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嗷呜……
井口对于男子来说太窄小了，尤其还没有绳索，幸好有空灵兽在旁边，为了向他的信徒们展示而大显神通，化身一张立起的毯子，包住菲力缓缓下去井里。
“神兽威武！”村民们大叫起来，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疯狂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你完全可以让他们拿来绳子，绑在轱辘上，一样能解决问题。”
“菲力，你不觉得那样很不安全吗？”空灵兽还沉浸在被崇拜的兴奋当中，他恨不能菲力也跟着那些人一起向他欢呼。
从空灵兽贴着他的体温来判断，菲力很肯定这个家伙眼下正在热血沸腾，真是越活越幼稚了，菲力好笑地摇摇头。
“这里真的是深井，不是枯井……”
直上直下的井里回荡着空灵兽的大呼小叫，震得菲力耳朵痛。
“等等……”正在菲力准备说些打趣空灵兽的话时，他忽然发现井壁上有一处空洞，“快看那里……”
空灵兽受过伤的额前巨目打出一道微光来，投向那片比深井还要深的黑暗里。
“看起来有点小……”包裹住菲力，空灵兽试探着进去。
菲力已经做好了遭受撞击的准备，缩在拦腰将他裹住的空灵兽身后，等着接住洒落一身的碎石屑，和四处冒烟的粉尘。
“怎么会这样？”
预料到的强行冲撞没有发生，黑暗的入口就像是有弹力的橡胶，空灵兽与菲力甫一落足，空间瞬间变大，哪里还有一点窄小的影子。
菲力忽然有种感觉，“空灵兽，会不会我们又进入了蜃的身体里？”
记起上次菲力被困住在一只蜃的身体里过，空灵兽认为菲力要比自己更有发言权。
“我不知道处在蜃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不过我们可以先往前走走，观察下情况再说。”
菲力也正有此意，等到空灵兽松开箍紧他的身体，先带头向深邃的幽暗里前进。
有空灵兽亮出微光来照亮，执剑在手的菲力要比当初的艾瑞安快上数倍，很快就见到了那面古怪的镜子。
一面看起来比较奇异的镜子而已，空灵兽先站在镜子前左右照过，“没什么新鲜的……”
菲力敢断言，这面镜子肯定有古怪，围着镜子转上一圈后，示意空灵兽让开。
站在镜子前，菲力等着情况出现……
镜子里的菲力和镜子外的菲力对视着，没有针锋相对只有平静观察，站立良久，谁也未曾动过一下。
“他就是你，菲力，不要怀疑，有我在，这面镜子是搞不了鬼的。”
难道艾瑞安当初就是进来的这里？没有空灵兽在旁边震慑，所以通过镜子看到了一些裁剪过的过往？
越想菲力越觉得有可能，一个胡乱给艾瑞安错误信息的镜子，已经可以不必再存留于世了，菲力举起手里的剑，就要将镜子斩碎。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镜子里的菲力突然说话了，眼泪顺着他漂亮的脸蛋滴落，“是父王干的，你却要加害于我，菲力，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同时，空灵兽也注意到了镜子里的异相，他凑过去贴着镜面抽动鼻子嗅了嗅。
“它是什么东西？”菲力停下动作，等着空灵兽回答他。
“蜃的幻象，不要信它，我想艾瑞安就是上了它的当，断章取义，不过我很好奇，你从前的那些事，是怎么被它翻出来的？”
这点菲力表示他也很想知道，“可以对它刑讯逼供吗？”
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坑害他，那么正常的对话，恐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刑讯逼供？”空灵兽摇晃着大脑袋道，“菲力，你怎么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
在战场上，任何残忍的手段都会出现，菲力敢保证，刑讯逼供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被空灵兽冠以危险的名头，他觉得这个词用得还不错。
“嗷呜……”说嘴的空灵兽比谁都残忍而危险，他的头突然伸进镜子里，把里面的菲力一口吞下，缩回来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菲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就在空灵兽还没有舔干净嘴巴时，突然天摇地动起来，头顶的石块夹着粉尘一股脑的砸下来。
随便怎么砸空灵兽都不怕，可是菲力却不行。
石块密集落下，虽然持剑奋力格挡，菲力还是被砸到，顿时血流不止。
眨眼的功夫，空灵兽醒悟过来，重新化为毯子，把菲力包裹住，直接自下向上硬撞，把厚实的石壁狠撞出一个大窟窿来。
手臂恐怕是断了，菲力感觉得到，还有后背也痛得厉害，之前额头上的伤被砸到，血多得又把他的眼睛糊上了，黑暗开始包抄，菲力停止了思考，缓缓陷入黑暗中。
回到哈布斯堡后，艾瑞安始终处于暴风雨边缘，谁也不敢来惹她，更不敢提及菲力的名字，因为那两个字简直就是炸药的导火索。
小费朗同艾瑞安站在统一战线上同仇敌忾，一致讨伐阴险的菲力，但等到同艾瑞安回来王宫后，寂寞立即包围住了他。
艾瑞安每日里政务繁忙，稍微有些闲暇时间，不是在生气就是长吁短叹，没有人肯陪他斗嘴和他玩，豪华的宫殿里没有了菲力冷冰冰的，小费朗不禁开始怀念起和菲力在乡间，边散步边斗嘴的美好时光。
回来整整两天了，艾瑞安气还没消，小费朗心里估算，艾瑞安不见到菲力，是不会消气了。
“快，帮帮忙，快找御医来！”
空灵兽突兀的声音响起，声嘶力竭又透着无限惶恐，把趴在沙发上打盹的彼得都惊到了，炸着毛地一跃而起。
恰好艾瑞安乘着九名妖尸回来栖凤宫，听到空灵兽的声音，心脏顿时狂跳，迅速冲进殿里，就见毯子似的空灵兽在半空中打开，里面的菲力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快，快把所有御医都请来！”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阴谋得逞的空灵兽偷笑，菲力，你该怎么谢我？
伤势本来就不重，菲力迷迷糊糊地听到艾瑞安紧张地叫御医，没有立即睁开眼睛，稍稍琢磨了下，心里很高兴空灵兽帮他出主意。
第二十四章回到哈布斯堡
御医为菲力的手臂上了夹板，后背的淤青用药揉过，确定里面的骨头没事，就只有额头惨了点，伤上加伤，好在都是皮外伤，重新处理包扎过，慢慢养总会好的。
正在空灵兽万分期待菲力继续上演苦情戏时，菲力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连晃都没晃一下。
“对不起，艾瑞安，虽然当初我说那些话是事出有因，但毕竟伤了你的心，很抱歉。”
从菲力受了重伤的惶恐中清醒过来，艾瑞安的气彻底消了，菲力平安无事比一切都重要的想法，让她暂时放弃了成见。
只是艾瑞安尴尬的发现，她不知同菲力该从何谈起，是劝慰还是大度揭过去，好像都有点仓促，没头没尾的，若是一如从前，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回也回不去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菲力甚至能听到自己压抑不住的局促呼吸和心跳，为了能让艾瑞安好受些，菲力找来外出的衣服换上，拿起剑招呼空灵兽出发。
“你干什么去？”万事开头难，艾瑞安脱口而出后，接下来的话就顺溜多了，“先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行，篾渡村的事情查到一半不能停下来，再说这点小伤也没什么。”
“菲力，带上我！”本来还指望菲力能在养伤期间陪陪他，谁知这家伙拼命三郎一样又要走，坐在婴儿床上的小费朗，伸着小手招呼菲力，活像是只被圈起来的小猴子。
冲着小费朗扬了扬打着夹板的手臂，菲力问小费朗，“你认为我这个样子还能照顾你吗？”
看着菲力包成粽子似的手臂，小费朗失望地沉默下来，“可是你不在，我很无聊。”
“今天还是别走了吧……”艾瑞安适时地过来，拿走菲力手里的剑，“你实在想去，休息一天明天再走好不好？”
温柔的艾瑞安又回来了，菲力既高兴又欣慰，不再坚持即刻出发。
只要菲力不立即出发他就有办法黏上他，小费朗比任何人都高兴，他开始幻想着，再次被菲力带着出去撒野，田间的风，天上的云，盈鼻的花草香，每一样都比定格到在寂静无声的王宫里强。
“陛下，晚餐做好了，现在要端上来吗？”为了欢迎菲力回归，奥蒂丽娜跑去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抽空跑来征询艾瑞安的意见。
“当然可以……”
获得艾瑞安的首肯，奥蒂丽娜立即命人把做好的饭菜全部端去餐厅。
村长家的饭菜虽然做的还不错，但同奥蒂丽娜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菲力与艾瑞安落座餐桌前，忽然发现自己像是饿了许久，原来他在村长家就没吃饱过。
能够守着菲力全须全尾地吃东西，艾瑞安接连几天的恶劣心情早已消散无踪，海蓝色的眸子里全部映满了菲力，只顾着看他吃东西，自己一口都没动。
听说奥蒂丽娜做了好吃的，小费朗馋得直流口水，爬下婴儿床，蹒跚着过去餐厅，抓着艾瑞安的衣衫就要上去。
“给我也吃点……”小费朗奶声奶气地叫着，很怕饕餮的菲力把食物全部吃光光。
接受了小费朗依旧拥有前尘记忆，艾瑞安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命旁边的宫女，挑上几样软烂的东西放到碟子里，喂给小费朗吃。
“可以给我些汤喝……”小费朗早已嗅到了羊汤的香气，一边吃着山药泥，一边要汤喝。
“不行，羊汤太油腻了，你还太小，不适合喝。”
被艾瑞安拒绝，小费朗转向菲力求助，眼珠才转过去立即打断了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菲力只顾着吃，哪里还有空来理他。
饭后，菲力精神十足，把同样吃到肚子圆鼓鼓地小费朗放在肩头，挽着艾瑞安的手，一家人出门，在哈布斯堡里散步。
夜色已经很深了，整座哈布斯堡，到处都是亮如漫天繁星的灯火，把往日里生硬的建筑打造得犹如梦幻，多了许多温柔在里面，三口人行走在其间，就像行走在童话世界里的魔法城堡里，在迂回曲折的小路上，期待着一次与神秘的邂逅。
“艾瑞安，其实当初……”
菲力才起了个头，艾瑞安已经猜到他要讲什么了，她不想再提这件事，如果可以，她宁愿忘掉，只要现在的菲力是爱她的，从前的事情计较太多也没什么意义。
“好吧……”菲力觉得，这件事说不说都没什么意思，提起来也是不想艾瑞安误会，只要她不介意，自己又何必费心思解释。
“我这次的任务是父与子，篾渡村那边出现的返老还童和与蜃为伍，人员失踪和你这次在深井中的遭遇，都与一对父子有关，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必须把这件事弄个清楚。”
“父与子？”艾瑞安听到这个任务时，第一个反应是菲力和小费朗，第二个反应是费朗和父王弗雷德里克，第三个反应是菲力和乯丕，然后才是菲力口中篾渡村里的父子，“你确定任务所指是那对父子？”
“应该是，因为任务有提到篾渡村。”
“原来是这样……”艾瑞安同菲力交谈的功夫，把菲力领到了灵林。
郁郁葱葱的灵林在夜色下愈发显得黑影幢幢，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来这里？”菲力只顾想着篾渡村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艾瑞安把他带来了灵林，等到反应过来，已经置身其间。
“你还记得之前因为灵林引起的风波吗？”艾瑞安的语气十分古怪，阴郁而愤懑。
“当然，如果我当时没有来这里散心，小费朗也不可能是这个家伙。”
无辜躺枪，小费朗觉得他也很冤，“这也不怨我吧，如果不是我被人驱赶，困在这个鬼地方回不去，你又怎么可能鸠占鹊巢，还霸占得理直气壮？”
父子俩又要开始斗嘴，艾瑞安倒也不阻止，反而觉得热热闹闹的很有意思。
手持着风灯，艾瑞安走到一株铁杉树前，指着树同菲力道，“这是你初登王位时种下的树，我在这株树的旁边又发现了一棵，既不是你种的，也不是父王弗雷德里克种的，那么，这棵树是谁种的？”
第二十五章十八年的等待
