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遇袭
佘长业当即表态:“王爷,我留在长安自是没问题的,但是有两个事需要提前请王爷明示。”李恽点头后佘长业继续说道:“一是我留在长安作何营生,是开个医馆还是重回太医院?二是我留在长安又是为了做什么?”
李恽想了下回道:“你还是去太医院吧,我去找甑太丙说说。皇后以及程府文氏的事情他们都看到你的能力了,皇上也有意让你回去,所以你回去应该是没问题的。我认为你还是留在太医院好一些,皇宫里还是有我在乎的人,有你在多少也是个照应,我也放心些。”
“至于做什么嘛,除了照看太子,还有就是给我们信息的传递。你医术近年来进步非凡,我也是十分相信你的。刚刚我已经让王福和常时在找人建立长安和洛阳之间的联系,以后我们就会用信鸽进行信息的传递,而你就是我们在长安城的耳目了。你的家人怎么安置我也听取你的意见,可以在这里居住,我亦可以在长安城给你新购屋舍居住。”
佘长业回道:“还是就在这里居住吧,毕竟住了这么久,也习惯了,王爷不在家里了,这边也需要照看着。王爷安排的事,小的记下了,小的不在王爷身边,有什么事情王爷还是要多注意。”李恽点点头回道:“我们这只是预做打算,也不一定会真走,但愿这次能走的掉吧!”
常时和王福赶着马车去了城里,而赶马车的却是黄法曾这个老和尚。自打到了李恽家以后,这老和尚就彻底的放弃了治疗,家里那么多的酒、那么多的肉、那么多的果子,吃到猴年马月去啊。要是不吃吧,放在那里烂了怪可惜的,黄法曾觉得有义务帮李恽一把。如果说以前喝酒吃肉还是偶尔为之或者是不得已为之的话,现在可就是常态了。
由于之前见者李恽弄了个葫芦玩,这个黄法曾也依样画葫芦弄了个葫芦,不过却不是拿来玩,而是用来装酒。而且这个葫芦还不小,下半部分比人的脑袋都大了,老和尚走哪都带着,边走边喝,就是赶马车的时候也是带着的,反正没人查酒驾。
这个时代有人养鸽子的,短距离的信息传送也是可以的,但是专门的用来传信的鸽子却还是很少的。而且这会也不叫信鸽,叫‘传书鸽’,《开元天宝遗事》里也曾有过记载。也有学者认为唐代人用信鸽传信是受波斯人的影响。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有的,大家也并不觉得稀奇,只是不常见。王福也只能是去问,一是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鸽子,能不能买到;二是看看能不能传这么远,毕竟长安到洛阳可是有六七百里路,。
在长安西市,还真让王福找到了一家专门饲养信鸽的商户。而且这家商户就是波斯人开的,掌柜的叫库萨,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了,一头卷毛外加有点卷且上翘的胡子。据库萨讲,他在前隋大业年间就曾第一次到过中原,后来更是多次往返。现在却是定居在长安不回去了,说的一口流利的关中话。
库萨养的有信鸽,可以用来传信,还贩卖的有波斯毯。王福和常时询问了信鸽的价钱及饲养方法后,才发现这个营生有点难。信鸽并不好养,虽然库萨的鸽子是可以从长安到达洛阳并返回的,但是需要一个人去帮着代养一段时间,让家里的人熟悉后才能慢慢转手移交。
王福很大方的多使了钱,很快就达成了交易。库萨答应最多三五日内就可以安排人出门前往府上,并且带领鸽子走一趟洛阳,熟悉线路。谈妥了交易的王福和常时就返回去了,和李恽一样,王福也是习惯走光化门的,结果刚出了城门不远,过了护城河还不到半里路就出事了。
光化门一般情况下行人都比较少,护城河外的行人就更少了,因为往前就是芳林园了。名义上这是皇家园林,附近也没有人家户,都是些高大的树木。李恽家的马车走这里走惯了,马都熟悉了,一般也不需要人赶着,自己就能走,这就是黄法曾敢醉驾的原因。可是今天却有点奇怪,马车走到芳林园前的路口时却自己停下了。
常时还觉得奇怪,问了一声:“大和尚,怎么突然停下了?”
黄法曾别看喝的醉醺醺的,脑子可是清醒着呢,回道:“两位可是坐稳了,咋们有访客来了,人数不少,还都不善。”
大和尚话刚一说完,就从林子里窜出来了七八条大汉,个个还都带着刀,奇怪的是居然都没蒙面,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恶狠狠的盯着马车。而旁边本就不多的行人,瞬间就被吓的溜了个一干二净,这几人见机就要冲上来围住马车。
黄法曾却是一点也不紧张,出声说道:“常长史,这些人看来是想要抓活的啊,居然没有带弓箭这些。”王福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出声对大和尚说道:“大和尚,留个活口,有用。”
黄法曾听了一下就起身弹了出去,而马车里的王福却也是抽出了隐藏在车板下面的一把横刀,准备应敌。常时是个文弱书生,王福因此不能离开马车,得护着他。而且王福可不是什么弱鸡,身上也是有些武艺的,当年可是陪着王家家翁闯荡过辽东的。
黄法曾出手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地上就躺了四五个人了,偶尔漏掉一个冲到了马车前面也被王福直接劈杀了。剩下了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终却是一人冲了过来,另一人却是转身跑了。黄法曾一个兔起鹘落直接飞了过去,对着逃跑的这人背部就是一脚,当场踹翻在地。
而冲到马车跟前的人却是跟王福斗在了一起,两人你来我往的一时竟不分高下。那边的大和尚却不紧不慢的把地上的人下巴给卸了,然后仔细的捆好了,这才转身,参观了一会两人的打斗,直接在地上踢了一个石子,飞着砸向了和王福打斗的人。这人居然听声避开了,却是失了身位,被王福一刀劈中肩膀,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王福见黄法曾已擒住了一人,当下提着刀上前,一刀就将此人销号了。
第二一一章:李猫
李恽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多说,只是吩咐黄法曾以后要注意保护好王福。而对于被擒回来的人,李恽并没有任何交代,倒是黄升自告奋勇的接手了。而长安令居然亲自上门找到李恽,想要李恽把人交给他审问,被李恽扇了一巴掌后给赶出去了。孙伏伽都不敢到我府上要人,你一个小小的长安令算老几。
李恽申请参加八月初一的大朝会,再次被拒绝。李恽想了一下,干脆不去理会,准备着朝会散了以后去趟太极宫直接找李二。
大朝会再次因为李恽而很是热闹。之前的郑、卢、萧三家,再次发动了大量的人员继续对李恽进行弹劾。不光是这三家,权万纪和王珪也带着人参与了进来。魏王和蜀王到底是没忍住,亲自下场了。
李恽甚至觉得这出戏有点意思了,自己就是那一颗深水炸弹啊,什么样的鱼虾蟹都炸出来了。看来自己得吃一顿海鲜大餐了。干脆不去太极宫了,准备找常时来商量了一下,还是先反击吧,把水搅浑了再说。
王福这时却来报说有个年轻的官员求见。李恽一个闲散王爷,向来是不和朝中的官员怎么来往的,那是取死之道。李恽认识的除了孙伏伽就只一个胡康年,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勋戚。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官员时,王福已经将人引进来了。
来人很是年轻,二十二三的样子,穿着一身绿色的官袍,而且就连帽子都是绿色的。身材修长而且面色白净,标准的一个个美男子。但是人感觉有点瘦弱,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走到李恽跟前施礼道:“下官李义府,见过郯王。”
李恽本来是坐着的,一听来人姓名,差点没掉椅子下去了。我去,大名鼎鼎的李猫啊,这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居然长这么好看。李恽站起身来,围着李义府转了好几圈,仔细的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个啥样的。没想到的是这厮居然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莫非唐朝男人也有涂抹胭脂的习惯?
其实作为武后时期的重臣,李义府本事还是有的,长相也绝对的不差。别说是李义府了,就是整个武后一朝,朝堂上好像也没有长的次了的,不然武后看着碍眼,一早就给你发配出去了。比说说后世很火的现在还是个五六岁小屁孩的那个狄仁杰,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在中枢的,很多人都认为是他长得丑不讨武后的喜才经常被外放的。
而李义府本人也被李恽看的有点发毛。你想啊,你听说一个王爷对你很感兴趣,到处的托人打听你,让你以为是遇到赏识自己的人了,沐浴更衣熏香之后上门去拜访,结果人家却对你的身子更感兴趣······
李义府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危险了,赶紧问道:“不知郯王殿下唤下官过来,可是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下官效劳的吗?”李恽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好像是我找你来的。伸手一指说道:“坐下说。”两人坐下后,常时这会也过来了,正好,三人一起聊聊吧。
李恽先开口问李义府道:“你现在所居何职啊?”李义府要起身,李恽示意坐着说:“我家里不讲那些,坐着大家聊聊天就好。”
李义府这才回道:“下官目前是在监察院供职,是一名监察御史。”
李恽笑着问道:“现在你们监察院正在大肆的弹劾我,说我有谋反的意图。而且有不少重臣是宰辅一级的也在跟进弹劾我,此事你可知道啊?”
李义府回道:“下官确实知道此事,而且不瞒王爷说,下官也曾跟着一起上过表章弹劾王爷的。”说完后脸色并没有半点羞涩或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很是平常的看着李恽。
我去,你这么坦然的吗,信不信我把黄升放出来。李恽没好气的看了李义府一眼说道:“那你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李义府惜字如金的说了四个字:“树大招风。”
李恽有点不高兴了,冷着脸说道:“拿什么架子,详细说。”
李义府并不急躁,还是很沉稳的慢慢说道:“王爷勿急,下官要是有言语上的冲突,还望王爷勿怪。”见李恽点头后,李义府才继续说道:“王爷行事,不拘泥于旧俗,不墨守成规,也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约束。就是长安城的百姓也说王爷行事混账且不讲道理,可正是因为这样,王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我听人言,王爷家里金银成山,豪富无比。王爷家里的作坊更是日进斗金,整个长安城都很是知名。而且王爷交好各路王公勋戚,更是跟太子亲厚,门路广泛。今年的贺典更是和各路外夷走动频繁,往来密切,想来王爷跟他们之间的生意也是顺风顺水的吧?”
李恽问道:“说这些干嘛,我是想听你的看法?”
