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新帝登基
一时之间,皇帝要失许多民心,他身为君主,想夺回兵权,并没有错。
楚尧要保护自己与妻儿老小的安慰,奋力反击,也没有错。
但受苦受难的百姓又何尝不无辜。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是战争,总会有输赢。
——
尘埃落定于这年七月,楚尧攻下皇城,有了先帝留下的那份遗诏,他深得民心,有时攻城,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守城将领便招安服降。
五月,蒋如霜生下女儿,尚在前线的楚尧闻此喜事,喜不自胜。
给二女儿定下名字,楚羲和。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羲和,太阳神,温暖明亮,有祥瑞之意。
小字由蒋如霜取,换作栩栩,指女孩冰雪聪明、灵动美丽。
七月末,东隅新帝登基,年号靖辕。
此时,太后薨世整一载。
大公主季裳初,改名为楚菱安,自此,东隅再无季裳初。
这年,棘手的唯有蒋如霜的位分。
太后薨世尚未一年,孝子当守三年国丧,不能嫁娶,虽说皇贵妃位同副后,但总归不够完美。
他想给予妻子中宫之主的位分。
好在蒋如霜是位懂事的贤妻,她怀抱着小女儿,倚在夫君怀里,“皇上顺利登基,已是南月的万幸,只要皇上心中南月是妻子,位分又能如何?南月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位分,而是皇上的心意。”
心若向卿,迟又何妨。
尘埃落定,蒋氏,皇贵妃,位同皇后,掌凤印,居椒房殿。
“皇上,娘娘,大公主过来了,说是来给皇上请安。”
“快让初初进来。”蒋如霜把怀里的小东西哄乖了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初初那丫头心思敏感,她虽然有了亲生的,但却是半点不敢疏忽大姑娘,唯独怕把人冷落了让人多心。
她答应了给小丫头一个家,便要好好保护她。
蒋如霜放下小女儿,刚想起身去接初初,楚尧却拉了她的胳膊一把,“你坐着,本王……朕去。”
数月未见,楚菱安的精神虽有了好转,但对爹爹,还是发自骨子里的亏欠。
以至于,当爹爹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食指手指头纠结的缠在一起,不知该如何言语。
楚尧把大女儿抱起来,抱着往殿外走,他想安安静静的与小姑娘讲两句话,身后的小女儿仿佛是感觉受到了冷待,突然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哭的毫无预兆,连蒋如霜都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抱起来哄。
楚尧抱着大的往外走,留下蒋如霜抱着小的一脸懵。
楚菱安很贪恋这个有安全感的怀抱。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涩涩的,唤了一声:“爹爹……对不起……”
“初初,”楚尧慈父般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爹爹原谅你的年少无辜,你现在是东隅的大公主,楚菱安,从前之事,便当做从未发生过,爹爹既决定留你在身边,那定然便不会在挂怀从前之事。”
“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爹爹和娘亲,再不敢做那些糊涂事了。”
——
十年后
东隅,靖辕十年秋。
——
京城最繁华的闹市,一男子倚着窗户,从上而下的眺望,视线落在街上着翡黄襦裙的女子身上。
男子懒散的倚着窗棱,眉间病态中带着一抹刚毅,眼神凌厉的像是匹要捕猎的饿狼。
女子娇弱,幼态玲珑,形容举止间透露着小心翼翼,乖巧可爱。
而男子身后的侍卫,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时,却是震了震。
“少主,这女孩,这女孩为何与季暖小姐长的一模一样?”
“她与季暖,本自同根生,有磨不掉的缘分。”
她便是宋玄卿下山而来,所要捕获的猎物。
一只,缺爱的傻兔子。
——
“看到没,前面那个翡黄裙子的女子,我大姐,把她给我绑了,押到父皇曾经的晟王府邸去,本公主要让父皇母后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侍卫皆低着头不敢动手,“二公主,那可是大公主,属下实在不敢,若皇上皇后知道了此事,那属下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楚羲和气的叉腰跺脚,“凭什么本公主出宫还要偷偷摸摸的,她想出宫就能出宫,我不管,父皇和母后凭什么这样宠着她,她明明就是个捡来的!我才是父皇和母后亲生的!”
“二公主慎言,娘娘可不准有人提及此事。”宫女和侍卫在她面前跪成了一排,纷纷吓的连头都不敢抬。
皇宫禁事,谁若敢提起,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楚羲和气的推了侍卫一把,“你们就把她绑到父皇以前的旧府邸,等到晚上我就放她走了,又不会出什么事,你们到底去不去,你们若是不去的话,我今晚也不回宫了,若是被父皇发现的话,你们都等着掉脑袋吧!”
“二公主!您三思啊!”
“本公主就去爹爹的旧府邸等着,你们挨绑不绑,反正今日本公主看不到楚菱安是不会回宫了!”
楚羲和说白了,是有恃无恐,被皇帝和皇后打着长大的,从来不让人省心,可就算天天挨揍,爱争风吃醋的性子也是丝毫没有改变。
她目中无人,觉得自己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女儿,总要在任何方面都高楚菱安一等,得让楚菱安这个养女听她的才行。
侍卫们看着任性走远的楚羲和,十分的无奈,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怎么办,咱们反正不能真的去绑大公主吧,皇上还不得砍了咱们!”
“二公主才是皇后娘娘的嫡女,不如就把大公主先弄去皇上的旧府邸,咱们再听二公主吩咐。”
“那你们几个去绑人,我们去跟着二公主,毕竟咱们是二公主的侍卫,若二公主出了事儿,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阁楼上的男子,闲暇的看着街道上的动静,几个人从身后缓缓的接近楚菱安,而尚在逛街的人,还未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主子,这些人,好像是冲那位姑娘去的。”
“不急,你带人,再去填把火,我倒是想看看啊,这皇帝的二女儿,能整出什么大动静来。”
宋玄卿说完这句话后,李树便要下楼去执行他的命令。
继而宋玄卿想到了什么,又嘱咐了一句,“她腿上有旧伤,记得,让手下人注意下她的腿,不要伤到了。”
李树随口答应了下来,但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询问:“少主,那女孩,莫不是当年晟王府的那一位?”
