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无牵连
彼时,刘璃的祖父还未出勤政殿。
本就是小孩子打架,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只在于,楚羲和不想受委屈,不管是谁对谁错,最后肯定不是她受委屈就是了。
本来能小事化了的事情,她非得折腾,闹得所有人都面上无光。
楚尧坐在龙椅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恼了。
大女儿五岁时,跟府里的另一个小丫头飙着劲的调皮捣蛋,但大姑娘十岁时,已经是个妥妥的安静乖孩子了,调皮捣蛋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存在。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蒋南月心思那么沉稳的女孩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调皮捣蛋鬼。
楚尧叹了口气,下手重了南月又要跟抱怨,打的轻了又起不到效果,小丫头吃硬不吃软,唯有打一顿能清净几天。
他道:“今日便到这吧,朕看自己还有点家事要处理,诸位爱卿便先回吧。”
“刘尚书,您老暂且留一下。”
刘伯庸称是。
楚尧道:“今日栩栩与您家小孙女刘璃起了一些冲突,但朕能辨请是非,这事多半是栩栩胡闹,让您家孙女受委屈了,刘老回去后可千万别责怪孩子。”
刘伯庸汗颜。
“怕是璃儿不懂事,惹怒了公主,臣代孙女道歉。”
他是臣,臣如何能让天子低头。
楚尧的一番话,无疑是暖了老臣的心。
“刘老,您是两朝元老,朕尤为敬重,孩子们的这些小事,本也不值一提,朕之所以说了,是不想君臣之间有任何隔阂。”
刘伯庸点头称是,“臣定唯皇上为马是瞻。”
等刘伯庸一走,楚尧抬脚便把御案踹出去老远,也不等人把楚羲和带进去了,他直接起身追出去打人。
谁家孩子十岁能皮成这样,且还是个女丫头。
几个宫女抱着楚羲和,脸上皆被抓伤,但谁都不敢反抗。
“撒开她,朕听听她受什么委屈了。”
楚羲和站在父皇跟前,看父皇一脸阴沉的样子,许多话都立马不敢说了。
她微微颤了颤。
弱弱的跟父皇说:“我要找母后。”
楚尧哼了一声,“大可不必,来你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爹爹都给你解决,你母后能管得了什么,不还是爹爹说了算的。”
“刘璃欺负我,她拿书本砸我脑袋。”楚羲和的声音,委屈里还带着一些恐惧。
父皇的脸黑成这样的时候,她往往便要挨揍了。
勤政殿前,严父正在教女,让这些侍卫和宫女都退下,该干什么去干什么,谁也别来干涉。
他一脚便踹在了小姑娘的屁股上,小姑娘顺势往前踉跄了几步,啪叽跌在地上。
“哇!呜呜呜,哇!”小姑娘开了哭腔,那气吞山河响彻凌霄的哭声,以前次次有用,但这次却没换来父皇的同情。
她趴在地上哇哇的哭。
楚尧便又是威严的一嗓子,“楚羲和,不许哭!”
“朕数三个数,你还敢再哭你试试。”
“三!”
“二!”
“一!”
哭声戛然而止,楚羲和一抽一抽的看着父皇,还打着哭嗝。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楚羲和,你是公主,合该知书达礼,朕念在你年纪小,你母后又纵着你,多番包庇,但朕觉得,你是不是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怎么,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是吧,这天下容不下你了是吧?你怎么学的你,挨多少揍都死性难改。”
楚羲和趴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父皇。
是有一些心虚。
但是她是公主,公主就应该是所有人都追捧的才行,刘璃的做法分明就是挑衅她。
“你大姐让你气的出宫去住,你再胡闹她可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不是所有人都惯着你!朕看这些年就是你大姐惯着你让你得寸进尺了!”
“我就是不喜欢大姐!就是不喜欢楚菱安,反正爹爹永远偏心大姐,您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掐死我!”
楚羲和开始哇哇的放声大哭。
今日分明就没有大姐什么事,爹爹还要翻旧账提出大姐来,凭什么,凭什么什么时候都要提那个便宜姐姐,她不就是会装乖装可怜吗?
“你再给朕说一遍?”楚尧暴怒,音量也是提高了不少。
楚羲和自然是不敢再说。
但这样一顿揍也是没能逃的了,他把小姑娘拎起来往寝殿里走,那样子可是要把小姑娘狠狠的打一顿了。
“哇!啊!娘亲救命啊!母后救我啊!”
她喊又能如何,总之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楚尧把人扔在龙椅上,把椅子后面那把剑的剑拿下来,用剑鞘打了两下女儿的屁股。
毕竟再气也是理智在的,他哪里敢用全力去打,若是真打坏了,蒋如霜那里估计又要跟她闹很久。
楚羲和趴在龙椅上连哭带闹,父皇打的越厉害,她便哭的越狠。
“栩栩错了,栩栩错了,爹爹别打了。”
楚尧等不到小姑娘妥协认错,自然是不会他先低头,于是打了没一会儿,楚羲和疼得不行了,不认错也不敢了。
“楚羲和,以前父皇给你母后留面子,不往狠里揍你,你一次次的惹事也都饶过你了,惯的你越来越没分寸,朕看出了宫谁还惯着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楚羲和的眼泪汪汪的往下落,这辈子都没哭这么多过。
“以后你随便出去闹腾,闹腾一次朕打你一次,看你什么时候能学乖了。”
他若是英年早逝,也绝对是让这丫头给气的。
楚羲和看跟爹爹哭没用,又开始一边哇哇哭一边喊母后。
——
蒋如霜被自己的小孩子缠的分不开身,这边闹腾着哭了一下午,她正头疼着呢,又听闻楚栩栩又惹祸了。
不是惹祸了,是又惹祸了,这才刚从禁足里放出来两天,便又开始胡闹瞎折腾,就算皇上不动手打人,她也要忍不下去了。
翠竹在一边提醒着,“娘娘还是过去看看吧,听说皇上动大怒了,公主肯定会挨打的,娘娘不过去劝劝吗?”
“打便打吧,少羿还在吐奶,本宫头疼一下午了,栩栩还要闯祸,你去勤政殿看看,等皇上打完了你把人接过来用晚膳。”
“娘娘今儿怎么不管公主了,怕是公主挨了打回来还要在娘娘这边哭闹。”
蒋如霜看着摇篮车上襁褓里的幼儿,觉得自己分心乏术。
“何时栩栩的性子要能有初初一半沉稳,本宫也不用这么操心,这丫头,一天天的都要把本宫气死了。”
蒋如霜叹了口气,自己生的,自己惯的,还能怎么办。
……
楚菱安这次出门倒是真的谁也没碰上,一天跟青柠玩的很开心,还跑去城西那边的湖上去划船。
划船回来后,两个人都玩的有些累了,跑道一边的馄饨摊上吃饱喝足后这才打算回府。
按照楚菱安的作息,她这会子早就睡了,往回走的时候便困呼呼的睁不开眼睛,到府里后更是倒头就睡。
一夜安眠。
次日清晨,是陈益来给她诊脉,楚菱安也并未疑惑什么,宋玄卿不在的时候,都是陈益负责她的旧腿疾。
陈益给她诊脉中,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他算是长辈,楚菱安与他并不爱闲谈,只是见他皱眉,自己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陈益道:“往后玄卿若是再给你吃止疼药,最好是忍住不要吃,那药后劲太大,吃多了会上瘾,上瘾后很难戒掉,是药三分毒,如果能忍过去,那药还是不吃的好。”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玄卿对扎针很是在行,他的武器便是飞针,最近腿感觉怎么样?”
楚菱安点了点头,“是好了不少,这几天没有再腿疼过,出门走好久的路也不会不舒服。”
“那便好,好生养着吧,痊愈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好生保养着,腿疼少发作还是可以的,还有,谁都知道你不喜欢喝那些苦汤药,我也最后再说一次,要想病好,不喝药是不可能的,若是实在不愿意喝,那便也不需要治了,你自己都不在乎,别人又能怎么办。”
陈益说话,向来不留情。
楚菱安不喝药的毛病谁都知道,连皇帝皇后都不好意思下这样的重口训斥。
陈益不在乎,毕竟这丫头不是他的谁谁谁,且这丫头无论性格还是什么,都不是他喜欢的。
任性又自负,可怜又孤傲。
楚菱安被训的一愣一愣的,看着陈益给她提笔写药方,她也不好说什么。
不喝药的毛病,大概确实要改改了。
陈益走的时候把药方交给青柠,“一日三次,饭后服用,她若是不喝你们也不必硬劝。”
陈益那意思大概就是在说,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等他走后,青柠走到楚菱安跟前,“公主,闻公子前几天不是因为马儿受惊从马上掉下去受伤昏迷了嘛,奴婢听说他好像因为这事耽误了今年的兵部侍郎选拔,最近郁郁寡欢的没有出门呢,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楚菱安一惊,纠结了片刻。
按礼数,该去看。
但又不是很想去。
“你代我送些补品去吧,没有父皇母后领着,我自己登门不太好。”
毕竟这亲事也还没有定下,她贸然前去,显得有些不太矜持。
“还有一事,奴婢也是才听说的,昨天二公主在太学,跟户部尚书刘伯庸的孙女打起来了,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不过是刘尚书二儿子的一个小妾,一个小妾的女儿,也真是有胆量,敢惹二公主。”
“栩栩那种脾气,未必是人家小姑娘的错,她就是那种性格,毕竟宫外那些孩子也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总不能都忍让着栩栩。”
青柠说着有些兴奋和高兴,“听说皇上把二公主接回宫之后便把人给打了,皇后娘娘也没拦着,二公主昨天都快闹疯了,皇上和皇后谁也没惯着她。”
青柠说完,小心的看了眼楚菱安。
她讪讪一笑:“奴婢知道公主不喜欢奴婢在背后议论这些,奴婢不说了还不成吗,公主别生气呀!奴婢这就去给闻少爷送补品去。”
青柠说完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楚菱安叹了口气。
栩栩的事情,真的是让人操心。
——
宋玄卿听说药草谷里有些事情,连夜便赶回去了一趟。
季暖暖身体虚弱,没有药引子来给她下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本就剩了一抹灵魂的孤魂野鬼浴火重生,没什么真气在,若非有药草谷的灵气滋养着,她活到今天都很难。
季暖暖看到宋玄卿回来便一心扑上去,“哥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便想出去找你了。”
“不许胡闹,你不能出去这里。”宋玄卿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中都带着温柔,他的动作很轻,看的出来,他很呵护这个女孩子。
季暖暖抱住他的腰身,“那哥哥不许再走了,你要陪着暖暖,不然榕榕一直欺负我。”
“你乖,我出去是为了给你找药引救你,等哥哥下次回来,便把药引给你带回来。”
她身上没有真气,需要找个与她血缘相近的人,重新孕育一个胚胎,来把这胚胎的真气用灵蛊转接到季暖暖身上。
季暖暖温柔一笑,灵动而调皮。
宋玄卿也看着她宠溺的笑。
暖暖要比京城的那个女子有生气多了,那个女子总是板着脸,死气沉沉。
不多时,便有药草谷的弟子找来了。
“玄卿,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师兄传来了书信,师父正在气头上,现在要见你。”
宋玄卿点了点头。
他把季暖暖领回屋里去,“好好休息,哥哥一会儿便回来,不要担心,哥哥会救你的。”
这么可爱这么乖的女孩子,他一定不会让暖暖出事。
他想。
与此同时。
楚尧召陈益进宫,为的是十多年前的一桩事。
“十一年前,朕有为得力干将,名为秦克,位至将军,在回京的路上受刺而亡,朕一直以为这事是楚豫所为,但查了多年之后,发现此事与药草谷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秦克的子女渐渐长大,都求朕给一个结果,朕不得不查,朕想知道,这件事情,与药草谷到底有无牵连。”
。。。。
第135章 闻府
陈益垂眉,他不知此事该如何解释,事发之时,他并不在药草谷,但时候隐约有听闻,这位将军以及其手下三十位士兵,死的离奇,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尸体身上连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如此手段,唯有玄卿的银针。
而玄卿,亦没有理由来刺杀这将军,他便也从未过问过。
今日皇帝一提,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玄卿所为,他能有什么理由来刺杀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将军。
“皇上,此事我确实不知晓,十年前我也一直在京城,与那位将军未有交集,我没有理由去杀他,至于为何矛头指向药草谷,这便不得而知。”
玄卿,玄卿,陈益暗暗咬牙,这小兔崽子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楚尧的手指微屈,轻扣着桌面,他犹豫时,便会有如此举动。
“朕也不想此事与药草谷有联系,但已经有了线索,若一丝一毫的查下去,真相会是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若当真与药草谷有联系,朕也不想坏了与老谷主的一番情意。”
他说的严肃。
秦克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若是真查出了什么,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要给秦克的子女一个交代。
“我若知晓,必定会告诉皇上,此事我确实不知。”
他想,若楚尧顺着头绪查,定然会查出来。
上上下下三十人的性命,他怎会坐视不理。
“陈益,朕很信任你,你说你不知道,朕便会信。”
信,也只能往下查。
——
药草谷中,宋玄卿被师哥领着到父亲的药房,父亲正在配置一种药材,听见他回来的动静,连眼睛都没抬过。
宋宗赢说:“出去玩,可以,但做事情,总要有个度,玄卿,你若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最好便老老实实的,不要给谷里惹麻烦,不要给你的师兄弟们惹麻烦。”
“我做事很有分寸,不劳您操心。”
“是吗?”宋宗赢反问他,语气淡淡的,态度也淡淡的,但话里夹杂的威严,能从不经意中流露出来。
“东隅皇帝的那个女儿,为父不是没见过,你住在晟王府那两个月你真当为父傻了会不知道?宋玄卿,你领回来的季暖暖为何与皇帝的女儿长相如出一辙为父从不过问,但季暖暖与东隅的公主,你只能招惹一个,为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整个药草谷搭进去。”
“爹,您想多了,我没想招惹她,恰好在治疗她的腿伤而已,能出什么事。”
宋玄卿解释,他要救暖暖,也只能把楚菱安给搭进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父亲无论如何阻拦他也是要去做的事。
宋宗赢也没发脾气,垫了垫簸萁里的药材,“药草谷位于东隅与西楚之间,你若与东隅的公主联系太多,未免会惹出事端,所以你此次回来,便不必再出去了。”
“爹,我还有事未完成,还得再出去几日再回来。”
宋宗赢倒是没那么多的废话,飞速移动到他跟前,把他指尖和衣袖里的银针统统拔除,捻了根银针便扎进宋玄卿的穴位里,又用手戳了他腰上的两个穴位,让他立刻动弹不得。
“医者,治病救人,为父给你这一身的本领,为的是让你接下药草谷,不是让你去用你的手艺去害人,宋玄卿,别以为你做什么事情为父都不知道,若你真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父第一个惩治你。”
宋宗赢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在这跪着,好好考虑考虑,还有,季暖暖若再敢欺负玄榕,为父也不会坐视不理,这种女子,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比较好。”
宋宗赢也不喜欢这个季暖暖。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欺软怕硬两面三刀,若不是这女子是玄卿心尖上的人,他一定会出手干涉。
他药草谷里的大小姐,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欺负。
季暖暖,还当真不配。
宋宗赢是护短,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宋玄卿跪在药房,身上的穴位还被定着,他分毫都动弹不得。
——
京城,三日之后,闻佑卿的伤口发炎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好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他的初初妹妹。
且买了一大堆的好东西,生怕是楚菱安没有零食吃了。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便先抓住女人的胃。
抓住女人的胃,便要天天给小丫头送吃的,还能讨小丫头的欢心。
睡到日上三竿的楚菱安,大清早的还朦朦胧胧的,便被青柠给唤起来,告诉她闻少爷来了,正在正殿等她,让她起来到正殿去。
楚菱安抱着被子不撒手,有些哀怨,“这才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她昨天跟青柠出去又玩野了,累的个半死,现在肯定是不想起床的。
青柠也理解啊,但是人家闻少爷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来看她们家主子,来给她们家主子送些零食点心好吃的,也不能让人家一直就在前厅干等着啊。
再说这个点,确实也该起床了吧。
青柠晃了晃她家公主的胳膊,“公主,您先别睡了,起床更衣呗,再说皇上也嘱咐了的让您早起早睡,您就醒醒呗,等会儿闻少爷走了您再睡会儿午觉也是可以的。”
楚菱安难过的嘤咛了两声,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露出来个脑袋,“青柠,我不想当公主了,我好累啊。”
青柠乍一惊,隔墙有耳,公主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免不了又是是非。
她硬把楚菱安给拉起来,“公主您睡糊涂了,快起床,奴婢伺候您梳洗打扮一番。”
“是睡糊涂了。”不然也不能说出那种混账话。
楚菱安的睡神瞬间没了一半,她坐起来抱着枕头缓了缓神,吩咐青柠:“你去把那香炉里的鹅梨暖香给灭了,那香闻起来便很容易睡着。”
楚菱安磨磨蹭蹭的从床上下来,更衣后青柠给她梳妆,青柠看着她素颜的小脸上不着粉黛,便提议了一句,“公主要不化个淡妆吧,显得有气色些,公主本来就长相甜美,若是画个妆,便是更美了。”
楚菱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难得的,她没有拒绝,轻轻的点了点头,容着青柠拿那些胭脂水粉的在她脸上擦来模去。
“公主的眼睛真好看,里面始终像藏着一汪水,很深邃很耐人寻味。”
青柠这般夸赞她。
这般耐人寻味的潭水里,仿佛藏着很多很多故事,耐人寻味。
等青柠给她画了个淡妆,又配了支素静的步摇,没有公主的雍容华贵,但是有小家碧玉的柔情美。
“公主真是好看,难怪让闻少爷天天惦记着了,要是奴婢是个男子,肯定也天天想着念着公主。”
樱红色的唇儿微微上扬着,柳叶眉梢突显出她的落落大方,举止间都透露着灵动。
公主经常化妆,但化了妆便是如此的勾人。
青柠的眼睛都要看呆了。
楚菱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快去给前厅的人上茶啊,就知道在这拍马屁,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公主打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楚菱安知晓,青柠的话里多半都是为了拍马屁,但她还是高兴了不少,心情都变得愉悦了。
楚菱安走出去,深秋露出罕见的暖阳,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快步往前厅走去。
闻佑卿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是要看直了眼睛,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初初妹妹因为他而化妆,初初妹妹这是接纳她的意思吗?
闻佑卿坐不住了,立刻迎上去去握楚菱安的小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初初也是越变越好看,好看的哥哥都快要不认识了。”
楚菱安佯装不开心的推辞了一下,“哥哥这意思便是在说,初初不化妆的时候便是不好看咯?”
“哥哥可没这样说,只是今日的初初格外好看,打扮的如此娇艳可人,哥哥见了可是要稀罕死了。”
这话说的有些直白,让楚菱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羞了羞脸,她看着满桌子的糕点,下意识的是想要伸手拿来吃,还不忘回头与闻佑卿道谢:“谢谢哥哥啊,每次都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父皇看的严,我平
常都是不敢吃零食的。”
吃糖牙疼,吃街边上的不健康,吃辣的又伤胃,爹爹对她细心,但管的也是真的严苛。
楚菱安伸手便去拆拿一包栗子酥,满满的糕点里就栗子酥的味最香最浓。
她拿出来一块,也不顾还有外人,便当成早膳来吃,一块一块的往下咽,看的闻佑卿也很是高兴。
他给楚菱安倒了杯茶,递给初初妹妹,“慢点吃,可不要噎着,像是三天没吃饭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小姑娘受了虐待呢。”
楚菱安跟他翻了个白眼,“哪里有,只是忍不住想多吃一点而已,哪有哥哥说的那么没形象啊。”
楚菱安说完这句,便打了个嗝,成功的逗笑了闻佑卿。
他笑着让小姑娘喝着茶,给她顺着后背,“慢点吃啊,又没有人抢你的,吃太快了会噎着的,慢点吃,不急的。”
楚菱安又是万分尴尬的打了个嗝。
她明明吃的也没有多快,但被这么一说之后,愈发的出糗。
知道这嗝越来越停不下来了。
闻佑卿说一两句话她便要打个嗝,深呼吸也没用,喝水也没用。
“原是这栗子就噎人,一次性哪能吃这么多,罢了,以后便不给你买栗子酥了,若是撑坏了可怎么好。”
楚菱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是猛喝了两口水,但怎么样都压不住。
“嗝”
“嗝”
“哥哥今日来,是不是嗝,有什么事啊,嗝,哥哥有什么事便先说吧。”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他们未来的家。
“饱了,嗝。”
闻佑卿的脸上止不住的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一直在取笑她。
总之楚菱安有些微微不愿意了,但还是跟着闻佑卿出门去了。
带着青柠一起。
路上,她问:“哥哥,咱们这是嗝,去哪啊?”