灵林里很安静，除了夜色下墨蓝色的叶子偶尔跌落的声音外，只剩下菲力手指抚摸过树身的摩挲声。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种的……”
菲力非但不知道，甚至是毫无印象，他很奇怪，什么时候在这片林子里，凭空多出这么一株不起眼的云杉来。
“灵林里的树，都是根据历任国王的喜欢，而栽种下认为最能代表自己的树种，像你从前种下的铁杉树，还有我种下的木棉树，都是这样，至于这株云杉，在我的印象里，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种的。”
菲力一边摸索着已有些年头的树身，一边问艾瑞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的？”
“自从你被厄俄斯带走重塑时，我常来这里，然后发现了它，后来等到破解了乯丕的梦魇，我又再次来这里确认，发现它还在，因为当时事情太多，所以始终没机会同你提起……”
“那么，之前这株云杉是不存在的？”菲力咕哝了句，极力回忆自己当初来这里时的情景，遗憾的是，他当时始终是仰面朝天，哪里会特别注意这些树呢？
“我见过……”因为菲力和艾瑞安的谈话，小费朗的记忆被勾动，插嘴道，“云杉应该是我种下的。”
“你？”菲力和艾瑞安难以置信地齐声发出惊呼。
“是的，是我……”小费朗努力翻找着残存的记忆，“应该是我在成为白猫时，叼来种下的。”
“这不可能！”菲力道，“灵林之所以被称为灵林，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如果不是由艾古国的国王所种植，那么，无论种什么都不会长出来，就算是种上一株参天大树，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枯萎，同理，彼岸花也只能由王后种植……”
“艾瑞安应该是第一个打破规矩的，因为她先是王后，之后成为了艾古国第一位女王，所以，由她亲手种植的彼岸花和木棉树都成活了。”
“可是，这真的是我种的，我有印象，只是不懂得这里的规矩，没想到我种在这里的小树也能成活。”
“可是按时间算，你种植云杉时，正是父王弗雷德里克在任期间，你怎么可能种植成功？”
这样混乱的情况，让菲力难以接受，“除非，你当时是艾古国的国王，可那根本就不可能，会不会你记错了？”
“不会……”小费朗很肯定地摇摇头，“虽然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只小黑猫，但我很肯定，这棵树是我种的。”
揉着发涨的额头，菲力提醒小费朗，“你应该是只白猫，怎么会是黑猫？”
“因为当时按照猫的年龄来讲，我还是个孩子，等到你们发现我时，我可以说是猫界的寿星了，猫毛全变白了也没什么稀奇。”
十八年的等待，把黑毛熬成白毛，听起来真够凄惨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菲力，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藏书馆调一下国王档案，或者那里面会有记录。”
经由艾瑞安提醒，菲力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艾瑞安，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吧，今天太晚了，不适合劳师动众，明天你下早朝后去找，我的计划不变，明天一早出发。”
“当然可以。”艾瑞安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片灵林还真是问题多多，菲力环顾四周，恍惚间仿佛历任的艾古国国王们都站在了他面前，挺拔着身子来质问他，为什么会允许在艾古国最神圣的地方，出现如此诡异情况，简直是在玷污此地的神圣。
“我们回去吧……”察觉到菲力的失落，艾瑞安过来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林子外走。
“赫拉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的任务看似简单，查下来却越查越深，像是要把一株大树连根拔起似的？”
灵林里的羊肠小路很窄，两个人需要挤在一起才能并肩而行，小费朗趴在菲力肩上，防止被支出来的枝叶刮到，听了菲力的话，用稚嫩的声音表示质疑，“难道篾渡村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父子是在你，或者说是费朗身上？”
一家三口乐乐呵呵地外出散步，回来时各个心事重重，三位神兽一见，立即围拢过来问话。
因为身上有伤，菲力回来后没什么精神，勉强洗漱过后，倒下就睡着了，为神兽们讲述情况的任务，只能落在艾瑞安头上。
“那么，也就是说，那只猫种植云杉的事情，与当时在任的弗雷德里克有关，天呀，事情真是越来越乱了，我的头都要炸了。”
空灵兽头疼地晃了晃他的大脑袋，他宁愿自己的脑袋是摆设，也不想考虑如此复杂的事情。
“那么，我们应该不只从弗雷德里克查起，应该把艾古国的历任国王都查一遍才对。”
涉及到国王的事情，盘龙比谁都紧张，他同食梦鬼困在一起日久，却在获救后依旧记着了他护国神兽的职责，到现在依旧初衷不改，至于赫拉的打算他不关心，他只关心这背后的关联，是否会影响到艾古国的国运。
“那样的信息量太庞大了，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还有我们可以帮忙……”明白艾瑞安的苦衷，许久不曾开口的彼得跳出来毛遂自荐。
在灵林里生长了十多年的小云杉，正安静地伫立在铁杉树旁，无忧无虑地舒展着它的枝叶，在暗夜里依旧茁壮地生长着，哪里会知道，因为它在灵林内的存活，而引来了一波巨大的烦恼。
它仰头向璀璨的星光张望，希望自己能快点长高，同它旁边的铁杉树比肩，与铁杉树一起迎向风雨，饱尝雷霆霹雳的肆虐，然后在骄阳下长出他独特的身姿。
比铁杉树还要粗壮的橄榄树，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它的枝叶只适合被鸽子衔走，它的叶子没有一片落在云杉旁边。
灵林里的风无论是微风还是狂风，始终都没有停过，转着圈地从这株树刮到下一棵树，可是无论风怎么刮，也落不到小云杉的头上。
小云杉翠绿的针叶很细小，不像橄榄树的叶子那样宽大，还能结出漂亮的橄榄来，它很羡慕，但也只能羡慕，因为它本来是不配站在这里的。
第二十六章邦交记录
翌日，菲力出发了……
应小费朗的要求，彼得与空灵兽齐上阵，空灵兽负责菲力，彼得则成为了小费朗的胯下坐骑。
一个小巧金鞍牢牢地固定在彼得身上，小费朗跨坐上去，穿着铠甲手持寒冰剑，艾瑞安居然从中看到了费朗当年的飒爽英姿，心里一时颇多感触。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彼得安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艾瑞安。
艾瑞安并非是因为小费朗坚持要同菲力出发而担心，她还在思考昨夜的事情，尤其想到这件事或者同已经故去的弗雷德里克有关，心事便又重了一层，听到彼得的话，不希望他有所误会，撑起个笑脸来给彼得。
“有你保护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在想云杉树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但是艾瑞安，就连三位神兽也因为与艾古国王室有关，而分外觉得问题很棘手，作为国王的艾瑞安为此担忧更是可以理解。
“等到菲力完成任务，我们再一起来解决这件事情。”
点点头，艾瑞安送菲力和小费朗到宫门前，挥手同父子二人道别。
小费朗小小的一个小肉球，坐在一只凶巴巴的独眼黑猫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既古怪又好玩，一大早出来买菜遛弯的人见到，都纷纷围过来指指点点，小费朗很讨厌被当作奇景围观，不等与艾瑞安依依道别的菲力，先指挥彼得往前冲去。
彼得不会飞，但他会纵跃，一下子带着小费朗窜到街对面的房子上，踩着灵巧的猫步飞驰而去，一点也不比空灵兽的速度慢。
被彼得落下，争强好胜的空灵兽急得不住跺蹄子，就是菲力黏糊糊的，拉住艾瑞安的小手，说起悄悄话来没完没了，一会儿亲亲脸蛋，一会儿又把艾瑞安抱进怀里，大有黏糊到天荒地老也不分开的势头，惹得空灵兽都快要把尾巴甩到天上去了。
“好了，快出发吧，否则空灵兽都要急死了。”
注意到空灵兽的焦灼，艾瑞安依依不舍送菲力上去空灵兽背上，刚要再嘱咐几句，等不及的空灵兽已扬蹄飞奔。
目送菲力乘着空灵兽青云直上，艾瑞安略显寥落地转身回去了宫门内。
在及早的时间，艾瑞安同菲力和小费朗围聚在餐桌边，吃了一顿无比开心的早餐，而转眼间，她却又要独自一个人守着冷冰冰的王宫，任由那对父子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间撒野，为什么她要被困在这里忍受孤独与思念？艾瑞安忽然觉得，菲力把王位给她，并且拒不接受她把王位归还，完全就是蓄谋已久。
可是她又不能把王位随便传给费林，费林就像是一株墙头草，把他吹到善的那一面，他便是善良的，如果刮错了方向，让他倾斜于恶，那么，他便是一株毒箭木，所以，把王位传给费林根本就是把艾古国推向万劫不复。
当年的费文比费林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成为死士的费文，反倒很适合成为国王候选人，可惜，他是死士，遇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政事，很难能够处理好，真是让人头疼。
一边想着，艾瑞安一边往朝堂方向走去……
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艾瑞安转了个方向，让盘龙送她速度去藏书馆，首先翻出弗雷德里克的记录查看。
弗雷德里克，任职时间，艾历275年至319年……艾瑞安一路看下去，找到301年时的记录，这一年，艾古国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有弗雷德里克生过一场大病的记录，国事仅仅用一句风调雨顺概括。
话说艾古国的天气始终以风调雨顺居多，很少有什么天灾，风调雨顺很正常，艾瑞安不死心地翻到前一年的记录上，还是风调雨顺，但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艾古国同魔界邦交26年纪念……
在艾瑞安的记忆里，艾古国同魔界的邦交始终十分紧张，两国居然有过邦交，怎么没听说过？
执笔逐一记录下来后，已经接近早朝时间，艾瑞安只能暂时放下，让盘龙送她去上朝。
今天的早朝，由罗素公爵上交了一份由边关送来的魔王手书，大意是请菲力回国探望下他生病的母后。
因为生过一场大病，罗素公爵的精神差了许多，人也看起来有些萎靡，上呈了魔王的手书后，站在一边垂着眼皮连话都懒得讲。
针对于魔王任何东西都有防备心理，艾瑞安示意奥蒂丽娜把手书接过来。
打开手书，奥蒂丽娜大略扫过，同罗素公爵说的内容差不多，“陛下，魔王说，如果陛下有疑虑的话，可以约个时间，他会送王后慈莫林到边界，让菲力殿下同他的母后在边界见面。”
魔王乯丕的狡猾超乎想象，什么在边界见面艾瑞安压根不信，点了点头，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稍后处理，又听修瓦利埃侯爵上报。
“陛下，先王费朗的墓地被人打开过，这让艾古国全国上下都感到气愤，这次重新修正后，有人提议派一支军队常年看守，免得他们最钦佩的战神再次遭到亵渎。”
“当然可以，这件事就交由修瓦利埃侯爵负责。”
“是……”这是件光荣而值得骄傲的任务，尤其只需要尽心尽力去做就好，无需任何杂念，很适合修瓦利埃侯爵的性子，修瓦利埃很高兴地应下。
“不过，罗素公爵和修瓦利埃侯爵都是艾古国的老臣，本王想问你们一件事情，希望你们能据实回答。”
女王陛下有事要问，二人同时把身板拔直，等着艾瑞安问话。
“陛下，请讲……”
清了清嗓子，艾瑞安问道，“请问先王弗雷德里克，是否曾同魔界建立过友好邦交？”