宋玄卿点点头,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动静,“以前是小郡主,现在是东隅的大公主。”
还是一样,呆呆笨笨的。
李树立刻带人去办。
楚羲和的那些侍卫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绑大公主,于是他们追上楚菱安,卑躬屈膝的恳求:“大公主殿下,二公主在皇上旧邸等您,请您过去一趟。”
“栩栩出宫了?母后知道这事?”楚菱安疑惑,母后管栩栩管的甚是严苛,小丫头就这么偷偷溜出来,若是被父皇母后给发现了,定然又要挨责备。
侍卫一脸无奈,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二公主偷了皇后娘娘的腰牌,偷偷溜出来的,属下等谁也劝不动,先下二公主在皇上旧邸,大公主您过去看一看吧。”
初初乍一听,吓了一跳,“偷了母后的腰牌?那母后发现又要动怒,快带我去看看,栩栩怎么这般胡闹。”
李树在后面看了一阵,这些侍卫可真行,不是说好绑架的吗?就这么把人请走了。
让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楚羲和看着侍卫都跟在大姐后面,忍不住的皱眉生气,瞪着大姐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侍卫。
说实话,楚菱安不太敢管这个妹妹。
她在楚羲和手里受的苦并不少。
但出自长姐的本分,楚菱安还是开口轻劝,“栩栩,母后如果你偷偷出宫,定然是会生气的,趁着母后还没派人出来找,你先回去跟母后认个错,母后肯定不会重罚你。”
“我才不要你管,明明你能随便出宫凭什么我不能,再说了,母后忙着照顾弟弟,哪里有空管我,你吓唬我没用,反正我是跟着你出来的,母后若是不罚你光罚我,那她就是不公平,就是宠庶灭嫡!”楚羲和仰着头,十岁的小女孩一脸骄傲,丝毫没有怕的模样。
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楚菱安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
她这个妹妹,却从来不把她当姐姐。。
但她还是装作不介意的模样,又劝说了一句:“我是年满十五岁及芨后父皇才允许我出宫,且我每次出宫都是当天回去,你才十岁,栩栩,等你及芨后,父皇也会允许你出宫,你现在太小了,怎么能谁也不告诉便偷偷跑出来。”
楚菱安上前去,抓住楚羲和的手腕,“你不许胡闹,现在就跟我回宫去,不然等母后发现了,你又要挨打!”
楚羲和一把甩开她的手,顺道又推了楚菱安一把:“你别碰我,你没资格管我,我就不回去,母后再敢打我我就跳楼给她看!凭什么她这么放纵你却对我这么严,分明一点都不公平!”
这一推,把楚菱安推的有些懵了。
她怔愣的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也没想到栩栩会这么叛逆,不让管教。
身为长姐的义务,楚菱安告诉自己,她有责任让栩栩回宫,为了栩栩的安全考虑。
但栩栩,半点不听她的,反而她越说,栩栩便越叛逆。
“我现在便回宫,你随我回去。”
楚菱安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
哪知她说完这句话,楚羲和更是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说了你没资格管我,你以为你是谁。”
楚菱安想去追。
但看到转弯处的人时,吓了一跳。
楚羲和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调转方向要跑,但就算蒋如霜放纵女儿,楚尧也不会,他呵斥了一声:“你今日若敢跑,朕不把你腿打断朕的名字倒过来写。”
楚栩栩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于是她笑着转过身来,堆着一脸的笑撒娇,“父皇,你也出宫啦?怪巧的。”
她堆着笑,楚尧却很严肃,“滚过来,给你姐姐道歉。”
“父皇,你这么严肃干嘛,我就是跟大姐闹着玩,你看姐姐都没有生气,父皇,既然你出宫了,那你带栩栩去逛街买东西嘛,栩栩好久好久都没出来玩过了。”
“楚羲和,道歉!”楚尧又强调了一遍,这一遍的语气,显然比上一遍更加含怒意。
“父皇……”
“父皇……”
“朕看你是太久没挨揍皮痒痒了,朕回去问问你母后,她就是这么教你跟你大姐说话的?”
楚尧说着就往楚羲和那边走,眼看要挨揍,楚羲和哪里敢不跑,她往楚菱安的身后躲,“姐姐,姐姐你快帮我劝劝父皇,父皇揍人可疼。”
楚菱安站在原地没动,但楚尧到底看在大女儿站在跟前的份上,没动手。
他盯着楚羲和,又重申了一遍,“给你大姐道歉。”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嘛!”
楚菱安对着父亲,轻轻玩了玩头,“爹爹,我没怪妹妹。”
一声爹爹,能让楚尧的气消了半截。
“回宫,让她自己在宫外折腾。”楚尧拉起大女儿的手,带着她离开。
楚羲和没办法,也治好跟着一起离开。
“你是她姐姐,她若敢不听你的,直接上脚踹,朕就不信了,你十六,她十岁,你揍不过她?”
“啊,应该能。”
“能就揍她,揍坏了你母后也不会怪你,反而,你要是能把人揍乖了,你母后倒是感谢你。”
“父皇!”楚羲和有意见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亲闺女,你什么事都向着大姐!”
楚尧回头瞪了一眼楚羲和。
他严禁宫中人拿着两个公主谁是亲生谁是养女来闲谈。
但奈何,这个人是她的二女儿。
“楚栩栩,这话你再敢让朕听见第二遍,朕把你的嘴给你缝起来。”
他实在想不透,蒋如霜性子文静,怎么便生了个这么调皮捣蛋的二女儿,且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揍还都不长记性。
恼人的很。
“二公主的侍女听着,朕若再听见二公主说出这种话,你们都不用在宫里了。”
第120章 陈年旧疾
几个人立马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她们也劝过,但是劝不动,二公主的脾气出了名的差,皇后娘娘说了都没用,他们做奴婢的,说话能顶什么用。
楚羲和也一脸的不开心,明明她说的都没有错,父皇和母后就是偏心她这个捡来的便宜大姐。
全程,楚菱安都低着头没说过什么话。
——
傍晚,楚尧到蒋如霜的椒房殿,他的妻子正哄着她的四个多月的小儿子。
蒋如霜乍一见她,嗔怪了一声,“皇上进来怎么也不派人通传,吓臣妾一跳。”
楚尧把她的出宫腰牌交给她,“可好好拿着,今儿让栩栩给偷走溜出宫了,这丫头做事不让人省心,你不要只看着儿子,你闺女十岁最能折腾的年龄,每天都能让朕愁死了。”
“栩栩今天溜出宫了??”蒋如霜闻言亦是震惊,“她当真是不让我省心,前儿才训了她,她完不成功课,郭太傅要用戒尺打她手心,哪只她抢过戒尺来便跑了,险些把郭太傅给气的晕过去。”
蒋如霜这还哪里能忍,“翠云,你去把二公主给唤来,看本宫不收拾她。”
什么好脾气碰上楚羲和都要被气死。
“行了行了,朕今天训过她了,只是你这腰牌要收好,若再被她溜出去,不知道又要惹什么事。”
蒋如霜让乳娘把大皇子楚少羿给抱走,她坐到楚尧身边去,“皇上,初初今年可是十六了,若按东隅习俗,女儿十五及芨便该出嫁了,虽说也不急,但您也总该给初初物色物色夫婿了,不然再等等,那些朝臣也该催了。”
蒋如霜知晓,这话,她不该提。
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有一股要把人送走的意思。
但女儿确实到了出嫁的年纪,也总不能一直留着。
“臣妾觉得,闻太师家中的嫡孙闻佑卿便很好,他对初初明显也有意思,家室容貌也都是上乘,人品也好,但是咱们家大丫头太乖了,琢磨不透那层意思。”
“初初对他没意思,这么多年了,若初初动心,两个孩子不用咱们说也成了。”
“那皇上可要擦亮眼准备给初初找夫婿了,毕竟她到年龄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臣妾总觉得,初初这些年一直不爱说话,咱们看不见的地方,栩栩多多少少的给她气受,若是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初初也能快活不少。”
“朕看栩栩还是欠打,什么话也敢说,什么事也敢做。”
“又不是没打过,总不能真往死里打,臣妾也生气,这丫头没有一天让人省心。”
——
翌日,有了昨日的教训,楚菱安就算在御花园里坐着玩,都不敢再出宫去瞎逛,让栩栩眼馋。
闻佑卿突然进宫来找她。
楚菱安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见到他,也只是呆呆的抬头唤了一声:“哥哥。”
闻佑卿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秋天风凉,怎么总爱坐着吹风,万一冻着了,我又得心疼。”
楚菱安结果那串糖葫芦,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从小她就不喜欢糖葫芦,糖衣外科包裹下的山楂太酸,尝到酸味她就会很排斥。
但现在,貌似感觉不到什么酸味了。
闻佑卿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肩膀上,又很熟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垮着小脸啊,是不是心情不好,哥哥带你去骑马散散心?”
