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 有希望了
幸而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闻佑卿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反而是牵着她的手道:“初初妹妹仁慈,可真是心地善良。”
正是往前走着,街上也是热闹,早冬一直降温,终于出了太阳,人们也都出来逛街。
人熙熙攘攘的,薛浩往季暖暖那边靠了一点,不小心便伸脚把人绊倒了。
季暖暖本就心烦意乱的,没注意脚下的路,这样突然倒下,幸亏闻佑卿牵着她,但季暖暖的膝盖还是磕在了地上,虽然也没有多疼……
闻佑卿牵着她爬起来,大家都知道她的腿上有伤,所以是十分担心,见她受伤自然是紧张的不得了。
尤其是闻佑卿,把她扶起来后,更是蹲下来查看她的腿伤,“怎么样初初,有没有磕坏哪里?不如去前面找个医馆看看?”
季暖暖环顾了下四周,有些尴尬,一点点磕到而已,闻佑卿便这么大惊小怪,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往后退了退,“平甫哥哥,只是磕了一下而已,我没事,没有磕坏。”
“怎么会没事,你腿上本来就有伤,磕着碰着可都不是小事!”
“这,这次真的没事。”季暖暖也忽略了,楚菱安腿上是有伤的,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装一下,装作哪里疼痛,可要是真去了医馆,暴露的或许就更多了,所以她还是拒绝,“平甫哥哥,我真的没事,一点也不影响的。”
薛浩慢慢站在皇帝身后,看着慌乱的季暖暖,她愈发觉得有些异常。
公主不会这么慌乱的,遇事都是镇定的处理,在皇上跟前也不会同闻少爷如此亲密。
“察觉到什么了?”楚尧目视这这一切,淡淡的问薛浩。
薛浩道:“属下只是猜测,眼前这人不是公主,一举一动似乎都与公主不太相似,而且举止间都像是在畏惧什么。”
“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带人去查查,朕也跟你一样,只是怀疑而已,不能惊动任何人,朕要朕的女儿平安。”
面前的女子,让他看着也陌生,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警惕,能让他感受到,这女子虽与初初容貌一般,但却有差别。
“是,属下回去便查,属下得回去调查一下青柠,毕竟公主平日里与她接触的最多。”
薛浩到公主府里,跳窗户进了楚菱安的寝殿中去,一番翻箱倒柜的寻找什么线索后,他在柜子旁边发现了躺着的青柠,脖颈后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薛浩紧张了一下,用手指探了探青柠的鼻息,发现尚有一丝薄弱的呼吸,立刻把人扛起来带走。
这样偷梁换柱的事情,本来就是瞒不了多久的……
——
而药草谷这边,宋玄卿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要做的,得是让楚菱安的肚子里快些怀上孩子,不管用什么办法。
只要她肚子里有了孩子,谁都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了。
她不信,楚菱安会有胆量打掉孩子。
楚菱安进药草谷的第三十四日,与往常无异,宋玄卿每日都会派人给她灌服许多汤药。
楚菱安看着回来的相识,像是看到自己的救星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模样变得可怕陌生,她抓着相识的手,“相识,相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放我离开,我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小姐,少主一会儿就过来,您当心被她听见。”
楚菱安怕那个疯子,但相识是她最后的希望啊,她走投无路,只有求相识了。
而此时,正值深夜,楚菱安知道相识也不会救她了,推开相识便下床往门外跑,相识有了上次被罚的记性,也不敢再轻易碰她。
楚菱安才跑了没几步,宋玄卿便推开自己寝殿的门,看着院子里的少女发疯,满院的侍卫将她围成了个圈,却又都对她束手无策。
宋玄卿慢慢的走到她身边,从上而已的俯视着她,“这么多天了,你还学不乖吗?你若再闹,我便没这般的好脾气了。”
楚菱安有再多的话,都不打算同这个疯子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罪犯会因为你的求饶而不杀你吗?不,这样更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多说一句话,都让楚菱安觉得自己是在白费口舌。
她坐在地上,绝望的目睹着这一切,相识站在所有人身后低头不语,一众侍卫什么都不说,却把她逼到角落里让她无处可去,宋玄卿低头看着她,明明错误都是他的,可他的眼神,却是在责怪楚菱安不听话。
楚菱安抬头呆呆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抓一下他的裤腿,“念在我们儿时的情谊,玄卿哥哥,放我走好不好?求求你,我在这里呆下去真的会死的,你念在我们儿时的情谊,放我一条生路,这事我烂在肚子里,出去之后谁也不会告诉。”
宋玄卿弯了弯腰,握住她的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蛮力领着她往屋里走去。
看他的态度楚菱安便知道,都是徒劳无功的,他是不会放自己走的。
如果杀人犯因为你的两句求饶就放过你,那这世上便会少死好多人了。
也是可笑。
宋玄卿把她领回屋里去,把她摁在床边让她坐着。
秋冬的天气,楚菱安随身的只有那么几件单薄的寝衣。
“你若是乖乖的,药草谷自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但你若是再闹腾一次,”宋玄卿的手落在她的膝盖上,逐渐用了力气,掐着她膝盖后的筋,让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双腿,也不用要了,哥哥觉得,你小时候坐在轮椅上的样子,特别乖巧可爱。”
乖巧可爱是吗?楚菱安呵了声,她不吃这个亏,伸手一巴掌呼在宋玄卿俊逸的脸上。
“宋玄卿,被你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有没有腿,很重要吗?”
不一样也是出不去吗?
这一巴掌,并没有激起什么太大的浪花,宋玄卿表面看着也并未动怒。
只是,稍后片刻,他将楚菱安摁在床上……
“初初,哥哥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是疯子,激怒我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
绝望给人带来的,往往便是丧失生的希望。
待次日天明,楚菱安打开窗子,看着外面逐渐开始凋零的残叶,依旧有鸟儿在风拂过的枝头吱吱呀呀。
她在考虑,如果自己这辈子真的逃不出这里,会做出什么选择。
苟延残喘一辈子,还是一死了之。
不可否认,她很怕死,一个连药都苦到不肯吃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但若是真的苟延残喘一生,那还真的不如去死。
她现在算是什么,救季暖暖的药引子?受孕的工具?但季暖暖这一生作恶多端毁她童年,她凭什么去救季暖暖。
楚菱安把窗子关上,咚的一声,像是隔绝了全部的希望。
相识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没多久便把坐胎药和早膳一起端过来,楚菱安看着那几样东西,还没喝,便已经开始反胃的想吐。
她看着相识,“我不舒服,能不喝吗?”
“小姐知道的,奴婢说了不算。”
楚菱安知道结果,她端起那碗药来,捏着鼻子开始往下灌,但灌到一半的时候便都呛了出来,楚菱安捂着嘴咳的厉害,药也喝了没多少。
相识便又端来了一碗。
面对这些,楚菱安都已经开始麻木了,第二碗往下灌的时候,她依旧是往外呛,本身就对药难以下咽,何况此时她是受人要挟。
楚菱安最后一口咳出来的,已经不是药汁了,而是一口血。
她看着红地板上不太明显的血,自己也懵了,然后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反而是有些庆幸。
她都吐血了,相识不会再强迫她喝药了吧,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兴奋,她看着相识,把手心得血迹亮给相识来看:“相识,我吐血了,我能不能不吃药了啊,你看,我吐血了。”
那满脸瘆人的笑,让相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道:“小姐,奴婢去告诉少主一声,让少主过来看看。”
楚菱安两步上前抓住她,“你不要让他来,我不想看到他,我就这一次不喝了,我以后都会乖乖喝药的。”
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药不一定完全是救人的。
“小姐,吐血不是小事,严重了会没命的。”相识突然很害怕,怕这位东隅的公主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
从她来的一个月到现在,相识便能够察觉到,她的精神似乎有了一点问题,有时候整个人愣着发呆,有时候看到血反而会兴奋。
相识微微叹了口气,“小姐,其实少主说今日您喝完药他便要出去的,您让他进来给您看一眼,他便去找暖暖小姐了,小姐您便又能素静好几日了。”
“他要走啊……那他能不能别回来了。”楚菱安痴痴的笑了一下,而后又一口血呕了出来。
相识看这一幕哪里还敢瞎愣神,赶紧跑出去找少主,吐血可不是什么小事,若真耽误了什么,她是又要领罚了。
宋玄卿听说他吐血了,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掉在地上摔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下意识里的紧张。
“她为什么会吐血,你们给她吃什么了会把她吃到吐血!”宋玄卿冷声质问相识,脚步快速的往楚菱安寝殿那边走去。
“奴婢没给小姐吃别的,小姐是在喝安胎药,喝了两碗一直吐,第二碗吐出来的时候便是药汁混着血了。”这样的过失,相识怕自己又是要挨罚了,于是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没有再跟着进去。
宋玄卿看着趴在地上傻笑的人,嘴角还沾着血迹。
他握住楚菱安的手腕给她诊脉,半晌以后,情况有些复杂,他的手摁在楚菱安胆囊的位置,“这里疼不疼?”
楚菱安点了点头,疼。
“你胆囊有问题,陈益给你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吗?”
楚菱安不语,她又不知道自己的胆囊会有问题,她身上有问题的地方大概可多了。
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整个人都快成药罐子了,身上哪个器官出点问题,那还不是正常的吗?
“你不要傻笑了,再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活着了!”宋玄卿凶了她一句,把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以后不会再逼你喝药了,早知道你胆囊不好,我也不会给你下猛药。”
楚菱安看着床上的帷幔,他的担心,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笑,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宋玄卿是在担心她,其实只是怕弄丢了季暖暖的救命药吧。
他也不想想,她到吐血的地步,都是拜谁所为。
“既然你不能吃药,但病不能一直总拖着,等我回来后,会日日给你扎针,这几日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好好养着,院子里可以散步,但你绝对不能想着逃跑。”
他抬腿要走时,楚菱安总算开口对他说了句话,“你这次出去多久?”
“几天而已。”看到她那副巴不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回来的眼神,宋玄卿莫名的恼怒。
“好好待着,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毕竟,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父亲都是暖暖的杀父仇人,随时有死的可能,后日便是你母后的生辰了。”宋玄卿笑得阴险歹毒,他伸手按了一下楚菱安的下巴,“你越乖,你父皇越安全,明白吗?”
楚菱安歪头避开他的触碰,她只想他赶紧走,从此消失在她的面前,让她再也不要看到他就是。
宋玄卿离开的第一日,宋玄卿的六师兄突然深夜造访,楚菱安本就浅眠,被他这一惊醒,当真是吓了一跳,黑夜里,愈发没有安全感。
焦诚来的焦急,且不能长时间停留,他压低了声音道:“大师兄传来消息,你父皇已经察觉到了季暖暖和你不是一个人,这几日师兄会想办法送你回去,你早做打算。”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陈叔叔何时来接我?”楚菱安一听这话,睡意全无,瞬间来了精神。
“具体要等大师兄通知,玄卿胡闹,玄卿给你的伤害,药草谷定会补偿,事情定下后我会过来接你。”
第150章 算是完了
楚菱安眼里满是希望,黑夜里,焦诚倒是能挺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睛,葡萄色的眼睛透着光,带着期望的看着他。
那样清澈的眸子,是让人不忍去毁灭。
楚菱安焦急的道:“你们动作要快些,宋玄卿说他就出去几日便回来,他说他不会放我离开的。”
“是,所以事情会有些麻烦,公主先稍安勿躁,我实在不便久留,便先行离开,公主宽心。”
楚菱安看着从跳窗离开的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谁,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真是可笑,她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楚菱安抓着身下的锦被,身下突然一阵热流涌了出来,她无力的躺回床上,愣愣的盯着床上的帘子,慢慢的无力感。
温热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这样肮脏的她,回去也会被人诟病的吧。
她还有什么资格嫁给平甫。
许是有了宋玄卿的吩咐,这几日青柠都没有给她端一碗药进来,而她也因为月事到来,宫寒疼的没气色。
躺着肚子疼,坐着肚子疼,走着也疼,而且腿也隐隐作痛,越是躺着的时候越能清楚的感觉到痛意。
红糖水和姜茶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都是没用,杯水车薪的缓解效果而已,楚菱安趴在床上,疼得冷汗一身一身的。
相识也就在一旁陪着不说话,用夹子夹着盘子里的核桃,核桃仁后夹进红枣里,她弄了一小盘子,看着便挺有食欲的,给楚菱安端了过去。
“小姐总不能一天不吃东西,不想用膳的话吃点小点心也是好的,您不吃东西营养跟不上的。”
本来都是补气血的东西,但楚菱安趴在床上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她的手垫在肚皮底下,疼得咬牙切齿的都想掐自己的肚皮。
她咬牙切齿的嘟囔,“只要让我回家,我什么病都没了。”
想到季暖暖住着她的寝殿,睡着她的床,穿着她的衣裳,她简直要气的牙根痒痒。
但凡有一丝能逃走的希望她都要珍惜,只要能出去,她肯定不会让宋玄卿活着了,拼死也要求爹爹杀了这个疯子。
这是楚菱安第一次生出要杀人的想法。
宋玄卿,季暖暖,一个都跑不了。
……
药草谷玄冥殿。
宋宗赢年事已高,本是打算孤独终老的人,遇见宋玄卿的母亲时已经不算低龄,宋玄卿的母亲体弱,在生下宋玄榕之后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他看着正殿里站着的六弟子焦诚,“你大师兄在东隅,你二师兄在西津,这些年为师与这两国左右逢源,但这些天,玄卿与东隅走的有些多,事情也不少。”
焦诚大概知道了师父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他依旧低着头不语,关于东隅公主的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便是药草谷灭门的惨案。
宋宗赢直入主题的问道:“你与玄卿院子里的季氏女子走的有些近,你们私下里的事情我从来不过多参与,但这件事情中间牵扯着什么,你务必给为师交代清楚。”
焦诚稍稍抬头,师父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师兄弟们都能察觉的出来,师父近几年为了药草谷的安稳左右逢源,他们也都为之感激。
“师父,徒弟们的事情,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师父操心。”
宋宗赢眯着眼,“你们这样背着我搞事情,这药草谷,我如何安心交与玄卿手中,他冒冒失失做事只顾自己喜乐不顾他人,你们若是不拦着,反而帮着一起犯浑,为师在怕,这药草谷还能立于世间几年?”
“师父等大师兄下次回来再问吧,这事儿徒儿没法说。”他处在中间为难,玄卿做事欠考虑,他又不知道大师兄心里是如何想的,处处办事需要顾忌。
“你大师兄胡来,你别跟着他胡来,有事情便赶紧交代,若是让为师自己去查,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焦诚拿不定主意,他纠结了许久,抬头与正座上的人道:“师父去看看玄卿院子里关着的人可能就明白了,大师兄嘱咐,徒儿实在是不能交代。”
宋宗赢微微变了脸,这个女子还真是厉害,能让这么多人都围着她转悠。
“姓季的那个女孩子,能有多厉害,让你们围着她团团转,为师还就真的不明白了。”
宋宗赢起身,显然是打算亲自再过去一趟的。
宋玄卿院子外守着的侍卫依旧是守的严严实实,不打算开门让他进去的样子。
宋宗赢也不过多废话,用手里的拐杖直接就打断了门锁,推门进来。
这样来的猝不及防,让相识也懵了,她看着趴在床上正难受的楚菱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主暗示过,若谷主再来,依旧是不能让楚菱安乱说话,言下之意便是把人牵制住。
相识在犹豫,要不要绑楚菱安。
她纠结着,门便直接被拐杖给推开了。
宋宗赢身上有着生人勿近的威严感,楚菱安趴在床上,微微歪过脸去看了一眼。
相识跪下行礼,“谷主。”
楚菱安瞬间明白,这原来是宋玄卿的父亲。
她掀开被子一身素白的寝衣下床,跌跌撞撞几乎要站不住,歪歪扭扭的走到宋宗赢跟前,像是看救星一般的道:“宋谷主您救救我,我不是季暖暖,我是东隅的大公主,楚菱安。”
宋宗赢回头看着焦诚,眼里又是惊讶又是恐惧,“你们到底在胡来什么,这样大的事情为何没人告诉我!”
且看面前如此虚弱的东隅公主,宋宗赢觉得自己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他弯腰去搭楚菱安的手腕的脉搏。
楚菱安像是看救星一样,面含期待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宋玄卿让我怀孕去救季暖暖,季暖暖与我长的一模一样,此刻东隅公主府里住的人,正是季暖暖。”
宋宗赢面色凝重,“玄卿那小子欺负你了?”
眼下这脉象,两人可已经是有了夫妻之实。
楚菱安绝望的点头,“我挣扎不过他。”
她反手握住宋宗赢的手,“求求您,您救救我,他会杀了我的!念在您与父皇的情分,您救救我!”
宋宗赢这日,心里是无比的恐惧与悲愤,楚尧的大女儿,东隅的公主,被他的儿子给绑架来睡了,这个认知,险些吓疯他。
“让陈益,宋玄卿,速速都给我滚回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事儿如果被东隅皇帝知道,他们几个考虑过后果没有?”
焦诚哪里还敢言语,他早知道就是这么个后果,怔愣了片刻后,他退出去,亲自去东隅寻一趟大师兄。
而宋宗赢看着面前的饱受摧残的少女,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老夫会给你一个交代,等他们两个回来了,老夫知道怎么回事了,立马就放你走,成吗孩子?”
楚菱安不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这次,她算是可以回家了吧。
只要可以离开这里,无论怎样都行。
而此时,公主府中,陈益,宋玄卿,季暖暖,三人都在。
陈益看着这两人,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宋玄卿脸上,“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皇帝只是和季暖暖接触了一次便察觉到了不对,今日薛浩来问我,问大公主最近有什么异常,你让我怎么回答!宋玄卿,你爹爹多年为了维护谷里安危而处处逢源,而你,自以为是的把这一切都砸进去!”
“还有你,蠢货,青柠是你可以随便动的人吗?那是从小陪着楚菱安长大的,两个人一起相处了十年,你说把人弄死就弄死,你是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量在这里杀人?”
季暖暖是宋玄卿的心尖宠,但陈益可谓是将这女子厌恶到骨子里了,也不管她是男是女,丝毫不给留面子的指着鼻子骂。
季暖暖往宋玄卿的身后躲。
宋玄卿对她杀青柠的想法也是非常不满,但还是帮着她解释了一句:“师兄,暖暖当时也是没办法了,青柠若是不杀的话,她当场便暴露了。”
“她暴露是她的事情,你既然觉得她演的像楚菱安,她又为什么会暴露!今日的事情你也不要跟我解释,速度回药草谷跟你爹解释,若是楚菱安安然无事倒也还好,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丝,你试试楚尧会不会杀了你!”
愚蠢,愚蠢至极。
季暖暖小声的道了声,“少主哥哥,陈师兄,是暖暖对不起你们,连累了你们,都怪暖暖,你们把我交出去好了,我一个人去死,我不想连累你们。”
“不把你交出去你也活不了,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楚尧不杀你!”陈益猛的拍了两下桌子,将季暖暖的眼泪都给直接吓了出来。
反而,她的眼泪没有让楚尧感受到丝毫的怜悯,反而是愈发的厌恶她。
既不善良,又不识的大体,处处都是纰漏,他实在不懂,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人去喜欢的。
陈益又训斥宋玄卿,“看什么看,你要想护着她,就赶紧带她离开,否则你以为凭你的本事真的能护她活着?”
然而,想走是不可能了。
宋玄卿刚牵着季暖暖的门出去,薛浩便带人围了这里。
“皇上有旨,今日公主府里的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封锁公主府!”
宋玄卿动了动手腕,指尖的银针蓄势待发,他在想,凭他与陈益的实力,能否带着季暖暖离开这里,成功抵达药草谷。
然而,乖乖的束手就擒也是不可能的。
陈益眼见他要动手,直接从寝殿出来,她便知道会有这件事情,这事怎么可能会瞒得住。
“薛统领,麻烦薛统领让我回药草谷一趟,有些事情谷主不知晓,我需要回去交代清楚。”
薛浩震惊的审视着他,“原来这件事情,陈医也有参与其中,你可知皇上有多信任你!”
“薛浩,我有隐情,今日我得回药草谷一趟,让宋玄卿和季暖暖留下。”
“我说了不算,陈医还是进宫跟皇上商量吧,我东隅的长公主,不是你们可以随意玩弄的。”薛浩眼看这三个为非作歹的人,气不打一出来,什么时候他们东隅的大公主,异邦人也敢欺负了,真当东隅和善,便可以为非作歹了?
“可以,我跟你进宫。”
他可以进宫面圣,宋玄卿便没有这样的福气了,和季暖暖直接被押进了死牢里,药草谷的少主又能如何,敢在东隅胡所非为,一样也活不成。
进了死牢的人,哪里还有能活着出来的。
……
楚尧坐在龙椅上,手肘撑着御案,止不住的烦躁,他道:“陈益,朕只问一句,你听好,也好好答,朕的女儿,被你们弄哪儿去了?”
