却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的在说道：“退一万步说，嫡出的皇子除了大哥还有四哥你，外加稚奴；怎么也轮不到说培养我这个庶出的皇子吧。”在原本的历史上，可就是稚奴最终摘走了胜利的果实，而且这小子还干的不错，‘功劳不亚乃父’。
李泰马上接话道：“父皇培养你，也不一定就是让你来参与这事啊，或许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辅佐储君呢。”
这个说法，李恽也还是不信的。李二是怎么坐上那个位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别说什么父子兄弟，都是假的，只有那把椅子才是真的。而坐上了那把椅子的人，也是谁都不会信任的，尤其要防范的就是自家的兄弟，因为他们也有权利可以坐那把椅子。
就算是太子到时候真的坐上去了，李恽也相信自己不会被重用，最多就是少一些猜忌，然后把你放的远远的；要是不放心就把你留在身边监视着，怎么可能让你来辅佐嘛。这个李恽都能明白的道理，没理由李二会不明白。所以李泰的这个说辞李恽是不同意的，甚至李恽都在想，莫非自己表现出来的形象真就有那么蠢，以至于李泰也是这样认为的，期冀着能挑拨离间？
但是李恽并没有表示什么出来，还是笑嘻嘻的跟李泰说道：“四哥或许是想错了，我认为父皇就算是要培养，也得是培养四哥和稚奴。再不济也得是三哥那样允文允武的人，断不至于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李恽是个什么样的人，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算是将来想要辅助你们怕是也有心而无能。”
李恽的这个亭子很是凉爽，王有仁修建的时候就特意选了一个好地方，既能遮阴边上又有水流，加上这会两人喝着的冷饮，可以说是相当的惬意了。但是场面却是一点都惬意不起来，甚至有点冷场了。
两兄弟谁也说服不了谁，李泰是一个劲的在试探李恽，想知道李二的具体用意；而李恽却又是一个劲的在装傻，反正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你爱咋想咋想。
兄弟俩好长一阵都没说话，日头也快到头顶了，府里也终于是把吃食做好了，黄升带着一个伺候的丫鬟给送了出来，细心的给摆放到了凉亭里的石桌上。李恽这才打破了僵局说道：“四哥，小弟在南方也得了点香料，自己瞎琢磨着弄了点，卤了些牛肉之类，仆人们给切的还算不错，咋们凑合吃点？”
李泰也不知道李恽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还是原本就提防着自己，半天愣是一句实话都不肯说，看来自己今天这趟只能算是白跑了。叹了一气后说道：“那就吃些吧，正好有点饿了，在恽弟这里叨扰一顿。”
不只有牛肉，猪肉也是有的，海鲜也不少，李恽本来就是从南边回来，怎么可能少的了海鲜呢。不仅有干的，活的都有。李泰平日里也是很少能吃到的，这次在李恽这里算是得着了，吃了个饱。
李恽送李泰走的时候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但是李恽还是坚持送到了护城河边，只是李泰的车架都已经看不见了，李恽都还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转身。
第五八零章：回来了
李恽向来能听进建议，从善如流，特别是在安州的时候，很多的建议李恽都能听得进去，哪怕是新加入的张午，都知道李恽这一点，也敢于在李恽面前大胆的提建议。但是呢，这也得看人，李恽也是自有一套分辨的方式。而对于李泰的说辞，李恽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小的时候李恽和李泰的相处还算是可以，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纷争，心思也单纯点，自然是不会去算计什么的；可是现在不同了，虽然因为长孙皇后的存在，李泰没有如原来历史上那般摆明车马的去争夺那个位置，可是暗地里却是憋着劲要去争到底的。而且李泰也确实有这个资本，他本来就是嫡出的皇子，加上聪明绝顶的头脑，没道理不拿来用一用。
而且李泰也确实利用的不错，李二对他的宠溺甚至超过了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皇子。如果没有玄武门那事，李恽甚至都不敢想太子这个位置到底有没有大兄的份。李泰行事却是没有飘飘然，随着年岁的增长，行事反倒越发的稳健，越来越有潜龙的资质。
可是李恽却是很早就和太子站在一边了，这也就注定了他和李泰尿不到一处去。因此不管李泰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跟自己说这么大一通，李恽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待的。而且在李恽自己分析了一番后，也认为李泰的分析毫无道理，自然也就相信不起来了。
而在送走了李泰之后，李恽却是在想，原本的历史上李二最终选择稚奴，且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这个选择也是完全正确的，说明李二看人还是很准的。而至于不选择李泰，李恽认为这个人的优缺点过于明显且锋芒过于外露了些，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不然何以李二对他如此宠溺最后都不选择他，只能说他是真的不适合。
李恽返回了府邸，开始了继续的等待。
而且李恽也没有继续的等太久，八月初，程娇带着十六艘大船，载着家里的大部分人和几乎所有的财物返回了长安。
无事的李恽带着阿合前去迎接。除了程娇之外，罗伊和摩丝也跟着返回了，外加武氏姐妹俩。而程处嗣也返回来了，外加押送阮云籍以及他的妻妾大臣等一大堆人。而独孤成则是被李二留下了，驻守当地。
这倒是不出李恽意料的，毕竟独孤家的人怎么也比其他人更受信任一些。
该回来的基本上都回来了，甚至就连牛应星这个烂军师都跟着回来了，让李恽意外的是，王有才也返回来了，但是却是不见了韩宁和王福的身影，外加一个孙三才也没见。倒是黄法曾这个大和尚，不出意料的留在了安州。
而原本王家给过来的老人以及一大票新人，居然也回来了绝大多数，李恽看了也有些不明所以：安州那边的作坊不要了？
程处嗣有他的使命，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李恽回去的，甚至都不可能先回家，他得带着这一堆人先去朝廷报到，并上交这些人之后才能返回家。而且还有一点，程处嗣带着韩宁他们剿灭了海上的盗匪，虽然武二妹悄悄的藏私让这次的战果并没有扩大，但是大致的经过程处嗣还是得去兵部汇报一下的。
