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爷，饶命！
菲力都要急疯了，他带着小费朗进去老仆人提到的首饰铺，假借为妻子买首饰的名义打探情况，他把小费朗放到柜台边的椅子上，让空灵兽看着，自己则同伙计从谈论首饰样式到各色顾客喜欢的款式再到老板身份，把首饰铺摸了个大概。
当菲力接过打造好的一对金手镯，准备抱着小费朗离开时，却赫然发现，放着小费朗的椅子上空无一物，空灵兽也不在。
怎么会这样？菲力急得两眼发黑，空灵兽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带走小费朗的，菲力断定是出了问题。
“小费朗！空灵兽！”菲力冲出首饰铺沿街寻找，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哪里有空灵兽和小费朗的影子。
“大哥哥，你是在找一条背着孩子到处跑的小狗吗？”
一名穿着粗布衣衫，长相清秀的小女孩，忽然出声叫住了菲力。
“是的，你看到他们了吗？”菲力焦急地问女孩。
“我看到他们了，就在那边……”小女孩指着长街尽头。
“是那栋白墙红顶的房子吗？”
小女孩听了摇摇头，“不是，就是那边！”
“请你带我去吧，我可以给你些小费……”
听说有小费，小女孩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好，你跟我来吧。”
掏出一把零钱放到小女孩伸到面前的手里，菲力跟着小女孩前往长街尽头。
走着走着，菲力发现了不对劲，长街上的景物随着他的脚步开始变幻，之前的店铺林立，行人的摩肩擦踵，渐渐变为周遭一片荒凉杳无人迹。
小女孩依旧无知无觉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菲力快步追上她，伸手抓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你到底是谁？想带我去哪里？”
停下蹦跳的小女孩，站在空旷之中，缓缓别过脸来看菲力，棕色的眼珠里倒映着菲力漂亮的脸，“你的父王要见你，请跟我来。”
父王？魔王乯丕？菲力没有料到在艾古国的城镇里，居然潜伏着乯丕的爪牙，“他为什么要见我？他到底把小费朗怎么了？”
“跟我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小女孩笑嘻嘻地招呼菲力，就像是在招呼不肯陪她玩的小伙伴。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菲力有些恍惚，他从小女孩的身上仿佛见到了母后的影子，“慈莫林？”
出自于菲力唇齿间的名字，令小女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低着头背对菲力，双肩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真的是莫慈林？”菲力难以置信，他的母后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小女孩？
“你的问题太多了，菲力……”小女孩说完向前飞奔而去，她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菲力，仿佛对于菲力跟不跟过上来一点也不关心。
站在原地看小女孩跑远，菲力还是拔腿跟上。
空灵兽听从小费朗的指挥，驮着他进去到首饰铺后方，那是个四方的院落，四面都有房屋，临街的一面用来作店铺，其他的三间长方形的房屋都没有窗户，门也关得死死的，活像三口停放在院子里的大棺材。
“小费朗，你是说这里有问题？”
空灵兽还没有从小费朗依然拥有前世记忆，说起话来完全是大人口吻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问小费朗时，语气时缓时急，像是踩在电门上说话。
“你小声点……”身着铠甲的小费朗端坐在空灵兽背上，将军一般指挥若定，把手里的寒冰剑指向院墙方向，“从这里绕到房子后面去，看看有什么机关。”
“我看还是先回去找菲力，然后再去查看情况，要不然菲力找不到咱们该着急了。”
提到菲力，小费朗就一肚子气，那个家伙如今天天都在想怎么把他无声无息丢掉，他才不要和那个混蛋一起行动呢。
“不，按我说的去做。”
“好吧，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和你爹有的一拼。”
空灵兽评价完这对情敌父子，驮着‘小将军’绕到房子后方，发现三间房子后面，一人高的位置上，都会并排设有两三个孔洞，按照大小来看，像是提供窥探所用。
缩小版的空灵兽距离孔洞差了一大截，不过这根本就难不住他，身形暴长下，高度很快同孔洞平行，空灵兽和他背上的小费朗，分别趴在两个孔洞上向里观察。
“是菲力……”空灵兽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后，立即认出了正在屋子里原地踏步的菲力。
背上的小费朗没有任何回应，空灵兽扭头去看，差点把眼珠子吓得掉到地上去，驮在他背上的小费朗不见了。
他可是神兽，居然把孩子看丢了都不知道，空灵兽难以置信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只好再次趴到孔洞上去看菲力。
菲力一边在原地踏步，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空灵兽是不怕这种迷惑人的伎俩的，身形再度暴长，抬起前蹄，将面前火柴盒一样的房子踩出个大窟窿来。
跟在小女孩身后不停向前走去的菲力，被炸裂声惊醒，眼前的景物再度变换……
阳光从被一根天柱戳破的房顶上倾泻下来，照在他的身上，也照亮了周围的景物，菲力发现他正站在一处刷满黑漆的房子里，面前既不是延展到荒芜尽头的道路，也没有什么小女孩在侧，只有恢复了原形的空灵兽，从房顶跳进来，焦急地唤他。
“菲力，小费朗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的？”经历过太多诡异事件，菲力见怪不怪，很快恢复了正常。
空灵兽把之前的情况讲给菲力听，菲力听说小费朗就是在这栋房子后面失踪的，立时火往上撞，“连我的儿子都敢动，先拆了这里再说。”
拔出永夜剑，菲力拔剑跃到空灵兽的背上，空灵兽一跃而起，用它如一座山似的体重进行碾压，腾起再落下，只三次起落，三间房屋顷刻被砸塌，只剩下临街的首饰铺，因为担心伤到无辜而没有拆毁。
首饰铺里的客人听到巨响，吓得纷纷抱头逃窜，店铺伙计忙从后门跑进院子里，见到之前还和气同他买首饰的菲力，正手持利剑犹如怒目金刚，骑在怪兽身上，眼神凌厉地瞪着他看。
伙计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老爷，饶命！”
第九章龙鳞
一个身着斗篷的人站在他面前，帽兜下低垂着头，把整张脸都深埋在阴暗里，斗篷无风自动，摇摆飘曳，在虚空中勾勒出斗篷下佝偻的身躯……
被一圈燃烧的火烛围绕的小费朗，睁着眼看了斗篷人半天，纯净的大眼睛里忽然满含笑意，咿咿呀呀天真无邪地冲着斗篷人傻乐。
根本没把小费朗这点自保伎俩放在眼里，斗篷人手里银光一闪，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出现，犹如灵蛇吐信，眨眼间抵在小费朗的脖颈上。
感受到脖颈上的寒凉，被褪去铠甲，只裹着块尿布的小费朗，紧张得闭上眼，眼前闪过艾瑞安那端庄秀丽的容颜，悲催地在心里道别，“永别了，亲爱的……”
“当！”被丟到一边玩具一样的寒冰剑主动出击，大力剥开压在小费朗脖子上的匕首，像是被人操控一样，与斗篷人打斗在了一起，而小费朗额上的抹额，这时竟然在半空中蜿蜒着，趁势袭击了对抹额毫无防备的斗篷人。
金色的抹额缠绕上暗灰色的斗篷，自下往上将斗篷人困住，斗篷人挣了几挣没有挣脱开，却被无限延长的抹额缠住。
抹额越缠越紧，斗篷人被勒得成了诡异的弧度。
无法再持匕首反抗的斗篷人成了砧板上的鱼，寒冰剑跟着加紧了进攻，一剑刺在了斗篷人的心脏位置……
没有想像中的惨叫和血如泉涌，斗篷人像只被扎漏了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被抹额缠绕的斗篷失去内在的支撑，像一张被遗弃的皮，飘飘悠悠地摊开在虚空中。
自祭坛上坐起来，小费朗打量周围，除了祭坛上围住他的一圈明明灭灭的烛火外，整个空间灰暗而虚无。
试探着爬下祭坛，肉乎乎的小脚碰触到的并非实质，就像是踩在一团棉花般轻飘，幸而‘棉花’完全可以支撑住他的体重，这让小费朗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他的金蛛丝衣和铠甲都被塞在了祭坛下，小费朗没有着急去了解周围情况，先把保护装全部穿好再说。
往日里都是别人帮忙给他穿戴，短手短腿的小费朗第一次自己穿衣服，繁琐的穿戴硬是把他累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穿戴好，把金腰带扣上，小费朗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许久。
到处寻找敌人无果，抹额和寒冰剑自动自觉地回来小费朗身边，抹额回归正位，系在小费朗额头的松紧刚刚好，寒冰剑则钻进小费朗右手手掌里，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小费朗的手心。
休息够了，小费朗在虚无里到处兜兜转转，转得不辨东南西北，依旧冲不破那浓浓的灰暗虚无。
“有人吗？”奶声奶气地一声喊，瞬间被虚无所吞噬，快得连小费朗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有没有发出声音。
整个祭坛也是悬浮的，这是小费朗叼着奶嘴吃饱了奶后，再次搜查得出的结论，人类都有先入为主的毛病，小孩也不例外，小费朗之前认为是实体的祭坛，其实也是由虚无构成，如果没有第二次搜查，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点。
“虚无之上构筑虚无，真有想法……”小费朗碎碎念着，忽然原地蹦了蹦，脚踏虚空居然如履平地，怎么蹦都不会掉下去，真是不错。
如果用这种方式开个游乐园，应该会赚得盆满钵满，小费朗的脑子里金币堆成了山，哗啦啦可劲地响。
毕竟是小孩子，小费朗折腾了一阵子，既找不到什么新的发现，又出不去，索性倒在祭坛下面靠里位置打盹，刚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听起来像是菲力的动静。
“小费朗！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哪儿，快点回答我！”
真的是菲力，小费朗激动起来，倏忽睁开眼睛，眼前的灰暗似乎都跟着亮了几分。
“我在……”
小费朗大叫，发现周围复又归于了平静，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是幻听了？重新躺回祭坛下，才闭上眼，菲力的声音再度传来。
“用手握住艾瑞安送给你的吊坠，闭着眼用心跟我对话……”
听到这里，小费朗才知道，菲力真的是在同他对话，而之前始终没有获得联系，只是自己不知道使用方法而已。
按照菲力教授的方法，小费朗终于可以正常同菲力对话了。
“菲力，这里一片虚无，我什么也看不见，你快想办法找到我，带我出去，我简直快要被闷死了，而且这里有股臭气十分难闻。”
把卡卡来镇翻了个底朝上，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菲力正焦急万分，空灵兽却记起件事来，招呼都没打，箭一般窜出去。
菲力累坏了，在一家饭馆暂时休息，简单用过晚餐后出来，恰好撞见赶回来的空灵兽。
空灵兽将嘴里叼着的龙鳞放到菲力手上，然后告诉他使用方法。
“这是盘龙胸口处的龙鳞，功效可以与水晶神之心相媲美，使用方法也相同，盘龙说了，他会为你保密的，不过他嘱咐过，尽量快点找到小费朗，如果时间太长，艾瑞安一定会察觉……”
原来空灵兽火烧火燎跑开，是为了去找盘龙要这个，菲力攥紧手里的龙鳞，一再向空灵兽致谢，“多谢！”