李义府却突然反问道:“王爷难道不觉得,你的作为显得过了吗,或者说是太过嚣张了。”
李恽这才猛然一惊。自己是弄了个作坊,也确实赚钱,但是自己不光是有钱这么简单了。现在自己确实是跟各家勋戚关系都还过得去,跟太子也确实关系较好。至于跟那些外夷,关系也让一般的人羡慕,更别说其中还有两家跟自己是姻亲关系。
作为一个闲散王爷,你做点生意有点钱并没有什么,甚至就是你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其实也没什么的,皇帝是绝对能容得下你的。你做生意做好了,皇帝都来掺上一脚,大家一起发财嘛;你欺男霸女了皇帝还能帮着你遮掩,毕竟你只是个闲散王爷,不做这些做什么呢?
而历史上大部分的那些造反的王爷其实有些并不是真的有什么雄心壮志,非的要去那把龙椅上坐一屁股过过瘾,而是因为实在是他么的闲的太难受了啊。而不造反的那些呢,造个楼、修个书啥的都算是给子孙积德了,大部分留下的全都是混账事方面的记载。
而李恽目前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做过了。按李义府的说法就是太嚣张了,就是皇帝本人也有点生疑了,不然的话一开始有人弹劾的时候皇帝就一把摁下去了,那容得闹到现在这般田地。
第二一二章:又一个能人
联合动起来的那几家人,确实是眼红李恽的产业。而且李恽一个闲散王爷,人家也确实不惧怕的,何况此事本就是你李恽自己露出了马脚,那就怪不得人家对你群起而攻之了。但是眼下他们却不是最麻烦的,最重要的要如何给太极宫那位解释清楚才是。
李义府也确实是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李恽认清了目前的形势。就是常时都不禁侧目,这个人看着官职不高,年龄也不大的样子,看事却是如此的老成。拿眼神问李恽:你上哪弄回来的这么个玩意啊?
想通了的李恽也是说道:“你说的很有理,你也是个厉害的了,不枉我寻你一场。”
李义府却是问道:“王爷,下官官职低微,在朝中也无甚名气,王爷却是如何知道下官的呢?”
李恽只好抬出云游的老道来圆谎:“我之前在渭河边洗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云游的道士,叫纯阳子,他曾告诉我说当今朝中有个年轻官员,是我的本家,与我年龄差别不大,却是我的一大助力,能助我成就大事。”又一次搬出了道祖的名号,还望他老人家不要怪罪。
李恽在信口胡说,边上的常时自是不信的。李恽身上有些事说不清,比如说他如何知道造那个炸弹的呢?常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也习惯了李恽的这一套说辞。李义府却是吓了个半死,说话都带颤音了:“不知王爷所说的大事,是何等样的大事?”
李恽看了李义府一眼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去造反的,也不会去参与夺嫡那样的事,我的事呢,首先一条就是要先活下来,你们也知道,那位不太待见我的。”说完拿手指了指天,李义府赶紧把头别向了他处,假装没看见。
李恽继续说道:“其次嘛,我想的是做一个富贵王爷,最好是大唐最有钱的王爷,甚至是大唐的首富也是可以的。当然了,如果能顺便名留青史也是不错的,但是这个不强求。”说完饶有兴趣的看着李义府问道:“咋样,也没有兴趣参与啊?”
李义府有点为难。自己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年轻人,还是在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树的,说不定还有拜相封侯的那一天;但是呢,这玩意目前看来是离得有点远,而且郯王豪富长安尽知,若是跟了郯王,起码下辈子是不用发愁了的。而且还有一条,郯王最终还是要之国的,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去到那里,要是跟了他,下半辈子有可能就提前交代了。
李义府家境一般,学业也就那样了,好在家里人脉还有,靠着举荐入仕。对于李恽抛过来的橄榄枝,很是犹豫不决,憋了半天才说道:“王爷,下官才疏学浅,怕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啊。而且家里疏浚了好多的人脉才使我得以通过举荐入朝为官,若是我跟了王爷,家里面怕是不好交代。”
李恽点点头表示理解:“嗯,我也不强迫你,这样吧,而今是八月,还有四个月就年底了,给你四个月的时间慢慢考虑。记住,本王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李义府听了就要起身告辞,却被李恽拉住了:“别着急走啊,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帮着本王出出主意吧。你分析的那么透彻,想来是有办法的吧?”
李义府重新坐下后,仔细的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王爷,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变故?”
李恽回道:“却是没有,只是前几日我的管家去长安城的时候被人刺杀了,好在没有得逞,还被我们抓了一人回来,而且现在多半都死了。”说完了又马上补充道:“对了,我作坊里的那个酒,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的管家会酿制。”
李义府再次开始了思索。李恽也不催促,慢慢的吃着瓜果等着,眼下正是这些东西成熟的季节,李恽的房前屋后种植了不少。
李义府想好了以后对着李恽说道:“王爷,还是分作几步来吧。”
李恽示意他继续说,李义府说道:“首先肯定要王爷去趟太极宫的,皇上那里也只能是王爷亲自去解释。虽说天家无亲情,可你们终究是父子,应该还是能说的通的。只是王爷千万要记住,贪财好色对于一个王爷不是什么罪过,完全可以大方的认下,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都认下来,但是其余的一概不认。”
“其次就是王爷抓住的那个人,若是死了,就交到长安县去,并亲自去上门告状。伏击一个王爷家的马车,不管车上坐的是何人,都要视作谋乱的,王爷一告,长安县也是必须要接并且要查的,并且会上报。不管他们查的结果如何,就是王爷自己知道是谁做的,也要把这个态度表明,把事情闹大。”
“若是没死,那就是最好的,王爷可以直接就交到孙伏伽手里去。他目前是京兆尹,还兼管着大理寺,这些都是他权责范围之内的,王爷最好亲自去找他一趟,诉诉苦,要他来查这个事。目的还是一样,把事情脑大些,把水搅浑再说,王爷甚至可以派人出去传一传,最好是让满城皆知。”
“而对于其他的两位王爷,下官建议王爷你最好还是暗地里出手,给他们一个警告。不能过重也不能太轻,既要让他们收手,同时也要让他们知道王爷对他们是留了情的。最好是要让他们下次遇上这样的事不敢再轻易出手,毕竟这是王爷和外人的冲突,他们参与进来帮着外人本就不对,王爷出手教训也是应该的。”
“而对于正面出来攻讦王爷的那几家人嘛,下官倒是建议,可以直接刺刀见红了。一来他们觊觎王爷的家业,手段下着,更有遣人行刺的举动,王爷报复回去并不为过。二来嘛,此事说起来自是王爷收到了那位的猜忌而已,他们想来蹚浑水。既然是蹚浑水,那就得给他打痛了,免得让人以为王爷好欺负。”
李恽说道:“李恪和李泰那里,我自有办法。可是对于这几家人,你认为应该如何报复呢?”
第二一三章:见不着
李义府再次开始了思考。李恽发现这人这点很好,凡事喜欢想好了、想仔细了再说,不会为了逞强或是逞能而盲目开口,是个厉害的人。
李义府思考了一阵再次开口说道:“就目前而言,如果是明面上的办法的话,王爷对付这几家人的办法不多。他们都是千年世家,在当地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在朝中更是人脉广泛、故交遍布,从这次他们发动的人也能看的出来,并不是王爷这样的一个闲散王爷能够撼动的了的。”
别说是李恽,就是那些有实权的大臣,到了宰辅这一级的都不敢轻易的去招惹他们。甚至就是李二要动他们都要思量一下,这就是世家门阀的力量。当然了,这些玩意平时倒还是很老实的,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还算过得去。这次若不是李恽的东西太过诱人,也不至于这么的刺刀见红。
李恽问道:“若是不用明面上的办法呢?”
李义府回道:“若是暗着来的话,则百无禁忌。”
李恽有点好奇:“为何?”
李义府说道:“因为双方已经撕破脸了,他们摆明了车马想要王爷家的产业,更是有派人前来刺杀的行径,那王爷私下里如何的报复回去,都不为过。就算是皇上那里,对此也是不会过问的,毕竟王爷的生意,据说······”李义府不敢说,李恽却是知道的。自己的生意李二也有份的,这就是交了保护费的好处。
李恽点点头,示意李义府继续说。李义府见了继续说道:“此事得有个先后,王爷得先去皇上那里说清楚,然后才能进行报复。而且报复的话,王爷也不能一个人上,毕竟王爷本就不是势单力薄的,大家一起上,增加胜算。就算是闹大了,皇上也没法怪罪。”
李义府一说完,李恽就给他挑了个大拇哥,不愧是后来连老阴货长孙无忌都算计了的人。常时也是认为分析的十分对路,连连夸赞李义府,反倒给这厮弄的不好意思了,居然有点脸红。这会或许是还年轻吧,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大奸臣。
李恽吩咐着王福去拉了些金锭和开元通宝过来,连带着家里的好酒也拿了不少,一并给了李义府。这人倒是没推辞,很坦然的就收下了。毕竟今天可是给李恽出了不少主意的,也算是对得起这份工钱,不扭捏的样子倒是很对李恽的脾气,亲自把李义府给送到了大门口,并答应了改日送他一辆马车。
常时看着李义府离去,站在门口跟李恽说道:“王爷总是有出人意料的办法,也总是能找到些有才干的人,这让属下的十分的佩服啊。”
李恽笑道:“你为人太过方正,虽然有时也能跟着我干些混账事,却是有你的君子底线。而有些事,却是需要这样的人的;李义府出的主意有些很是歹毒,却是很实用,坏人奸,我们就必须要比他们更奸,这样才能活的下来啊。”
常时说道:“王爷说的有理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自从我们在漠北弄回来的马匹被朝廷给那样处理以后,属下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了。好在王爷有识人之明,能找到这样的厉害人物;只是之前王爷找的许敬宗给了东宫,现在这个李义府呢,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啊?”
李恽回道:“你都看见了的啊,人家不一定愿意跟我呢,估计着还是有政治抱负的,想着有朝一日能拜相封侯吧。就算是跟了我,也不用去东宫了,那里有许敬宗就足够了,起码短时间内没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到时候我再把李义府给弄进去也行的。”
常时却是说道:“王爷勿恼,只要王爷想要此人,那属下就有办法让他进入我们王府为王爷做事的。”
李恽有些诧异的看着常时:“你可别乱来啊,一来人家是真有本事的,万一你没把人弄来,到时候人家真当宰相了,可对咋们不利。二来咋们以后要是之国了,他要是真是跟了我,还得跟去封地,那不断了前程吗?”
常时却是大包大揽的说道:“王爷放心,属下自有分寸。”见常时这么有把握,李恽就不再去过问了。李义府这人有本事,虽然做事缺德了些,但是能跟着自己的话,确实是很大的助力,弄过来也好,好过到时候去舔武媚。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去做,伟人有言:决定了事情,不改了。
李恽当天下午就骑着包子去了太极宫,求见皇上。结果以往很快也很方便就能见到的,这次却是被挡在了门口不让进。门口的小黄门被李恽打了一顿以后依然坚守着岗位不动,就是不放李恽进去。
李恽气馁的坐在宫门口的台阶上杵着脑袋生闷气,然后就被人踢了一脚,回身一看却是史太监出来了。李恽上前问道:“为何不让我进去啊,怕我刺王杀驾?”