陈益也没再遮掩了,“大公主此时,在药草谷中。”
“你们把朕的女儿弄到药草谷里做什么去了?陈益,你知道朕对初初有多上心,她若是收到了一丝一毫的伤害,朕灭了药草谷,你当你们药草谷是无敌了!可以碰朕的女儿!”
陈益无力反驳,灭了药草谷这样的事情,楚尧真的做的出来。
他为何会造反当上皇帝?是因为楚豫拿楚菱安作为兄弟之间的较量,处处拿一个孩子来搞事情,足以看的出来楚菱安在他心里的位置。
长女,无可替代的长女。
“明念在药草谷至东隅路途遥远,朕给你时间,三日之内,朕要看到朕的女儿,若你们实在做不到,原本驻扎在东隅与西津交界处的那十万兵马,便立刻会掉头对准药草谷,朕便不信了,你们几十人可以敌得过东隅十万兵马!”
他如何能不气,他此时杀了这几个人的心都有。
还有那个冒充初初的女子,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
“这事是玄卿自作主张,师父对此事并不知情,我得先回药草谷一趟,同师父讲明原委,皇上,药草谷会给您一个交代。”
平心而论,药草谷几十人随个个身有所长,但十万大军,无论如何也是抵不过的。
他只盼着宋玄卿最好是没碰过楚菱安,还能有个交代,否则,算是完了……
第151章 回家了
往往有些事情,是事与愿违的,就比如有些人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不幸的。
——
陈益回到药草谷之后,大概的同宋宗赢阐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宋宗赢倚在座位上,这位年事已高的长者,此刻因为孩子们的事情,愁的两鬓斑白。
他缓缓道:“此事你本就不该帮他瞒着我,东隅的公主,避之不及才对,他却主动去招惹,你可知,那公主被他碰过了,此刻人住在他的院子里,宫寒之症加重,现在难受的连床都下不了。”
如今,所有的怒火反而是发不出来了,被逼无奈的静下来想对策。
“东隅皇帝是如何说的?”宋宗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心里跳的厉害,这可不算是小事,事情迫在眉睫,怕是药草谷难逃一劫。
陈益应道:“师父,东隅帝说,若是药草谷不能给一个交代,驻扎在西津边缘的十万兵马,矛头将对准药草谷。”
言下之意,灭谷。
宋宗赢眉头皱的更紧,刚要拄着手边的拐杖站起来,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老爷子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让陈益震惊,慌忙上前去扶住师父。
“师父,您没事吧,徒儿们正在想办法,定会保住药草谷。”
“让叶亭在西津要有所准备,若真无路可退,你带你的师弟们,归属西津,收拾一下,为师亲自去一趟东隅。”
“师父,您身体不好,经不得长途颠簸,不可轻易出谷了!”陈益扶着他,把人扶回座位上去,脑子里乱作一团,想不出丝毫的对策来。
他嘱咐过宋玄卿这混小子,绝对不能碰楚菱安,碰了便一点退路都没了,谁知这小子是一点不听,这下好了,别说是皇帝,就算是普通人也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辱。
“你去准备吧,若是我不亲自去一趟东隅,玄卿还能活吗?”老爷子满目悲哀,人到晚年,儿孙满堂没看到,却是即将被屠谷的风险,与儿子性命不保的危机。
“先送玄榕去西津,不论我此行出什么事,你们师兄弟这些人都务必保住玄榕。”
陈益只能称是。
他派人去收拾东西,准备送楚菱安回东隅,他和师父一同前去,而焦诚护送着宋玄榕前去西津。
危急存亡的关头,陈益临行前去看了一趟楚菱安。
……
楚菱安依旧是月事在身,疼得浑身难受,特别是腿疼,那种疼到骨子里的感觉,会让人难受的想要自尽一了百了。
是而她看到陈益一脸阴沉的来时,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没了半分的欣喜,而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陈叔叔是来接我回家的吧,我父皇可已经知道了?”
“公主,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陈益恳求公主,劝劝皇上……”接下来的话,他看着楚菱安难受的不想睁眼的模样,没有忍心再说出口。
他站在什么立场上来求她。
楚菱安躺在床上,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陈益在求她,放药草谷一条生路,放宋玄卿一条生路。
若是以前,楚菱安心存善念,或许会答应,会原谅。
可是宋玄卿那么欺负侮辱她,她匍匐在他面前哭求都没用,谁也没说放过她,谁也没经历过她的绝望。
所以,谁也没资格要求她原谅任何人。
楚菱安睁眼,十根手指交叉纠缠在一起,“陈叔叔,我能求爹爹给药草谷一条生路,但是宋玄卿和季暖暖,我会亲自杀了他们。”
陈益不可置信,一向软糯的人,此刻竟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楚菱安苦笑了一下,“陈叔叔不知道他派人一碗一碗的给我灌安胎药,不知道他强迫我侮辱我,我是人啊,我是东隅的公主,我不是任他摆弄的玩具,不是他用来救季暖暖的器皿,我不会伤害其他人,我只要宋玄卿和季暖暖的性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狠毒,可就算被冠上狠毒的名义,她也不想让伤害过她的人活着。
楚菱安翻了个身,继续爬着休息,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了出来,“陈叔叔回去吧,我难受的厉害,想休息了。”
“初初……”陈益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最后只留了两个字,“抱歉。”
他终究是无力阻拦什么……
——
而东隅皇宫中,楚尧怒的要命,谁不知道大女儿是他纠结的痛楚,这些人可真是大胆,敢碰他的大女儿。
蒋如霜抱着孩子到勤政殿。
楚尧接过孩子来,有话哽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而蒋如霜也察觉出他有话要说了,倒是颇善解人意的道:“皇上有话便说吧,这几日的事儿您没跟臣妾说,臣妾也知道了,若有什么需要臣妾帮忙的,臣妾定然会竭尽全力。”
“初初被宋玄卿绑到药草谷去了,已经将近有一月,朕前日才知道这件事。”
“臣妾知道,许是宋公子喜欢初初,爱而不得,所以才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蒋如霜晃着儿子的小手,哄着他笑,等楚少羿笑了,她示意楚尧去看,“皇上瞧,少羿的病情好了之后,人也活泼了许多,每日都要臣妾抱着玩,少羿的病能好,还是多亏了宋公子。”
楚尧看她这副态度,心里有些发凉,相处了多年的女儿,受人伤害,身为母亲,不想着为女儿报仇,反而是再给罪人开脱。
“明日是你的三十七岁生辰,南月,初初这件事情涉及药草谷,会有点麻烦难以处理,你明日的生辰宴,不办了好不好,等明年朕定会好好补偿你。”
“臣妾无所谓,皇上惦记初初,臣妾只是一个千秋节生辰宴而已,不办也不打紧的,反正年年都有,无所谓的。”蒋如霜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让楚尧也隐隐有些不满意了。
“朕本想让初初离开咱们,让她在外平淡生活,是你这位慈母非要接她回来,南月,朕记得你的大度,初初也记得你的恩情,为何,她并没有冒犯过你,何至于让你如此厌恶她,那是陪了你十多年的女儿啊!”
“皇上非逼着臣妾去喜欢一个养女,臣妾也从未说过不,臣妾累了,皇上看不出来臣妾累了吗?栩栩胡闹,少羿生病,臣妾对自己的孩子都自顾不暇,皇上为何偏偏要逼着臣妾再去对初初如亲生女儿一般,臣妾自认为,自己这十年来,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直到这一刻,蒋如霜真的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了,不爱就是不爱,累了便是累了,她是人,她需要休息,她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养女来忽略自己的孩子。
“皇上若是觉得自己不配坐在后位上,不配母仪天下,便废了臣妾吧,臣妾有时都会替栩栩吃醋,她乖的时候您忽略她,她只能胡闹来取得您的注意,您又觉得她顽皮不可教,皇上,您能不能分的清孰轻孰重,乖的孩子就不配拥有您的关爱是吗?”
楚尧震惊的看着她,十多年,她从皇贵妃到皇后,步步平稳无人争抢,何以至于让她说出废后的话。
“南月,朕对你很失望。”楚尧满目悲凉,明明事情关乎到女儿的安危,她却因为一个生辰宴来闹,“朕多年来唯独你一人,朕的心思除了天下,便是你与孩子,若朕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你还会这么闹腾吗?”
他要求的真的多吗?既然把初初接回来了,便应该有始有终,善始善终,因为自己的孩子便忽略初初的感受,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楚尧叹了口气,“罢了,朕也不强迫你,以后你便当没有初初这个女儿,初初的事情,朕一人操办,你也不必再插手。”
“臣妾求之不得。”她笑着哼了一声,她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留下初初。
为了一个养女,割舍出原本属于自己孩子的爱,确实不值得。
“南月,你先回去吧,朕想朕跟你都需要静静。”否则怕是两个人再聊下去会吵起来。
蒋南月就这般抱着孩子回来,夜深,楚尧难眠。
他在想自己是否真的过于偏爱初初而忽略了栩栩,有吗?
似乎并没有。
他便过去了一趟死牢,死牢中每间牢狱都密封的不见天日,四面都是墙,唯有一扇门,只有开门时才能透进微弱的烛光。
若不开门,便是密封的暗无天日的炼狱,安静的会让人发疯。
这也是对死刑犯折磨的一种。
铁门从外打开,宋玄卿坐在角落里打坐,一字不语。
反而是楚尧开口问道:“朕问你,你把朕的女儿弄去药草谷,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救人。”
“救谁?”
“我的心上人。”
“你救你的心上人,便要去伤害朕的女儿?宋玄卿,你信不信,朕能让你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你父亲,你师兄,谁都劝不了。”
面前的年轻人,如此镇定,反倒是把楚尧给气笑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朕与你说再多也是枉然,若是朕的女儿收到伤害,朕会加倍报复到你与你的心上人身上,包括你的父亲师兄,都会因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概也就是此情此景。
宋玄卿又是一言不发,冲动劲过了,他大概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从来就没有他想的这样简单。
“你可对初初做过什么?”楚尧问道。
做过什么吗?宋玄卿扪心自问,该做的都做了。
但是他没说话。
……
三日后,陈益,宋宗赢,以及药草谷的几位弟子,一起将楚菱安送了回来。
再回到这片土地上,楚菱安只觉得万事皆空,心中的情绪说不尽的悲然。
她该要如何给爹爹形容,自己被宋玄卿所侮辱,又该如何同自己已非完璧之身。
楚尧就在城门下等着,相识跟着一同出来,扶着楚菱安下了马车,楚菱安看见父亲的一瞬间,泪水便绷不住了,她跌跌撞撞的扑到父亲身边,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哭着掉眼泪,明明是成年的大公主,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不成样子。
楚尧把人揪起来,但楚菱安便还是哭,就那样站在父亲跟前哭着,那些委屈如此难以启齿,她要如何开口去说。
“宋谷主,此事,您怕是得给朕一个交代,朕的女儿,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负的。”
面对宋宗赢与陈益,楚尧没有直接把人丢天牢里严刑拷打,已经算是客气的。
“带宋谷主去驿站下榻,晚上朕再请宋谷主进宫!”
楚尧面对哭成这般的女儿,直接带着人上了龙撵,嘱咐道:“去公主府,再去请个太医来,要太医院的院判章密。”
“受委屈了不怕,怪爹爹发现的晚了,你受的委屈,爹爹一点一点的都给你讨回来。”楚尧摸着楚菱安的头,就让她窝在自己身边哭。
也就这么一点点地方,让她有安全感。
太岁头上动土,下场可想而知。
“爹爹杀了宋玄卿和季暖暖,初初只有这么一个请求,求爹爹。”
“好,”楚尧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托着她的小脸,柔声安慰,“你是东隅大公主,朕的大女儿,欺负你的人,爹爹不会让他活的太久。”
“他欺人太甚,爹爹一定要杀了他,他若是活着,那女儿便不想活了。”
“初初!你别说浑话!”他怎忍心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初初本性温良,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说出要将对方杀了的话。
这短暂的安全感和多日的舟车劳顿,楚菱安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她趴在爹爹身边便睡着了。
楚尧像是抱孩子一般的将人抱回了公主府里,将她放在寝殿的床上,这么多日,他的女儿消瘦的厉害。
章密很快便过来,坐在床边给楚菱安诊脉,他惶恐,如何组织语言来同皇上言明公主的身体状况。
他跪在那诊脉诊了许久,楚尧看不下去了,“有话你就说,支支吾吾是做什么,朕会吃了你吗?”
“皇上,公主的身体情况怕是有些复杂,公主宫寒之症加重,怕是……与男子同房过……”
第152章 杀与不杀
“你说什么?”
楚尧手里的茶杯啪的砸在了地上,碎成玻璃渣,连他自己都止不住的有些心里发慌。
与男子同房过……太医说的委婉,那可不就是被人侮辱欺负了。
好一个药草谷,是得有多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抬眼一瞥便能看到皇上气的手都在发抖。
是啊,药草谷的胆子也太大了,千宠万娇的大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怎么允许被他们如此欺负。
“大公主身体状况如何?”
太医组织好语言,生怕惹怒了这位皇帝,谨慎道:“大公主宫寒之症严重,怕是会影响生育,此外体内的器官也有些受损,所谓是药三分毒,大公主这些年喝的治疗腿伤的药并不少,有些伤及肝脏胆囊,这宫寒之症,最好是用药膳来补,一味服药也会伤身。”
楚尧手里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已经盘算着如何整死药草谷的那些人了。
而章密又道:“臣还有一事要讲,臣在宫外时,也遇到过这种事,往常女子经历了这些,精神会出一些问题,有些极端的还有轻生,皇上要派人多注意公主。”
“朕把她的身体交给你调养,务必把她的身子养好,章密,陈益不可用,这宫里朕便倚重你了。”
“臣蒙受皇恩,定当全力以赴,皇上放心。”
“你出去配药膳吧,朕陪着会儿她,此事不准与任何人透露,包括皇后。”他怕是这丫头醒来找不到人,会害怕。
楚菱安睡在熟悉的床上,难得有如此安心,睡的也便久了些。
等她睁眼时,已经将近傍晚,外面昏黑的天气,屋里也只点着几盏烛火。
楚菱安看爹爹便在床边坐着,手撑着眉头小憩,楚菱安轻轻推了一下爹爹的胳膊。
楚尧醒过神来,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许多话都想说想问但又无从下口,最后也只问道:“饿了吗?饿了爹爹让人给你传膳。”
楚菱安摇了摇头,她道:“爹爹,你把我和平甫哥哥的婚约退了吧,我不想嫁人了……”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饿了没有?饿了的话爹爹让人给你传膳。”这样的话题,任凭是哪个父亲也不想提及,自己的女儿蒙造羞辱,他却后知后觉,他甚至要反省,自己这个父亲,是否称职。
“爹爹,你把这婚事退了吧,我长大了,我以后就住在公主府里,哪里也不去,你们不用太为我操心……”楚菱安把眼窝里的眼泪憋回去,吸了一下鼻子,难受的要命。
“爹爹杀了宋玄卿,我便什么都忘了,爹爹,我还是个好女孩的对不对……”她真的好累,累到连说话都要费好大的劲。
“要哭便哭出来,”楚尧拿帕子把她眼角的泪都擦走,“你在爹爹这里,永远都是孩子,你受的委屈,爹爹一点一点的都帮你讨回来,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初初已经很优秀了,婚约一事,退便退了,等你遇上好的再说。”
楚菱安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也是在纠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但犹豫了一瞬后,她道:“爹爹,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吧……”
有些重要的日子都是刻在骨子里不敢忘的。
“我忘了给母后准备生辰礼,爹爹帮我同母后说,初初会补上的。”
这样极度敏感的家庭,让楚菱安都开始逐渐的恐慌起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敏感,有一种错觉,母后是真的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好,爹爹会同她讲的。”
楚尧在陪着她用了晚膳后离开,伤势还未痊愈的青柠便回来伺候她。
楚菱安用完晚膳后,跟青柠一起,坐在火炉边,等着炉子里的烤红薯。
“这几日,怕是闻佑卿会过来,他来的时候,你别让他进来,回绝了就是,他如果要问,你便说,是我的意思。”
青柠点头,皇上嘱咐过,这件事情能不提就不提,尽量不提小姐的伤心事。
“公主,这烤红薯啊,可是下午皇上才派人送过来的,闻着味便很是香甜呢,奴婢看着也熟了,奴婢给小姐夹出来吧。”
青柠拿着火钳子去夹,楚菱安却制止住了她,“就这样闻着味吧,我实在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公主晚膳就没吃多少,这样可不行,营养跟不上,公主多少吃一点嘛!”青柠见她这神情便觉得有些不太对,有些无精打采的,让人看着有些担忧和揪心。
“胃里难受,腿也麻麻的不想动,不想吃东西,围着火炉烤暖好了,你吃嘛,不吃剩下也是浪费。”
楚菱安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膝盖,颓废的没什么激灵劲。
“以前觉得有栩栩整天跟我打架,生活便足够悲哀了,现在经历过绝望,以前那些悲伤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盯着炉子里的红碳,觉得烤得眼睛疼,便移开了眼神,看向别处。
“我只是消沉一阵而已,你们都不用那么担心,可能过了这一阵我就好了,没事的,我若是还无忧无虑的笑那么开心,可不就成了没心没肺的傻子了。”
她这话不知是在安慰青柠,还是在安慰自己。
宋玄卿,或许等爹爹把这个人给杀了,她便能释怀了吧。
对,还有季暖暖。
“你明天跟内务府的人说,给我换张床,季暖暖睡过的床,我不睡。”
青柠点头。
她颇是想问那个女子为何与自家主子长的这么像,但却时刻谨记着皇上嘱咐的话,这事不能多提。
“公主,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生辰宴,皇上因为公主回来都停办了,如此可以看出,皇上心里公主可是非常重要的,公主可要乖乖的,不能让皇上担心才行,青柠也会一直陪着公主的。”
青柠所言,句句在理。
而楚菱安却是冷笑了一下,“母后的千秋节没了,不知道母后会不会怪我,总要去给母后赔罪的,倒是又要听些不喜欢的话,我真的好累。”
这样小心翼翼维持的关系,何时才算到头。
深夜,楚菱安不想去床上歇息,她便守着炉火,守到了很晚很晚,直到她感觉自己快要坐不住了,一口血吐在了炉火上,滋滋啦啦的血被烫到蒸发,屋子里始终蔓延着一股血味。
青柠陪着她在炉火旁打盹,听到动静一睁眼,整个人都快要吓死了,她看着自家主子,慌忙过去扶:“公主,公主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章太医就住在公主府里,奴婢过去请他。”
“青柠,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安静安静吧。”
青柠一怔。
楚菱安便已经转身抱着她,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小声的哭了起来,“我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都不放过我……我想好好的活着,但是我真的感觉活着好累啊……”
炉壁上血被烤干的味道很难闻,青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拍了拍楚菱安的后背,无声,便一直这么安抚着。
便听楚菱安又道:“他强迫着让我怀孕,每天逼我喝那些苦的要命的安胎药,青柠,我挣扎也挣扎不过,黑夜里被侮辱的绝望每每逼得我想死,宋玄卿还说,母后不疼我,妹妹不喜欢我,我就算是死了,也就是爹爹会心疼几天,也根本就影响不到谁,就算我不是公主,就算是个平常人,他也不该这般侮辱我啊……”
“公主不要听他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药草谷弹丸之地也敢来欺负公主,看皇上如何给公主报仇的。”青柠拍着她的后背,就由着她这样的哭,一直压抑着才不好,哭出来也没那么难受了。
也不知楚菱安哭了多久,总算是趴在她身上睡了过去,青柠怕自己挪动会把公主惊醒,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
她后脖颈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如此姿势对她来说也是折磨,但是看着如此虚弱的公主,青柠还是一直坚持着。
……
此时,勤政殿内,楚尧早早的让陈益和宋宗赢来等着,让人近乎等了一个时辰,他才出现。
他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扣着龙椅,不等宋宗赢开口,他便道:“不伤药草谷半分,只要宋玄卿和季暖暖的性命,来替女儿报仇,朕如此决定,已经是给了老谷主面子。”
“皇上,玄卿是药草谷少主,老朽之独子,百年基业不能无人传承,老朽恳求,放犬子一条性命。”
“朕的女儿若毫发无伤,朕可以给宋玄卿留一条活路,但是朕的女儿,在你们药草谷呆了一个月,如同进了炼狱,虚弱至极,敢问老谷主,如何敢放任你的儿子来侮辱我朝公主,你可知你的儿子做了什么,怎么还能活命!”