李恽和程娇合乘坐一辆马车返回了魏家村，罗伊也跟着上了马车。都是自家的婆姨，李恽也就没有避讳，直接问道：“小娇，福叔怎么没回来啊，还有韩宁那个屠夫呢，那厮和孙三才跑哪去了？”
程娇倒是没有旅途劳顿的感觉，毕竟家里的楼船有那么大，也有那么平稳。只是在下船的时候问了李恽，在得知其他三人都怀了身孕之后，有点嗔怪李恽。这会有些不满的看了李恽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在长安就知道和女人睡觉呢，还知道关心家里的事啊？”
自打程娇过门以后，李恽确实是很少在管家里的生意了，都交给她在打理，自己满世界的在去浪。听程娇这么一说，李恽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看来大妇生气了，没事，咋们今晚就睡，三天就做个娃出来。”
饶是知道李恽的脾性，边上的罗伊也差点笑栽过去，气的程娇都起身踢了李恽一脚，而后才回道：“王家的老人，福叔挑了一些留下了，说是在在那边好继续做事。他自己也说他老了，说你现在长大了，要自己去闯自己去做事了，他也帮不上你什么了，就在那边帮着你守着那些家业吧。你不是来信让王有才留下吗，福叔不同意，说王有才年轻有为，可以帮上你，就把他给支应回来了。老和尚本来就不想走，他更喜欢那边，就留下来陪福叔了。”
李恽听了也是久久不语。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来到这个空间，福叔就是自己的领路人，要说在这个空间，自己能有一个毫不保留而完全信任的人，那一定就是王福。
好在自己现在成家了，有了婆姨了，程娇正在慢慢的接过福叔的胆子。李恽有时都在想，这两人应该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吧。
到了家之后，怀了孕的三个婆姨也到了门口迎接。虽然慕容丹身份不低，可是在这个院里，程娇才是名义上的大妇、李恽的正妃，因此明面上的礼节还是不能少了的。不然的话，虽然程娇不至于把你给扔井里，但是给你点脸色看也是不好的。
程娇并没有摆架子，上前扶起了行礼的慕容丹，牵着她跟着李恽去了后室。当然了，仆骨莎和华碧就没这个待遇了。
罗伊和摩丝一下车之后就缠着李恽，也跟着一起在往后面走，李恽却是问道：“罗伊，韩宁去哪了？”
罗伊笑嘻嘻的说道：“夫君不要担心，韩宁很快就跟着回来了，他的婆姨和儿子都一块回来了的，他只是有其他事要办，所以耽搁了一下。”
李恽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问道：“其他的事，做啥去了？”
前面的程娇却是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夫君不用担心，武姑娘有些安排，韩宁带着孙三才办去了，不多时日就回来了。详情妾身晚上给夫君细说。”
第五八一章：人是我杀的
一家人的晚饭，吃的其乐融融的，李恽甚至还看到了久不露面的王有仁。
这厮自打李恽回长安后就很少露面，一开始还到李恽府上来走动一下，到后来甚至都见不到人了，李恽也只当他是忙，就很少去找他。毕竟现在长安一大堆的事都是他出面在管，尤其是香料的事，这可是家里的重中之重。
但是现在好了，除了王有才之外，李恽看到王伏清也跟着回来了，王有仁的胆子应该就要轻一些了，今天也难得有空到李恽的庄子上来坐坐。
晚饭过后，李恽留下了王有才王有仁兄弟俩，外加王伏清三人一起坐一坐，毕竟大半年没见他们了，有些事也需要听听他们的汇报。黄升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大厅的门口，罗伊帮着提了壶水进来后也很乖巧的离开了。
李恽在上首坐了，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王有才兄弟俩，王伏清很是懂事的挨着王有仁在右侧下首坐了。
王有才大致的给李恽汇报了一下邕州之战的前因后果，以及后面离开时的一些安排，看的出来，王福在有意的放手，让王有才更多的接手一些家里的事务。而王伏清则是主要汇报了一下安州留守人员的安排，当然了，主要是他这个方面的一些安排。
奇怪的是，韩宁和孙三才的事就连王伏清居然也不知道，只是说这些事是王妃悄悄安排的，到时候会由王妃讲给少爷听。
九一三兄弟跟着李恽提前到了长安，因此安州的火药库李恽是交给王伏清在管，除此之外王福也有钥匙。但是这次离开，王福却是没有参与这事，而是让王有才接手了。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撤走了大部分在安州的火药，只留下了一些备用，管理的人还是王福。而且这其中还有个事，那就是独孤成曾悄悄找过王福，想要要一批，但是王福却没给，只说是并没有多少，已经全部搬走了。
而运回来的火药，王有才和王伏清谁都不信，安排的是家里的老人运送，而且伪装的很好。
李恽听后也是点点头，这样的安排是对的，不能给独孤成，他真的需要的话直接去找李二要就行了，自己给他算怎么回事呢？
但是拉这么多的炸药回长安，要是李二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王伏清虽然一再保证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可是李二的情报系统李恽是见识过的，不一定就瞒得住。
想到这里，李恽吩咐道：“那些炸药不要进长安了，让他们原地掉头，走水路运往夏州一带，然后想办法给弄到松州去，我就要去那里任职了，这些东西对我有帮助。留在长安，徒惹人猜忌不说，我们也用不上。”
王伏清赶紧的应下了，说是马上就组织人去办，然后就起身离席了。
李恽看了看一直没说话又低着头的王有仁，问道：“王有仁，你也说说长安这边的情况吧，我自打回来后，你就没来过几次，这次你正好闲了，给我讲讲今年的香料生意吧。”
王有仁这才开始回话，大致的说了一下今年的香料生意。因为安州那边战事结束，没了陆地上和海上的阻扰，王有才给组织了不少过来，拉倒长安之后很是受欢迎，而且真的是一本万利。别说长安本地了，就是洛阳、扬州甚至是川蜀一带都有人专门过来找王有仁进货。
单此一项的收入，就已经超过了家里其他所有生意的总和。
按理来说，这是好事，李恽也高兴，可是王有仁的表现却有些奇怪，半点没有高兴的意思不说，说话的时候眼神都还有点躲闪着李恽。
李恽很是诧异的问道：“你老躲着我作甚，你贪污钱了还是偷人了？”
王有仁有些磕巴的回道：“少爷，我，我······我没有啊。”
边上的王有才一下子站了起来，提手就给了王有仁一巴掌：“你给驴日的，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少爷的事了？”