史太监冷了李恽一眼说道:“满长安的人都在说你这个王爷是个混账王爷,尽干混账事,你看看你说的这个话,是一个王爷该说的吗?”
李恽不耐烦的说道:“别说那个,我的名声我知道,快带路。”
史太监却是没动,盯着李恽说道:“今日你进不去的,回去吧。”
李恽问道:“为何?”
史太监叹了一口气回道:“回去吧,目前还不是时候,到了能见的时候,自然就能见了,目前却是不行的。”
要说冲史太监动手的话,李恽自是不敢的,差距太大了。而打不过史太监,自然也就是进不去的了,李恽无奈,只能悻悻的转身离开了。牵着包子一路走一路都在思考,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对路了,就连李二都开始避着自己了,难道是李义府分析的不对?
牵着马慢慢的走出来皇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袋里一团浆糊。有心去找李义府再问问,但是心底里却是认同他之前分析的,那就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吧。李恽打算去找个人问问,还是去找自己那个老丈人吧,这人鬼精鬼精的,或许知道些什么。
第二一四章:报案
以往抬脚就能进的程府,最近却是不太好进了。李恽都到了门口却是再次被拦住了,门子告诉李恽:程老货交代了,不让他进去。气的李恽很想骂人,但是进不去就是进不去,只得掉转头回去。包子倒是很通人性,踢了那个门子一脚。
被黄法曾抓住的那个杀手,很意外的还活着。黄升这厮到底是没有佘长业那样的手段,除了打就是骂,这人也硬气,抵死不说。李恽干脆带着他去了大理寺,而且是由黄升亲自押送陪同的,别再半路被人给劫杀了。
到了大理寺门口,李恽直接就带着人闯了进去。边走还在边跟门口值守的人说道:“孙老头在不在?”李恽现在算是个名人了,大部分人还是认得的。来人认出了李恽,赶紧的吩咐人去通报一下,并带着李恽去了后衙,引到了孙伏伽的公廨。
这会是午休刚过,孙伏伽还没开始办公,正闭着眼睛养神呢。听到人的通传后不久,就见到了气势汹汹的李恽,打趣的说道:“哟,今儿可是难得,郯王居然有闲到了我这破庙,不是有何好事啊?”
李恽没好气的说道:“好事没有,坏事倒是有一桩,劳烦你接着吧。”
说完一挥手,黄升牵着人过来了,用绳子捆好了的,拖到了孙伏伽面前。孙老头很是气定神闲的招了招手,就过来了两个人给带走了。李恽也不客气,直接在旁边一屁股就坐下了,对着孙伏伽说道:“今天来是为了告状,这人连同着其余七人,袭杀我的车驾。”
孙伏伽笑了笑,这些事他倒是知道的,之前也按程序派了人前去郯王府要人。只是当日李恽没给,今天却是亲自带过来了,难道审出什么了?但是这种事还是不好直接问的:“以郯王的意思,就是有八人来袭杀你的车驾了?”
李恽点点头:“正是。”
孙伏伽问道:“那其余七人呢?”
李恽回道:“杀了啊,留一个问话就是了。”
孙伏伽没好气的继续问道:“那当日郯王可曾在马车上?”
李恽回道:“不曾,但是王府的长史常时和管家王福在。”
只要是袭杀了王公大臣的车架,这罪过就小不了,现在李恽把人带来了,孙伏伽还只能接着。但是还是继续在问道:“前几日遣京兆尹的人去你府上你却不给,今日又主动送过来了,小子,可有什么说道吗?”
李恽回道:“没有什么说道,我也没审,就是收拾了一顿,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活蹦乱跳的。而且,这都敢冲着一个王爷下手了,来头怕是不小啊,我是没有办法的了,只能前来交给你了。”
孙伏伽没好气的看了李恽一眼,挥了挥手把身边的人全都给赶了出去,就连黄升也很识趣的出去了。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后,孙伏伽才问道:“小子,想必你知道是何人派来的吧?”
李恽回道:“知道啊。”
孙伏伽说道:“知道你还给我送过来?”
李恽却是回道:“我知道不代表我有办法啊,来头这么大,我拿手里也烫手啊。你这大理寺挺大,遮得住风雨,还是放你这吧。你要不收呢,我就牵京兆府去。”
李恽就摆明了要赖给孙伏伽了,孙伏伽也是直接回道:“我这没有不收的道理,也自会派人去审问、去查,但是小子,你既知道是谁的人,你可别指望我能审出什么、查到什么。这些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你刚刚带来的那个人,一看就是民间的绿林悍匪,多半是人家高价请来的。这种亡命之徒,最是不畏死,怕是审不出结果来的。就算是撬开了嘴,我估计着这些人也只是拿钱办事,没见过正主的。”
李恽点点头说道:“我估计着也是这样,但是只要大理寺着手去查就行了。”说完了就站了起来,准备走了,事情都办完了。
结果孙伏伽却是一把把李恽拉住了:“着什么急啊,火上房了?”
李恽笑道:“莫非你还要留我吃饭?”
孙伏伽喝了口茶汤说道:“小子,最近的处境不妙吧?”
李恽点点头说道:“那可不吗,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凑一块了。我估计着是我最近几年害死的人太多了点,遭报应了吧。”
孙伏伽却是横了李恽一眼:“小小年纪就这么消沉,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能害的了几个人,还报应呢。就算是报应,那你做下的那些好事呢,那个水车,天水郡的蝗虫,河北道的那些马,难道不是你做下的?这些还抵不了你杀几个人?”
李恽也只能苦笑,难得还有人记得自己还是做了点好事的。冲孙伏伽拱手说道:“难得还有人记得。但是你也看见了,这几年我就是这个境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有事情要找上门来,就是去年,我远遁到了漠北一地,也还是有事情找上门来的。”
孙伏伽却是很郑重的问道:“小子,你去漠北,弄来的马确实是做了好事的,今年河北道的秋收已经结束了,据老夫得到的消息,收成较去年可是上涨了近四成的。”李恽点点头,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想来罗伊的母亲他们今年要好过很多了。
孙伏伽却是接续的说道:“但是,小子,你在漠北做了那么大的生意,结交了那么些人,甚至还有两家姻亲,就是老夫都想问你一句了,莫非你真的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李恽听了只能是苦笑。这个孙伏伽,说起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每次被弹劾的时候都愿意帮自己说话。为官一道,官声也是极其不错的,在这长安城可算是出了名的能为民做主的好官,那些纨绔子弟提起他都没有不害怕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官,居然也会怀疑自己另有企图,就遑论太极宫那位了。
李恽甚至都在反思,难道是自己真的做错了、做过了吗?
李恽苦笑着摇头说道:“我要说我有心参与夺嫡,孙公信吗?”
第二一五章:孙伏伽的分析
孙伏伽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是那块料。”
李恽马上反问到:“那孙公何以问出此话?”
孙伏伽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不是老夫怀疑于你,而是此事确实是犯了忌讳了啊。这些年,老夫虽然少于与你接触,可是你的那些事迹还是知道的;你虽然说话做事都尽显混账,可是老夫也只当你是为了自保而如此做的。但是你不同于其他王爷,你愿意帮助百姓,心里还有仁慈之心,所以老夫才愿意帮你说话的。”
“其实就是这次的事,你也不能算是做错了,毕竟你作为一个闲散王爷,做点生意弄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你还没有盘剥百姓,甚至对百姓还有助益。而跟那些所谓的蛮夷交好,也只是被人拿来做了文章罢了,就是皇上也是明白这点的。”
这下李恽就疑惑了:“孙公这话不对吧,我觉得他现在是猜疑我的吧。不瞒你说,我去了太极宫求见他可都是没见着的。”
孙伏伽却是笑了,摇摇头说道:“你以为皇上是何样的人?我告诉你,当今皇上是难得的圣君,雄才大略,心怀宽广。文治武功甚至不在太皇之下,难道你以为这样的一位皇帝,会因为你结交几个蛮夷就对你有所猜忌了?”
“小子,你还只是一个无权无兵的富贵王爷,就算是你意图谋反,结交几个蛮夷就能成事了?告诉你,我之所以说你犯了忌讳,是因为你不该这么做,你毕竟是一个王爷,私下相交这些蛮夷本就是不对的,皇上自是不会猜疑你,但是难免就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何况你还有这么让人眼红的产业,人家早就垂涎许久,苦于没有良机,你可倒好,主动给人送了这么大一个口实。”
李恽却是不信的,李二能有这么大方?就算是有,对自己能有这么大方?对着孙伏伽问道:“皇上就算真有你说的这么有气度,那为何我被攻讦了这么久都不表个态啊,我去求见也不得?”
孙伏伽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为了让你小子长点教训,都快讨婆姨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没分寸。”
李恽却是不太相信的。虽然来了没几年,但是对李二的秉性还是大概有所了解的,这次这事多半就是起疑了。但是孙伏伽说的也有对的,自己没权没兵的,李二估计也觉得自己翻不起身份浪花来,这才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派人来查;而是放任这些人来攻讦自己,给自己长个教训。
而自己求见不得,也许是李二觉得这个教训还不深刻,又或者是觉得可以做什么文章······,想到这里,李恽却是突然的打了一个冷颤:李二可不是个善茬啊,杀哥宰弟的主,后来更是成了千古一帝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个善茬?而且以李二逮着蛤蟆挤出屎来的脾性,这事拖成这样,不定是在憋什么坏呢。
李恽自己马虎,落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实,被有心之人利用,估计一开始的时候李二确实是没上心的。但是后来呢,事情闹大了之后,他还能这么悠闲的坐山观虎斗?许你们利用李恽,就不许李二利用吗,他可是李恽的正牌老子,合理合法的。
怕是那个时候李二就已经计划好了,但是李恽却是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李二打算利用此事做什么。或许这才是李恽去太极宫见不到人的原因,也就是当时自己所想的那个变故。而这个变故在于李二,所以李恽一时没想到,今天在孙伏伽这里聊了一下才想到。但就算是想到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的,看不见人家的招数,也就谈不上还手了,只能被动抵挡。
孙伏伽见李恽有所明悟了,开口说道:“小子,想到了?”
李恽回道:“想到了又能怎样,不知道路数也没法子。孙公可有教我的?”