……
终于同小费朗取得了联系，可是却还是无法确定他的位置，菲力很焦急。
“除了祭坛，真的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或者你看看周围，有什么特殊的标志。”
“菲力，我看你是急疯了，如果有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小费朗说着话忽然笑了，“没看出来，你居然还很关心我。”
“……”菲力被小费朗的不自量力气到了，“少废话，我只是担心艾瑞安知道你丢了会着急。”
寻不到小费朗的下落，菲力只得继续在卡卡来镇寻找，因为自龙鳞获得的气息显示，小费朗并没有离开卡卡来镇，他还在这里，在一个菲力看不到的地方。
“菲力，我想地面已经被我们搜索的已经够仔细了，或者我们可以到天上去看看。”
天上？菲力忽然灵光乍现，“对呀，我们整个镇子都搜查过了，可就是没有试试在天上寻找。”
第十章保护
当菲力接住自半空中跌落下来的小费朗时，有种被幸运砸到的眩晕感。
“你是怎么出来的？”
菲力抱住手中的小肉团，失而复得中完全忘记了前尘旧恨，高兴得无以复加。
“我也不知道，和你取得联系后，知道你暂时还找不到我，我就打算躲在祭坛下睡会儿，谁知刚睡着，突然间就掉下来了，我还以为会摔死呢，结果竟然被你接住了。”
小费朗抱住菲力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说话，从外表看，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父子……
怎么可能之前抓走小费朗，然后突然间又放了他，菲力四外望去，乌云遮月的夜空下，黑压压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天地间沉闷得像是一只闭口不语的怪物。
注意到菲力正在环顾四周，小费朗提醒他，“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了，我总感觉不大对劲。”
“是呀，我看你们父子还是先去休息下，明天再调查也不迟。”
“好，我们这就回篾渡村……”得到菲力的首肯，空灵兽立即扬起四蹄飞奔。
坐在空灵兽的背上抱着小费朗，眼前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菲力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忽然开口问空灵兽，“空灵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费朗并没有忘记前尘记忆的？”
飞奔的速度略有停滞，旋即又再度提速，空灵兽心虚地咳嗽了声，“和你知道的时间差不多。”
“除了你，其他二位也都知道了吧？”
这次，空灵兽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那么，艾瑞安呢，她知道吗？”
菲力的这个问题小费朗也很关心，咿呀地催促空灵兽，“快说，我的母王知道这件事吗？”
“暂时还不知道。”
说不清心里是轻松了，还是感到更为沉重，菲力吐出口气来，突意识到了不对，“小费朗，什么是母王？”
“真是个傻爹……”小费朗不打算理会菲力如此愚蠢的问题。
话才出口，菲力已经醒悟过来，立即补充，“不行，改过来，你只称呼艾瑞安为母亲就可以，母王实在是太别扭了。”
“你那无聊的男人自尊心又作祟了？”小费朗说着，把肉乎乎地小胖手展开在菲力面前，“如果你有精力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还不如研究下这个。”
浓墨般的夜色让菲力无法看清，小费朗攥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小费朗只能把抓在手的东西塞进菲力手里。
“我们要不要再去詹金家里瞧瞧？”小费朗提醒菲力。
仔细将小费朗给他的东西收好，菲力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首饰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店主，和詹金似乎有某种关系。”
对于小奶娃能够条分缕析地分析事情，菲力总有种身在虚妄之感，他努力适用着小费朗的与众不同，点点头同意下来。
空灵兽知道篾渡村位置，但却不知道谁是詹金，更不知道詹金家位置。
村子里各家各户全部关灯睡下了，到处都是一片静谧，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菲力只能告诉空灵兽大略位置，及至嗅到詹金家院子里泥土混着荒草与马粪的臭气，菲力才知道他们到了。
“怎么办，天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菲力压低了声音同空灵兽说话，他原指望詹金还会像昨天夜里那样，屋子里点着灯，同一大帮人集会密谋，可是看来他的预想有点偏差，詹金家也关灯休息了。
“放心，我能看见……”空灵兽安慰因为看不见东西而有些焦躁的菲力，“我们去窗口看看，不过，菲力，你怎么可能什么也看不见，难道你有夜盲症吗？”
夜盲症？菲力觉得他没有，可是他眼下在黑夜里就是什么也看不清。
“老爹别怕，有我保护你。”
小费朗的大言不惭让菲力很无语，“你最好闭嘴……”
父子二人斗得正欢时，詹金家紧闭的屋门忽然自内被推开，一道佝偻的身影自门里出来，鬼鬼祟祟地向院外走去，菲力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的耳朵却因此更加灵敏，立即捕捉到了脚步声。
空灵兽改用感应同菲力说话，“是一个老头，不知道要去哪里。”
詹金家的老头不会是别人，肯定是不肯接受返老还童的哈维，菲力告诉了空灵兽哈维的事情。
“看来他很正直……”空灵兽一边悄无声息地跟踪哈维，一边与菲力交谈，“返老还童是违反自然规则的，只要违反自然规则的事情，或为神迹或为邪魔外道，很肯定，篾渡村的情况并非神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用邪魔外道来达到目的。”
“他怎么好像是要去卡卡来镇？”挂在菲力胸前的小费朗小小声地提醒。
“是呀，看样子真的是。”
空灵兽也注意到了哈维行进的方向，正是卡卡来镇。
“小费朗，你也能看清楚？”菲力奇怪地抬手在脸上抹了把，什么也没有，可他的眼前就是如浓墨般的夜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同样是人，小费朗是怎么看见的呢？
“你不会是中了什么邪魔外道了吧？”小费朗夸张地问菲力，“或者，你不会是瞎了吧？”
耳听父子俩又要打嘴仗，空灵兽赶紧喊停，“你们小心些，不要让哈维听到动静。”
哈维是背着他的父亲詹金出来的，他要去卡卡来镇，去找那个送给他镯子的人，他要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补偿一说，过去的事情，无论好坏再也无法弥补，什么返老还童他也不稀罕，就算真的回到了童年，曾经的缺憾依然存在。
他从小就期盼着离家出走的母亲能够重新回到他和父亲身边，如今她真的回来了，他作为儿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个自私的女人归来，把他善良的父亲变成了同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他要去赶走那个用他母亲的名义，来继续坑害他们父子的人。
“爸爸，我会保护你的……”
哈维不住为自己打气，年迈的他踉跄地走在乡间土路上，路面上偶尔出现的一处坑洼都能将他绊倒，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他口里的保护更像是一种老天赠给他的戏谑，让他更加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的无能。
第十一章半身人
哈维连滚带爬地赶到卡卡来镇时，天已破晓，淡白色的朝阳划破浓厚的云层，勉强挤出个撕裂的笑容来，千丝万缕惨白色的阳光和铅云一起充斥在天际，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凉意，初夏的清晨就这样毫无温度地闯进了菲力的视线。
“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能看到东西了。”
小费朗已经窝在菲力的怀里睡着了，他体会不到哈维滚了一身泥的艰辛，因为他有父亲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
终于恢复视力的菲力，低下头看了眼怀里的小肉团，看他睡得很是香甜，又把身上的披风拉了拉，把小肉团裹得严严的，然后才抬眼去看不远处辛苦赶路的哈维。
人在孩提时，所有的人都记得他是个孩子，而在年老时，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忘记这件事，甚至连他本人也会记不起，他曾经也是个孩子，所以，不会有人对一个老者提及怜惜，顶多说上一句他很可怜。
可怜的哈维满脑子都是父亲对他的怜惜，从孩提到年老，那份人间难能可贵的怜惜，如今已经被贪婪和近乎绝情的执拗所打破，一滴也不剩地全部用咒骂所代替。
他记得父亲提到过的那个首饰铺，所谓的母亲正在经营着那个首饰铺，他就快要找到她了，哈维在晨曦下，踏上了卡卡来镇的青石板路。
露水打湿的青石板上泛着一层银灰色的光，同天际惨淡的朝阳遥相呼应，还未清醒的镇子里，各家各户的门里依旧悄无声息，哈维独自走在街上，用某种与生俱来的本事，找到了父亲提到的那家首饰铺。
首饰铺的门板严丝合缝地紧闭着，哈维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绕过去到首饰铺的后巷，残破的景象吓得精疲力竭的哈维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疯了似的爬起来，哈维冲进倒塌的房子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母亲！”
“你在找我吗？”一个斗篷人凭空出现在哈维身后，哈维骤然转身。
斗篷人悬浮在半空中，晨风吹拂，把斗篷下摆吹得摇摇晃晃，斗篷人低垂着头，整张脸隐在巨大帽兜的暗处，哈维什么也看不到，却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个斗篷人就是他的母亲。
哈维记不起他的母亲长什么样了，在他这里，母亲这个词已经多年只是一个代号般的存在，而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仰头看着斗篷人，一点也没有害怕，不住趔趄着调转方向，只为能看清楚他记忆里母亲模糊的脸。
“我是来找你的，我猜父亲突然的返老还童肯定同你有关，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是打算回来同我们团聚的，那么我很欢迎你，但如果你是打着团聚的旗号，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还是请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母亲。”
静静地盯着站在一片废墟上的哈维，斗篷人忽然发出一声浓重地感叹。
“为何我只能看到你蹒跚走路的样子？从前是小小的一个，蹒跚着找我讨奶吃，如今是佝偻苍老的老叫花子，蹒跚着来赶我走，你和你的父亲为何在我的面前，就没有让我感到赏心悦目过？”
难道母亲喜欢自己的孩子，也要同外人一样凭借外貌吗？哈维仰得脖子都酸了，他低下头去，盯着自己露着脚趾头的鞋缓解酸痛。
“很抱歉母亲，我让你失望……”哈维说着，无力地晃了晃两只手腕，“请你把这两只邪恶的镯子拿走吧，我不需要。”
“你不喜欢？”斗篷人说话间缓缓降落在哈维面前，“你戴着它，可以活到天荒地老。”