王伏清安排完事情回来，正好赶上王有仁挨揍，赶紧的上前拉着了，李恽也起身按住了王有才：“别乱来，我只是玩笑一句，你自家兄弟什么品行你不知道啊？要说他偷人我信，可要说他贪污钱财嘛，我是万万不信的。”
王有才也发现不对了，回道：“少爷，这香料的事，我是进货人，前后的帐是对的上的，我也不怀疑他贪污钱财。可是你看这厮的这幅模样，指定是悄悄做啥事了。”说完对着王有仁喝问道：“有话就说出来，这里的都是家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恽也正色道：“说吧，自己家里，没啥不能说的，真做错了啥事，我给你担着就是。”
有了李恽的保证，王有仁又低眉顺眼的看了自家兄长一眼，见王有才作势又要打，这才鼓起了勇气说道：“那个，那个契苾沙门，是我弄死了的。”说完就噗通一下跪下了，听候发落。
李恽却是脑袋‘轰’的一下瞬间就空白了，人也不受控的一下子坐了下去。王伏清一把扶住了李恽，把李恽扶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转头看着王有才。王福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你了，现在这事你得出面啊。
王有才刚要说话，李恽却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要去责怪他了。”说完又对王有仁说道：“起来把。”
说完李恽伸手去拿茶杯，却是拿了两次都没拿起来，王伏清赶紧的上前拿到手上递给了李恽。长长的喝了一口后，李恽这才说道：“人既是你杀的，那就等同于是我杀的。但是此事到此就为止了，不得出这个厅。”
王有仁赶紧的应下了，李恽又继续吩咐道：“你们三人都听好了。”三人赶紧的站了起来，听李恽吩咐，李恽这才继续的说道：“往后，无论是做何事，务必要得到我的首肯才能去做。这次王有仁的事，没做错，可是却操切了，极易给人予话柄。”
“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事不可控总归是麻烦的。你们也知道，我跟上面那位不太对付，若是一不小心引起误会，我如何保得住你们呢？”
第五八二章：韩宁的使命
三人都再三的给李恽保证，这种事绝不会有下次了。可是李恽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绝对的，当你和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绑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们就会不受控的做出一些选择，这不是李恽完全可控的，李恽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减少。
三人走后，李恽在黄升的陪同下往后院走，一边走李恽一边在问道：“黄升，你会背着我去杀掉其他人吗？”
黄升回道：“王爷，若是那人想害你，小的是一定会出手除掉他的。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小的也会抢先一步除掉他再说。”
李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径直回了房。
在卧室里，程娇正在喝饮子，刚刚回到长安，这边的夜晚比那边要稍微凉爽一些，但是这个喝东西的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见到李恽回来，程娇也给他倒了一杯，伺候李恽脱了鞋袜之后在椅子上坐下了。李恽深喝了一口后，使劲的叹了一气。
程娇问道：“怎么了？我听王有才说咋们的香料生意挺好的啊，都超过家里其他的生意了，咋还在叹气呢？”
李恽回道：“朝廷不是给安州派了个刺史吗，契苾何力的弟弟契苾沙门，我估计着派他去就是盯上了咋们的产业了。只是这小子命不好，刚走出洛阳就让人给宰了。”
程娇也坐了下来，点点头回道：“那倒是无所谓，咋们的香料生意甚至都可以不经过安州，去就去呗。再说了，死了一个契苾沙门，朝廷也还是会派其他人去的啊。”
李恽脸色有点难看的回道：“契苾沙门刚死，我大人就亲自上门了，怀疑是我弄死了的，好在那段时间我压根就没出门，黄升也在身边，九一他们去杀郑卢两家的人去了。这才洗脱了嫌疑，不曾想，这事还是落在了我身上啊。”
程娇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真是你弄死的？”
李恽摇摇头回道：“不是我，但是刚刚跟他们聊的时候，王有仁承认了，是他找人给弄死了的。”
程娇慢慢的坐了下来，思索了一阵后才回道：“既然是他做下的，那就等同于是咋们做下的了，这事虽然没有做错，但是还是有擅做主张的嫌疑在了。夫君，你还是得警告他们，咋们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了，虽然香料的生意目前还很隐蔽，但是总是会有现世的那一天的，到时候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咋们呢，咋们不能留下话柄啊。”
李恽点点头回道：“他出卖我倒是不至于，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可是做事难免不干净，容易留下些尾巴。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应该会有所收敛的，要是不听的话，我就只好让黄升出手狠揍一顿了。”
程娇点点头后突然问道：“夫君不是关心韩宁他们去哪了吗，就跟咋们的香料有关。”
李恽问道：“王伏清也说这事是你安排的，说说是怎么回事？”
程娇回道：“其实这事吧，还真不是我安排的，是武二妹安排的。大兄他们在剿了邕州返回之后，刚好那股子海盗去占了人家真腊的一个港口，大兄就带着韩宁他们去支援。走之前武二妹就叮嘱韩宁，让他不要把这股海盗给杀光了。后来也是如此，本来他们去了之后这股海盗都已经跑了，但是在返回的时候却是意外遇上了飓风，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韩宁按照武二妹的嘱咐，和大兄击败了这股海盗，擒了他们的匪首，但是却并没有把他们都给杀了，而是给了粮食以后放到了这个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本来呢，留下他们是为了有朝一日好对付安南的，毕竟那些安南蛮子这次的事情做的挺不地道的，安州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收拾他们呢，不曾想，你的调令却是先到了。留下的这股海盗我们原本也就想着放弃了，但是武二妹却是有了另外的打算，也就安排韩宁去做了。”
李恽追问道：“什么打算？”