孙伏伽沉吟了一会才缓慢开口说道:“小子,此次攻讦你的人,大致有三方。第一方,就是郑家和卢家,他们的用意想必你是知道的。”李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看上我的产业了嘛,还有萧家呢,也参与进来了。”
孙伏伽笑道:“萧家墙头草,估计是想蹭点好处,或者是那两家人给许了什么好处吧,勉强算一方。而且估计着是因为萧瑀位居宰辅,在朝中说话有点分量,这才被人家看上而拉进来的,但是此人不足为惧。”
“第三方却是最后加入的,就是某些和你一样的闲散王爷。他们加入嘛,说的难听点,就是痛打落水狗。你跟太子交好,如今你也算有点实力了,加之又正好露出了马脚,人家正好收拾你啊。而且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的跟着攻讦你,成不成的不看重,成了呢就活该你倒霉,不成人家也没损失。”
见李恽不解,孙伏伽继续说道:“想必这些你也是猜得到的吧?”见李恽点头,孙伏伽继续说道:“你能想到,皇上就想不到吗?就因为你李恽,这些人全都冒出来了,而且是成群结队的,平时可是不太好分辨的啊。”
李恽还是不解:“分辨,何意?”
孙伏伽回道:“自汉代以来,世家当道,历朝历代朝堂之上都是世家的人占了多数。世家大族的人都能直接通过举荐为官,进而把持朝政,杨广推行科举制,就是为了打破世家的这种垄断。而大唐今日亦是在大力的推行科举制度,就是老夫,也是科举这一途出身的。可是这毕竟是个慢活啊,朝中的大臣们,仍然多数是出自世家或者是跟这些世家有联系的人。”
“平时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能抱成团,关键时刻甚至能阻碍朝政,改变朝廷的决策。小子,你以为皇上就不想收拾他们吗?平时看不出来,这次因为你小子的一壶酒,可就露出水面一部分了。而皇上到现在都还不动,估计着是想再多露出来些,甄别好了收拾起来就容易了。”
果然有阴谋啊。我点了一把火,你们直接拿去把阿房宫烧了,回头还是我的错啊。不知道该说是狼狈为奸还是狼被围奸。
第二一六章:朝会一
所有的人都摆明了车马,亮出了剑。唯独正主李恽,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李恽想的也很光棍,既然自己的老子都要来跟风掺一脚算计一下自己,那自己做什么都多余,不如等着。自去了大理寺找孙伏伽报了案后,就回到家里躲起来了,谁也不见。
躲在家里的李恽,每日里就是听听曲看看跳舞啥的,旁边还有罗伊、仆骨莎和摩丝三大美女陪伴着,日子过的很是腐败。这些日子为了被弹劾的事弄的心力交瘁的,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当然了,好消息也还是有的,比如说王中一父子终于是把李恽想要的那种锰钢刀给制出来了。
乌黑发亮的刀身,不规则的漂亮花纹,以及李恽十分稀罕的环首长刀样式,一看就很值钱。而且除了外形,这种刀能一刀劈开十床竹席,甚至能截开钢筋。李恽很满意,当场就许了一个歌姬给王中一的儿子。然后让这父子两赶紧着给自己打了把匕首,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跟这个比起来就太差劲了。
八月初十,小常朝,李恽终于是等到了通知,要他上朝议事。看来是要出结果了,李恽吩咐了一声王福,当晚就照例住到了马车上。
像这种小常朝,平时来的人一般是不多的,但是今天的这场朝会却是不同以往,来的人着实是不少。就是坐在马车里吃早饭的李恽也发觉了这点,平时的常朝很少有绿袍的官员参加的,可是李恽今天都已经看见了不少这样的官员了。不知道这些人是来看热闹还是准备掺上一脚,李恽远远地的还看见了李义府,不过这会这厮正在和同样穿绿袍的几个官员在聊着什么,并没有看向这边。
而在进入大殿站班的时候,尽管太子在一个劲的招手让李恽过去,但是李恽还是选择了另外的方位,站到了魏王李泰他们的那一侧。自己今天估计得不了好,还是不去拖累他的好。而对于李恽的举动,太子是有些着急的,想过去拉李恽,却被身后的许敬宗拉住了。
李二来了之后,也没有打眼看李恽,而是淡淡的坐下了,而后就正式开始了朝会。朝会一开始,马上就跳出来了一个绿袍的官员上本弹劾李恽结交外族,恣行不法,有谋反之嫌。没有什么预热和前戏,直接就是奔着主题来的。
李恽站的位置很是靠前,边上就是李泰。李泰有些戏谑的看着李恽,李恽却是眼都没睁,闭着眼在养神。
而后就有更多的官员陆续跳了出来,而且级别也越来越来高,目的也都是相同的,都是弹劾攻讦李恽的。但是李恽很是稳得住,从头到尾都没动,甚至眼睛都没睁开。身边的李泰都还以为李恽睡着了,还拿手悄悄的捅了一下,结果被李恽给踢了一脚。
李恽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却是一直在仔细的听着的,一个字都没漏。他也想听一下,这些人攻讦自己,到底是怎么说的。然后再结合这些说辞和自己的言行,想推理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高高的坐在上面的李二也在听着,同时也在观察着下面的人,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包括假寐的李恽。
断断续续的出来了三十多号人弹劾李恽。而说的理由或者说是罪过,也无外乎就是他们之前总结出来的‘十大罪’,看起来很是群情汹汹的样子,也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时辰才说完。而后大殿里突然就鸦雀无声了,宰辅们一个个都没动,除了刚刚出面弹劾过李恽的萧瑀看起来有些气愤外,其余的宰辅们至少看起来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李二等这个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关于李恽一事,前后也有不少人来弹劾于他,都说他意欲谋反,朕自是不信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可是群情汹汹,朕也不得不查,今日也特地加了他来当面对质。”
说完眼神看着李恽问道:“李恽,你真有此意?”
李恽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有你这么问话的吗?心一横,有点赌气似的说道:“臣确实有意谋反,所以结交了不少番邦蛮夷,大肆敛财,还造了不少兵刃呢。”
结果李二还没说话呢,礼部尚书卫文清却先跳了出来,激动的胡子都在发颤,手指头哆嗦着指着李恽问道:“你果真是要造反?”李恽心理暗自鄙夷,也不知那些家族的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了,激动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块大料;起码静气功夫就绝对不到家,你看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别说胡子了,衣衫角都没动一下。
李恽点点头说道:“那当然了,不知卫尚书可有兴趣一起啊?要是到时候真的事成了,我封你做太子如何?”
李恽此言一出,那些绷着脸装大尾巴狼的宰辅才一下笑出了声,就是龙岸后的李二,李恽都听到了一声笑声,虽然有点短暂。而后李恽就听到了破空声,不好,有暗器。赶紧着低下了头蹲了下去,然后站李恽面前的卫文清就被一个砚台砸的仰面倒地,不仅如此,还糊了一脸的墨水。混着被砸出来的血糊了一脸,煞是好看。
李恽站起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给笑弯了腰,而那些宰辅则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得脸色跟尿急似的。朝会的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好在太子这时出面了,吩咐着人带了卫文清去太医署治疗;而后使劲的在李恽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都娶了婆姨的人了,还没个正行,这是朝会,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而后太子冲李二施礼说道:“父皇,恽弟向来说话行事混账,不守规矩且平日里又少读书,因此才会这朝会上做出此举,还望父皇明察。”
李二这下可算是找着台阶了,刚刚那一下掷李恽没掷上,却掷到了卫文青头上,很是丢面子。而李恽这小子一手挑起这么大热闹,却居然躲在下面看热闹,还起哄,弄的失了手的李二很是下不来台。
李二其实内心也是想笑的,但是没办法,也只能憋着了,对太子说道:“嗯,朕亦不是第一日认识他,罢了。李恽于朝会失仪,以至于误伤朝臣,着李恽罚俸一年,并对卫尚书进行赔偿。”
第二一七章:朝会二
处罚完了李恽,李二对着李恽继续说道:“这是朝会,决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不得造次。朕来问,你来答,切勿再胡言乱语。”李恽只好很是郑重的回道:“诺。”
李二这才继续问道:“之前不少人弹劾于你,说你私结外邦各族,互有往来且密切;更有有人说你私造刀兵,且广蓄钱粮,意图谋反。朕今日亦想问问你,可有此事?若是有,你又作何解释?”
李恽正色回道:“皇上,臣确实和不少外族之人关系密切,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臣和他们关系密切,完全是为了做生意。大家都知道我酿的一手好酒,而这种酒在这些地方颇受喜爱,臣结交他们为的就是贩酒于他们好赚些钱。臣作为一个闲散王爷,弄些钱不为过吧?”
李二问道:“那你和他们结亲又作何解释呢?”
李恽回道:“这些蛮子女人有的还是长得不错的,臣少年人心性,难免爱慕,弄了几个回来。将来也可以多生点孩子嘛,我以后之国了,又没什么其他的事,多弄点女人生孩子也是个乐趣嘛。再说了,我不是主动去勾引他们的,大部分都是他们上赶着来要嫁给我的,毕竟我的正妻还没过门呢,这点操守咋老李还是有的。”
李二脸有点黑,当场就破功了:“老个屁,还老李,你多老了啊?朝廷之上,不可再胡言乱语,不然我让太子抽你你信不?”
李恽再次应下,刚要说话,旁边跳出来个老头对着李恽说道:“郯王言这些女子乃是主动要嫁给你,此言让人怀疑,那些女子为何却是不找其他人,也不来找老夫呢,怎么就专找你呢?”
出来的人是卢承先,卢家的人,现任太仆令。李恽却是不认识的,也不打算问,很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本王身份尊贵,还那么有钱,人家自然是知道怎么选的。你再看看你,长的这么老,还这么丑,人家又不瞎,凭什么看上你啊?你再看看本王,光照出个影子都比你好看。”
朝堂之上再次哄然一声,不少人可是都笑了出来。卢承先也是给气的不轻,胡子都直了,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李恽。其实李恽自以为自己说的是实话,而且我也没主动招惹你,你这么上赶着的出来给我出气,我要是不怼死你多浪费你的好意啊。
上边的李二也有点不高兴,自己这个老大正在说话呢,你一个小弟这么没眼力见的出来抢风头,活该你被羞辱。但是呢,毕竟是当老大的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出言说道:“李恽,不可胡言乱语。朕且问你,不少人说你在家里积蓄了不少钱粮,更是在私造兵刃,可有此事啊?”
李恽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皇上,臣之前确实是准备了不少粮食在家里的,当时是因为臣久居深宫,不知市面米价,一时买多了。而后这批粮食却是已经消耗光了,臣让人以朝廷的名义给运到了河北道一地。”
李二问道:“你为何如此的对河北道上心啊?”