“去了你便知道了。”
“到底去哪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楚菱安愈发的好奇。
闻佑卿挑了挑眉,“不若你猜一下?”
“去吃好吃的?”楚菱安试探性的问。
闻佑卿哼了一声,用手指勾了下她的小鼻子,“不是才吃了出来的,怎么净想着吃好吃的,就算带你出去吃你还吃的下吗?”
“嗝”
楚菱安又囧又羞,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抱住青柠的胳膊,想借青柠来掩饰一下自己的胳膊。
“嗝”
哪知她这下打完嗝后,青柠也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完完全全就是嘲笑她的意思。
马车是往北走的,最后在一处深宅大院门口停下来,楚菱安微微掀了掀帘子看了看,是一座崭新的府邸,像是新盖起来的。
闻府。
她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什么,闻佑卿先下了马车,然后递给她一只手,扶着她下了马车,有些兴奋的同她介绍,“初初妹妹,这便是我的府邸,用作我们的新婚府邸,你可喜欢这里吗?”
此处靠近皇宫,天子脚下盖一处府邸需要多少人来一起盯着,压力有多大,他也受了不少的监督打压。
但是,正是因为此处靠近皇宫,方便小姑娘回娘家啊。
楚菱安看着新门匾上崭新的两个字,闻府。
她轻声道:“哥哥,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啊。”
闻佑卿摇头,“你不懂,这府邸从四年前便开始盖了,花光了哥哥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子,还找祖父给添补了许多,哥哥从四年前便已经很想很想把你娶回家了。”
四年前,他十四岁。
十四岁,有的人孩子便已经很大了,父亲问他可否想要什么,她说想要一处自己的房子,来迎娶自己的妻子,来迎娶他守护了多年的人儿。
他就像是信徒一般,守护着初初,初初便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独一无二的一束光。
“哥哥带你进去看看好不好,看看里面你可喜欢,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哥哥再让人按照你的喜好来改,总之还来得及。”
第136章 婚事已定
楚菱安说不清是一种情绪萦绕在心头。
大概便是,感激中掺杂着排斥,在去爱与逃避之间徘徊。
但是她若不嫁人,与栩栩的矛盾势必不会少,母后也不会如意,且也没有比平甫更合适的人选。
闻佑卿去抓楚菱安的小手,拉着她往那间崭新的府邸里走,小丫头不会知道,这府里的规格,许多都是他亲自设计,比照小姑娘的安宁宫,比照小姑娘在王府里的寝殿。
楚菱安的手心微微一暖,她很顺从的跟着闻佑卿进去,心想,这一生便是他了吧,这一生,也唯有他会这般温和宠溺的对自己了吧。
府内的摆设都是崭新一片,各种花花草草将其衬托的春意暖暖,带着朝气蓬勃的春意。
闻佑卿会用很温柔很向往的语气的询问她,“初初,你喜欢这里吗?你看你有哪里不喜欢的,我再派人去改。”
楚菱安摇了摇头,“谢谢你。”
“初初,我遇见你便是最大的幸运,哥哥很想余生和你一起走,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一起白头到老。”
他说的那样真挚又怜诚,以至于也给楚菱安一种感觉,嫁给她,无论是不是自己情愿,她都会幸福,都会快乐,伤害都会离她很远。
她幼时的经历不算完美,所以长大后性子冷淡,对所有人都没什么信任,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性子,对亲人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被遗弃。
她六岁那年,被来回辗转的送到了好多地方,终于回到王府时,她才明白,唯有王府能容她放肆,她却不敢再放肆。
她听说胡娆娆去世之后,内心便更恐惧,便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当年若是没有被娘亲接回来,自己恐怕也是胡娆娆那样的下场了。
她从假山上被栩栩推下来时,膝盖磕在了锐利的石头上,石头上的锋棱扎进了膝盖的关节里,她的关节骨折的不成样子,她躺在地上打滚,抬眼便看见母后站在栩栩身后不远处。
母后为何站的那么远啊,她想。
母后是真的没有看到吗?母后明明在看她啊,母后为什么不阻止啊,她都已经掉下来了母后也不下来安慰她啊。
然后她便疼得昏了过去,等她醒了之后,母后只口不提这件事,她以为自己是当时太疼了,头晕眼花了吧。
因为这件事,她连着坐了好多天的噩梦,梦里不是栩栩推她,而是母后在推她。
她想,连她最信任的人她都不敢信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百分百的信任啊。
所以她开始对平甫哥哥冷淡,无论平甫哥哥对她多好,给她买再多好吃的,她的态度也始终淡淡的。
直到,平甫哥哥对她表露心意,她慌了。
她不敢接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之后母后便次次暗示她成婚的事情,暗示她平甫哥哥对她情深义重,她开始的时候可以装作听不懂,直到母后亲自上门跟她说这件事了。
她想,那就不用挣扎了吧,若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那她便嫁了吧。
后来父皇说了,不是他的意思,让他不要误会。
她更是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存在,可能会成为父皇和母后之间的矛盾。
无声间,她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
闻佑卿怎么会忍心她哭,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将人拥进怀里轻轻的哄着,“乖,不哭了,哥哥以后会好好待你,让初初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他的天使,她继续来守护。
许是今日的事情,让楚菱安的心里出了些变化,她开始用心的敞开心扉来接纳平甫,不是因为服从爹爹和母后的话,是想去用心的接纳,和他一起度过余生。
那间用作婚房的寝殿,和她在王府的寝殿规格和设置都是一模一样,这让她如何能不动容。
那些陈设,几乎与她寝殿里的都是一模一样,那些东西都是爹爹派人寻来的珍宝摆放着,世上罕见,能再寻的个类似的,实属不易。
她惊喜万分,差异万分。
这日,回公主府后,闻佑卿陪着楚菱安腻歪了半日,他能感受到初初妹妹对她态度的转变,他也真的好欢喜。
他捏了捏楚菱安的小鼻子,“哥哥今年随在兵部任职,但错过了今年升职的机会,恰好父亲在礼部,我打算去礼部接父亲的职位了,爹爹最近有意让父亲撤出官场,母亲也不喜欢这样的宫心算计,所以闻家以后,便要靠我顶起来了。”
他要养家,还要养小初初。
楚菱安弩了一下嘴,“那哥哥可要努力了,初初可是很势利眼的,驸马的官位若是不大,初初可是万万不肯嫁的。”
闻佑卿笑着捏她的脸,这丫头啊,他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爱。
他终于知道爱不释手是何感觉了,便是如此心动到欲罢不能,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下午跟哥哥去太师府用膳好不好,你得给我爹娘祖父一个态度,不然他们总觉得哥哥是单相思,惦记咱们大公主,初初去跟哥哥表个态好不好?”
犹豫片刻,她点头。
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解释也是无益,爹爹说得对,既然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人也已经不在意,那她为什么不能选择忘掉。
“我今天跟哥哥去用膳,但我走的时候不能太晚,侍卫会每日向父皇禀告我的行程,若是回去的晚了,父皇也会担心,不过哥哥放心,我今天跟着哥哥回去用膳,父皇便大概会明白我的心意了。”
“哥哥用了十年,终于算是把我们家小公主的芳心给俘获了。”
过程艰难,也值得回味。
……
药草谷,闻佑卿被几个师兄形影不离的跟了三天,他在药房配置迷药,趁两位师兄不留神,把迷药下进了茶杯里去。
两个师兄也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大胆,为了跑出去能在茶杯里下药,宋玄卿趁人不备,从谷中溜了出去。
宋宗赢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野心。
从宋玄卿跑的那一刻,便有人来给宋宗赢禀告,“少主又走了。”
“告诉陈益,把人带回来,若玄卿不懂事,你告诉陈益,为师只要人回来,生死不论。”
宋宗赢对儿子,对徒弟,向来严格,因为药草谷本就处于一个相对于危险的地方,西津对此本就虎视眈眈,多番招安不成,若非顾忌药草谷的蛊与毒,那咱就把药草谷给屠了。
若是玄卿招惹了东隅的公主,若是喜结连理,则等同于挑衅西津,若玄卿伤了东隅公主,那便等同于是得罪东隅。
一来二去并非良策,若玄卿执意拿整个药草谷去赌,他宁愿废了这个儿子。
因为他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要对一众徒弟负责。
玄卿能被一个女子蒙了心,他理智的很。
十月份,宋玄卿重回东隅京城,他到小姑娘的府邸,知道的是楚菱安去闻佑卿的家里用膳了。
名义上的用膳,实际上的商议婚事。
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菱安还真是厉害,自己的婚事自己上门去与人商议,全然没有女子的矜持清高。
公主府的侍卫当真是守着规矩,说没有楚菱安的命令,断然不能放他进去。
不能放他进去是吧,看来他的药下的还是不够多。
楚菱安啊楚菱安,乖乖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嫁人呢?
他捻了捻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等了半个时辰后,对着公主府的侍卫道:“天色不早了,本公子先回去了,提醒你们公主,明日这个时辰本公子回来给她扎针,让他不要出去乱跑。”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是想看到这样一幕。
宋玄卿拎着医药箱离开,一抬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师兄陈益赶了来,他苦笑了一下,“老爷子下手还真是快,师兄这便找过来了。”
陈益面无表情,“师兄不想跟你动手,若不想事情闹大,你就乖乖跟着我过来。”
宋玄卿捏了捏手里的银针,论本事,他可能确实打不过大师兄,但未必不能来阴的。
他捻了捻手里的银针,刚准备动手,前面又是陈益稳健的声音,“宋玄卿,你若敢对我动手,下次我与你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陈益也在气头上,他耳朵对声音敏感,听见了宋玄卿手里捻针的声音。
这小子,疯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敢想着对他动手。
宋玄卿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银针,“师兄,怎么会。”
陈益把宋玄卿带到自己的宅子,眼见宋玄卿这模样,软硬不吃,他再劝说也是没用了。
“从谷里跑出来只用了一天一夜,你倒是挺狠的,今日安心睡一觉,好好休息,明天师兄亲自送你回去,不要想着跑,师父可说了,你若敢不听话,生死不论,别为难师兄,你回去好好跟师父谈谈,总之你不管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
陈益说的干脆,给宋玄卿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好了床,他看着一旁椅子上坐着不动的宋玄卿,“去休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十年前你在是不是东隅动手刺杀了一个将军,宋玄卿,你最好做的干脆,若是被人查到药草谷里,你可想过你父亲如何与东隅交代,你几岁了?马上而立之年,不想着成家立业,净是胡闹。”
“师兄,我没有胡闹。”宋玄卿也严肃的回应了一句。
“回去跟你爹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听你爹的话办事,你没看李树都跟着你一起挨骂。”
陈益看着宋玄卿始终没什么动静,抬脚提了一下他的小腿,“得要我说几遍,赶紧上床睡觉,你若是不睡信不信师兄直接打晕你。”
宋玄卿愤愤不平的斜看了一眼陈益,但到底是打不过不敢说什么,掀开被子脱了鞋袜躺进去,睁着两只眼看着陈益,“师兄你还不走啊,我可不跟你睡一起。”
陈益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也别想跑,跑到哪也给你抓回来,宋玄卿,你爹什么脾气,估计你比我了解。”
那句把人弄回去,不论死活,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宋玄卿自然知晓,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等陈益出去关上门,宋玄卿睁开眼睛,捻着手里的银针,用帕子把银针上的黑色痕迹擦干净。
他在反思自己,学医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
这夜,已成定局的事情,大家仿佛都默默接受了,闻佑卿的祖父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原因没能出来用膳,闻佑卿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在。
还有一个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小姑娘,闻黎衣。
她看到闻黎衣时,仿佛看到了身处皇宫的自己,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卑躬屈膝讨好别人,只是闻黎衣的家人对她的态度,与父皇对她的态度大有差别。
闻佑卿的母亲闻王氏,对楚菱安算不得喜欢与不喜欢,只觉得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不悲不喜欣然接受。
“公主与平甫的婚事,为娘自然会当作府里的头等大事去操办,虽然平甫在外置办了宅子,但成亲之日还是要在老宅,公主没有意见吧。”
楚菱安在闻府小住过一段时间,王氏曾经照顾过初初,对这丫头小时候还算得上是喜欢,只是她小时候做过的事情,让人想想都心有余悸。
楚菱安摇摇头,“伯母做主便好,成婚虽然重要,但初初也不喜奢华,一切从简便好,也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铺张。”
只是走个流程,告诉世人她以后要嫁入闻府和平甫哥哥过日子而已,没必要那么大的动静了,那样也不是他的性格。
“这些事都不用公主操心,过几日我与平甫的父亲会进宫见过皇上,许多具体事宜还是要同皇上商议,就算公主不喜欢奢华,但咱们家也不能委屈了公主。”
楚菱安乖乖点头,没说再拒绝。
她能感觉出来,平甫的母亲为人正直端庄,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但也未必能好相处。
闻佑卿捏了捏她的手心,“初初放心,这些交给母亲就好。”
第137章 殿选之日
楚菱安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有些微微的紧张,和不喜欢自己的人相处起来,真的好费劲,她看得出来平甫的母亲淡淡的态度,却不得不满怀的热情的笑脸相迎。
有些累。
闻佑卿的酒杯便放在她旁边,酒能解忧,楚菱安悄无声息的把那盏酒杯里的酒全部灌了下去。
她从小到大都是滴酒不沾,竟不知酒原来是这样的烈,喉咙和胃都有满满的灼烧感。
短暂的麻木,让她有微微的失神。
片刻后,闻佑卿去捏自己的酒杯,是空的,他给自己斟酒,也并未发现异常。
这酒下肚后,他又给自己倒满。
殊不知,楚菱安贪恋上了这般麻木的感觉,又一次的的喝了闻佑卿酒杯里的酒水。
她迷迷糊糊的脸蛋开始发红,青柠看她有些动作不合坐姿规矩的往后仰,上去扶了她的一把。
这好歹是见自己的婆婆,公主这般四仰八叉的没坐相可不行。
哪知她这一扶,楚菱安不但不好好坐着,反而还顺着她的手劲往后仰。
“公主,公主!”青柠压低了声音提示。
闻佑卿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眯着眼睛要睡的样子,他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初初,是不舒服还是困了,哥哥带你去房间里休息好不好?”
青柠一哽,留宿闻府,怕是不合规矩。
楚菱安摇了摇头,打了个酒嗝。
“怎么还喝酒了,谁给大公主倒酒了!”
闻佑卿可是生气,小姑娘从来没喝过酒,怎么能喝酒呢!
小姑娘还露出个呆呆的傻笑,痴痴傻傻的告诉她,“哥哥,我没有喝酒,我喝的是茶。”
“怎么回事?”王氏起身,遇事不急不慌,离开自己的席位走到楚菱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这是?可是哪里不舒服?”
闻佑卿焦急道:“母亲,初初身上有酒味,她喝醉了,您快让人准备醒酒汤来,我带初初妹妹去房间里休息。”
“平甫!”王氏制止住他要抱楚菱安起来的动作,“大公主留宿闻府,不和规矩,皇上也会怪罪,等她喝完醒酒汤后,母亲派人把大公主送回去,你不必担心,你今晚喝的酒也不少,你先去休息。”
闻佑卿的父亲起身,微微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也没过来掺和,自行转身先离开。
闻佑卿看着母亲如此严肃的态度,他道:“母亲,我送初初去客房,不把她带进我的寝殿。”
“你只要让她留宿在太师府,就没人会在意她是住在了你的寝殿还是客房,她是东隅的大公主,一言一行关乎东隅的颜面与荣辱,你若是真信为她好,那便应该先送她回自己的公主府。”
青柠也低着头劝阻:“奴婢也觉得夫人说的对,有奴婢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闻少爷放心。”
“可是路途遥远……”
“闻平甫,这个家母亲还当着,什么时候母亲说的话你都能不听了。”
王氏的面上带着不开心。
今日事出仓促,平甫带人回来用膳这件事便没有跟家里商量,她便已经恼怒儿子的自作主张了。
身为母亲,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沉迷于儿女情长,为情所困,所谓男子汉顶天立地,若举止投足都只为着女子打转,那才是错上加错。
闻佑卿看母亲如此严厉的表情,也没有再坚持。
他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醉红色的脸颊,还小声不知道是呓语着什么,睡了,又没完全睡着,若非小姑娘本性安静,这会子应该是开始耍酒疯了。
做不过也才两杯酒下肚,小丫头的酒性怎么这么差。
他捏了捏楚菱安的脸颊,“小东西,谁让你偷喝酒的。”
“都说了我没有喝酒,”她还在犟,就像是个不怕挨打的小孩子。
醒酒汤很快送来,闻佑卿把人骗着哄着把不怎么好喝的醒酒汤给人喂下去。
片刻之后,楚菱安睡得才算是踏实了不少。
闻佑卿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哪知母亲的目光却不落在他身上,只冷冷吩咐身后的那些侍女,“扶少爷回房休息,送大公主回公主府,今日公主酒醉太师府的事情着人回禀皇上,过几日尚书会亲自进宫赔罪。”
“母亲,还是我亲自送初初回去吧……”
王氏直接打断他的话,“去你父亲书房,你父亲有话要跟你说,平甫,男儿生自当自强,你这般所作所为,可否辜负你父亲和祖父对你的多年培养。”
青柠侧耳把这些话都听进耳朵里去,她和太师府的侍女一起架着公主离开。
幸好闻少爷是带着公主出去自立门户了,否则就这样的婆婆,他们公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委屈。
闻佑卿起身,往书房那边走去,王氏在他身边陪着,虽然没说什么,却给了他无声的压力。
“母亲为何不喜欢初初,只是因为她是公主,而祖父不想与皇族联姻是吗?”
“闻平甫,母亲不想说你,有些话你父亲会说,若说不通那也没办法,母亲觉得你已经被楚菱安蒙了心,你恕母亲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她有哪里好的,你若再过分胡闹,母亲只会更加不喜欢她,你弟弟的妻子不守规矩时母亲是如何做的,你也看在眼里。”
王氏治家森严,她是豪门嫡女,也以自身的标准来要求底下的儿女,二则,老太师年纪大了,喜欢家里清清静静的,不喜欢那些喜欢争风吃醋闹幺蛾子的晚辈。
楚菱安小时候做过什么,大家都知晓,这种儿媳妇娶回家,她高兴不起来。
“我不会强求母亲喜欢初初,但我会让母亲知晓,初初会是个孝顺的好儿媳妇,会好好尊重母亲。”
他不想两边为难,所以也只能带着初初去新家住。
……
清晨,陈益再去宋玄卿的房间时,不出他所料的,那小子跑了,拎着自己的医药箱跑的。
至于跑了想去干嘛,陈益掐指一算但也能猜测的大概,那小子倔的很,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反正不会是跑着自己回药草谷了。
总之跑到哪里,他也是要把人抓回去的。
他突然觉得这小兔崽子,明明都将近而立之年了,行为处事上还是这般的幼稚。
大清晨的,陈益提起了自己的医药箱,去公主府给楚菱安请平安脉。
陈益去的很早,楚菱安喝了醒酒汤,但依旧在宿醉中,还没醒,青柠也想着主子醉成这样,也没叫。
只是见到陈益来了之后,她有些惊讶,“陈大夫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昨天公主在太师府那边喝了两口酒便醉了,到现在一直没醒,奴婢想着让公主再睡会儿,便也没吵她,陈大夫要不先去正殿喝会茶吧,公主现在肯定还不舒服着起不来。”
“你来,我有事跟你说。”他能料定,玄卿若是跑了,肯定回来找楚菱安。
青柠跟着他过去,给他泡好了茶倒上,陈大夫是皇上的朋友,不同于其他太医,得要尊敬着来。
陈益淡淡品了口茶,嘱咐道:“这几日你注意着点,宋玄卿若是来,立刻派人去我宅子上禀告,还有,他若是给你们家公主吃那个止疼药,让你们公主忍着别吃,那个药会上瘾,一旦上瘾,会很难戒掉。”
“止疼的药丸吗,奴婢记下了,以后会提醒公主,陈大夫可是在寻找宋公子吗?他也有好几日没来公主府了,幸好我们公主最近的腿疾也很少发作了。”
“他父亲找他回药草谷有些事,他有些叛逆,偏偏是不想回去,你他若是来,你偷偷派人去告诉我便是。”
青柠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什么,点了点头,跟陈益说了一声,又去寝殿那边守着他们家公主。
楚菱安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安静的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青柠叹了口气,若是被皇上知道他们公主喝的酩酊大醉,指不定她得被如何被骂呢。
青柠想着便也叹了口气,公主这样睡着,还不知要睡到几时,她推了推楚菱安,“公主,公主?您睡好了没有?”
楚菱安睡得正香,青柠的推搡并没有对她有丝毫的打扰。
于是青柠便再推了推,“公主,公主,皇上来了!皇上出宫来看公主了。”
楚菱安这下算是睁开了眼睛,反应过来青柠在说什么之后,她直接弹跳了起来,“哪呢?爹爹在哪呢?”