“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吗？”哈维抖手抖脚地挪到斗篷人近前，“我倒是希望能早点死去，总好过看你坑害父亲同你一起为非作歹。”
“哇！”一声婴儿尖锐的啼哭声骤然响起，斗篷人浑身一阵剧烈颤抖，仿佛被那婴孩的啼哭声震得失了心智，原地转着圈不住尖叫，“住口！”
突然的变化让哈维像是得到了某种启迪，他猛地抬手扯下斗篷，一个半身人出现在哈维面前。
他甫一见到半身人的样貌立即认出了她，那就是他母亲的脸，隔着岁月的长河，只消一点提示瞬间清晰可见。
如今这张脸真真实实地呈现在他面前，弯弯的细眉，月牙一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双唇，只是这张脸不再如从前般红润如苹果，而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像是裹着团空气，两只眼睛空洞洞地睁着，里面根本没有眼球。
她的脖子连着脸，看起来十分完整，苍白的脖颈更像是一个细腻的瓶颈，之下的躯体，除了一条臂膀和半个胸脯外空无一物，根本就是一个半成品。
被扯掉的斗篷拼命挣脱出哈维的手掌，重新裹住半成品，慌乱得凌空飞走。
目送一如当初撇下自己不管，独自离去的背影，哈维难过地跌坐到地上，他似乎有点猜出来，母亲为何愿意帮忙为人进行返老还童了。
“她是在收集那些婴儿的皮，打着返老还童的幌子……”
目睹哈维母子情形的空灵兽，愤愤不平地同菲力道，“你看到她的皮了吗？那些皮根本就不是她的，是多名婴儿的皮缝制出来的，她还差一半就要完工了，真是可恶！”
想到自己怀里的小肉团，如果没有找回来的下场，或许就会成为那个怪女人缝制皮囊的一部分，菲力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人，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抓住她，让她接受冥界审判台的审判。”
“像这种惨无人道的家伙，还审判什么，直接用烈火烧掉她好了。”
是呀，他的闪电火完全可以当场把这个邪物烧成一堆灰，自己刚才怎么就忘了呢？菲力想着点点头，“你说的对，再让我遇见她，一定先烧了她再说。”
忽然，菲力记起了小费朗昨天给他东西，连忙从袖子的角落里翻找出来，拿到眼前研究。
一块灰暗的东西躺在菲力的手掌上，可以用虚无来形容它，却又是拥有实质的存在，菲力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类东西。
第十二章大黑爪子
“这是什么东西？”菲力拿着手里的那一小块虚无自言自语。
空灵兽驮着菲力，无法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立即伸长脖子，把头转过来看，“这是蜃的碎片……”
蜃制造的梦幻仅次于魔王乯丕的梦魇，菲力的梦魇异能停滞不前，但乯丕的梦魇异能则可以用飞速进化来形容，难道这两者有什么潜在的关联吗？菲力心里一惊，仰头看向卡卡来镇上空。
昨天夜里他曾在卡卡来镇上空徘徊过，寻找小费朗跌落的位置，如今，之上还是浓云密布，之前漏进来的阳光全部被浓云重新遮挡住，又成了一片灰暗的存在。
“为何从昨天到今天，卡卡来镇这里始终是阴天？”
阴天有什么好奇怪的？空灵兽不明白菲力为何要这样问。
“你的意思是距离卡卡来镇那么近的篾渡村阳光普照，卡卡来镇却是接连两天都是阴天，所以觉得奇怪吗？这也没什么，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情况时常发生，何况是晴天与阴天。”
“我们应该上去看看……”菲力指挥空灵兽，不相信会那么巧，既然觉得有疑点，不如上去了解下。
小费朗是听着菲力的说话声醒来的，他安静地听了会儿，明白了菲力的想法。
“菲力，我支持你，应该上去看看，昨天我就是在半空中掉下来的，可能半空中有什么我们并不了解的存在。”
父子俩居然开始互相支持了，空灵兽是不介意飞上飞下的，他很高兴听到菲力和小费朗能够和气说话，立即腾空而起。
空灵兽只来得及四蹄离地，便忽然觉得身上一清，接着是小费朗的惊呼，“菲力！”
菲力怎么了？空灵兽急忙转头去看背上，那里只有小费朗躺倒在上面手刨脚蹬，而菲力却是踪迹皆无。
“人呢？”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地从仰面朝天改为四脚着地，小费朗爬到空灵兽的大脑袋上，指着天空大叫，“菲力被一片乌云抓走了！”
“乌云？”空灵兽顺着小费朗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乌云堆积在一起，根本没有菲力的影子。
“是的，就是被乌云抓走的，空灵兽，我们快上去救菲力。”
既然有人证，空灵兽立即腾空而起，直奔头顶的乌云，小费朗手持寒冰剑，剑尖直指隐约露出一丝诡异笑容的云端。
察觉到空灵兽的靠近，乌云开始有规律地行动起来，层层叠叠累加下，组成一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瘦骨嶙峋犹如钢爪，硕大的掌心兜头罩下，五根手指像五根钢钩，直奔空灵兽袭来。
来不及多想，直线上升的空灵兽灵巧地向一旁猛窜出去，因为担心把小费朗甩出去，他很及时地用自己变大的耳朵把小费朗裹住，固定在头顶。
乌云组成的手掌很是灵活，一击不中，立即斜向横扫。
一回头，天空中的大黑爪子就跟在自己身后，正打算拐个弯，重新冲进乌云中的空灵兽临时改变策略，继续向前飞奔。
“它在驱赶你，你不应该逃，应该冲进去，菲力肯定就在乌云里面！”
小费朗急得不行，空灵兽的一再逃窜让他觉得还不如骑着野性十足的驰爱，那样只要他指挥，驰爱不管是哪里都敢往前冲。
“有你在，我不可以冒险……”空灵兽在躲避过大黑爪子的又一次抓捕后，趁着间隙警告小费朗。
“还有，别想着驰爱那个鲁莽的家伙，有他在，恐怕我们只能给你收尸了。”
狂风呼啸而过，天空中的大黑爪子再次扑向空灵兽，此时空灵兽已经飞出了卡卡来镇上空，来到一处密林之上。
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抓捕，空灵兽紧急降落在密林中，依靠高大树木的遮挡，乌云组成的爪子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在密林之上不住徘徊。
乌云深处，菲力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就见到了曾从小费朗口中听到的虚无，他仰面躺在祭坛上，很不幸的是，四肢都被人绑在祭坛上动弹不得，仅剩头部可以来回转动。
刺啦刺啦，磨刀霍霍的声音传来，菲力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那个斗篷人拿着一柄如月光般银白的剥皮刀，正在磨刀石上仔细地磨着。
挣了挣，绑住他的绳子很结实，完全挣脱不开，菲力只得开口问斗篷人，“你在干什么？”
“我在磨刀，你看不到吗？”女人的声音从帽兜深处传来，清脆而空灵。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身上的皮都是用婴儿的皮缝制出来的。”
斗篷人被菲力问得暂时停下磨刀的动作，转过头，用并不存在的眼睛看向菲力，“你猜得很对。”
整个空间里就他一个活人，斗篷人磨刀自然是要用刀，菲力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可我不是婴儿，难道你还要剥了我的皮吗？”
“嗯，你可真聪明……”斗篷人笑得双肩不住耸动，虚飘飘的人形因为耸动而显得分外诡异。
“我是男人不是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
斗篷人手持剥皮刀靠向菲力，一阵风拂面而过，菲力觉得那像是斗篷人，在用空无的手抚摸他的脸。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婴儿，不过这也是我最后悔的地方，早知道男人也可以长出比婴儿还要滑嫩的皮肤来，我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弄什么返老还童，不如找些像你这样资质异于常人的人，剥了皮制作不就好了。”
听斗篷人话里的意思，皮也不是随便剥的，应该是有一些特殊限定，菲力想着自己到底哪里符合了斗篷人缝制皮囊的条件，故意打趣斗篷人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夸我皮肤好，我是该高兴呢还是难过，不过我很确定，像我这样的男人，恐怕天底下仅此一份，是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的。”
本以为斗篷人会反唇相讥，可谁知斗篷人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得很对，至少被烈焰焚烧经久，又被三界水洗礼过的人，也确实只你一个凡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菲力还想再套些话，斗篷人却再不给他机会。
造型奇特锋利无比的剥皮刀搭在菲力的额头上，看样子斗篷人是打算从头开始为菲力剥皮。
第十三章六月灰雪
菲力发现他不但是手脚被捆住，连闪电火也无法调动，完全成了任人宰割的羊。
“住手！”冰冷的剥皮刀已经搭在他的额头上，菲力使尽全气挣扎。
活生生的剥皮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酷刑，而斗篷人却像是极为兴奋似的连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她停下动作，欣赏着菲力徒劳的挣扎，桀桀怪笑着，真的把剥皮刀自菲力额上拿开。
感觉到那无情的冰冷暂时离开了自己的额头，菲力抬起被冷汗打湿的眼皮去看斗篷人，因为过度紧张而大口喘着气。
斗篷人把剥皮刀放到一边，忽然双肩一抖，把斗篷整个掀掉，露出里面仅仅缝制出一半的身躯，人皮下摆因为没有连接处，在空中虚虚地下垂着，随着动作轻微摆动。
那把泛着寒光的剥皮刀再度被拿起，不过这次是用了半身人仅有的右手持刀……
再度贴上来的剥皮刀让菲力避无可避，锋利的霜刃轻轻用力，立即在菲力的额头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瞬间流出，沿着菲力光洁的额头一路滴落到祭坛上。
本来十分平滑的祭坛上随着鲜血的滴落开始泛起微光来，金灿灿却又十分荒凉的光引导着鲜血流出诡异的图案，图案随着鲜血的不断滴落开始加深，凹槽像是渴望啜饮鲜血而大张的嘴，一滴也不剩地把鲜血全部收拢吸入。
伤口处疼得厉害，鲜血也随之糊住了菲力的双眼，但他的脑子反而因为剧痛变得异常清醒，他记起了半身人那倍感熟悉的面庞，“我认识你，你是假冒我母后的那个女人！”
半身人持刀的手顿住，从没有眼仁的瞳孔里射出幽怨的光来，“临死你倒是想得明白，对，就是我，是你们害得我无法回归故土，错失了最后的活路，停放我的地方密不透风，无论我怎么寻找，也找不到任何出路，我恨你们，也同时因为最后没能见到我的家人一眼而不甘心，所以，菲力，你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原来真的是你……”菲力抱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想法，问半身人道，“你的家人就是詹金和哈维？”
提到着两个羁绊了她一生的男人，半身人冷哼了声，“是呀，我的丈夫又丑又笨，我说什么他听什么，我离开的这几十年，他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连孩子都教育不好，养出一个犟种来，我想弥补那个混孩子，用返老还童的办法，既能帮我收集人皮，又能在我恢复如初后，像我从未离开过时那样，哈维蹒跚走路，詹金依旧猪头猪脑……”
“你真的是脑子坏掉了！”菲力不惧锋利的刀觊觎他的人皮，极为嘲讽地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你再怎样弥补，形式上的回归永远代替不了逝去的光阴。”