程娇回道：“武二妹让韩宁去联络这股海盗，把孙三才也带上了，这股海盗现在的首领是孙一平，也就是孙三才的堂兄。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武二妹告诉我说，你的产业被人盯得太紧了，你看你的酒和糖，还有那个海盐，总算被人变着法的给弄掉一大部分。就是现在咋们家新出的那个羊毛，因为你弄的那个方法能去掉上面的腥味，织出来的东西也十分的受欢迎的。”
这事李恽倒是不知道，因为给了程娇人手之后李恽就没管了，于是问道：“羊毛你们弄了些什么出来啊？”
程娇回道：“就是织了些衣服和毯子，就这我都还是没敢买到中原去，只是往剑南道和江南道卖了一些，都已经是供不应求了。然后，我本以为已经做得够隐秘了，不曾想，今年年初夫君返回长安之后，家里就来信了，大母亲自写来的，问我这个羊毛可否给他们家出。”
李恽想了一下说道：“崔家的人也来了，这就有意思了。”
程娇也是这个意思：“是啊，你看到没有，但凡是我们有点好东西，马上就会一大堆人来盯着，个顶个还都是咋们惹不起、拒绝不了的。”
李恽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好东西就谁都想咬上一口啊。怎么，武二妹派韩宁去收拢这股海盗，想让我养寇自重？”
程娇摇摇头：“那倒不是，武姑娘的意思是，咋们和他们合作，他们在海上拿了命去拼，一年又能抢的几个钱呢，还不如和咋们合作。一来他们熟悉海路海况，对我们有助益；二来嘛，他们也知道不少隐蔽的岛屿，咋们可以用来作货物中转啊，这样咋们的货物就不用经过安州了，被人发现的几率也就大大降低了。”
见李恽在点头，程娇笑着继续说道：“还有第三呢，夫君想过没有，要是别人也发现这个财路，会不会想掺上一脚？”
李恽回道：“那是肯定的啊，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程娇点点头：“所以啊，到时候他们真要敢来，那他们就自己去对付海盗好了，反正这股海盗本来就存在啊。我已经和大兄说好了，这次上报，就只说剿杀了部分，并没有全部剿杀。”
李恽撇撇嘴，这确实不算养寇自重，最多只是养寇自用。
第五八三章：游说
韩宁是在程娇程处嗣兄妹俩接到调令后的当天晚上就悄悄出发了的，出主意的是武二妹，而且武二妹刻意的让程娇避开了程处嗣。倒不是说不相信他，而是武二妹认为这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在的。
而这次韩宁出发，除了带上了家里的三艘铁船之外，另外就只带了五艘小船，甚至前去的人员都是特别挑选过的，领兵的除了韩宁自己，孙三才也跟着去了。而去的兵士居然也是挑选过的，全都是李恽到了安州之后在当地招募的那一批。
去往的目的地还是之前躲避飓风的那个岛，韩宁走前程娇也交代了，让他办完了这边的事之后，单独率队前往长安，而且只带那三艘铁船去就可以了。人员却是不让韩宁带，除了孙三才，其他的人员居然让韩宁在返回的时候去安州重新装人，而且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在码头等着。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韩宁还是照办了。
其实这个时候，距离韩宁和程处嗣上次离开，也不过仅仅是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韩宁再次到达的时候，这个岛的面貌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的。
首先来说，被人为的平整出来了很多的地方，这些地方被留下来的海盗砍伐了一些树木搭建了一些建议的住所。其次就是人都在忙碌，而且韩宁看出来了，他们大部分都在修复之前被烧毁掉的船只，虽然那把火不小，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的，毕竟这是还是，船只很难整个烧完。
孙一平见到韩宁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以为对方是不放心，跑来灭口的。但是打过招呼后韩宁却是没去理会孙一平看起来很明显的担忧，而是直接问道：“怎么这岛上看起来就只有五六百人了，其他的人？”
韩宁他们撤离的时候，留下的海盗大约有近千人，但是现在明显的没有这个数了。
孙一平看了看孙三才，发现他很是坦然的看着自己，这才放心了一大半，回道：“回将军的话，之前的那把火，并没有完全烧毁掉我们的船，后面有几艘船被烧的不是很严重，我们用来拼成了一艘，然后用这艘船陆续的往以前的地方运回去了一些人。”
见韩宁不解，孙一平继续说道：“将军也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在这里生存下去都是个难题，只能是想办法离开此地，只是只得一艘船，只能是慢慢的往回运。”
韩宁想了一下也就了然了，当初留下他们在此地，想的就是不让他们发展壮大，所以给的物资这些也有限，他们想办法要离开此地也是必然。这还是韩宁来的早，要是再晚来两月估计他们都快搬迁完了。
韩宁走了神，孙一平只好继续问，不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不知将军去而复返，所谓何来啊？”
韩宁这才回神回道：“招呼你的人，不用去修复战船了，都上我们的船吧，我带这他们回老巢去。”
孙一平有些忐忑，生怕韩宁是为了把他们给一锅烩了。韩宁看出了孙一平的担心，说道：“我要是想把你们都杀了，何必跟你废话，你们现在除了一点不多的铁器，还有什么兵刃吗，我的人手杀掉你们很难吗？再说了，难道我不知道你们的老巢？”
孙一平只好把人全都招呼了过来，五六百人倒也快，很快的就全部都上了船，韩宁也不等，马上就下令启航。
在韩宁的指挥舱里，孙一平再次问道：“不知将军欲如何处置我等？”
韩宁慢条斯理的回道：“这海上还是不要再呆了，咋们去真腊吧。”
孙一平诧异了一下：“真腊，为何？”之前就是因为真腊他们才受到了灭顶之灾，被韩宁他们堵着给一把火差点没全部烧死，现在又回去？
韩宁笑了一下，问道：“你们上次，虽然被我们连老巢都端了，可是你们那巢穴又能有多少东西呢，说得难听点，除了给出征的弟兄们的赏赐之外，剩下的也就只够个跑腿钱了，可见你们这海盗的营生也着实不怎么样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们老是想这要继续这个营生呢？”
孙一平不回话了，韩宁这话有点戳肺管子。
这个时代不是后来的元明清时期，海上贸易发达，这个时代的海上贸易只能说有，但是跟发达不沾边。一般的商队走海上贸易，压根就不敢走深海，一是船只的抗风浪能力差，一个不慎就给你吹翻了，二来就是怕海盗。
而要是大家族大商队的船队，这些海盗又不敢去轻易的招惹，因为很可能就打不过。