青柠则是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额,公主,皇上没来,奴婢这不是想着让您快点起床嘛,陈益大夫来给您请平安脉了,您换身衣裳,好让陈大夫进来。”
楚菱安摸过枕头便朝着青柠砸了过去,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她重新躺回床上去,叹了口气,“我头晕的都要死了你还这般吓唬我,青柠,等我下了床你是一定要挨揍的。”
“额……”
青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没去接楚菱安的话,而是去衣架上给她拿衣服来换,“公主,您先穿上衣裳吧,宿醉也不能一直躺着,您起来洗把脸吹吹风清醒清醒。”
“还有,陈益大夫给您诊脉之后还要进宫回禀皇上的,公主一直这样睡不好,皇上又该说公主了。”
楚菱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许久没给爹爹请安了,总不能失了规矩,今日得空进宫一趟吧。”
“公主今儿怎么突然想着进宫去了,这几日在宫外玩的不是挺痛快的吗?”青柠不解。
随后,楚菱安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就是因为玩的太痛快了,所以才需要进宫去一趟,免得失了分寸。”
不能得意忘形。
楚菱安任凭青柠给她收拾着梳妆打扮,又是一层淡妆,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气色了很多,只是脸上还有未褪去的醉酒潮红。
青柠劝道:“公主以后可不要偷着喝酒了,您不知道奴婢昨天都吓坏了,闻少爷昨天也吓坏了,一伙子人手忙脚乱的还以为公主哪里不舒服,谁知道公主是喝了两口酒便醉的不省人事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出息,我喝了两杯呢!整整两杯才醉的。”
青柠咋舌,对自家公主的自信简直是没眼看。
“反正公主以后还是少喝酒吧,就是挺吓人的,这事皇上肯定知道了,奴婢又不知道得挨多少骂。”
生活不易,青柠叹气。
她收拾梳妆好后,把寝殿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她闻着自己身上总是有散不去的酒味,想着一会儿还是先沐浴之后再进宫吧。
青柠把陈益请过来,给她诊脉,她坐在陈益对面,看着陈益眼里有些泛红血丝,问了一句:“陈叔叔这没睡好吗?看您眼里的红血丝挺多的。”
陈益抬眼打量了她一眼,又换了个位置捏她的手腕,没回答她的问题,方才对青柠说的话又重新嘱咐了她一遍,“玄卿的父亲有事寻他回谷,若他来给你腿伤扎针,你便派人去知会我一声,还有,他给的那个止疼药,会上瘾,能麻木神经产生错乱,最好还是不要吃,一旦上瘾不吃便会很难受。”
她点头,“我记着了。”
陈益闻着屋子里淡淡的酒味,又嘱咐,“平常人的身体喝酒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公主体虚气弱,还是不饮酒为好。”
“我记下了。”
她偷喝这么两口酒,算是受了罪了。
怕是一会儿就算是进宫,还要被父皇再给教训一遍。
青柠偷笑不止。
她沐浴好后,身上的酒味算是没了。
进宫去的马车上,青柠还在嘟囔,“这次二公主被皇上打过一次了,肯定是不敢再给公主使绊子了,若是她再敢调皮啊,公主便直接打她,皇上说不定还会感谢公主。”
“这个时辰,栩栩应该会是在太学里,咱们应该碰不见她,碰见也无妨,她若是再敢招惹我,父皇指定会是再打她一顿的。”
楚菱安眉眼里的平静,像是这种日常的小事,根本不会引起她的糟心。
楚菱安是想直接去勤政殿的,却忽略了今日是殿选的日子,爹爹在和一众大臣看秀才,她迎面碰上的,不是楚雄又是谁。
——
题外话:姐妹们,月票有没有啊。
第138章 洛子黎篇
洛雄见到她,是有一点惊喜在的,转头看了眼勤政殿那边的方向,他对着楚菱安拱了拱手,“真巧,又碰见公主了,听闻公主一直在宫外住着,可能今日进宫的不是时候,皇上还在忙着。”
楚菱安点了点头,“不急,我进宫来给父皇请安而已,既然父皇还忙着,那我先去给母后请安也是可以的,洛公子先忙,我也先走了。”
“怎么感觉多年不见,公主有意躲着洛某,可是洛某年少时做过的糊涂时让公主忌惮至今。”
楚菱安抬眸看了他一眼,男子眉眼中带着戏谑和玩味,又跟自身所带的书香气息中和的很好,所以即便他的话音如此,但与街上那些地痞流氓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楚菱安笑着往后又退了一步:“不是因为儿时的事情,而是因为当下,我与闻佑卿有婚约在身,不宜与其他男子过多接触,洛公子多多理解。”
楚菱安笑了笑,转身便要走,她这话,足以噎的洛雄说不出话来。
她对陌生人一向没有这些多余的小心翼翼。
楚菱安带着青柠来到椒房殿,偏偏就是这般不巧,楚羲和被皇上打了一顿,觉得这事传开了自己是十分的没有面子,宁死也是不要再去太学了,又怕父皇再打自己,只敢腻歪在母后这里。
母女二人刚好用完午膳,蒋如霜在哄自己的小儿子,楚羲和则因为屁股疼,趴在她身边摆弄着一本书玩。
翠竹比楚菱安先进门几步,“娘娘,大公主进宫了,过来给您请安。”
蒋如霜下意识的睨了一眼一旁趴着的楚羲和,“不许跟你姐姐胡闹,否则你父皇打你,母后一定不拦着,胡闹也要有分寸。”
楚羲和算是万分委屈的点了点头。
楚菱安进来,笑得很乖,到皇后的凤榻前,跪下行礼问安:“初初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分金安。”
皇后抱着怀中的小人儿,“翠竹,还不快去把大公主扶起来,赐座。”
她责备楚菱安:“腿不好还偏要行大礼,非得要母后说你才听,这些有的没的规矩母后一点也不在乎,你这丫头也没必要拘束着,快坐下。”
她摸了摸楚羲和的脑袋,“栩栩,喊你姐姐。”
楚羲和这次是被打乖了,纵然万分不愿,但还是闷闷的唤了一声:“姐姐。”
楚菱安也有些诧异,看来父皇这次下手真的挺重的。
她回应道,“好久没看到栩栩了,栩栩懂事了不少。”
蒋如霜是真怕她家小丫头再跟人掐起来,手一直带着提醒的意思落在楚羲和的脑袋上,话是对楚菱安说的:“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初初的腿伤最近感觉如何,母后感觉初初的步伐是轻快了许多,可知在宫外是多快活了。”
“母后,我也想在宫外住。”
楚羲和刚说完,蒋如霜的手便用力摁了下她的脑袋,“你出宫是做什么去,楚栩栩,你怕是皮又松了。”
楚羲和哼了一声。
楚菱安也不敢再怎么说了,她只点了点头,“是在宫外有些贪睡,总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所以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初初觉得自己的腰也快要粗了一圈了。”
“初初本来就瘦,长点肉也是好看的,母后也是今早也听人说,初初昨晚在闻太师府上喝醉了,是醉着回公主府的?”
蒋如霜这问句,脸上明显是带着笑得,初初若不是对闻家那小子动了心,怎么会跑到人家府上去吃饭,还会喝醉了酒。
楚菱安料定母后就是会问这件事的,她妥协:“误拿了平甫哥哥的酒杯,初初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醉了,让母后担心了。”
“初初,母后随在宫内,但也注意着你这几日在宫外的动静,看得出来,平甫对你是极好的,他是个细心的人。”
楚菱安点头,她明白的,平甫哥哥是个心细的人,是母后想让她嫁的人。
“其实初初的心里在想什么母后也明白,你还小,那些情啊爱的你可能还不懂,或许你与平甫过些日子便日久生情了,日子长了你会发现,爱情或许也没那么重要,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楚菱安不知为何,今日便是觉得很不想听这些,她开口阻断皇后接下来要说的话:“母后,我明白,我会早日嫁给平甫哥哥。”
皇后一噎,面上也是一僵,有些跨了脸,“初初啊,母后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母后,我明白的。”
她突然就不想听这些解释了。
“情和爱不是最重要的,适合才是最重要的,母后的心意初初都明白,全都明白,母后好好休息,初初去看看青云姑姑。”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椒房殿。
皇后暗暗愣神,楚羲和突然哀嚎了一声,“母后,你抓疼我的头发了。”
蒋如霜一惊,这才松开抓着楚羲和的头发。
“翠竹,本宫怎么觉得,初初的性格也开始变了呢。”
“娘娘,女大十八变,公主遭受的变故多,性格有异也是应该的,看咱们二公主,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
蒋如霜怀里的孩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她抱着孩子在寝殿来回转悠哄了两圈,孩子也没有停下哭声,哭的她心烦意乱的。
楚菱安去了青云姑姑的住所,姑姑年纪大了,已经开始有些老糊涂了,最近降温更是连床都下不了。
她进去走到青云姑姑的床边,“姑姑,初初过来看您了,之前初初腿伤厉害的时候父皇给了一支千年人参,初初没用,拿来给您了。”
青云年纪大了,眼神也不是很好,拉着楚菱安的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泪眼又逐渐模糊了,“太后娘娘,奴婢想您了,奴婢还想去伺候您。”
楚菱安给青云擦了擦眼泪,姑姑年纪大了,每次她来,姑姑都要说这些话。
“姑姑,父皇很看重您,也很感激您,您要活着好好享福才行。”楚菱安轻轻的劝。
青云姑姑一直说着胡话,楚菱安就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听着都比坐在母后身边压力要小很多。
直到坐到下午了,青云姑姑早就已经睡着了,她还没走,忙完了一天的楚尧听闻她进宫了,特地的来青云姑姑的住所这边来找她。
楚尧的眼底带着浓浓的乌青,看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楚菱安一转头才看见爹爹进来了,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爹爹怎么来了,我想着等爹爹忙完过去给您请安呢,怎么您先过来了。”
“丫头,你紧张什么。”楚尧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别吵你青云姑姑休息了,咱们出去聊。”
边走,楚尧又嘱咐了一句:“酒量不行以后可别偷着喝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朕的大公主不胜酒力一喝就醉了。”
楚菱安噘嘴,小声的哼了一声,“爹爹别说我了,今天谁叫我都要说我,就青云姑姑不会训我。”
“初初是出息了,还不给说了。”楚尧哼了一声,也是简单一提,没往下再说。
他提了一句:“今年你皇祖母薨世十年大丧,等明年再商议你的婚事,今日你便乖乖的再给爹爹当一年闺女。”
“爹爹说什么呢,初初这辈子都是爹爹的闺女,出嫁了也是一样的,就算是爹爹不要初初了,初初也是死皮赖脸不肯走的。”
楚菱安说完这句话后便后悔了,似乎也是提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立刻缄口不言,就差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了。
自己也恼恨自己,为何偏偏要说这句话。
楚菱安咬唇,低着头没再言语,而楚尧也是不提,只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算是提醒。
“爹爹,我有个事情想说,最近在宫外玩也玩够了,便很是无聊,您知道户部的刘尚书吗,他儿子的一个妾,便是那次与栩栩吵架的女孩刘璃的母亲,她以前便是胶东一家书院的老师,初初很是钦佩她,爹爹不如让她去太学继续教书吧,初初也想去太学教书的,不如让她带着初初一起去嘛。”
“那只是个妾,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爹爹不是迂腐,而是要顾忌刘老尚书的颜面,况且太学里所有的太傅和夫子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你若想去,可以试试,刘老的那个庶媳,还是算了。”
楚菱安是出于一种愧疚和感激的心态,不忍心子黎姐姐委身于人妾室,委屈一生,她对洛府其他人都没有愧疚,唯独对子黎姐姐于心不忍,因为她在洛府收到不公平对待时,唯有子黎姐姐曾经出手护着她过。
“可还记得洛雄?”楚尧问道。
“记得,今日还曾在勤政殿外见过。”
“洛子黎把自己卖给了刘钦当妾,为了拿钱供洛雄考取功名,但凡涉及金钱的交易都得是你情我愿,初初,爹爹知道你善良,但这件事情,你不能插手。”
既然是拿了钱的,那妾就要守妾的本分。
楚菱安哽了一下。
她想,自己何其有幸,若非爹爹惯着她,她今时今日的处境,可能还不如子黎姐姐。
—洛子黎番外—
十年前,洛府因为虐待晟王的小郡主,导致小郡主腿上的伤愈发严重,甚至险些瘫痪,楚尧上位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洛家,一时之间,胶东的大户洛家败落,树倒猢狲散,那些看不惯洛家的人也都上来踩一脚。
洛宅被封,一家人流离失所,洛府长女洛子黎,甘愿委身做妾。
她与刘钦,也并非全然不认识。
从前在太学时,她高傲清冷,对所有上来搭讪的男子都冷漠不予搭理,刘钦也是其中一人。
他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身旁的莺莺燕燕并不少,何曾受过如此冷淡,何况洛子黎的父亲并不是大官,他求之不得,便渐渐开始带人针对洛子黎,最终,洛子黎那年只有十三岁,被一众与刘钦交好的世家子弟逼到墙角,险些便被人给夺了清白。
刘钦赶到时,几个男的身上都带着血,洛子黎抄起棍子把人打的不轻,棍子被夺了之后她便手脚并用的打,有人要强迫她时她便用牙咬,但最终寡不敌众,刘钦到时,洛子黎衣衫凌乱的被人按在墙上,他庆幸,幸好,幸好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次日,洛子黎便从太学退学了。
再见洛子黎,是刘钦带着人把洛府的财产变卖,他看着洛府的女眷都抱在一起哭成一片,人群中,唯有那个女孩子波澜不惊,看着自己的家被换了锁,贴上封条,脸色始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起了玩味的心,骑着马掠过去,把洛子黎掳上马,洛子黎早早也认出了他,自然奋力挣扎,拼命的要下马不与刘钦纠缠。
刘钦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洛子黎妥协了。
他说:“洛子黎,你再敢挣扎一下,我让你一家老小只剩你自己。”
后来,洛子黎进了刘家当小妾,刘钦找了个宅子,把洛家的人都养着,也一直供着洛雄读书考功名。
洛子黎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她无论是在什么方面都不配合刘钦,正房欺负她她会打回去,婢女给她脸色看她会把人往死里整。
但是刘钦手里握着她的软肋啊,她若是敢不配合,刘钦便会拿她弟弟的前途威胁她,拿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且百试百灵。
半年后,洛子黎怀孕,长房那边想办法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落胎了。
又一年后,洛子黎又怀孕了,只是这次没等到长房动手,洛子黎便自己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了。
刘钦知道后,派人砍了洛子黎双亲的右手。
刘钦觉得自己掌控不了她,拼了命的让她再怀一个孩子。
一年后,洛子黎又怀孕了,她每天乖乖喝安胎药,自己把这一胎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生了个女儿,长房也很放心,一个女儿而已,对嫡子构不成任何威胁。
刘钦很喜欢这个女儿。
但洛子黎不喜欢,她不给女儿喂母乳,连抱一下都不情愿。
第139章 吵架
比如,刘璃六岁的时候,一直缠着父亲问自己的外公外婆在哪里,刘钦带着她去看了。
回来后,刘钦在洛子黎的院子里用晚膳,本来是挺和睦的,洛子黎不说话,小姑娘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忽然,小姑娘对她说:“娘亲,爹爹今天去带我看外公外婆了。”
洛子黎一哽,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
然后小姑娘仰着脑袋,天真无邪的问她:“娘亲,外公外婆为什么没有右手啊。”
她语闭,洛子黎直接将碗里的米饭扣在她的脑袋上,“没心肝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刘璃愣愣的坐在原处,抖得像个筛子一样,米饭沾在头发上和脸上,她不敢哭,不敢出声音,呆呆的看着爹娘。
刘钦反手给了洛子黎一巴掌,“混蛋,打孩子算什么本事。”
洛子黎是没本事,她稍微忤逆他,他便会用自己的爹娘来要挟自己,所以她只敢拿刘璃撒气。
洛子黎捂着自己的脸,抬起手臂便还了刘钦一巴掌,“我就是混蛋,你有本事弄死我啊,你弄不死我我洛子黎就看不起你。”
当着孩子的面,两个人大打出手,最后刘钦直接摁着她,当着孩子的面就把人办了,刘璃看着爹娘疯狂的动作,顶着一头的肮脏,钻到了桌子底下。
刘钦最后,洛子黎衣不蔽体的趴在地上。
她默不作声的把刘璃从桌子底下拉出来,端来热水给她擦洗头发,把她头上脸上的米粒一粒一粒的挑干净。
娘亲让她睡觉,她便休息了。
然后屋子里便很吵很吵的,娘亲上吊了,爹爹把她从梁上给架下来,掐着娘亲的人中把娘亲给掐醒。
爹爹说:“以后想死,拿刀抹自己的脖子,利索点,上吊死的不彻底,你死了,我把刘璃吊死陪你。”
六岁的刘璃,怕的不成样子。
后来爹爹和娘亲一吵架,她便往桌子底下钻。
再后来,娘亲就不跟爹爹吵了,干脆一句话都不说,有时候爹爹生气,会用手掌掴娘亲的脸,娘亲固执,脸都肿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她和二公主楚羲和吵架那年,八岁。
娘亲把她从太学领回来,爹爹让娘亲在地上跪着,且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能去太学读书了。
娘亲第一次跟爹爹服软,她抓着爹爹的手,不让爹爹走,匍匐跪在爹爹跟前,磕了个头,“是我错了,你让她继续去吧。”
她八岁,第一次看到娘亲跟爹爹服软,是为了让她继续留在太学读书。
她说:“娘亲,对不起。”
洛子黎说:“你没有错,记着,只要没做错事,便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爹爹会住在娘亲寝殿好多天,也会冷漠了许久都不来一次,总之娘亲也从来不主动提起爹爹。
后来,洛子黎又怀孕了,她自己试探的出来,却谁都没有告诉……
——
楚菱安听完爹爹讲的大概后,自己沉默了一阵。
她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爹爹:“爹爹从来不跟母后吵架的,所以我和栩栩的童年没有因为爹爹和母后吵架而患得患失过。”
“爹爹可不敢跟你母后吵。”
蒋如霜虽然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若是与他冷战起来也是吓人的,他为了孩子们不受影响,也一直处处让着蒋如霜。
“你老老实实在宫外住着,你母后说的什么话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上,小事上你母后说了算,但大事上还是爹爹做主,你不想干的事情,没人能逼你。”
他在意蒋如霜,爱着那个从前性格明艳张扬的女子,即使后来家道中落,但她的个性从未因此改变分毫。
不知为何这几年就变了。
唉。
“母后对我很好,爹爹放心就是,初初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太软弱了,爹爹很喜欢你小时候那股顽皮劲,做最真实的自己,你是东隅的大公主,只要爹爹不发话,谁敢动你分毫。”
他指的便是蒋如霜,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
“小时候可以胡闹,大了就不行了,我若是每天跟栩栩打成一片,爹爹恐怕是要愁坏了,再说了,我都十七岁了,我怎么能跟栩栩计较,那若传出去,才是我这个长姐没有气量。”
“不是与她打成一片,而是你妹妹不听话你要去管教她,不是一味的放纵她,你看她现在让你和你母后惯的,没有一点分寸,幸而是宫里没有别的孩子,不然人多了看谁还惯着她,太学的祭酒跟朕反应,说太学里的孩子虽然明面上不敢招惹栩栩,但背地里都有自己的小团体,都不喜欢搭理栩栩,不是爹爹对她严格,而是她确实应该管教了。”
“我明白爹爹的用心,但是管教也要有方法,得刚柔并济,爹爹还是要去哄哄栩栩,别说栩栩了,就是我犯错误挨了爹爹的打,也要恼火爹爹好多天呢。”
楚栩栩的事情,一直让人头疼。
楚菱安进宫这一趟,本也就是跟爹爹报个平安,让爹爹知道她这几日在宫外过的很快乐,不用担心什么。
楚尧对于她这个状态也很是欣慰,父女二人在御花园谈了一阵子,楚菱安也不想留在宫里用膳了,趁着天没黑便出了宫,觉得家里的零食又快吃没了,又改道去西市挑点心。
平甫哥哥每天往她那送些好吃的,她都快要吃的腻味了,嘴也养的越来越刁馋。
不远处,洛雄牵着刘璃过来,手上也是同样拎着满满的吃的。
楚菱安一眼便看得出来,那个小女孩长的与洛子黎容貌相似,眉眼间同样的冷淡也能看出来是亲生母女。
楚菱安这次没等洛雄打招呼,走过去跟小姑娘打招呼,“你便是子黎姐姐的女儿吧,长的很像你娘亲呢!”
楚菱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她刚要伸手去摸刘璃的头顶,被刘璃用小手一把拍开,且一声不吭的往后退了两步。
“刘璃,有点礼貌。”洛雄把她往前拽了拽,“这是当朝大公主,你不要不懂礼数。”
刘璃听见这句话后,也只是抬眼打量楚菱安,“大公主?你就是楚羲和的姐姐?”