楚菱安摇了摇脑袋,“不想出宫。”
“怎么回事呀,这么不开心。”闻佑卿蹲在她面前,抬了抬她的小下巴,给她系着披风的领带,“小姑娘已经十六岁了,莫非开始思念心上人了?”
楚菱安挣扎了一下,握着的糖葫芦突然掉在了地上,她随后弯腰把糖葫芦捡起来,有些窘迫无措的的看着闻佑卿,“平甫哥哥不要打趣我,我没有。”
“初初长大了,可该有思恋的君子,初初可知平甫哥哥为君子,甚爱初初莞尔时。”
“哥哥,自重。”
正中午,楚羲和被从书院的太傅给撵出来,要穿过御花园去椒房殿,但就是走到湖边时,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大姐拿着糖葫芦在跟平甫哥哥你侬我侬。
她叉了叉腰,把书袋扔给侍女便一路小跑了过去,“平甫哥哥,平甫哥哥你今日怎么进宫了,是爹爹传你来的吗?你是来陪栩栩玩的吗?”
楚羲和瞪了一眼大姐,立即把她手里的糖葫芦抢走,“是平甫哥哥买的糖葫芦吗?姐姐不是最不喜欢吃糖葫芦了,既然姐姐不吃,那就让给我吧。”
“唉!栩栩,你别,这个不能吃……”
但楚羲和的动作更快,已经咬了一口在嘴里,随后又呸呸呸起来,“这糖葫芦上怎么有沙子啊!”
她生气了,瞪着自己的姐姐,把糖葫芦丢进湖水里去,推了一把楚菱安,“这都掉在地上了你还给我吃,你安的什么心!”
“栩栩,这是你自己抢的,怎么能怪你姐姐,”闻佑卿把楚菱安拉到身后来护着,“栩栩,你姐姐脾气是好,但也不是你一次次冲她动手的理由,若再有下次,我会奏请皇上来罚你的目无长姐!”
“平甫哥哥,怎么连你也向着她!哼,我去找母后,不与你们说了!”
楚羲和才走了没几步,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就是个捡来的便宜姐姐,至于你们这么护着,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闻佑卿想冲上去与她理论,却被楚菱安拉住了。
“算了,她每天都要同我说一遍这样的话,我听的多了,也就不放在心里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与她相处的,我们闻府里的妹妹,可都一个比一个乖巧。”闻佑卿抱怨,
楚菱安看着栩栩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轻轻的扯唇笑了笑,像是羡慕,也像是自嘲。
“她,也没错,若没有我,这些宠爱全都是她一个人的。”
闻佑卿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胡说八道的,栩栩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还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菱安莞尔一笑,“随口一说,哥哥别在意。”
她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糖葫芦,糖衣被水融化了,就只剩下酸涩的山楂了。
心是算的,外面包太多的糖又有什么用。
“今天跟我出宫可好,今天是初五,东市上有大集,每个月可就只这么一次呢,带你去挑些新鲜的玩意儿好不好?”
“不了,我昨天才出去过,父皇虽然允许我出去,但我出去太多了,会让他们担心。”
“有我陪着保护你,他们担心什么呀!”
“不了,我不出去了。”楚菱安依旧是婉拒。
“行吧,哥哥看到什么好东西,下次进宫都给你带来,初初,你其实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要皇上心中你是他的大公主,那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必在意,因为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不爱你。”
“我不在意的啊!”楚菱安表现的一脸的无所谓。
是,爹爹把她当亲闺女,有时候对她比对栩栩还要好,娘亲也在任何方面都一视同仁。
如果不是栩栩每天的提醒,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爹爹和娘亲的亲生女儿,是他们最疼爱的东隅大公主。
可楚羲和每天都要提醒她一遍,提醒到她不敢接触父皇母后,在任何方面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抢了她的。
但楚羲和的种种表现,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这日,楚菱安才踏进皇后的寝殿,便听见楚羲和哭闹的声音,“母后你就天天宠着惯着楚菱安,您知不知道她今天拿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给女儿吃,女儿吃了一满嘴的沙子,您若是再不管管,她下次给女儿喂毒药都有可能。”
彼时,蒋如霜正给小儿子做着肚兜,听见二女儿的话,皱了皱眉,掌心不怎么温柔的落在了二女儿的肩膀上,“楚菱安是给你叫的?那是你的大姐,你若再敢整天胡说八道,让你爹爹把你弄到边疆,等你长记性了再回来。”
十岁的楚羲和,撒娇打滚作妖样样在行。
就因为蒋如霜的这一巴掌,她嗷的一声放开嗓子痛苦,“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每天就护着楚菱安,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母后打死我吧打死我吧,你就算不打死我我一会儿也要去跳楼,让别人都看看当今皇后娘娘是怎么伤害亲生女儿的!”
蒋如霜被二女儿吵得头疼。
也就幸好这个亲生的,不然她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但也好在是亲生的,不听话便能打。
蒋如霜站起身来,来回寻找自己的鸡毛掸子,“楚羲和,本宫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了,你今天最好从楼上跳下去,不然母后就把你的嘴缝起来,让你再不敢胡说八道!”
“皇后娘娘杀人啦,皇后要杀人了,东隅的皇后娘娘要杀人啦!”楚羲和一边跑着一边嚷,在几个小宫女身边钻来钻去。
蒋如霜刚生下孩子,哪里能追的上她,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瞪着还敢吐舌头作怪的楚羲和。
“楚栩栩,你再敢跑,我让你父皇把你吊起来打!”
“父皇才不打我,就母后凶,母后是母老虎!”
蒋如霜简直是要被这丫头给气死了,她扔了鸡毛掸子,看着满殿低着头的婢女,“都愣着干嘛呢你们,把楚羲和给本宫抓过来!”
楚羲和只要到椒房殿,便定然要折腾个鸡飞狗跳。
楚菱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想转身离开。
楚羲和在,定然又要挖苦她几句,虽然听多了也没什么,但总是会不舒服。
“大公主不进去了吗?”见她要走,宫门处的侍女闻到。
楚菱安摇了摇头,“母后在忙,等晚上我再来给母后请安,就先别告诉母后我来过了,等晚上我再回来。”
“那大公主慢走,奴婢恭送大公主。”
楚菱安走的时候,椒房殿还没有平静下来,一阵秋风掠过来,她的腿疼的抽了一下。
她向来不喜欢自己身边有侍女跟着,成年之后,许多事情都是力所能及。
——
勤政殿。
“皇上,药草谷的少主送来了您要的那味药材,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药草谷的少主?”