楚尧有些激动,拍着面前的案桌,全然不给这位老者留任何颜面。
“谷主心疼儿子,朕也心疼女儿,朕的女儿受了伤害,凭什么你的儿子还能平安无事的活着,朕但凡是个父亲,都不会做出留他性命的决定。”
他心意已决,无人能改,宋玄卿必须得死,这也是初初唯一的请求。
宋宗赢拄着自己的拐杖,老人家噗通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儿子来求情,“十年之前,老朽曾救过皇后娘娘,前些年老朽给了东隅两株荼莲芝,救了东隅的皇长子,可谓是皇上欠了老朽两条人命上的情分,老朽只求能留住自己的儿子,还望皇上,法外开恩。”
先礼后兵,若礼不成,他还有退路。
楚尧掂量着手里的一枚平安扣,握在手里不知如何如何接话。
是,蒋如霜的性命,和少羿的性命,都是因为药草谷才能得已保全。
但若是放过了宋玄卿,他将如何与女儿交代。
“老谷主,”楚尧看着殿前跪着的老人,左右为难,“朕亏欠女儿太多,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朕不能不处置宋玄卿,来给朕的女儿弹一个公道,老谷主也有女儿,若是老谷主也有女儿受此苦楚,您可会饶过凶手。”
“杀凶手,是皇上身为父亲的责任,救儿子,也是老朽身为父亲的责任,老朽不得不救,还望皇上念在臣曾救过皇后娘娘的性命,来饶过玄卿,老朽愿拿自己的这条命,来换儿子的命。”
“宋谷主……朕感激你救过朕的妻儿,但,朕的女儿同样不能受委屈……”他纠结的要命。
身为皇帝,事情不能做绝,何况宋氏父子确实救过南月与少羿的性命,他若此时处决宋玄卿,怕是会落得卸磨杀驴的名声。
若是不杀宋玄卿,他的女儿,初初所受的委屈,该如何解决。
“皇上,玄卿不能杀,老朽豁出这张老脸来求皇上,老朽带着玄卿去给公主赔罪,只求皇上留他一条性命。”宋宗赢眼见他动容,便继续恳求。
他对宋玄卿,从小到大并算不得宠,只是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已,与其他徒弟无异。
甚至玄卿母亲去世的那一年,父子俩几乎闹得不可开交,玄卿母亲生女儿是难产,母女只能活一人。
他尊重妻子的意见,留了女儿。
宋玄卿恨他,恨他为了妹妹而放弃了母亲的性命。
“皇上,若日后还有事,药草谷定当全力以赴,竭尽全力相助。”
“你得让朕考虑考虑,朕若就如此放过宋玄卿,枉为人父。”
……
楚尧彻夜难眠。
他去了趟死牢,反倒是先去了季暖暖的那间房里。
“明日去给朕的女儿道歉,朕会让你死的容易一点。”
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
“我去给楚菱安道歉,凭什么?谁来给我道歉。”
楚尧看着面前女子的脸庞,明明与初初生的一模一样,除了眼神,除了眼神,任何地方都是一模一样。
初初的眸子是干净清澈深邃的。
而这女子的眼神则是无比的阴险肮脏不堪。
“东隅的公主,可是你能欺负的?”
“你派人屠了我的村子,杀了我的爹娘时,你可曾想到过这些,我只恨,恨我当初那一刀没有直接捅死你,才让你活到今天,落在你的手里。”
……
有没有月票啊姐妹们
第153章 放宋玄卿
楚尧疑惑的看着她,有许多猜测和疑惑,他盯着面前的女子,“你在说什么!”
季暖暖咬了唇,歪过脸去,偏偏她就不说了,她就是什么都不说,让这父女俩始终误会着就是,她轮到这个地步,凭什么楚菱安还能好好活着。
凭什么!
她就是要让楚菱安就算活着也活的不舒服,也要生不如死。
楚尧冷哼了一声,“你不说也可以,死牢里刑罚有数百中,若是一一挨下来,恐怕你以后想说话也不能了。”
“我说不说都是要死,那我凭什么说。”季暖暖咯咯的笑了,像个疯子一样的撒泼,“我不能活着,那就让楚菱安也生不如死,本来就是她欠我的,都是她欠了我的。”
“审,一五一十的审,务必要把她方才说的话都给朕审明白。”楚尧无疑是震惊的,这女子嘴里的言语怪异,处处让他震惊。
而他满腔的怒火,都是发泄到了宋玄卿的身上,他派人打开宋玄卿的牢房,什么也不说,脱了外袍,将人拎起来便是打。
牢门被他关上,狱卒侍卫们都在外面等着,足足打了两个时辰,里面咚咚撞撞的声音,侍卫停了都十分的心惊。
皇上这是得发了多大的怒火。
半晌后,楚尧从里面出来,内常侍刘净看着他满身的血,心惊胆战的迎上来,“皇上,您身上怎么都是血啊,您可没有受伤吧,用不用传太医啊。”
“不是朕的血。”楚尧冷声道,从他手里把龙袍抽过来穿上,握了握拳头,一脸阴沉,仿佛是还没发泄痛快。
他咚的一声把牢房的铁门给踹上,“不许给他吃喝,让他在里面自生自灭。”
他在纠结,若是不杀宋玄卿,他该如何与女儿交代,若是杀了,便等于负了老谷主的救命之恩。
就让宋玄卿在里面自生自灭吧,他卸了宋玄卿的两只胳膊和腿,他若是还能活下来,那便是天命不绝。
楚尧看着凄凉的夜色,快步往椒房殿走去。
……
“臣妾以为皇上不来了,正准备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呢!”蒋如霜抱着孩子,年前坐着的是楚栩栩,空着的主位,是在等她的夫君。
楚羲和是打不到的小强,爹爹再打她,她也依旧不放在心里,依旧顽皮胡闹,是而爹爹进殿的一瞬间,楚羲和总算是松了口气,“爹爹可算是来了,爹爹不来娘亲便不让用膳,栩栩都快要被饿死了。”
“你先吃,爹爹带你娘亲出去一趟,你在宫里看着你妹妹。”
他把手递给蒋如霜,蒋如霜也未曾拒绝,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一路无话,任凭楚尧带着她出去。
御花园后,有一处阁楼,往常都是锁着的,因为是太后所钟爱的地方,所以楚尧也不喜有人上去打闹。
“朕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南月,朕要你记得,孩子们再重要,事情再多,你永远也是朕无可替代的妻子。”
他眼神真挚,就这般盯着蒋如霜的眼睛,仿佛也要将蒋如霜的真心给勾出来。
蒋如霜蔫蔫的歪头看着阁楼下萧瑟的花花草草,“臣妾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并非是容不下初初,只是栩栩总觉得自己会委屈,臣妾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仅此而已。”蒋如霜叹了口气,手臂扶着栏杆,缓缓道:“今日是臣妾的生辰,皇上不陪臣妾,反而是为了初初的事情而奔波一天,臣妾也会委屈,可能臣妾就是年纪大了吧。”
扪心自问,她算不算得一个好母亲。
若没有栩栩时,她自然是真心对初初的,可就是有一份私心在,觉得最好的应该给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观念越来越重,她便越来越自私。
加之初初能感觉的出来,有意疏远她,她便也不再喜欢这个养女,觉得这个养女的存在十分碍眼。
“臣妾该给皇上道歉,臣妾这么多年,一于社稷无功,二于子女管教无方,臣妾有时也在自我怀疑,自己这个皇后,是否该卸任了,皇上值得更好的女子,臣妾配不上皇上,便自卑的更想拥有皇上给的一切,或许皇上会觉得臣妾的思想逐渐扭曲,但臣妾其实也不快乐……”
坐在了最尊贵的后位上,她却时刻战战兢兢,生怕这样普通的自己楚尧会厌烦。
“南月,朕懂你,所以从未斥责过,朕也给你保证过无数次,这后宫中,始终都只会有你一人,你的殚精竭虑是对朕的不信任,你可知,朕有时也会心疼,朕与你十多年夫妻,何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楚尧从后面拥上来,把人抱在怀里,他的里袍还沾着血,所以也并未将人抱得太紧。
“南月,朕从未想过负你,皇后的位置上也只会是你,朕年纪也大了,都过了草率轻狂的年纪,开始为后辈考虑,但是你要想啊,你未将初初当成亲生女儿,初初却是小心翼翼的将你当作母亲,你纵容栩栩伤她数次,她都是委曲求全,一次都未曾与朕抱怨过。”
他的下巴,轻轻的搁在蒋如霜的发顶,柔声道:“朕不再强迫你对初初好,只是别在做一些让她难受的事情,她心思敏感你知道的,若压力太大,朕怕她会绷不住,南月,朕想要你们都快乐。”
“臣妾明白,臣妾每天都在努力的说服自己,或许年纪再大一些,沉淀沉淀以后便懂了,臣妾会努力去做。”
夜半时分,她又何尝不会质问自己,质问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
“朕也很感激南月,所以朕今日,是想补给南月一个生辰的。”
鼓楼的钟声响起,天边一束一束的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将黑夜吊坠的普通白昼一般。
蒋南月痴痴的看着鼓楼处的烟花,震惊不已。
燃一次烟花要准备许久,财力物力都付出极大,他竟默默准备了这一切,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烟花美不胜收,她一时间,竟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看着满天的烟花持续不停的,蒋如霜反倒是有些害羞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楚尧,随着烟花的炸裂声,她踮起脚尖在楚尧耳边道:“皇上让这烟火停了吧,要花不少银子呢!”
楚尧没憋住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朕的皇后娘娘可真是勤家持家,怎么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银子啊,嗯?”
“皇上净打趣臣妾,不是皇上说要省着花银子的吗,臣妾这只是夫唱妇随而已。”她抱着楚尧的腰,缓缓的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新刮过的胡子还是有些硬硬的胡茬,扎的有些痒。
正如他所说,都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此刻平平淡淡的才让人感觉舒服,真实。
十月末,凛冽的寒冬来的格外早一些,仿佛有些事情躲不及的要冲上来一样。
“皇上,驿站那边传来消息,宋老谷主病故了,生前最后一句话,便是求皇上饶恕他的儿子。”
这事,压了将近半个月。
楚尧手里的朱笔一顿,在奏章上留了个大的墨点,“宋玄卿,在死牢还没死吗?”
“皇上忘了,他懂得医术,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大穴,几日不吃不喝也没事。”
楚尧依旧是在纠结,他害怕看到初初满脸失望的神情,更害怕初初会质问她。
宋宗赢年事已高,若呆在药草谷有灵气滋养着还好,但若是出了药草谷,路途颠簸,他身子又弱,这命丧他乡,也是晚年悲剧。
“皇上,陈医也派人带话,说请皇上允准宋玄卿回药草谷,替父发丧。”
“让他去死牢带人走吧,算是朕还了宋谷主的人情。”
……
“青柠,今日你陪我进宫一趟,我回来这么多天了,母后不来,那咱们也得进宫去给母后请安的。”
“公主身子这么差,要不还是别去了吧。”青柠自然是不敢让她出门,一则公主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二来,皇上放了宋玄卿的事情,谁也不敢告诉公主,若是公主出去这一趟,肯定会听到些风言风语,怕是会瞒不住的。
而楚菱安也有些僵持,“我去给母后请安是应该的,规矩不能破,不能让外人觉得我没有礼数,你去收拾东西便是了,上次订的那个镯子,师傅给送来了没有,一同进宫拿给母后。”
“公主,看这天外边可是要下雨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别去了,不然下雨您腿伤又要犯了,难受的还是您。”
楚菱安推开了窗子,一阵猛风立刻卷了进来,她呛了一口冷风,咳了几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确实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算了,明日再去吧,免得腿伤发作让父皇母后担心,我自己也不舒服。”楚菱安揉了揉自己的右腹处,有些隐隐作痛。
“你去把红薯烤上嘛,青柠,我想吃烤红薯了。”还是甜食要好吃许多。
而此时,椒房殿中,翠屏跪在蒋如霜身边,给她捶着腿,小声的八卦道:“娘娘听说了没?不知道宋玄卿把大公主给怎么了,皇上本来是准备把人杀了的,今日却突然把人给放了。”
“把人给放了?”蒋如霜疑惑,手里攥着手绢,来回缠弄,“可知他们到底是将初初给如何了?若是没受伤,放了也无可厚非,且药草谷的老谷主还在东隅过世,皇上若是还杀他儿子,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听说大公主自打回了公主府之后,连寝殿都不出,也就只有青柠一人在身边伺候,皇上压着不让说,奴婢这边也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蒋如霜稍稍的皱眉。
能出什么事,让初初连寝殿的门都不出了。
但最后皇上还是把人给放了,也不能出什么大事吧。
“娘娘要不要去看看大公主啊,毕竟大公主还唤您一声母亲,您去看看大公主,也让皇上觉得您这位养母大度。”
蒋如霜听了下人的话,考虑了一小会儿,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
“罢了,不去了,每去一次皇上便觉得本宫不安好心,本宫还是安安心心陪着自己的孩子,也能让皇上少些猜忌。”
“看娘娘说的,不过娘娘,最近二公主可是安静了不少哦,也不吵不闹了,还能安安静静看的进去书了。”
蒋如霜哼了声,“新晋的太傅郭晋阳,只教栩栩一个人,每天给栩栩布置那么一堆功课,栩栩可不就是没时间出去蹦哒了,总倒是见过那太傅一面,人清冷的厉害,戒尺不离手,栩栩不怕他才怪。”
有个这样严厉的人替她管着栩栩,蒋如霜也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这晚,到底是狂风大作,天气阴沉的厉害,雷霆大雨倾盆而下,蒋如霜寝殿外的水都积了三指高。
“也是奇了怪了,往年这个时候,都该下雪了,今年雪没下下来,反倒是下了场这么大的雨,雨水一结冰,庄稼可是要遭殃了。”
怕是会有天灾。
蒋如霜吩咐婢女,“去告诉内务府的管事,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不成洪灾就是万福,万一上了霜冻,冻了庄稼,那百姓今年的收成,可就坏了。”
“娘娘心存仁善,百姓定会安然无恙的。”
“但愿吧。”
……
“公主,这雨一直不停,奴婢看咱们今天别进宫了吧,您还是得注意休息。”
“宋玄卿死了没?”
楚菱安突如其来的这一问,倒是将青柠给问住了。
青柠哽了一下,然后摇头,“奴婢一直陪着公主,外面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啊,公主别操心那些了,皇上一定会给公主一个公道的。”
楚菱安摇了摇头。
“这都快半月了,爹爹也不说处决宋玄卿,爹爹是不是打算放过她了。”
青柠怎么敢说,这会子,宋玄卿怕是已经被陈益带回药草谷了。
青柠摇头,“公主,您先养好身子……”
“养身子养身子,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行,我要进宫一趟,我问问爹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杀了宋玄卿。”
第154章 “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眼看青柠当真要劝不住了,但她想想公主知道真相后的难受劲,便又开口说了两句:“公主,下了这么大的雨,肯定有地方要涝了,皇上这会儿子肯定也忙着,咱们还是别进宫了,皇上这么疼公主,定然是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
处楚菱安坐在椅子上,手指甲都快要扣进木头里去。
她有些谨慎的看着青柠,“总感觉你有事情在瞒着我,你为什么一直拦着不让我进宫。”
青柠尴尬了一下,然后立刻到她身边来,晃了晃她的胳膊,“公主瞎猜什么呀,奴婢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公主呢,奴婢只是怕公主在这种雨天出门腿会难受,公主您不为自己考虑,奴婢却不敢忽略啊。”
楚菱安将信将疑的坐在原处,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她忍不住的小叹了口气。
总感觉青柠这种慌乱的举措有些不太对,就像是在有事情瞒着她。
而青柠也是害怕,这事儿瞒是肯定瞒不住啊,皇上也不说来给公主一个解释,就她一直跟公主藏着掖着的,等公主知道真相后,肯定她是第一个遭殃的。
青柠转身退出去,随便抓了个小侍女,“你去,进宫同皇上讲,公主这几日一直想要进宫询问关于宋玄卿的事情,皇上什么时候可以让公主知道,这边快瞒不住了。”
“是,奴婢这就进宫去禀告皇上。”
青柠回头看了一眼楚菱安寝殿的方向,公主的心思实在太过于敏感,她稍微一点点小心思便会被公主察觉到,可是难受。
……
楚菱安找了一把油纸伞,撑着伞出来,看外面的倾盆大雨没有丝毫要淹的狮头,她皱眉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凉风习习,她的手冻的有些僵硬。
这个点,青柠没在,应该是在小厨房那边准备晚膳去了。
她撑着伞,一手拎着裙摆,顺着长廊一路走到正殿。
正殿空空荡荡的,反而这种空荡的地方更能惹人心静。
坐了不过一小会儿,她往公主府门口走去,府门处侍卫正在与人推搡,楚菱安抬眼看过去,那人不正是闻佑卿。
楚菱安撑着伞躲了一下,躲在拐角后,听着府门处的动静。
她不想见闻佑卿,也不想再提自己的那些经历。
最终,侍卫也没将他放进来,而等他走后,她从墙角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闻佑卿与侍童一起撑伞离开的场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塞塞的难受。
她嘱咐侍卫,“备马车,我今日要进宫。”
“今儿下这么大的雨,公主要不还是别进宫了,看这雨也是不会停的,不如公主等明天。”侍卫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再让公主疑心。
而楚菱安便已经疑心了。
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的拦着她,她怎么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
“说了进宫便是进宫,你们若是不去准备马车,那我自己走着去便是!”
“唉,公主,公主别走,属下这便去备马。”
侍卫心惊胆战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公主的脾气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但侍卫也没法说什么,皇家内部的事情,他们没资格插手,听人办事而已。
马车停在府门前,马儿在雨中拎着,止不住的眨着眼睛。
青柠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跑到府门处来,找到了她。
青柠也知道,眼下她再劝也劝不住了,便什么都没说,接过公主手里的油纸伞来,扶着公主上了马车,她再一同跟上去。
车夫挥鞭,马车一步步的向皇宫驶去。
而在楚菱安进宫后不久,椒房殿的人也听到了消息。
“娘娘,大公主进宫了,若是按照规矩礼数,大公主肯定是要来给娘娘行礼问安的,娘娘准备准备,看这个点,二公主那边也要下学堂来用晚膳了,别让二公主又闹腾。”
蒋如霜点头,“那你便让栩栩今日回雨花榭用晚膳,不必过来了,让侍女要盯住她,好好做功课,不要乱跑。”
侍女称是。
……
青柠给楚菱安撑着伞,内常侍通报之后,青柠收了伞,陪着公主想要进殿。
而楚菱安却拦住了她,“我与爹爹讲话,你便不要跟着进去了,在殿外候着吧。”
“那行,奴婢在这等着公主。”
楚菱安看着龙椅上的人,往常不拘小节,爹爹也从来不需要他们行礼问安,可今日却是感觉气氛都不一样,她跪在地上,乖乖的行了个大礼。
楚尧微微眯了眯眼睛,没说起身,而是从龙椅上起身亲自下来扶她。
“动不动便跪,朕是怎么嘱咐你的,开开心心的便好了,这些规矩爹爹也根本就不在乎。”
“女儿跪,自然是有事求爹爹的,宋玄卿一日不死,女儿便日日忘不了自己受辱的日子,敢问爹爹,打算何时处置宋玄卿。”她已经没有什么遮掩的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你先过来坐。”楚尧硬是领着人进了用来休息的小隔间,让楚菱安坐在贵妃榻上,自己则背着手站在她跟前。
“初初,爹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爹爹是皇帝,所以很多地方,只能让你们受委屈,但是初初放心,爹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楚菱安皱眉,目光中满是诧异的看着父亲,“爹爹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打算处置宋玄卿了?”
“初初,宋谷主前日病逝,他救过你母后和你弟弟的性命,他求用昔日的这些恩情来求爹爹,爹爹先让宋玄卿回药草谷,替父发丧守孝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说出来是多么的残忍,再看自己女儿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表情,楚尧的心都为之一颤。
“爹爹把人给放了?”楚菱安得到这个答案后,险些都要坐不住。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我被他带去药草谷一个多月,他欺我辱我非礼我,爹爹便这般把人放了,爹爹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过会杀了他的。”
楚尧蹲在她身前,想把她眼角的那些眼泪擦去,“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爹爹已经打断了他的两条胳膊,也算是给初初出气了,好不好?”
“就只是仅此而已吗?我真的以为爹爹会帮我主持公道,结果爹爹转眼便把人放了,我是不是爹爹的女儿啊,您怎么能放了他呢!”楚菱安哭的已经模糊了视线,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急不择言,说出的话有多过分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了。
楚菱安双手捂着脸,就这般的抱着头哭,“爹爹把人给放了,可曾考虑过初初的感受。”
“初初,是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保证,以后一定会补偿你,宋玄卿若再有什么时候落在爹爹手里,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好不好?”