“你给我住口！”半身人咆哮起来，因为过于激动，剥皮刀又被她压进去几分，菲力疼得忍不住叫出声。
“你难道没有发现，哈维并不想你这样做吗？他老迈龙钟，走了一个晚上的夜路，就是为了躲避詹金的阻挠，他来找你，是希望你迷途知返，如果不是孩子对于母亲的一腔赤诚之心，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不对！”半身人癫狂地叫着，“他就是个犯蠢的犟种，等我做到了，他自然会赞成于我！”
菲力还要再说什么，半身人已经不再给他机会，剥皮刀无情地沿着他的额头下划……
“轰！”一把火突然从漫无边际地虚无中喷射出来，卸去斗篷的半身人被烈焰点燃，瞬间烧成灰烬，失去控制的剥皮刀也跟着跌落在祭台上，发出清脆地金属磕碰声。
被鲜血糊住双眼的菲力无法看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东西在空中炸燃，接着抵在额头上的寒凉消失……
“菲力！”有人在叫他，听起来像是艾瑞安的声音？怎么会呢？艾瑞安此时应该在哈布斯堡的朝堂上，正在和那些为国操劳的大臣们一起商议国事，励精图治把艾古国发展壮大，成为最强帝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他听错了。
四肢被捆住在祭台上的菲力双眼紧闭满脸是血，就算她和盘龙闯进了蜃的身体里，把恐怖的半身人烧成了灰也一动不动，难道菲力死了吗？艾瑞安惊恐得不敢去碰触，或者不去碰，接触不到死人冰冷的体温，她的菲力就还是活的。
耳听艾瑞安呼唤菲力的名字，菲力却一动不动，没那么多矫情的盘龙不客气地游走过去，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捆住菲力的绳索，用大尾巴盘住菲力，身上驮着艾瑞安先退出了蜃的身体。
空灵兽带着小费朗仰头看着空中一大片乌云状的东西，其实这是受伤后的蜃，当初他们没有分辨出来，如今艾瑞安指挥着见多识广的盘龙赶来，揭穿了蜃的伪装，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要找菲力找到什么时候。
脱离蜃的身体后，盘龙没有急于回去地面找空灵兽，而是同受伤后呈现灰暗虚无状态的蜃对峙着。
“艾瑞安，刚才那个半身人是蜃的同伙，半身人要皮，被剥下人皮的血肉就会被蜃吞食，以此来迅速恢复状态，是杀是留，你决定。”
作为护国神兽，盘龙从不自作主张，有艾瑞安在，事事都请她这个女王来拿主意。
冷静下来的艾瑞安已经知道菲力还活着，不过她还是被这次事件激怒了，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恐怕菲力就要被剥皮然后让蜃一口吞掉，于是她对盘龙下达了命令。
“如此邪祟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害人，杀了它，让它和半身人一个下场。”
有了女王的命令，盘龙执行得非常彻底，喷出一大团火焰来，打在面前不住翻滚求饶的蜃身上。
遮天蔽日的乌云变换了样貌，被火烧得成了真正的火烧云，火烧云剧烈地扭动中，发出濒死的呼号声，不过须臾功夫，成为一堆散落的飞灰，飘飘扬扬在天地间下了场六月的灰雪。
处置掉可恶的蜃，盘龙才轻轻落下，把菲力放到了空灵兽的背上。
微风拂面，又听到艾瑞安的呼唤与小费朗的咿呀，被艾瑞安仔细擦去血迹的菲力终于睁开了双眼……
第十四章被抓走的父亲
头上缠着绷带，菲力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还是村长家的客房，只是好像有什么同平常不一样了，菲力缓慢自床上坐起，头上的伤口很深，就算只是因为坐起血液向下涌去，也会牵动得伤口发痛。
“你这个小混蛋，等你长大些，真该好好揍你一顿……”
是艾瑞安的声音，菲力连忙去找昨夜睡在自己身侧的小费朗，果然不在，那么艾瑞安一定是在同小费朗说话咯，菲力自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见菲力苍白着脸从门里出来，坐在胡桃树下抱着小费朗的艾瑞安，俏生生地站起来迎向他。
艾瑞安心疼地过去亲吻菲力微凉的面颊，关切地问道，“菲力，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很好，没事……”菲力回吻了艾瑞安，并且将窝在艾瑞安怀里的小费朗接过来抱住。
“你真是太任性了……”艾瑞安撒娇般地抱怨，“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带走小费朗，也可以同我说，怎么可以偷偷带着他就跑呢，我都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完成任务，也无法发布旨意，让当地的地方官配合，难道你想不到我会为你担心吗？”
被艾瑞安一顿训，菲力却听得顺畅无比，“是，陛下，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艾瑞安嗔怪地说着，伸手圈住了菲力的腰。
“艾瑞安，你找了个小心眼的男人……”小费朗脱口而出，把菲力吓得差点把他甩飞出去。
“老妈，你丈夫要谋杀亲儿子。”同样被吓到的小费朗，肉嘟嘟的小手抓住菲力的前襟，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
“菲力，你没必要紧张，小费朗已经同我实话实说了。”
什么？菲力难以相信艾瑞安惊闻噩耗还能如此平静，怪不得刚才自己隔着窗子听到艾瑞安用那种语气说话，原来真的是在教训拥有前尘记忆的小费朗。
“你知道了？”
对上菲力有些心虚的目光，艾瑞微笑着点点头，“能怎么样呢？老天就是愿意如此同我开玩笑，不过，他毕竟是我生的，除去他对前尘的记忆外，他就是我儿子，我哭过，发疯地抛弃过他……
可是想想，他活生生地就在我面前，身体健康没有残疾，是个好孩子，我还有什么奢求呢？
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也不再同从前那样拼命驱赶，艾瑞安坦然地接受了她这个古怪的儿子，长久被丢弃小费朗的念头所折磨的菲力，不知不觉间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他真的是太混蛋了，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能扛得住揍了。”
刚刚差点被甩出去，这会儿菲力又咬牙切齿地要揍他，无辜的小费朗伸出小手向艾瑞安求援，“母王救命！”
菲力退后几步，抱住手里的小肉球不许他去碰艾瑞安。
“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一般，他可是我们的儿子，来，快给我抱抱。”
在艾瑞安的一再索要下，菲力终于将小费朗交还给了艾瑞安，小费朗得意地笑了，头依靠在艾瑞安的肩头，用目光来挑衅菲力，“还是母王疼我。”
眼睁睁看着小混蛋吃他老婆豆腐，菲力摩拳擦掌，一家人正闹得欢时，村长带人找了过来。
“就是他杀死了贝克的媳妇萨洛美，劳森两口子，吉本的父亲，坦普尔，还有哈里斯……”
莫名其妙被村长指认，菲力转身面向他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有六名村民失踪，据詹金举报，都是被你所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村长说完，跟随他一起过来的四名村民，手持绳索就要来绑菲力。
为了弄清楚村长到底是何打算，菲力用眼神示意艾瑞安不要轻举妄动，“好，我跟你去。”
四名村民见他没有任何反抗行为，收起绳索将菲力围在中间，跟在村长身后，向村子里的小广场走去。
篾渡村的小广场，农闲时是村民的聚集地，小孩子在广场上嬉戏打闹，女人们聊天做手工活，男人们或者下棋喝酒，或者摔跤运动，而在秋收时则用来做打谷场，此时是农忙时节，又还没到晒稻谷的时候，广场上多半都只有无事的小孩子在平整的广场上疯跑……
不过等到村长等人押着菲力过来后，所有村民几乎都聚集到了小广场上，村里失踪的六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詹金的指认，是新近进来村子里，声称寻找妻子下落的漂亮老爷干的，村民们各个义愤填膺。
一个什么活也不干只知道享受的老爷，惨无人道地残害辛苦劳作的村民，简直是罪无可恕。
“你把萨洛美骗去了哪里？快把她还给我！”
菲力才跟在村长身后来到小广场，就被一个秃顶瘦男人抓住，声嘶力竭地质问。
“詹金没告诉你，我把她骗去哪里了吗？”
菲力的反问让男人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只是指认你，怎么会知道你使的什么手段，又会把人藏在哪里。”
“既然他都能指认出来，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他们是来拷问犯人来的，可不是让犯人来质问他们的，村民们激动起来。
“把他的嘴堵上，免得他尽讲些废话。”
有人在人群中叫嚷，居然真的有人响应，找来一块脏兮兮的布来堵菲力的嘴。
“把詹金带过来，既然是他指认的我，我就要同他对质，难道你们不想了解真相吗？”
“我们相信詹金，不需要你来问话！”
之前躲在人群中喊话的人再次发声，还没等菲力发话，尾随过来的空灵兽眼尖地扑过去，张口咬住那人的裤脚，把他拖到了小广场前的台子上。
村民们立即认出了这个人，“吉本，你的父亲哈里斯不是不见了吗？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起哄？他提出让詹金过来对口供也没什么错，毕竟只有指认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只听片面之词。”
难得村民中还有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菲力看向说话的老者，发现居然是从卡卡来镇归来的哈维。
第十五章舌战村民
作为詹金的儿子，哈维的发声在村民中十分有效用，连村长都保持沉默没有反对。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前去找詹金，哈维目送二人离开后，站到了菲力身侧，这样，躁动的村民再也不能去伺机拷打菲力。
被空灵兽咬住裤脚的吉本，等到空灵兽松开他后，跺了跺脚，躲到了村长身后。
“詹金指认我时都是怎么讲的？”趁着等待詹金的功夫，菲力问周围村民。
既然事情已经摆在台面上来处理，揭发的这点事在村民眼里已经无需隐瞒。
“他说，你在很早的时候就联系过他，他的返老还童就是受你控制的，你让他找来信徒供你试验，像萨洛美，劳森两口子，吉本的父亲，坦普尔，还有哈里斯，都是受你主使，他们帮你收集婴儿，你自己也收集，收集到后，一个婴儿可以让一个人返老还童到一定年纪，后来，因为詹金受不了你的残忍打算揭发你，你为了避免他告密监视他，所以才出现在村里。”
这个说法很符合菲力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情况，菲力在想，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听到这件事情，也会怀疑被指认的这个人了。
“是呀，尤其你来了村子里以后，直奔詹金家，如果说不是你所预谋的，还真是解释不通呢。”
有人阴阳怪气地做出评论，获得了全体村民的一致认同。
等不多时，前往寻找詹金的两名壮汉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詹金，不过詹金不是站着走来的，而是被二人放在门板上抬来的。
“詹金自杀了，上吊死的，这是他的遗书。”
两名壮汉把一张字迹潦草的纸交到村长手里。
詹金没有什么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他的遗书其实不是写的，是画上去的。