太监总管范泽瑄解释道:“名叫宋玄卿,方才在外面奴才打量了几眼,长的可是一表人才呢!”
“朕数年前曾见过,把人请进来吧。”
“是。”
范泽瑄到外面去请人,“宋少主,我们皇上请您进去呢。”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纵然宋玄卿站在勤政殿门前廊下,但依旧能被秋风卷起的雨给淋到。
他回头看了一眼秋雨,拎着手中的盒子,进了勤政殿。
“见过东隅皇帝。”宋玄卿只简单拱了拱手,并未行大礼。
只因,药草谷不属于东隅和西津任何一个国家,是遗世而立的存在。
“这是皇上向家父要的药材,荼莲芝,家父也只培育了两株,让晚辈带来了两株。”
荼莲芝稀有又极为娇贵,难以培育,离开土一个时辰便会糜烂枯萎,因此甚难保存。
宋玄卿把这两株种在了手中所拎的盒子里,所以才能长途跋涉的把这两株带到东隅。
“朕多谢宋谷主,谷主多翻相助于朕,朕铭记在心,他日谷主若需要,朕定然竭力相助。”
宋玄卿拱手敬上。
“这荼莲芝入药要十分谨慎,皇上只说是小皇子出生后沾染了皇后娘娘体内的余毒,用在婴儿身上,这荼莲芝便更完严格处理,一不小心,可能会遭到反噬,晚辈的师兄虽然精通医术,但也只是知道这药材,不知该如何处理,正巧,晚辈略懂一二,若皇上不嫌,晚辈倒可以留下帮着处理一二。”
“那朕可是要多谢你了。”
正此时,安宇宫的小侍女来回话,“奴婢给皇上请安,启禀皇上,今日阴天起风,大公主的腿疾复发,大公主让奴婢来回话,说今日暂时不能去椒房殿用晚膳了。”
“可严重?太医过去看过没有?”
“大公主喝了药还在休息,她说陈年旧疾,不必再传唤太医了。”
第121章 卿心于你
“朕会安排太医过去,你回去给大公主寝殿里放两个暖炉,这两日让大公主好好休息,阴天下雨就不要出门了。”
楚尧扶额。
大女儿的腿伤,似乎时时刻刻都会提醒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宋玄卿自荐:“皇上,大公主的腿伤,晚辈曾照料过一段时间,晚辈觉得自己的医术还是能独当一面的,不如晚辈去看看大公主的伤势,也好对症下药。”
楚尧有些疑心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似乎有些过于殷勤了些,殷勤到让他怀疑这人有些不怀好意。
“初初不喜生人接近,再者,女子闺房,确实不宜陌生男子入内。”
“皇上此言差矣,医者眼中病患不分男女,若如此说,那些太医院太医,也同样是男子。”
难得有人能把当今皇帝噎的说不出话来。
楚尧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初初怕生,既然你了解她的腿伤,过去愿意看看,朕也很感谢你,但要顾忌她的情绪,不要多说什么。”
“玄卿明白。”
范泽瑄带着他去楚菱安的安宇宫,外面吓着小雨,虽有李树给他撑着伞,但寒气袭来,宋玄卿攥拳在嘴边咳了咳。
“少主,您身体不好,不行您回去休息吧。”
李树说的声音不大,但范泽瑄还是听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文弱的少年,明明正值大好年华,这公子有是药草谷谷主的儿子,怎么还会体弱身体不好。
他不觉加快了脚步,带着这位公子快些去,少淋些雨。
楚菱安在寝殿中正捂着腿疼的厉害,侍女给她灌了汤婆子放在腿上捂着,但没有丝毫缓解。
“陈医说公主这腿上是深入骨头的,就算不阴天下雨也不能受风,小姐这几天可要多穿点,切不可贪凉快了。”
楚菱安疼的开始掐自己小腿上的肉,但是掐了也于事无补,根本就不是肉疼,而是骨头在疼。
她颓废的躺在床上,眼窝里淌出来两行泪,攥着自己侍女的手,“青柠,青柠我腿疼,我要疼死了。”
“公主忍忍吧,陈医说了,那止疼的药丸不能多吃了,吃多了会上瘾的。”
楚菱安抓着被子咬在嘴里,很用力很用力的咬住,但依旧是于事无补。
不久,宋玄卿便过来了。
婢女进门通传,“公主殿下,皇上请了位医士来看您的腿伤,现在要传人进来吗?”
楚菱安摇了摇头,“你让他走,我难受,我谁也不想见。”
她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对皇上皇后以外的人没有安全感,这些侍女都是知晓的。
但侍女看她疼的这么厉害,还是又劝了一句,“公主,是范公公亲自把人带来的,听说是和陈医师出同门,您让她进来给您看看吧,能缓解一时之痛也是好的。”
见楚菱安犹豫了,侍女立刻道:“那公主您等着,奴婢现在就把人请进来。”
门再推开的一瞬间,伴随着一阵凉风卷进来,楚菱安抬眼敲了敲门外进来的男子。
很凌厉的样子,浑身带着一种生人勿扰的气息,一副不染凡尘的贵族气息。
男子很好看,但似乎也带着病态。
这是楚菱安对他的第一印象。
“公主,冒犯了。”
宋玄卿并没有太多的客套话,他拿过楚菱安的手腕,捏在手心里细细诊着脉。
眉眼没什么变化。
但内心却了解了个大概。
“公主是不是不太注重腿上的旧疾,每每发作了,疼的痛不欲生时才想补救?”
“我,不想听这些。”楚菱安有时乖巧,但有人提及到她的腿伤时,她却又很固执。
“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银针,你去太医院随便找个太医要包银针来,我要给公主扎针止疼。”
“等等,还有,拿把剪刀来。”宋玄卿又嘱咐。
小婢女立刻按着他说的去做。
宋玄卿从楚菱安的脚踝处慢慢卷起她的被子,把被子都盖在她的腰腹位置,手慢慢落在楚菱安的膝盖上,“公主这两条腿,是整条都痛,还是只有膝盖以下的部位?”
“整条腿,都是痛麻的,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痛。”楚菱安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疼到什么程度,能下地走路吗?”
“疼的没有力气,支撑不住。”
“那公主这腿问题很严重的,陈益有没有跟公主说话,公主到了中年之后,很可能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的。”
楚菱安用手把腰腹上卷着的被子往下扔,听到宋玄卿的这几句话后,排斥的有点厉害,“你走,我不要你看了。”
宋玄卿看到她这么孩子气的行为,反而是笑了笑,小姑娘,脾气依旧是不小,“公主消气,我不说了便是。”
“我给公主放松一下腿部的肌肉,方便一会儿给公主扎针,否则公主的腿太僵硬,一会儿扎针会引起抽筋,很疼的。”宋玄卿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强调,让语气听起来温柔。
他的手落在楚菱安的腿伤,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裤,他有力道的缓缓按摩起来,也能明显的感受到,楚菱安疼的腿都僵硬了,挺直的伸着,他从膝盖位置往下按摩了很久,楚菱安都没有要放松的迹象。
“公主太紧张了,公主放松一点,不然一会儿抽筋了,是真的疼。”
看楚菱安不配合,宋玄卿的手落在她的小脚丫上,摁住她的脚踝,用指尖挠了两下她的脚心。
楚菱安立刻敏感的想把脚丫收走,但脚踝却被宋玄卿给按住,他的手顺着楚菱安的小腿捏到膝盖处。
“公主的腿骨长的挺正的,按说不应该疼的这么厉害才对,莫非公主的腿还受过二次的伤?”