任凭楚尧怎么劝,楚菱安始终都是摇头,她哭的声音那样大,就像是三岁的孩子受了委屈一般,她从来没这般无措过,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不再可靠了。
“若是被侵犯的人是栩栩,爹爹还会放了他吗?”楚菱安这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自己所受的委屈,无助,无奈。
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伤人,她只是不理智,被难过和失望冲昏了头。
而当她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楚尧的脸色立刻冷了半分。
他僵在原地,嗓子有些涩涩的难以开口。
“初初,不要胡言乱语,你和栩栩都是爹爹的孩子,爹爹对你们谁都是一样的。”
“爹爹骗我,都是骗我的,你们扔了我好了,爹爹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她挥手推了一把,楚尧被他退的往后一个踉跄,后脑勺有些撞到了身后的茶几。
他还没有防备,大女儿立刻便往外跑,楚尧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起身去追,“拦住初初,下着雨,别让往外跑。”
侍卫们都没法上手,只有青柠,全力的抱住挣扎的楚菱安,“公主,公主冷静一下仔细想想,皇上也有自己的苦衷,公主冷静下理解一下。”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骗我的,都是骗子,明明就是不疼我,就是都在骗我!”
慌乱间,青柠的脸上被她抓了几道,后脖颈还没好的伤口也被重新撕裂流血。
楚尧把女儿抱进自己怀里来,强制着她不让她再来闹,“初初冷静一下,再等等,爹爹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不一样,不一样了。”楚菱安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些什么,说的话也语无伦次的找不到头绪,没多久,她在父亲的怀里晕了过去,这场闹剧才就此停歇。
彼时,楚羲和就趴在勤政殿外的墙上,露出个小脑袋,看着疯了一样的姐姐在胡闹,但爹爹也不生气,就抱着姐姐不让她闹下去。
然后姐姐便晕了过去。
楚羲和直了直腰,心里还疑惑,怎么了这是,大姐平常不是挺文静的,为何今天却像是疯了的一样。
后面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把楚羲和吓了一跳,她转过脸来看着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太傅,你怎么也在这啊,你来找父皇有事啊?”
“二公主,偷听墙角的习惯可不好。”郭晋阳手里的扇子敲在她的眉头上,楚羲和疼得嘶了一下,然后咬着唇角委屈的不说话了。
楚菱安被安置在了勤政殿休息,有太医前来诊治,青柠也一直陪着。
郭晋阳看了一眼勤政殿里的状况,便没进去,返回自己的家里。
而楚羲和,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又趴在殿门口查看情况,本来楚尧是未曾发现有这个小东西在偷听墙角的,但内常侍进来送茶,看到了楚羲和,他道:“二公主何时来的啊,是要见皇上吗,要不要老奴替您通传。”
楚羲和自知被抓包了,吐了吐舌头,有些小尴尬,她小跑进去到楚尧身边,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栩栩这几天都有很乖哦,父皇有没有想栩栩啊?”
她做了个很可爱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楚尧苦笑了下,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要是天天这么乖就好了。”
楚羲和还是好奇心强,一个劲的往爹爹休息的寝殿那便瞄,太医进进出出的,她看着也疑惑,“爹爹,我大姐怎么了?”
“没怎么,有些不舒服在休息,你别过去扰她。”
太医本是出来禀告情况的,见二公主在,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楚尧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停了批阅奏折,对太医道:“过来给朕诊下脉,朕也有些不太舒服。”
他撑着眉头,难受的厉害。
太医道是,跪在他边上,抬手搭脉。
楚羲和今儿也特别懂事,从爹爹身边爬起来,站在爹爹身后,小手软软的给爹爹揉着太阳穴。
楚尧笑着哼了一声,“看来你郭太傅教的还挺好,这才几天,便把你教的这么乖了。”
楚羲和道:“栩栩一直都很乖的好不好,只是爹爹一直都没有发现。”
而没多久,皇后也过来了。
她看着楚羲和与皇上这般父慈女孝的场面,没忍住,笑了一下,若栩栩一直这般乖巧多好。
“栩栩,放了学堂不去做功课,又来吵你父皇?”
楚羲和冲着母后做了个鬼脸。
蒋如霜见着太医在给皇上诊脉,打量着问了声,“皇上身子不舒服啊,可是哪里不适?”
“心里有些闷闷的,让太医瞧瞧,没什么大碍,放心。”
没等太医诊完脉,楚尧便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吩咐太医:“你先回太医院,等晚上朕闲下来再派人召你。”
太医称是。
这屋子里边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臣妾听说初初晕过去了,想着过来看看,在皇上寝殿里吗?臣妾过去看看。”
她说着便往那边走。
楚菱安躺在床上,虽然是晕过去了,但还是哭着,眼角一直掉着眼泪,就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一直抽搐着。
蒋如霜问青柠:“怎么了这事,哭成这样,去打盆热水来,本宫给初初擦擦脸。”
看这一脸的泪痕,这是哭了有多久了。
蒋如霜有些不忍,虽说不是自己的孩子,可到底是陪伴了自己多年,她再狠心,也不能全然不放在心上。
第155章 自甘堕落
特别是看着丫头的眼角不断的往外溢出眼泪,蒋如霜心里一抽,青柠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蒋如霜拧了温热的帕子,给楚菱安擦着脸上的泪。
没多大会儿,楚尧便过来了,蒋如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皇上不告诉臣妾知道发生了什么,臣妾也便不问,只这么多年,臣妾从未见过初初哭成这般模样……”
“朕不是个好父亲。”
蒋如霜的话还没说完,楚尧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啊,连一向不喜初初的蒋南月都不忍心了,他怎么忍心让初初受委屈的。
“朕有朕的苦衷,朕是皇帝,南月,朕有时也觉得自己好累。”
越是这种时候,身处高位不受理解的的孤独感愈发强烈,他心累。
国事,家事,都要压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臣妾会尽量照顾初初。”这是蒋如霜妥协后的结果,是身为母亲的于心不忍。
——
楚菱安醒来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寝殿里只有青柠跪坐在她的床边小憩,安静的很。
她眨了眨眼睛,眼皮有些肿痛,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楚菱安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从寝殿外摸了把油纸伞,撑着伞出门。
侍卫们见到她要出门,都迎了过来,“公主,外面的雨还没停,天也没亮,雨天路滑,您不如再回寝殿休息。”
“我出去走走,你们若是不放心,派人跟着就是。”可能是哭多了的缘故,一开口,她嗓子哑的厉害。
楚菱安自顾自的撑着伞下了台阶。
侍卫不放心,一拨去禀告皇上,一拨人跟着她。
楚菱安去了御花园,是还下着雨,路也滑,滑的她好几个踉跄,可她始终没往回退一步。
楚菱安刚拐进御花园里,往青湖边走着,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唤她,“你干嘛,你是不是要跳湖,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跳,爹爹把你捞上来之后肯定会先骂你一顿。”
这奶凶的声音,楚菱安没回头,也猜到是谁了。
她没了往常的温柔,也没有回头,“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这么多侍卫在后面跟着,我死不了。”
她说着还要往湖边走,楚羲和直接冲过去抱住姐姐,从后边搂着楚菱安的腰,不允许她再往前迈一步,“我告诉你啊,你不许跳,就算你有委屈你也不能跳,爹爹肯定会伤心的,你不知道,爹爹今天下午都掉眼泪了。”
楚菱安低着头,看着抱着自己腰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她道:“我真的没想跳,出来透口气而已,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
“不行,我走了你万一跳下去怎么办,那我不就成你自尽的帮凶了怎么办,爹爹肯定又要打我,你不能再往湖边走了!”
楚菱安的话音又带了一点哭腔和自嘲,“栩栩,你还这么小,你懂什么啊,你不明白。”
爹爹,怎么能放宋玄卿走呢……她受了伤害,爹爹转眼便将人放走了,那她这个公主,是谁都可以凌辱的吗?
“我不知道父皇怎么欺负你了,反正父皇都掉眼泪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皇哭,父皇是心疼姐姐的,你若是真的自杀了,那你对得起谁?”夜半三更跑出来跟婢女躲猫猫的楚羲和,恰好撞见自家大姐要跳湖的场面,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管不管,你现在就回寝殿休息,否则你就是要自杀,我怕闹鬼,你可不能成了鬼回来吓唬我。”
楚羲和冲着自己的婢女嚷,“你们愣着干嘛呀,没看见我姐姐要跳湖吗,快去找父皇来啊,找母后也行,反正找一个能压住我姐的人啊!”
活了这么多年,楚菱安听楚羲和喊姐姐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也就今天,喊的最多。
楚菱安不想惊动太多人,便也对楚羲和妥协了,“让你的婢女回来,我现在就回寝殿休息,别惊动父皇和母后。”
可能,可能真的是她要求的太多了吧,一个养女,还要要求这么多,爹爹养了她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楚羲和还是没敢撒手,松开她的腰后,又抱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回走,“这里距离我的寝殿近,你先去我寝殿里休息嘛,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暂时是不会欺负你的了,放心哦!”
楚羲和人小鬼大,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再敢找楚菱安的茬,恐怕爹爹就不是揍她这么小的问题了。
到底小孩子,还是好奇心强的,楚羲和蹲在楚菱安的伞底下,仰着头问:“姐,你昨天为什么哭啊,你跟我说呗,我想知道。”
单纯好奇而已,她这话也没有恶意。
而楚菱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说自己被人侵犯了,然后爹爹把凶手给放了吗?
最后也不过是编造了个理由还忽悠小孩子,“我昨天碰到腿了,疼得厉害,所以哭,爹爹是在哄我。”
“呵,你们就知道骗小孩,你哭,爹爹也哭,娘亲也不高兴,你们什么事也不告诉我!”
“你太小了,有些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你还是永远这般无忧无虑的好了。”楚菱安叹气,语气间满是无奈。
清晨,天亮的很晚,楚菱安和楚羲和一同到了勤政殿,青柠正在雨里跪着,后脖颈上的伤口撕裂开了,往外渗着血。
楚菱安快步走到青柠身边,用伞给青柠撑着挡雨,“是爹爹罚你在这里跪着的?”
“是奴婢犯了错,甘愿受罚的,公主,奴婢没事。”
楚菱安把伞留给青柠,自己拎着裙摆便快步上了台阶。
“哎哟公主回来了,老奴进去给您通报啊,皇上正在见两位大臣。”
见大臣。
好,国事为重,她不打扰。
“劳烦公公告诉皇上,我出宫回公主府了,改日再进宫来给爹爹请安。”
楚菱安跑了回去,把青柠扶了起来,“我自己出去的,爹爹罚你跪在雨里算怎么回事,你起来,跟我回府,你没错谁也不能罚你。”
“公主,您先别急啊,还在下雨,您先去休息会儿。”青柠浑身都被淋湿了,发丝沾着脸,却还在努力的笑着。
“我想离开这里,你陪我走不行吗?你若不走我自己走,青柠,你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柠不敢顶撞她,踉踉跄跄的被她扶起来,跟着她离开。
而勤政殿的殿门打开,楚尧看着雨中撑伞倔强的背影,唤了一声:“初初,你先去偏殿歇息,爹爹有事情要处理。”
“爹爹忙便是了,初初不打扰,这就出宫了,改日再进宫给爹爹请安。”她连头都没有回。
明明很讨厌自己这副不懂礼数没规矩的样子,可是楚菱安就是想要任性一次,她不想听这样的解释,爹爹骗她。
她委屈。
爹爹骗了她。
所以她不想再听爹爹的话了。
这便是楚菱安心中所想。
楚尧下了台阶,走到她身边,“别闹,先去偏殿等爹爹,成不成?”
楚菱安抬眼一看,爹爹眼里都是满满的红血丝,她一瞬间有些不忍,噗通一声跪在雨里。
“事已至今,初初不想再听了,初初昨天说了好些混账话,望爹爹原谅,莫要挂怀,爹爹做任何事情都对的,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女儿身为公主,就要能屈能伸,爹爹放心,女儿回去后,一不会寻死觅活,二不会怨怪爹爹,爹爹放心便是,女儿回去之后便把这事忘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反正……也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楚尧低头看女儿,女儿低着头,就只有一个漆黑的发顶。
“朕知道你怨爹爹,爹爹也不强求你的原谅,既然想出宫,爹爹也不会拦你,努力补偿你就是了,初初,不要做傻事。”
“自然不会,爹爹放心。”她说的苦涩。
得不到结果了。
楚菱安跪在地上,膝盖都被雨水浸湿,等楚尧转身,楚菱安磕了个头,“爹爹,胶西的贺祖父和贺祖母年纪大了,女儿想去陪他们几天,顺便散散心,望爹爹允准。”
与幼时不同,这次,是她自己要求走的。
只是有些难受的厉害,想逃离这片地方而已,或许想明白了就好了,想明白了自己就不委屈了。
“去吧,只是不要忘了回来就好。”
……
楚菱安坐着马车除了宫,路过街市时,往常繁华的地方如今很是空荡。
“下去,我走走散散心,太闲了总是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雨天这么大,有一家药铺门口,跪着一个小男孩,旁边是在凉席上躺着的中年男子,小男孩约莫着跟栩栩差不多的年纪,跪在药铺前,撑着伞,伞大部分挡在父亲身上。
“你在这跪着做什么?”
“替我父亲求药。”男孩声音清冷,连看也没看她,专心跪自己的。
青柠拉了一把楚菱安,但是楚菱安也没什么顾忌,弯腰探了一下中年男子的鼻息,显然已经是没了呼吸,尸体都已经凉了。
“你父亲去世了。”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无情,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男孩道:“我带父亲来时,父亲还活着的。”
楚菱安笑了一下。
并不是觉得这男孩可怜,只是想来看个热闹而已,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冷漠的可怕。
“我让人把你的父亲葬了,你以后跟着我如何?”
男孩不曾搭理她。
而楚菱安也不强迫,得不到答案,转身就走了。
等她走出去十多步,小男孩起身喊住了她,“好,我答应你。”
楚菱安撑着伞看着这小男孩笑,明明都这么落魄可怜了,还这般的波澜不惊。
“青柠,安排人,把他的父亲葬了,把人收拾一下,下午把他送到公主府里去。”
而自下午,唐家宏进了公主府之后,便有流言蜚语,说是大公主在府里养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倌。
楚菱安在寝殿里沐浴后,只穿了一身寝衣,青柠把小男孩带进来,楚菱安躺在凤榻上仔细的打量这小男孩,是挺好看的,眉清目秀,若是长大后,必定是有许多女生追的。
“我不养闲人,你跟着青柠好好做事,我倒是能考虑,等你长大,放你离开,让你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唐家宏没说话。
楚菱安倒是来了兴趣,走到这小男孩跟前,用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这么帅气的小男孩,若是买到倌楼那种地方,怕是能挣不少钱呢。”
她这般模样,看着妖艳风流,青柠有些惊了,咳了一声提醒,“公主。”
总是要该注意一下影响的。
“出去吧,我有事教你,青柠留下,给我按按腿。”
等唐家宏一出去,青柠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公主,往常府里进奴才都得是阉人,这男孩,可要先送去内务府......”
“他才多大,能干什么,权当是养只小猫小狗玩而已,没那个必要。”
“过来给我按按腿,我歇会儿,明天出城,去胶西住几天,我不想再宫里住着了。”
青柠小心翼翼的给她按着腿,心里却止不住的有些发慌,公主对这个小男孩的态度有些迷惑,怕是会影响不太好。
“公主不要堕落...皇上有不得已的苦衷,皇上也说了,药草谷的老谷主救过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皇上若是处决了他的儿子,会落人口舌,会让天下人觉得皇上无情无义,公主要多多体谅皇上啊,奴婢听薛侍卫说,皇上将宋玄卿打的只剩了一口气,还废了他的两条胳膊,也算是给公主出气了,公主换位思考,若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公主,公主会如何决断。”
“我什么都没做,至于让你这么劝我,你懂个屁啊,可能送你去青楼呆两天你就明白了。”楚菱安不想听人劝,所以她听完青柠的好言相劝后,反而是把人给讽刺了一顿。
“出去,让唐家宏进来。”
楚菱安翻了个身,直接便不搭理青柠了。
青柠被赶出去,唐家宏踌躇着进来,不知该做什么。
楚菱安看他这样无措的样子,也不管这孩子才经历过丧父的痛苦,使唤道:“不要傻站着,过来给我捏捏腿,傻站着可不给月例银子。”
第156章 轻浮
唐家宏不明白她的意图,在他看来,带他回来的这位公主,做事颠三倒四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好像是脑子有问题的一样。
唐家宏疑惑着,但小脸依旧摆着,走到楚菱安躺着的凤榻边,跪在一旁,帮她按着腿。
楚菱安躺着,平静的理清自己的思路。
“明日我要出城,要呆些日子再回来,你别跟着我去,自己在府里呆着。”
……
隔日,楚菱安当真出城去了,马车后跟着她的侍卫足足有百余人,都紧紧的贴身跟着,经过上次的事情,皇上嘱咐的紧,谁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公主出事,他们的性命也会保不住了。
楚菱安买了一大堆东西,派人送到胶西的村子里去,自己则是去了另一处地方,山腰处的村子里人烟稀少,只有那么几处人烟,她住在半山腰上一处小农宅里,虽然院子不大,但是每天吃饱了便是睡,睡醒了便去山上玩,玩的累了便回去休息。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真的很珍惜,她是出来放松心情的,肯定是要得回去的。
可能是她胡闹了,但胡闹也是得有一个限度的,她得回去给爹爹台阶下啊,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不开心不高兴了,但是木已成舟,开不开心的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
约莫出来了半月有余后,青柠得到了宫里的消息,没有瞒着楚菱安,直接便同她讲了,“公主,南方有城市淹了,皇上此时正在忙南方抗洪救灾的事情,还有,皇后娘娘又怀孕了,小皇子也才六个月,此时皇上怕是要忙死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就这两天。”
青柠又道:“前几天皇上把唐家宏传进宫了,交代了什么谁也没透露,但是也没干什么,唐家宏便又回公主府了。”
“那个小孩啊,”楚菱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养着玩的,你们这么紧张干嘛,养猫养狗的太麻烦了。”
青柠语塞,养猫养狗麻烦,所以就直接养了个人?
“公主在府里养了个小男孩,传出去影响会不好,会有些流言蜚语胡说八道的。”
楚菱安听闻此言,又是呵了一声,“我还怕流言蜚语吗,我那件事情不是让那些市井妇人茶余饭后议论着玩的,无所谓了,我走到了这种地步,还会有什么怕的。”
“公主,您别这样。”劝的次数多了,青柠都想不出什么新词来劝了,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话,说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烦。
“收拾东西吧,下午就回去,不在外面玩了,回去跟小朋友玩。”
她倒是很喜欢逗弄十岁的唐家宏,明明不喜欢她疯癫无状的样子,却又不得不忍着,就算是被她惹急了,也像只窝火的兔子一样不敢言语。
“青柠啊,你回去把家宏养的胖一点啊,你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传出去就跟我虐待他一样。”
青柠简直是无话可说。
这是人,不是小猫小狗啊,哪能说养胖就养胖了。
——
楚菱安回京城后的第二天,不是楚尧不挂念着她,而是实在忙的不可开交,南方的灾情眼中,若仅仅是粮食遭殃也算是好的了,关键是老百姓的家都被洪水给淹了,东隅左临海,又处于北方位置,冬天冷的也快,这水会上冻,一旦上冻,便很难处理。
而楚菱安在府里陪着小男孩玩,闲得无聊透顶,她像是总算找到了个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己的小家伙,没事便喜欢折腾着唐家宏玩。
比如唐家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喜欢看书识字,若是可以习武自然是更好,楚菱安不同意,她偏偏就教唐家宏读书识字,她像个夫子一样,手里握着戒尺,一旦唐家宏不认真,他手里的戒尺便打下去了。
很像小孩子过家家。
青柠有时候都没眼去看,公主还会捏人家男孩的脸,明明唐家宏都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楚菱安还要故意的去招惹他,非要把人招惹的脸红耳赤,连话都不想跟她说才行。
楚菱安看着他急眼的样子,可是都要笑疯了。
“我只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你看你这副表情,像是咬吃了我一样,家宏,小朋友这么凶,可是容易找不到媳妇儿的。”
楚菱安说完这句话,唐家宏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青柠啊,你去太学那边打点一下,让家宏进太学读书识字,你记说,让赵祭酒亲自带他,他开蒙玩,让太学的学子可不能嘲笑他,否则本公主是会生气的。”
唐家宏的小手握成了拳头,难得一次硬气的跟楚菱安讲话,“我不想去太学念书,你可以送我去习武,等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
“噗,”楚菱安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孩保护,逗你玩而已了,你去太学好好念书,或许等以后还能考个状元。”
唐家宏很排斥这个女人摸自己的头,于是躲开她的手,又义正言辞的跟她强调一遍,“我说了我不想去太学读书,我不想去!”