李恽回道:“臣在河北道收了一个通房丫头,答应了她给他家里一些好处。臣好面子,不好单独给,干脆就多给些人,把她家也给包含进去了,这样还显得臣大方呢。”
不少人都在笑,就是太子也在笑。罗伊的事李二和太子是知晓的,但是其他的人却不知道,但是却也是不信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为了一个小女娃子,哄小孩呢?
李二却是继续问道:“坊间的人都在说你是用粮食酿的酒,从百姓口里夺食;而且你家里每年也确实出了不少的酒,如此你又做何解释?”
李恽这次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皇上,臣用来酿酒之物,严格上也来说,其实算不得是粮食,毕竟很少人吃。而至于到底用的是何物,却恕臣不能明说,这乃是机密。但是皇上可以派人前去查探,臣亦可派人配合。臣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买入粮食了,因为臣在魏家村购入了不少田地,已经做到自给自足了。”
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李恽家吃的粮食,不论是米面还是菜蔬,都是自己种的。而自打去年出去了一趟之后,特别是河北道一路上的见闻给了李恽很大的冲击,因此去年年中的时候,李恽就已经停掉了家里的粮食酿酒。而现在酿酒用的原料,主要是打着喂牲口的名义买回来的糠麸料,其他的就是悄悄买来的高粱。
因此李恽是不怕你去查的,甚至可以打开大门让你去查。毕竟家里堆放粮食这些的地窖可是没有多少粮食的,但是呢,家里存钱的地窖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至于作坊,你前脚进去李恽后脚就能让人放火。
李二点点头,称赞了李恽自给自足的行为,但是也同时在问道:“你在家里私造兵刃又是为何?”
李恽则是回道:“还请皇上允许臣的护卫黄升上殿。”
李二点头同意后,史太监宣黄升进来了。黄升进来的时候双手是举着的,托着一把长刀,并没有取出来,装在刀鞘里的。走到李恽跟前后,将刀递给了李恽,而后躬身退下。李恽接过刀对着李二说道:“皇上,这就是臣制作的环首刀。”
史太监走了下来,接过了刀,然后递给了李二。李二直接把刀一把抽了出来,竖在面前仔细端详。这把刀有整整三尺五寸长,不同于一般的唐代环首刀那么的只有二指宽,李恽让人打了约有三指宽;刀身呈黑亮色,花纹密布了整个刀身;握在手里显重,但是外形看着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李二看了几眼问道:“这刀除了宽些,看着也一般啊,可有什么说道?”
李恽回道:“此刀可有轻易的斩断钢铁而刃口不崩。”
李二有些将信将疑的又看了这把刀一眼,顺手扔给了史太监:“试试。”
史太监招来了门口的一个武士,二人都拔刀,然后刀刃对着砍了一下。‘锵’的一声,那个武士的刀一下子就断成了两截,而史太监却在仔细的看自己手里的刀,发现并无崩口,将刀还给了李二。
第二一八章:朝会三
李二却是没接,把刀鞘直接扔给了史太监。史太监接过后还刀入鞘,然后就把刀收起来了,没有归还的意思。李恽也是没话说了,还皇帝呢,连一把刀都要抢。
李二再次出声问道:“此刀确实不错,但是你造这么好的刀,意欲何为啊?”
刚刚被李恽怼的胡子都直了的卢承先再次跳了出来,对着李二说道:“皇上,臣以为,郯王此举,实是有谋逆之心。自古以来,但凡谋反之人,都是交结广泛之人,郯王跟不少异族之人就是如此,一如前隋之玄感。再就是钱粮广有,私造刀兵。臣以为此事不可不查,以防他日郯王成了气候,到时候可就生灵涂炭、江山不稳了。”
李恽都认为这个帽子扣的还是不错的。前隋玄感,杨玄感,上柱国杨素之子,就是红拂女第一个老公的嫡传儿子。结交广泛,当初在长安城也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只是后来造了杨广的反,兵败自杀。
但是不止是你才会扣帽子的,我也会的啊。李恽再次冷冷的看了这个丑老头一眼说道:“吾就算是前隋之玄感,皇上乃是炀帝乎?”
卢承先当即就跪了:“皇上,臣绝无此意,臣一时口误,还望皇上恕罪。”
李二不是因言治罪的鞑子皇帝,唐朝也不玩文字狱这一套。所以李二并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此事就过去了。而后还是望着李恽:“说吧,弄这么好的刀做什么?”
李恽在快速的组织语言,而后才说道:“这个事嘛,是这样的。其实皇上也知道,臣是一个闲不住的,喜欢到处的出去逛,去年走了一趟漠北,今年也曾进过秦岭一趟。而走的地方多了呢,就难免遇上一些危险,弄这个刀的目的呢,就是为了拿来防身。”
李二斜着脑袋看着李恽,有些不信的说道:“你那个护卫武艺可是不低的。”还有个隐含的意思没说出来,你还会弄那个天罚呢。李恽给弄的炸弹,李二给起了个看起来很是高大上的的名头叫‘天罚’,并组织了一批人在秘密的实验。只是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李恽却是知道的。
李恽只好回道:“确实如此,黄升武艺不错,一般的情况下也能护得臣的周全。但是难免遇上些突然的情况是我们应付不了的,比如说去年在契丹境内,我们就曾在野外偶遇了一头野猪,废了好大的劲才杀死。”
“就是今年我去秦岭,夜晚在山洞里宿营的时候,也遇到过一头熊,差点没交代了。我和黄升都给弄的很是狼狈,要是有一把好刀在身的话,也就不至于此了。而且皇上也知道,臣现在也算是薄有家资了,出门难免遇上个劫道的想抢我一把,前些日子我府上的长史乘坐马车就曾被人埋伏过。但是以臣的估计这多半是冲着臣来的,所以臣才想弄点好的兵刃在身,真遇上危险了,实在打不过,也要能跑得掉不是。”
站在门外边的李义府都不由得要给李恽竖个大拇哥:太能瞎编了。李二也是有点服气的,这些也就你李恽编的出来。想了下李二问道:“野猪皮和熊皮呢?”
李恽光顾着自己说的高兴,忘了这位的个性了,说雁过拔毛都算是夸奖了。李恽只好悻悻的说道:“野猪皮给了仆骨莎了,就是我新进门的那个婆姨。据她说给了她家人做衣服了。”
李二不信,继续问道:“熊掌和熊皮呢?”
李恽没奈何,只能回到:“熊皮却是还在的,熊掌却是给了程处嗣了。”
李二很生气,指着李恽骂道:“你这是有了婆姨忘了爹,混账玩意,啥都想着你那个婆姨。”骂完了还不过瘾,继续说道:“把熊皮给我拿来。”
人程咬金可在场呢,就在对面的武将班列里坐着的,这会更是满头的黑线。这皇帝也太不靠谱了,自家姑爷给自己熊掌怎么了,用得着这么大气性;李恽这小子也不厚道,熊掌可就是只给了一对呢,你这么说皇帝还以为都给我了呢。
长孙无忌也是一头的黑线,轻轻的咳了一声提醒一下李二:这是朝堂,你父子两要吵回家去吵吧,而且吃相这么难看,也不怕人家笑话。听到长孙无忌的咳嗽声,李二好歹是冷静下来了,但是并不在意。吃相难看怎么了,老子吃儿子,天经地义。
李二思量了一下说道:“辅机、玄成,你们等人也说说吧。”
这事呢,长孙无忌内心是拒绝的,这么多人冲着李恽来,自己要是帮着李恽说话,容易得罪很多人,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但是要说不帮着李恽说话呢,自己家可是跟李恽有合作的,每年的进项还不少,真要自己舍了可又还舍不得。因此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说话。边上的房玄龄也是这个考量,也没说话。
这两人不说话,却不是代表别人不说。魏征马上就站了出来,跟着站出来的还有萧瑀。而魏征并没有因为萧瑀资历老年龄高就相让,直接就开口说话了:“皇上,臣以为,无论郯王如何解释,他私结异族、蓄钱粮刀兵一事都是事实存在的。既如此就不能洗脱意图不明的嫌疑,臣以为应当加以追究,以诫后来。”
李二面无表情的问道:“玄成以为当如何追究?”
魏征直接回道:“臣以为,郯王此举,应当去职、降爵、赶往封地。但是去年的时候,郯王曾自己出资购买马匹,以帮助河北道的百姓,也还是有功。功过相抵,臣以为就不用再去职、降爵了,直接赶往封地就好。”
李恽都想不到,魏征这个浓眉大眼的老头居然肯帮这么大的忙,赶紧的冲魏征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反倒给魏征弄了一头雾水:我这是在给皇上出主意,出的还是如何惩罚与你的主意,你跑来谢我是几个意思?
李二没去理会李恽,转头冲萧瑀问道:“时文,汝是何意?”
萧瑀就没魏征那么客气了,直接就说道:“臣以为郯王谋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皇上当遣人将他锁拿,并命有司查办。”
第二一九章:鱼饵
李恽狠狠的在边上想,老东西,爷要是不给你来个狠的,就算是你祖上积了德护着你的。
刚要出来说话,孙伏伽却是出来了,抢先说道:“皇上,臣以为,郯王年幼,所作所为不过是少年人心性,对于这些事认识不深罢了。而且长安城市井之间也有传言,说郯王豪富但是行事混账。臣也以为是如此,郯王仅仅是说话做事糊涂罢了,而且此人极为懒惰,不像是那种有雄才大略的谋反之辈。”
而后张公瑾也出来了:“皇上,李恽救过臣的命,按说此事臣应该回避,但是还忍不住说一句:李恽行事确实有些随心所欲,且有些漠视礼法,但是若是说他意图谋反,臣却是认为不可能的。他本就是皇家宗亲,自己又有赚钱的好营生,一辈子富贵不愁,没有谋反的必要啊,还望皇上明察。”
程咬金也要出来帮着说话,李二率先打断了:“程老货就不必说了,这是你的姑爷,你会说什么朕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程咬金无奈,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眼神无奈的看着李恽:我是想帮着你说话的。
李恽也很是郁闷,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还以为是能过关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处理。处理也就罢了,偏偏帮着自己说话的,还真没几个人。这让李恽有些气闷,也在反思,难道自己真的就混的这么惨?