骤然提到已故的弗雷德里克国王，罗素公爵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如今堪称脆弱的他激动得浑身颤栗，忽然翻着白眼栽倒在地，把一众大臣吓得将他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抬下去，送到御医院医治。
修瓦利埃像是尊石化的雕塑般一动不动，一切外界的吵嚷都无法影响到他，随着那个名字被提及，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被重新揭开。
第二十七章曾经来过可真好
詹金是篾渡村里不起眼的一个村民，他在普普通通的家庭长大，父母勤劳又贫穷，勉强养活大他们兄弟姐妹五人，又想着他们的儿女能够勤勤恳恳，继续着他们的命运，然后顺便让他们获得一下稍微轻松的晚年。
因为没有钱结婚，詹金到了二十八岁还是单身，他的哥哥凑合着同父母住一间房子，算是把婚给结了，二姐受不了家里人打算把她卖给一个瘸腿老账房，偷偷和青梅竹马跑了，詹金娶老婆的钱泡汤了，弟弟受不了穷苦，倒插门成了镇里铁匠的女婿，剩下的妹妹是一家人的希望，因为喜欢她的人家境殷实，怀揣美好的期待，等着她长大然后娶她，可是她却在刚刚成年的那天，因病死了？
父母绝望后开始变得憎恨詹金的无能，既然连运气都穷得没了底，那么你为何不想办法自己去努力？
受到质问的詹金面露茫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连努力两个字的含义都说不清楚，或者把努力和勤劳挂上了钩，他又怎么懂得去努力呢？
就在他被父母驱逐，独自离开村庄准备到外面努力一回时，他遇到了到处流浪，靠讨饭为生的艾尔莎，他把她领了回去，父母认为他的努力卓有成效，又没有多余的房子给他住，只好把牛棚送给了詹金当新房。
等到哈维出生时，詹金在村东头一块搁置了多年的荒地上，盖起了三间房，那个时候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人不再为衣食住烦心时，才是最烦恼的，艾尔莎变了，她总是不满足，最后同会摆弄金子的金匠跑了。
可詹金一点也不觉得孤独，因为他有哈维，小小的一团，肉乎乎的窝在他怀里，让他有种身为青山可依靠的自豪感与责任感。
直到哈维孤独生长了好几十年，日薄西山的詹金才意识到了他的自私，自己有儿子，有可以支撑他走完一生的精神支柱，可是他的孩子什么也没有，詹金慌了，他怕得要死，他可以平静地接受死亡，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垂垂老矣却无人照料。
每当他想像着在夕阳残照下，哈维老到躺在床上孤独等死的情景时，詹金瞬间就会泪流满面。
就在一年前，哈维因为贪吃生蛤肉病得严重，有那么一瞬，詹金甚至希望哈维就此死去，他也能跟着安心闭眼了，可是听到哈维痛苦的呻吟声，他又不舍了，他拄着拐棍，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进去深山里为哈维采草药治病。
深山里的路真难走呀，詹金连滚带爬，几次以为自己就要被摔死，被毒蛇咬死，被猛兽吞进肚子里，可是肩上担着父亲这个如山的责任，他不敢死。
精疲力尽地他爬到一座小山上喘息，忽然那座小山动了起来，詹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山，是一只受了伤的蜃。
蜃向詹金显示了它的神通，詹金却说，“那些制造的虚妄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能让我见到抛弃我的女人的下场，那才叫厉害。”
于是詹金见到了他跑掉的妻子，她的荣耀定格在了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苍白地仰躺在停尸台上，困住她的环境很奇怪，成为尸体的她到处寻找出路，可是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外，什么也没有，她出不去了。
似乎察觉到了詹金在看她，艾尔莎向他发出求救，由此，詹金和蜃还有艾尔莎达成了协议，詹金负责提供信徒，由蜃来施展返老还童，艾尔莎的灵魂回到故里，把特殊处理过的老乡的皮剥下来，为自己重新缝制皮囊，受伤的蜃则吃进艾尔莎弃之不用的骨肉来养伤，而他的宝贝儿子则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衰老已经不是难题，无情无爱的孤独，也会在漫长的存活下，由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破解，詹金坚信只要拥有足够长的生命，一切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得到。
可是他的儿子哈维倔犟又不听话，把他的苦心全部当做驴肝肺，和他对着干，就算见到他返老还童，外表成了他孙子辈，哈维还是无动于衷。
哈维觉得生老病死都是常态，曾经活过已是幸运，又何必非要计较在旅途中，摘了几朵花，霸占了几缕阳光呢？安静欣赏不就好了？如果注定是风雪欺压孤独站立在悬崖上的一棵松，那么又何必吵吵闹闹，非要成为万众瞩目的那株常青藤呢？万物皆有存在的意义，无分轻重，不在贵贱，只在自己匆匆的一生里，长长地叹息一声，曾经来过可真好……
那个为了享乐而逃离家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利用她达到目的，才是詹金想要的，而哈维却认为那个叫做母亲的人，毁掉了他善良一生的父亲，让他的生命有了污点。
每天哈维都要忍受亢长的咒骂，而詹金每天都要被他愚蠢的儿子气到抓狂，他骂得愈来愈难听，也愈来愈伤人，而哈维对此始终无动于衷。
有一天，对哈维无计可施的詹金，遇到了一个高大威猛，眼睛里满是云雾，气势十分骇人的家伙，他说他的名字叫乯丕。
乯丕说他的儿子非但做了倒插门，而且妻子比他大了十多岁，结婚一年多还不肯放他的儿子回家看父母。
“他会来这个村子的，只要你把他网住，让他回家就行，他的母亲因为思念他而啼哭不止，已经病得没了人形……如果你肯帮忙，那么你们全家必定能够团聚，你的妻子会回到你的身边，你的孩子也会如同从前那样崇拜你。”
虽然仅仅是一个梦，詹金也愿意相信乯丕，他说了那么多遍的不在乎艾尔莎都是假的，利用她的同时，她不是也正在向他靠拢吗？
现在，他的网已经张开，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那些曾经嘲笑欺辱过他和他孩子的人，也都因此而付出了代价，他的人生从来没这样好过。
得意地想了许久，坐在地头，样貌只有十多岁年纪的詹金，握住哈维戴着银镯子的手，仰起头看他。
站在詹金面前的哈维垂着眼皮，眼里倒映的是一张陌生人的脸，他是年轻的詹金，却不是他的父亲詹金。
第二十八章麦苗上的屠戮
小费朗骑乘着妖猫彼得撒欢的跑，菲力坠在后面却一点也不担心……
看着彼得在前面驮着小费朗上蹿下跳，空灵兽也跟着学他的动作，只是他的身子太重了，稍微踩到屋脊，很容易就会把坚固的房子压塌，只能用翅膀控制身体，模仿彼得的灵巧动作，脚一沾到房顶瓦片，立即腾空飞起，再迅速落回地面。
这次有彼得随行，菲力觉得一路上欢快了不少，尤其空灵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彼得在小费朗的指挥下，很快来到篾渡村外，一人一猫僵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静。
空灵兽远远望见，连忙奔过去，来到近前，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呆掉了。
之前绿油油的稻田，如今成了一望无垠的广袤森林，高插入云的麦苗，像是一柄柄绿色的剑，锐利的剑尖随时能把天戳个窟窿，之前的村庄彻底不见了，那些或华丽或简陋的房屋，被大到恐怖的麦苗所掩盖，有些已经房倒屋塌成了一对瓦砾。
整个篾渡村消失了，连那些村民也不见了，菲力按照记忆去到小广场位置，发现那里也同样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般的麦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麦苗的根须间穿梭，被屏蔽在麦苗森林外面的阳光，几乎照不进来，菲力招呼彼得过来，不想他和小费朗太冒进。
忽然，一滴雨滴毫无征兆地滴落在菲力脸上，他抬手抹了一把，发现那雨滴黏糊糊的，隐隐有股腥气。
拿下鬓角边的赤链鞭，用鞭子上的金光当作照明，菲力看清楚自己手上的雨滴竟然是一滴血。
“菲力，怎么了？”靠拢过来的彼得用感应问菲力。
“是血……”菲力把手伸出来，彼得和空灵兽依靠灵敏的鼻子，不用去看，也知道那确实是血。
“怎么会有血？”空灵兽仰头看向青青麦苗的顶端，“彼得，我带菲力上去看看，你小心些，保护好小费朗。”
说着，空灵兽展翅飞到麦苗顶端……
麦苗顶端简直就是凶案现场，所有消失的村民都出现在这里，不过，他们整个人被锋利的麦苗刺穿，一个个都已经死透了，鲜血沿着麦苗杆一路滴落，所有的残忍都展现在了穹顶之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尸骨堆积如山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却没有见过这样犹如祭祀般的屠戮，菲力被这异常血腥的场面震撼了。
空灵兽被空中浓重的血腥味熏到张不开嘴，他只能拼命回想玫瑰花园里的花香，好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过去看看有没有詹金和哈维……”菲力指挥身子打晃的空灵兽，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没有离开过。
围绕所有插着尸体的麦苗看过，菲力看到了壮实的村长，美丽的克洛怡，古怪的老仆人……还有些只有一面之缘却不知姓名的村民，但绝对没有詹金和哈维父子。
检查过尸体后，空灵兽立即降落下去，停到彼得身边喘粗气。
“上面有什么问题吗？”小费朗手握寒冰剑问菲力。
菲力点点头，平复了下心情，才将上面的情况讲给彼得和小费朗听。
“我看关键就在于詹金和哈维，找到他们俩个，应该就能知道篾渡村被屠村的原因了。”
看着小费朗拿开嘴上的奶嘴，有理有据地分析问题，缓过来的菲力甩动鞭子，轻轻把他卷到身边，用背带重新把他固定在身前。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小心点好……”
固定好小费朗，菲力又把鞭子甩向彼得，把彼得甩放在自己身前，才让空灵兽再次行动。
地上是闻不到什么血腥味的，空灵兽觉得好受了许多，他开始按照菲力的指示，在篾渡村最外围绕上一圈，查找可疑痕迹。
突然，像爆豆似的咒骂声凭空响起，空灵兽支起耳朵细听，确定方位后，撒腿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篾渡村的东北方向是一座大山，山里有个巨大的山洞，里面怪石嶙峋，蝙蝠毒蛇到处都是，山洞前有一弯清澈的小溪水，以溪水为界，篾渡村的村民从不跨过去山洞前一步。
哈维坐在溪水边的一块大石上，而骂人的詹金就站在山洞口，掐着腰骂着比从前还要肮脏的话。
如今的詹金外表只是个十多岁的孩童，声音里透着稚嫩，骂起人来比从前还顺溜。
坐在溪边的哈维静静地听着，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遥遥扫过麦苗杆上穿着的村名的尸体，呆滞的目光里满是悲悯。
“哈维……”菲力来到小溪对岸，招呼呆坐在大石上的哈维。
炽烈的阳光打在哈维沟壑遍布的脸上，把他的整张脸切割成明暗对比强烈的数块梯田，一双浑浊的眼隐在凹陷的眼眶里，被折射的阳光打上两点耀眼的光，那光随着菲力的出现骤然加大，旋即又再度恢复如初。
“你快走，不要再来这里。”
没有理会哈维的驱赶，菲力准备让空灵兽淌水过去，把哈维带走，隔开他们父子来逐个问话，好能方便查明真相。
“站住！”之前还在骂人的詹金一见菲力出现，立即收紧了攥在手里的铁锁链。
哈维手腕上的银镯子旁又箍住有两个铁手铐，之上连接着的铁锁链随着詹金的拉扯，把哈维拉离了大石，踉跄着向洞口走去。
脚下的碎石太多了，哈维踩在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可是詹金毫不在意，使劲收起铁锁链。