一个圆圈下面是一根棍，棍子上下各画了两个横表示四肢，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另外有个缩小版的，横在男人两根棍组成的双臂上，有水滴一样的东西从小人身上滴落下来，地上有个圆圈后面连着个拱桥，很像是人在磕头，旁边站着个弯曲的棍，棍子横出的短棍上还拄着根棍子，哈维看过后，明白拄拐棍的是他，跪地磕头的詹金。
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幅画，怎么可能供以指认罪行呢？菲力看过后，很安静地等着听村民们的想法。
“詹金是宁折不弯的人，他肯定不会磕头的，这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哈维，你能看懂吗？”
有村民来问毫无悲戚之色的哈维。
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向他，哈维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我不知道，他被蛊惑时我并不在场，之后他的所作所为我也都没有再参与，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给他以警醒，希望他能早日迷途知返，可是，最后他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他本来可以颐养天年，如今却成了吊死鬼，真的是……”
哈维说到这里，痛苦地双手掩面，“对不起，我因为害怕，没有及时阻止他，都是我的错。”
有村民见到詹金的惨死记起一件事来，“最开始是坦普尔返老还童，也是坦普尔最先失踪，坦普尔是詹金最好的朋友，不会詹金第一个把他贡献出去了吧？”
经过这一提醒，村民们都去问哈维，“难道你没有见到坦普尔吗？你父亲把他带去了哪里？”
“我不清楚，不要问我！”守在詹金的尸体旁，哈维痛哭失声，几十岁的人像是个被责问吓坏的孩子。
“不必去问哈维，只让这位老爷给我们解释下，他昨天都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受的伤，还有卡卡来镇的店伙计指认的，他指挥妖兽毁坏首饰铺的罪行，我们一定能从中找到失踪者的下落。”
村长终于发话了，村民们随着村长的话将怨恨地目光投向了菲力。
“请让我说句话好吗？”饶是菲力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被盯得很不自在。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村长拿出一村之长的派头来，提起缎子长衫端坐进村民搬过来的橡木椅子里，油光满面的脸上一派肃然，审问犯人般的语气搭配上胸有成竹的态度，这就是村民们想要看到的，能够给他们主持公道的人该有的样子。
“詹金说他很早就认识了我，詹金说是我用返老还童引诱了他，詹金还说那六名失踪的村民同我有关，而且詹金用他的死说明，他很后悔听信了我的话，那么，请问下，除了詹金说和他的死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同我有关？”
这下，村民们被问得哑口无言，除了围绕小广场上空的乌啼外，只剩轻风吹拂小广场周围杨树枝的沙沙声。
“我的伤是半身人伤的，之所以指挥空灵兽踩踏首饰铺，是因为他们的店主，也就是詹金的前妻把我的孩子抢走了，我一时火起，指挥空灵兽拆了首饰铺，寻找我孩子的下落……”
“什么是半身人？你又是怎么找回你的孩子的？”有人高声问菲力，这也是所有村民关心的问题。
“半身人就是詹金的妻子，哈维的母亲，她用返老还童做诱饵，把还童的人剥皮，用他们的皮缝制了半个人身，后来她抓到我，准备剥我的皮时，我英勇的妻子赶到，把我解救了下来。”
听到这里，不免有人起哄，“你一个大老爷们，却要指望自己的老婆来救，真是丢人。”
“哈哈……”菲力被逗笑了，“为什么会觉得丢人，我的妻子英勇无畏，可以拯救她的丈夫于危难之中，这是件多么让人骄傲的事情，倒是你，有没有老婆，怎么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戴维根本没老婆！”
所有村民都跟着哈哈大笑，之前还在理直气壮嘲讽菲力的戴维，气恼地低下了头。
“哈维是真的吗？”人们笑够了，抓住哈维来问话，“你的母亲真的变成了剥皮的半身人？你的父亲就是为了帮他，才撒谎栽赃？”
第十六章披着羊皮的狼
半身人和蜃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唯一可以算做证物的祭坛也随之付之一炬，菲力拿不出证据证明半身人和蜃的存在，无法证明詹金同他妻子的密谋。
同样的，村民们也除了詹金的供词与死外，无法提供更多的佐证来指认菲力，事情一时处于胶着状态，只好请村长来主持公道。
“我看还是先分别把哈维和这位老爷派专人看押，其他人尽量寻找失踪六人的下落，哪怕一块衣角也好，否则，这件事真是没完了。”
村长端着架子说完并不服众的指示，但因为没有人讲出更好的办法来，也就只能暂时按照村长的方法执行。
接着，村长主动提出，“这位老爷就交给鄙人看管好了。”
村民们都知道菲力入住村长家的事情，也听说他收了不少住宿费，没有人反对他的话，但难免对他有些看法。
菲力在村长指挥的村民看押下往回走，空灵兽化身的小狗跟在菲力身后亦步亦趋。
回到村长家，菲力发现艾瑞安和小费朗都不见了，找来老仆人问，老仆人摇摇头回道。
“老爷，没有吩咐，我是不能过来这边的，您夫人可能是抱着小少爷出外散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菲力可没有那么天真的想法，他才不信艾瑞安会不管他被押走审问，而带着小费朗乱跑。
“对不起，你不可以离开这里……”负责看押菲力的村民，一见菲力抬腿就要往外冲，四个人立即围拢过来，把菲力困住。
随便动动手，这些村民就会被菲力打得满地找牙，但菲力根本不会那样做，因为这些人也都是他的子民。
“我的妻子和孩子不见了，如果你们不让我出去找，那么你们可以帮忙找找吗？”菲力同四位村民商量。
“你又在搞什么鬼？”闻讯赶来的村长质问菲力，并吩咐看押他的村民。
“不要相信他的话，难道你们忘了失踪的那六个人了吗？也许这根本就是他设下的陷阱，等着你们往里面跳呢。”
村长的一番义正言辞拦住了四名村民，菲力冷眼看着，发现村长居然面有得色……
艾瑞安见到克洛怡时，觉得她是个漂亮又文静的可爱女孩。
克洛怡看样子很喜欢小费朗，朝他拍着手要抱他。
小费朗很害羞，窝在艾瑞安的怀里，死活不肯让克洛怡抱，还是艾瑞安过意不去，把小费朗强行从怀里摘出来，交到克洛怡手里。
恶狼披上羊皮时，就连猎人也会看走眼，艾瑞安发现克洛怡抱着小费朗就跑，才知道自己信错了人。
身边没有空灵兽，盘龙也被她派去找国师，没有任何保护在身侧的艾瑞安，哪里会料到被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子算计。
抱着小费朗，克洛怡跑得一点也不慢，紧追不舍的艾瑞安总是比她落后十步开外，克洛怡轻车熟路，在宽敞的院落里跑跑停停，把艾瑞安引到了位于村长家后院的一口井前。
“你不要再过来！”克洛怡做出要把小费朗丢进井里的动作，艾瑞安紧张地停下脚步，一动也不敢动。
“好，我不过去……”艾瑞安摊开双手，做出让克洛怡放心的动作，“只要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想要，我们只是在迎接他而已。”
“什么迎接？你们到底是谁？”艾瑞安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抢她的孩子，还要用我们而不是我来做称呼。
被克洛怡拎在手里的小费朗，胆战心惊地向下看去……
幽深的水井直上直下，深得连井水的反光都看不到，黑漆漆地像个张着嘴能看到咽喉的怪物，小费朗吃力地吞下口水，抬起眼望向正想方设法救他的艾瑞安。
小费朗发现他佩戴的寒冰剑和抹额都没有任何动作，这些神物都是在他受到威胁时，可以主动对他进行保护的存在，如今一点反应也没有，或者克洛怡根本就没打算真的伤害他，小费朗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艾瑞安紧张他的样子真好看。
没等小费朗再美滋滋地想下去，他小小的身子忽然极速下坠，整个人落入井中，无边的黑暗和寒凉包围住他，瞬间将他吞噬。
“小费朗！”艾瑞安疯了般扑过去。企图抓住跌下去的小费朗。
“走开！”克洛怡自认自己够力气，拦住艾瑞安不许她靠近深井。
在艾瑞安的眼中，除了小费朗在惊恐中伸向她的小手外，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扑过来拦截她的克洛怡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纸片，被她挥袖间甩飞出去，飞起跌落在地上，直接摔晕了过去。
奔到井边，那道小小身影已被黑暗瞬间淹灭，许久才听到落水声，艾瑞安把井轱辘上的绳子放下送到井里，拉住绳子迅速向下爬去。
她不能直接跳下去免得把小费朗砸到，她只能抓住井绳手脚并用往下爬。
担心小费朗会被冰冷的井水淹死，艾瑞安心急如焚却又得小心翼翼，这样的折磨使得她心力交瘁，她一遍遍地叫着小费朗的名字，打颤的嗓音透着担忧与凄苦，那种源于母亲心疼孩子的哭腔，在深邃的井中回荡被无限地拉长。
终于落进了井水里，艾瑞安连忙到处摸索，湿滑的井壁上滑不留手，艾瑞安单手扯住井绳，一只手在极大的范围内划拉着。
“艾瑞安，我在这里……”有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艾瑞安仰头看去，就见井壁上隐约有张白色的脸朝向她，声音就是从那张脸上发出来的。
“小费朗，是你吗？”艾瑞安无法相信，小费朗那么小的孩子，可以借由如此湿滑的井壁攀爬上去，但除了是小费朗以外，她无法想象还会有谁能出现在这里。
“是的，是我，母王，这里有一条隧道，是寒冰剑驮我上来的。”
这次，艾瑞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真的是小费朗的声音。
“好，我这就上去……”
艾瑞安答应着扯动井绳往上爬，刚刚进去到小费朗所在的隧道口，井绳便成了一条软骨的蛇，自上落入到井里，艾瑞安的退路彻底断了。
第十七章深井？枯井？
那些和他磨嘴皮的村民都是同伙，带走他只为对艾瑞安和小费朗下手。
不怀好意的窥探和蓄谋已久的布局，让菲力感到不寒而栗。
小费朗身上的寒冰剑和抹额，察觉到危险会自动御敌，但很显然，小楼周围没有打斗痕迹，也就是说，对方毫无敌意，只是把抱着小费朗的艾瑞安引走……
菲力分析着情况，独自进去小楼内，返身把门关上。
四名村民也算识趣，守在门外没有闯进来的意思，菲力抓紧时间，拿出龙鳞同小费朗取得联系。
“菲力，发生了什么事？”联系不到小费朗，菲力过于急迫的呼唤，倒是把盘龙惊动了。
把艾瑞安和小费朗失踪的事情告知盘龙，菲力追问盘龙，“你为什么要离开？”
“艾瑞安觉得半身人有古怪，让我来问国师……”
“问到什么了吗？”菲力连珠炮似的发问。
“国师说，这是一种邪恶的还魂术，早已失传许久，而且受伤的蜃也有古怪，应该带回来给他研究下。”
研究？都烧成灰了怎么研究？菲力短暂地沉默下来。
“我把一些烧成的灰交给国师了，现在我马上回去。”
“好……”菲力简短应了声，接着道，“空灵兽去找艾瑞安了，他的鼻子灵敏，应该能有些收获。”
“那么，我们还是打开感应，大家方便联络，又能互相出主意。”
盘龙的主意让焦灼中的菲力清醒过来。
“空灵兽，有线索了吗？”
菲力发出的感应，立即得到了回答，“有，在后院的井里，不过，这口井是口枯井，一眼望到底，除了井底的黄土和石头，什么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的线索仅限于一口枯井？”盘龙听出空灵兽的弦外之意，他的担心更上一层。
“是的……”空灵兽回答得很痛快，“不过有一点很可疑……”
“空灵兽，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
养伤的彼得也加入进来，小费朗不在他的身边淘气，反而让他感到空虚得不大适应，连语气都变得孤单起来。