李二喝住了程咬金后,太子站了出来,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李二以同样的话给喊了回去。而后就再没人出来帮李恽说话了,要求惩处的人倒是不少,甚至喊打喊杀也不在少数。李二在静静的听着,李恽也在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李恽有些明悟了,这是李二在做让步了。站出来的人太多,他也没办法了吧,而他让步的话,那李恽只能是被拿来献祭了,至于如何献祭,生吞还是活剥,则要看最终达成何种协议了。想通了此节,李恽觉得很是悲凉,这就是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坏处,李恽甚至都有一瞬间想造反的冲动。
一边是人多势众,群情汹汹的要查办李恽。一边是不多的几人在为李恽辩解,要求皇上不能过于严厉的对待李恽,毕竟目前李恽也才十五岁。当然了,也有站中间的,但是却只有一位,那就是魏征,他坚持了自己的说法:功过相抵,外放之国。
三方都拿出了自己的观点,谁也不能说服谁,朝会也就吵成了一锅粥。李二无奈,只得宣布将此事暂时延后,有了结果再通知,而后就宣布了散朝。
众人这才结束了争吵,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李恽没动,心里受到的冲击让他一时没缓过来,一直怔怔的站在原来的位置。还是程咬金和太子过来喊他,李恽才总算是有点回神了。太子见状也是有点郁闷的说道:“恽弟不必如此,孤是相信你的。此事许庶子也是跟孤说过,却是你的生意太过惹眼,招人眼红,这才招来了如此多的攻讦。”
程咬金也在出声劝着李恽,但是他估计比太子要看的深一些,说的侧重点也就不一样了:“小子,事已至此,还是要早作打算啊。这事看起来不大,却闹到这样的田地,怕是不太好收场了。而最终的结果对于你来说,估计是要你来分担一些的。之前老夫也没想到,今天见到这般情形才想到一些。”
之前程咬金不见自己,估计也是认为事情不大,用不着担心。但是今天的情况一看,估计也认识到了李二要拿此事做文章,毕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了,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见状不妙的程咬金本来还想在朝会上挽救一波的,可是直接被李二给堵死了,也更加坐实了李二想做文章的事。如此也只能来劝李恽早作打算了,毕竟今天看起来事情有点失控,李二好像也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
李二想要钓鱼,李恽就是那个饵,对于钓鱼的人而言,钓上鱼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李恽这个饵,却不是死物,是个活生生的人,这难免就有变数;而且掉上的这条鱼太大,李二虽然在努力的拉杆,却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拉上岸来。
李恽也只能想:但愿这位天可汗陛下,有足够的的智慧来解决这个事吧。
和太子送走了程咬金,太子是想拉着李恽去东宫的。李恽拒绝了,对着太子说道:“大哥,我们就在这个大殿里说说话吧。这宫里人多眼杂,而小弟目前又处在是非之中,去了东宫反倒不美,传出去容易拖累大哥。”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李恽没说,太子的那个东宫,肯定是有其他人派的眼线的。不说魏王和蜀王,就是李二怕是也悄悄安插了人的。要是在那里说个什么,不大的功夫一准就传出去了。反倒是这个大殿,周围都很空旷,门口还站的有武士,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李恽出去把殿前武士都轰的远远的了,然后兄弟两人在门口的门槛上坐下了。李恽率先开口说道:“大哥,小弟这次,怕是不好过关了。纵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少不得就要被支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以我的估计,肯定不会近了的。到时候山高水远,想要再见大哥可就难了。”
太子说道:“恽弟勿要如此消沉,此事远没到那个地步。就算是正要到了那一步,孤自会去父皇那里求情,断不至于让你外放远窜。”
李恽摇摇头说道:“大哥不必如此,此事很难扭转,我亦早有外出之国的心。这么多年在长安,也没有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真要之国了,或许就好很多了。小弟也并不怕之国,只是放心不下大哥。”
“眼下李泰和李恪都借故逗留在长安而不前往封地,就是念着大哥的位置。而这次的事情更是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将我赶出去,就是因为我平日里和大哥交好,他们认为赶走我,可以去除大哥的一大臂助。而目前看来,我估计着是很难再留下了,大哥往后,可要真的多加小心才好,尤其是李泰,真不是善于之辈。”
太子也叹了口气说道:“孤又何尝不知啊,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他们垂涎,其实孤也能理解。纵观历史,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新鲜。只是孤却是理解不了父皇的想法,一个劲的给这二人加封,宠爱有加,就是孤本人,也比之不过。可是孤自问,这些年来也不曾有过错和失德之处,不知父皇此举究竟是何意。”
第二二零章:家里的人事
李恽也只能跟着叹气。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太子,李二是个伟大的皇帝,千古一帝天可汗,从他的功绩来说也确实当之无愧。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李恽认为他是不合格的。太想表现自己的公平和对自己子女的爱,而忽略了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应有的素养,忽略了太子对这些事的看法,最终却是害了太子。
李恽想了半天才说道:“大哥,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也不怕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小弟就给你说句肺腑之言吧。父皇的大位来的并不平坦,我想,他应该并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来一次的。大哥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扎好自家的篱笆,管好自己的事。我相信只要不出大的差错,最终的结果是能如愿的。”
太子在点头,可能是比较认可李恽的观点吧。但是李恽自己内心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这番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李二到底怎么想的他自己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太子可是最终被逼得谋反,最后继承大位也是李治。但是目前,李恽也只能拿这话来安慰太子。
送太子回了东宫后,李恽在黄升的陪同下慢慢的走回家去。一路上都是脸色阴霾的不说话,黑着脸走路。黄升今天也大抵的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可能会不太妙,出言安慰道:“王爷,不必过于忧心,小的在想,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让你去封地罢了。到时候小的陪着王爷一起去,咋们带上韩宁和他的媳妇,还有咋们庄子上的所有人,也还是很热闹的。”
李恽点点头:“黄升,回去后把家里几个人都叫上,到我书房议一下,也叫上你母亲和你祖父。”黄升应下后,李恽跳上了马车。
人基本上都在。常时、王福、黄升以及他的家人,李恽还叫来了摩丝和仆骨莎一起。韩宁并不在,他目前人在洛阳帮着李恽在造船。但是当大家都坐定后,这厮却是和九一一起回来了。李恽赶紧问道:“你咋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宁回道:“公子,之前你让造的那个船,目前龙骨已经铺设好了,是按你的要求用精铁铺设的,目前正在加紧建造。鲁力认为,目前的这个船,按之前公子提供的图纸来建造的话,年底就能下水。但是有一个情况,我怕书信上说不清楚,这才回来一趟。”
李恽赶紧问道:“什么情况?”
韩宁喝了一口水才回道:“鲁力说,这个船造好了是能下水航行的,虽然铁制的龙骨沉重,但是只要船身建造的好就没问题。但是就是因为龙骨是精铁打制的,这艘船怕是十分的沉默重,到时候用桨划行的话,怕是很难划的动,就算是能动,估计速度也快不起来。”
李恽点点头,然后开始了思索。自己目前没有橡胶,也就没办法去弄蒸汽机;中国是有杜仲胶这种东西的,但是自己不会弄这个玩意啊。想了想对韩宁说道:“这样吧,你回去告诉鲁力,这艘船还是把船帆给我装上,多弄几根桅杆,用铁的也行,这样跑起来还能有外力可以借助。同时,你自己和鲁力都去给我打听一种东西,用杜仲树制成的胶,我也不知道形状这些,只知道这玩意是拿来做密封用的,水气都能封住。只要有这个东西的消息,不吝钱财也要弄来。”
韩宁应下了之后,李恽继续说道:“既然你回来了,咋们正好要议事,你也一并听一下。”
众人坐下后,李恽说道:“最近朝里的事呢,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有人眼红咱家的产业,冲着我们来了;而且我今天去上了朝,得到的消息也不太好。我估计着,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我被外放,前往封地。”
“对于这个事呢,我本人是不怕的,也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但是呢,还是要问问你们。如果不愿意去的,本王绝不勉强,而且也绝不会让你吃了亏。”
第一个表态的居然是摩丝,傻乎乎的说道:“夫君去哪我去哪。”仆骨莎也跟着说了相同的话,李恽很欣慰,看来自己捡的这两个媳妇还可以,能跟着去吃苦。
黄法曾也跟着说道:“王爷,咋们自打从扶风出来跟着你,那就是打算跟着走一辈子的,还是摩丝姑娘的那句话,王爷去哪咋们去哪。”常时是朝廷委派到府上的官员,没得选,但是也表态愿意跟着李恽走。
其实佘长业也是想跟着去的,但是因为李恽另有安排而只能作罢。既然大家都愿意跟着去,李恽就准备着手安排了,首先就是王家的人。李恽问道:“福叔,咋们庄子上的人,如何安置?他们毕竟是王家的人,要是真是太远了的话,他们可愿意跟着?”
王福回道:“少爷,他们是王家出来的人,但是现在更是王府的人,怎么安置少爷说了就行,不用问他们的意见,他们也没那个资格。”
李恽想了一下后说道:“这样吧,家里烧瓷器的刘文留下,我们再给他留些人手,不用太多,看着咋们的这个宅子就行。其他的嘛,你早作准备,到时候都跟着咋们一起走。”
而后此事就算是说定了,李恽单独留下了黄法曾爷孙和王福韩宁后,就遣散了众人。
而后李恽对着黄法曾说道:“大和尚,却是委屈你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着一起颠簸,跟我这个小孩子受罪。”
黄法曾说道:“大和尚飘了一辈子,习惯了,王爷不必如此客气,有事情直接吩咐就好了,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脱。”
李恽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过几日夜间,城里的某个大宅院会起火,大和尚只要一看到火起,就偷偷潜入咋们的作坊,一把火烧了吧。引火之物福叔和韩宁之前就已经准备下了的。”
黄法曾先诧异了一下,然后就很快的点头答应了,并不问为什么。甚至知道李恽还有事要给其他人吩咐,起身告辞走了。
李恽对着韩宁说道:“你和九一明日一早就去洛阳吧,帮我守好我的船厂。带着康妹妹和你的娃一起去,以后很难回来了,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吧。”
韩宁也是不问,起身告辞了。
第二二一章:开始报复
里就剩下李恽黄升和王福了,三人都是静静的坐着。李恽是因为在想事情没出声,这两人是怕打扰到李恽思考而不敢出声。
过了一阵李恽才开口说道:“福叔,郑家的府邸在何处啊?”