孙一平他们之前两股海盗合在一起也没几个钱，就是因为抢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再之前的萧峰，则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有钱，抢来的也着实没多少。
也就是因为如此，其实这些海盗平常的日子也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反倒是那个后来的屠公子，在整合两股海盗的势力的时候，大把的撒钱，让这些海盗算是见了次世面，也沾光过了段还算是小康的日子。
因此，面对的韩宁的这个问话，孙一平完全就没法回答。
韩宁这才继续的说道：“这样吧，你们人也不少，也算是一股子势力了，帮我们办事吧，放心，亏不了你们的，最起码比你们当海盗赚的多。”
孙一平很想拒绝，这话有点太不拿人当回事了，咋们好歹是海盗啊，就算不得朝廷招安，也不至于来给你们当狗吧。可是这拒绝的话孙一平实在是说不出口啊，人家韩宁都说了，比当海盗赚的多，自己拼死拼活的图个啥啊？
之前的那个屠公子倒是有钱人，可是那厮带着小姨子跑了啊，留下这么大一堆人，虽然推举你当了首领，可是你的管他们的饭啊。眼下正好有个土豪要来包养你们，你说这拒绝的话孙一平如何能讲得出。
见孙一平意动，韩宁继续说道：“不仅钱多，事还很安全，多了不说，性命之忧是没有的。”
第五八四章：安州别
韩宁带着船队去到的地方不是原来孙一平他们占据的地方，而是更往南一点。这个地方有个特点，那就是水深，适合做码头，而且在岸上也有一块大的平地，只是上面长满了树木和花草。这个地方也不少韩宁选定的，而是王有才选定之后告诉韩宁的，并且指派了一个之前跟着自己去过这里的人给韩宁带路。
除此之外，此地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几乎没有人烟，属于一个港湾一样的存在。去到南边的船队出了躲避风暴很少会进来，但是却都会从这个港湾的外面经过。而家里的香料无论是从南边的那些地方还是北边一点的安南装货，都可以选择这里作为集运码头，甚至可以让他们直接送货到这里，装上大船后再拉走。
选择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地极其的安全，稍坐修整就能成为一个堡垒，易守难攻。而且此地没有什么归属地这一说，属于一个林邑和真腊两国之间的交界地带，而且两边都不管。不像之前他们占下的地方，是人家现成的码头，虽然赚不到多少钱，但是好歹是口肉啊，你给人占了自然就会引起纷争了嘛。
所有人到了之后就开始平整地方，首先树木全都得砍了，草也得铲了，毕竟要在这上面盖房住人的。就是砍倒了的树木也得利用起来，全部给弄到外面的港湾口插进水里做栅栏。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怨言，因为孙一平作为他们的统领已经答应了韩宁开出的所有条件。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从今往后，他们就不再是海盗了，而是李恽的团练了，就驻守在此地，李恽负责给他们发军饷和提供军需，他们只需要守好此地以及原来的老巢就好，同时保证府里过往商船的安全。
当然了，韩宁并没有拿出李恽的大名来，孙一平也没有讲，只说是投靠了一个朝廷的大官。但是海盗也不是傻子，这附近能有的朝廷大官，敢给钱给粮还给兵刃的，就只有那么一个。
韩宁带了一千多人，加上海盗们原有的上千人，两千多人干起活来还是很快的，只得三天时间就已经平整出来大半，并且初具雏形了。但是这个时候，韩宁要打算离开了，因为安州那边王妃程娇和将军程处嗣这会应该都已经走了，韩宁也得跟着回长安去。
韩宁给孙一平留下了大量的兵刃和弩箭，甚至就是投石机都给留下了十架。这让孙一平很是感动，有了这些东西防身，就是真腊起大军来攻打他也有把握能守得住。但是也还是有些疑惑，韩宁给这么多东西，就不怕自己起异心吗？
虽然韩宁也留下了两百人的队伍驻扎在这里，名义上也是归孙一平管的，可是孙一平却是不明白，两百人就能钳制住自己？
带着这个疑惑，孙一平悄悄的询问自己的兄弟孙三才，得到的消息却是极度的不好。这两百人不算是很厉害，都是李恽在到了安州之后才新招募的团练，战力嘛，也说上多强，只能说比这些海盗好些。而且他们也不是常驻于此的，定时的会有安州那边的团练过来换防，但是人数还是只有两百人。
然而，这里面有几个王家的人存在，这就是最大的威胁所在，因为他们带着的有一个东西，很是神秘，孙三才也只见识过一次，差点没有当场丧命，这就是炸弹。
王家留下的人不多，一百多人的样子，但是留下来的人却都是王福亲自挑出来的，个个都是老手，只忠心于李恽的。王福因为李恽对海上生意很重视，这才派了些人手过来，而且也是定期换防的。
这些人平日里除了李恽王福之外，也就韩宁和黄升能喊的动，之前就是程处嗣都不敢去吩咐这些人做事的。
孙一平没有见过炸弹，但是孙三才描述的时候，那手不自主的颤抖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虽然内心并没有再次造反的打算，但是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自己这个胆大的弟弟害怕成这样？
其实不仅仅是这里，就是安州现在的人事安排也变化很大了。
首先就是城里不在驻扎军队了，团练被全部赶到了容州桂州和邕州等地，统归独孤成管辖。但是在这之前，王福从新招募的团练里选拔了一千人出来，充入了王府，作为王府卫队。而之前被调过来府兵们，则是被全部赶到了城外，重新择了一个扎下了营寨。
除了琉璃作坊被关掉了之外，造船作坊也被关掉了。其实李恽要是在的话，断不至于把造船这事给停了的，可是程娇在和王福商议了之后，认定家里的大船目前已经够了，就干脆把造船作坊给停了，里面的骨干人员也被一起给拉去了长安。
晒盐的场所也大部分都关闭了，只留下了安州附近的几个盐场，晒点盐满足一下李恽封地的几个州，倒是一直负责晒盐的张午，办事颇为得力，原本程娇是想带他回长安的，可是张午拒绝了，他在这边习惯了，就留了下来，被王福找去当了个助手。
而程娇一手操办起来的羊毛作坊，则是整体搬迁走了，愿意跟着走的人也跟着去了长安。羊毛作坊里留下了约四成的人手，全都被王福给接手了，塞进了酿酒和制糖的作坊里。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安州，除了几座作坊和一个空荡荡的王府外，就只剩下一个学堂还有点李恽的印记了。之前的安州令方一平再次回到了安州，却已物是人非。
程娇他们走的那天是早上走的，之前就已经把该搬的东西都给搬到了大船上，甚至部分人员都已经提前登了船。程娇和程处嗣以及护卫等人走到码头的时候，却是发现几乎整个安州城的人都出来了，整个码头都挤满了人。虽然人数很多，但却很是安静，大家都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是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离开，满眼都是不舍。