楚菱安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小丫头的脾气,比栩栩的还要厉害许多,只是出身不够,没有栩栩的那般张扬。
“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得到肯定答案后,刘璃哼了一声说出这句话。
“刘璃,你怎么回事。”洛雄训她。
小丫头性子冷淡他是知道的,但出口便是这样惹怒人的话,便是教养的问题了,他身为舅舅,有必要好好管教这小丫头。
楚菱安撇了撇唇,家庭原因性格有些问题是正常的,但若是一直对人这么没礼貌,便是有失分寸了。
她尬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发觉这小丫头不好接触后也便不再强行接触,她对洛雄道:“我不打扰你带她出来玩了,你们继续,那我先走了。”
“大公主,”洛雄唤住了要走的她,“一起逛逛吧,我很少带璃儿出来,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麻烦大公主带我们逛一下?”
他是询问的语气在说。
楚菱安又低头看了眼小丫头,“今天怎么是你带她出来了,我记得这会子太学应该还没散学才对。”
“我是今日殿选结束想去告诉姐姐一声的,谁知大姐和刘侍郎在吵架,璃儿在一旁吓的不敢吱声,我便把璃儿带出来玩了。”
楚菱安点了点头。
她跟刘璃保持着一定距离往一家水果脆脆铺子家走,“小朋友嘛,你给她少吃点甜食,多吃些水果什么的,我小时候便喜欢吃糖,后来牙齿上都有黑洞了。”
“听见没有璃儿,以后可要少吃糖,不要一看到舅舅就吵着让舅舅带着你去买糖了。”
刘璃哼了一声。
她才不要听楚羲和姐姐的话。
都有那些公主脾气,都不是好人。
楚菱安倒是没在意刘璃的态度,这一下午买了好些东西也没再搭理她。
她不喜欢自己的热情付诸东流的感觉,所以干脆也和小姑娘保持距离好了,子黎姐姐是教书夫子,也一定会管教好自己的女儿。
分别时,楚菱安在人群中恍惚看到一个身影,她掐了一把青柠的手心,青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会意,从一旁悄悄离开,并没有引起谁的主意。
楚菱安站在原处看着刘璃离开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这小丫头性子还是要改改的,太倔了也不好,会受人排挤。”
当然,她见惯了世态炎凉,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楚菱安带着点心回到公主府,侍卫告诉他,闻佑卿已经等了她几乎两个时辰了。
楚菱安把东西交给下人,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到正殿找闻佑卿,她跑的有些气喘吁吁的,“哥哥怎么过来了?让你久等了,我今日进宫去给爹爹请安了,若是知道哥哥会来,我便早点回来了。”
闻佑卿看到她这般慌张的神色,轻笑了一下,“我来看看偷喝酒小姑娘的醒了没有,没想到小姑娘却跑进宫里去了,看来这酒应该是醒了。”
楚菱安有些娇羞的嗔怪他,“哥哥你又取笑我,我早就醒酒了!”
闻佑卿看着她这般可爱的模样,心里所有的担心都散开了,她捏了捏她软乎乎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怎么身上都这么瘦,脸却肉肉的呢,可爱死了。”
楚菱安的小脸被她揪来揪去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他便觉得闻佑卿稍微用了些力气,“小东西,这么晚回府让哥哥等着,你跟洛雄在街上领着孩子闲逛,哥哥知道了,是会吃醋的。”
楚菱安面上一僵,这件事情,让她有些心虚措手不及。
她扒拉了一下闻佑卿捏着她脸的手,有些疑惑的问:“哥哥,你是派人跟着我了吗?”
从心底来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算和洛雄一起逛了逛是她不对,她也不喜欢闻佑卿派人监督她,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闻佑卿并没有松开她,而是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哥哥没有派人跟着你,而是让人去看看你出宫了没有,不巧,他们在寻你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平心而论,如果你看到哥哥领着孩子和别的女子就像一家三口一般的走在街上,你会不会不高兴?”
“初初,你得给哥哥一个解释。”他喜欢的女孩,守护了多年的女子,不喜欢被别人所觊觎。
“洛家因为我而没落,洛雄领的是子黎姐姐的女儿,我在洛家被他们欺负时,只有子黎姐姐出手帮过我,而她因为洛家的没落沦落到给人当妾的地步,我只是有些过不去,想对那个孩子好一点而已,与洛雄无关。”
楚菱安突然间又有些累了,这种感觉就像她坐在椒房殿和母后谈话时一般。
讨论着自己不喜欢的话题。
闻佑卿还是咄咄逼问,“那你既然同意和哥哥在一起了,跟旁的男子便要保持距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做事情的时候都要考虑哥哥的感受,不然我也会难受,我总感觉你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压力才同意嫁给我,你并非是真的喜欢我,我对你总有一种掌控不住的患得患失。”
“我难道便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因为母后才答应这一切,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受母后操纵的没有感情的傀儡啊。”
楚菱安呵呵一笑,从闻佑卿腿上起来,有些悲哀的笑着,“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跟哥哥道歉,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哥哥,起先或许是因为母后,后来是因为你,初初答应这一切,是因为觉得平甫哥哥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闻佑卿想抓她的小手,楚菱安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明明很温顺的性子,今日不知为何却逆反的厉害,先是不想听母后的唠叨,后是又不想听平甫哥哥的责怪。
但她今日就是想不听话一次。
“平甫哥哥回去吧,我今日进宫出宫马车颠簸,我困了,我想休息。”
第140章 偷梁换柱
也不是完全的想休息,只是叛逆的想要逃避。
闻佑卿皱了皱眉,“初初,你生气了?”
“没生气,我只是想休息,你先回去行不行,你不要一天到晚都要看着我,我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吗?烦不烦啊!”楚菱安很少很少发脾气,难得发脾气也不会说一些气人伤人的话。
闻佑卿抓了抓木椅的扶手,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这小丫头,总觉得她变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
以前闹着玩把酒杯推给她她都是不会喝的,现在都学着要偷着喝酒了,以前的初初也是不会胡乱发脾气的。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站起来去抱小丫头,“怎么了,哥哥不是怪你的意思,哥哥只是吃醋而已,哥哥错了好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想着,他是哥哥,是男子,是大丈夫,怎么能跟小丫头置气呢,跟自己的未婚妻低个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菱安呆呆的站在原处,任由他抱着,她深思熟虑后,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平甫,我不喜欢母后明明不喜欢我,却为了爹爹不得不装作对我很好的样子,我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别人的虚伪。”
她不知道为什么,母后为什么突然变了。
明明一开始母后对她那样好,甚至爹爹还放不下那件事的时候母后都会开解爹爹。
是因为栩栩吗?
大概……
楚菱安仰了仰头,想把眼里委屈的泪给憋下去,因为爹爹说过: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除非你很稀罕别人的怜悯。
闻佑卿抱着她的后背拍了拍,“乖乖,委培抹额一定要在意这些,关心你的人这么多,真心对你的人也很多,别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费心伤神。”
楚菱安有些恼的反驳他,“那是母后,怎么会是无关紧要,她说她会给我一个家的,她说要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的。”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楚菱安的委屈和忍耐也到了极点。
她真的好想去质问母后,明明说好了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为何会变成这样,会盼着她嫁出去,会盼着她离开家里。
“乖,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或许便会明白了,你还太小,大人的心思你怎么会明白。”
闻佑卿拍着她的后背,一声一声的温柔安抚她。
楚菱安渐渐的火气被缓解了,人也放松下来,她平心静气的和同闻佑卿道歉,“哥哥,今天下午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没有考虑到哥哥的心情,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她离着他们远一些就好了。
闻佑卿哄了她好久,才等到她的一个妥协,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没事,是哥哥说话过激了,不怪初初。”
他还能怎么样,是断断不敢再招惹这小丫头了。
楚菱安低下头,有些困的厉害,她轻轻的推拒了一把闻佑卿,“哥哥,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我好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只觉得除了在爹爹跟前可以偶尔放松一下,在其他人面前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小心对待。
“那哥哥送你去休息,把你送到寝殿哥哥就回去,好不好。”
楚菱安点头。
闻佑卿松了口气,把人拥在怀里,带着她往寝殿那边走。
若说闻佑卿以前还对小丫头的身子有什么肖想,但现在是半分都不敢了,小姑娘没有安全感,他若是贸然强求,会让小姑娘对她那唯一一丝的安全感也荡然无存。
他把人送到寝殿里去,楚菱安也没打算请他进去坐坐,一只脚踏进寝殿,便转过头来对他道:“哥哥你回去吧,我好累,我得休息了。”
闻佑卿撇嘴,“小东西,怎么这么狠心,转头便撵哥哥走。”
楚菱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闻佑卿勾了勾手,让她离得近一点,道:“过来。”
楚菱安稍微歪了歪头过去,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悄悄话,谁知她的脑袋刚歪过去,闻佑卿在她没防备的情况下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她的眉头。
随后他便离开,揉了揉的脑袋,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她推进寝殿里去,自己则带上门,转头离开了。
楚菱安摸了摸自己眉头被亲过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她有些反感。
但这股反感对她自己压了下去,她既然答应了平甫哥哥,便要学着去接受。
夜色朦胧,楚菱安寝殿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她一睁眼,看到拎着医药箱的宋玄卿,带了个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进来。
楚菱安一惊,下意识的坐起来拥着被子坐在墙角。
甚至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掐了一把自己的肉后,是真的很疼。
“你要做什么?我是东隅的大公主,青柠!青柠!”她惊恐的大喊,在漆黑的夜里,这样一幕格外的令人惊悚。
宋玄卿并未言语,而是靠近她之后,捏着她的下巴,把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逼着她咽下,随后把人打晕了过去。
“暖暖,好好装成她的样子,等我一段时间,会来接你。”
季暖暖点头,她很愿意,来替代季裳初当东隅的大公主。
她抢了她的身体,她抢一个身份,应该是没什么的。
或者说,这个身份,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哥哥过段时间来接你走,到时你的身体便会与正常人无异。”
季暖暖又是点头,心里欢喜,但眼神里却是透露出来对宋玄卿的不舍,和对陌生环境的慌乱。
宋玄卿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将楚菱安打抱起来,趁着漆黑的夜色把人带走。
似乎,一切与平常无异。
次日清晨,季暖暖尚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便被青柠吵了起来,那个侍女晃着自己的手臂,让她醒醒。
季暖暖下意识的伸手去推那个宫女,语气也是十分的不耐烦,“滚,你烦不烦人,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青柠被推的坐在地上,吓了一跳,公主的脾气何时这般暴躁了。
是不是她真的吵着了公主让公主心生厌烦,青柠有些委屈,但也不敢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出去,带上了门。
她站在门口守着,心中万般难受,虽然她只是公主的一个奴婢,但是平常公主也是不会这般发脾气训斥她的。
青柠沉沉的吸了口气,罢了,那就再让公主多睡会儿吧。
季暖暖一觉睡到自然醒,抱着楚菱安的被子,这公主住的地方还真是舒适,借着她的身体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她起床,推开门,看到季裳初的侍女青柠在外面站着,季暖暖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的侍女,问道:“我饿了,你把早膳给我端进寝殿里来。”
青柠点头,觉得公主今日有些怪怪的。
平常公主就算再冷淡,同她说话时声线也会带着撒娇的意味,今日却是很疏离的态度,眼神里也不似从前温和。
她叹了口气,可能公主还是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在烦心吧。
……
楚菱安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总之,一切都是陌生的,连空气的味道都很陌生。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左手被一只很细金链子拴在床上,根本就是连床都下不了。
她似乎反应过来这一切,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后,有了一个认知。
她被宋玄卿给带走囚禁了,用链子栓在这小床上。
楚菱安仰着头,难受的叹了口气,大声的唤道:“宋玄卿,你给本公主出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反而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也许是这屋子里的环境,和所点燃的香,都淡淡的很舒缓,让人紧张不起来。
宋玄卿很快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株百合花,放在她房间里的花瓶里,“百合凝神,你多问一问。”
楚菱安看着他仿佛走火入魔般的深情,眯着眼睛打量他,语气冷冷的,“宋玄卿,我是东隅的大公主,绑架我是什么罪名,你心里清楚,若是被我父皇发现,你整个药草谷都会赔进去。”
宋玄卿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痴痴的笑了笑,“楚菱安,不会有人发现你被带到这里来的,你再仔细想想。”
楚菱安一惊。
她说的是昨天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子?
易容术,那也当真是太像了。
“你与她应该认识,她也姓季,我听过你们的故事。”
虽然不可思议,但后来从暖暖的身体状况来说,她信了。
楚菱安一怔,她隐约知道昨天夜里那个女子是谁了。
“宋玄卿,你想要做什么,我是东隅的公主,你要清楚,一旦被爹爹发现,那个女子连命都不会有了,她控制着我捅了爹爹刀子,我满身的伤疤都是拜她所赐。”
她挣扎了一下,但手腕被铁链锁着,她根本连床都下不了。
宋玄卿用手指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初初,你抢走了暖暖的身体,让你怀个孩子来救她的性命,应该不是很过分吧。”
楚菱安看着他的眼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啐了一声,“宋玄卿,你这个疯子。”
他简直是疯癫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端药进来。”宋玄卿吩咐。
立刻有侍女低着头把汤药端进来。
宋玄卿接过药,用汤匙搅了搅,而后把碗递给楚菱安,“乖乖喝药了,喝了药身体才能养好,否则你的身体难以受孕,若强行让你怀孕,你也只是白受罪。”
楚菱安用手把他拿着的药碗打翻,“有病,她把我害的这么惨,我凭什么救她,宋玄卿,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全你们。”
宋玄卿倒是也不气,毕竟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谁也不乐意对吧,他会给小姑娘时间去接受的。
“不急,再给这楚公主把药端进来,她可是东隅的大公主,我们可要仔细的伺候着。”
宋玄卿的脾气爆发,大概是在楚菱安连续打翻了四五万药后。
他让侍女出去。
指间一根银针飞出来,扎在她的膝盖上,约莫是戳中了哪个穴位,楚菱安的右腿立刻抽筋了,疼得她连动一下都不敢,她手抖着把针从膝盖里拔出来,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宋玄卿,你这个疯子。”
“你说了,我是疯子,疯子若是跟正常人一般,那才奇了怪了。”
他的指尖落在楚菱安的衣'领上,用力'往外一扯,楚菱安整个右'肩便暴'露出来。
“不要低估疯子发疯的行为,楚菱安,好好养好身体,等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肯定会放你回去,如果你还这么执迷不悟的话,那你这公主的位子上,坐的便永远是我的暖暖。”
楚菱安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这对男女,还真的恶心。
“把药重新再端来一碗,好好伺候这位大公主。”
楚菱安眼中的他,笑得是那样瘆人,她听着几乎变态的声音道:“知道你怕苦,这药里我特地放了很多糖,乖乖喝药,否则就算你跟闻佑卿成了亲,也一样生不出来孩子不是。”
他说:“初初,你要知道,我也是在帮你。”
楚菱安连看他一眼都不再看。
“你把我手腕上的锁打开,宋玄卿,我跑不了。”
宋玄卿考虑了一会儿,眼神落在她还在疼得发抖的右腿上,算是同意的点了点头,把药碗端给她,“乖乖,把药喝了,我便给你把手链打开。”
他料定,凭借楚菱安这两条残腿,想跑也是不可能的。
楚菱安这次没有挣扎,许是不想再看到他,为了早早摆脱今天的纠缠,所以将药一口气全部吞咽了下去。
宋玄卿把一根银针从她脚踝的位置刺进去,楚菱安的脚被他紧紧的摁着,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那根针刺的位置很疼,像是能控制什么神经,那根银针扎进去之后,她的右腿立刻便麻麻的没什么直觉了。
宋玄卿把那根银针完完全全的扎进了她的脚踝里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松了口气,“初初,只要你不剧烈运动,这针是感觉不到疼得,但是如果你想要跑,这根针便会磨进你的骨头里去。”
第141章 以命抵命
他每一声的初初,听在楚菱安耳朵里都挺恶心的,加上胃里的药苦味上来,她只感觉自己翻江倒海的想吐。
宋玄卿拿出钥匙把她手上链子解开的一瞬间,楚菱安推开他,趴在床沿上哇哇的把方才喝的药又吐了出来。
苦药和糖味融合不到一起,恶心死了。
从她胃里倒出来的苦药汁溅在了宋玄卿的鞋面上,他厌恶的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也因为楚菱安把地毯弄脏而感到不悦。
这是暖暖的房间。
楚菱安吐完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因为右腿方才被他扎的那两针而软软无力,没什么知觉。
片刻后,她将被子也从床上扔了下去,“这香味熏人,难闻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盖过的被子,香味怪怪的又腻死个人,闻着就让人难受。
宋玄卿站在一旁,隐隐的脸越来越黑,看着床上躺着跟没事人一样的的丫头,怒气横生,“楚菱安,让你来不是当大爷的,你再惹怒我,让你活不过明天。”
再看楚菱安,自己吐完难受的厉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才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的,任凭宋玄卿在她耳边怎么唠叨,她干脆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凭她自己,约莫是跑不了的,但只要季暖暖不暴露,她大概也是不会被人发现已经被宋玄卿带到这里来了。
宋玄卿敢明目张胆的进公主府带走她,有些过于明目张胆了。
青柠。
季暖暖的腿上若是没有伤疤,青柠应该会很快发现的。
还有,两个人就算长的一模一样,性格也肯定会有区别的,青柠和平甫哥哥应该会发现端倪的。
楚菱安咬了咬唇,若是青柠发现什么端倪,一旦暴露出来,不知道季暖暖会不会做什么。
毕竟她的心狠手辣是从小就有的。
一旁的宋玄卿受了冷落,她不理睬,他自然不会放任她这般无礼,于是直接掐了她的下巴,“楚菱安,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她没睁眼,仿佛看淡这一切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宋玄卿,你若是不想让你的暖暖妹妹伤心,你最后少碰我。”
若不是当了十年的公主,她早就对着宋玄卿破口大骂了。
唯一一丝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要先稳住,不要激怒这个男人,否则后果会很可怕。
宋玄卿听闻这句话后,果然僵了僵,松开了桎梏着楚菱安下巴的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父皇一样,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楚菱安,你已经可以预估自己的命运了。”
他说完便走了。
楚菱安缓缓睁开了眼睛,歪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地上,心里乱成一团,却不得不保持理智。
这种事情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太多,看来对人保持警惕还是应该的,信任不是什么人都配拥有。
楚菱安故意闹出动静来,立刻有小侍女进来询问她,“小姐,您是要出去走走吗?”
小姐?楚菱安呵了一声。
“去帮我找一把剪刀来,我衣服上多了几个线头,我把他们都剪掉。”
小侍女犹豫了片刻,但是看到楚菱安不算仁慈的眼神后,她缓缓福身,退出去找剪刀。
小侍女很快把剪刀找过来,但没递给楚菱安,她道:“小姐,奴婢帮您吧,您自己别伤着。”
“怎么,还怕我自杀不成?”
小侍女木讷的摇了摇头,真是听宋玄卿的话,小心翼翼的伺候她。
“剪刀放那,你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我看着这堆东西恶心。”
她看着宫女去收拾她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有被她扔在地上的被子,这侍女脾气也是好,把剪刀放在桌子上便去收拾东西。
楚菱安看着她抱着被子离开,单腿下床把剪刀拿过来,低头便开始找宋玄卿扎在她脚踝里的那根银针,她顺着血点的位置摸了摸,摁下去,此处确实有异物扎入的难受和痛感,确定大概位置后,她直接拿着剪刀冲着那块肉剜了下去。
疼是真的疼。
但她腿疼的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比起腿被打断的那次,已经从假山上被栩栩推下来的那次,这次的痛楚貌似已经是九牛一毛了。
她挑开看到针后,硬是忍着把针头给拔了出来,用衣裳擦干剪刀上的血迹,剪下来衣裳的一小块布料,把脚踝给包了起来。
侍女再回来,端来一盆水,细细擦着地上铺着的毯子,仿佛也没注意到剪刀已经不在原处了。
趁她出去换水,楚菱安又把剪刀扔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躺在床上,真的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眉头上一层汗。
疼,好疼。
但如果这点疼撑不过去,她就别想着跑了。
她用宽大的裙摆把血迹都盖住,一口悲哀的气叹了出来。
这种鬼地方,这样神经病的人,半日她都要待够了。
小侍女把毯子又一点一点的擦干,在还湿着的地方铺了张新毯子盖住,做完这一切后,又从衣柜里抽出来一床新被子,给楚菱安放在床边,让她自己盖。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躺着不盖东西,怕是会着凉的。”
楚菱安把被子展开盖在身上,连头一起蒙住。
小侍女又在一旁喋喋不休,“小姐,您的剪刀还要吗?您饿不饿,要不要我给您拿点东西吃。”
“滚出去,你哪来这么多的话。”
小侍女就这般被赶了出去,楚菱安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出去。
总不能就真的按宋玄卿所说的,怀个孩子来救季暖暖,即便如此,宋玄卿最后也不可能再放她离开。
她若回到东隅,肯定是会与爹爹坦白这一切,让爹爹给她讨个公道的。
所以即便季暖暖好了,宋玄卿也根本不会放她走,她若不自己想着逃走,最终的命运便会是死在这里。
命途多舛也不过如此了,但之前的次次劫难都挺过来了,以前还小,她现在已经大了,该想着自己救自己,自己保护自己。
她瞟了一眼窗外,这个小侍女呆呆傻傻的,未必不能为自己所用。
——
次日,一大清早的,小侍女便又端着药过来,早饭还没来,药先来了,楚菱安如何能不烦。
她瞥见这小侍女小心翼翼叫她起床的样子,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冲她发火,人家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听人吩咐做事而已。
楚菱安看着这小丫头,就像是受过什么虐待一样,干啥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是伺候季暖暖的。”
楚菱安接过药,在手心里暖着,并没有急着喝。
小丫头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样,抬起头来看她,“小姐怎么知道的啊?”