王福回道:“少爷,郑家乃是世家大族,在长安城里房舍并不少的,除了商铺,住的地方主要在胜业坊内。郑元寿的住宅就是在此处,而且还有一点,卢承先的住宅也是在这的,还是和郑元寿的住宅是挨着的。”
李恽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好了,更方便了。这样吧,你去把这两家人的商铺位置这些,都尽量的给我找出来,标注好。别单独出门,带着大和尚一起,而且,此事最好是做的隐蔽一点。”
安排完了这些,李恽在那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人怕是忘了本王也好歹是个王爷,也是弄死过不少人。我久不害人了,想来他们忘了吧,那我们就给他们长长记性也好。”
转头对着黄升说道:“韩宁要去洛阳,你祖父要留在家里烧作坊,就只能咋们出手了。”
黄升很是干脆:“听王爷安排。但是,王爷,小的一人前去都可以的。”
李恽摇头说道:“我去不了,只能你前去。家里的事还需要我来配合演一出戏,这次的事不小,你要做好准备。但是呢,我也会提前给你安排几个躲避的地方,你要提前去熟悉一下。”
黄升应下后,李恽对着王福说道:“福叔,你出门带着黄升一起去,坐马车去,但是黄升爷孙两人不能下车。还有就是,王家的商铺你最好多找几家,悄悄的把钥匙备好,黄升办完了事也能有个去处。”
王福用下后,李恽继续说道:“告诉王有才,收拾包袱,准备和我一起走。”
对于李恽安排人手进行报复,王福是赞同的,至于造成的后果,王福却是不怕的。但是如果李恽不出手报复的话,王福反倒要担心,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毛病,不怕你坏,就怕你乖。
而太极宫的李二,却是难得的没有工作,坐着在和史太监说话。史太监正在给李二汇报:“当日散朝后,郯王和太子在朝会的大殿里坐了一阵,议论了一些事。但是因为离得太远,我们的人并没有听到说的是什么。”
李二哼了一声说道:“他倒是会找地方。”
史太监继续说道:“当日朝会过后,郑家和卢家有再次的悄悄聚过,讨论的是对于此事如何收尾的事。萧瑀有参与,中间三人曾有过争执,萧瑀认为此事自己得到的好处太少,后来是郑家人做出的让步,答应了给萧瑀的几个门生和族人安排些职位。”
“而对于李恽,他们一直认为此次能够将他撵出长安,而且,他们也在计划如何谋夺李恽的产业。之前对王福的袭击的确是他们安排的,但是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而且试出了李恽对此的防备。他们下次是准备在李恽前往封地的途中进行袭击,并且是准备假装对李恽发动攻击,引开黄法曾后再趁机绑走王福。”
李二讥笑到:“好厉害,拿朕的朝堂当他们自己家的了,好大口气啊。他们可曾有对于暴露过多人手的担忧?”
史太监回道:“郑元寿提过,但是萧瑀认为,事情已经闹的这么大了,就是皇上也没法完全不顾及这么多人的意见的。而且他们显露出的实力,皇上也是压不下去的,还会更加的笼络他们。因此,对此事并不需要担心。”
李二眼神很冷,阴暗的冷滴出水来,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李恽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史太监继续回道:“当日朝会后,李恽在家里召集所有人议事,但是内容我们并没有听到。意外的是,在洛阳的韩宁当日晚上有回来,但是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乘着马车走的,据回报的人讲,车上有小孩的声音,想是韩宁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走的。”
李二轻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小子十五了吧?”
史太监回道:“是,五月底满的十五。”
李二继续说道:“十五了,不小了,就让他去封地历练一番也好。此事他有错,但是罪不及此,但是为了朕的事,还只能寻这个由头让他出去。他不是一直都想去封地吗,这次正好让他如愿。”
史太监没接茬,李二却是继续问道:“王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史太监没注意王家的动向,也就没有预做功课。听了李二发问只能开始在手上翻找,好在资料还是有的,看了几眼后回道:“王家最近很是安静,除了李恽派去靺鞨的王有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
李二吩咐道:“给王嗣业去信,就说李恽即将前往封地,朕邀请他来长安一趟。”王嗣业就说李恽的那个便宜外公,这个时代称作外祖。
李恽对这些是不知道的,一个人躲在自家的地窖里正在弄炸弹。原来的炸弹让李二没收了,家里的原材料也让李二几乎给搜刮干净了,李恽还只能自己再去买。而且这玩意还得悄悄的买,还要混合其他的东西一起买,不能让人给识破了。
李二安排了不少人做这个炸弹,造成了这些原材料的紧缺,李恽还是找了好久才找齐。所得的也并不多,也就能做个五六个的样子。但是足够了,起码够杀不少人了。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李恽在反复的交代好了黄升之后,让他跟着王家的一队马车进了城。李恽决定在今天对卢家郑家动手,趁着团圆的日子,这两家人都能聚拢不少,这样还能多杀一些。
这个时代的中秋节并不隆重,一般就是赏月啊、吟诗这些的。真正开始隆重的过这个节是从宋元开始的,但是《唐书·太宗记》记载有“八月十五中秋节”。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节日了,一家人一般的也会小聚一下。
李恽望着月亮想到,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起码给你们选了个好日子,以后你们的子孙祭奠你们也能方便一点不是吗?
第二二二章:天罚之
郑元寿约了卢承先晚上一起饮酒。顺带着赏月吟诗,交流切磋一下。两家离得很近,一墙之隔,平时也多有往来。而卢家参与进李恽的事,也是因为离得近,郑元寿率先就找上了他们。两家人在郑家的家里饮酒,儿孙这些也回来了不少,很是热闹。
而因为针对李恽的事已经胜利在望,郑元寿和卢承先都显得很是高兴,甚至还叫来了歌姬助兴,两家人显得很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酒酣耳热之际,郑元寿对着卢承先说道:“此次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咋们再加把劲,今年一定能让这小子给放出去。”卢承先点点头说道:“眼下看来,外放出去,问题是不大的,只是咋们想要的东西,如何得手,你可有把握?”
郑元寿回道:“你且放心,此事我也预做了安排,我们自己的人手之外,我还花钱找了些人手,都是冲着他去的。到时候,只要朝廷的旨意一下,咋们知道了他去的具体地方,这些人就会提前出发,在路上等他的。”
卢承先说道:“如此最好,咋们两家联手,不能白忙活一场。”
其实郑元寿也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并没有把话全部说给卢承先知道。比如说郑从的死,卢承先就是不知道的,而这个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卢承先答应参与进来,还是被李恽家的东西所吸引,那些能卖出天价的酒水和琉璃,这才是吸引他的地方。
郑家虽然也同样垂涎这些东西,但是也不光是为了这些,还有为郑从报仇的心思在。
而两家人联手做这个事,自然也是提前就商量好了如何分配的,甚至就连销售的市场都是规划好了的。而对于说这个事会得罪李二,其实两家人不是很在意,五姓七望,你李家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家,我们现在可是两家联手呢。而且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跟着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二真要发作起来,受到的阻力也是不小的。
而且按着郑元寿和卢承先的计划,他们半路绑人,并杀掉李恽大半的随从;然后再放出风声说是土匪做下的,甚至他们还计划了以息太子李建成余孽的名义来放出风声,说是他们做下的。整个事情是一个完整的计划,先怎么做才能把李恽给弄出去,然后怎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弄到手,到最后怎么推卸责任都很完备。反正就是事情既要做,还要把水给搅浑。
而后期被他们邀请加入的萧瑀,也不过是为了壮大声势罢了。萧瑀是南方人,梁明帝萧岿第七子,隋炀帝萧皇后同母弟,有些影响力。现在在朝中官居宰相,能说上些话,郑卢两家拉上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萧家现在也是落魄了,这两家人对他期望不是太高,从他这里取得的帮助也有限,许下的好处自然也是不多的。
郑元寿和卢承先两人借着酒劲还在鄙视萧瑀呢,这个老头居然还不知足,还跑过来闹,要不是看着即将事成的份上,两人也不至于对他做出让步。
聊得正高兴的时候,下人给送来了一个食盒,说是萧瑀遣人送过来的。圆圆的一个盒子,用盖子盖着的,看着不是很精致的样子,两人不由得再次对萧瑀进行了鄙视。郑元寿伸手揭开了食盒,发现里面居然是两个圆滚滚的陶瓷罐,罐口的位置还在嗤嗤的冒烟。
黄升虽然跟着李恽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是这种技术性的杀人活动还是做得少,他一般是靠着武艺取胜的。而这次被李恽派出来,得到的交待也是一定要保密,不能泄露了。但是这么多人,不好杀啊,而且最核心的那两人附近还都有护卫跟着;黄升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出来。
李恽弄炸弹的材料不够,弄引线的可是足够的。黄升找了一根最长的盘好了,把两个炸弹的引线跟这一根栓到了一起,装进了一个食盒里;然后找到了一个青皮,使了钱让他给送到郑府上。而且特别交代要送进去前点燃,就说是一种特殊的食物,这样才能保证在到达桌上的时候正好可以吃。
这个青皮自是赚到了黄升给他的钱的,但是却没法子用了,出来找黄升讨钱的时候就被一把扭断了脖子给带进了郑府里。
两颗炸弹炸响的声音很大,郑元寿离得近,当场被炸的稀碎。而恰巧站他身后的卢承先却意外的没被当场炸死,但是看起来伤的不轻,一脑袋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郑元寿的。两只手臂也断了一只,胸口位置也是有大量的血。而屋里的其他人也当场死了三四个,就包括那个送食盒进来的下人。
郑家和卢家的还在参加晚宴的人当场就乱了套,特别是在听到有人喊郑家老爷死了的时候,好几个人居然还凑上前要看个究竟。
黄升在看着食盒进去后,也跟着进去了,因为带着这个青皮的尸首不方便,还顺手给扔到了马厩里。而躲在暗处的黄升在这些人不知死活的围拢后,再次点燃了两个炸弹扔了出去。轰、轰的两声巨响之后,就只见到现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而这两颗炸弹也再次当场将不少人都炸死了,卢承先因为被人抬着,再次躲过一劫,抬他的人倒是死了两个。
而后黄升悄悄的离开了。一路潜行到了马厩,在帮自己报信的青皮尸首上放了一颗炸弹后防火点燃了马厩,而后就趁着郑府里大乱的契机,找了个没有人的缝隙溜了出来。而在翻出来不久后,黄升就听到了又一声巨响,想是自己放在马厩的那颗炸弹也爆炸了。
黄升并没有去王家的铺子上,而是找了个荒废的宅子悄悄的潜了进去。刚藏匿好身形,外面就听到了许多人急匆匆的脚步声,想来是巡城武侯发现郑家的异动,已经在往那边赶了。
而黄升之所以不去王家准备好的地方,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临行前李恽告诉他的,让他自己踩点另找个地方。黄升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照办了。黄升爬到了房梁上,并揭掉了面前的几片瓦,正好可以看到郑家的情况。