“随便你想去不想去,我让你去你就得去,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敢跟我犟嘴。”楚菱安虽然说的话刻薄,但是语气却是很平缓的。
像是,不允许自己养的小东西跟她对着干。
楚菱安看着他生气又没办法发作的样子,又笑了,像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疯妇一般。
“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也必须得做,因为没有我你活不下去的,懂不懂,你得讨好我,否则我分分钟有办法弄死你。”
“公主,二公主散学了,她说皇后娘娘让她来看您的,您看您方不方便见。”青柠急匆匆的跑过来,她心惊胆战的,公主这几天神经不是很正常,特别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会出什么事。
“见就见呗。”楚菱安走的时候,还不忘拽了一把唐家宏的衣裳,“走啊,带你去见见我妹妹,你们两个应该是一样大的,你要是在太学能讨好她,肯定没人敢欺负你的。”
“我一个男孩子,不需要小女孩来保护。”
“呵,那你试试吧。”
下人给楚羲和拿了好些零食来,楚羲和在正殿坐着吃的痛快,看到楚菱安来了,也不耽误她塞得满嘴继续吃。
“母后让我来看看你,但是我告诉你哦,你不要想着寻死觅活,母后怀孕了,爹爹在忙雨灾的事情,现在宫里我说了算,你有事情就找我。”楚羲和塞得满嘴的零食,还不忘显摆自己的地位,楚菱安看着便觉得十分好笑。
但她也不想计较什么干涉什么,随便楚羲和怎么玩吧。
“唉,母后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爹爹生孩子,好像爹爹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但是母后非要,我也不懂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反而是都冲我发脾气,我想好了,等我把国库的银子偷出来了,我就给自己盖一个公主府,不跟他们两个一起住了。”
“你看看你们班的同窗,你调查一下他们谁家的父亲是管国库的,你从他们身上下手,慢慢接近国库,哦对了,国库的大门还都是有机关的,甚至里面的地板都有玄机,走错一步就会被乱箭射死,你去偷银子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
楚菱安把这些注意事项跟楚羲和交代好后,楚羲和嘴里还有半块溏心酥,愣愣的含在嘴里,震惊的连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额……
楚羲和心里琢磨,完了,她家大姐不会是经理了什么事情被刺激疯了吧,怎么办,她现在感觉自己好危险的样子,多待一秒钟都感觉不太正常的大姐会派人灭了她。
楚羲和又抓了两块桌子上的糕点,从楚菱安一边绕着往外走,“那个啥,我先回去了啊,我太傅还等着回去给我检查作业的,再见啊姐。”
“唐家宏,去送二公主。”楚菱安指使唐家宏去送人,唐家宏越是不喜欢干什么,她就偏偏逼着唐家宏去干什么。
青柠小声的提醒,“奴婢觉得公主最近有些不对劲,公主,要不还是让章太医来给您看看吧,奴婢看着害怕,您就当是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了,行不行?”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啊,我就是想养个小孩子玩而已,至于这般神经兮兮,你让章太医来看,估计也是看不出什么来。”楚菱安突然非常阴险的回头冲着青柠笑,
“除非,你把宋玄卿杀了,再把死牢里的季暖暖给弄死,你说爹爹放了宋玄卿也就算了,他还不杀季暖暖,就让季暖暖一直在死牢里呆着,你说爹爹是什么意思啊,留着季暖暖让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啊?”
“公主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皇上没杀季暖暖,是因为有事要继续审问,皇上怎么会轻易放了她!”
“放不放的随便就是了,我回寝殿歇息,一会儿家宏回来了,你让家宏来我寝殿找我。”
青柠欲言又止,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了。
唐家宏被叫进楚菱安寝殿才没多久,青柠便又过来打扰。
楚菱安没好气的茶杯砸在门上,“又完没完,一天到晚的盯着我,非得我死了你们才放心是不是?”
“公主,闻少爷过来了,说只想见公主一面,只要见公主一面说几句话就可以,人在府门口等着,看公主让不让闻少爷进来。”青柠被那一个茶杯吓的不轻。
若非是此刻非常肯定面前的人是公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死牢里的季暖暖又跑出来冒充公主了。
“让他进来,怎么一遍遍的这么不死心啊,一个个的非要来逼我。”
楚菱安伸手捏住了唐家宏的下巴,把人的小脸捏的变了形,“把衣裳'脱'了,去床'上'躺'着。”
唐家宏一脸的懵,十岁的孩子,自幼丧母,对这些事情都不了解,完全是单纯无辜的状态。
楚菱安又掐了他的脸一把,“把衣'裳'脱了,去床上'躺着,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听不懂现在就从公主府里滚出去,我不差你这一个人。”
唐家宏被她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吓着了,懵了一阵后,开始低头解着自己的衣裳。
楚菱安在他后辈上拧掐了几个红印子。
她换了一身素色的寝衣,躺在凤榻上,手肘撑着胳膊,素艳冷漠又勾人。
青柠带着闻佑卿进来,楚菱安就躺在凤榻上,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什么话便说,本公主累了,不想听一些嘘寒问暖的闲话,若是没什么正事,闻公子还是回去吧,毕竟你我已经没了婚约在身,男女授受不亲,你常来我这里也不合适。”
闻佑卿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排斥,他走到楚菱安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脸,“乖,初初,告诉平甫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平甫哥哥这般爱我,没发现之前跟哥哥你侬我侬的女子不是我吗?好好笑哦,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连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楚菱安一把推开他,让他往后一个踉跄,她却依旧是在榻上躺着,漫不经心的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闻公子若无事便回去吧,本公主也不是闲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楚菱安光着脚丫子从床榻上走下来,高贵而冷艳,与从前不同。
从前只是她生性冷淡,而她现在多了一抹放肆。
闻佑卿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初初,平甫哥哥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不敢怀疑什么,你理解平甫哥哥好不好,哥哥跟那个女子什么也没做,你相信哥哥,哥哥最爱的依旧是你。”
闻佑卿是爱她的,她自然是信啊,可是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呢。
闻佑卿跑到她身后抱住她单薄的身子,“求求初初了,原谅哥哥好不好,哥哥只犯过这一次错误,也是因为太爱初初了所以才没发现,初初,求求你了,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楚菱安扒开腰间的大手,轻笑了一下,“平甫哥哥,床上还有人呢,你这样做,被人看到了可不太好。”
她的语气轻浮,完全不像是公主,反而,像是青楼里的女子。
闻佑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唐家宏。
第157章 养好身子
闻佑卿的目光震惊的落在床上,床上躺着的小少年盖着被子,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眸空干净无措,很茫然的看着这两人。
闻佑卿缓缓松开了抱着楚菱安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眼神落在床上,“初初,他才多大,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啊?”
他震惊,愤怒,不能理解,为何他守护了多年的女孩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楚菱安痴痴的笑着看着他,“我自甘堕落,与任何人无关,我本性就是这般风流,你还是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吧,平甫,是我配不上你。”
闻佑卿既震惊,又不能理解。
他不知道前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与药草谷有关,药草谷的少主找了个与初初容貌相似的人来顶替她,但到底她是经历了什么,皇上不准透露,这事便漫的很死,他根本就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闻佑卿还是不死心,他双手握着楚菱安的肩膀,晃着她,“初初,你是不是在骗我啊,你若是不喜欢平甫哥哥,平甫哥哥不纠缠你就是了,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乖啊,你别闹了。”
“我没有在闹!”楚菱安挣扎着推开他,“我是东隅的大公主,在府里养几个男宠不是很正常吗?我就是不喜欢你讨厌你,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我讨厌你讨厌你!一刻钟也不想见到你!”
楚菱安说完这些,呆呆慌慌的斜躺回凤榻上去,她道:“你还不走啊,不止这一个男子,后院还有很多的,平甫哥哥要不要一一见识啊?”
她笑得像个疯妇一般,单薄的寝衣领口歪斜,锁骨若隐若现。
闻佑卿简直不敢再看下去,“既然你厌恶我,那我走便是,只是初初,你才十八岁,不要胡来,有些事情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还小。”
“滚出去,我用不着你嘱咐我这些!”楚菱安骂了他一句,眼看闻佑卿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神情也满是受伤,从她寝殿里离开。
楚菱安的两条腿放到凤榻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无措的开始哭,她不想伤害别人的,平甫哥哥对不起,她只是不想让平甫哥哥再跟肮脏的自己有什么牵扯了。
见人都走了,一直懵圈的唐家宏,下床穿着自己的衣裳。
他穿好衣裳,走到楚菱安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把我带回来,就是应付那些男人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愿呆在这里就赶紧滚啊,我拦着你了吗!”哭闹中的女人,往往都是不讲理的,纵然有些人本身就没有错,也会被她的怒火波及到。
唐家宏负气的开门跑出去了,寝殿里便只剩下了楚菱安一人在哭,她哭声很大,青柠只在外面默默的听着,挨骂挨的多了,她甚至都不敢去劝了。
唐家宏跑去院子里发疯,他将后院的几棵梅花树上的冰碴子都给踹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这般不在乎他,既然不在乎他的感受,那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啊!”
楚羲和被送走了,但看着平甫哥哥来找姐姐了,她是想要跑回来听墙角的,虽然,听到的事情是有些震惊,而且她也不太理解大姐为什么要故意说一些伤人的话来激怒平甫哥哥。
她看着唐家宏跑了出来,跟着唐家宏来到了后院的几棵梅花树底下,唐家宏不开心的冲着树又踹又打的,楚羲和距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问:“那个……你才十岁,你真的跟我大姐睡在一起了?”
唐家宏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说完后,他没有任何的停留,转身绕开楚羲和就走。
一向调皮捣蛋能言善辩的二公主,此时却被面前的男子给训的懵了。
她追着唐家宏去道:“当然是重要!若是我发现你跟我姐姐睡在了一起,我肯定是要去告诉父皇和母后的,我姐姐可是公主,是肯定不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
“你滚开,别跟着我,你烦不烦啊!”唐家宏停下了脚步来凶楚羲和。
楚羲和追着他喋喋不休的询问,一下子没防备他会停下来,她的鼻子一下子撞在了唐家宏的肩膀上。
也不知是不是这位小公主太脆弱了,她的鼻子就这样流出了血来,茫然无措的看着唐家宏,意识到唐家宏刚刚那句话是在凶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东隅的二公主,皇上和母后唯一亲生的公主,你敢凶我,信不信我让父皇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楚羲和撒泼起来是很难惹得,除了楚尧的鞭子没人能哄的好。
唐家宏看着在他面前哭闹的小女孩,烦躁的别开了脸,“能不能车别再哭了,哭哭哭,你跟你姐姐一样,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
“是你凶我我才哭的,”楚羲和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还在流血,她抓着唐家宏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血,随后还有些嫌弃唐家宏的衣裳布料太粗糙了,烦躁的扔开他的袖子。
“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去,我还有事,不在这跟你闹了。”
唐家宏没有一点要负责的意思,直接拔腿就跑了,楚羲和捂着自己的鼻子去追,但是她显然能力有限追不上那个腿比他长的男孩,追了一会儿便把人追丢了。
她又没在这座府邸里住过,对这里根本就是不熟悉,于是还在流鼻血的二公主迷路了,尽量看着那条路熟悉从哪条路往回走。
等她绕到正门时,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楚羲和揉着自己的小鼻子,看着冷着脸的太傅,委委屈屈的求饶道:“太傅大人,我的鼻子破了,你得带我去看太医,否则会很麻烦的!还有,我今天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肯定是不能做功课了,你今天给我布置的功课全都推到明天去做吧。”
郭晋阳拿着帕子擦了擦她鼻子下干涸的血迹。
“太学还没散学,公主便提前溜走了,皇上派去接您的人都没接到,恐怕公主得要挨罚。”
所以,郭晋阳说:“念在皇上可能会给公主布置更多功课的份上,我今日不给公主布置功课了。”
“哼!”楚羲和不想同他讲话了,他说话时面上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幸灾乐祸,楚羲和挑不出他什么毛病,但就是觉得他说的话很不爽。
郭晋阳看着那小丫头爬进马车里去,轻轻的笑了两声。
无忧无虑,也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的啊,有时候心大的人,才更让人羡慕。
……
而此时,椒房殿。
蒋如霜怀孕了。
她很珍惜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少羿身体不好,恐难以胜任储君之位,所以,她很想给楚尧生一个健康的皇子。
而楚尧的意思却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如何能接受,身为母亲,怎么忍心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
于是,深夜,楚尧总算有片刻偷闲,过来与她商议孩子去留的问题,蒋如霜派人给椒房殿的大门上了锁,避而不见。
堂堂皇帝,却只能翻窗户去见自己的皇后。
他推开她寝殿的门,见蒋如霜果然还没有休息。
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许多,楚尧也不想与她吵架,她见蒋如霜正在往下卸着头上的金簪凤冠,便上去搭了把手,帮着她一起往下卸着头上的金玉首饰。
“这么重的首饰压了一天,脖子疼不疼,朕给你揉揉。”
蒋如霜啪的一声,拍开楚尧的手。
气氛一下有些僵硬起来,但怀孕的人儿,楚尧怎么敢去轻易招惹,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率先妥协,“你听朕讲,若是你身体好,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是你生的,朕都喜欢,可现在你身体不好,少羿还小,栩栩不懂事,初初又受了刺激,孩子们的事情太多了,朕和你都会忙不过来,忽略了谁都是不对的。”
蒋如霜有些不开心。
“皇上可知这话说出来有多无情,臣妾腹中的孩子听了父亲的话可要难受,他才两个月,皇上便下这样的决定,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您不怕这样的话会让臣妾觉得心寒吗?”
“南月!朕知道你难受,朕又何尝不是,但若是生出的孩子再如少羿一般身患顽疾,如何来办,药草谷给了初初那样大的委屈,东隅已经与药草谷势不两立,朕还能再去药草谷求荼莲芝吗?”
“皇上不说,臣妾如何知道初初到底是受了各种委屈,这么多日了,皇上一直对臣妾藏着掖着,皇上这究竟是得有多不信任臣妾!”
楚尧深吸了口气,他因为这些事情,许久没有闭眼休息过了,此时心累不止,但依旧得先处理自己的家事。
他叹了口气,“死牢里关着的季暖暖,身患顽疾,宋玄卿想让初初怀孕,用初初腹中的孩子来救季暖暖,他犯浑,初初被他欺辱了,朕不说,是想给女儿留些面子,并非是不信任你,怎么会。”
其实,蒋如霜多半也猜到了,但她没法开口去问。
听到楚尧这般亲口去说,蒋如霜也是震惊的。
她愣愣的看着楚尧,“所以皇上把宋玄卿放走了,初初不开心了是吗?”
“朕以后好好待初初,好好补偿她,她问朕,若是被侵犯的人是栩栩,朕还会放了宋玄卿吗,朕一时间是崩溃的,她怕是再也不会信任朕这个父亲了。”
楚尧的眼里泛着酸涩,但是在妻子面前,他如何能轻易落泪,他托着蒋如霜的小脸,轻声问道:“朕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朕也询问过太医,太医说你才生下少羿不过半年,身子还没完全好利索,此时确实不是再孕育孩子的最佳时机,咱们再等等好不好,等少羿再长大些,若是你因为这一胎有个好歹,朕该如何去做,朕都不敢去想。”
蒋如霜又片刻的安静,但是她身为母亲,如何忍心啊。
“皇上容臣妾想想吧,臣妾得有多狠心,才能亲手杀掉腹中胎儿的性命啊,少羿身体不好,臣妾只是想给皇上一个健康的皇子而已。”
但往往,就是这般天不遂人愿。
蒋如霜叹了口气,“臣妾想想,臣妾一时之间,真的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蒋如霜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记得前几日知道自己怀孕时的惊喜,她十年都没能怀上孩子,少羿身体不好,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给楚尧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身为母亲,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孩子……她真的不想打掉,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一胎若是没了,她往后再怀孕的几率可就不大了。
更何况,前朝的那帮老东西,天天劝着楚尧立妃,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都塞进宫来,她华容憔悴,如何比的上那些正值妙龄的小丫头。
如何去想,蒋如霜都不想打掉腹中的胎儿。
……
药草谷灵气养人,宋玄卿的身体恢复的快,不过半月有余,他的双臂便已经逐渐恢复,知觉也恢复了不少。
可他仍然是在盘算着。
他不能让暖暖继续呆在东隅的死牢里,那样阴暗险恶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何况,若是再继续耽误下去,怕是暖暖会没命的。
“李树,大师兄最近去哪了?”
“回禀少,不,谷主,大公子去西津找二公子了,大公子走的时候嘱咐属下要看紧谷主,不准您出去药草谷半步。”
宋玄卿没做声。
经过这次的事情,师兄们大概都是恨他的,恨他的肆意妄为,恨他的胡乱行事。
但是宋玄卿依旧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凭什么暖暖还在死牢里呆着,楚菱安却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到父亲身边,凭什么他的父亲没了,楚菱安还是依旧这般幸福。
都是不公平的。
黑暗中的人永远在奢望光明,而他只想把身处光明中的人拽进地狱。
“盯着东隅那边的动静,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我要把暖暖接回来。”
还有楚菱安,也要陪着他一起下地狱才行。
李树不回应他的话,“少主还是先听大公子的话,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
第158章 父女争吵
半月后,楚菱安实在是闲的无聊,总要找些事情去做,于是让让青柠在城西买了一处宅基地,在动工盖房子,可以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也算是找点事情做。
至于做什么,到也不急,以后再说。
这日早上,她亲自送唐家宏去太学,唐家宏就算是很排斥,但也拗不过她,她牵着唐家宏的手把人往太学里领,也不管唐家宏有多排斥,反正最后也犟不过她。
楚菱安凭借着自己这层身份,直接把人带去了太学的祭酒堂,郭祭酒一看到这位活祖宗公主来了,半点不敢懈怠,亲自安排唐家宏入太学读书的事情。
楚菱安安排好这一切自然是要走的,但是唐家宏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楚菱安突然便笑了,貌似许多许多年以前,父亲送她去幼稚园时,她也是这般依依不舍的,仿佛还哭了一顿。
她打趣唐家宏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送你来上个学,不会也要哭半天吧。”
唐家宏有些委屈,他对楚菱安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在这里读书,你可以让我去习武,来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楚菱安又去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你不要整天缠着我,我会厌倦你的,你还是离我远点的好,距离产生美。”
男孩被她这番话吓的有些纠结,楚菱安推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袖子,头也没回的离开,把唐家宏舍在了太学。
等她离开不久,郭祭酒便领着他去了学堂,楚羲和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咦……姐姐怎么把她的小情夫给送来了。
姐姐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这个小情夫,父皇真的不会生气吗,都这么多日了,父皇居然也没插手来管这件事,不会是默许姐姐就跟这个小白脸过一辈子吧。
楚羲和托着腮苦思冥想,索性连太傅讲的什么课都不听了。
这个小男孩才十岁,姐姐都已经十八岁了,两个人差了八岁,为啥姐姐喜欢这么小的小男孩吗,小男孩会更乖吗?
楚羲和就这般托腮想着,谁知郭祭酒直接把唐家宏领到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她歪头看着少年的侧脸,想着跟他打个招呼的,虽然这个坏蛋上次把她鼻子都弄破了,却连声对不起都没有。
但是少年根本就是不看他,只转头看着窗外。
楚羲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咦,居然是大姐亲自送他过来的。
这个小白脸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姐姐对他这么重视。
莫非是真如那些多嘴的侍女说的一般,这个小白脸爬姐姐的床把姐姐伺候开心了?