楚菱安不觉笑了一下,这丫头,真的是比青柠还傻,像是被压榨过的一样,干什么都低着头,还没有青柠半分活泼。
季暖暖那种狠毒的性子,哪个小丫头在她手里不得被欺负成这样。
楚菱安冲她扬了扬眉,“我掐指算过的,我算的可准。”
小姑娘冲着她露了个笑,心里想着:这位小姐虽然与季小姐容貌相同,但性格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因为季小姐私下里从来不会对他们笑,也不会给他们好脸。
楚菱安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少主去哪了,他是怎么嘱咐你们的?”
小丫头回头看了下门外,她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说。
但貌似这位小姐知道了这些也跑不掉,她便道:“奴婢名叫相识,少主被几位公子叫去谷主书房了,她说让奴婢照顾好小姐,要仔细盯着小姐,把手里的药喝了。”
楚菱安点点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药,这药力放的糖太多,药本身又太苦,二者压根融合不到一起去,导致愈发的难以下咽。
她只喝了两口,哄得相识的信任,再继续套她的话,“相识,你们季小姐来药草谷多久了啊?你们少主很喜欢她吗?”
“季小姐来了快十一年了,我们少主很喜欢季小姐,这些年一直在为了季小姐身上的病想办法。”
楚菱安点了点头,继续套话:“她是什么病啊?”
相识摇了摇头。
楚菱安啧啧一声,“你看你,有话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她又不在这,我也肯定不会和她说的,再说了,她平常那样欺负你,你就算说她几句能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她欺负我的?”相识觉得十分惊讶。
楚菱安掐了掐手指,“算出来的。”
她忽悠一个常年呆在山谷里不出门的小侍女,还是有一套的。
“小姐好厉害,奴婢也不知道我们少主是喜欢季小姐什么,季小姐经常欺负我们这些奴婢,甚至还敢欺负我们小小姐,少主还不信,就一心以为季小姐是这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子。”
楚菱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丫头也是被季暖暖欺压到一定程度了。
不知道青柠被人问起时,会不会说自己经常被欺负。
相识有些囧,“小姐笑什么。”
“笑你啊。你这么可爱,季暖暖为什么会欺负你,若你跟着我,我是肯定不会的。”
相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很快又故作清冷,“你不要跟我闲聊,我只是负责你每天吃饭喝药,你别想从我嘴里套什么话,破坏我们的主仆关系。”
楚菱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看着相识这般傻呆呆的模样,年纪估计还没有她大。
“你出去嘛,我还没有睡醒,帮我拿一身新的衣裳来,你们谷里太潮了,我原先的衣裳已经潮的不能穿了。”
“你得先把药喝了,否则我不能跟少主交代。”相识虽然傻呆呆的,但到底是老谷主从山下救回来的亡命孤女,对主子言听计从事事恭顺。
“你去帮我找衣裳嘛,等你把衣裳拿回来这药也就喝没了,你偏要在这里守着我,多浪费时间啊。”
“那你可得喝药。”相识严肃的嘱咐她。
楚菱安答应的挺好的,等相识一走,转头便把那药从窗子里倒了出去。
她不会就季暖暖,死也不会。
季暖暖将她害到如此地步,捅爹爹让她愧疚终身,这一世都小心翼翼,她若是再救季暖暖,那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神经里有毛病了。
楚菱安把药碗握在手里,余温仍在。
等相识把崭新的衣裳拿进来,她把人赶出去,一个人换衣裳。
不知是不是药草谷当真有灵气的原因,她脚踝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过,却也没有发言。
于是她换好了衣裳,跟着相识去用膳。
药草谷鸟语花香,毕竟是处于低洼处,气温有点高,头上始终有个大雾团。
“你们谷里有种的梨树吗,我想吃梨了。”
吃梨不是重点,重点是想让某人因为梨香而过敏,晕死他。
这狗东西,妥妥的就是想欺骗她的感情,幸好,她没有上钩。
相识摇了摇头,“我们少主对梨香过敏,是不允许种梨树的。”
“那我想吃梨了,你让人给我弄点梨来行不行,我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吃梨,我吃完了就漱口,离你们少主远一点,我又不知道他对梨香会过敏。”
相识还是摇头,固执的认为:“谷中不能有任何和梨香有关的东西,小姐不要想着吃梨了,还是换样东西吃吧。”
楚菱安对这偏执的小侍女翻了个白眼。
拉拢一个固执的憨憨也是有难度的。
她忽然伸手揉了一把相识的脑袋,“小丫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便很喜欢你,你长的很像我妹妹,东隅的二公主,她叫楚羲和。”
楚菱安真的开始说谎不打草稿了,这两人的性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谓是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趁着相识没反应,楚菱安干脆牵着她的手挽着她的胳膊,把重量靠在她身上来蹭近乎,也缓解脚踝的压力,“你笑起来时两边的酒窝简直与我妹妹的一模一样,父皇若是见到你肯定喜欢,说不定一高兴也就封你做公主了,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就是皇上的养女,也不是亲生的。”
相识年纪小,阅历也少,被她哄的东倒西歪的,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是个奴婢,怎么可能跟公主们比。”
第142章 被发现了
楚菱安心里清楚,这样的小姑娘不经哄又好骗,她想骗的小姑娘的信任,有些轻松。
她没一会儿便把相识哄的七头八脑找不到北了,她用膳,相识便守在她旁边端茶倒水的。
楚菱安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若是比起季暖暖的狠毒,她是要好上许多。
谁都不是傻子,一个对你好的主子和对你不好的主子,你选哪个?
楚菱安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虽然表面不露出些什么,但是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吃完饭后,并没有着急离开餐堂,她不知道药草谷在什么位置,只知道是在东隅和西津的交接位置,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药草谷的老谷主救过娘亲的命,所以爹爹很敬重老谷主,她若是去求老谷主,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凭她自己的本事,就算逃出去怕也是回不到东隅的,腿伤严重,这天气渐冷,她怕是跑不了太远就会被抓到。
“青柠,”
楚菱安这样下意识的一唤,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唤错人了,不是青柠,是相识。
她转头看向一旁站着服侍的相识,貌似想起相识说过,季暖暖经常欺负宋玄卿的妹妹,这两个人不和。
“相识,你们家小姐在哪啊,我自己好无聊啊,我能去找她吗?”
相识看着她,这次是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少主说了,您不能离开暖暖小姐的院子,少主说过,小姐您可以想着逃跑,但是不要付出实际行动,否则他会处置您。”
楚菱安呵了一声。
她再不济也是东隅的大公主,什么时候就轮到宋玄卿来处置了。
死不要脸的东西,区区一个小谷,凭借着医术立足,也敢来绑架她得罪东隅。
楚菱安生气,宋玄卿为了季暖暖还真的可以付出一切。
她有些生气了,起身扭头就走。
相识在后面跟着她,见她走的方向不对,又小声提醒,“小姐走错路了,那边是院门,您不能出去。”
“我说要出去了吗,我在院子里散散步也不行吗,怎么就是得把我拴床上才行,宋玄卿是你爹吗你这么听她的。”
她的脾气说来就来,发的相识有点懵。
她受了楚菱安的欺负,又不敢发作,也不说话了,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无形中给她压力。
楚菱安都快气死了。
一停下,相识没停住,咕咚撞在她后背上。
楚菱安往前踉跄了几步,转过头来生气的看着相识。
“你想干嘛呀,想撞死我报仇?”
相识捂着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小姐不要训斥奴婢,奴婢要是不盯着您,少主知道就得废了奴婢了。”
“废了你才好,废了你就没人跟着我了。”
楚菱安说完便转回去往寝殿那边走,她逐渐的有些按耐不住了,“让宋玄卿来,我要见他,告诉他,半刻钟之内他要是不来我就自杀。”
相识点点头,小跑着去谷主那里找人。
……
而此时,东隅公主府,平静是平静,但平静的海底,仿佛蕴含着巨大的波澜。
楚菱安早就让青柠去报过信,说在街市上见到过宋玄卿,陈益本来是要去公主府蹲点的,可却因为小皇子的病情被皇帝召唤进宫去,一晚上都没能出宫。
他隐隐担心着宋玄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把整个药草谷都搭进去。
于是早晨出宫后,他便立马来了公主府查看情况。
一切无恙,依旧是青柠出来迎接他。
“陈大夫怎么过来这么早啊,不是昨天才来请过平安脉的,昨天宋公子没有过来,我们没见过他。”
陈益隐隐觉得还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因为皇帝说昨天宋玄卿进宫过,玄卿一出宫,小皇子便生病了,皇帝便又把他招进宫给小皇子看病,这一切有些巧合。
玄卿的心思多,这种事情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他问青柠,“你们公主今天有什么异常吗,带我去见你们公主。”
“我们公主刚用完膳,这会儿正在寝殿躺着看书呢,陈大夫等等,奴婢去给您通传一声。”
季暖暖不是傻子。
以陈益的医术,搭个脉看两人的脉象便知道她不是楚菱安了。
青柠进来给她通报时,她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拒绝,“我今天身体无恙,诊脉便不必了,你让陈大夫回去休息吧,便不劳烦他了。”
青柠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公主今天是不舒服吗?要不还是让陈大夫进来看看吧。”
平常陈大夫来,公主就算在睡觉也会起床,客客气气的对待陈大夫,今天怎么把人拒之门外了。
季暖暖冷下声音来看着她,“本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不需要诊脉就是不需要,你一个奴婢,管这么宽做什么。”
如果不是怕暴露,她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婢女,怎么什么事都要管着,到底谁是主子都分不清吗?
青柠吃瘪,只好出去让陈大夫先回去。
陈益也是惊讶,“她怎么了?”
往常这丫头,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公主今天早晨醒过来之后便有些暴躁,奴婢也没做错什么,公主一早晨训了奴婢好几次了。”
青柠一脸无奈。
她也想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起码让她知道也才好避着点别犯了忌讳。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便开始训斥责备她,训的她一早晨都战战兢兢心不在焉的了。
陈益也暗暗皱眉。
他心里有个想法,但不成熟,得要回谷里证实一番。
陈益连夜便回了药草谷,毕竟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当真得罪了东隅,药草谷将被颠覆,不复存在。
他走的急,宫里的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
陈益赶回药草谷,这事已经过去了两三天,路上要不是就有刺客,要不是就有人故意找茬给他下绊子,隐隐有人在阻拦他回药草谷的速度。
——
入夜,楚菱安突然药性发作了,就是宋玄卿给的她那颗药,她吃了多次,俨然已经是上瘾,那种蚀骨的感觉上来,像是有许多小虫子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
楚菱安疼得从床上滚到地上。
陈益提醒过她,这药会上瘾,她也只是想着在腿疼的时候可能会忍耐不住的想吃这药。
没想到,这药会是宋玄卿早早便埋下的坑,从宋玄卿进宫第一次给她扎针开始,便已经哄骗着她开始服药。
他,原来一开始进宫便是目的不纯。
楚菱安疼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手抓着头发,甚至想把头发给撕扯下来,用疼痛来缓解毒'瘾的难受劲。
她上午让相识去寻人,说只要宋玄卿敢不来她就自杀,可能宋玄卿也料定了她不会自杀,所以这么一天了,她都没有见到人。
直到晚上,她毒'瘾上来,躺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终于见到了宋玄卿的人影。
他站在门外,背对着月光,彼时明月彼时恶魔,不染凡尘的矜贵模样,如同恶魔一样欣赏着她的痛苦。
楚菱安最终是看着他,缓缓一句话出口,“宋玄卿,我恨你,一辈子。”
宋玄卿仿佛也不在意,蹲在她身边,捏起她的下巴来,手里拿着一颗药丸。
“解药,会缓解你暂时的难受,我会给你最后的解药,毕竟我也不希望你怀的孩子带着毒瘾。”
楚菱安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手里拿着的那颗药丸,仿佛对她有些巨大的诱惑,楚菱安伸手想要去拿,但宋玄卿拿着解药的手却是一躲。
“想要解药,总要付出点什么的是不是,你把衣裳脱了,我便给你。”
楚菱安松开他的手,失落落的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抵制那可怕的蚀骨感,拒绝看那粒解药。
她不能,不能被宋玄卿所控制。
宋玄卿见她这样的反应,倒是笑了笑,伸手把人抱起来,丢到床上去,把药丸强行塞进她的嘴里。
宋玄卿的指腹停留在她的唇上,往下压了压她的唇瓣,“你看你,总是那么犟做什么,你又跑不掉的。”
“就算你出了药草谷,外面都是山,山里的野兽毒虫很多,就算你侥幸逃出了山里,那也是东隅和西津的交界地带,乱民很多,都是朝廷管不了的蛮人,别想着逃跑,我这也是想着为你着想。”
楚菱安把药丸含在嘴里,并没有咽下去,她知道宋玄卿给的东西不能吃,自己戒掉要比吃他给的狗屁解药好得多。
这样固执的女孩子,宋玄卿也是第一次见。
但骨子里的征服欲让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他喜欢的是暖暖那样小鸟依人的,完全依附于他听他掌控的。
宋玄卿强掰开楚菱安的嘴,用指尖把药丸推到她的嗓子眼,摁着她的喉咙,强行逼着她把药咽了下去。
“若是想好好活着,你便乖乖听话,若是找死,你大可以继续忤逆我。”
他整死人的手段有很多种,光是他殿里的蛊虫都不下上百只。
“你得放我走,宋玄卿。”
奈何那药很是迷惑人,她吃了药后便只想睡觉,倒在床上睡眼朦胧没什么直觉的看着宋玄卿。
宋玄卿并没有回答她。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不打算放人离开的。
他的手落在楚菱安的脸颊上,“放心,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为了我们的儿时情分。”
她记得梅花树上掉下来的小女娃,也记得她捡走了自己的身份血玉麒麟,也记得她被人打断腿那一年,哭着唤他哥哥,说想要养一只小猫咪。
楚菱安吃了药以后躺在床上昏睡,根本就听不见这些话,宋玄卿无意间瞥见了她的脚踝,缠了一层布,布上往外渗着血。
大概也是猜到了什么,他想,这小姑娘对自己还是真的狠,能把皮肉扒开把银针给挑出来。
他握起小姑娘的脚崴,匆匆的打量了一眼,这样胡乱的包扎,身为医者,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而后,他把那乱七八糟的布匹给解开,出去拿来纱布。
他指尖里夹着一根银针,似乎在纠结着什么,犹豫一会儿后,他将银针给收回去,但一瞬间后,他又将银针捡起来,刺进了楚菱安的脚踝里。
楚菱安难受的嘤咛了一声,右腿也抖了一下。
男人控制住她的右腿,稳稳的把银针刺了进去,随后用纱布包扎处理好,做完这一切,他给女人盖好了被子,没有什么留恋的出去。
避免夜长梦多,他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一旦楚菱安跑了,毁的会是整个药草谷。
他转身去了药房。
宋玄卿最近在配置一种药,喝了能让人忘记一切记忆的药。
只要楚菱安把这一切的东西都忘掉了,他会给她覆上新的记忆,届时,偏她生个孩子,将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宋玄卿舂着石臼里的药材,他依旧是在犹豫,剥夺一个人记忆的事情,他到底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他剥夺楚菱安的记忆,是为了救暖暖,而暖暖能火,楚菱安也不会死,到时候她再想办法恢复楚菱安的记忆,或者是一直就让她什么都不记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要楚菱安出不去,药草谷的秘密便没人会知晓。
宋玄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石臼中的粉末倒出来,与其他药材混合……
他今夜便在药房凑活着过了一宿,次日清早,便听见李树匆匆忙忙的来药房找他,将还在睡梦中的他惊醒。
“少主,陈公子回来了,人在暖暖小姐院子门口,说要进去见暖暖小姐,守卫们拦不住,此事陈公子正在与守卫交手。”
宋玄卿丝毫不觉得惊讶,“师兄察觉的如此之快,倒也正常,不愧是老爷子的顶门大弟子。”
“去见见师兄,他会帮我的,如果他也不想所有师兄弟都搭进去陪葬的话。”
李树低着头默不作声,他也并不赞同少主的做法,只是自己的身份有限,才从来没有出口劝阻过什么。
那些侍卫自然是打不过陈益的。
而且再打肯定会把老爷子引过来,所以宋玄卿赶紧过去,结束了这场打抖。
“师兄来的可真快,玄卿以为大师兄要过些日子才会发现的。”
陈益不管那些侍卫了,直接便冲着宋玄卿打了过来。
第143章 恪守本分
宋玄卿了解自己的实力,真的与师兄打起来,他未必打的过。
所以脚尖着地,转了个圈,轻松的躲开了。
陈益的火气让这个败家子的动作浇的更加旺盛。
他下重手,奈何这小子根本不跟他打,一直在躲。
“师兄,再打,老爷子要过来了。”
宋玄卿用手接了陈益的一拳,同时也制止了陈益接下来的进攻。
“敢做就要敢当,怎么,你做这些事情,还怕你爹知道不成?”
陈益简直是怒火中烧,他多番警告过这小子,东隅的大公主不是可以招惹的人,那些招惹过她的,哪个落得好下场了。
单看洛家就知道了,一家子妻离子散的,女儿卖给人家当妾才才能保证爹娘活着。
这还仅仅只是亏待了公主,若是当真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整个药草谷都得赔进去。
陈益又是咚的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宋玄卿你多大了?你是小孩子吗什么道理都要别人讲给你听,你自己想死,可以,非要拉着你爹和师兄弟们都给你所谓的爱情陪葬是不是!”
宋玄卿接下了这一拳,嘴角立刻溢出一口血来,他把嘴角的血迹用舌尖舔干净,看着自己的师兄,“道理我都明白,我会带着楚菱安离开药草谷,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与药草谷没有任何关系。”
“混蛋,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吗?你以为你是谁,这些年没有你父亲罩着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些话,宋玄卿一句都听不进去,“师兄,你阻止不了我,你们学的是医,我学的是蛊,既然我有能力救暖暖,那么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他俨然已经疯魔了,他答应过暖暖,一定会救她的性命。
季暖暖体弱没有阳气,若是没人相救,根本就活不了十五年。
“宋玄卿,十年前你刺杀的东隅将军秦克,已经要被查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若你再执迷不悟,不用季暖暖自己死,师兄帮你了结了她。”
院外如此大的动静,楚菱安怎么可能听不见,只是相识一直拉着她。
但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坐以待毙,于是根本不顾脚踝里银针磨进骨头里的痛苦,她挣扎着几个侍女的纠缠来到禁闭的院门内,“陈叔叔,陈叔叔救我!我是初初。”
她便知道,季暖暖与她的性格差异太大,时间长了一定会有人发现端倪的。
而陈益是认识季暖的,若是平常人只是以为她性格有变,陈叔叔也会察觉什么。
这样想着,楚菱安嚷的越来越大声,一定要让陈益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里。
院门紧闭着,里面还上着锁,楚菱安无论费多大的劲都打不开,相识的力气也非常大,几乎便可以控制住她。
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劲,楚菱安瞬间明白了,相识会功夫,有相识盯着她,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陈益自然是听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唤声。
他对宋玄卿道:“放人,否则我去告诉你父亲,你可能这辈子都再踏不出药草谷一步。”
楚菱安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多灾多病,就算她不是楚尧的女儿,他也会出手帮一把。
宋玄卿摇了摇头,“师兄不要多管闲事,只要您能帮忙照顾好暖暖,这一切,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个混蛋。”
陈益也不再与他周旋,直接往里闯,那些侍卫自然是会拦着他。
陈益呵了一声,“你们明知少主有错,却还都纵容着,你们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把你们和老谷主的性命都搭进去,你们是都没有妻儿老小吗?”