李恽到了安州之后，其实对于本州，甚至就是容州和桂州的百姓，基本上是没有管过的。除了招募人手之外，其他的时间李恽很少或者是从来都不怎么去过问这些百姓。但是有了好处李恽却又会想起他们来，逢年过节也会给分发东西，家里作坊出的东西在这些地方卖也基本都是打本在卖。李恽甚至还看见过当地的百姓备着粮食甚至是海里打上来的海鲜来换酒的，而家里人也基本上都会给换，甚至亏着本在换。
因为李恽对于他们有个交代，咋们府里有钱，也不缺赚钱的手段，不必去赚这些百姓的钱，吃点亏就吃点，咋们以后处的日子还长呢。
王家人也确实是按照李恽的吩咐去做的，这也就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李恽在安州的这些年是当地百姓日子最好过的时候。平时不收税这些也就算了，从来也不扰民，就算是出力去服徭役，官府还给钱不说，吃的甚至还比家里好；逢年过节都能有官府分发的好东西，更重要的是，家里的孩子甚至可以去进学了，将来不说去当状头，起码能识文断字，也能有个更好的前程不是。
好景不长的是，李恽被朝廷给调走了，当地的百姓虽然不舍，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在程娇他们要走的时候前来送一送，表示一下心意。而知道李恽爱吃海鲜的当地百姓，带来了大量的海里捞上来的事物，有新鲜的，有风干了的，也有腌制好了的，多到了以至于需要王福再派一条船的地步。
其实中国的老百姓，有时候真的是很好满足的。
第五八五章：王福的嘱咐
安顿好了安州这边的事，韩宁临走前去拜访了一下王福。
王福明显的老了，人没有韩宁刚认识那会的那么精神了，但是却多了份和蔼，不再似之前那么气势逼人了。
虽然人老了一截，可是王福还是喜欢喝酒，招待韩宁用的也是酒。家里的酒卖的很好，但是刚酿出来的酒都很冲，要窖藏一段时间才好。以前在长安的时候，老是李恽在藏，这埋一缸那藏一瓶的；可是在这安州之地，却每年都是王福在藏酒，而且是每年都在定时的窖藏一批起来。
李恽今年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和王福道别，王福也有些伤感，拿出了最老的酒，也就是到了安州之后酿的第一批酒来招待韩宁。
就着花生米和海鲜，两人喝了一阵后韩宁问道：“福叔，我这次跟着王爷回去了，咋们以后见面的日子怕是就要少很多了，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王福咂了一口酒后慢慢的说道：“你小子啊，跟了少爷也有这么多年了，虽然武艺跟我一样差劲了点，可是脑袋好使，记住了啊，有事少用点蛮力，少爷身边有黄升和九一他们，不需要你去冲阵，遇事多动脑就好。”
韩宁点点头应下了，那边王福又继续说道：“少爷此去，说实在的，我是真的摸不透李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那有让一个亲王去前线的道理啊？”
这话韩宁没法接，只好陪着喝了一杯酒，王福这才继续的嘱咐道：“你回去后，肯定要跟着少爷去前线的，你记住了，任何时候他的人身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你和黄升他们一定护着他安全就好，其他的不用去计较。”
“松州那边，估计不会再和吐蕃蛮子打了，可是我估计少爷会被调去高昌，现在侯君集正在那边聚集大军，看样子少不得是要打一场了。那李二憋着劲的要超过杨广，自然是会去打高句丽的，所以这边就会求快求稳，这一仗估计是要打出个结果来，到时候才好腾出手来去打高句丽。因此此战就有些凶险了，你们切记多顾着点少爷，战事自有侯君集去操心。”
韩宁应下了，王福却是突然一改懒散的态度，眼睛很是闪亮的看着韩宁，正色说道：“少爷选择了站在太子那边，名分早定，而那侯君集的女婿也是太子府属官，两人按说是应该不会起什么龌龊的。可是你给我记住了，不可让少爷和侯君集走的太近。”
李恽去前线，名份上就是侯君集的下属，自然是少不了往来的，可是王福这么说却是有让李恽和侯君集疏远些的意思。之前的时候，其实双方也有过一些交集，比如说家里的琉璃，卖到草原上的那部分，就是经手的侯君集。但是这也是李二的面子，跟李恽没有半文钱关系，撑死只是个供货商罢了。
可是双方却是有一份善缘在的，李恽去松州断不至于受气就是了，那王福这么吩咐却是几个意思呢，因此韩宁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王福眼睛很有神的回道：“我也说不上，侯君集这人我有过几面之缘，望之不似善类啊。我最近看书，发现此人和三分之时的魏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脑生反骨的相啊。这样的人，虽然不一定会造反，可是在外看来，还是少接触些的好，免得将来有事牵累了少爷。”
韩宁有些懵，就因为你给他看相，就觉得人家将来有可能会谋反，这也太扯了吧。可是看王福的眼睛，却又不像在说酒话，只好老实的回道：“福叔，此事我记下了，回去后我会如实的转告王爷的。”
王福又恢复之前的那副神态，唠唠叨叨的说道：“唉，人老了，话就多了，啥事都喜欢反复的念，好在这边还有个大和尚陪着我，不至于寂寞。”
韩宁这才想起来，一向好酒的大和尚黄法曾怎么今天没在，四处的看了几眼也没见人。王福摇摇头说道：“别看了，人不在府上。之前少爷不是收了个张午吗，就是帮着咋们晒盐的那个，那小子也留下来了，听说了大和尚武艺高，就缠着要拜师学艺。大和尚同意了，最近没事的时候就会去王府的校场传授武艺，要晚上才会回来。”
韩宁笑了笑说道：“如此也好，黄升跟着王爷回去了，姨娘（黄升之母）也跟着王妃回去了，大和尚一个人难免孤单，收个徒弟也好，起码有个端茶倒水的。”
王福也笑了一下：“嗯，是啊，这小子确实不错，人也机灵，我让他来帮我在做事。白天去学武艺，晚上还要到这来处理一些事情。我和大和尚都老了，有些事情就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办了，只能让他去了。”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倒也不大，淅淅沥沥的，仿佛带着忧愁来的，让人都一下子感性了起来。
韩宁笑了笑说道：“王爷最喜欢下雨了，外出的时候，一旦遇上下雨，宁肯不赶路也要把雨景看够了再说。在确定之国安州的时候，外人都在说王爷是被发配到这边来的，可是只有咋们知道，王爷是何等的高兴，因为他知道这边多雨，可以看个够。”
说到这里韩宁叹了口气：“可惜的是，王爷来了之后，一直都在忙，也没能好好的静下来看上一场雨。甚至就是这么些年忙着做的事，到头来也成了空。”