被铐住的哈维瘦骨嶙峋的身子，一下下撞击着身下的石块，他的血肉乃至骨头早已脆弱不堪，在如此毫不留情的拖拽下，发出不堪忍受的痛苦碎裂声。
“詹金，你伤到哈维了！”菲力听到了哈维痛苦的呻吟，和石头与骨头撞击时的脆响，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无法理解是怎样的心理，才能让一位父亲如此虐待自己的孩子。
把拉到近前的哈维拎起来丢进山洞里，看着他被毒蛇缠绕，受蝙蝠嗜血，詹金站在洞口招呼菲力，“如果你想成为拯救他的英雄，那么就放下所有过来救他吧。”
第二十九章母王父后
不用脑子想，也能看得出来，詹金在用哈维做诱饵，引菲力过去。
“不要去，菲力，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他愿意怎样都行，不要上他的当。”
詹金安静地听着，也不急着非要菲力过去，双臂环抱胸前满脸揶揄，身后的哈维已经被毒蛇卷成了一个球，那些嗜血的蝙蝠，嘴角沾着血迹，一双绿豆眼茫然地对焦洞外，却还是得用声纳来感知，餍足地伸出舌头在嘴边绕了一圈。
“他已经把他的儿子害死了，根本不需要过去……”
小费朗听到彼得在用感应说话，像是在大太阳底下，由两脚兽和四脚兽一同开了个秘密会议。
“彼得说得对，看看哈维，哪里还有人形了？真是残忍的父亲，幸亏我的父亲是个好人。”
突然被小费朗夸奖的菲力，没有任何得意，他神色黯然地看着洞口那一团，“可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詹金的儿子。”
这个时候，詹金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进去洞口，抓住哈维的一只脚脖子，往山洞里拖去，因为再次被拖动，哈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缠住他身上的蛇反倒成了一种保护，避免他遭受撞伤。
不知道詹金在想什么，菲力目送詹金拖着哈维消失在山洞深处，很奇怪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们可以跟着过去看看……”空灵兽提议，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尤其詹金总不能就为了表演一出返老还童的父亲如何虐待衰老儿子的戏码给他们吧。
“不，我们走。”
好奇心害死猫，彼得深谙其中道理，招呼菲力立即离开。
菲力始终盯着詹金和哈维消失的方向，听到彼得的提议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冲出麦苗森林，空灵兽极速飞回哈布斯堡……
艾瑞安没想到菲力和小费朗会这么快回来，听到禀报后，放下手里的文牒，出去一看，果然，菲力正抱着小费朗站在栖凤宫的院子里等她。
“你们怎么这快就回来了？”艾瑞安过去抱住菲力，就势亲了亲小费朗的脸蛋。
“篾渡村成了麦苗森林凶案现场，那个詹金不知道在闹什么，拖着哈维进去山洞里了，彼得不许我们进去，所以就回来了。”
代替菲力回答的小费朗，说着伸手企图让艾瑞安抱，结果被菲力换到另一只手上，并与艾瑞安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总觉得詹金的行为太古怪了，看样子他想骗我过去，可是就算我没中计，他也没有气急败坏，拖着他的儿子进去了山洞，那个山洞里都是毒蛇和蝙蝠，根本就是在同他儿子一起赴死，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参与到此次事件里，更没有亲眼见到詹金是如何对待哈维的，艾瑞安无权去置喙，她只是安慰地用手抚摸着菲力的后背道。
“别想那么多了，进去泡个澡休息下，一会儿我让奥蒂丽娜做些饭菜，吃饱了，我们再慢慢想事情。”
“不过篾渡村里的人都死了，村子也没了，麦苗长成了杀人的森林，这些事必须通知当地的保安官，让他们去处理下，还有那些村民，总不能让他们无人收尸……”
“好的，我这就下旨，命人去办。”
对于下达善后旨意艾瑞安驾轻就熟，很快拟了份文书，吩咐人送去负责篾渡村安全的官员。
等到艾瑞安忙完回来，菲力正好沐浴更衣完毕，处理过伤口，正抱着小费朗在寝殿里来回溜达。
一家三口去餐厅用餐，因为想到篾渡村被屠村，菲力没什么胃口，反倒是小费朗坐在艾瑞安膝头，因为终于商量到了半碗羊汤而十分满足，吸溜吸溜地喝得津津有味。
“怎么不吃？”艾瑞安伸手握住菲力的一只手轻唤他。
想事情想到出神的菲力，收回神思，“我总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或者明天我去拜访下赫拉……”
“那么，你明天又要出发了？”
听得出来艾瑞安的不舍，菲力想了想道，“要不然我明天先不走，等到篾渡村的保安官上交调查报告后再出发……我认出詹金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半身人，她就是当年冒充我母后的那具女尸，或者我可以先从她身上下手调查。”
提到当年的事情，艾瑞安也是有印象的，“那具女尸听国师说，之后再没出过什么异样，他现在把女尸单独放在一个屋子里，因为他认为女尸的古怪或者同魔界，乃至你的父王有关。”
“国师的考虑是周全的，我们这一年里只顾围着小费朗转，现在是时候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母后被父王打伤的事情，小费朗也略有耳闻，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情，才有了之后发生一系列事情的契机，小费朗主动要求，“菲力，带上我。”
这次，菲力选择了无视，小费朗只能再次去求助艾瑞安。
“你太没礼貌了孩子……”艾瑞安表示爱莫能助。
“父后，请答应我的请求吧。”
被一句父后砸晕，菲力差点吐出口老血来，“父后？”
小费朗就是新名词的创造者，之前的母王，现在的父后，让菲力有种男人的地位岌岌可危之感。
“我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吧，母王父后。”艾瑞安把偷笑压在心里，表情极为庄重地支持父后这个称呼。
想说不同意，但是母王父后是从实际出发，并没有什么错，可是如果同意下来，又实在是不对劲，菲力的纠结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爱，艾瑞安很喜欢地歪头看他，等着他自己慢慢适应。
“好……吧……”菲力艰难地同意下来，别扭的表情让艾瑞安和小费朗忍俊不禁。
翌日，父后又被小费朗纠缠住，一定要他带着去国师府。
“那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你去做什么？”因为是去看尸体，菲力并不想带上小费朗。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篾渡村的惨状我也不是没见过，你没必要担心的。”
父子俩大清早就开始嘀嘀咕咕，用过早餐收拾完毕，艾瑞安在准备上朝前，过来吻了吻她的丈夫和儿子。
第三十章等你一起
下朝后，艾瑞安独自一人驾驭九名妖尸回去栖凤宫，因为知道菲力父子去了国师府，艾瑞安整个人看起来很无聊，目视前方的眼可以用无精打采来形容。
到了栖凤宫，艾瑞安还没等进门，就见到骑乘着彼得的小费朗从门里出来，手里舞着寒冰剑咿咿呀呀大叫。
“母王，我和父后等你好久了！”
“你们是去国师府已经回来了，还是根本没去？”艾瑞安失神的双眼瞬间亮起，从九名妖尸上俯视小费朗问话。
跟在小费朗身后出来的菲力，向位于头顶的艾瑞安招手，“总是把你一个人丢在王宫里，我们很过意不去，所以，在等你……去国师府散散心也很不错。”
原来是在等她……艾瑞安很高兴，指挥九名妖尸下降，伸手向菲力拉他上来。
“父后，还有我！”小费朗急得拍了拍彼得，彼得立即纵身一跃，驮着小费朗一起坐到了艾瑞安和菲力中间。
被落下的空灵兽惊闻一家三口已经离开，连忙追了出去，在宫门口追上了飞在半空的九名妖尸，一路尾随，来到国师府。
久未谋面的国师站在院子里迎接圣驾，灰白的袍子和愈加发白的须发加上矍铄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格外精神抖擞，像个流落在尘世的仙人。
“很高兴见到你，陛下……”国师恭恭敬敬行礼，身后盘着发髻的詹尼佛，跟着一起问候艾瑞安夫妇。
“詹尼佛，难道你没有同科蒙一起去外地吗？”
科蒙负责大批量制作荷包的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当初目睹丈夫辛劳的詹尼佛帮了不少忙，也因此把自己疑神疑鬼的性格改变了，现在只是留在国师府里精心服侍国师，等着丈夫回来的良妻，听了艾瑞安的问话，含羞回答道。
“回陛下，科蒙明天才能回来，至于我，现在只需要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为他做好可口的饭菜就可以了。”
当初的患得患失，害怕到手的幸福鸡飞蛋打的恐惧，渐渐被理解体谅所取代，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每日里生活在惶惶不安中的妒妇了，詹尼佛的坦然与自信让艾瑞安很欣赏。
“看到你和科蒙能够妇唱夫随，真的很替你们感到高兴。”
其实这样的结果，最喜闻乐见的是国师，红润的脸色说明了一切，“能够留这样两个好孩子在国师府，是臣的幸运。”
“你就是国师？很高兴见到你。”
突然听到九名妖尸上有小娃娃说话，国师稍一愣神，立即明白过来，“是小殿下来了吗？”
“是的，我同母王父后一起过来看望您老。”
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居然这样会说话，国师摸了摸被菲力从九名妖尸上抱下来的小费朗，脸色变了又变。
观察国师的反应，艾瑞安明白国师已经看出了玄机，“小费朗很喜欢粘着菲力，听说菲力要来国师府，一定要跟来。”
“给我抱抱可以吗？”国师伸手向小费朗，眼神里的慈爱很真诚。
把小费朗送到国师手里，艾瑞安才要收手，小费朗却像只猴子似的，抱住艾瑞安的手臂不松开，头埋到艾瑞安的臂弯里，死活不肯让国师抱。
“看来小殿下很害羞……”国师用手托着小费朗，把他送回了艾瑞安的怀抱。
几个人寒暄过后，菲力提出要看下冒充母后的女尸。
“当然可以……”国师带路，向位于地下的实验室走去。
“艾瑞安，你和小费朗留在这里，我和国师去就可以了。”
停尸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小孩子去，艾瑞安嘱咐菲力，“你也不要呆太久。”
点点头，菲力与国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陛下，不知您和菲力殿下有没有用餐，或者准许我做顿丰盛的午餐怎么样？”
恢复了活泼性格的詹尼佛很讨人喜欢，小费朗很喜欢他，艾瑞安也把从前的恶劣记忆抹掉，接受了改过自新的詹尼佛。
“可以呀，我记得你的厨艺不错，正好换换口味……”
艾瑞安说完，小费朗接力，“做些汤或者软烂一点的东西给我。”
第一次见到说话利索不输大人的奶娃娃，詹尼佛伸出她洁净的手向小费朗，“小殿下，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这次，小费朗一点也没有拒绝，乖乖让詹尼佛抱。
“他可真可爱！”詹尼佛很喜欢孩子，抱着小费朗请艾瑞安一起过去厨房。
厨房里还是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长长的大理石岛台上，摆着许多时令的瓜果蔬菜，五颜六色的，搭配上自窗口射入的阳光，看起来漂亮又温馨。
詹尼佛把小费朗放到岛台边的高脚椅上，请艾瑞安落座在他旁边，然后开始处理食材。
“陛下，为什么突然菲力殿下又想起要看那具女尸了？”
詹尼佛一边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同艾瑞安闲聊。
把菲力接下任务的事情，大略说给詹尼佛听，艾瑞安道，“菲力很确定那名女尸就是詹金的老婆。”
“能够从人皮缝制的脸上认出她，还真是不容易……”詹尼佛顺口评论了句。