他言辞恳恳,侍卫们如何能不动容。
但,背叛不得。
陈益说着便又要动手,宋玄卿一句话,便拦住了他。
“师兄自己能离开药草谷,但玄卿保证,您带着楚菱安,绝对离不开这里,况且,楚菱安,我已经睡过了,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怀孕了。”
“你混账,那是你能碰的人吗?为了一个季暖暖你连父兄都不要了是不是!”
“送师兄离开药草谷,还烦请师兄替玄卿好好照顾暖暖,事已至今,就算楚菱安能够回去,药草谷也会陪葬,为今之计,只有师兄帮我一起瞒住,东隅的公主,只有季暖暖一个人了。”
陈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把门打开。”
宋玄卿知道他带不走人,开门又能如何。
那些侍卫只听他的,他便道:“给师兄开门,让他看看也好放心,大公主好得很,没有任何缺胳膊少腿。”
门打开时,几个人架着楚菱安的胳膊,她的脚踝被银针磨的开始往外渗血,在地上拉出了一条血痕。
“怎么回事,宋玄卿,你疯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陈益看到那地上一条长长血痕,几个侍女禁锢着她,楚菱安几乎只能被她们拉着走。
“爬她不听话,只是给她的脚踝加了根银针而已。”
陈益没再说话,靠近楚菱安走过去,楚菱安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陈叔叔,救救我,宋玄卿就是个疯子。”
“会救你,但暂时凭我自己,没这个能力,你先按耐住。”
她跌在地上,陈益淡淡扫了一眼侍女,“把她架到寝殿里去,我需要给她诊脉。”
宋玄卿的心脏,跟着那些血迹,微微一抽,仿佛是被人攥住了一样。
他哪里知道楚菱安这么不听话,都说了脚踝这根银针她剧烈挣扎时会磨进骨头里,小丫头偏偏不听,能怨得了谁。
没事,反正师兄一定会把她脚踝里的这根银针逼出来的。
陈益解开她脚踝的纱布,用内里拍她的脚踝,把那根银针给强行逼出来。
他自己常带着一瓶伤药,倒在楚菱安的脚踝上,惹的她嘶的一声。
“忍着些。”
“陈叔叔,宋玄卿是个疯子,你告诉爹爹,让爹爹救我,我再在这里呆下去会死的。”
陈益轻轻咳了一声,这事掩盖过去,没再应。
把她救出去是应该的,但这事断断是不能惊动楚尧。
他在东隅呆了近乎二十年,几乎楚菱安每一次出事他都在,从一开始高宝瑾给下蛊毒,到后来的一次一次,十个人都能看明白,楚尧对这个养女看的很重要。
能将养女和亲生女儿看的同等重要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这一位父亲。
陈益叹了口气,若真如同那混账小子所说,那就真的别想全身而退了。
陈益又给她包扎了脚踝上的伤,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倚门站着的宋玄卿,“你那针再敢乱扎,小心我把你十根手指头都给你废掉。”
“哦,知道了。”倚在门口的男子点头。
陈益又给楚菱安搭了脉,从脉象中也能看出这丫头未经人事,方才那混账说的话多半都是吓唬他的。
“药草谷的灵气养人,来这儿呆的几天,腿伤可有再犯?”
楚菱安摇了摇头,“腿伤是没有再犯过了,但他在我脚踝扎了银针,走路时都会往骨头里磨。”
楚菱安像是告状的语气,因为在这里她除了陈益,无人可依。
“嗯,放心,他不敢了。”
陈益摸着她的脉象,还算是平稳的,药草谷的灵气养人,也是季暖能活这么久的原因。
“在这先调养几天,外面的事情需要几天来处理,这小子脾气倔的很,你一般不要与他争吵就是。”陈益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给我喂的那个药,我上瘾了,他不给我解药,发作时会很难受。”
楚菱安算是明白了,陈益方便的沉默,便代表了这一切他不会告诉爹爹,否则按照爹爹的脾气,很难让宋玄卿活下来。
陈益要保全宋玄卿,还得让宋玄卿不伤害她,很难。
既然暂时逃脱不了,那她就得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痛快些。
那个毒发作起来异常难受,她必须得现在就得到解药。
陈益点头应下了,“下午我亲自给你把解药送过来。”
宋玄卿摸了摸鼻子,这丫头可真是会背地里告状。
陈益叹了口气,“罢了,宋玄卿,你去把解药拿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宋玄卿显然不想去。
但陈益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
宋玄卿自然是不想去,他又不得不把解药交出来,于是看了眼李树,“去我药房,把魅毒的解药拿来,拿两颗。”
“混蛋东西,你爹这么多年怎么就教了你这么个玩意,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儿子,早就亲手打死了。”
宋玄卿咳了一声,有些尴尬,有些愤怒,但是发作不得,他吸了吸鼻子,“师兄,这话你有本事还是去老爷子跟前说,跟我说没用。”
“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些事当着楚菱安的面到底是不方便,于是陈益想带着宋玄卿出去聊。
宋玄卿也点头答应。
陈益正要走时,楚菱安拉住了他的衣袖,“陈叔叔,时间若是长了,爹爹早晚会发现的。”
她承认,她的话里带了威胁的意思,委婉的威胁,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若是陈益不帮她,凭她自己就算是跑了,也未必能活着回到东隅。
陈益微微眯了下眸子,“你放心,我有分寸,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的,初初,我也从来没骗过你。”
身为长辈,哪里有骗孩子的。
楚菱安微微压抑了下,只能松开了陈益的衣袖。
不多时,李树拿了两颗解药进来,“少主说您中毒已深,这药,要吃两颗才能完全解毒。”
只要能解毒,吃几颗楚菱安都愿意。
她把药丸吞进去,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她这几天除了吃便是睡,除了睡便是吃。
——
公主府。
闻佑卿已经将近五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虽然母亲告诉他,今年为太后过世十年大丧,大公主不能出嫁,他虽然失落,但还是很忍不住的想要见初初妹妹啊!
于是他策马去街市,买了好多东西,去公主府见他的心上人。
这几天楚菱安对府里的下人脾气都不太好,弄的连青柠都不敢在她身边伺候,只能在殿外候着。
时而她听到闻少爷来了的时候,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如蒙大赦,不知道闻少爷能不能把公主的脾气哄的好一点,让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必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哪里招惹了公主挨骂。
闻佑卿提着一些零食进来之后,青柠叹了口气,“闻少爷,我们公主最近这几天喜欢吃辣的,突然就变了口味,不喜欢吃甜食了。”
“不喜欢吃甜食了?”闻佑卿觉得甚是惊讶,不可置信,甚至质疑青柠,“初初从小到大都最爱吃甜食的啊,牙齿都生虫子了还爱吃甜的,怎么会突然改了胃口爱吃辣。”
青柠也是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公主这几天仿佛是心情不好,就连奴婢也不能近身伺候,一直在殿外呆着,烦请闻少爷稍等,奴婢得进去跟公主通报一声,免得公主又发脾气。”
这几日,季暖暖再怎么闹腾,青柠都没有怀疑过什么,因为身为奴婢,是没有资格质疑主子的。
她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敲门进去,“公主,闻公子过来了,带了好些吃的来看您,您这几天净吃些重口味的了,不若出来吃些甜食缓解一下。”
“那些甜到发腻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季暖暖虽然懒,但也了解过,闻佑卿是楚菱安的未婚夫,为了不暴露什么,她只好起身去见闻佑卿。
青柠被公主的话堵的一噎,“公主以前不是可喜欢吃甜食了吗,这几日可是怎么了,可是奴婢们有哪里伺候的不周到的,公主您说出来,奴婢都改。”
“自己慢慢琢磨吧你。”
季暖暖不想搭理这个蠢笨的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甚至还不如相识激灵,就是欠打。
青柠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这几日简直是越想越委屈,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公主,您走的慢一点,这天这么冷,当心腿疾又复发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青柠还是恪守本分的。
第144章 计划逃跑
为了避免暴露,季暖暖还是放慢了速度,走的慢了一些,让青柠能跟在她身后。
青柠跟在她身后,尽量什么都不说了。
闻佑卿看到楚菱安,满心欢喜的抱过来,“最近皇上给我安排了好些任务,好不容易忙完了才过来看初初妹妹,不知初初妹妹想平甫哥哥没有?”
季暖暖被这个粗鲁的男人抱在怀里,有些不乐意,用力气的推了两下,“你先不要抱我。”
声音有些冷淡,让闻佑卿也有些无措。
他是不再抱季暖暖了,但是握着季暖暖的小手,“可是还因为前些天的事情再生哥哥的气,哥哥不是已经给你认过错了,好妹妹,不生气了好不好?”
季暖暖对这里的一切充满新鲜感的同时又带着排斥。
她只是觉得,跟这个陌生男子搂搂抱抱,心里会有些愧疚于玄卿。
还有,这个男的行为举止比女子都要粘人,楚菱安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一心都扑在女人身上,巴结奉承的语气让人听起来便觉得恶心。
季暖暖收回自己的手,退了两步,坐在主殿的正座上看着闻佑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还忙着,你若无事就先回去吧,你不是也说自己很忙吗?”
宋玄卿呛了一下。
真的是因为楚菱安还因为那天晚上的不愉快没有消气,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初初是公主,有公主脾气才是应该的。
他过去蹲在季暖跟前,握着她的小手摇着哄,“初初不生气了好不好?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那样说你了,成婚后也不会限制你什么,初初想见谁就见谁,想去哪就去哪!”
不得不说,季暖暖的心情因为这个男子的拍马屁和哄弄好了不少,就算是在药草谷,玄卿哥哥说喜欢她,也不会软下性格来跟她说这些话。
季暖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奉承着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她真的就是这东隅最尊贵的长公主了。
闻佑卿哄了好久,她才给了男子一个笑脸,“我已经不生气了,你起来坐吧。”
看着女子舒缓的眉眼,闻佑卿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才不忍心让心爱的女子心里一直窝着火。
于是颠颠的跑到桌子上拿来糖炒板栗,很贴心的一点一点的帮楚菱安剥着栗子,剥完后,攒了一小把,当今季暖暖的手心里。
“最近天气转凉,你可不要贪玩,就算想出去也要注意安全,今天哥哥正好有空,带你去西郊划船好不好,那便的风景可好,哥哥划一艘小船,带着你好好玩玩?”
划船?
季暖暖从来没划过船,对划船很是新奇,药草谷里没有大湖,她长到现在都一直在谷里闷着,船只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季暖暖点了个头,她也很想去划船!
只是今日日头有些大,她不喜欢太烈的太阳,就像能把自己晒化了一样。
于是她拉着闻佑卿的衣袖嗲嗲的撒娇,“外面的天气太热了,万一把人家晒黑了怎么办。”
闻佑卿愈发的兴奋了,初初妹妹平常都是冷漠端庄的模样,何曾如今日这般缠着她撒娇过。
他激动的站起来,带着楚菱安便要出门,“那又何妨,哥哥帮你撑着伞便是了。”
他好欢喜这样可爱的初初。
便是被这样的初初昏了头脑他也愿意,怪不得自古有明君昏君之分,遇到了初初这般可爱的女孩,任谁都会昏了头脑。
“那哥哥稍等一下,容我去更衣打扮一番。”
“好,你去便是,哥哥就在这里等着你。”
楚菱安带着青柠回寝殿更衣,她看着这一桌子的首饰,翻了个白眼,“去那些艳丽的首饰来,我可是公主,这样素的首饰,该是公主佩戴的吗?”
真不懂了,楚菱安明明是个公主,还要天天吃斋念佛的当苦行僧,说白了可不就是心里有毛病。
“公主不是一向不喜欢那些艳丽的首饰吗?”青柠疑惑的问道。
但她才问完,季暖暖便转过头来瞪着她,仿佛是在嫌弃她的话多,青柠什么也不敢再说,只好听吩咐去办事,去库房寻了好多艳丽华贵的首饰来。
季暖暖很喜欢这些玉器,几乎是一个一样的在头上试了个遍,最后选了几件自己喜欢的,待在头上,开心快乐极了。
“青柠,你愣着做什么,再帮本公主画个妆,一定要艳压群芳的那种。”
她如今可是公主了,嚣张一下又能怎样。
青柠给她画了个很相衬的妆,配上她这一身华贵的衣裳和首饰,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他们公主,简直是什么衣裳都能撑的起来,这身打扮还是很有气场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二公主了。
季暖暖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打扮,也是很满意,她想,既然要装作楚菱安,就一定要同闻佑卿走的近一点,这样才能骗过去,这样的说法,玄卿哥哥也是不能责怪她什么的。
这样想着,心里的负罪感也少了很多。
青柠跟她打着伞,闻佑卿牵着她的手,还有闻佑卿的侍卫,几个人一起出了门。
……
药草谷
宋玄卿等了两天,陈益才算是走了,谢天谢地的,这事大师兄还没暴露给他爹,只给他留了一个要求,不能碰楚菱安。
他想,以楚菱安现在的身体条件,怀孕是非常难的,不碰便不碰,碰了也不能开出花来。
只是,她得要看着楚菱安,这丫头心里憋着想跑的念头,她看的出来,于是他干脆直接把人接到他的院子里去住了,老爷子在这方面不会管的太宽,所以楚菱安被当成季暖暖接到他的院子里,谁都没敢说什么。
大家都默认为,季暖暖就是药草谷的少主夫人。
敢明目张胆说不的人,也就只有宋玄榕一个。
她打听好了,趁着哥哥不在,要去给季暖暖一个下马威,总之,季暖暖这样恶毒的女人,她是肯定不喜欢这种女人来给她当嫂子的。
宋玄榕明目张胆的进了哥哥的院子,在哥哥的寝殿里扒拉了一圈。
还好,这个女人要点脸,没有睡到哥哥的床上去。
宋玄榕问哥哥院子里那些侍女:“季暖暖人死到哪里去了,在我家里为非作歹还不够,现在还不要脸的住到哥哥的院子里去,她这个臭女人,都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随后,宋玄榕在一间寝殿门口看到了相识,气焰嚣张的冲着相识过来,“季暖暖那个女人是不是在里面,你让她给本小姐出来,本小姐要见这个不要脸的。”
相识自然是不敢。
小姐跟季小姐干仗也不是第一次了,季小姐每次仗着有少主护着,也是丝毫都不带让着小姐的。
可现在里面躺着的,可不是季小姐啊。
见相识低着头不说话,宋玄榕直接过去戳相识的额头,“你这个蠢货,你傻不傻啊,你们两个一样都是从外面捡来的,她就能当主子,你却只是个奴婢,你想想亏不亏啊,她不就是冲着自己那股会撒娇的狐狸劲吗?你要是跟着她学学,你也能把我哥哥的婚给勾没了!”
这话仿佛是戳在了相识爹爹心窝上午,她也曾无数次的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何她和季暖暖一样都是被人捡来的,为何少主更喜欢季暖暖,还把季暖暖当主子一样的对待。
她也曾郁闷过。
此时这样被小姐戳着额头骂,相识有些下不来台,她小声的提示道:“小姐,您别在这闹了,不然等少主回来了,您又会挨骂的。”
“他骂我?他凭什么骂我?他是我哥,不是我爹,我告诉你相识,你现在赶紧让季暖暖给我出来,否则当心我拿着扫帚进去打的她满地找牙。”
相识信,这种事情小姐能做的出来。
但今天她要是把小姐给放进去了,恐怕少主回来她也得挨骂。
于是相识死守着房门,但是没想到,房门从里面开了,楚菱安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嚣张的小丫头,莫不是全天下的妹妹都跟栩栩一般的胡闹。
“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季暖暖。”
相识吓了一大跳,赶紧咳了一声组织楚菱安的话,“季小姐,您胡说什么呢!”
这件事可不能让小姐知道啊,否则小姐那个胡来的劲,小姐知道,整个药草谷便知道了,谷主也便知道了,那这件事整个就暴露了。
楚菱安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打算与宋玄榕打斗的意思,冷哼了一声:“你进来吧,外面也挺冷的。”
相识也跟着一同进去,生怕楚小姐会说错什么话,她好在一旁提醒着。
宋玄榕看着季暖暖一脸高冷的样子,哼了一声,“你与我装作这般清冷模样做甚,背地里当着我哥的面,那一声一声的哥哥唤的,都要把人给恶心死了。”
楚菱安点了点头,算了,估计季暖暖的恶毒形象在这丫头心里根深蒂固,她说什么这丫头也是不会信的。
于是她也没什么顾忌的,当着相识的面就跟这丫头做起交易来。
“宋玄榕,我也不想住在你哥这里,你想办法,把我弄回原来的院子里去住,或者直接把我从药草谷赶出去,我对你感激不尽好不好?”
宋玄榕还以为楚菱安的这话是在挑衅她,直接拍桌而起指着楚菱安的眉头,“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你再这么犯'贱,小心我回禀爹爹,明天就把你赶出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楚菱安摇头叹了口气,这丫头的火气怎么比栩栩还要大,她握着宋玄榕的手指头,让她坐下,给人倒了茶,“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喝杯茶消消火,咱们两个心平气和的谈行不行?”
宋玄榕听她的语气,疑惑的问道:“你这个女人,又有什么打算,你是不是又陷害我被哥哥骂,我就知道你永远是这么恶毒。”
楚菱安一脸无奈,手掌托腮看着蛮横不讲理的宋玄榕。
罢了,任凭谁被季暖暖压迫久了,也不会轻易相信,她暂时还能理解。
楚菱安很真诚的眼神看着小丫头,又把茶杯往小丫头那边推了推,“你先喝茶压一下火气,我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药草谷而已,你想啊,我都在这里呆了十年了,你哥哥也没把我的病治好,我得想办法去谋生是不是,总不能在你哥哥这一棵树上吊死。”
相识揪了一下楚菱安后背的衣裳,却被楚菱安无情的推开,“我说话的时候你再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能不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相识提醒道:“季小姐,您别这么说,少主对您这么好,知道了您说的这些话会伤心的。”
楚菱安看向宋玄榕,“这个丫头会阻挡我们的计划,玄榕,你得想办法把她弄走,否则被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就全都泡汤了。”
宋玄榕拍了拍桌子,“相识,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去院子门口等着,还有你们几个都去外面守着,注意不要让人偷听墙角。”
楚菱安自然是心满意足,这谷里的一个个小丫头都很好骗的样子。
楚菱安又进一步的说,取得这丫头的信任:“你看啊,你也不喜欢我,你爹爹也不喜欢我,就算我留在药草谷嫁给你哥哥了,那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逃不掉死的下场,但我想,谷外的名医这么多,我出去找人看病,万一就被治好了呢,这样你也眼不见心不烦,我也得偿所愿离开这里。”
宋玄榕半信半疑的看着楚菱安,“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是真心的喜欢我哥哥,说吧,你想怎么做,我得让你早日离开这里,不能再祸害我哥哥了!”
楚菱安也附和的点头。
“你看,今天我们说了这么多,相识一定会告诉你哥哥的,所以你哥哥这一阵会盯得非常严,我走不了,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宋玄榕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哄我呢,你到底是想不想走?”
楚菱安点头,走是自然想走的。
“我先计划一下,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这些日子,你还得保持看我不顺眼的样子,不能让你哥哥察觉什么。”
第145章 争吵威胁,势不两立
宋玄榕哼了一声,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别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花招,虽然我哥向着你,但是师兄他们还是心疼我的,你要是敢刷什么花样,等下次我哥出门,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菱安点点头,“行,我肯定不会耍什么花招骗你。”
陈益会想什么法子让她离开,她暂且不知,在此之前,她务必得想着自救。
若是季暖暖隐藏的太好,让谁都没有察觉什么,那她便是上天无法下地无门了。
腿上的伤口。
她腿上满满的都是伤疤,而季暖暖腿上估计是没有这些的,沐浴时青柠若是看着,指定能发觉什么。
楚菱安攥着自己的衣裳,抓出了一个小漩涡。
她为什么会惹上宋玄卿这个疯子。
九月末,凉风习习,就算是温热的药草谷也开始了降温。
楚菱安这几日在担心什么呢?下月中便是母后的生辰,季暖暖肯定是不知道,若是不拿出什么东西给母后当生辰礼物,无疑,又会加深她与母后之间的隔阂。
“相识,我要见宋玄卿,你晚上让宋玄卿来见我。”这话说出口后,她又觉得晚上的时间不妥,于是道:“罢了,让他下午就来见我,务必要来。”
相识最近也怕她,一般都离着她远远的,保持着安全距离问她:“小姐,您找少主是有什么事吗?奴婢好回话。”
“叫他来便是,哪有这么多的话要回,他把我绑到这儿来,我还得把他祖宗一样的感恩戴德?”那不就成了神经病了。
相识哦了一声,乖乖的去请人。
也不知道宋玄卿是怎么想的,楚菱安都等到很晚了,以为他不来了,快要宽衣解带睡觉的时候,宋玄卿偏偏这时候又来了。
且这人如同往常一样的粗鲁,也不敲门,也不派人通秉,直接便推门进来了,将楚菱安吓了一跳。
正在接着腰带的楚菱安当即脾气便按耐不住了,从床上直接摸了个枕头砸过去,“你是不是有病,你爹娘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需要先敲门吗?”