“井台轱辘上的绳子有切痕，切口很新，轱辘上也有，应该是砍刀一类造成的。”
菲力被困小楼里，他的小狗无人理会，到处乱跑围着井台转圈也不过是淘气，路过的老仆人见到他，过来打算抱走他送回菲力身边。
“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还是快回去老爷身边吧，他恐怕没几天好活了，多陪陪他……”
老仆人一边念叨着，一边蹒跚走到井台边上，弯腰来抱空灵兽……
空灵兽重如磐石的体重，把毫无防备的老者坠得一个踉跄，差点栽进井里。
头朝下趴在井台边上，被幽深的井吓到，老仆人哆哆嗦嗦地两手把住井沿，一点点蹭回到地上，整个人瘫倒在地，仰面朝天地躺着喘粗气。
浅浅的一口枯井，怎么会把这位老仆人吓到？难道老仆人的骨头已经到了稍微跌倒，就会摔断的地步吗？
“小家伙，井这么深，你要是掉下去，可就上不来了。”
注意到空灵兽探头探脑地来看他，老仆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皮毛，竟然根本没奇怪空灵兽恐怖如斯的体重。
或者老仆人已经老糊涂了吧，空灵兽想着，否则一口枯井，他怎么说是深井？
躲开老仆人的抚摸，空灵兽打算再去附近搜寻下。
“那口井真的只是一口废掉的枯井吗？”彼得很怀疑这一点，既然是枯井，为什么要砍断井绳？
等了会儿，空灵兽才重新开始说话。
“当然，这很难解释得通，可我看到的就是一口枯井。”
这个时候，缓过来的老仆人从地上爬起来，掸掉身上的尘土，招呼空灵兽。
“快走吧，免得老爷找你。”
正说着，老仆人注意到被砍断的井绳，整个人有些僵住，拖拉着脚步来到近前，拿起轱辘上余下的一小截井绳咕哝道，“谁把绳子砍断了？”
“你有见到一位很美的夫人，穿着天蓝色长裙，抱着个穿盔甲的小娃娃，在这附近出现过吗？”
老仆人被吓得哎呦一声，再次瘫倒在地，看着头顶上的‘狗脑袋’大叫，“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会说人话？”
“嘘！”没想到干瘦的老仆人，嗓门居然如此洪亮，空灵兽急得用蹄子堵他的嘴。
“别叫……我才不是妖怪，是神兽，我是来找失踪的夫人和小少爷的，你到底有没有见到过她？”
老仆人嘴里含着空灵兽的蹄子，呜呜咽咽闹了一嘴泥。
看老仆人被自己的蹄子噎得直翻白眼，空灵兽慈悲地挪开蹄子，准备要是再叫就把他踢晕，幸好老仆人很精明，没有再乱叫。
“其实我没见到夫人和小少爷，不过我刚才遇到克洛怡，她拿着把砍刀气势汹汹的走了……”老仆人说到这里，觉得不大对劲，又补充了句，“刀上没血。”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仆人指认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空灵兽反而觉得他更可疑。
“我住在后面的房子里……”
不用老仆人指给他看，空灵兽也注意到距离枯井不远处，有一排像是下人住的瓦房。
“现在快要到午饭时间了，我得去厨房预备，给老爷送饭，当然会路过这里。”
老仆人解释得很清楚，空灵兽目光扫过那一排房屋，问老仆人，“你住在哪一间？”
“那间……”老仆人指给空灵兽看最靠西边的一间屋子，玻璃窗紧闭，里面的窗帘犹如浓烟的颜色，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视线。
这下，空灵兽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你可以走了。”
得到特赦，老实忠厚的老仆人，向着小狗一样的空灵兽欠了欠身，蹒跚走开。
“站住！”忽然，空灵兽又叫住了他，“你刚才说什么？这是一口深井？”
空灵兽反射弧太长了，后知后觉地拦住老仆人问。
“是的，深得可怕，刚才我以为我就要掉下去了呢，真是吓死我了！”
老仆人惊魂未定，说这话时，不住用手拍打着胸口，发出沉闷地嘭嘭声。
“可是，为什么我看它就是一口浅浅的枯井？”
“你不是神兽吗？怎么反倒拿这样的问题来问我？”老仆人失望地摇摇头，“看来神兽什么的都是吹牛，你应该是和詹金的老婆一样，都是成了怪物的人吧？”
第十八章塔俄塔罗斯大门
艾瑞安单手抱住小费朗，另一只手扶着湿滑的墙壁缓缓站起，试探着向前迈步，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等等……”小费朗在艾瑞安耳边说话。
一道银亮的光从寒冰剑上扩散开来，亮光围拢在艾瑞安周身一米以内的范围，艾瑞安感到很神奇，“寒冰剑居然还有这个功能？”
“当然……”小费朗有些小得意，“这件事菲力都不知道，空灵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也没告诉我，是我自己临时发现的。”
“这么说，你是刚刚才发现……”虽然前途未卜，但是艾瑞安还是被小费朗逗笑了。
“哈哈！被你发现了。”
“你是在为我壮胆？”小费朗的用心换来了艾瑞安一个香香的吻，“谢谢你，我亲了你可别告诉菲力。”
小费朗像所有获得母亲爱怜的孩子一样，抱住了艾瑞安的脖子，亲昵地同她脸贴着脸。
“遵命，母王大人，还有，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什么父与子，我觉得这更像是打开塔俄塔罗斯大门的前奏。”
“你是说，当日对我和菲力爱情的诅咒开始启动了？”
艾瑞安没有忘记这件事，她始终放在心里存疑，却从未同菲力提起过，当年在奥林匹克山下的一场大战，菲力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她不想再拿这件事来烦他。
“应该是这样，从我进到篾渡村后，就有感觉……比如说那只受伤的蜃，它的出现就很古怪，而且，同时又加上了半身人，两个怪物彼此共生，一个设陷阱抓捕，一个提供地方窝藏销赃，什么时候独自行动的怪物，也开始懂得组队了？”
剑上的光芒在幽长的隧道里十分稳定，没有一点摇曳的痕迹，适应了黑暗，艾瑞安开始借着剑光，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对于小费朗的观点，她表示了不同的见解。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互惠互利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人会干。”
“可是蜃会制造幻境，让人分不清真伪，所以本体几乎是不会受伤的，而这只蜃在同半身人的合作中，完全扮演了保护者，当盘龙把半身人烧成灰烬时，它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可是它根本没有逃，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费朗还是小孩子，说多点话嗓子就要哑掉，只能重新含住奶嘴吸吮，不得不说赫拉送给他的这个奶嘴很好用，从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渴死饿死，随便吸吮立即有充沛的**涌出，小费朗现在只担心艾瑞安，一个人又冷又饿，能够坚持多久。
只顾着吃奶的小费朗，和寻找出路的艾瑞安，同时沉默下来，只有艾瑞安小心翼翼的每一步足音，在沉寂的隧道里回荡。
走了许久，深不可测的隧道，依旧九曲十八弯地在面前迂回，艾瑞安走得有些累，靠坐在石壁上休息，此时吃饱了奶的小费朗，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奶嘴塞到艾瑞安嘴里，让她也吃些。
“那么，这条隧道打算把我们带去哪儿？”
前后望不见底的黑暗包围着母子二人，如果不是艾瑞安见多识广心志坚定，很容易会被这样的黑暗逼到发疯，艾瑞安提出的问题在石壁上撞击回荡，却没有回音给她以答案。
忽然，艾瑞安想起个问题来，“小费朗，你为什么会想到进来这里，或者我们守在入口处，会等来救援……”
“我是被寒冰剑带上来的，不是我自己要上来的。”
在这种绝境中，如果艾瑞安还要怀疑他，那么他可真是冤死了。
寒冰剑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可以感知外界对于小费朗的敌意，并且第一时间进行防御，那么反过来讲，寒冰剑带小费朗进来这里，肯定是安全的，想到这，艾瑞安稍微安心了些。
休息了会儿，艾瑞安再度出发，向着隧道深处前进，这次，走了许久，艾瑞安也没有停下来，渐渐的，隧道里有了光亮，艾瑞安立即加快了脚步。
出去隧道，出人意料的，并不是什么奇特风景，山川河流一应没有，只有一面孤独的镜子，周围的光无法追根溯源，柔柔的，一团一团散布的到处都是。
艾瑞安围着镜子转上一圈，镜子悬浮于空中，上下前后左右，没有任何支撑，镜子也是薄薄的一面涂有水银的玻璃，连个镜框都没有。
“怎么会只有一面镜子？”小费朗咕哝着，指挥艾瑞安，“你不要再转了，去照照镜子。”
“不……”艾瑞安很抗拒照镜子，她记得当初在梦魇中复活费朗时，赫拉用的就是镜子分离法，把费朗自白猫身体里剥离出来，“或者，这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你认为照镜子会把你吞噬掉？”小费朗不用问，完全可以猜得到母亲大人的想法。
“我们还是回去吧……”
艾瑞安说着，抱住小费朗沿原路往回走，可是她忘了，狭窄的空间里，回去隧道必定要经过镜子前，就在她刚刚步入进隧道时，身后响起了说话声。
“那个人是谁？”
男人突兀的声音传来，艾瑞安顿时僵住了，窝在艾瑞安怀里的小费朗握紧了手中剑，准备随时给胆敢伤害他母王的怪物以致命一击。
“陛下，她就是艾力慈家族的长女艾瑞安……”另一个声音回道。
怎么会是费朗的声音？艾瑞安在听到第一道声音时，就认出了那人是费朗，所以她才会仿佛定住般动弹不得，及至听到第二句，她才意识到了不对，猛地转过身去。
“是舞会！？”
艾瑞安面对镜子站着，可是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并非是抱着孩子的她，而是当年，她同费朗初此相遇的舞会，当年青春年少的自己，正坐在一张舞池边的圆桌前，端着一杯蜂蜜酒浅尝，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妹妹，舞会后不久便因病离世的妹妹艾丝翠得。
这下，艾瑞安再也挪不动步，她直直地盯住站在舞池另一边的费朗，那个时候他英武帅气到盖世无双，站在他旁边的大哥费文根本没法跟他比，舞会上所有女孩子都朝着他望，期盼能获得他的垂青，可惜，他的眼里只有偷喝蜂蜜酒的艾瑞安，其他的人只不过是布景而已。
第十九章大战在即
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艾瑞安疑惑地注视着镜子。
“母王，这是哪里？”小费朗的记忆里不包括这些，他轻轻拍打着艾瑞安的脸，用奶气十足的语气呼唤她。
被小费朗打断，艾瑞安收回视线，望向怀里的小肉团，“是我和费朗当年初次相遇的地方。”
“原来你们是情定舞会，够浪漫，你们应该有共舞一曲，或者许多曲吧？”
真是个鬼精灵，艾瑞安被小费朗逗得脸有些发烫。
“听说艾力慈家族是最不受影响的……因为他们的祖先把诱惑的杯子丢掉了。”
费朗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始终在同费文交谈，暂时还没有去找艾瑞安的打算。
“是的，因为她的血统，父王曾经说过，谁能娶到她就可以继承王位，虽然你已经登上王位了，但一样可以把你拉下来。”
费文的话像一把利刃，切开了往昔的时光，把艾瑞安一把拖了进去，让她重新找回早已尘封的记忆。
艾瑞安记得，当时费朗常年驻守边疆，几乎不回冈帝斯城，所以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没有人对他有印象，等到老国王过世，宣布由他的二儿子费朗继承王位时，人们才如梦初醒地记起，国王是有这么一位儿子的。
当时的艾瑞安被幽禁在深闺中，家里的其他孩子都可以随意进出到处撒野，唯有她被看管起来，直到十八岁成人礼后，才准许外出社交。