“因为她的额头有撞伤，鼻子又不同于一般人，特别的扁平，几乎没有鼻子尖，所以菲力才认出她来的。”
依靠艾瑞安的描述，詹尼佛想像着女人的样子，“没有鼻子尖？那会是个什么样子，早知道我也去看看好了。”
说完，詹尼佛记起对方已经去世，这样说很不敬，立即又补充了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不过，为什么她重新缝制的皮囊，却还要留下额头的伤呢？那样不是很影响美观吗？真是很没必要。”
“我和菲力也谈论过，或者她是无法改变生前受到伤害的印记，或者她在用留下的伤来提醒某个人，又或者她在用这样的痕迹来标注自己的不同。”
“或者，这个伤对于她而言，有某种特殊存在的意义……”詹尼佛接话说道，“就像是一件她不想忘记的事情，必须要留下点纪念才好。”
这点艾瑞安和菲力都没有想到，“可是外貌对于女人很重要，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把这道伤口留下来，作为纪念呢？”
第三十二章后宫之主
读到除了詹金父子下落不明外，篾渡村人人健在的报告，菲力一时云里雾里，仿佛当初目睹麦苗森林插着尸体的事情仅仅是一个梦，可那荒诞的情景并非是梦，是曾经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确定吗？都活着……那些被毁掉的村庄也在？”
同菲力一样，艾瑞安对这一结果也无法接受，“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艾瑞安等到菲力看过报告后，才开始说话，“我看你先不要着急送那具女尸归去故里了，或者派死士过去看看，这样会比较安全些。”
提到身在异界的死士，菲力立即记起了他的大哥费文，“听说异界那边被亡者占据，虽然两方达成了协议，但还是小心些好，没有死士守护，地下城里的那些怪物，一旦遭受袭击，很难保证他们的安全。”
艾古国内现在有三分之一的食物来源于地下城，能让所有百姓吃饱，是重中之重的事，哪里会因为送一具古怪的女尸回去故里安葬，而大费周章的派遣死士呢。
“好吧，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菲力拒绝得理所当然，艾瑞安也不会特别反对，她首先是艾古国的国王，其次才是菲力的妻子，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去调遣那些镇守地下城的死士，确实有欠考虑。
“当然还是我过去调查，首先得弄明白为什么地方官调查的结果，同我见到的一点也不一样，还有就是得找到詹金和哈维的下落。”
没有说自己很后悔当时放弃跟着詹金进去山洞这样的话，免得艾瑞安担心，菲力安慰地握着艾瑞安的手，在她手背轻轻一吻。
“本来我是打算去找赫拉问问情况的，不过，一想到派发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就让我弄得一团糟，实在不想去被她嘲讽。”
是呀，这是菲力兑现诺言的第一个任务，到现在只找到了一点看似父子的线索，不过越来越浓重的迷雾，却让艾瑞安心生担忧，但又不能去阻止，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眼看着菲力自己一个人奋力摸索，多少让人有些心烦。
抽回被菲力握住的手，艾瑞安自藤椅里站起来，今天的天气很好，只是她的心却沉甸甸的，轻快不起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或者你应该别太在乎赫拉的态度，去问问她总是好的。”
“有空灵兽陪我去，你无需担心。”
菲力的回答是早在艾瑞安意料之中的，她下午还要出去王宫，参加塞拉举办全国妇女自强会的剪彩仪式，也因此更加担心菲力又会擅自行动。
“你不会又要不告而别，自己跑去篾渡村查事情吧？”
总被艾瑞安轻而易举地猜中自己的计划，菲力表情很挫败地抱住艾瑞安，“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才没那么丑……”艾瑞安无奈于菲力的不打自招，“我告诉你，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又跑开，必须定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然后你才可以去。”
“艾瑞安，你应该明白，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万无一失。”
或许菲力说的对，艾瑞安却还是不与赞同，“至少我可以。”
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艾瑞安，突然毫无畏惧地说出这番话，菲力瞠目，“亲爱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牛了？”
捏住菲力的脸，艾瑞安爱惜地轻转了半圈，“不许笑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陛下，我们该出发了。”
收拾利索的奥蒂丽娜来找艾瑞安，早已盛装准备好的艾瑞安，被奥蒂丽娜扶上九名妖尸，向着站在地上仰首望向她的菲力摆手，“一定要等我回来。”
摆了摆手，菲力笑着目送艾瑞安离开，他没有答应艾瑞安，所以不算食言。
“空灵兽！”
听到菲力在叫他，不想再干坏事的空灵兽，像只鸵鸟一样把头扎进两只叠起来的前肢里，屁股撅起老高，就是不答应。
“空灵兽，你为什么不回答？”菲力过来推了推空灵兽，对方还是以一种，‘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见我’的态度，来对待菲力的问话。
“好吧，反正你不去，我就找驰爱去。”
不再理会鸵鸟空灵兽，菲力打起呼哨，招呼他的死忠粉驰爱，可惜，驰爱这次并没有立即现身。
“你同驰爱说了什么？”驰爱不肯现身的原因，菲力稍稍一想就能猜到，除了空灵兽搞鬼外，没有别的原因。
“你还是别为难他了吧，上次你偷偷跑掉，空灵兽已经因为知情不报受到艾瑞安的严厉批评，他活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丫头训，你认为他会好受吗？”
彼得跳上一旁花坛，站在蓝天白云下，嗅着花香和春羽的清新气息，来劝告菲力不要为难空灵兽。
“既然已经因此被教训，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份付出更加值得呢？”
这种煽动言论，空灵兽表示不接受，“菲力，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如果没有艾瑞安的命令，你休想再出去哈布斯堡一步。”
身边的神兽又成了看押他的看守，甚至驰爱也拒绝再次带他离开，接着，菲力更加意识到，就算他出去王宫，如果国师不肯把女尸给他，他还是不能成行，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呢？菲力虽然不想多想，但这功夫他也不得不认真思考下自己的处境了。
“父后，你在想什么？带我出去逛逛怎么样？”小费朗的呼唤惊醒了菲力，他是后宫之主？当菲力听到父后这个词时，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是后宫之人。
无论是主还是次，都代表着他只能身处后宫没有自主权，更不能随便出入王宫，有什么行动都要经过国王同意，“怎么会这样？”菲力惊恐地发现，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完全就是酷刑。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突然的觉悟让菲力十分惶恐，他不顾小费朗在身后叫他，疯了似的跑出栖凤宫，直奔宫门而去。
果然，来到宫门前，菲力被守卫拦下，温和地劝他回去。
“菲力，你不要又开始胡闹好不好？”追过来的空灵兽皱着眉头，用大尾巴卷起菲力甩到背上，驮着他跑回了栖凤宫。
第三十一章可否身归故里
菲力跟随国师进去停放女尸的实验室，一股古怪的森冷气息扑面而来……
国师动作迟缓地打天窗，在骤然亮起的空间里适应了下耀眼的阳光，才带菲力来到停尸台前。
停放在此一年多的女尸，除了微微有些脱水外，其他毫无变化，菲力极为赞叹这间实验室的微妙之处。
“殿下，你确定在篾渡村见到的半身人就是她？”
国师为了确认，又一次提问菲力。
“是的……”菲力点点头，“我确定。”
女尸那特殊的面容和额头上的伤口，无一不让菲力感到熟悉。
“还是早些让她入土为安吧……”菲力觉得女尸很可怜。
国师似乎没有察觉到菲力的伤感，他只是学术研究一样同菲力说道。
“她还是有研究价值的，尤其在她能够与蜃合作制作人皮复生之后。”
这具尸体在国师看来，是个有研究价值的物件，而在菲力看来，她不过是一具死了也回不去故土的可怜人，但是她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我正在做实验……”国师自顾自地说着。
“我把蜃的灰扬到了她身上一些，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你要知道，蜃应该栖身在深山的山坳里，或者水源丰沛的地方，还有海里，而它却出现在一个内陆小村庄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还有被烧成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应该找到蜃的本体，这样更有利于研究。”
听完国师的长篇大论，菲力把感慨全部遣散，同国师道，“可是，那个村庄并不大，周围也没什么深山，除了一条小溪外，再无其他水源，要去哪里找蜃的本体？”
忽然，菲力记起件事来，“不过詹金父子进去了一个山洞，里面蝙蝠毒蛇遍地，难道蜃会在那里吗？”
“没有亲眼所见，老臣也无从推断……”说着，国师面露不解，“为什么殿下有神兽保护，却没有跟进去？”
无从谈起自己当时的排斥心理，菲力顿了顿找了个比较能令人信服的原因。
“空灵兽和彼得都建议我不要莽撞。”
从来没发现菲力会这么听话，国师抬起老眼扫过菲力，旋即垂下眼皮，不再言语。
“要不然我再去一趟吧，我原以为这个女人是魔界那边的人，谁知道她居然是艾古国的人，所以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当初的推断是错误的，先入为主的思想，让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个女人是魔界中人，谁也没料到她是本土人，但她身上的魔界气息又是如此浓郁，真像是一个越解越解不开的迷。
“这样……正好三位神兽也都在，一会儿我们出去开个会，看看这件事情到底该怎样处理。”
老奸巨猾的国师担心担责任，用开会来对付想要擅自行动的菲力。
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肩上担着责任，妻子和孩子乃至艾古国的未来，菲力只能赞同国师的提议，并且主动开始思考送女尸回去篾渡村的安全问题。
女尸静静地躺在停尸台上，她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为她而用心思考，死亡已经是她最后的下场，未来什么都已与她无关，菲力静默良久，最后在国师的示意下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的刹那，菲力眼角余光扫见女尸的眼角有一滴泪划过，缓缓的沿着眼角落下，菲力顿时呆住了。
“殿下？”国师没有注意到女尸的异样，他转头看向菲力，再随着菲力的视线看向女尸的脸，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国师不明白菲力到底在看什么。
被唤醒的菲力眨了眨眼，那滴泪像是落进了他的眼里，“哦……没事。”
奇怪地看了眼菲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国师带头出去实验室，等到菲力出来后，将门关上锁死。
国师一边走，一边将当初女尸出现的诡异现象，以及之后科蒙陪他进来寻找女尸的经过一一讲述给菲力听，等到两人走到餐厅时，盈鼻的香气立即堵住了国师的嘴巴。