她想着想着,后脑勺突然落下来一个巴掌,郭晋阳从她身边经过,手里念着课文,经过走神的她身边时,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
倒不是疼,就是楚羲和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她皱的鼻子都拧在一起,面对郭晋阳的偷袭,有些不开心。
她给唐家宏扔了个纸条过去,唐家宏用手指直接把纸条给弹了下去,连看都没看。
楚羲和有些吃瘪,下课后看其他小姑娘都围上去看新来的同窗,唯独楚羲和有些不高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什么话也不说,谁也不搭理。
散学后,楚羲和才发现今日是爹爹亲自出宫来接自己的。
她跟在唐家宏后面出来,跑到爹爹身边抱住爹爹的腰,仰着小脸看着爹爹。
楚尧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这是,父皇看栩栩有些不高兴啊。”
他着一身常服出来,倒也没人发觉皇帝在这站着。
楚羲和指了指唐家宏离开的方向,那边听着的,可不就是公主府里的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大姐亲自来接这个小白脸的。
事实上,还真的让楚羲和给猜着了,楚菱安还就真的是亲自来接这个小白脸的。
楚尧脸阴阴的,他本以为也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初初喜欢他便也宗着了,前几日平甫透露的消息,那个十岁的孩子睡在初初的床上,衣裳扔了一地,两个人暧昧不清。
他当时因为水灾的事情忙的厉害,又觉得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男女之事上能懂什么,但如今看初初的态度,并非如此。
楚尧指使楚羲和,“跟过去看看,看看你姐姐在不在马车上,在的话让你姐姐下来,去祭酒堂。”
若真的是初初乱来,他肯定也不会惯着,纵然是受了委屈,女儿家清誉何等重要,这也不是能乱来的。
楚羲和往那边走时,唐家宏便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在原地呆了会儿,并没有接着离开太学门口,楚羲和看着青柠在一旁站着,咬了咬下唇,“那个,父皇看着了,姐姐在不在马车里,父皇要见姐姐。”
青柠面色一僵,往不远处打量,那人可不就是皇上。
她吓的腿都快站不住了,敲了敲马车的木板,“公主,您下来一趟吧,皇上在。”
楚菱安倒也不慌,安抚好唐家宏,“你们先回府去,我晚会儿再回去,饿了就先用膳,倒也不必等我。”
不就是被发现了吗,又没什么。
楚菱安从马车上下来,青柠要去扶她,楚菱安却没让她跟着,“你带家宏先回公主府去,我怕是要晚些才能回去,不过倒也没事。”
她看着车夫架着马车离开,自己才往爹爹那边走过去。
学子们大多都坐自家的马车回去了,这会子也没多少人了。
楚菱安走过去,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心虚,“爹爹找我啊,好巧,在这碰上了。”
“去里面聊,”他不想在这里闹得大家都没面子,“栩栩先回宫,别去惹你母后,自己做完功课可以去御花园玩。”
楚尧说完便往太学里面走去,楚菱安一步步的跟着他进去。
她不是看不出来,爹爹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但是她又没做什么,一个小孩子而已,至于吗。
楚尧到祭酒堂里,这会子郭祭酒回家了,里面正空着,他也没让人跟进来,里面只有他和女儿。
他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好,”楚菱安就这般坐下,也没有什么矫情的。
“你对唐家宏是怎么想的,留他在身边,还把人送到了太学里,亲自接送的,怎么,你这是给自己认了个干儿子。”
“爹爹,他只比我大八岁,怎么给我当儿子呀。”楚菱安说的俏皮,一脸的无所谓,就像是在故意挑衅楚尧。
楚尧压制住心里的怒火,“不当儿子你想让他给你当什么。”
他对大女儿是真的仁慈,若是栩栩敢这么调皮捣蛋,他早就两巴掌上去了,还能让栩栩这么胡闹。
但对初初,他没法下这个手。
楚菱安愈发的嚣张,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爹爹这般紧张做什么,他没了父亲,我只是带他回来养着玩而已,还能做什么,我总不能是吃了他。”
“这是养着玩的问题吗!养着玩的人能睡到你的床上去嘛!你养着玩爹爹也不反对,明日把人送去内务府,留个阉人在身边伺候你也行。”
楚尧正在盛怒的边缘,他就这般盯着楚菱安,想让她收敛收敛,就算还在记恨着他,但跟个十岁的孩子不清不楚的算是做什么,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嫌丢人。
楚菱安抿了抿唇,“爹爹阉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的,初初本就是破烂身子,跟谁玩儿不都一样吗?初初心甘情愿的,爹爹管这么多干嘛。”
反正,她跟宋玄卿也睡过,还是不情愿的,爹爹还不是一样把人给放了。
有什么区别吗?
楚尧拍案而起,那张小茶几让他的掌风给震碎了,足以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生气。
楚菱安依旧是笑着,仰头看着爹爹,继续作死,“爹爹这么生气做什么,初初以为您不在乎我跟谁躺一张床上的,不都一样嘛,再说了……”
“啪。”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楚尧的这一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楚尧用的劲是真的大,一巴掌下去楚菱安嘴角淌出一行血来。
她不在乎的擦了擦嘴,仰头努力笑着,“爹爹解气了没有?爹爹要是没解气就再打我两巴掌,爹爹要是解气了,那初初就回府用膳了,府里还有人在等我。”
“你混账!”他看不下去这丫头堕落的模样,哪知这巴掌打下去,这丫头没有丝毫的反省,反而是更加跟他作对。
“是,初初就是混账,爹爹要是看不下去,不如把我拖去午门外枭首示众?”楚菱安笑的瘆人,活脱脱的就是个不听话乖孩子,不仅不服从管教,而且还变本加厉。
楚尧拎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打今儿起给朕滚回宫里去住,朕连安宁宫的宫门都不让你出去,看你还敢不敢的胡闹了!”
“你撒开我,我不回去,你就是把我关宫里去,我床上也能躺侍卫和太监,我看你还怎么管我!”
“混账!”楚尧这次克制住自己没打她,但气的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你试试,爹爹回宫天天派人看着你,看你还敢不敢胡来!”
“你装什么装啊,你分明就是不疼我,我胡不胡来关你什么事,你再逼我我明年就给你生个外孙子出来!”
楚菱安是真的知道怎么气大人。
她作起妖来,比楚羲和是要厉害百倍千倍。
楚尧握着拳头,他是真的快窝不住火气了,再看这丫头一脸嚣张的样子,仿佛他就是真的治不了她的样子。
楚尧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捏死这个鬼丫头,气人是真的气的吗,是什么侮辱自己的话都能说的吗?
楚菱安歪在地上,咯咯的笑了。
“爹爹别管我,我还能好好活着,爹爹若是一个劲的逼我,初初也不知道自己会逆反到什么地步。”
她就是笃定了爹爹不敢再招惹她,栩栩才多大,再闹腾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但她不一样,她平常乖乖的,但若是折腾起来,谁都拦不住。
楚尧是无可奈何。
但不代表着他会纵容。
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儿,他把人拉起来,“地上凉,闹归闹,别糟蹋自己。”
楚菱安推开他,下台阶,冲着太学外走去,要回自己的公主府去,她才不要进宫。
楚尧跟在她身后,也没跟上去拦着她,只是出了太学的门后,把女儿拉着上了马车,吩咐低下人,“回宫。”
楚菱安挣扎了半晌,她拗不过爹爹,冷声道:“爹爹最好是抓紧我,否则一个不小心,我怕是便要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你冷静冷静,爹爹也给你道歉,不该打你。”
楚菱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是无所谓,“没关系的爹爹,我不放在心上,谁打我都行,宋玄卿也扇过我好几巴掌,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可能是他的劲不如爹爹大,他打的不如爹爹打的疼。”
小丫头一直在笑着,不过却笑得楚尧一身汗,这丫头的精神怕是有些不太正常,他的打手始终抓着楚菱安的手臂,生怕她真的一个不注意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等下了马车,楚尧带着人进了勤政殿,吩咐那些奴才那些冰块来。
初初就是这样的吃软不吃硬,罢了,他跟女儿服个软,没什么丢人的。
他将冰袋贴在楚菱安的右脸上,楚菱安却全然不在意的推开他的手,“就一个巴掌印而已,明天就下去了,没必要这样。”
“过来,是爹爹不该动手,爹爹在气头上,爹爹给你道歉,是爹爹不对。”
楚菱安还是那样不放在心上的无所谓样子,“爹爹,我真不放在心上,就一个巴掌而已,打了就打了,我也没死也没伤着,真的不至于。”
“爹爹不是因为唐家宏给你生气,而是不想看你如此自甘堕落,你还是个好女孩,也永远都是东隅的公主,别糟蹋自己好不好?”
“那爹爹杀了宋玄卿,您把宋玄卿和季暖暖杀了,我保证每天都跟从前一样,也不胡闹,永远都当一个乖孩子。”
楚尧沉默了。
这丫头就是在逼他,逼他去做没法去做的事情。
“初初,你得试着把这事给忘了,这样你才能快乐。”
第159章 冥顽不化
“我忘啊,我在努力忘啊,我找了下一个不就很快把上一个给忘了吗?”楚菱安托腮,反正她也没什么烦恼的啊,自己活自己的也不行,还要被爹爹抓进宫说一顿。
唔。
楚菱安的小脸被她托的有些疼,随后她起身,“爹爹你让我回去吧,我饿了,我要回府上去用膳。”
“在宫里吃了走,”楚尧的中指揉着眉心,让这丫头气的他头疼,他算是没办法跟这丫头交流了。
“母后又不喜欢我,我就不留下来给母后添堵了,怕是连爹爹看见我也烦心的很。”
楚菱安往外走,也不管后面的人都是什么脸色,只是她才出勤政殿的门,便瞧见了皇后站在门旁边,像是偷听了很久了。
楚菱安笑了笑,倒是没有任何心虚,“巧了,母后也在啊,那初初先回家了,便不同母后一起用晚膳了。”
蒋如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待楚菱安迈出去没两步,蒋如霜一声呵斥,“站住。”
“母后还有事吗?”楚菱安笑吟吟的,活脱脱就是个不受管教了的小无赖了。
蒋如霜看着她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忍不住的往勤政殿里面瞟了一眼,楚尧一脸无奈的负手站着,也不说话。
“跟母后去椒房殿。”
蒋如霜确实是要硬气了许多,她只是见了楚尧头顶这几日冒出来的白发,愈发的不忍,这样一直闹着矛盾,何时才能将问题解决。
有些话,楚尧不忍心说,她来说就是,他愿意在大女儿面前当慈父,那这个坏母亲就由她来做了。
果真,楚尧听到她要带初初走时,出声阻止:“南月。”
蒋如霜道:“皇上别跟着,臣妾只是许久未见初初,有些话想说而已。”
她冷声厉色的语气,倒是没让楚菱安有丝毫担心。
不就早撕破脸了吗,无非就是责怪训斥她不懂事,她就是不懂事了,还能怎样。
蒋如霜握着她的手,领着她往椒房殿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这丫头说的话太过于气人。
楚尧还说自己不偏心呢!这些话要是从栩栩嘴里说出来的,恐怕此刻栩栩已经被打的屁股都开花了。
“母后别生这么大的气,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在呢,”她走的实在是快,楚菱安的腿都有些隐隐的疼了。
蒋如霜微微放慢了脚步,生气确实是走的,只是她想同丫头讲道理,而不是责备或训斥。
等回了椒房殿,楚菱安倒是没怎样,只是蒋如霜的心里都快憋死了,吩咐侍女给她倒水,来压自己心里的火。
“你方才在勤政殿说的那些话,是身为女儿该同父亲说的话吗?你父亲是皇帝,一个皇帝跟你服软,初初可当真是厉害,一家子都围着你转,你父皇让你愁的夜不能眠,你没看这几日头上平白多出了多少白发。”
“那母后,我给父皇去道歉就是了。”楚菱安一脸的无所谓,态度摆明了就像是不想搭理蒋如霜一样。
蒋如霜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听到她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给本宫跪下!”蒋如霜怒视着她,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气的要死,喝了口水压心头的怒火。
楚菱安也不放在心上,跪就跪嘛,她撩起裙摆跪在地上,全然吊儿郎当的状态。
蒋如霜走到她跟前,几乎是指着她的脑门在说,“你扪心自问,你爹爹更疼你还是更疼你妹妹,因为你的腿伤你爹爹对你心存愧疚,处处都想着你,生怕哪里让你多心让你心里不舒服,宋玄卿的事情,你是受了委屈,你爹爹心里就好受了吗?”
蒋如霜停顿片刻,吸了口气,又道:“净知道去你爹爹面前耍横,说你爹爹不疼你,不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初初,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若非是你爹爹多年相护,你会走到今日吗,你爹爹身不得已,半夜时常落泪,他为你付出了多少改变了多少,若按着你爹爹十年前的脾气,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还能安然无恙的跪在这吗?”
“娘亲说完了吗?”楚菱安仰头看着盛怒中的母亲,她伸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娘亲说的对,初初就是没良心,初初就是不配拥有这一切,我犯'贱,我活该被宋玄卿凌辱。”
蒋如霜被她这一巴掌搞得又是震惊,她握住楚菱安的手,神情如同楚尧方才的紧张,“初初,娘亲就是劝不了你了是不是?”
“娘亲说得对,我就是冥顽不化,我要是被人强'暴了还能开开心心的笑语嫣然,那是不是也太没心没肺了啊。”
她看到蒋如霜沉默,冷哼了一声,“娘亲没经历过,自然是不懂,您也不安慰我,只会指责我的错误,若是栩栩被人侵'犯,栩栩胡闹时,娘亲可会这般来指责她呢?您不会的,你恐怕比任何人都想要杀了凶手。”
楚菱安跪着,说完这些话后,脑袋沉沉的。
她不明白啊,为何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母后可以对从对她全心全意,到如今的无丝毫温存,她也可以从乖巧,变成现在的不可理喻。
“母后,我要回家了,您若是还没消气,等初初得空再进宫让母后骂。”楚菱安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冷笑了一声。
她看着蒋如霜神情受伤的模样,责问自己这样是否是真的错了。
可是错了又如何,对了又如何,意义所在?
“初初,母后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没必要,您开心就好,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楚菱安应她的话。
“初初,你现在是个大孩子,大孩子就该有大孩子的样子,你该给弟弟妹妹做一个好榜样。”
“这样的事情,我哪里配,给弟弟做榜样的事情,还是让栩栩来做吧。”眼看天便要黑了,她往椒房殿外走着。
这么多年的委屈,总算是撕破脸了。
可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委屈,也绝对不是一声对不起能够治愈的。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蒋如霜:“母后当年看着栩栩把我从假山上推下去,是为了看把我摔成残废,还是想直接摔死我的?”
眼见蒋如霜沉默,楚菱安笑了一下,“是初初冒犯了,不过母后也别放在心上,初初以前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从今日起,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一直记恨着别人多难啊,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才对,母后说是不是?”
她迎着斜阳,渐渐消失在椒房殿里。
蒋如霜无力的歪倒在地上,“本宫肚子疼。”
翠屏一看她这般,赶紧的过去扶她,“娘娘坚持坚持,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
“别去,别去请太医。”若是请了太医,楚尧定会认为是初初将她气的惊胎,而初初也会以为她是故意为之,让皇上生她的气。
罢了罢了,忍忍就是了。
眼看还有两个月,便又要倒年下了,愿来年开春,这一切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吧。
马车从宫里送她出来,回到公主府时,拐角不远处,隐隐有人在打架,有些拳打脚踢的声音。
楚菱安看向侍卫,“过去看看那是做什么的,本公主喜欢安静,闲杂人等别往公主府这边靠。”
侍卫过去看了看,要驱散那些人,哪知那些人觉得自己人多势众,而侍卫只过去了两个人,便与公主府的侍卫吵了起来,说公主府多管闲事。
当然,大内侍卫的武功自然是可以的,但这群人貌似也是练过,没多久侍卫便占了下风。
楚菱安又让门口站岗的几个侍卫过去帮忙,等把人都擒住,她过去托腮看着这几个人,“送刑部去,按东隅法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属下明白。”
拐角的巷子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被打的鼻青脸肿,缩在那。
楚菱安走过去蹲下,托着小男孩的下巴打量了几眼,一声嗤笑,大概就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有人知道她喜欢小孩子,专门送了个孩子过来,还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问小男孩,“你今年多大?”
男孩说:“十三岁。”
十三岁,可是要比唐家宏还要大上三岁呢。
既然有人都把他送来了,她若是不把人带进去,岂非要让某些人失望了?
“跟我进来吧。”
男孩很顺从,就这般跟着她进了公主府。
而一直在公主府里的唐家宏,看到她领了个比他要高半头的男孩回来,有些不高兴。
“他是谁?”
楚菱安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你管这么多干嘛,太傅没给你布置功课吗,你这么闲,滚你房间里做功课去。”
唐家宏小脸皱着,又问了一遍,“公主,他是谁?”
“跟你一样,大门口捡的,哦对了,让他跟你住一起,你领着他去洗漱换身衣裳,我累了,要休息休息。”
唐家宏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泛了泪花。
楚菱安有些感慨,是否父皇对她好时,栩栩也会这般难过委屈?
她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青柠,你把新来的那个带下去收拾一下,看着家宏委屈的都要哭了,本公主得哄哄他。”
“是。”青柠已经疲惫到不想再劝了,罢了,随便公主领回来几个人吧,只要公主这样麻痹自己也行,总比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多了吧。
“过来吧,小东西。”楚菱安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绕过正殿,带着唐家宏去了自己的寝殿。
她躺在凤榻上,“在宫里跪了会儿,过来给我捏捏腿。”
唐家宏跪在她身边,给她捏着腿,“公主是因为我才跪的吗?”
“也不全是因为你吧,不过有你的原因。”她对唐家宏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当是弟弟了。
父皇和母后大概都忌惮着,她就算是再胡闹,也不能找个十岁的孩子乱来吧,她也不能糟蹋个十岁的孩子啊。
楚菱安慢慢的闭上眼睛,“你用膳了没有?饿不饿?”
“在等公主回来。”唐家宏小声道,哪知公主回来,还带了个别的男孩。
所以他不高兴了。
“那等我休息会儿,带你去用晚膳,我太累了。”
唐家宏看着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忍不住的去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楚菱安立刻睁开了眼睛,歪头看着他。
唐家宏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呆呆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去做。
“家宏,别对我有其他想法,等你长大,我会给你找个好亲事的,前提是你要在太学努力用功,这样就算是倒插门的女婿,也不会太让人看不起。”
唐家宏摇了摇头,“我可以一辈子都保护公主。”
罢了,她现在是跟小孩子讲不通道理了,就像爹爹跟她也讲不通道理了一样。
“公主把那个男的领回来是做什么的,公主是想让他取代我吗?”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理他远点,就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要正面跟他打架,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懂不懂?”
唐家宏又是懵,他不明白公主想表达什么。
而楚菱安躺在床上想,究竟会是谁呢,听说她喜欢小孩子,接着便给她送了个孩子来。
至于吗,她像是那么慌不择食的人?
楚菱安抱着凤榻上的一床小毯子,想着想着便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唐家宏又去床上抱了被子来,轻手轻脚的盖在她身上。
他会永远都保护公主的,虽然有时公主的行为很迷惑,但公主实际上还是个好人的。
唐家宏很听楚菱安的话,所以他不跟纪楼一般见识。
纪楼跟他说话时,他也全部都装作听不见。
纪楼以为他很好欺负的,又看他个头还没自己高,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是个哑巴吗?问你什么都不说话。”
唐家宏一个扫堂腿,直接让纪楼摔了个四仰八叉,“少惹我。”
公主的话都在暗示他了,纪楼不是一个好人,让他不要得罪小人。
但小人不给他点教训尝尝,他只会变本加厉。
唐家宏把人摔倒了之后便去睡觉了,他全然不知,纪楼竟然敢趁着夜色去公主寝殿勾搭公主。
他们说大公主喜欢小男孩,纪楼也是这样以为的。
……
……
……
第160章 一万两银子
所以,三更半夜的,他敲响了楚菱安寝殿的房门,“公主,你睡了吗?”
有了上次的教训,青柠晚上就睡在公主寝殿里的殿里守着,她浅眠,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醒了。
是而,纪楼一敲响寝殿的门,她便被惊醒了,走到寝殿旁,“是谁?”
“我是纪楼。”纪楼的声音弱弱的,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
青柠有些反感,“你小点声,公主已经睡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唐家宏不让我进去,青柠姐姐,我害怕。”
青柠听到这声嗲嗲的姐姐时,恶心的倒吸了口凉气,公主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领。
有了一个唐家宏皇上就够忌惮的了,这又领回来了个会作妖的,公主这是想开个后宫不成。
青柠又强调了一番,“公主又起床气,你若是将公主吵醒,恐怕你也会挨罚,你若是还想在公主府安心住下去,还是不要生这么多的事端。”
纪楼在外面气的跳脚,但青柠压根也不搭理他,回去看了眼公主,眼见公主没有被吵醒,她才回去又休息了。
纪楼只能又去了唐家宏的院子,只是他钻进了侧殿去休息,不再去跟唐家宏闹腾了。
次日清晨,一切安好,楚菱安被青柠叫醒,青柠道:“公主,唐家宏去太学的时辰到了,您还要不要去送他了?”
楚菱安摸了摸眉头,似乎是在挣扎要不要起床。
“罢了,我在歇会儿,你亲自过去送他,跟他说我晚上去接他。”
“行,那奴婢这就去送,天不早了,公主也早点起床吧。”青柠说着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便要出去。
楚菱安又道:“你告诉他我晚点再去,不想再碰见父皇。”
她的脸到现在还疼着,父皇打她是真的能下得去手,昨儿都给她打出血了。
青柠才走,她寝殿也没人守着了,纪楼慢慢的开门进来,跪坐在楚菱安的旁边,轻轻的推了推她,“公主姐姐,你醒了没有啊?”
楚菱安一听这男子在旁边的声音,她吓也要吓醒了,睁眼一看是昨天领回来的男孩,她吓了一跳,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楚菱安语气不善,可知她是生了气的,外面那伙子人是怎么回事,什么人也能往她寝殿里放了。
纪楼被凶了,小脸有些委屈,他小手抓着楚菱安的被子,晃了晃,“我见没人,便来找公主姐姐了,公主姐姐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谢谢姐姐。”
楚菱安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下的手也并没有太重,但足以让这孩子长记性,“滚出去,我的寝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没规矩的东西。”
比家宏可是要差的远了。
纪楼捂着脸,又可怜又无辜,“公主姐姐对不起,我是想来给你道谢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菱安看着眼里的泪花,简直是忍不住的嗤笑,这种货色也敢往她的身边送。
“若是听不懂我说的话,那现在就滚出公主府,让你从我的寝殿滚出去这么难?”
楚菱安头疼,她不知道自己捡了个这么大的麻烦回来,而这个麻烦,她确实也不想再处理了。
待青柠回来。
“昨晚捡回来的那个男孩,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赶紧随便找个地方送走,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青柠还有些懵,“他如何招惹公主了?”