第二二三章:作坊的火
郑家现在已经是火光冲天了,黄升甚至能听到巡城武侯敲锣的声音。而郑家人这会也已经完全乱套了,救火的、救人的,忙的不亦乐乎。而他家隔壁的卢家情况要稍微好些,也在派出人去帮着救人和灭火。
但是火势太大,已经在向卢家那边蔓延了。眼下正是秋季,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黄升放火的位置又是马厩,到处都是可燃物,虽然不至于火烧连营,但是要扑灭也是不容易的。
黄升看了一会,比较满意,就不再去看了,把瓦片放回去盖上了。有心想看看自家王府那边的方向,但是又有些不忍心,索性不看了,躺在房梁上闭着眼休息。也不敢睡觉,耳朵可是随时都听着外面的动静的。
而李恽这边,这会也是火光冲天了。
今天府里和其他时候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家里的佃户最近在忙着种植白菜,虽然有可能吃不上,但是李恽还是安排着种植下去了。
之前弄来的辣椒种子,今年都已经种植了三季了,前两季的李恽舍不得吃,全部留种了,而第三季的目前也大都成熟了。地里红红火火的一大片看着很是爱人,李恽也在安排人收获。李恽安排了一半拿来吃,一半留种,甚至都在想着火锅了。
现在算是农闲了,作坊里除了自家的人外,也有不少魏家村的人。李恽家的作坊,平时都是自家人在里面生产,但是农闲的时候也接收魏家村的人进来帮忙做工,而且给的工钱还很是丰厚,因此村子里的人一有闲了就愿意过来做活。而王福也一般会趁着这个时候,加大产量。
而且李恽家也不盘剥人,虽然没有什么固定的上班时间,大家都是天亮了就来,天黑了就回,但是李恽的作坊给提供伙食。早上大家天亮了就到作坊里吃早饭,晚上天黑了也是吃了晚饭才回去,甚至剩下的饭菜还允许他们打包带回去。李恽家的伙食油水足,有的人甚至愿意自己少吃些,也要揣一些回去给自己的孩子吃。
今天也是如此,天一擦黑,作坊就停了,吃过了晚饭的人们在陆陆续续的往家里走。因为今年的麦子收成不错,王福安排着人磨了不少的面来烙饼吃,而对于村里的人更是每人都允许在晚上回去的时候带上两张。虽然这个时代的磨面技术也就那样了,磨出来的面不是那么的白,呈土黄色,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依然是很好的食物了,尤其是里面还加了盐的,更是难得的好吃食了,此举也给李恽挣了个好名声。
而晚上驻守作坊的,除了轮班守夜的人外,王府的护卫也大部都派了过去,晚上就睡在里面。当然了,这段时间是不允许他们晚上饮酒的。
而自打半下午的时候,黄升出发悄悄进了城之后,李恽就看到黄法曾提着个酒葫芦,顶着个光亮的脑袋,坐在院子里开始喝酒。而且一直喝到了天黑都没挪窝,李恽都还亲自让人给送去了一些牛肉佐酒。
城里的响动因为距离的原因是听不到的,就算是能听到,那么远的距离传到庄子上,估计声音也已经不大了。所以吃过晚饭后李恽就一个人到了二楼的台子上,搬了个躺椅静静的坐着,望着长安城的方向耐心的等。
黄升动手的时间大约是亥时,也就是十点过的样子。而大火起来后不多久,李恽就见到了火光,因为这把火烧的大,因此就算是离得远李恽也是能看得见的。而在李恽看了一会城里的大火后,转身去看黄法曾,才发现这个大和尚依然还是在坐着喝酒吃肉,并没有动。
李恽觉得奇怪,莫非这个和尚吃醉了,把这事给忘了?正要起身去提醒一下,作坊里的火却是一下就冒了出来,住在里面的军士紧跟着就在敲锣了。李恽还在奇怪,这个老和尚这么厉害的吗,都没见他动这火就放起来了?
李恽赶紧着下楼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在喊着:“作坊起火了,所有人都起来救火。”而作坊里的人也在大声的呼喊着,有人在敲锣喊,有人在泼水灭火。由于动静大而且这会也还不晚,大部分的人都才刚睡下不久,听到锣声很多人都起来了。率先加入的是作坊四个脚那几个院子的人,也是自己家的人,一个个都起来在往作坊赶。
之前由于作坊为了防范的需要,在外面挖了一条护城河,甚至都没有留通行的路,只留了一条竹筏用来通行。而现在赶过来的人也顾不得这些了,直接就跳下护城河游了过去,拿上工具就从这个河里舀水。
而村里的人也是被惊醒了,纷纷的赶了过来,参与到了救火行动中。李恽表现的很是着急,不住的在边上呼喊着,王福和常时也在边上指挥着人。就是黄法曾这个大和尚,这会也像是酒醒了一般的在努力参与救火。
李恽和王福以及大和尚是知情人,但是还是在努力的演好这场戏。尤其是李恽,在边上喊得声嘶力竭的,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
其实李恽也不完全是在演,心里也确实是心疼的。自己来这个时代以后,好容易弄下了这么点产业,现在却要亲手一把火烧掉,虽说是无奈之举,可是李恽自己心里也是十分不舍的。
虽然来参与救火的人不少,可是这个作坊的火是没那么容易扑灭的。一来是最开始的时候王福就在里面备下了不少引火之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方便走;二来就是里面可还是有不少酒的,李恽家酿的酒如此的烈,正好助燃。第三就是李恽为了节省燃料,买了不少煤炭,虽然在外面新建了一个地方单独的存放,用的时候再取,但是里面可也是还有不少的。
后来估计是里面的酒被引燃了,里面传来爆燃的响动,李恽只能让所有人都撤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大火把整个作坊都给吞没了。而且这场火烧的时间还不短,一直烧到了天微亮的时候才小了下来,被人浇灭了。
第二二四章:反应
虽然是做戏,这火也确实是自己让人去点的,可是李恽还是站在护城河外一直没走,一直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大火。边上的王福和常时来劝了几次李恽也没动,最后就连魏进都过来劝说,让李恽想开些,大不了重建一个就是了。
而对这个作坊有了感情的村民更是集体表示:现在是农闲时刻,大家可以免费帮着王府做工,把这个作坊再重建起来。
李恽觉得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自己估计是很大可能要走的,为了报复也为了泄愤,自己这一把火倒是烧的热闹,可是往后呢?这里的村民跟着自己好容易日子过上了点,自己却不得不离开。而且以后回来的机会很小了,而自己除了一个陶瓷作坊却是什么都没留下,李恽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人。
心里却是对郑家卢家的人更恨了,才杀你们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常时出面,感谢了所有前来帮忙的村民,并告诉他们若是王爷要重建作坊的话,少不得还要麻烦大家的,而对于这段时间的工钱,王府会尽快的安排人跟大家结算。但是因为眼下王爷还有其他的要事要先办,所以估计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才会重建作坊。而后村民就在魏进的招呼下陆陆续续的回去了,但是魏进被李恽示意给留了下来。
王福让人去给抬了张椅子过来,李恽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以及被烧成了废墟的作坊。魏进也是蹲坐在旁边的地上,看着李恽说道:“王爷,有几句话说给你听,但是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要是说错了,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李恽看着是没什么精神,但是眼神却还是很亮,却是没有转头,仍然是在看着眼前的废墟说道:“咋们不是远亲,却是近邻,而且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既不讲虚礼,也不是个心眼小的人;你要有话直说就是,别像个娘们。”
魏进听了后说道:“王爷,我不管长安城的人如何说你,也不管朝堂上那些大人物是为何来攻讦你,可是你在我们魏家村,却是实打实的一个好人。咋们这些年跟着你,可是没少沾光,可眼下弄成这样,小的估计着王爷怕是得罪人了啊。”
李恽有些吃惊的看着魏进,然后就笑了,对着魏进说道:“魏里正,不瞒你说,本王确实是得罪人了,而且就是因为这个作坊才得罪人的。而且也不怕告诉你,有很大的可能我是不能继续再呆在长安了。”
魏进一下就站了起来,着急的问道:“居然如此严重,不知王爷会去到那里?”
李恽回道:“具体我也不知道,要看朝廷的意思,我估计着会去往封地,但是也不一定,决定权不在我啊。”
魏进有些失神的坐下了,喃喃的说道:“之前有人传言,说是朝中有不少人攻讦王爷,说王爷意图谋反。我那个时候还在想,王爷这样的好人怎么会谋反了,却不想这么快王爷就要被赶去封地了。”
李恽谢过了魏进的关心,让他回去休息,并跟他说了:“就算是本王去了封地,也不会忘了这里的邻居们的,你也不要回去给村民说些什么。至于本王的事,清者自清,说再多也是没用的。”看着魏进有些失神的往回走,李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转身回府去了,却并没有回去睡觉,一个人坐着发呆。
而太极宫的李二,天还没亮就得到了郑家起火的消息。而史太监的汇报还提到了不明巨响,李二马上就想到了这是李恽搞出来的,这种巨响只有李恽弄出来的那个‘天罚’才能引起。但是李二却也是有些诧异的,这小子现在这么果决了,直接就下死手了。
而这两家的损失也极为不小,除了郑元寿当场死亡外,还有他的一个庶子也是当场死亡;卢承先虽然捡到了一条命,可是目前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据派去的太医汇报,他的生死还在一线之间,能不能活过来还要看运气。而他的那个宝贝儿子就没这个运气了,被第二波炸弹直接给轰死了。
而至于说死掉的仆从及丫鬟,当场死亡的就有十一人,后来更是增加到了十四人。也就是说昨晚两家合计就死了十七人,外加目前生死未卜的卢承先以及不少受了伤的。而目前郑家主事的是郑元寿的儿子,正妻生的嫡子,之前因为偶感风寒而没有参与昨晚的宴会,逃过一劫。而卢家却是卢承先的一个侄子在主持大局,两人今早也都到了太极宫,要求面见李二。
李二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动身前去前去见见二人,却是有一个百骑司的人飞奔而来,一脸凝重的给李二汇报了另外一个消息:“昨夜相同的时间,城外魏家村的郯王作坊突发大火,而且虽然郯王紧急召集大批的人手参与灭火,但是并没有灭了火,大火烧了一整夜,今早时分才熄灭。而郯王的作坊,也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李二听了先是吃惊,然后就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城里的事应该是这小子坐下的,别人也拿不出这个‘天罚’来,但是他的作坊起火又是个什么原因呢,这几家人动的手,图什么呢?李恽离开了他们不是能更好的去刺探了吗。李恽自己动手点的火?这倒是很有可能,估计这小子已经猜到自己要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作坊留下呢,不如一把火烧了。
想通了此节的李二居然有点莫名的欣慰,因为心里也是认同这个做法的,这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度和果决。但是呢,却也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作坊,每年赚的钱也是不少的,要是不烧了送给自己多好啊。但是也只能想想罢了,李二也知道李恽是绝不可能送给自己的,倒是送给太子会有可能。
到了太极宫后,李二对史太监说道:“一会见了郑卢两家的人之后,你去一趟李恽那里,问问他,好好的作坊拿来烧了,意欲何为?而郑家和卢家的这个事嘛,虽说有点过了,但是没有错,这小子也总算是有点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