“詹尼佛，你做牛肉浓汤了？”国师吸着鼻子问詹尼佛。
牛肉浓汤的浓并非是口感上的浓稠，而是浓浓的牛肉味，香喷喷的勾动人的所有味蕾，浓郁得令人垂涎。
一道浓汤制作下来差不多要两三个小时，还需要一定的烹饪技巧，否则味道差一点都会失去浓汤的意义。
“是的，您的鼻子可真灵！”
詹尼佛站在灶台前，一边用汤匙缓慢地搅动着浓郁的汤汁，一边回头同国师说话，目光扫过去，却撞见菲力一脸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经多久没喝到了，詹尼佛，你现在已经变懒了……”
为了道浓汤感慨万千的国师，让詹尼佛很无语，“好吧，我今天多做了些，够您开怀畅饮的了。”
艾瑞安同样发现了菲力的心事重重，她放小费朗到地上同彼得玩，过来挽起菲力的手臂，“咱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菲力点头同意了，艾瑞安向国师打过招呼，出去门外，在布局诡异的国师府里闲逛，听着死士乌鸦的鸣叫，去池子边逗逗鳄鱼，在地面上仅有一个着力点的玻璃房子前，坐在从生长幼苗时期，就被刻意弯曲成椅子形状的树上……
“女尸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像是有心事。”
始终在考虑送女尸回家乡的菲力，同艾瑞安心平气和地说了他的想法。
“这件事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希望你能等到当地保安官送来调查报告以后再去，我必须确定那个地方没问题才能放心……你也不希望我总是为你提心吊胆的对不对？”
道理说得很清楚了，菲力当下也表示同意，“当然，我不希望你因为我遭受提心吊胆的折磨。”
两个人做下决定后，又在椅子树上坐了会儿，才被国师出来请进了餐厅。
自从艾瑞安招呼菲力出去外面散步后，国师就已经猜到菲力和艾瑞安谈论的内容，见他二人心平气和地回来用餐，猜测女尸的处理结果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不过，他并不着急去问，因为他相信，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全国妇女自强会
还不知道后宫起火的艾瑞安，被一众赶来参加全国妇女自强会的女人们团团围住，人人都用既羡慕又敬重的眼神仰视着她。
自从艾瑞安登顶王位，艾古国内女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所有人都拿艾瑞安做榜样，自强不息成了艾古国女人们的口号，向女王陛下学习的信念支撑着所有面临困境的女人，让她们可以在万难前，像斗士一样所向披靡，所以，当终于见到她们心心念念的偶像时，那份无与伦比的崇拜之情也就来得格外炽烈。
艾瑞安登上王位后，初时接触到这些崇拜者，很是惶恐了一阵，后来开始学着慢慢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应对自如，这让她显得格外地从容，于是那些青睐于心仪女子又不敢表露的男子们，也把艾瑞安当作了自己的偶像，因为国王的身份而完全忘记了艾瑞安是个女人，很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样，在女人堆里潇洒自如。
这次大会的主办负责人塞拉，代表大会参与的所有人道出了心声，“陛下，怎么没把小殿下带来，我们很想认识下可爱的小殿下呢。”
“是呀，我们都还没有见到过小殿下呢……”立即有人附和塞拉的提议。
艾瑞安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可不想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在一起，她们只会借着说我可爱占我的便宜，又亲又捏的，我可受不了。”小费朗的抱怨响起在艾瑞安的耳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大喜欢和女人接触，比较喜欢和菲力在一起。”
提到那位从魔界诚心实意，几乎如朝圣般前来艾古国向艾瑞安求婚的魔王三殿下，所有人都流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那就把他们父子都带来好了，从前都是国王携妻儿出席活动，身为艾古国第一位女王陛下，您也可以携夫儿一起参加活动呀，您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来呢？”
难道她不想的吗？而且她是早早就同菲力商量过，可是菲力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都是女人，就我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别扭了……再说，有些人我以前认识，实在是太尴尬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可是，无论菲力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出席，她孤单一人前来的结果依旧是显而易见的，她无法去用菲力的话答对别人的问题，只好绞尽脑汁地解释。
“他在魔界时，就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有空闲的时候，他比较喜欢练武同神兽切磋，他说他要强大到足以能够保护我。”
“可是您是女王，平日里的保护已经够周到了，几乎不会出什么危险，反倒是日常一些必要的活动与应酬，如果有个人在旁边陪伴支持，反而对您才是最有用处的，不是吗？”
贵妇人马伦的一席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围住艾瑞安的女人们纷纷点头。
“是呀，我们作为人是需要物质上的保证的，但是作为女人，则更希望获得另一半的支持与理解，心心相印可不是说出来的那么简单，它存在于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或者只是简简单单的陪伴，可惜，大多数男人都不懂，他们认为只要别让我们冻到饿到，就已经对我们是仁至义尽了。”
“得了吧，你们可别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们就得谈到实质了，如果我们把刚才的那些话讲给男人听，他们准会说女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就会瞎矫情，等你们饿上几顿，就知道心心相印不过是狗屁，吃饱穿暖才是真理，贪得无厌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有那功夫不如多生几个娃，忙起得团团转，再也没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罗素公爵的妻子诺维雅的一番话，更让所有人感同身受。
“您说得太对了，夫人，真荣幸能请到您来发表这番真知灼见。”
塞拉说着，向年岁颇大的诺维雅欠身行礼表示尊重。
越谈下去艾瑞安越尴尬，她在疲于应付的同时，偷偷设想了下菲力若是站在她身边的情形，那种蜜一般的滋味一下攫住了艾瑞安的心，她发现她是那样地渴望菲力的加入，就算在女人堆里交谈让男人感到枯燥和不自在，可是菲力为了她甘愿忍受，并且帮忙为她化解掉一切尴尬与为难，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不，那样太委屈菲力了，艾瑞安残忍地掐断了自己的旖旎想法，她宁愿自己委屈些，也不想菲力不舒服。
“陛下，很荣幸能见到您……”
刚刚忙完事情匆匆赶来的费林，先向艾瑞安见礼，然后便去到塞拉身边帮忙应酬，安排场地一切调度事宜，之前还忙到晕头转向的塞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费林亲王，您可真是随和又知道疼妻子的好男人！”
有人过去同费林说话，衷心的称赞让塞拉笑得见牙不见眼，艾瑞安隔着人墙听到了，一抹酸涩自眼底划过。
“当然咯，自己的妻子当然要自己疼，就算是亲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她开心，做什么我都愿意。”
费林一点也不在乎作为男人的面子侃侃而谈，他在海岛上遭受了太多的风吹雨淋，皮肤始终变不过来的黝黑，艰辛生存的粗粝磨砺下，他对生命和人生都有了另一番感悟，所以当他遇到真心待他的塞拉时，由衷地感激上天的垂怜，也因此对待婚姻像敬重神明一样虔诚。
静静地听着费林的话，塞拉欣慰地偷偷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费林的大手里，眼睛里的星星全部为费林而闪烁。
“谢谢你费林……”
经历过千辛万苦终于突破重围，准备找个地方稍稍缓口气的艾瑞安，突然就撞见了费林和塞拉的情意绵绵，看着他们二人手握着手，站在全国女人自强会的大牌子前，被鲜花环绕着彼此含情脉脉地对视，艾瑞安的眼睛忽然一阵刺痛。
“陛下，我们还想同您讨论下自强会的发展前景，以及在全国设立分会的事情，如果可以，或者，也可以让一些有心想要加入的男同胞们参与进来，您觉得怎么样？”
负责自强会扩展项目的切萨雷子爵遗孀卡米拉过来同艾瑞安说话，算是暂时分散了艾瑞安的注意力。
第三十四章凰宫
身心俱疲的艾瑞安蔫蔫地回去哈布斯堡，在栖凤宫里她见到了郁闷的菲力。
正在凭栏远眺的菲力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艾瑞安，一身华贵的礼服加上一张神情落寞的脸，十分不搭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使得他无暇再去顾及不得自由的烦心事。
“艾瑞安，你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忽然发现，有些心事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当面讲出来，艾瑞安更加没精打采起来，“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作为女人，身为人妻，又是母亲，如今再加上一国之主的身份，艾瑞安说累也很正常，菲力虽然不是女人，但他曾是国王，很明白艾瑞安作为一国之主的累。
“怎么，又为了什么事烦心？”
干张了张嘴，艾瑞安最后还是说不出来她的心事，只能勉强笑了笑，反问菲力，“听说你今天又想要偷偷溜出去。”
“为什么要说我是偷偷溜出去？难道我没有可以出入王宫的自由吗？”
哎……艾瑞安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要是再谈下去，难免又要吵架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出发前曾经告诉过你，你为什么却还要不顾劝阻一意孤行？”
“凡事都听从建议没有一点主见，那还是个男人了吗？”
明白艾瑞安是因为担心，菲力并不想迁怒于艾瑞安，只是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免生硬，这让艾瑞安被费林夫妻的甜蜜刺到的心，更加难受起来。
“如果我不在意你，又怎么可能干涉你去做事情？篾渡村里的情况太诡异了，我也亲身经历过，所以才不放心你去，何况，掉进井里的时候，又见到了当初的一些事情，这更加说明，篾渡村的不简单，我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难道你就不能再等两天吗？”
说到最后，艾瑞安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惊到栖凤宫院子正在同猫群玩耍的小费朗，他抬头看向站在阳台上说话的母王父后，低声招呼空灵兽，“好像母王父后吵起来了。”
正享受两只小猫按摩的空灵兽，舒服地哼唧着回答小费朗，“你认为把菲力困在王宫里他会甘心吗？迟早要吵起来的，没什么稀奇。”