“大早晨的跑进我寝殿里一声声的公主姐姐恶心我,怕是哪个倌楼里跑出来的,速度送走就是了,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她回来后,向来心狠。
把人送走,没有直接砍了,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若是那男孩乖乖的,不这么能找事,她也不会做决定做的这么果断。
青柠点头,“昨晚公主睡着了,他过来敲门找公主,奴婢没敢放他进来。”
“不放进来就是了,我见着他便觉得厌恶,一个男孩子,这么恶心人,大概率从小便没养成我什么好习惯。”
纪楼自然是不愿意走的,毕竟有人交代他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好,他也不敢走。
而几个侍卫硬是拖着他往外带,他一个小孩子,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过,解释了也没人听他的,纪楼都快要被气哭了,但还是被丢出了离公主府很远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再回去闹也不会有人敢放他进去的。
纪楼失望透顶的站在大街上,没多久,他身后便出现了个男子,纪楼仰头看着他,一脸无辜,与做错事后的微微恐惧。
男子嗤笑一声,“果真是个扶不起的废物。”
……
冬月中旬,蒋如霜腹中胎儿已经大概两个半月,这个时候,她的孕吐也是已经很严重了的,而楚尧多次暗示她拿掉这个孩子,她装傻充愣的装作不明白。
她不舍得这个孩子,但太医也说,她才生下孩子不过半年,此时并非绝佳的生育时机,不适合此时生下孩子,若一定非要生,且不说生下的胎儿是否健康,生育之时,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蒋如霜不知该如何抉择,放弃一个孩子是何等的艰难。
她只是怕自己不能再生了,楚尧会找别的女子,毕竟她已经不是妙龄,而楚尧却是正值壮龄,男女在年龄上,向来都是不能比的。
夜半,楚尧搂着她,相拥而眠。
楚尧的手心贴在她的小腹处,“南月,朕还是觉得,这个孩子跟咱们无缘,朕也不想拿你的安危去赌,朕离不开你,栩栩和少羿也是。”
“要不,皇上选妃吧。”蒋如霜窝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很小,眼泪浸湿了他的寝衣。
她这么大的人了,还未必有那几个孩子坚强。
楚尧责怪她,又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朕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
“臣妾怕是往后再也不能生了,少羿体弱,担不起储君大任,臣妾无能,皇上还是选其他妃嫔,来为皇上开枝散叶。”
与其日日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倒不如她自己提出来,也能让自己没那么日日挂怀着。
“别瞎操心这么多,朕觉得少羿很好,你也很好,朕不会纳妃的,你安心。”
这样的话,他几乎是没多久便要哄蒋如霜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她年纪大了的缘故,楚尧一直惯着。
但孩子这件事上,他一直没松过口,此时要孩子,确实不是太好的时机。
“那,臣妾答应皇上,腹中的孩子,不要了。”她不妥协还能如何。
“南月,朕答应你,咱们的时间还有整个余生在,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楚尧很累,国事家事一起压在他的头上,他才知道,当皇帝是会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
人到中年,反而是回忆起当初做个闲散王爷的那段时光。
次日清晨,蒋如霜落胎,虽然月份小,但还是要精心将养着,毕竟岁数也确实大了。
……
傍晚,楚尧去了趟公主府,他没让人通传,去了才知道,他家大闺女,有模有样的在书房交着那十岁的孩子读书识字,手里还那些一把戒尺,可不就像是书院里的太傅。
看了小半晌,他看了眼书房外守着的青柠,“去通传一声。”
青柠奉命,进去告诉她家公主。
楚菱安教小朋友教的实在入迷,一时之间竟没注意父皇站在门口看了许久了,抬头望过去,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拿着戒尺装老成的样有些好笑。
她想着起来行礼,但楚尧迈进来,手势示意她不必起来了。
“外人先出去,把门带上,朕跟公主有话说。”
这个外人,自然说的是唐家宏。
唐家宏识趣的抱起自己的书本离开,出来后将门带上。
青柠心惊胆战的提醒他,“你以后看见皇上得跪下请安行礼,公主不跪下是因为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你是如何敢不跪的,也真不怕皇上处置了你。”
唐家宏抱着自己的书本离开,没搭理青柠。
青柠有些气,这小子才进府里来几天,便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她的话都敢忽略不搭理了。
而殿内,楚菱安放下了手里的戒尺,托腮腮,“爹爹过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碰巧去闻府看老太师,既然出宫了,想着一道来瞧瞧你。”
楚尧手里的玉骨扇碰了碰她还未消肿的小脸,“爹爹昨天下手重了,打疼你了,莫记恨爹爹。”
“这些小事,初初不往心里去,爹爹别多心。”她低着头,把桌上乱七八糟一团一团的纸都收拾起来,唐家宏写字太难看,练了一下午那个字迹都还想是狗爬的一般。
“爹爹做啊,对了爹爹,您看书房的这些书还有没有重要的了,您带回宫去,剩下的这些,我便拿来给家宏看了。”
“没,你留着随便分配吧。”楚尧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不是说昨天又领了一个回来吗?人呢,爹爹怎么没见着。”
楚菱安“哦”了声,“原来爹爹是因为这个事来的啊,昨天带回来那个有些不和眼缘,已经让人送走了,爹爹操心的多了,我昨天的话都是故意说着气爹爹的,我就算是再混蛋不懂事,也不可能跟个十岁的孩子滚到一张床上去啊,他能懂什么,我还怕人家小孩子嫌弃我,爹爹放心就是了,我真的就只是养着他玩而已,等他长大了,我立马送他离开的。”
“又胡说八道,公主家家的,谈吐间便不能好好说话。”楚尧嗔怪她,但听到她这样的保证,也算是松了口气的,“若是想找事情做,爹爹让你去太学教书便是了,但太傅的学位可是要自己考的,你在太学好好的,爹爹也能放心不少。”
“我才不去,小孩子多的地方最是闹腾,若他们惹我生气,我也肯定不会惯着他们,到时候打起来,爹爹也心烦。”或者,凭她,怎么配。
自己在府里跟家宏玩就是了,没必要再去糟蹋那些小孩子。
“爹爹听说胶西的一处宅基地让你买下来了,正在动工盖房,可是想好要做些什么了?”能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楚尧赞同,总好过整天在府里跟些小男孩不清不楚的传绯闻好多了。
“唔,还没想好。”她托腮,那块地方太偏了,卖东西做生意自然是不好的,就看能不能弄点什么能赚钱的生意了。
“爹爹再给拨点款呗,家里的银子都快被我造光了,恐怕不等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出来,初初便要吃糠咽菜了。”
她摊手,这时候才算是有了点小时候的劲,活像是在跟大人要糖吃的样子。
买宅基地的银子自然是得几百两了,恐怕以这丫头的存银,房子还没建好呢,她便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小蠢丫头。
“说吧,想要多少?”
“一万两?”楚菱安要钱是真的没有概念,她哪里知道一万两是多少银子,只是觉得,反正自家爹爹有钱,她要多少肯定便有多少。
楚尧听完她的话,揉了揉眉头。
一万两,这丫头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南方的水灾还在解决当中,此是朝廷才拨出一万两银子去,怕是国库会有些吃不消。
但谁让这丫头是自己惯出来的闺女呢,一万两便一万两吧。
“爹爹回宫便让国库给你拨银子,但是这事得要保密,不然被那些老臣知道了,一个个的都要参你一笔,爹爹也为难。”
楚菱安难得的露出笑颜,“爹爹放心就是了,绝对保密!”
果然,她爹爹真有钱,一万两银子说给就给。
“臭丫头,怎么长着长着变成个财迷了。”楚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早知便不出宫了,一万两银子啊,怎么可能瞒得住,那帮事多的老臣若是知道了,又得抓着这事不放。
楚菱安笑得像个孩子一般,“爹爹真有钱,等我钱花光了再跟爹爹要。”
楚尧觉得他此时倒是有些玩不过这臭丫头了,这丫头现在心思怎么就这么多,坑他银子,坑的他都不敢轻易再来这公主府了,像是这丫头故意下了个套,就等着他来呢。
——
预计月底完结,承蒙厚爱,话不多说,安静看文,我安静写文。
第161章 唐家宏被关进刑部
隔日,闻言皇后小产,楚菱安派人送了好些补品进宫,虽说这些东西宫里应有尽有,但她该尽的礼数尽到了,不至于落人口舌。
太学还未散学,便有小厮急匆匆的来禀告,“大公主,唐家宏和二公主两人发生了争执,唐家宏倒是没有如何,只是推搡之间,二公主的脑袋撞到了桌角上,人晕了过去,此时正在太学诊治。”
楚菱安的手抓紧了凤榻上的小毯子,楚羲和可是她都要忌惮三分的人,家宏怎么能跟她动手,这不是没事找事。
人若是无碍倒是也罢了,若是真出什么事情,父皇母后那边肯定是不好交代。
楚菱安稳了稳心神,问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二公主还在太学昏迷着,已经有人进宫去禀告皇上,二公主后脑勺的位置留了不少的血。”
楚菱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唐家宏啊唐家宏,怎么这么能惹事,这才在太学呆了几天,楚羲和那个脾气,那个身份,可是能随意招惹的。
小厮道:“小的还要回去述职,不便久留,公主还是过去看看。”
小厮说罢,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楚菱安瘫在榻上,她有些生气了。
“青柠,准备马车,过去太学一趟。”
她该如何跟父皇交代,她知道,父皇是讲原则的人,若是栩栩的错,父皇也不会责怪旁人,可这事,关键便是父皇不太喜欢家宏。
青柠速速去准备,楚菱安更衣完毕,赶紧赶去了太学。
此时正值太学散学之际,拥堵的厉害,楚菱安干脆下了马车,徒步往那边走。
她到祭酒堂的休息阁,栩栩躺在床上还没醒,几个大夫进进出出的诊脉,也没人能顾忌的上唐家宏。
楚菱安过去,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膝盖窝上,“胆子愈发的大了,公主也是你能欺负的,你最好盼着栩栩没什么事,若真有事惹得父皇动怒,我也保不住你。”
唐家宏执拗,“公主放心就是,我不给公主添麻烦,皇上若是生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菱安哼了一声,“你倒是硬气了,早不想活你现在就去死啊,非得找点事情让人为难。”
她懒得跟这个犟脾气讲道理,走到栩栩的床边,“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
“回禀大公主,二公主的后脑受了撞击,具体如何,还要等醒了再看。”
楚菱安又回头等了一眼唐家宏。
小打小闹伤着胳膊腿的也没什么,万一把脑子磕傻了,以母后宠栩栩的那股子劲,唐家宏的小命肯定难保。
没多久,楚尧便从宫里赶来。
他总要弄清楚事情的原由,若是初初身边的那个小东西品行不端,那也没有必要留在身边了。
楚菱安自知理亏。
毕竟是她的人闯了祸。
她道:“唐家宏,跪下,给父皇赔罪。”
唐家宏清澈的目光看了她两眼,一种说不清楚的神情,但还是很听话的跪在地上,什么都没说。
“栩栩怎样?”
楚尧暂时不想搭理他。
楚菱安答道:“栩栩还在昏迷,大夫说具体情况还要看人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这事儿有女儿的错,女儿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她自己处置唐家宏,并不打算把唐家宏交出去了。
这样的态度,惹得楚尧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在乎他,比在乎你亲妹妹还要紧。”
“爹爹,小孩子打架,家宏下手重了,理应挨罚,女儿没什么好说的。”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真怕父皇就借这么个由头把唐家宏给处置了。
“太学祭酒呢?仔细跟朕讲讲这是怎么回事?朕杀与不杀,罚与不罚,总要有个判定在。”
郭祭酒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站着,这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在太学晕过去过,每次皇上都是这般震怒,他这脑袋每次都是像要保不住。
“二公主是想跟唐家宏玩,但唐家宏一直不说话,公主觉得颜面受损,便抢了唐家宏的书本,想要引起他的反应,唐家宏推了一把公主,不巧,公主的后脑勺磕在了桌角上,便晕了过去。”
楚尧冷哼了一声,那还真是不巧。
这臭丫头惹事在先,他想主持公道还能偏心到哪里去。
“朕的女儿是公主,公主便该守到尊敬,若有人对朕的女儿无礼,自然也就等同于是目中无主,理应挨罚,交给刑部处理吧,朕不再插手,让刑部给个公道判定。”
“爹爹,他才十岁。”楚菱安慌了,刑部那群人,最是能见风使舵,刑部那些上百种的刑法,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扛的过来,就算撑下来了,人恐怕也成个残废了。
楚尧瞪了一眼楚菱安,明显有些不悦。
“他十岁,你妹妹不是十岁,你妹妹是公主,他是个什么东西,凭借着你惯着他便敢目中无人,送去刑部,让刑部的人好好教教他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爹爹这般说,可就是没有半点转圜的机会了。
楚菱安看着那些侍卫把唐家宏带走,而唐家宏始终一声不吭,眼神也很平静,就只是被拖出去带走的时候看了她两眼。
“父皇,女儿以后会好好管教他,望父皇从轻发落。”
“你是长大了,也愈发的轻重不分了,初初,爹爹给你颜面,没有直接砍了他,也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就是偏心了,能如何。
若是这个小子老老实实的在公主府呆着,不闹什么幺蛾子,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仗着初初给的一点脸色便敢欺负到栩栩头上,真当没人能整治了他?
他偏是就要这小子知道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带栩栩回宫,这几日你自己在公主府里好好反省,朕惯孩子一向有分寸,若他从刑部出来,这种事情再有下次,朕保证,就算是你求再多的情,朕也不会留他的性命继续猖狂。”
看爹爹抱着栩栩离开,楚菱安吐出了一口气。
“青柠,拿银子去给刑部尚书,让他们轻着点用刑。”
青柠转头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楚菱安道:“公主,闻少爷貌似在刑部就职,不如……”
楚菱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先回公主府去。”
她那什么去求闻佑卿,自己就算再不要脸,还能到这种地步吗。
楚菱安攥紧了拳头,回去后,又是一夜无眠。
并非除了唐家宏不可,而是她确实挺稀罕这个小东西,他死了,会很遗憾。
“日日派人进宫询问栩栩的情况,若伤的实在厉害的话,我每日进宫亲自去看。”赔礼道歉便要有赔礼道歉的态度。
父皇把人送去了刑部,就是不想让她参与这件事情,他肯定是不能亲自去刑部一趟。
闻家不是管兵部的,父皇怎么让闻佑卿进刑部了,如此太重视一个家族,不怕功高震主吗。
父皇的心思,怎么是她可以琢磨的透的。
都到半夜了,楚菱安还没睡着,干脆披上外袍,出来找青柠。
青柠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呢,一见公主将她晃醒了,还有些吓了一跳。
“青柠,你现在就去安排,明日晚上,我要见一见闻佑卿。”
青柠有些语塞,她有些话欲言又止。
见青柠沉默,楚菱安道:“有话想说便直接说,我又没堵住你的嘴。”
“公主,奴婢是想说,您太在乎唐家宏了,皇上不喜唐家宏,多半原因便是因为公主对他太过于上心了,公主对这件事插手太多,只会让公主和皇上之间的隔阂越多,公主别忘了,这件事二公主是着实受了委屈的,您身为长姐,也理应有长姐的态度才行。”
青柠的一番话,让楚菱安沉默了。
她不是不能让唐家宏受罚,只是不想让人有太大的残废,影响以后的生活。
唐家宏有今天,不也是她的缘故吗。
“你派人去安排我与平甫哥哥见面,你不要亲自出面,这件事要隐蔽些,万万不能让父皇知晓。”救人总是要救的吧,她实在是不忍心,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刑部受罚,她幼时也被绑在刑部,那种无助又恐惧的压抑感,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
可次日清晨,楚菱安要见闻佑卿的事情还没安排,楚尧便派人又传来了消息。
两个选择,一,不伤唐家宏,但唐家宏从此离开公主府,跟公主府没有半点牵扯。
二,全权由刑部决定,至于最后打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定。
楚菱安拿不定主意。
而青柠在一旁劝她,“皇上这是在给公主台阶下,公主也不能让皇上下不来台,不如便让唐家宏离开公主府吧,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可,何必因为他同皇上闹得那么僵,也坏了你们的父女情分。”
楚菱安拿不定主意的盘算着,不是不可,而是有些许的不舍。
就像父皇曾经收养她一般,她将唐家宏留在身边,只是想给枯燥乏味的生活找点乐子而已。
唐家宏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坏,只是脾气上执拗而已。
她对来抵话的宫人道:“我晚上会进宫的,公公先回去同父皇说一声吧。”
她给不出决定,就像好不容易有个衬衣如意的东西,别人非要给你抢走一般,有些不舍得。
等宫里的人一走,楚菱安等了一眼青柠,“快去安排,我要见平甫哥哥。”
如今真的出事,她能依靠的上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闻佑卿。
约莫是在下午,闻佑卿从后门进了公主府。
初初妹妹有事情找他,他自然是欢喜的,有的人,她伤你千次万次,你依然忍不住的会想她念着她。
闻佑卿也不知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态度,只是不想放弃初初妹妹而已。
……
“平甫哥哥坐,今日找你,也是听说平甫哥哥去了刑部就职,有事情得找平甫哥哥帮忙而已。”
听完这话,闻佑卿便隐隐约约的知道了是所谓何事。
面前安静的女子因为是在自己寝殿,一身素衣,长发披肩,显得柔美而又文静。
楚菱安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没有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道:“我的人因为昨天伤了栩栩,被父皇带去了刑部,平甫哥哥可知,他可曾用过刑了?”
闻佑卿的拳头攥的很紧,原来,她找他,竟是为了别的男子,说来也当真是可笑。
他看着面前的清茶,顿时便不想再喝了。
“这事是由刑部尚书亲自处理,我无权干涉其中,怕是要让公主失望。”
楚菱安面色一僵,但是也没有气馁,“父皇重视平甫哥哥,想必这件事,哥哥定是能插手一二的,哥哥帮我这一次,若是日后有什么能用得上初初的,初初一定全力以赴。”
这事,就是闻佑卿一手操办的。
而皇上也是有意把这件事交给了闻佑卿,他也料定了,闻佑卿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初初身边的小白脸。
事实也是如此。
闻佑卿昨天接到圣旨的时候,便已经对人用刑了,而皇上那边的意思,似乎也是只要人命尚在便可。
楚菱安眼见说不动,她伸手去晃了晃闻佑卿的胳膊,“哥哥便帮我这一次,初初一定记得哥哥的大恩大德,父皇直说用刑,哥哥稍微动刑敷衍过去便是了,初初从未求过哥哥什么,就这一次,哥哥也不肯帮吗?”
从前的女子冷漠文静,如今的女子妖艳妩媚,闻佑卿觉得她变了,但又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初初为了他求我,初初觉得对我公平吗,我对初初的真心,便可以让你任意践踏是不是?”
能帮是能帮,但初初真的意识不到他会生气,会伤心难过吗,她真的是厉害,伤人都不用动刀子的。
楚菱安尴尬了一下,随后把茶杯抵到他面前去,“哥哥别生气,喝茶降降火,瞧哥哥说的,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怒火了,哥哥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初初便是了,更何况。”
她长发无心的落在闻佑卿的手背上,撩的人心都痒痒。
闻佑卿微微侧目,这样妖精的模样,似乎她与从前的女孩真的不一样了,像是绽放了的花朵,惹人怜爱,但是,与高贵似乎失之交臂。
第162章 西津和亲
闻佑卿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将手背上她的头发抚开,微微侧开身子,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不管经历过什么,我都不希望你变成现在的模样,初初,你从小便很坚强,没有什么能打倒你的是不是?”