王福也有些伤感：“是啊，少爷拿这里是真的当成了家在建设，可惜的是遇上了李二这样的大人。”说到这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骂了几句：“呸，昏君，抢夺自家子嗣的产业，不要脸。”
韩宁到底是没有再去等黄法曾和张午，在雨稍微小了一些之后就告辞了王福，起身返回了大船，并且连夜就出发了。走之前，韩宁悄悄派人把几个人给提了出来，关到了自己的大船上；就是之前擒到的海盗头子屠公子以及他剩下的三个手下。
之前打完之后，韩宁就悄悄的扣下了几人没有交给程处嗣，奇怪的是程处嗣也没问。
而韩宁也原本是准备抽空好好审一下的，却是不想压根也没得到时间来做这事，现在也只好带着他们去长安了，看看李恽有没有时间来审一下。
第五八六章：不信任
李恽并没有等到韩宁，也就没有办法去审那个屠公子了，韩宁到了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三了，而李恽，已经在前一天出发前往了松州。
在程娇到了长安之后，其实余下的事情就不多了。首先就是阮云籍，被李二封了个南安伯给养了起来，就安置在颉利不远的地方，晚上叫大声点都能听见。其次就是程处嗣，被李二奖赏了一通之后，派去了幽州李绩账下。
这是准备打高句丽要用他了啊，先去李绩那里历练一下。
作为自己的好朋友兼大舅哥，李恽还是很为程处嗣高兴的，在他出发的那天李恽亲自骑着包子给送到了潼关才返回。
而家里的事，其实就只剩下一个程娇了，其他的事都是王有才兄弟俩在帮着操办，李恽反而不用太操心。而程娇的事嘛，就必须得李恽出力了，而且还得是大力才行。现在慕容丹、仆骨莎和华碧这三个女人都怀了孩子了，这让程娇很是不平衡，自打回来之后一致独霸着李恽，就连经常伺候在身边的罗伊都没能吃上一口。
然而李恽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八月底的时候，太医给程娇诊出了喜脉，李恽这才得以歇息了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李二的圣旨就来了，让李恽于九月初一出发，前往松州。
这个圣旨有些不太地道，因为这个时候离慕容丹临盆已经不足一月了，别说是李恽心理不舒服，就是上门来看望程娇的程咬金都指着李恽府上池塘边的一棵树骂了半天。武艺高超的慕容丹甚至气不过，在程咬金离开之后就一刀劈了这棵树。
而且这事在朝中已引起了不好的反响，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李二此事做的不地道。但是李恽却是不在乎了，很是爽快的让家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李恽此行，其实带的人并不多，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黄升外，九一三兄弟也会跟着去，外加一个后来赶回来的黄升。慕容丹原本也是打算让阿合跟着李恽去的，但是李恽拒绝了，毕竟慕容丹就快生产了，阿合还是留下来照顾他的好。
而王有才也给李恽准备了一个人，就是之前一直在长安主事的王开。王有仁被派回来主持长安的生意之后，王开就在给他打下手，现在王有才也回来了，有他兄弟俩在王开的事就不多了，王有才想了一下，就然他跟着李恽去松州吧。这次是去前线，李恽没有带女眷，身边总是得需要一个心细的人在的。
王有仁领着王开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不说，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看来上次那事之后回去被他哥哥王有才揍的不轻。
除了这些人外，随行的护卫被李恽给全部换掉了，程娇带回来的人里面有不少是安州本地的，他们名义上是团练，其实更多的是装卸工，毕竟程娇拉回长安的东西不少，十几船呢，带上他们就是为了装卸货物的。
但是对于李二实在是不放心的李恽，再也不想要他给的护卫了，就是之前跟着自己的那些挑出来的府兵李恽也不打算要了，就干脆在这些人里面挑了三十人出来充作自己的护卫。挑出来的这些人武艺一般，胜在卖相还可以，一个个都长的挺高大壮实的，穿上护卫的服侍再挎上刀，其实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而之前曾和李恽一起共过事的赵双全兄弟俩也来找过李恽，因为李恽在确定了不带他们之后，跟着他回长安的三十多人就要去到折冲府报到，当然也可以选择返回安州，毕竟他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属于那边的。可是两人却是两个地方都不想去，还是想跟着李恽一起去到松州，一来是跟着李恽确实发财，另外嘛，大唐军功丰厚，万一捞着仗打不是还能再博上一把吗。
可是李恽却很是明确的拒绝了他们，这些年被李二给坑出心里阴影了，李恽实在不想身边再留下这样的人。虽然李恽也不清楚赵双全兄弟俩到底是不是李二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但是还是预防着吧。
而造成这些的原因，其实是李恽真的怕了，血的教训啊，自己一举一动人家都知道，李恽甚至都在想，自己晚上用几个姿势是不是李二都清楚呢？
不只如此，李恽的长史常时，也给了李恽很大的伤痛。常时是跟着程娇他们一起返回的，但是一到了长安人就不见了，李恽后来问程娇和程处嗣居然都不知道，就连一向精明的王有才都不知道常时去哪了。为此李恽还专门去了趟武水伯常何的府邸，这才得知人家高升了，将不再担任李恽的长史了。
常时被外放了，去到了亳州做刺史，悄悄的就走了，都没来跟李恽道别。
李恽差点没气疯了，就在武水伯的府上大闹了一场，还趁乱扇了常何一巴掌，前世学的那些各种脏话也全都骂了出来。常何有些理亏，也就没说什么，干脆躲了起来，任由李恽叫骂。
这个时候李恽又如何不知道，常时也是李二派给自己的密探。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甚至还在积极的帮你出谋划策，李恽的大部分密事他都知道，结果到头来，你却是一个间谍，李恽都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好笑了。这他么就是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下来也应该喂熟了吧，人心不如狗啊。
李恽为这事气了好几天，常何甚至都还悄悄托人捎了一封信过来，只是说常时无颜见越王，只得不辞而别，愿越王一切安好！
然而李恽却是不再愿意相信李二的任何人了，哪怕是这些和自己共过生死的府兵，李恽实在是担心这些人有一天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而说起来，其实倒是王家人对自己更忠诚一些，虽然偶尔也会有些自作主张，可到底是为了自己好。