小费朗放下抱在怀里的小猫崽，蹒跚到空灵兽身前，用两只小手拍打着他的大脑袋，要求道，“快帮我想个办法，我可不想听他们吵架。”
“对不起，夫妻间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话音未落，小费朗就听到阳台上，菲力和艾瑞安的争吵又上了一个台阶。
“难道我做什么都要听从你的安排吗？小费朗叫我父后，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呆在后宫里，像个随时等待临幸的女人那样，你就满意了？”
“菲力，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艾瑞安被菲力的言论气坏了，她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甚至开始侮辱她和他之间的感情。
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菲力抿紧了嘴巴，他不想艾瑞安伤心，他其实更想她开心，“对不起，我希望你支持我，而不是拆我的台。”
“我拆你的台？”艾瑞安的火气突然间猛窜上来，“你知不知道我被那些女人围住，问我为什么不携你出席活动时，我有多尴尬？你又知不知道我看到别人的丈夫，不计较男人的体面来帮助他忙到焦头烂额的妻子时，我是什么心情？我拆你的台？我处处为你考虑却成了拆台？那么，除了你在照顾到你的体面，做些浮于表面的浓情蜜意外，你对我有过什么支持吗？”
这些事情菲力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看着面前气到脸色涨红的艾瑞安。
“我……”
从菲力的反应来看，艾瑞安知道除了达到追求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外，菲力只愿意在栖凤宫里同她谈情说爱，像是跳脱了一切凡尘俗世一般，剩下的他压根不必考虑，因为他有他的事情可做，他不是国王，所以他要有一番自己的做为，但所有的计划里都不包括她，因为她是女王，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不需要他再去多分心照顾的强大。
“我不仅仅是女王，还是个女人，也是你的妻子，是无法同你划分开的存在！菲力，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突然的声嘶力竭让菲力无所适从，他不理解艾瑞安突然的爆发，婚后他们的生活一直很和谐，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艾瑞安你冷静些，可能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不过我没别的意思……”
作为男人，菲力先做出让步，他和艾瑞安千辛万苦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大吵大闹真的没必要。
或者是费林与塞拉的夫唱妇随刺激了她，艾瑞安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菲力的道歉仅仅让她残存着一丝理智走开了。
奥蒂丽娜见艾瑞安直直地冲出栖凤宫，连忙追上来，“陛下，您要去哪儿？”
停下脚步，艾瑞安茫然四顾，突然生出一种无人理解的孤寂感，“我要搬出栖凤宫，还有以后菲力殿下可以随意进出王宫，不必再上报本王批准。”
骤然听到艾瑞安说要搬出栖凤宫，又放行菲力自由出入，奥蒂丽娜认为那只是艾瑞安一时的气话，等到艾瑞安再度迈开脚步时，她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等着艾瑞安气消了，返回栖凤宫，直到艾瑞安进去凰宫，吩咐人收拾整理准备入住，奥蒂丽娜才知道艾瑞安是认真的。
“陛下，您和菲力殿下有话可以好好说，何必搬来这里，小费朗殿下会难过的。”
用孩子来软化母亲的心是一个妙招，艾瑞安也被奥蒂丽娜说到心动，可她还是狠下心没有更改自己的决定。
“小费朗可以随意决定住在哪里，没什么好难过的。”
当菲力听说艾瑞安已经在凰宫住下，并且对他改变态度决定放行，随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时，心里却说不出的不对劲，想要去找艾瑞安再好好谈谈，又觉得之前的沟通早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既然思想无法达到一致，先分开冷静下没什么不好。
第三十五章女王也可以三宫六院
小费朗被艾瑞安接到凰宫里住，菲力没有在意他独居栖凤宫的事实，依旧故我地忙活着他的任务。
在菲力的软磨硬泡和艾瑞安的放任不管下，空灵兽答应再陪菲力去一趟篾渡村，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当菲力去国师府取女尸时，却受到了意外的阻挠。
“老臣有办法从女尸上获得信息……”国师亲自操作给菲力看。
把盘龙送给他的蜃和半身人的灰烬撒到女尸身上，然后把菲力给他的一小块蜃拿在手里，国师念念叨叨犹如扶乩，许久，散落在女尸身上的灰烬，组成了虚无缥缈的三个字，艾尔莎。
亲眼见证了奇迹，菲力知道国师这个实验狂，肯定轻易是不会把女尸给他了，菲力苦恼地扶额，“那么，您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等下去吧？”
意犹未尽地国师一边继续念叨，一边抽空回答菲力的问题，“给老臣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菲力皱起了眉头，他本来现在就该赶去篾渡村的，为了这件事情，他都把艾瑞安得罪透了，难道还要让他再等一个月吗？他恨不能现在就把问题解决掉，然后想办法去哄好艾瑞安。
“时间太久了……”菲力想了想，同国师商量，“您能不能把时间再缩短些？”
有些为难地认真想了想，国师试探着问，“二十九天？”
二十九天和一个月有区别吗？菲力很郁闷，如果是二月份的话，二十九天都已经过完了，“国师，您最好给我个最可靠的答案。”
什么可靠？不就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实验全部做完吗？“那么，这样吧，二十天，不可能再少了。”
国师和王后在讨价还价，旁边的空灵兽简直看傻了眼，怎么这两个贵不可言的家伙，突然就成了市井之徒？
“好……”菲力答应下来，满意地拍了拍国师的肩，“半个月就半个月，不可以再延长了。”
“？？？”国师瞪着老眼看菲力，觉得这家伙现在变得越发无赖了，但他也正是因为胡思乱想，所以错失了最后争取的机会。
“就这样定了……”菲力替国师做下决定，然后菲力忽然像想起什么事来似的，同国师又道，“我很喜欢詹尼佛做的牛肉浓汤，今天能不能叨扰下，让我有幸与您共餐？”
“当然可以。”
能够借菲力的光喝平时詹尼佛懒得做的牛肉浓汤，国师求之不得，完全忘了菲力强迫他答应下来的半个月期限。
詹尼佛一听说菲力要留下来吃饭，还点名要牛肉浓汤，赶紧开足火力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刚刚回来的科蒙也加入进来，帮忙为詹尼佛做下手。
同国师在地下实验室里鼓捣了半天，等到科蒙进来招呼二人上去用餐时，菲力才同国师一起回到地面。
向受累的詹尼佛致谢后，菲力享用起了丰盛的午餐，菲力坐在首位，国师次之，科蒙和詹尼佛紧挨着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不忘含情脉脉地向对方发电。
在王宫里只能自己一个用餐的菲力，留下来也是为了避免那种独自用餐的寂寥，如今看到餐桌上亲亲热热地一幕，觉得自己决定留下来就是个错误，可口的浓汤都变得食不知味了。
“今天陛下不过来吗？”詹尼佛担心艾瑞安半路上会赶来找菲力，特意多做了些，可是午餐都进行到一半了，艾瑞安还没有出现，詹尼佛多嘴问了句。
“哦，不，她下了朝还要陪小费朗识字，所以就不来了。”
菲力撒谎的技术并不高超，三个人除了心大的科蒙没听出来，老道的国师和直觉敏锐的詹尼佛，都发现了问题。
“哦，是这样呀，要不然我把浓汤打包一些，殿下帮忙给陛下拿回去尝尝。”
“不了，她现在说是要减肥，这些东西她都不吃的。”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菲力几乎要招架不住了，艾瑞安根本不想见到他，他可不想讨人嫌。
“哦，好吧……”詹尼佛不再说什么，为科蒙叉了块蜜制烤羊排想要再给菲力叉一块，发现菲力盘子里之前的那一块还没有动，看来菲力的心情不是很好，詹尼佛不免为他们的女王和王后感到担忧。
勉强坚持到午餐结束，菲力告辞离开了，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冈帝斯城街头，身后的空灵兽化为小狗跟在他身后。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很担心情绪不对的菲力，空灵兽并不没有听从他的话，依旧远远跟在他身后。
从前他是国王，除了常年征战，没有机会同艾瑞安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过，后来重生为魔界三殿下，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回归到艾瑞安身边，但是夫妻相处，日常琐碎繁杂的事情，他根本没来得及学会怎样应对，所以现在他反倒更加苦恼，这也是他既急于同艾瑞安修好，又忐忑不安不想操之过急的原因。
“让一让！让一让！”一支队伍从城外进来，为首一队高头大马开道，嘴上不住地叫嚷着，皮毛油光水滑的战马，闪亮夺目的盔甲，还有气宇轩昂的士兵，整齐划一的队伍，每一处都显示着来者的不凡。
“这是谁？”百姓们自动分列街道两旁，对着这支威风凛凛地队伍指指点点，“听说是瑞耳国大殿下，如今的储君威廉前来咱们艾古国拜访女王。”
“他来做什么？”
听到人们的议论，菲力止住脚步，看向迎面而来的队伍。
“听说是来向女王陛下求婚的，你也知道，之前他还是大殿下时，就跑来咱们艾古国向陛下求过婚，但是他那个时候是个毫无地位的殿下，所以听说他跑回国发奋图强……现在他身为瑞耳国的储君，完全有资格再来提亲。”
“什么？这不可能……”旁边的人叫嚷起来，“咱们陛下已经有丈夫了，凭什么还要嫁给他？”
“嘁，不过是魔王不得势的三殿下，而且，我听我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陛下已经同三殿下分开住了，被废是迟早的事……再说，咱们陛下虽然是女的，但她可是女王，当然也可以像其他国王一样三宫六院，有什么了不得的。”
第三十六章伫立街头无视情敌的王
出乎意料于威廉的来访，菲力站在人群中一时愣住了，不过他漂亮得太扎眼，很快人们就认出了他，一边不时偷瞄他无与伦比的容颜，一边小声议论着菲力尴尬的处境。
尾随在后的空灵兽听到众人的议论，不管菲力是什么反应，自己先不高兴地炸毛了。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女王是不可能接受威廉的求婚的，她只爱菲力一人，当初他们那么艰难地走到一起，怎么可能因为些许小事就要闹分手，你们这些愚民不要再乱讲话，否则，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全变成癞蛤蟆，天天就只会呱呱叫！”
被神兽威胁的人们惊恐万分，投向菲力的眼神里透露出了厌恶。
“居然号称是费朗重生，简直一点也不像，我们的战神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的子民，更不会对他的子民乱吼乱叫吓唬威胁，我看女王陛下不要他就对了。”
有人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菲力，空灵兽气到要发疯，菲力是用来善待的，不是用来侮辱的，空灵兽还要再骂，被菲力抱住他制止了。
“算了，不要同他们争吵，那样会让艾瑞安为难的。”
抱着小狗大小的空灵兽，菲力决定走远些，免得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这个时候，一辆金光闪闪的马车停在菲力身侧，一身储君服饰的威廉从车内探出头来招呼菲力。