“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宋玄卿把枕头接在手里,又给她丢回床上去,“不是你让我来的?怎么,是让我来看你脱衣裳的?”
“滚出去!”楚菱安干脆也不顺着他了,在他跟前一句好话都没有,“什么毛病啊你,若是真的有病就去治,真不懂了,你这种人估计下辈子都不会有人嫁。”
男人听到这么话,也是完全的不生气,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不会有人嫁没关系,我娶你就是了,我自认为我的才貌武功比起你的平甫哥哥,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菱安呵了一声,又啐了一口。
平甫哥哥比起这个混蛋来,不知是要好上千倍万倍。
她冷哼,“凭你,也想与平甫比,你比平甫老了将近十岁,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这话,让宋玄卿一下子黑了脸,他看着面前摆着冷漠脸的小姑娘,出声威胁:“不要什么话都敢说,想想,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
“在你的地盘又如何,宋玄卿,我要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来请我救季暖暖的性命的,不是来让你欺负的,宋少主若是理解不了谁是主谁是客的关系,那还请好好回去悟一悟。”
宋玄卿倒是被气笑了,他一只以为这丫头是个受气包,没想到还是有母老虎的潜质的,这样咄咄逼人起来,也是十分的可爱啊。
“说吧,不是找我来吗?有什么话想说赶紧说。”
他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喝茶,好像就是定力十足来办正事,搞得就像是楚菱安来找他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下月十七是我母后的生辰,季暖暖若是不给我母后送生辰礼物,务必会惹人怀疑,所以,为了你的季小姐不被暴露,你得让她准备好我母后的生辰礼物,恭恭敬敬的进宫给我母后祝寿,她什么品格我也略有耳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她的性命,你可得掂量掂量了。”
宋玄卿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是怕没有生辰礼物,你母后会生你的气,所以让暖暖去给你维护母女情分呗,至于说的那么危言耸听?”
“宋玄卿,你不要太过分,她坐在我的位子上,就该帮我去维护原有的情分,还有,你日日在这里盯着我,就不怕你的暖暖被平甫给俘获芳心,你要知道,平甫比你会哄人,也比你温柔善良的多的多,季暖暖在药草谷里寂寞久了,若是平甫哥哥天天对她这般好,难免她不会厌了你。”
宋玄卿突然起身,瞬移到楚菱安身旁,掐住她的脖子,强迫着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被激怒了,所以掐楚菱安脖子的力气用的也并不小,没一会儿,楚菱安便面部涨的通红,瞳孔也有些涣散。
宋玄卿看她要撑不住了,这才随手一丢,把人扔到床上,“楚菱安,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说暖暖,在皇宫里寄人篱下多年,说白了你不过是一条狗,让皇后和你妹妹欺负来欺负去的一条狗,你试试你若是死了,他们会不会有半分的心疼。”
他说完这些,转身便是要走的。
而楚菱安的怒火被完完全全的激了出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灭的,她的窒息感缓过来,从床上爬起来,冲着宋玄卿的背影便是一脚,一脚躲在了宋玄卿的膝盖窝上。
“我是东隅的长公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我的事情,我死了母后心不心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狗屁的季暖暖也得跟着死!”
她捂着自己疼痛脖子,气喘吁吁,甚至还想继续跑过去踹宋玄卿两脚泄愤。
“季暖暖用刀捅了父皇,害我被打断双腿,我因此遭遇了多少磨难你可知道,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我去救。”
宋玄卿没有防备,险些被她这一脚踹的跪在地上,他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子,攥拳,忍着没有去掐死她。
“楚尧派人屠了暖暖的村庄,她的父母全部因此丧命,捅了仇人一刀又能如何,你以为,事情会如此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楚菱安反应过来,瞬间无限惊恐,她过去抓住了宋玄卿的胳膊,晃着问他,“宋玄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宋玄卿呵了一声,扔开她,自己出了门去,吩咐门外的守卫,“盯紧她,不允许她出这扇门,也不许玄榕来找她胡闹,否则,你们一个个小心自己的脑袋。”
“属下遵命!”
楚菱安在里面用力拍着门,“宋玄卿,你这个疯子,你放我出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季暖暖若是敢伤害父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宋玄卿!”
可惜她再拍门,也只是徒劳白费力气,宋玄卿根本就不会放她出去。
也正如她所想,季暖暖这次出去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不仅仅是为了想要活命,她还想要刺杀父皇,来为自己的爹娘族人报仇!
不能,她一定不能让季暖暖的目的达成,她五岁就做过这样疯狂的事情,现在十七岁,计划也一定会更成熟,复仇的心也会更狠毒!
“啊!”
楚菱安的寝殿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她不敢保证,季暖暖若是扮作她的模样去刺杀爹爹,爹爹对她那么信任,季暖暖一旦得手,爹爹一定会恨死她的!
这一晚上,宋玄卿都没能睡的消停,因为楚菱安在她的寝殿里吵嚷了一夜,搅的他一夜都没有安眠。
次日清晨,宋玄卿派人打开她寝殿的门,楚菱安就依偎在门边,门往外打开,她也直接跌了出去,指尖上都是抓门抓出的血迹。
宋玄卿哼了一声,“楚菱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不自量力?”
“宋玄卿,你与其担心我的不自量力,不如担心担心季暖暖,御林卫不是吃素的,她若是真的伤害了父皇,你觉得,她能够全身而退吗?”
宋玄卿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几乎是把人挂在臂弯上拖着她往里走,“这样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好好养你的身子,楚菱安,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怀孕,而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全看你自己。”
楚菱安被她扔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布满的红血丝。
“你别让她伤害爹爹,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我曾数次听娘亲提起过,只是爹爹不让说,地牢里关着楚豫,这事与他有关,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调查。”
她的手指被冻的冰冰凉凉的,想抓宋玄卿的手,却抓错了地方。
宋玄卿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给她诊了下脉,发觉她是在发烧,轻笑了一声,“楚菱安,你怕不是发烧发糊涂了,楚豫不是早就被你父皇给斩了吗?”
“我没有糊涂,这事真的与爹爹无关,楚豫没有死,被爹爹关在皇宫的地牢里,你去调查啊,这件事真的与爹爹无关!”
她真的都快要急哭了。
“楚菱安,这怕不是你为了让你父皇活命的谎话吧!”
宋玄卿依旧是不信。
楚菱安反握住他的手,“你去查一下,凭我这样说,你自然是不信的,勤政殿下有地牢,我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幼时和栩栩在里面捉迷藏时,栩栩胡来,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把开关给打开,她不小心掉了进去,我进去寻她时,发现了楚豫,我都快吓坏了,当时不记得是谁从后面打晕了我,醒来之后爹爹告诉我,是我做噩梦了,但我记得清楚,那不是噩梦。”
她说完这些,宋玄卿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些波动。
她大概是清楚了,宋玄卿想要她怀孕,用腹中的孩子来救季暖暖的命,之后季暖暖用她的身份来刺杀父皇,最后把她推出去替季暖暖顶罪。
“楚菱安,如果被我发现你在撒谎,你会死的很惨,你要知道,你这辈子都是离不开这里的。”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漫长,可她的一辈子,轻易的被宋玄卿下了定义。
“去给她拿退烧的药来,他发烧了。”宋玄卿吩咐完这句便转身离开。
楚菱安一口血呕了出来,趴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相识趴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小姐别太动怒,您顺着少主一些,便也能好过些,季小姐刚来的时候少主也是不搭理她的,后来季小姐一直跟少主撒娇,便让少主对她无可奈何了。”
“季暖暖是个什么东西,如何能与我比。”她可以苟延残喘,但绝不会如此没有尊严。
宋玄卿,季暖暖。
她势必要让这两人血债血偿。
……
而此时,东隅公主府。
季暖暖跟着闻佑卿玩了好多天,俨然已经是快要迷失自我了,闻佑卿为人温柔,会做一些宋玄卿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照顾自己的时候也永远都是无怨无悔的样子。
这两日,二人的感情升温的极快。
闻佑卿留在季暖暖的房间里,摸着她的小脸,吻了一下她的唇,季暖暖也没有拒绝。
“初初,哥哥怎么觉得,你这几日乖的很,让哥哥愈发的爱不释手了。”
他喜欢了多年的女孩,终于给了她回应。
季暖暖娇羞的笑了笑,“你讨厌。”
这晚,按说是要顺理成章的。
而闻佑卿也没有想要走的打算,季暖暖亦是欣然接受,她很喜欢这种被闻佑卿捧在手心的感觉。
她想,她或许真的不想再回药草谷了,谷里真的不如外面的世界欢快。
正此时,青柠突然又敲门,“公主,宋公子和陈大夫一起过来了,说是奉命来给您请平安脉的,您看您跟闻少爷出去玩了好几天了,不若让他们诊一下脉吧。”
季暖暖的衣衫凌乱,趴在闻佑卿的怀里。
听到青柠的话后,她忽然便慌乱不堪,玄卿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一定不能让玄卿哥哥察觉到什么,否则玄卿哥哥若是不救她,她便死都没地方去了。
季暖暖蹭的一声从闻佑卿怀里起身。
——
推文:他的小乖乖又在抄三从四德
第146章 不该,打草惊蛇
闻佑卿被她这动作给吓了一跳,“怎么了初初,你怕他做什么?”
闻佑卿有些隐隐的生气,但是却不敢再表露出来了,任凭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有这么大反应。
季暖暖随即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系好腰带,面色恢复平常,看着闻佑卿道:“哥哥不如先回去吧,我们还没有成婚,被他们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闻佑卿哼了一声,“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们敢说什么闲话,大晚上的来扰人清净,哥哥看他们才是心怀鬼胎,不怕,哥哥就在这里陪着你。”
“哥哥,你先回去吧,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季暖暖心慌意乱,若是被宋玄卿猜测到了什么,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闻佑卿闻言,终于是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临走前,抱着季暖暖的眉头亲了一下。
季暖暖始终很顺从。
等他走了,季暖暖才算是松了口气。
“青柠,让陈大夫和宋公子进来吧,你去院子外面守着,先不必过来了。”她尽量模仿着楚菱安的语气跟青柠说话。
门外的青柠回话道:“是,奴婢遵命。”
陈益一进她的寝殿,便坐在了椅子上,显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季暖暖早就看惯了他的冷脸,索性也不稀罕他的搭理。
她扑过去抱住宋玄卿:“玄卿哥哥,你终于舍得来看暖暖了,暖暖从来没出过药草谷,真的好想哥哥。”
宋玄卿揉了揉她的脑袋,“乖,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不舒服,只是很害怕自己会暴露,所以心里一直想着少主哥哥来保护暖暖。”
宋玄卿看着季暖暖甜甜的笑容,突然感觉便心猿意乱的,他想,如果药草谷里关着的楚菱安能有暖暖一半的服软,他一定不会对她这么狠。
也不算狠,他答应过的,会留她一条性命,让她好好活着。
季暖暖又冲着他撒娇,脑袋窝在他怀里,俨然一副小女孩求保护的样子。
只是,宋玄卿一低头便看到了她脖颈一侧上的红痕,联想起方才宋玄卿还在她的房间里,二人孤男寡女……
宋玄卿的指尖摁在她脖颈的红痕上,走着用力。
而眼尖的陈益也显然是看到了季暖暖脖子上的印迹,身为医者,见多识广,哪有什么不懂的。
他冷哼着笑了一声,满满的嘲笑,无疑也是在打宋玄卿的脸,仿佛就在说,你看看你找的女人是多么的水性杨花。
而季暖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抓了宋玄卿落在她脖颈上的手,甜甜的撒娇,“少主哥哥,你这次会在东隅陪暖暖呆多久啊,暖暖舍不得你离开的。”
宋玄卿答非过问,看着她脖颈上一连串的痕迹,有些冷了脸,嘱咐道:“暖暖,以后离着闻佑卿远一点,要跟男子保持距离,懂不懂?”
季暖暖脸上的笑容一僵,“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因为方才我与他独处生气了吗?可是他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暖暖也没有办法。”
末了,季暖暖还十分委屈的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本来他就是快要走了的,少主哥哥,你要相信暖暖。”
宋玄卿没怎么说话,歪头看陈益那般看热闹的样子,他其实是有些生气在的。
最后百般无奈,只能嘱咐道:“以后少跟他来往,疏远他几日后,你要进宫去告诉皇帝,说你不喜欢他了,你们的婚约就此作废,找个合适的时机,你便说,你真心喜欢的人是药草谷少主宋玄卿,非我不嫁,明白了吗?”
季暖暖附和他点点头。
片刻之后,陈益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野鸡永远就是野鸡。”
陈益哼了一声,仿佛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起身拂袖离开。
如何说,这一切老爷子也有错,不允许这小子踏出药草谷一步,这小子唯一接触过的外来女子便是季暖暖,所以才被她迷的死去活来。
他则不然,虽然大公主做事有时欠思量,但性格品行不知要比那季暖暖好多少倍。
——
陈益这几日简直便是不敢进宫,有意的躲避楚尧,这件事,他没办法跟人交代。
初初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不想看着玄卿把自己给搭进去,以他的角度来看,季暖暖,还真不配。
这边屋内,季暖暖看着陈益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位大师兄不喜欢自己,所以也就能避则避。
“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暖暖,你这次出来,要待多久呢!”
“有些事情,需要再调查一下,关于你全村被屠的事情,暖暖,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季暖暖其实对这件事情已经释怀了,只是这一只是她向宋玄卿寻求保护的由头而已,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何必再挂怀,本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需要用给爹娘报仇的说法,来寻求宋玄卿的保护和帮助,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努力为爹娘报仇的孝顺孩子。
季暖暖这样想着,搂着他的腰身,趴在他怀里,“真的是辛苦哥哥了,暖暖谢谢少主哥哥。”
……
正逢宋玄卿不在的时机,乃是楚菱安想跑的大好机会,宋玄榕也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是而等哥哥一走,她便翻墙想爬进兄长的院子里。
结果便是,爬上去之后,下不来了,院子里满满的守卫,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她,齐声道:“小姐请回,少爷有吩咐,不允许小姐进这个院子狠季小姐接触。”
宋玄榕哽了一下,她没想到兄长这个狗东西跟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她看到季暖暖被哥哥这样保护着,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我就不,有种你们就碰我一下试试,你们看爹爹向着谁。”
她就从墙上跳进院子里,掐着腰看着那些侍卫,“我哥不在,那这个谷里我就是老大,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榕榕,不许胡闹。”
“六师兄,你怎么也在季暖暖的院子里,你不会也是哥哥派来保护她的吧!”
宋玄榕这一看到平日里最宠自己的二师兄也在,更加不得了了。
“莫不成你也是来保护季暖暖的,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们对她这般的好!”
焦诚是从正门进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宋玄榕,面色严肃,话音确是夹杂着些许温柔,“不要趁你哥不在的时候去招惹她的人,这样的道理,不用人教你也应该明白。”
焦诚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便抓了宋玄榕的胳膊,想要硬把人直接带走。
宋玄榕更不开心了。
“不就是一个捡来的野女人,哥哥把她看的比我都重要,我看分明就是个狐狸精。”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你大师兄前几天回来的时候特地嘱咐了,你乖乖的,这院子里的事情,全都与你无关,不要插手。”区区一个女人能让玄卿心迷意乱,还能让大师兄亲自嘱咐的,不多。
宋玄榕一听大师兄几个字,果然安静了许多,又回头看了一眼楚菱安的屋子,分明是亮着灯光,这个女人就是不敢出来跟她对峙。
还说什么想离开药草谷,都是骗人的鬼话。
而此刻的楚菱安,自然是想出来的,但相识堵着门,也不敢看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她出门的。
楚菱安自己还发着烧热,直接一个枕头冲着相识砸了过去,“你对他忠诚的后果势必就是惹怒我,相识,若你帮我,有朝一日我离开这里,自然是对你感恩戴德,让你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你若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等我离开这里,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你。”
楚菱安不懂,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何这些人都以忠诚为由助纣为虐的帮着宋玄卿。
她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被带到这里受宋玄卿的凌辱。
青柠自是低着头,不言语,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
楚菱安气的无力责备她什么,这谷里的人本身就一个个的都是疯子,封闭了多少年,还如此自以为是。
青柠偷偷看楚菱安,发现她还在瞪着自己,又沉闷的低下了头,她心里闷闷的,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是不对。
但是既然少主吩咐了,她便不应该忤逆少主,她这一生,本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了。
门外,楚菱安听着宋玄榕骂骂咧咧的离开,便知道,自己的希望又一次的破灭了。
“真想用我的命换季暖暖的命,逼急了我,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
相识始终不说话,约莫着时间大概到了,相识打开门出去,从外面把门锁上,去小厨房端了两碗药来。
不过片刻,她便把药端了回来,恭敬的呈到楚菱安的床边,“小姐,左边是给您暖宫的汤药,右边是退烧的,您先喝哪个都行。”
“我哪个都不喝行不行,你烦不烦啊,你是个人,不是狗,没必要对宋玄卿的话言听计从!”
相识像是被骂的也已经习惯了,不管楚菱安再说什么,她都能装作听不到。
楚菱安深吸了口气,她太明白了,就算她把药碗给打翻了,相识还能端来第二碗第三碗,是而她一口气把药都喝完后,忍着胃里那股难受的想吐劲,躺在床上没什么生息的闭上眼睛。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呆下去,她迟早也会变成疯子。
次日清晨,楚菱安醒了便躲在门后,照常这个点,相识都是要进来给她送药的,她手里拎着撑窗户的棍子,想着,她把这棍子往相识的后脖颈上砸,只要不伤及脑袋,大概率人是不会出事的。
她再把相识的衣裳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梳个与相识一样的发髻,趁人不注意跑出去,门外的那些侍卫肯定是不敢盯着一个女子仔细看的。
她也想了,凭她自己肯定是跑不出药草谷,但她可以去谷主那里求救,凭借谷主与爹爹的关系,她也就只能是赌一把了。
等了很久,她听到了相识开锁的声音,随后她贴在门后,准备伺机而动。
相识一露头,她手里的棍子便挥了过去,用的力道并不小,她笃定,自己一定会把相识打晕。
谁知,她忽略了,相识是练过武功的,她棍子落下的时候,相识便感觉到了棍风,一个后旋踢直接把她手里的棍子踢落在地,而手里端着的汤药还安然无恙,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反而是楚菱安的时候虎口,被震的生疼。
相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便面色如常,她把药放在桌子上,“小姐,今日的药好了,您安心喝药,早膳马上就会送过来。”
临走前,相识还带走了地上的棍子,对今日发生的事情什么都没说,也似乎是经历的多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是让楚菱安打心里冒出一股子亏欠的劲,她想,同样都是苦命人,自己又何必去为难她人。
但相识的不幸她从未参与,她的不幸相识也参与其中。
如此想着,楚菱安叹了口气,窗子没了支撑,关的严实,楚菱安却是想透口气,她把窗子打开,呼吸着寝殿外面的凉风。
为什么,为什么相识要用这样的态度,仿佛就像是受害者一样,搞得就像是她犯了错。
不久后,相识又端着早膳进来,把桌子上的两个药碗给收走。
“小姐,奴婢提醒您,您若是真的想跑,也不该选择这个时候,少主不在,这些侍卫们都怕您跑了,所以看的严实,您若此时有什么动作,那才是打草惊蛇了。”
楚菱安冷哼了一声,“说的这么好听,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我在这里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我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受到伤害。”
楚菱安闻道:“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想离开吗?外面的景色比药草谷要好千倍数倍,而除了药草谷,你也不再是奴婢了,你就甘心在这里一辈子伺候着季暖暖让她差遣?”