“没,没有。”楚菱安说的有些结巴。
越发引起宋玄卿的怀疑。
但此时婢女已经把银针送了来。
宋玄卿抬头看了侍女一眼,侍女懵了一下。
“哦对,还有剪刀,公子等着,我这就去拿。”
小侍女跑来跑回的把剪刀拿来,递给宋玄卿。
宋玄卿顺着楚菱安的裤管,把她的寝裤剪到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
而后她看着楚菱安膝盖左右膝盖上的两条疤,不禁有些疑惑。
他曾经见过小东西腿上的伤,包扎过数多次,他不记得小东西的膝盖上有这么大的两个疤痕。
这明显是后来又受过的伤。
楚菱安不说,他也没有多问,让婢女点燃了一把酒精灯后,他拿着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刚要往小姑娘腿上扎时,小姑娘又不干了,她看着烧的冒烟的银针,猛的扯了一把宋玄卿的衣袖,“我怕疼,你能不能,能不能换个法子?”
宋玄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吓了一跳,若不是反应的快,这一阵便要戳进楚菱安大腿上的肉里了。
这会子知道怕了?
确实有点晚。
宋玄卿从袖袋里拿了一枚小药丸,递给楚菱安,“吃这个,吃了便能睡着,就试不到疼了。”
小婢女到底是谨慎,她道:“公子,皇上说过,除了御膳房送来的,任何人给公主的东西都要先试毒,不能出任何差错。”
刚好宋玄卿手里握着银针,他将银针刺进药丸,须臾,再拔出来,银针没有任何的变色,婢女这才放心他拿药丸给楚菱安喂下。
楚菱安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如宋玄卿所言,睡了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因为腿疼难耐的精神紧张也得到了缓解。
宋玄卿下针很稳重,连侍女看着都觉得很放心,细长的手指捏着银针,没一次落针都很沉稳。
他随后仔细观察了一番楚菱安膝盖上的两处伤疤,这两处很明显的不是重物打击而成,而是一些很锐利的器物所造成的伤口,看疤痕之重,便能看得出当时伤口有多深。
“两刻钟后我会给她起针,她醒来后腿部可能暂时没有知觉,能明天早上应该就没什么影响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能出去吹风,否则功亏一篑。”
“还有啊,她宫寒,这几日可能会来月信,到时可能会胃疼,用红糖熬一碗浓浓的姜汤给她喝,要快点调养下她的身子,不然以后生育都会落下毛病的,还有,她心里有点问题,平常你们多跟着她点,这种情况不是没遇到过,稍微受点挫折就会想不开,她若是出了事,你们觉得谁最先遭殃?”
小宫女忙不迭的点头,把他说的话都认真记在脑子里,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等侍女出去了,宋玄卿才敢肆意的捏了一把楚菱安的小脸。
“没良心的小丫头,见我一次忘记一次,当真是个小白眼狼。”
睡梦中的楚菱安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被吓的浑身一个激灵,腿部的银针也跟着一晃。
她情绪有些激动的在睡梦中呓语了一句,“爹爹,我不是白眼狼,我真的不是白眼狼。”
她似乎,很畏惧这句话。
等到两刻钟后,宋玄卿把楚菱安腿上的银针都拔下来,其他的银针都并无大碍,只是他拿来试毒的那一根,有些微微的发黑。
宋玄卿把这一根插进一旁盆栽的花土里去,掩饰住这一切。
楚菱安醒来时,来给她医腿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手臂撑着床铺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青柠已经给她换好了寝裤,两条腿就像不是她的一般摆放在床上。
有时候好想就如此瘫痪,起码不会再犯腿疾,那种从腿部传来蚀骨的难受,让她生不如死。
青柠没多久便给她端来了晚膳,“公主,奴婢今日可听说了,那位公子是药草谷的少主,是来给皇上送药材的,听说那位公子医术比陈医还要厉害呢!”
“药草谷?”
楚菱安对这个地方有些耳熟。
但又想不通哪里具体接触过。
她也不再多想,结果青柠手里的汤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
才尝了两口,又把汤还给了青柠。
这冬瓜火腿汤里,明明就是有很大一股子药膳味。
青柠又让了让,“公主,这汤可是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娘娘身子不好,若不是今日下雨,娘娘肯定亲自过来看望您的。”
“这汤药味太重了,喝不进去。”
楚菱安不喝药的毛病谁都知晓。
所以皇后才让人煮进了汤里去,哄骗小姑娘喝。
但楚菱安的舌头太灵了,但凡尝到一点药味,绝对就不再喝第二口。
“公主,这可都是皇后娘娘的心意,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您可不能任性啊。”
楚菱安低着头,一副任凭谁劝都没用的样子。
当然,如果皇帝皇后有一个在,他们公主肯定喝药,别提有多乖了。
青柠知道自己劝了没用,也就不再劝。
“公主,皇上今日下午心情不好,奴婢听说,是因为死了一个人,换作胡娆娆,虽然奴婢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皇上似乎很重视这个人,吩咐礼部厚葬这位女子,而且要按郡主的仪制来操办。”
恍惚岁月里的名字,楚菱安也已经记不太清。
“其实,对有些人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死亡也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起码我怕疼,我不敢。”
青柠立刻“呸呸呸”三声,“公主胡说八道什么呢,您是东隅的大公主,是要千岁金安的,可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青柠,我说说而已,你不要那么当真嘛。”
青柠的心里一阵发慌,公主那模样,哪里像是说说而已。
每每讨论到生死时,公主的严肃模样,就像是没什么活着的欲望了。
又过了三日,天总算放晴。
但天气却是越来越冷,楚菱安站在窗边傻傻的看着外边的落叶,有些落叶,也未必归根。
范泽瑄带着宋玄卿再次而来,楚菱安站在窗边远远的看着那自带仙气的男子。
脑海里只浮出了卓越二字。
宋玄卿似乎感受到了窗子里的注视,他也望过去,冲小姑娘扯唇笑了笑。
下一秒。
窗子啪的一声关闭。
宋玄卿满脸黑线。
他知道小丫头没良心,但良心被狗叼的最远的,当属这小丫头了。
“公主,皇上让宋公子再来给您医腿,您看方便让人进去吗?”
第122章 不怕哥哥用针扎你?
楚菱安亲自去开的门,却全然没有搭理宋玄卿。
“范公公里面坐,青柠刚刚泡好了茶,公公先进来喝杯茶吧。”
楚菱安对父皇身边的下人一向很好,只因,她已经无人可依靠了。
范泽瑄守着规矩,“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客气了,奴才是带着任务来的,上次宋公子给您医腿的效果还不错,皇上又把宋公子请来了,皇上很是惦记着公主。”
“我知道父皇最疼我,公公回去一定要代我多谢父皇。”
等送走了范泽瑄,楚菱安也没对宋玄卿说一句话。
她性子本就冷淡,何况,面前这男子在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君子形象,虽然医术超群,但,人品未必。
如她所言,宋玄卿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一步步的上前,把小姑娘逼在座椅中间。
楚菱安下意识的防备起来,皱眉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宋玄卿手里握着一把鱼骨扇,把楚菱安的下巴尖抬起来,“季裳初,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见本公子一次忘本公子一次?”