李恽给韩宁留了口信，让他到了长安之后修整三五日就和孙三才出发来追自己，然后就出发了。
第五八七章：武二计谋
韩宁在到了长安之后，其实只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孙三才和罗辉出发了，就是之前去盗墓时收留的那个山大王。
而对于带回来的人，韩宁也没法处置，就交给了程娇。而对于这个所谓的‘屠公子’，程娇其实也是没甚办法的，只能说让人试着审一下，同时让韩宁也给李恽带个口信，问问他有什么处理办法没有，有的话给回封信。
韩宁三人快马追上李恽的时候，李恽一行人都已经过了陇南了。而对于韩宁提出来的关于那个所谓的‘屠公子’的处理办法，李恽也在思考。
虽然没有参与这场海上的战事，但是李恽也是有一定的猜测的，这个人既然是外来的，而且如此强势的加入了这股海盗，目标明确的冲着自己来，那就只能是某些家族的人了，除此之外李恽也没啥仇家，安州那边的蛮子还没这个脾性。
因此，李恽在沉吟了一阵后说道：“这样吧，给王妃去信，告诉他，这个人就不用审了，直接宰了，把脑袋剁下来腌制好了，遣人悄悄给郑家送过去。”
罗辉有些不明白的问道：“王爷，那如果是卢家的人呢？”
李恽笑了一下说道：“无妨，郑家会给卢家送过去的。”罗辉刚要点头，表示听懂了，却见李恽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果然，李恽笑嘻嘻的看着罗辉说道：“这样吧，这封信你去送，而且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虽然知道差事不轻松，但是罗辉还是颇讲义气的应下了：“王爷吩咐就是。”
李恽这才继续说道：“那个郑家，一般人去不得，也不能派王府的人去送这颗人头。你出自绿林，有些你们独有的法子，而且目前还无人知道你是我越王府的人，因此送人头这事还得落在你的身上。”
罗辉答应了，李恽继续吩咐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回去后找王有才，带足钱粮，可多招人手和你一起做，只是不可泄露出是我的买卖。还有就是，事成之后，尽快返回松州，本王此去所带人手不足，你若真想跟着本王建功立业，此时正是时候。”
罗辉满心欢喜的带着感激之心出发了，内心充满了期待。而看着罗辉的背影，李恽都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是在传销骗人呢。
而程娇在得到罗辉带回来的信息之后，找来了武二妹商议。
仔细的比对了前后的所有信息之后，武二妹发现，自己家里最近好像被人算计的有点惨。王爷被发配去了边塞不说，就是家里一直都比较可靠的常时居然都是个叛徒。这也就算了，那两家人和王爷的仇恨好像也越来越深了，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做的更绝点，拿出点手段来让他们看看，不然都觉得越王府好欺负。
武二妹支走了罗辉，让他暂时等着。然后才给程娇说道：“小娇姐姐，我想王爷的意思很明确了，那就是王爷也猜出来这个所谓的‘屠公子’就是那两家人派来的，且不管是哪一家，反正咋们把他杀了送回去是没错的，如此还能震慑一下。”
程娇回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还是有些担心，这样一来，仇恨不是越来越深了吗？”
武二妹说道：“有些事本就没法解开的，既然这样，咋们不妨做的更狠一点，让他们感受一下咋们越王府的威力，不然啊，以后这种事还会有。”
程娇不解的问道：“怎么个狠法？”
武二妹回道：“之前巫继承不是带了一对姐妹去到安州吗，说是什么向昭陵的女儿，长的倒是千娇百媚的，只是骨子里透着一股骚劲，不像是什么良家子弟。倒是后来王爷去拜会郑家先祖的时候救下那队姐妹，反倒是像真的。”
说什么拜会郑家先祖，其实就是去掘人家祖坟去了，武姑娘这嘴也真是会说。
程娇听了也点点头道：“后面那对姐妹确实更像是真的，我为了她们见面，还特意把他们分开来安置的，就是这次回来都是让她们分开乘船。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咋们又没法子去辨别，之前就连和向昭陵有旧的常时都没能认出来，咋们也没法肯定啊？”
武二妹却是笑了笑回道：“我只知道主动跑咋们安州来的那一对肯定不是，这就够了。”
程娇也是说道：“是啊，我也知道他们不是，你想如何？”
武二妹邪魅的一笑：“把他们和那个所谓的屠公子一起宰了，给郑家人一并送去。”
程娇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万一不是呢？”
武二妹笑着回道：“不是就不是呗，起码还能吓他们一下。而且这两个女人长得确实太妖媚了，万一那天把咋们王爷给勾走了可不是好事。”
这话说程娇心缝里去了，虽然李恽目前婆姨不少，也没有再去找一个的意思了，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万一那天李恽腻味了她们几个，想找个其他口味的尝尝咸淡呢，以这两个女子的长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见程娇心动了，武二妹趁热打铁道：“而且就算杀错了也不碍事的，反正她们家大人都不在人世了，没人来追究。而且在官府那里，她们也已经是记录在案的死人了。”
这两个女间谍，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长的也着实好看，最大的破绽就是不会一般良家子都会女红这些。因此程娇和武二妹对他们的身份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一直都在担心他们会去勾引李恽，还刻意的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些李恽不常去的地方。
好在李恽是个闲不住的，自打她们来了之后拢共也没在安州呆几天，这才没出事。
这次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一并除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别说他们还没上李恽的床，就是上了也最多算是个小妾，程娇这个大妇都有权利把他们沉井里。
红颜薄命，两人到死甚至都不知道，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丢了性命，然后脑袋就被剁了下来，和那个所谓的屠公子的头颅一起装了起来，被罗辉悄悄的带着，给送到了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