第147章 不可改变
这种时候,相识一般都是任打任怨的,可今日像是被训斥的次数多了,她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楚菱安:“若是有人给公主很多很多的好处,公主会为了那些好处而背叛您的家人吗?奴婢不是一直听任季暖暖差遣,而是在报少主的救命之恩。”
“是哦,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他就算是让你杀人,恐怕你也能利索的动刀杀我。”楚菱安哼了一声。
她能理解,但是不接受这个解释。
相识沉默着看她用膳,很小声的叹了口气,被压力给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明知道,少主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她没有资格劝。
楚菱安用完膳便回床上躺着,因为宋玄卿吩咐了,连这间寝殿的门她都出不去。
希望全然寄托在陈益和宋玄榕两个不熟的人身上,她表现的再镇定,也还是会有压制不住的惶恐。
……
“六师兄,你帮帮榕榕行不行,榕榕真的不喜欢那个季暖暖,你帮帮我,我们把这个女妖精赶出去好不好!她整天勾引我哥,我哥都快被狐狸精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事,师兄怕是没办法,能管的了你哥的,除了大师兄,不就是师父了,你得去问问你爹爹,行事不要太冒失,毕竟你哥哥那个脾气的,师父都要给他留三分颜面。”
焦诚温柔的摸了摸宋玄榕的小脸,“你是大姑娘的,怎么能跟小时候一样瞎闹呢,师兄告诉你,有些事情不能跟孩子一样为所欲为,你既然知道她不是个好人,又何必一心去与她的斗,你要知,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宋玄榕哼了一声,“我只是气不过而已,她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和我一样的待遇,师兄,我才是我哥的妹妹,为什么他对别人更好。”
“这些东西很难解释的,你快长大了,长大了就懂了。”
宋玄榕这口气自然咽不下去,等不到晚上,她便跑着去求爹爹,让爹爹赶走哥哥院子里住的狐狸精。
宋宗赢不太喜插手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但若真出了矛盾,他自然是也不会坐视不理。
“走吧,你带爹爹过去,爹爹去看看这个季暖暖有多厉害,还能把你欺负了去。”
“爹爹这次可一定得给我主持公道,让季暖暖知道知道您的厉害,这药草谷是爹爹做主,还轮不到我哥说了算!哼!”
她傲娇的样子,让宋宗赢的心略微有些担忧,女儿家,确实不该这么放养着,还是得好好管教才行。
宋宗赢走到宋玄卿院子的门口,所有的守卫惧是一惊,少主是吩咐了不许有人进来,但这人可是谷主啊,他们权利再大,也不能拦着谷主不让进去啊。
宋宗赢看着几个守卫站在门口,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哼了一声,“里面有什么宝贝要你们这样守着,怎么,连我都不能进去是吗?”
守卫摇头,“这自然不是,只是少主有吩咐,这……”
宋玄榕小傲娇立刻站在爹爹身前,怒气凶凶的指着几个守卫,“本小姐看你们也是晕了头了,这谷里什么时候轮到宋玄卿做主了,我爹爹连想去哪都不行了吗?你们若是不想在谷里呆着了,那便赶紧走!”
“少主,属下等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赶紧把门打开,不然爹爹若是动怒了,你们也就别想在谷里呆着了!”
守卫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而东暖房,楚菱安寝殿那边,相识又在门外守着,寝殿房门关的严实,“谷主,季小姐睡了,还没醒,此时怕是不方便见您。”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着,恐怕对身体也不好吧,相识,你进去把她叫醒,说我过来了,要见她。”
相识低着头守着,“季小姐这几日不舒服,这是喝了药才刚睡下,谷主多多理解。”
“才睡下也无妨,你去把人叫醒便是,怎么,我想见她一面也得等她睡醒才行?”老爷子的声音很严肃,却不凶,平缓里给人一丝压迫。
相识也怕自己拦不住了,只要谷主一旦进去,那这一切可就算是瞒不住了。
“父亲!”
宋玄卿回来的急,直直的冲到宋宗赢跟前,“暖暖身体不太好,您还是别去打扰她了,有什么话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屋子里藏着什么宝贝,捂的严严实实的,怎么,是连我都不能进去看一眼了是吗?”宋宗赢虽老,但气势扔在。
偏偏宋玄卿越拦着,他便越想看看这女子是有多厉害,能把他儿子的魂儿都勾没了。
“爹,您今天还不能进去,来日,来日我带暖暖去给您请安,您见谅。”
“宋玄卿,我不想同你废话,你现在,立刻把门给我打开,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敢,也有资格成为我的儿媳?”老爷子的语气里俨然有了一丝怒意,“才说不准你出去招惹东隅的公主,你便又偷溜着去了东隅,你以为你是谁你敢这么浪,没了药草谷少主的名号,宋玄卿,你屁都不是。”
宋玄榕何曾见过爹爹如此动怒,她侧眸看了一眼爹爹,挽着爹爹的手腕,小手也下意识的挠了挠爹爹的胳膊,让爹爹消消气。
宋玄卿听了这话,依旧是堵在门口不开门,他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老爷子不能进去。
宋宗赢呵了一声,“混账东西,都说你妹妹胡闹,但我看你还没有你妹妹半点懂事,你记着,只要我活着一日,那季暖暖就别想进我宋家做儿媳妇,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我药草谷还真就容不下。”
老爷子震怒,说完便带着宋玄榕离开了,而宋玄榕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家哥哥,生怕哥哥会报复她一般。
完了完了,她以为哥哥今天不在的,谁知却临时回来了,哥哥不会揍她吧。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也真是厉害,爹爹都生气成这样了,还硬是护着季暖暖不让爹爹见。
啧啧啧,如果这就是爱情的话,那爱情也太可怕了!
宋玄卿看了一眼还低着头站在一旁的相识,“今日的事情做的很好,以后老爷子若是再来,也不许把人放进去。”
“是,奴婢明白。”
宋玄卿推门进去,相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咬了一下嘴唇,犹豫着在想,自己要不要跟进去。
而宋玄卿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也是有些慌乱。
他还在想,怪不得方才里面的人一声不吭。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相识估计是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怕她会挣扎,所以把她的手脚都捆了起来,拴在床上,嘴里给她塞了一块布,又怕她叫出声。
而面前的人看到门开了,明明是满脸的泪痕,却绝望的弯弯眉眼笑了一下,那笑里,都是满满的绝望。
宋玄卿上前去,把她嘴里的布拽出来,手指揉了揉她的嘴唇,“嘴是不是算了。”
“呸。”就算楚菱安是公主,但何曾受过如此凌辱,她一口唾沫吐在宋玄卿的脸上。
她想,这么久了,自己总算是报复了他一点点。
宋玄卿倒是也没生气,撩起楚菱安腹部的一小块衣衫来,把自己脸上的唾沫擦干净。
他的手落在楚菱安的腹部,用力的按了一下,他高声唤道:“相识,滚进来道歉。”
相识怔愣了一下,赶紧开门进去,跪在圆桌旁边,没什么喜怒哀乐的磕了个头,“小姐,对不起。”
“她是公主,你怎么能绑她,滚出去领罚。”
“是,奴婢错了。”
宋玄卿恼羞成怒,拿相识撒气。
相识出去后,宋玄卿开始着手解着楚菱安身上的绳子。
楚菱安呵了一声,“有必要吗,做戏给我看?”
“你是公主,她是奴婢,她不应该绑你。”宋玄卿给了个回答。
楚菱安听完之后,又笑了一声,这笑里的不屑更明显了。
她道:“那按你这么说,季暖暖也是奴婢,我又凭什么去救一个奴婢,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宋玄卿的眼神从一进来的那一刻便非常的冷,似乎是想起了季暖暖脖子上的痕迹。
他的手突然抓紧了楚菱安身上绑着的绳子,楚菱安疼得嘶了一声。
她现在掐死宋玄卿的心都有了。
“楚菱安,我不会放你走了,这辈子都不会!”
他突然便捏住楚菱安的脸,声音有些急迫的说出了这一句。
“你想做什么?”
“初初,乖好不好,我只是想永远的留住你。”他的声音突然又邪魅起来,眼神也是那样的狼性。
那样疯魔的样子,让楚菱安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恐惧。
“宋玄卿!你若是敢碰我,你信不信我父皇会杀了你的!我是东隅的公主!”
“乖,谁都不会发现的,你这一生,再也逃不开我了。”
……
命运的齿轮相互交缠,这一生,到底是转在了一起。
……
这一日,让楚菱安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始终很清醒,心里的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后,好像什么都没法改变了,楚菱安忍着一身的疼痛,将罪魁祸首从床上踢了下去。
“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不要想着再跑了。”宋玄卿说。
一个时辰之后,有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也不顾楚菱安还在歇着,直接掀了她的被子把人给唤醒,“小姐,睡醒了就起来吃安胎药了,您别装睡了,被我们少主宠幸,那您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楚菱安身上什么都没穿,此刻正是怒气烧身,突然被人掀了被子,她如何能不气。
安胎药是吧,莫大的荣幸是吧。
她随意摸了个外衫披在自己身上,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安胎药,直接端起来,冷笑了一声,泼在侍女的脸上。
“你下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却让我觉得肮脏不堪,这便是高贵与肮脏的区别!滚出去!”楚菱安把碗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侍女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汤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推了一把楚菱安,直接把她推在身后的桌子上,“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也敢泼我,不过就是我们暖暖小姐的替身,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放肆了啊!”
楚菱安的腰身磕在了桌楞上,她顺着桌楞滑在地上,侍女就是看她这副痛苦的样子,才满意的离开。
“凭你也敢跟我斗,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真当自己跟我们少主睡过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侍女不知,她可是东隅的大公主,这样的福气,她真的不稀罕,或许多少人求不来的东西,在她的眼里是无比的肮脏。
楚菱安看着白色的外袍被血浸红,她突然便朝着门外去砸,复仇欲告诉她,她现在不能死,她势必得要毁了这对狗男女。
奈何,侍女出去的时候便把门锁了。
她纵然是听到了里面的砸门声,也是不愿意回头一步的。
死了才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凌晨,宋玄卿开锁进来,才往里进了一步,感觉到自己踩了什么东西,他快速挪开脚,才借着月色看清踩到了楚菱安的手掌。
屋子里连灯烛也没点,宋玄卿皱着眉,把人抱到床上去,灯火点燃后,才发现她白色的外袍上尽数都是干涸的血迹。
“相见!这是怎么回事?”宋玄卿呼唤侍女,但侍女却不在这门口守着。
他只好起身,去门外冲着侍卫去喊,“把我的医药箱送过来,找一些止血补血的药来,这件事不能惊动老爷子!”
侍卫快速去办。
医药箱很快送过来,宋玄卿迅速用银针封住了楚菱安身上的几处穴位,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的脆弱。
明明,明明只是男女之间再普通不过的床事而已。
他从衣柜里找了一声衣裳来,丢在床上,打算等给她扎完针之后再给她换上。
楚菱安干涸裂缝的唇突然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宋玄卿俯身过去,听到了她唤的那几个字,“爹爹,爹爹救救我。”
——
我要月票~你不给我我就求求你。
第148章 青柠之死
宋玄卿听清楚后,嗤笑了一声,“都多大的人了,做梦还要喊爹爹。”
他这一生,是不会放楚菱安离开了,永远不会。
生活在泥土的人,那就不要再期盼黎明了,那本来就是有些人奢望不到的东西。
宋玄卿摸着她手上的脉搏,不自觉的,深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是他操之过急了,这丫头本来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这次出的血有点多,宫寒之症加重,恐怕是更加不易受孕了。
相见睡的正香,听到忙碌的动作这才被吵醒,赶紧穿好衣裳跑到这边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故作惊讶:“哎呀,这是怎么了?”
“你明日收拾收拾离开药草谷,念在你伺候暖暖多年,我会给你离开的盘缠,离开后,别再说自己是药草谷的人。”
相见没想到少主竟然如此绝情,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情,“少主,奴婢不知会有这样的事,奴婢下午过来送晚膳,是楚小姐说她不饿,她不让奴婢进来,奴婢才没发现,就算奴婢有过失,也不至于被少主赶出去啊。”
“你自己离开,比我让侍卫赶你走好看的多,想见,我给你脸,你别不要。”
那门后面全是血手印,可想而知,楚菱安拍了多少次门求助,都没人去帮她。
相见愣愣的跪在原处,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
“奴婢伺候了暖暖小姐这么多年,少主,暖暖小姐回来有奴婢伺候着更方便,少主您开恩,就留下奴婢吧。”
“相见,我要是让李树进来拖走你,恐怕你就再不好抬起头来了,我也不想与你废话,回去收拾你的东西。”
相见看着少主的侧脸,少主的目光全然都落在那个女子的脸上,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即使她看不懂,但也是能读的出来,少主很在乎这个女子。
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相见满是不服气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痛哭,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历,不就是凭借着容貌与暖暖小姐相似,居然能爬上少主的床,还能让少主亲自守着她。
而这边,宋玄卿看着面前嗯女子,许是多了几分不忍,他在起针时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手背上的那根针拔出后,楚菱安反手握住他的胳膊,“救我,救救我。”
宋玄卿看了眼她的脸,眼睛都还没睁开,是一种下意识的求救。
他扒开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把她身上的衣裳都扒下来,换了身新的寝衣,给人塞进被子里去。
楚菱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折腾醒了,他目光一撇,便看到了楚菱安绝望而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她。
“宋玄卿,我这一生,全都被你毁了,全都被你给毁了。”
她甚至都觉得,这样的人,不配让她流泪。
而宋玄卿,无半点愧疚的道:“抱歉,以后药草谷会保你衣食无忧,我也不会亏待你。”
“衣食无忧?呵,”楚菱安对面前的男子当真是无语,“我堂堂东隅公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的对我说这些。”
“你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楚菱安,认清一下现实,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楚菱安又笑了。
原来有些人,真的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他所认为的事情,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是错的,但他永远不会改变。
“宋玄卿,你可能永远都想象不到,我有多恨你。”
“恨吧,没说你不能恨我。”
……
半月之后,公主府中,青柠渐渐的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此时,距离楚菱安失踪已经将近一月有余。
比如,走路的姿势,公主走多久都不会累的,腿上的伤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就算宋公子的医术精湛,这陈年旧疾也不能说没便没了。
有些习性的改变,会让她觉得公主变得越来越陌生。
这日,科举放榜,忙了许多日的楚尧才得空出宫,看看离宫多日的女儿。
这丫头像是玩的野了,出宫一个多月都不带进宫去看看的。
而是何原因,他大概也清楚,曾想起当王爷的那段时间,可是要比当皇上自在多了。
青柠一听皇上来了,赶紧的去告知她家公主。
季暖暖还没醒呢,而青柠敲了两下门便进去了,“公主,公主您别睡了,皇上突然来了,皇上走到府门口了才让人通传的,您快点起床啊。”
季暖暖是从来没见过皇帝的,被青柠惊醒后,她下意识的反问,“父皇,来了?”
“是啊公主,皇上来的突然,您快起床梳洗吧,可别让皇上等着了。”
季暖暖将被子掀开。
青柠是要伸手去扶她的,但是看到她腿上毫无伤痕的腿,青柠的手抖了一下,但随后眼睛落在季暖暖的脸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的样子。
季暖暖显然也是因为事出突然而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她摸起架子上的衣裳便开始往身上穿,脑子里在飞快的转着,要怎样才能瞒得住皇帝,假装成楚菱安而不被发现。
少主也说过,皇帝是非常英明的,就算对待别人时可以大意,那对待皇帝也是万万不行的,因为皇帝对人都很敏锐,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识别出来。
“你给我化一下妆,让我显得有气色一点,这些簪子也都不要了,全都换回以前那些。”季暖暖把自己吓的手忙脚乱的。
而青柠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就说,他们公主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性格喜好都有所改变,还莫名其妙的对她发火。
原来还当真是变了个人!
都怪她蠢笨,居然没发现什么时候公主被这个冒牌货给假冒了。
“公主自己先打扮着,奴婢去库房把以前的那些簪子首饰给您找出来,公主还是戴那些素净的首饰好看。”
“站住!”季暖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漠无比,“我本来是要留你一条命的,谁让你多管闲事!”
季暖暖摸了一只簪子,冲着青柠便跑了过去。
青柠想跑,但一转身还没来得及开门,后脖颈便被一只尖锐的东西刺了进去。
“我本是想留你一命,你只需要装傻充愣就能好好活着,奈何你偏偏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季暖暖看着青柠无力的晕躺在她面前,眼里也没有任何的同情。
她人若是要生,那她就得死,她若想活着,那很多人就只能去死。
没什么的,楚菱安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主仆俩在底下见面也是可以的。
季暖暖收拾好这一切,把青柠的尸体拖到衣柜后面去,打扮好自己,出去见她的新父皇。
哦,对了。
话说这位父皇,她也是见过的呢。
还亲自给过这位爹爹一刀,险些致命是吧,好像后来是陈益用了一种魔蛊才把人救好的。
季暖暖笑了一下,她大概能找到楚菱安那种卑微的感觉的,卑微到泥土里,对任何人都小心翼翼的感觉。
她去到正殿,看到楚尧正在喝茶,乖乖的行了个礼,“初初给父皇请安,许久不见父皇了,今日父皇出宫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忘了?后日你母后生辰,最近你母后难哄的很,带你出去转转,给你母后选些心怡的东西。”
“初初怎么会忘,母后生辰这样重要的事情,初初打死也是不敢忘的。”季暖暖的面上虽然有一瞬间的慌张,但眼神慌乱时,她总是低着头的,生怕这样的差错会被人给发现。
“走了,整日在府里呆着也不好,出去逛逛。”楚尧放下茶杯往前走着,经过她身边时,楚尧反倒还轻笑了一声,“听说这些天你经常跟平甫一起出去玩,玩的还挺开心的?”
“是,平甫哥哥经常带我去些好玩的地方。”季暖暖笑得有些尴尬,仔细听的话,声音也是有些虚的,许是这位皇帝身上的气场有些强大,而她也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正走着,面前高大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楚尧看着四周扫了一圈,“怎么回事,让青柠过来跟着,她平日里伺候你也是这般的不上心吗?”
季暖暖的手指微微掐了掐手心,少主哥哥说的果然对,这位皇帝能洞察细微,稍微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掩饰着粉碎太平,“青柠这两日有些发热,总不能一直让她跟着,父皇,那些下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你还是让人省心的,你妹妹那边,太学祭酒这个月已经不知道是进宫跟朕抱怨过几次了,你妹妹总是爱跟人打架,她这次是长记性了,不直接跟人打,挑唆着那几个跟她好的女孩子去欺负人,朕每天被太学的赵祭酒嘟囔的头都要大了一圈。”楚尧这样说着抱怨,想想都是烦心,大女儿在宫里的时候栩栩跟姐姐大,大女儿出宫后栩栩便转移了阵地,整日在太学里跟人搞事情。
季暖暖想着,这女孩幸亏是没有碰上她,她可没有楚菱安那么仁慈,宋玄榕招惹她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忍着,每次都只会是宋玄榕落败而逃。
“爹爹应该好好管教妹妹才是,不然以后肯定会是吃亏的。”
……
或许是练过武功的人都比较会留神一些,跟在这二人后面的薛浩,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公主的步伐跟以前是不一样了的。
公主的腿是右腿比左腿的伤势更重一点,所以公主走路的时候步子是一个重一个轻的,武功稍微厉害的人便能察觉她的腿上有伤。
而公主现在的脚步很轻盈,看不出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薛浩正疑惑着,药草谷的那位少主当真有这么厉害吗,能把公主的腿伤医治的如此彻底。
而这十年陈医就算是想进了办法也没能公主的腿伤好利索。
“薛浩,薛浩!”
薛浩被身后跟着的小奴才戳了一下才回神,皇帝仿佛是叫过了他,他没有回应,而此时皇帝停下了脚步,他再多迈两步就撞到人身上去了。
“皇上,有何吩咐。”
“去给公主买些龙须酥来,低着头在想什么,连朕的话都听不到了。”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办。”
薛浩神情无恙的去买龙须酥,而一旁的季暖暖却很是忐忑,她生怕自己会露馅,跟别人相处时都没有这种恐惧感。
迎面而来的,撞见了闻佑卿。
薛浩也正好把东西买回来。
皇帝并不情愿在此时,在此处看到闻佑卿,身为皇帝,在外出的时候遇到了臣子,那无疑便是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了。
“臣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平甫,这是要去哪?”他的话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威严和压迫。
“正打算去公主府找初初妹妹的,没想到便在这里碰上了,真巧。”
楚尧点头,“嗯,那可真是巧,朕带初初出去有点事情,今日无事你先回吧,朕出行一向不喜太多人跟着。”
“父皇,让平甫哥哥跟我们一起吧。”季暖暖觉得,跟闻佑卿在一起相处时没什么压力,反而闻佑卿会给她很大的安全感,所以让闻佑卿跟着,她也能放松许多,不用一直这么紧绷着。
“那便跟着一起吧。”
在楚尧心里,始终觉得这丫头是因为蒋南月的压迫才答应同平甫订婚成婚,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负重,所以,对这件事,也便不怎么支持。
除非是说这丫头心有转圜,是真的喜欢平甫。
乍一见此,仿佛初初对平甫的态度是好了许多,他也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罢了,女儿留再久,也早晚是要嫁人的,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他已经插不进去手了,便也不打算再管了。
而闻佑卿走在季暖暖身边,也是问了同样的话:“唉,奇怪,今儿青柠怎么没跟你出来,往常这丫头可都是跟你寸步不离的。”
“平甫哥哥,青柠生病了,在府里养病呢,我心疼她,便没有让她再跟着出来了。”
季暖暖这次笑的更加的僵硬了。
青柠的尸体还在她的寝殿里放着,她突然便有些慌了,为何一个侍女的存在,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