季裳初这个名字,楚菱安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再听到过。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叫季裳初。
“你是谁?”
楚菱安很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小没良心的,最起码你小时候腿受伤时哥哥照顾了你三个多月,就这么把哥哥给忘了?”
楚菱安反应过来之后,脸下意识的一红,她往后靠了靠,躲开宋玄卿顶在她下巴处的扇子。
宋玄卿如同数年前一般,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当真是越变越好看,怎么这脾气也越来越大呢。”
几句话,撩拨的楚菱安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下意识的歪开脑袋,强行解释了一句,“我脾气很好的。”
“脾气好?但哥哥怎么看着你,像个小野猫一样,爪子又尖又利。”
楚菱安又转头瞪了他一眼,奶凶奶凶的,“本公主说了我没有。”
“乖乖,去床上躺着。”
“啊?”楚菱安被这一声极赋磁性的声音给哄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有些呆滞的看着宋玄卿,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去床上躺好,哥哥给你腿上扎针。”
楚菱安的血都堵在头上下不去了,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一把宋玄卿的腰,“你让一让。”
宋玄卿轻笑着躲开,长大后的小丫头,比他想的有意思多了。
小丫头很不好意思的跑到床上躺好,又抓来了被子,盖在身上。
被子盖到了下巴的位置,微微盖着嘴唇,小丫头除了鼻子和眼是露在外面的,其他都捂的严严实实的,可见是真的快害羞死了。
宋玄卿从下面卷起她的被子来,卷到腰腹位置,而后一点点的轻轻掀开她的襦裙。
小丫头不能出门,所以只简简单单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襦裙,裙子之下,便是光溜溜的两条小腿。
“怎么不脱袜子呢?”
宋玄卿握着她的小腿,把她两只脚上的筒袜给退下来。
“今儿扎针可没有糖丸吃,小东西,若是觉得疼就咬被子,可不许咬自己嘴唇和舌头。”
他说什么,楚菱安都乖乖点头。
若不是他扎针确实有效果,以楚菱安的娇贵怕疼劲,恐怕是连让他再碰一下都不愿意了。
宋玄卿的到来,确实给了她一点希望,如漆黑的夜空中,流行划过,带来一些光明。
“怎么这小腿还是这么僵硬啊,我再按摩给你放松一下?”
楚菱安还没点头答应,宋玄卿便已经上了手,他的手指温度很高,落在小丫头的膝盖上方一点,用着力道慢慢的揉按。
很舒服。
楚菱安舒服的“嗯”了一声,但随后自己也察觉到自己这浅浅的一声有些羞耻,干脆把头也猛进被子里去,羞臊的都要没脸见人了。
宋玄卿偏偏是往下扯了一把被子,“别捂着脸,会把自己闷坏的。”
他捏着她的腿,让楚菱安舒服的想要睡过去。
但第一针毫无预兆的落下,她下意识的抓住身上的锦被,手指头紧紧的攥着,都要把被子抓出一个小漩涡来。
“放松,你太紧张了,没那么疼。”
宋玄卿捏了捏她的小手,让她把攥着的被子放松。
好不容易按摩放松的腿又重新紧绷了起来,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的娇贵。
楚菱安声音颤的跟什么似的,委委屈屈的跟他犟,“你扎扎自己试试,就是很疼很疼的。”
宋玄卿觉得自己是摊上了什么小祖宗,既娇贵,脾气还不好。
他训了一句小丫头,“治病还不乖,谁家小孩子跟你一样的?”
他这句话说完许久,第二针都扎下去后,小姑娘才又委委屈屈的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但跟小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能还不如小孩子乖。”
“哼!”
等到宋玄卿十六很银针下完,小丫头的腿上跟小刺猬也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小丫头,从袖带里抽出一块帕子,弯腰给小姑娘擦着眉头上的细汗。
“真没那么疼,小东西,你怎么这么娇贵啊?”
宋玄卿憋了憋唇,不打算跟他犟了。
这人说黑是黑说白是白的,怎么能这样!
小初初气极了。
……
“是谁在里面,本宫要进去看看大公主。”
“回禀皇后娘娘,是范公公带来的一位公子,说是药草谷的少主,在给大公主的腿扎针。”
蒋如霜点了点头,“那本宫进去看看,不打扰他行医。”
“娘娘,那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免得娘娘进去突兀了宋公子下针。”
蒋如霜点头。
她知道药草谷的少主进宫,却从未见到过。
青柠进去说了一声,便出来接皇后,她道:“娘娘不知,宋公子上次给大公主扎针后效果很显著,这两天阴天,大公主的也再未因为腿疾而难以入睡了。”
蒋如霜算是见识过药草谷的本事的,她那一身的毒,全靠着宋老谷主才能保全性命。
青柠推开门,让蒋如霜进去。
寝殿里只有两个人,各忙各的,安静的很。
宋玄卿随手摸了小姑娘桌子上的一本《孙子兵法》在看,而楚菱安,则是歪头浅眠被唤醒,有些呆呆的无法聚精会神。
腿上的几处大穴都被银针给封住,她感觉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床上,像一只布偶娃娃。
“母后~”
她糯糯的叫了一声,像是谁家没人要的小奶猫一样。
宋玄卿也明白过来,放下书本,拱手道:“见过皇后娘娘。”
“听闻宋少主年纪轻轻便医术精湛,本宫十分欣赏,今日多谢宋公子为本宫的女儿治腿。”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分内之事。”少年谈吐之间很有分寸。
蒋如霜点点头,走到小丫头身边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小丫头的眉头,“辛苦初初了,这么多针,得多疼啊……”
楚菱安摇摇头,“母后,初初不疼的。”
一旁听者的宋玄卿忍不住的歪头看她,翻了个白眼。
那耀武扬威的豪橫劲呢,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见风使舵。
真真不是个好孩子。
蒋如霜的余光瞥见了楚菱安膝盖上的两条大疤,用食指指腹轻轻蹭了蹭,“栩栩有事做事没有分寸,都是母后教的不好,自然,你这个做大姐的,也不要一直都让着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母后永远向着大宝贝初初。”
“初初也最喜欢母后了。”
皇后在这做了两刻钟左右,宋玄卿便轻声提醒,“劳烦皇后娘娘往一旁坐一些,我要给大公主起针了。”
蒋如霜立刻起身让开。
她看着这少年利索的把大女儿腿上的银针取下来,下手准备利落,看着便让人很安心。
等所有银针都取出来,宋玄卿问:“小公主觉得如何?”