修瓦利埃侯爵的女儿塞拉生日，举行了一场舞会，第一次参加舞会的艾瑞安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尝，唯独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没什么概念，所以也只有她只顾偷着喝酒，而没有注意到年轻帅气的国王。
艾瑞安还来不及再回忆下去，镜子里的费朗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嗤笑着费文的不自量力，向艾瑞安走去。
“父王说过，只有继承王位的人才可以追求她，若是失败了，你们才有机会，可是我，是不会失败的。”
费朗语气里充满自信，态度轻蔑地自费文面前走过，向喝酒喝到晕头的艾瑞安靠拢。
“不，不可能！”艾瑞安惊叫起来，她以为的偶遇，却成了费朗的别有目的，那么，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些情话，还有哪一句是真的？
惊闻如此劲爆新闻，险些被艾瑞安丢到地上去，小费朗也被惊到，“艾瑞安，你冷静些！”
镜子里的费朗已经牵到了艾瑞安的手，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周围无数道艳羡的目光投向与费朗共舞的艾瑞安。
天旋地转中，艾瑞安迎向费朗的深情凝眸，海蓝色的眸子里盛满好奇与羞怯，又带着些许期盼和跃跃欲试，旋即一碰既收，垂下了眼帘……
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只有站在镜子前的艾瑞安才知道，一切的美好，都建立在别有用心上。
“你叫什么名字？”镜子里的费朗问艾瑞安，声音轻柔中带着魅惑，比甜美可口的蜂蜜酒还要诱人。
“艾瑞安……”犹如一只害羞的天鹅弯下她优美的脖颈，艾瑞安回答着费朗的问题，若是她此时抬头，就能撞到费朗捕猎者一般的眼神，可惜她没有。
“我叫费朗，是新近继任的国王。”
听说面前英俊的年轻人是国王，艾瑞安不免开始慌乱起来，“国王？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来？娇羞的小黄雀。”
这种半带着戏谑的语气，最容易让少女心慌沉沦，用在艾瑞安身上同样奏效。
“卑鄙！”看到自己当初傻乎乎被人骗得团团转，艾瑞安抓狂地冲着镜子大叫，可惜镜子里的费朗根本听不见。
“我，我是和我妹妹一起来的，我要去找她了。”
一再被费朗逗趣，艾瑞安慌里慌张，一曲终了立即往艾丝翠得所在的方向跑，被费朗一把拉住。
“你妹妹没有你一样能回家，跟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到手的猎物怎么可能让她跑掉，费朗禁锢住想要逃走的艾瑞安，笑着同她商量。
“可是我是不许随便乱跑的，知道了会被关禁闭。”
忍受看管的久了，深埋在身体里的叛逆，被费朗勾引得蠢蠢欲动，嘴上说着怕被关禁闭，艾瑞安的两只脚却钉在了原地，费朗这个狡猾的猎人，当然明白他的猎物已经上钩了。
“放心，我是国王，到时候我送你回去，你的家人除了会欢迎你回来以外，更会为你感到荣耀，什么禁闭，他们哪里敢虐待国王喜欢的人。”
倏忽间睁大了眼睛，艾瑞安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费朗，“你在教我拿着权力犯罪？你太可怕了！”
突然跑掉的小姑娘，让费朗露出一个灿烂地笑来，“真有趣。”
“怎么，你失败了？”费文这功夫凑过来问费朗。
“哈……”费朗不屑地扫过不自量力的费文，“你还是去追罗素公爵的宝贝千金阿曼达吧，她的傲慢无礼，正对你的奢靡无度。”
“别看了，我们还是走吧……”从艾瑞安手臂上传来的颤抖频率推断，小费朗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提醒艾瑞安，适时的离开比较明智，“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何必计较。”
过去的事情就可以丢掉不计较了吗？艾瑞安两眼盯着镜子里，拿自己当猎物对待的费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当初同菲力坚定地走下去是对还是错，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傻子的自我感觉良好。
“看，一定要看下去……”艾瑞安咬牙切齿，“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没那么严重吧？”小费朗惨嚎起来，十分后悔顺从寒冰剑的指引进入到此地，“也许这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设计出来的，根本不是事实。”
“不可能……”艾瑞安再被气到，脑子也是清醒的，“当年的事情，很大部分都能对上，我一定要把这些记牢，出去后同菲力对质。”
“真是让人头疼！”小费朗提前预知到了家庭大战的爆发，苦恼地锁紧了眉头。
第二十章各执一词
哈维不打算为詹金举办葬礼，急匆匆赶去棺材铺买了口薄棺，用借来的车拉回家，把重新被抬回来的詹金装进去，同村里几个过来帮忙的年轻人一起，拉着棺材前往墓地。
日薄西山之时，一行五人的身影被夕阳残照拉得老长，拖拉在地上，同棺材浓重的黑影混在一块，摇摇晃晃从路的一头挪到山脚下。
从车上搬下铁锹锄头，五个人挑了个地方开挖。
一个人的人生或长或短，到最后埋葬他的墓穴大约也就是那样，深浅能容下个人躺着就好。
很快，墓穴就被挖好了，五个人用绳子捆住棺材，缓慢地将棺材放落到墓穴中。
“我们先休息下。”
四个年轻人中领头的瘦高个说着，首先带头席地而坐，哈维一个人是什么也干不了的，他只好顺从地跟着坐下，目光在坟地四周扫过，仿佛在寻找他的栖身之地。
“哈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瘦高个问哈维，孤苦无依的老人，人们既担心他的去留，又害怕他这个麻烦会打扰到自己平静的生活，哈维很懂得别人对自己的想法，他眨了眨昏聩的眼道。
“还能怎么办，继续住在家里，等到死了，谁肯埋我，谁就继承我的家产。”
“哈哈……”四个年轻人同时笑了，“你们家的破房子也能叫家产？”
哈维并没有不好意思，“那是我父亲一生的积蓄，他只肯留给我，这就是我与他父子一生的鉴证，难道不配称为遗产吗？”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
年轻人是理解不了迟暮之人的想法的，他们朝气蓬勃，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鲜的，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他们，什么积蓄，什么遗产，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可供挥霍的存在，等到他们的青春被挥霍得所剩无几，那功夫再来考虑积蓄和遗产才比较适合。
所以，没有人去在意哈维的说词，更没人理会那点遗产，不过，如果哈维把遗产全部兑现成美酒佳肴，那他们可就要赞美一番了，遗憾的是，哈维是出了名的抠门，谁也不可能对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若是你死了无人收尸，我们也不可能看着你臭下去。”
四个人中最胖的一位擦着汗，坐在哈维旁边同他说话。
“你可真是个好人！”
旁边的人对胖子推推搡搡地笑闹着，哈维咧咧嘴，似乎是想附和着笑一下，最后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
就在这时，棺材里响起砰砰砰地敲击声，四个年轻人同时被吓得跳起来，从最初的惊恐中清醒过来，向还未掩埋的墓穴靠拢。
“砰砰砰！”棺材里再度响起敲击声，“有人吗？快放我出去！”
是詹金的声音，哈维认得这个声音，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四个人的身后靠向墓穴。
“哈维！你在吗？快救救我！”
“是詹金？”瘦高个扭头去问哈维。
“听着像……”哈维回答道。
“难道詹金没有死？”胖子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却飘向了三个同伴。
“不可能……”瘦高个抢先答道，“他脖子上的勒痕我们都看到了，黑得发紫，舌头伸那么长，怎么可能活过来？”
“不会是诈尸吧？”有人哆哆嗦嗦地说着，瘦高个一回头，居然是哈维在说话。
“你救自己爸爸，难道还会害怕吗？”
“死了就不是了……”哈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恐惧的光，浑身抖得犹如筛糠，还不如其他四个与詹金非亲非故的人镇定。
“别怕，如果真的是诈尸，我们就把他当场打到老实。”
四个人返回放工具的地方，拿起铁锹锄头，握住还未来得及卸掉的绳子，将棺材拉上来放到地上。
瘦高个胆子最大，卸下绳子后，不顾哈维的劝阻，把棺材盖一把掀掉，里面的人随即一跃而起，从棺材里站起来，指着躲到远远的哈维大叫，“哈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是谁？”瘦高个很确定棺材里的是活人，但绝对不是詹金，因为这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可并非外貌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詹金。
“我是詹金。”
小男孩说完，从棺材里爬出来，向哈维走去。
四个人打量着小孩，从套在他身上长到拖地的寿衣认出了他，“真的是詹金，看样子他更接近返老还童了。”
哈维像见鬼一样地盯着走向他的詹金，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变年轻。”
不许詹金再靠向他，哈维折断一截树枝当武器，挥舞驱赶着詹金，“你走开，你和那个女人都是怪物，我不要你们做我的父母。”
“你见到她了？”詹金停下脚步问哈维，“你不是一直拒绝见她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是去见她了，去卡卡来镇的首饰铺，她像个鬼一样，披着半张缝制起来的人皮，漂浮在半空中，劝我像你一样接受她的诡计……”
“这不是很好？”詹金似乎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像是一个毫无城府的少年。
“不！什么返老还童，你们的返老还童都是利用别人家的婴儿，举行交换仪式得来的，等到你们成为真正的婴孩时，艾尔莎就会把那个婴孩的皮肤剥掉，用来制作她的皮囊，因为她需要这种经历过时光打磨的皮，又想皮肤看起来光滑柔嫩如同婴儿，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个鬼办法，而你这个蠢货，真就上了她的当，成为了她的帮凶。”
“什么？”四名年轻人震惊于哈维的话，齐齐问詹金，“这是真的？”
“才不是！”詹金当场否认掉，“哈维从小就有说大话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改，你们怎么能信他的话，他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那么，你的返老还童怎么解释？”哈维像是要拼命，大吼着质问詹金，因为吼得声嘶力竭，开始剧烈地大咳。
“孩子，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你的妈妈一样可怕了？”
詹金接近不到哈维，转身去向四个年轻人求助。
“我的返老还童其实只是一种副作用，是替他们掩盖罪行的遮羞布，你们要相信我，天神已经派人过来查了，他们担心泄漏，所以要杀死我。”
第二十一章请求支援
盘龙返回后，先去见了菲力，发现他被四名村民看守着，觉得菲力还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冲出去找艾瑞安，真是奇怪。