“菲力，好久不见，你怎么样？”
眼下的威廉同从前大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皮肤黝黑，但他因为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并对自己之于瑞耳国的意义，都有了重新的认识，因而变得自信且从容起来。
黑到发亮的皮肤同熠熠生辉的眼眸，很难让人忽视他的与众不同，他比从前健壮了许多，浑身上下透着充满朝气的健美，气宇轩昂得像是一只随时展屏的黑孔雀，向菲力问好时，也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猥琐不堪。
“你好，威廉……”菲力很随和地向威廉问好。
你看起来怎么如此落寞？”威廉现在的消息非常灵通，他已经知晓艾瑞安和菲力分开住的事情，故意用关怀的口气来问菲力，那种挑衅意味明显的话，菲力哪里会听不出来。
“是吗？”菲力淡然地一笑，毫无介怀的意思。
威廉碰了个软钉子，不过他这一年多里浸润在勾心斗角的权位斗争中，学会的可不只一点皮毛，威廉笑着同菲力道，“我可是来向艾瑞安求婚的，你不会介意吧，菲力？”
“你随意……”
菲力的云淡风轻让威廉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作为艾瑞安的丈夫，他不该捍卫下作为男人的尊严，应下他人的挑衅吗？或者，只要让他保住女王陛下伴侣的身份，他根本不会在乎有几个男人同他一起臣服于艾瑞安……
想到这里，威廉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对了，神情立即变得轻蔑起来，“不知陛下现在怎么样？”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自己看好了。”
说完，菲力阔步离开，竟然把威廉晾在了原地。
这是被艾瑞安抛弃，又见到他这个强劲的对手，无奈只能逃跑了吗？威廉觉得自己当初出发前，把菲力设为假想敌根本就是错的。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哈布斯堡方向进发……
从前习惯于在女人身上开疆拓土的威廉，这次是带着他新近获得的权势，前来向艾瑞安求婚的，这是他向最高权位发起的进攻，也是志在必得的一次行动。
威廉总是利用女人打天下的性子，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次居然用到了艾瑞安身上，菲力很看不起他这一点。
“菲力，难道你都不担心吗？”空灵兽被得意洋洋的威廉气到，很想找个地方撒气，他语气不善地去问对此淡然处之的菲力，十分气愤于他事不关己的态度。
“担心什么？”菲力很快又开始思考起他的任务和篾渡村来，威廉的到来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难道你没听到威廉是怎么说的吗？”
“哦……”菲力心不在焉，一点也不配合空灵兽来回答问题。
“哦？”空灵兽的大眼睛冒起火来，“哦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因为同艾瑞安闹别扭，就要听之任之别人对你的大不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空灵兽的奓毛终于换来了菲力的重视，“这和我同艾瑞安闹别扭没关系，如果威廉真的能夺得艾瑞安的爱，那么，也就是说我同艾瑞安并不是像我们认为的那样情比金坚，能早些认识到这点对我们都没坏处……
若是艾瑞安对于威廉视若无睹，只是把他当客人看待，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威廉的到来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两国邦交我又参与不了，何必非要因为在意艾瑞安，而强行介入呢？”
“真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是闲到无聊才会为你动气。”
被空灵兽嘟嘟囔囔地逗笑，菲力放他到地上，“你可真得减减肥了，太重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受到菲力的揶揄，空灵兽郁闷的心情反倒好了许多，他觉得可能这就是人们嘴里说的犯贱。
“你打算去哪里？”空灵兽问菲力，他看得出来，菲力并不打算回去哈布斯堡。
“我想去金匠所打听点事……”
金匠所是艾古国境内，掌管金银首饰匠的部门，因为金银的特殊性，所以全国的匠人们都得登记在册，领到金匠所颁发的证件才能从事金银首饰匠工作。
没有拿到艾尔莎的尸体，菲力暂时还不打算过去篾渡村，他有种感觉，如果不带着艾尔莎的尸体去，他还是会无功而返，所以，他准备先从带艾尔莎私奔的金匠那里查起。
“你去那里做什么？”空灵兽没明白菲力的打算，跟在菲力身旁好奇地问他。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空灵兽听，菲力说完，正好也到了金匠所门前。
金匠所是一栋独立院落，位于哈布斯堡的西南边，占地面积并不大，三间瓦房，内里陈设有种匠人的执着气质，任何东西都透着用心良苦精细琢磨的劲儿，菲力一进去，就被里面特有的氛围感染了。
第三十七章请随意
当艾瑞安骤闻威廉到访时，不免怔住了，“为什么我始终没有接到威廉拜访的文牒？”
平时负责帮忙整理文牒的奥蒂丽娜这才记起来，“陛下，我记得之前有一次审理文牒时，有一个文牒被小殿下拿去玩了，怎么要也不给，您不是说等会儿让小殿下玩够了再给您吗？我是没有收起来，您收起来那个文牒了吗？”
这样一说，艾瑞安也记起这件事来，“没有……”
俩个人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
“小费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艾瑞安坐在梳妆台前，边整理仪容边质问小费朗。
“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小孩子犯了错，大人也不能太较真，小费朗用孩子的特权开始耍赖。
“肯定是你，那本文牒你放哪里了？”艾瑞安从化妆镜里看向坐在学步车里的小费朗，希望他能老实交代。
“我让盘龙喷火烧了。”
没防备小费朗居然反水把他招供出来，弯在艾瑞安皓腕上的盘龙紧闭双眼，表示他已经睡死了，什么也听不到。
两个臭无赖让艾瑞安很无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威廉的这次到访恐怕不那么简单。
小费朗塞了满嘴的糕点，含混不清地提醒坐在梳妆镜前精心打扮的艾瑞安，“艾瑞安，我很高兴你抛弃了菲力，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接受其他男人。”
提到菲力，艾瑞安顿时露出失落的神情来，她主动搬到凰宫住下，刚开始是因为生气，后来冷静下来发现，菲力好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在乎她，一次也没来凰宫看望过她不说，就连小费朗搬过来他都没有阻拦，或者菲力真的就如同当初那样，靠近自己是有目的的，现在分开也就变得无所谓起来，不过，她旋即又想到，那么他重生为菲力后，又何必千里迢迢跋涉而来？
不过，当她见到远道而来的威廉时，她得到了答案，威廉是在争斗中需要强大的力量来支持他夺嫡的。
“所以，陛下，您以为菲力当初辛苦跋涉前来艾古国向您求婚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重生后只希望与您团聚吗？以现在的身份，如果他能得到您的支持，回去魔界，完全可以同他那三位哥哥进行较量，或者成为下一届魔王也不稀奇。”
难以接受威廉的说法，艾瑞安抬手示意，“还是请你注意下用词，威廉殿下，菲力是本王的丈夫，本王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不用你来说三道四。”
威廉注意到，他说这些话时，艾瑞安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他猜测自己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这就像是一副药的药引子，看似简简单单毫不起眼，只是到了关键时刻，却会成为所有成效的关键，他有备而来，哪里会急于一时呢，他有的是耐心和精力去等机会。
“是的，我的陛下。”
对方的态度谦卑而恭敬，艾瑞安意识到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立即收敛情绪，“威廉殿下长途跋涉很辛苦，请先去诺顿庄园休息，晚宴时本王会派人过去接你。”
“为什么要让我去诺顿庄园呢？”威廉露出愁苦的表情来，“我见到了心中的太阳，很希望能在短暂的相聚里，多与她共处，难道偌大的哈布斯堡里，您的仰慕者连一块容身之地都没有吗？”
这种卑微的示好是艾瑞安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她觉得很新鲜，同时也想看看，如果威廉入住进来，菲力会作何反应。
“好吧，不过哈布斯堡里的大部分宫殿都闲置了许久，威廉殿下若是不嫌弃，除了帕加宫外，随便挑一间好了。”
没想到艾瑞安真的答应下来，威廉兴奋极了，而且也更加确定艾瑞安和菲力情况不妙的消息属实，暗自十分庆幸，他乐颠颠地向艾瑞安致谢。
“多谢女王陛下，感谢您垂怜我这个爱情面前万分卑微的人，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近距离地与我的爱相互了解，彼此吸引。”
对于这种自恋的沾沾自喜，艾瑞安无所谓地挑眉，“男人，虽然你引起了本王的注意，但那并不代表什么，本王让你住在这里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但你要记住，菲力是后宫之主，千万不要冒犯他，否则，不管你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再新鲜的人或事，不自量力都是令人讨厌的，艾瑞安很不喜欢威廉的沾沾自喜，有些后悔准许他住在哈布斯堡里，可是君无戏言，已经答应下来的事再难反悔。“
命人送威廉去挑选住处，很快有人过来禀报，”陛下，威廉殿下选了金星宫。“
金星宫毗邻栖凤宫，栖凤宫在东，金星宫在西，大理石路铺陈在两个宫宫门前，笔直的一条，彼此观望不成问题，看来威廉的野心还真不小。
“陛下，看来威廉大殿下根本就在挑衅菲力殿下，您真的打算让他住在金星宫里吗？”
显而易见的，威廉的目的不纯，艾瑞安扶额，如果趁着威廉还未正式入主赶他出去还来得及，“那么，找个什么理由，让威廉入住诺顿庄园呢？”
“陛下，您怎么还在这里？”去而复返，威廉迈着四方步来见艾瑞安。
“怎么，殿下改主意，准备去诺顿庄园吗？”艾瑞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本王也觉得殿下还是去诺顿庄园比较方便些。”
“不不不……”威廉笑着摇头，“我只是来告诉陛下，我很喜欢金星宫。”
说着，威廉故作关心地提到了菲力，“我在拜见陛下前，在街上遇到了菲力殿下，我和他说了来向陛下求婚的事情，他告诉我请随意，我觉得他可能是太寂寞了，希望有个伴，能同他一起为陛下分忧，所以才选择的金星宫，不知道陛下是否会介意，所以我特意来请示陛下，若是陛下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再挑选其他宫殿。”
什么？菲力居然对前来向她求婚的威廉说这种话，什么叫‘请随意’，难道她在他的心里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当初他处心积虑的接近，除了别有所图以外，真的一点也没有真心在里面吗？艾瑞安失望地点头。
“只要威廉殿下满意就好，本王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