楚菱安看着顶部的帐篷想了一会儿,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挺舒服的,就是,好想睡觉啊。”
“公主怎么跟个小懒猫似的,我来时您才没醒多久。”
楚菱安听者他当着母后的面打趣自己,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总觉得,宋玄卿说话的语气,怎么有种在跟她打情骂俏的感觉。
蒋如霜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突然欣慰的露出笑容。
宋玄卿背景不差,能力也有的,谈吐之间也温润儒雅,除了眉宇间带了一丝病态,从其他方面来看,还是很适合给她家初初做夫婿的。
只是不知道这木讷的小丫头脑子里怎么想的,能不能开窍。
她道:“既然宋公子能为初初医治这陈年旧疾,本宫甚是感激,还请宋公子没事多来安宇宫坐坐,教教初初如何养伤。”
蒋如霜的撮合之意很是明显。
两个孩子都不差,又都到了合适的年龄,何不试一试,万一都互相看对眼呢。
……
而此时,雨花榭。
“听说父皇从宫外找了个神医来给大姐治腿?父皇对她可真伤心,她腿上的伤都十多年了,治不治还有什么用吗?”
楚羲和坐在窗边,小手缠着手绢,很是无趣。
婢女青樱温声细语的劝着,“公主何必与大公主一般见识,她也影响不到您什么,咱以后无视她就行了,何必非要跟她过不去,她那残废身子,也争不过您,再加上她这几年便要出阁了,您见不着她可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楚羲和依旧托着腮在想事情。
“她都十六岁了,父皇和母后也不想着把她嫁出去,本公主一看见那个病秧子就觉得厌烦,整天装作那副可怜无辜模样,本公主就是看不惯她。”
“公主消气,等皇上让人把她的腿医好了,她离出阁也就不远了,也宫里可就剩下您一位公主了,皇上和娘娘不疼您疼谁啊!”
“明明就是我的父皇母后,凭什么不疼我,就疼一个外人,明明就是楚菱安的错,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抢了我的。”
楚羲和说的有点委屈。
侍女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半个时辰后,范泽瑄到雨花榭来传话,“二公主,皇上和娘娘今天晚上要出宫一趟,问您去不去。”
楚羲和听到出宫两个字,一下子机灵起来,“父皇和母后要出宫?他们去干嘛呀?怎么想起来带着我呀?”
“皇上与皇后今晚要去闻老太师的府上赴宴,娘娘说二公主在宫里太闷了,带您出去玩玩。”
“这有什么可玩的啊!”楚羲和一听到是去太师府赴宴,立马又蔫了回来,出去到处都要守着规矩,说话要注意分寸,行为举止都不能出格。
“本公主才不去,父皇母后都出宫,那我去找大姐玩呗,大姐不还在宫里呢,没事,有大姐陪着我,你让父皇和母后放心。”
范泽瑄一噎。
谁不知道两位公主不对付,这是去找大公主玩啊还是去欺负人家啊。
范泽瑄又道:“皇上与皇后难得出宫,又想着给小公主解解闷,二公主便去吧。”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就算父皇来请都没用,青樱,快送范公公走,本公主要睡觉了。”
范泽瑄无奈的离开。
青樱也胆战心惊的看着她,“公主,咱们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安宇宫吗?”
“我是去陪大姐玩的,你慌什么,我还能被她吃了不成?”
青樱:“……”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
楚尧听完范泽瑄的回禀之后,皱着眉头把手里的奏折砸在御桌上,“派几个禁卫军去守着,不允许楚羲和进安宇宫,一天不挨揍她就难受,看朕回来后如何收拾她的。”
“是,多亏了大公主脾气好,不跟小公主计较。”
宋玄卿在安宇宫陪了她很久,楚菱安也没说自己膝盖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看的宋玄卿心里窝火。
“进宫之后听了不少闲话,听说你跟你妹妹不对付,皇上的亲生女儿,经常欺负你?”
楚菱安不想说,所以宋玄卿问完之后,她更沉默了。
宋玄卿用手里的鱼骨扇挑起她的小下巴,“怎么回事啊,这么不乖,不怕哥哥用针扎你?”
第123章 将其毁灭
楚菱安一愣,这人说话,怎么愈发的像耍流氓。
好生不要脸。
她推搡了一下,“天色不早了,你快走吧,我困了,我要睡觉。”
“你不是下午才睡过,起来活动活动,小东西,猪都不敢这么懒的。”
“我不要你管,你烦不烦人!”
想睡觉是不可能了,门外已经闹起来动静。
一群侍卫在外面搬进搬出的,抬来了一把梯子搭在墙上,“二公主,您快顺着梯子下来,皇上回来若知道您爬上了墙,奴才们都得挨罚。”
“你们让楚菱安跪下来求我我就下去,否则我今天晚上就在墙头上过夜了,谁让你们不让我走正门的。”
让大公主跪下来求,谁敢去叫?
大公主脾气再好,那也是皇帝的女儿,也是东隅长公主啊,岂容他们这些人放肆。
侍卫扶着梯子,都要给她跪下了,“公主,皇上跟娘娘今天晚上还是得回来吧,奴才们求您赶紧下来,否则皇上若是动怒,奴才们便是大祸临头了,公主您多多体谅。”
“本公主说了,就是要楚菱安跪下来求我才下来,你们听不懂人话吗,她不来我就是不下去,谁求都没用。”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是为难。
楚菱安听见动静,主动开门出来,走到墙头边。
她的态度有些冷淡,许是被楚羲和折腾的有些烦了,她这晚的脾气有些不好,并没有直接跟楚羲和妥协。
“栩栩,我是你的姐姐,你觉得让我下跪求你,合适吗?”
“姐姐?”楚羲和坐在墙头上晃着腿,哼了一声,质问道:“我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的独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还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记得自己是从哪出生的吗?不要脸的东西,就凭你也敢与我争父皇母后的宠爱,我让你跪下给我道个歉怎么了?”
十岁的楚羲和,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她说出的这番话,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番话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一院子的侍女侍卫和太监,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心疼大公主。
楚菱安瞪着墙头上的楚羲和,“楚栩栩,你下来!否则我让侍卫上去把你拉下来!”
“我就不下去,想让我下去你就跪下,否则我若是摔伤了,还是在你的院子里,你觉得父皇的亲闺女受伤了,他会放过你吗?”
“我若今天跪了你,你觉得父皇回来不会生气吗?你还懂不懂的规矩了?我是你的姐姐,没有理由来跪你。”
“你不说我不说,让这院子里的人都闭嘴,谁敢说出去,父皇若是知道了,那就是你故意告状。”
楚菱安抬头看着墙上的人,心里很是无奈。
她从来都管控不了这个妹妹,即便她闹得再过分,她都不敢像亲姐姐一样来教训这个妹妹。
如楚羲和所言,她怕父皇和母后知道她打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后,会不高兴。
“真是的,都十六岁了也不嫁人,整天在宫里耗着,我们家虽然粮食多,但养你这么一个大闲人不需要银子吗?”
“楚羲和,我最后问一遍,你下不下来,你若再不听话,我派人出宫去请父皇。”
理智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能与楚羲和争吵,一旦吵闹起来,她便真的没有了任何筹码,连人心都失去了。
“你除了那父皇压我你会做什么呀?可真是奇闻呢,一个养女要让养父养母为了她责备亲生女儿,你说出去让人听听,你要不要脸?”