发现空灵兽不在，盘龙化身蚊子飞到菲力面前，“菲力，空灵兽呢？”
正坐在桌边想事情，菲力听到盘龙的问话，在房内扫视一圈，才发现停在他手背上的盘龙。
“他去找艾瑞安了……”菲力回答道。
“你怎么好像有恃无恐似的，难道你都不担心艾瑞安和小费朗吗？”
被盘龙质疑行动力，菲力收拢神思问盘龙，“难道你没有接收到空灵兽的感应吗？”
急着赶回来的盘龙被菲力问得一愣，凹凸不平的脸上，露出抹滑稽的诧异来，“抱歉，我没注意……”
“我在这里！”
一条小狗被四名看守不当回事地放进来，屁颠屁颠地跑到菲力脚下。
“你找到艾瑞安和小费朗了？”
盘龙比菲力还要着急，把空灵兽问得直翻白眼。
“找到了，他们在井里，那口井除了看着很怪以外，没有任何危险性，就是我进不去。”
“怎么可能？”盘龙还真没听说，这世上有空灵兽进不去的地方。
“走，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让你们帮我辨别下，那口井到底是枯井还是深井……”
盘龙不信邪，立即跟上空灵兽，菲力也佩剑出去门外，但才出门就被拦下了。
“回去！”村民对菲力很粗鲁，没礼貌地来推菲力。
这些村民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却禁不起菲力轻轻一挡，伸向菲力的爪子，像是撞上了钢筋，痛得差点断掉。
“哎呦！”像只牤牛一样的村民捂住手脖子，再也不敢对菲力无礼。
“我的妻子和孩子，被困在井里，我必须去救他们……”
菲力的解释并没有换来同情，四个村民依旧按照村长的吩咐，不许菲力外出。
“撒谎，你根本没离开过这里，是怎么知道？”
菲力觉得和这些村民真是没办法讲道理，“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谁知道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去，连返老还童这种骗术你都能做出来，我们是不会再上你的当的。”
什么时候他也能和骗子挂上钩了？菲力摸了摸鼻子，决定实在不行只能靠武力解决。
或许是感觉到了菲力的暴力倾向，四名村民各自退后几步，与菲力保持距离。
“你们在做什么？”前来审问菲力的村长，恰好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洪亮的声音像敲钟一样响起。
“他要擅自离开……”我们正在劝阻他。
村民担心被村长训，小心翼翼地回话。
“你打算要去哪里？”
村长十分不客气，用轻蔑的眼神扫过菲力，在他的眼里，漂亮的菲力就是个小白脸，还是随便一推就倒的那种。
“我的妻子和孩子不见了，有消息说他们掉进了你们后院的一口井里。”
自己家后院的井？村长神情有些古怪，要笑不笑的样子，“我家后院的井……你确定？”
垂眸看了眼蹲坐在脚下的空灵兽，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菲力答道，“当然，确定……”
“噗，哈哈！”村长大笑起来，“那根本就是口枯井，我早让人把井填死了。”
听到村长的话，四名村民也都跟着大笑起来，“真是谎话连篇，哈哈哈……”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空灵兽忽然跳起来，咬住了村长的喉咙。
突然遭遇袭击，村长吓得哇哇大叫，结果喉咙处并没有传来刺痛感，那条小狗只是虚咬了口，立即跳到地上跑开了。
“快抓住它！”
村长连惊带吓，又因为一条小狗让他丢了脸而恼羞成怒，指挥着所有人去抓捕空灵兽。
跟随村长过来的，和之前看守菲力的四名村民，同时追过去，企图围追堵截空灵兽……
无人看管的菲力，趁机也正要去空灵兽提到的井边看看。
“菲力！”忽然，抱着小费朗的艾瑞安，出现在核桃树下，愤怒地叫住了菲力。
蓦然回首，万分惦念的人就在眼前，菲力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艾瑞安？”菲力只是一瞬的恍惚，立即过去拥抱艾瑞安，却被艾瑞安厌恶地躲开了。
“你怎么了？”菲力奇怪艾瑞安的反应。
“我要问你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对艾瑞安知无不言，菲力当然会答应，“好，你问吧。”
“当初你我相遇在舞会上，你请我跳舞之前，对费文都说过什么？”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追溯的吗？又不是他们在一起花前月下甜言蜜语的美好时光，他为什么要记住这些无用的事情？
“说了什么？”菲力记忆模糊，站在原地回忆。
“是不是说，‘父王说过，只有继承王位的人才可以追求她，若是失败了，你们才有机会，可是我，是不会失败的。’这样的话？”
从菲力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看来，这是真的，艾瑞安彻底要疯了。
“是真的？你为了稳固你的王位，根本就是有蓄谋的来接近我！”
从来没应对过艾瑞安的发飙，菲力束手无策，无从寻求救援，菲力无助地把目光投向小费朗。
同艾瑞安一样，小费朗面露鄙夷，用眼神告诉菲力，别指望他会帮助混蛋。
盘龙追着空灵兽跑到井边，见到了传说中的那口井，发现所谓的枯井和深井，都不过是蜃造成的幻境，因为这次蜃隐藏得很好，所以，心大的空灵兽成了傻子，被糊弄了。
还在围着井台转圈躲避抓捕的空灵兽，一眼扫见蚊子形盘龙落足在井台边上，迎着风大着嗓门问盘龙，“怎么样？是深井还是枯井？”
盘龙发出一声，“白痴！”展翅嘤嘤嘤地飞走了。
“你说谁呢？”受到嘲讽的空灵兽化身为苍蝇拍，追着盘龙打。
“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只狗会说话，还会变成苍蝇拍！”
追打空灵兽的村长和众村民们，当场疯掉了。
盘龙飞回艾瑞安身边时，忽然被一滴晶莹地泪砸到，小蚊子被泪滴包裹住，成了个泪滴琥珀，跌落尘埃里滚得浑身是泥。
痛哭流涕的艾瑞安冲着菲力喊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二十二章物以类聚
盘龙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艾瑞安的，至于空灵兽，他茫然无措，比菲力看起来还狼狈。
难道，艾瑞安在生气菲力没有及时去救她？不至于吧，艾瑞安的脾气这么大？
“艾瑞安，你听我说……”菲力还在试图解释。
“我不听！”艾瑞安坚决要走，盘龙化为手镯盘上艾瑞安的皓腕，准备好了随时启程。
“我之所以那样说是有原因的，难道你不想听吗？”
“我不必听，因为我知道！”艾瑞安因为伤心，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费文说的，‘因为她的血统，父王曾经说过，咱们三兄弟，谁能娶到她，就可以继位国王，就算是你已经登上王位了，一样可以把你拉下来。’是不是事实？”
还想继续解释的菲力，张了张嘴，终究停止了辩解，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怎么，想追究是谁告密给我知道的吗？”艾瑞安难以抑制心疼，哽咽着问菲力，“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么美好的相遇，居然背后另有所图，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菲力阻拦不住艾瑞安的伤心离去，又不知该怎么才能解释得清误会，目送听话的盘龙喷云吐雾地载着艾瑞安离开，扭头去向满脸茫然的空灵兽请求支援。
“空灵兽，送我去找艾瑞安。”
正在用感应问话的空灵兽纹丝不动，等到听清楚小费朗的讲述时，空灵兽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失望，“菲力，你太伤艾瑞安的心了。”
心情凌乱的菲力，没有注意到神兽和小费朗的交流，直到空灵兽说出这句话时，他才直到，自己连唯一解释的机会也失去了。
“那么，你也相信那就是事实？”
“我可以听你解释……”
记得相遇菲力时，自己第一眼，就为这个纯洁的灵魂所吸引，如今就算是亲耳听闻了他的卑鄙，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找到些可以原谅的根据。
“那些话我确实说过……”菲力实话实说地承认了。
“你的开场白一点也不好。”
空灵兽垂下眼眸，很担心自己的想法是错的，能把聪明的艾瑞安气成疯婆子，肯定很大一部分都是事实。
“但那是因为当时我刚刚登上王位，根基还不稳，费文有心篡位，幸好艾力慈家族把艾瑞安保护得很好，我为了让费文放弃篡位，使得艾古国免于王室兄弟相残引发的战火，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该怎么说呢？”空灵兽仰着头，表情难以评价，“可能你说的是真的，但如果是这样，你接近艾瑞安还是有目的的，爱情再美好，沾染了杂质，总是让人无法接受。”
“快，他在那里！”这功夫，醒悟过来的村长和村民们，一起飞奔过来。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没有心情来应付其他，菲力拔脚就跑。
“神兽！请你留下来！”担心空灵兽跟着菲力离开，村长面孔狰狞地呼唤，跑到近前，先扑上去抱住了空灵兽。
蹲坐在原地，空灵兽始终在考虑菲力话中的真伪，他想不出来菲力有什么理由骗他，被村长抱住，才醒悟过来，这些疯子拿他当了吉祥物。
菲力回头看了眼空灵兽，以为他就要失去唯一的支持了，结果却撞到空灵兽投向他的清亮眼神，心里顿时一震，停下离开的脚步，亲眼见证了空灵兽被村民们膜拜的惊悚画面。
“你们搞错了，我虽然是神兽，但是不管人间是非。”
“怎么可能，他难道不是人吗？你为什么会管他？”村长带头，坚决捍卫空灵兽的吉祥物身份，“神兽都是神通广大的，能保佑他，也能保佑我们。”
“对，村长说的没错！”村民们齐齐附和，欢呼声差点把空灵兽的耳朵震聋。
“留下来吧！”
空灵兽觉得应邀留下来没什么不好，挣脱了狂热的拥抱，奔去菲力身边，向村长等人提出要求。
“让我留下来也行，除非你们答应不再为难菲力，并且帮忙调查六位村民的下落，还有詹金的死因。”
村长带头表示同意，反正什么也没有留下吉祥物重要。
“你呢，菲力？”空灵兽仰头问菲力，征求他的意见。
“你说如果我现在回去哄艾瑞安，她会改变态度，理解我吗？”
从来都是被艾瑞安浓浓的爱包围，现在却没自信地来问他这个问题，回答不菲力问题的空灵兽，眨巴着大眼睛回道，“你是我喜欢的人，根据物以类聚定律，恐怕你只会火上浇油。”
“恐怕是这样的……”艾瑞安不肯信他，给了菲力沉重的打击，他决定暂时留下来，把赫拉的任务先完成再说。
“老爷，请这边请……”
村长很有办法，主动请菲力回去小楼，但并没有放松对他的看管，依然让四名村民负责看守。
空灵兽拿出了他吉祥物的派头，吩咐村长，“去把六名失踪村民的亲人带过来。”
“您要见他们做什么？”村长一脸费解。
“你们不是说是菲力害的他们吗？我要调查取证，证明不是菲力干的。”
“什么？”村长震惊不已，“您可是神兽，这点小事还需要调查吗？”
“谁告诉你神兽不通过调查，就能知道真相的？”
村长用见鬼的表情与空灵兽对视，“不，神兽不该是这个样子。”
“好吧……”空灵兽瞬间恢复到他的本来面目与身量，比小狗硕大了数倍的神兽，让村长把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好，我这就带他们过来。”
达到了目的，空灵兽丢给菲力一个得意的眼神，可惜闷闷不乐的菲力，心情并未因此而开朗起来。
“空灵兽，我想看看你说的那口井。”
有空灵兽带路，看守的村民不再阻拦菲力，只是在后面跟着。
“就是这口井……”空灵兽带路，来到井边，他问菲力道，“菲力，你看看这口井，到底是深井还是枯井？”
探身往井里望了眼，井的深度超乎了想像，菲力扶住井台站直身体，回道，“这口井好深！”
“什么？”明明面前是口枯井，为什么菲力和老仆人一样，都说是口深井呢？空灵兽记起了盘龙的话，‘那是蜃制造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