楚菱安的面上有些过不去,闻佑卿的这副态度,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遭到了嫌弃。
楚菱安有些泄气,“算了,哥哥不愿意帮,初初也便不强求了,哥哥回吧,初初再想办法。”
“一个捡来的小孩,值得你这么在意?你是公主,他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你这般为他担忧。”
楚菱安微微扯唇,“或许许多年前,也曾有人问过爹爹同样的话,我只是在唐家宏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若不是爹爹护着,我也死了十次八次了,是我无能,没有爹爹那样大的权利,谁也护不住。”
“哥哥回吧,今日这事全当我没说过,也请哥哥给初初个面子,不要把今日的事情透露给父皇。”她说罢起身离开座位,到了床边的衣裳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的往上穿。
闻佑卿道:“我所认识的初初,一向都是坚强的,纵然掉过眼泪,可依旧是顽强生长,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能压的初初变成这副模样,我也自然会努力为你做主,我护了多年的女孩,别人没有资格欺负。”
楚菱安眼中的闻佑卿,一向都是温文儒雅的,何曾有过这般严肃的时候。
她低头哂笑了一声,“父皇都做不了主的事情,哥哥别往里面掺和了,这池子水,很是肮脏。”
楚菱安穿好自己的衣裳便打开寝殿的门,自己出去了,闻佑卿的态度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好似她就像是辜负了别人的渣女一般。
楚菱安躲了出去,闻佑卿捏起面前那杯凉了的茶,小酌了几口,这丫头啊,当真是什么好茶到她手里都泡的索然无味了。
他起身,自知若是要保密,自然是不能走正门的,于是他记着来时的路往后门走时,楚菱安突然出现在他要离开的路上,
她道:“哥哥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就是,我必须要唐家宏平安无事。”
闻佑卿微微缩了缩眸子,并未停止自己的脚步,她该是有多无心,才能求他放过她的情郎。
他如何做得到,心爱的女子在他面前求他放过别的男子。
见他不听,楚菱安又在后面嚷,“你若是敢伤唐家宏分毫,我定然会恨你,你不能这般公报私仇。”
“原来初初也知道什么是公报私仇。”闻佑卿似是在嘲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为什么要抱这么大的希望,原来有些人不爱你时,她便可以凭借你的欢喜来肆意伤害你。
“哥哥,你别伤他行不行,你们都说了就是一个孩子而已,我就是把他留在身边气爹爹的,我没有跟他睡过。”楚菱安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闻佑卿的腰,她没有任何的法子来救唐家宏,唯有这一种,用自己的眼泪欺骗闻佑卿的感情。
闻佑卿低头看着腰上抱着的手,他确实心软了,可是不想就此妥协。
“初初啊,我们认识十年了,十年,我倾心相待,而你却从不回应,你让我觉得自卑,我到底哪里不如唐家宏了,若是此时身处狱中的人是我,你可会如此求情。”
“哥哥是爹爹眼前的红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呢,家宏不一样,他没有亲人了,他与我曾经何等相似,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怜悯而已。”
“那初初何时可以怜悯怜悯我?从一开始你答应与我成婚时,我激动万分,你要解除与我的婚约,我失落到谷底,我的喜怒哀乐皆是因为你,而你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我。”闻佑卿何等悲哀,他所喜欢的女子,重心从来都不曾放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始终都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情理之中,楚菱安也并无他法。
若是去求爹爹,只会惹得爹爹对唐家宏的更加反感,她从一开始或许便不应该把唐家宏带进这么深的漩涡里来。
谁不是牢笼中的困兽,在无助中求生。
见闻佑卿已经在扒开自己的手指,楚菱安也不在挣扎了,“哥哥,我被宋玄卿带走了一个月,他凌辱了我,我现在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人,留下家宏,只是因为他的身世可怜,并无其他感情,今日你若是真的不想帮我,那我也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更自卑的莫过于是她了,拿自己的名节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但为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可怜,她脸上努力扯着笑,但嘴角微微颤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话,初初便说到这了,帮与不帮全看哥哥,若是真的做不到,我也不勉强,大不了再去与父皇闹一顿就是了,他总不会看着我自尽吧。”
“初初,你不要乱来!”闻佑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就算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我尽量护着不动他就是了,但具体何时放人,还要看皇上的旨意,你要心里有分寸,没有人再能比你的性命重要。”
楚菱安总算是松了口气。
“谢谢哥哥,”她苦笑着转过了头,往回走着。
为何大家都不理解她呢,她真的有这么不懂事吗,没有啊,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楚菱安回到寝殿,难受的厉害,她趴在床榻上,谁也不让进来。
算了,还是让爹爹把唐家宏送走是了,仿佛就如同从前的自己一般,纵然爹爹护着,可是依旧这么多人缕次害她,她的权利不够大,自然也就护不住唐家宏,只能看着他被人伤害。
“青柠,安排进宫吧,先去栩栩那,再去勤政殿。”
从爹爹那边求情求不了,她便只能从栩栩身上来找突破口了。
栩栩也是,非要招惹唐家宏做什么。
马车缓缓驶向宫中,楚菱安竟然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知道进宫后,马车停在了御道上,没法再往里走时,青柠才唤醒了她。
“公主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要不找个太医看看吧,奴婢看着公主这两天状态不太好。”
“你看我哪天状态好了?”楚菱安反问。
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刚才外面正热闹,奴婢便下去打听了一句,说是西津求和,送了位嫡亲公主来和亲,听说那位公主才十九岁。”青柠一边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边扶着公主下马车,去雨花阁那边找二公主。
“父皇没有长子,送来了位嫡亲公主,可是要给父皇当妃子?父皇已经快四十岁,恐怕都要跟她爹爹一个年级了,这西津的皇帝,也当真舍得,用女人来换太平,真是可笑。”
“可不就是嘛,也不知那位公主是不是自愿的,不过公主要不去看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才小产,这边皇上便要迎娶新人,怕是皇后娘娘心里会不舒服呢。”
青柠有些幸灾乐祸的态度。
偏偏楚菱安不喜欢身边人有这样的态度,“母后再如何也是皇后,父皇会给她一个交代,容不得他人置喙,青柠,你在我身边多年,若是连嘴都管不好,你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青柠低着头道,“奴婢错了,以后这种话不敢再说了,公主莫怪。”
“去看栩栩,长辈的事情不是我们操心的,当务之急是家宏的事情,父皇与母后多年都走下来了,父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辜负母后。”
实则楚羲和的后脑勺也只是皮外伤而已,有一点点的瘀血,但是并不影响什么,等瘀血化了就是了,但是她头上缠着那么一圈的纱布,只是显得有些严重。
她看到楚菱安是,有一点点的心虚,但是小公主的气势怎么能输呢,她躺在床上装头疼,想着这般,就算她大姐因为唐家宏的事情埋怨她,也不敢做什么。
楚菱安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盯着她,“栩栩,恐怕经过这次的事情,父皇再也不敢让你去太学了吧,唉,你恐怕再想出宫去可就太难了。”
果然,楚羲和听见再也不能出宫几个字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着自己姐姐。
“凭什么,你都有自己的公主府,等我长大了肯定也得有自己的府邸,爹爹要是敢偏心,那我肯定要翻天。”
“哦,这个事情,我住的是爹爹的旧邸,一分银子都没花,你要新盖一个,兴师动众的,爹爹和母后节俭,你看他们答不答应。”
楚菱安暂且先不提爹爹答应给她一万两银子的事情。
本来就是在装病的楚羲和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凭什么爹爹的旧邸要给你,我才是爹爹的亲闺女,要给也是给我才是!”
“看来栩栩没有多大的问题啊,栩栩自己看,明明是你招惹的唐家宏,却害的唐家宏在刑部大牢挨罚,你自己说,爹爹还敢让你出去祸害人吗?”
楚羲和捂住自己受伤的小后脑勺,还强词夺理,“谁让他不搭理我的,他分明就是仗着有你撑腰才不把我放在眼里,受刑也是应该的。”
“那爹爹可是要派人给把他打死了,他可是因为栩栩才死的,不知道栩栩听说过没有,冤死的小孩子,死后会变成厉鬼,去缠着那个害死他的人,既然栩栩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哦。”
楚菱安的眼神阴险,说的话也很吓人。
吓唬一个小孩子,她还是能做到的。
楚羲和打了一个激灵,缩回被子里去,“就像小时候在勤政殿里关着的那个鬼一样吗,很吓人的样子,像是要吃掉我一样。”
楚羲和指的是幼时玩闹不小心碰到机关,进入地宫里见过的楚豫,楚菱安想想也是一个寒战,她吓唬楚羲和,“比他还要吓人百倍,反正栩栩见过就知道了。”
“唉,栩栩只要不怕自己被鬼吃掉就好了,反正唐家宏也就撑不过这几天了,栩栩要做好准备。”
楚羲和信以为真,被她吓的躲在被子里不敢言语。
楚菱安这一招果然奏效,楚羲和见她要走,大声问道:“怎样才能让小鬼不吃我?”
“他不死不就不吃你了,你去跟父皇说,让父皇不要杀他就是了。”
楚羲和赶紧爬起来穿衣裳,楚菱安这位长姐,贴身的弯腰替小妹穿衣裳。
楚羲和直奔养心殿啊,她见过一次鬼都要被吓死了,她才不要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小鬼给吃掉。
楚菱安这位长姐还不忘嘱咐妹妹,“你千万不能跟父皇说是因为怕鬼才不杀唐家宏的,你要跟父皇说,是因为你大度,身为公主有容人之心,你要是让父皇知道你怕鬼,你不听话时父皇可要把勤政殿里的鬼放出来咬你哦。”
楚菱安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她用鬼把一个十岁的孩子吓的神经兮兮的。
勤政殿这边正忙着,西津的使臣在,西津的那位公主也在,正在讨价还价该给那位公主个什么位分,国家大事上,楚菱安懂事的不去打扰,她和栩栩站在勤政殿门外等着。
西津的那位使臣突然道,“我西津送来一位嫡亲公主来和亲,我主希望东隅皇帝也同样给一位嫡亲公主和亲到西津,结两帮之友好,愿两国永无战事。”
楚菱安攥着楚羲和的手,微微收紧,楚羲和感觉到疼,甩开楚菱安,“你想什么呐,你都捏疼我了,我这是手,又不是大馒头。”
楚菱安在等着爹爹会给出什么回应,栩栩才十岁,若是真让嫡亲的公主去和亲,自然不会是栩栩去。
而栩栩若是不去...便只有她。
她亦是不想去。
楚菱安的心扑腾扑腾的跳着,她生怕爹爹会答应了。
里面的楚尧食指轻轻扣着御案,时轻时重。
“朕的大女儿与重臣已有婚约,二女儿才不过十岁,和亲,怕是不可。”西津蛮夷之地,他自是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受苦。
西津的使臣也是刁钻,“东隅陛下既然有心,婚约又如何,岂能比上两国友好之交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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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要一位和亲公主
“朕是君子,岂能做出违约之事,西津的诚意朕看到了,只让东隅公主和亲一事,不可行。”
不是考虑考虑,而是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行。
他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去,栩栩才十岁,不到年龄,若是让初初去了那种地方,初初这辈子恐怕是要恨死他了。
西津的使臣有些不悦,“东隅陛下,您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一直沉默的西津公主开口,“图啄,没有人喜欢和亲,父皇不疼我,你还非要逼着东隅皇帝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男人的天下,凭什么用女人的一生去换,真是笑话。”
内常侍在外面守着,也大概觉得这样的话让大公主听去了不好,于是他道:“大公主不如和二公主一同去偏殿歇着,等皇上忙完了,老奴再过去禀告公主。”
楚菱安点点头,再听下去也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不过母后尚在小月中,父皇便要娶妃,不管是给出什么解释解释,怕是母后都会难受许久了。
楚菱安拉着楚羲和的手去偏殿,“公公在这守着吧,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哪知才拐了弯,楚羲和便带着楚菱安往后绕,“姐,我带你去偷听墙角哇,父皇肯定不会注意到的,咱们绕去后殿偷听。”
“别胡闹,你别去。”一般这种情况,肯定就是要被发现的。
楚菱安太有经验了,从小到大哪次偷听就没有全身而退过。
“去嘛去嘛,想看看西津的那个公主漂不漂亮,你看她就比你大两岁,你以后见了她还要唤娘娘,肯定要看看她人好不好啊,姐姐跟我一起去嘛,求求你了!”
说白了,楚羲和得找一个垫背的,她被发现了爹爹肯定会踢她两脚,但是有姐姐在就不会,爹爹偏心,舍不得打姐姐。
“就看看啊,看看长什么样接着就走。”楚菱安也有些好奇。
于是姐妹俩从勤政殿的侧面绕到后殿去,从木制浮雕屏风透过去往里面看,西津的公主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眼里谁也没有,只专心拨弄着面前的一盏茶杯。
“姐姐?你说她跟母后谁更好看啊?”
“当然是母后好看。”这种得罪人的话,楚菱安想也不想便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死丫头若是跟母后说些不该说的,她也要被连累。
楚羲和托着腮,小声嘀咕,“可是她比母后要年轻唉,你说父皇是更喜欢她多一点还是更喜欢母后多一点?”
“更喜欢母后。”楚菱安道。
她看着那位公主面色冷清,想来也不是个好招惹的。
“那姐姐你说,父皇会给她个什么位分啊,妃还是贵妃?”
楚菱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要不直接进去问父皇?”
楚羲和咬唇。
完了,父皇要有新宠了,母后若是失宠了,她这个母后的亲闺女是不是也要失宠了。
“姐,要不咱俩想办法让她滚出东隅去,不能让她跟母后争宠,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主意不错,你自己想办法,别拉着我。”疯了吧,这种涉及两国和平的事情也敢招惹。
她拉着楚羲和的小手,“走了,不许再看了,再看父皇要发现了。”
“咱俩藏的这么隐蔽,父皇是肯定不会发现的,再看看嘛,听听父皇说什么,好去给母后通风报信。”
楚羲和一手扒拉着屏风不肯走,屏风被她扯的跟地面摩擦吱呀一声。
楚菱安的呼吸都停了一下,她皱眉凶了楚羲和一声,“快走,不然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国家大事上偷听墙角,那可不是就等于找揍。
楚羲和蹑手蹑脚的跟着她离开,有些偷听偷看的意犹未尽。
楚菱安嘱咐道:“警告你啊,今日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要去母后那里乱说,母后估计不太高兴,这种事情要让父皇亲自和母后说,你若是多嘴肯定要挨骂。”
楚羲和哦了声。
“姐,我觉得那个西津的公主长的跟你有点像唉,你亲生父母是不是跟她有什么亲戚啊。”
楚菱安真的想当时便扔了这个妹妹。
真的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也敢说,真不知道夫子是怎么教的。
“什么人也长的跟我像,别胡说八道了,那是父皇的妃子,你若是乱说传到父皇耳朵里去,你试试。”她算是理解楚羲和为何从小会挨那么多揍了,一点情商都没有,不挨揍才是怪了。
楚羲和吐舌。
就是有一点点的像嘛!
她跟楚菱安在偏殿坐下,“姐姐,如果她生了一个儿子的话,那以后是她的儿子当太子还是少羿当太子啊!”
楚菱安托腮,看着楚羲和,叹了口气,“祖宗,我喊你姐,你能不能别乱说话了,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
太子的事情向来敏感,这丫头说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楚羲和托着腮,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哪里说错了的。
“他们说母后前几天小产了,还不让我去吵母后,父皇要是在这个时候立妃,那父皇就是个渣男。”
楚菱安这次直接上手去捂了楚羲和的嘴,“祖宗,外面这么多人听着呢!你想死别连累我行不行。”
她都要哭笑不得了,渣男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你现在开始,想一下怎么跟父皇求情,把唐家宏给我放出来,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楚羲和,你就庆幸你是公主,若是平常人家谁家闺女嘴上这么没把门的,早就被打死了。”
她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是唐家宏,其他的事情她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免得引火烧身。
楚羲和托腮腮。
姐姐就是心疼那个小白脸,她就是不知道那个小白脸又不理人还摆着一张臭脸,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姐姐这么惦记。
她试探的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唐家宏,以后要让他做你的驸马啊?”
“没有。”楚菱安果断摇头。
“那姐姐,太学的人都说唐家宏是爬上你的床,把你伺候好了才有资格到太学念书的。”
“楚羲和,你们太学的学子每天都这么闲的吗?”楚菱安真的是要服了这丫头了,一天说的话都要把她雷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一点也没有女子的矜持和小朋友的收敛。
“我觉得平甫哥哥要比唐家宏好多了,姐姐真没有眼光,找了个这么小的。”
楚菱安跟她简直就是聊不起来了,她起身离开了偏殿。
天呐,她才跟楚羲和接触了没有两刻钟便待不下去了,真不知道父皇母后这些年都是真怎么忍下来的。
而正殿那边的交涉亦是唇枪舌战丝毫未停,“西津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吾皇希望能为我朝太子殿下迎娶一位嫡亲公主,断断不会让东隅的公主受了委屈,若是东隅陛下还一直推辞,只会让吾皇寒心。”
“朕再考虑考虑。”大不了从大臣世家中选一位适龄女子封了公主嫁出去就是了,总之初初和栩栩是万万不能的。
“今日便到这,朕前朝还有要事要处理,等使臣走的那日,朕定会设宴送使臣。”
方才那两个丫头在屏风后面嘟囔了有一阵了,当他聋了不知道呢,一个个的越来越不懂事。
楚菱安是站在侧殿门口看着那位公主离开的,那位公主稍稍侧目,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楚菱安笑了笑,那位公主倒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离开,高傲的很。
楚菱安翻了个白眼,有毛病啊,甩脸子给谁看,背后是西津就了不起了,就凭栩栩这个折腾劲,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干嘛呢站着。”
楚尧从一旁过来她竟然也没有发现。
楚菱安坏笑了一下,“在看父皇的小媳妇呢,貌似父皇的小媳妇脾气有点大啊。”
她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成功的激怒了楚尧,她说完便往殿里跑,楚尧想抬腿踹她也没有踹着。
行啊这一个个的,都学的一个比一个还欠揍的。
他进了偏殿,看里面还有个让他头疼的楚羲和。
“你们姐妹俩,在这干嘛呢?”一个就够让他操心的了,这两个还聚到了一起。
楚羲和颠颠的跑过去,“父皇,我的脑袋好了,而且那天是我先招惹的唐家宏,我是公主要大人有大量,所以爹爹,您把唐家宏给放了吧。”
楚尧哼了一声,这小的什么时候能有这么懂事了,他瞥了一眼楚菱安,“你教她的?”
“我可没教,都是栩栩有公主气范,自己顿悟了。”楚菱安拒不承认,就是她教的能怎样,她想要个人就这么难?
“下午自己去刑部大牢领人,朕最近忙的厉害,懒得再管你了,不过你可记着,万事要有个度,太学那种地方,就不要再让唐家宏去了,他那种格格不入的脾气,不适合呆在人多的地方。”
楚菱安笑了笑,没想到这西津的公主还算是帮了她的忙了。
“那初初就谢谢爹爹了哦。”她乐的一脸自在。
看爹爹还因为前朝的事情在烦心着,楚菱安道:“栩栩,你快给爹爹揉揉太阳穴,我就先走啦,不打扰爹爹了。”
“站住,领着你妹妹走,别让她在这祸害朕。”
这两个丫头终于能和睦相处的不打架了,楚尧也很是欣慰,既然不打仗了,大的便多带带小的吧,也能让她少操点心。
楚菱安道:“栩栩,快跟我走,否则爹爹就要把你嫁到西津去了。”
她这话,是在暗示楚尧,她知道西津要和亲公主的事情,她不想去,栩栩肯定也不愿意去。
果真,楚羲和跑到她身边来跟她犟嘴,“要嫁也是你嫁,我才不去。”
“我不去,你整天嚷着你是亲生的,那肯定是你嫁。”
楚羲和气鼓鼓的,“我不嫁肯定就是你嫁,我才不管,爹爹要是做决定也是先把你嫁出去。”
两个人吵了没一会儿,楚羲和便颠颠的又跑了回去,一把扑到楚尧怀里,又哭又闹的,“呜呜呜父皇我不活了,我姐姐说你要把我嫁到西津去,我才不要去西津。”
楚尧翻了个白眼,看着殿外站在阳光下笑吟吟的楚菱安,他丢了个茶杯出去,“楚菱安,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非得吓唬你妹妹玩。”
栩栩哭的他都要头疼了。
楚菱安笑得厉害,得了,爹爹就在这哄人吧,她去刑部大牢接唐家宏去了。
楚尧气了个半死,这大丫头越来越不听话,非得惹祸,没以前半点乖,什么时候这姐妹俩的脾气越来越像了。
楚菱安去了刑部大牢接人,刑部那边多半也是接到了宫里的消息,没有任何阻拦,放大公主进来,将唐家宏从刑架上松下来。
这刑是真的用的不轻啊。
楚菱安跟刑部尚书道谢,看到尚书身后的闻佑卿时也只是浅笑表示礼数。
从来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过去摸了一把唐家宏的小脑袋,“还能站起来不?用不用人抱着啊?”
“能站起来。”小东西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还很执拗。
楚菱安笑了一下,看着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鞭子都给打裂了,帮他拢了一下衣裳,也没有过多的哄,嘱咐他道:“这次就算是给你长个记性,臭脾气早点改改,什么臭脾气,比我还大,没点眼力见,楚羲和也是你能招惹的?”
“谁让她先招惹我的,”唐家宏还是嘴犟。
楚菱安捏了一把他脸上的伤口,故意让这个嘴犟的小东西疼,“我也招惹你了,你敢推我一把试试,人生来就是有贵贱之分,不然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唐家宏,我只护你这一次,让你吃一堑长一智,若再有下次,你死在刑部大牢我都不会心疼半分。”
她也不在乎刑部的几位掌权者能不能听到她的话,反正她是丝毫不给唐家宏留面子,十岁的小屁孩要什么面子。
“能走就跟我走,”楚菱安率先离开,唐家宏在她身后跌跌撞撞的跟上。
出了刑部大牢后,楚菱安往一旁一打量,这刑部大牢隔壁仿佛就是死牢唉,仿佛死牢里还关着一位故人,既然爹爹没空处理,那她来处理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