青柠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来,直接跪在墙边的泥土里,“二公主,婢女给您下跪好不好,奴婢求求您快下来,这夜黑风高的,您当心受凉。”
“你算什么东西,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怎么,楚菱安不跪让你跪,她和宫女一个身份地位吗?让宫女来顶替她!”楚羲和依旧咄咄逼人。
她是父皇母后亲生的闺女,父皇就算生气,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所以她一点都不怕,怕的应该是楚菱安才对。
“二公主,我们主子腿上有伤,地上凉,她若真跪了又要不舒服,您快下来,奴婢在这跪一晚上都成!”青柠看她分毫不让,今晚上这事怕是难以解决,但又怎么能让他们公主真的下跪,且不说他们公主腿上有伤,若是真跪了,颜面也受辱,这么大的耻辱,怎么能忍!
楚菱安的好性子也要被消磨殆尽,她拉起青柠来,“进屋去,就让二公主在墙上坐着吧,等皇上来了再做定夺,把梯子搬走!”
“楚菱安,你敢,你居然敢跟我对着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若是敢让人把梯子搬走,等我下去我就揍你,揍到你死掉的亲爹亲妈都不认识!”
楚羲和没想到,一张懦弱的楚菱安居然有反抗她的时候!
这让她怎么忍,怎么多的太监和侍女,她多么的没面子啊!
“楚菱安,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任凭楚羲和再喊,楚菱安也不搭理她,反而,见侍卫们都不敢动,她还指派青柠去把梯子搬走。
她不是没有脾气的,只是一直再忍让,但涉及原则的问题,她若是忍了,那便更会让楚羲和没完没了的侮辱她。
青柠很乐意去把梯子搬走,这二公主从小就开始欺负他们公主,她早就看不惯了。
宋玄卿从寝殿里拿出来了件披风,迎着楚菱安过来,把披风披在她肩上,“别跟个泼妇一般见识,不是说困了吗,快回去睡你的觉。”
楚菱安惊讶,“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走吧。”
“怕什么。”宋玄卿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不怕,但是楚菱安怕啊!
接着,下一秒,墙头上的楚羲和便开始嚷嚷,“好啊你个楚菱安,你居然敢偷人,你为什么在屋子里藏男人!好啊你,怪不得不想嫁人,你说你藏的是太监还是侍卫,你要不要脸了!等父皇回来我让父皇打死你!你们都看到没有,快去抓女干啊!”
宋玄卿本想去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皇帝的的女儿又如何,懂规矩和懂事是两码事,若什么都不懂,那就是讨人厌惹人嫌的存在了。
楚菱安看出了他的意思,拉了一把他的袖子,“她就这样的性格,你别去招惹她,爹爹回来会治她的,你没必要惹不痛快。”
“没事,帮你出口气,我家小姑娘被这般欺负,哥哥可是要心疼坏了。”
楚菱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宋玄卿便已经朝着楚羲和那边走过去了。
!!!
谁就是他家的小姑娘了!
她什么时候是他家的了。
宋公子好生不要脸皮的!
宋玄卿虎视眈眈的走到墙边,抬头看着墙上的小东西,微微阴险的笑了一下。
楚羲和被吓了个不轻,她怔怔的看着宋玄卿,“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东隅的二公主,皇上和皇后的亲女儿!你若是敢杀我灭口,我父皇也肯定不会饶了你!”
“公主可真说对了,我正是要杀你灭口呢!让你永远永远的当个哑巴。”
宋玄卿说完,抬手够住楚羲和的小腿,也不管她是如何挣扎,直接抓住她小腿,把人往下一扯。
楚羲和重重的摔在土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的站不起来,还不忘了破口大骂,哪里像是公主,说是谁家没教养的小泼妇也不为过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二公主给送回去,若是皇上回来怪罪,你们担待着?”
侍卫们听到他的话,赶紧去抬人。
他的气势和语气,就像是安宇宫的驸马爷一样。
楚菱安在身后心惊胆战的看着,等到侍卫们把人抬走了,她才余惊未散的道:“这墙可不低,你就这么把她扯下来了,别摔坏了哪里,我赶紧安排个太医过去看看。”
“初初,别管了,你就算安排了太医去,她也未必领情,她是屁股先着地的,最多就是几天不能躺着坐着,摔不坏,乖,不是困了吗,你先去休息。”
楚菱安叹了口气,
“今晚闹得这样大,肯定会有侍卫去跟父皇说,等父皇回来栩栩估计又得闹腾,哪里还能睡啊……”
今晚夜黑风高,星星也散落着没几颗。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今晚多谢你了,但避免像今天这样让人误会,你以后就不要在安宇宫逗留这么久了。”
“哥哥帮了你,你回报哥哥的方式就是再也不让哥哥来了呗?”
说季裳初是小白眼狼都便宜她了。
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什么?
宋玄卿伸手弹了下她的眉头,“今晚的事情我有责任,我的责任不用你来担着,乖乖回去睡觉了,有事哥哥给你守着,不怕。”
“宋玄卿,你走吧,我不想今日的事情闹大,不理解不了我的处境。”
养女的处境。
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
楚菱安说的卑微,甚至带了乞求的意思,“今日你摔了她,开日她定然会加倍报复在我的身上,爹爹和娘亲对我很好,只凭这一点,我也不该伤害他们的亲生女儿。”
宋玄卿打量着她,突然嗤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多事了,你就心甘情愿被她欺负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不是我,不要擅自行动做一些为了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那么高尚!你现在就走!”
宋玄卿斜眼打量着她,冷哼了一声。
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离开。
宋玄卿这日,有些恼火了。
恼于小丫头的懦弱。
他才往门外走了没几步,又转回来,用手指头点了点小丫头的眉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整天过的小心翼翼不累吗!”
食指戳在楚菱安的眉头上时,她被点的往后退了退。
随后有些怔愣的看着宋玄卿,抿了抿唇,“你从来没有寄人篱下过,你不懂。”
或许方才还没有如此的委屈,可是现在被宋玄卿训了一句之后,她难受的仰头看星星,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我五岁是被打断腿是因为我拿刀捅了父皇,他们都说父皇应该杀了我,可是父皇没有,他还是帮我之好了腿,这足够我愧疚一辈子了,我这一生,本就是该活在痛苦中的,或许栩栩的到来,便是帮爹爹向我讨罪的吧。”
她仰头看着星星,眼泪湿润了眼眶之后,星星碎裂成了好多颗。
“爹爹说他都忘了,他什么都不计较,可是我没办法忘掉,因为那是我犯下的罪孽。”
“哥哥,你们都不懂我的处境,我如果站在栩栩的处境,也一样会恨自己。”
宋玄卿的心脏抽搐了一下,但随后又用指甲戳着手心,时刻提醒着自己这趟所来的目的。
暖暖还等着他去救。
宋玄卿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把楚菱安搂进怀里去。
楚菱安下意识的挣扎,但宋玄卿却抱得更紧。
“宋玄卿,宋玄卿,你放肆了!”
“小丫头,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楚菱安听到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嗡嗡的仿佛什么东西也听不见了。
宋玄卿将她打横抱起来,踢开寝殿的门进去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担着,你乖乖睡觉,明天醒了之后,什么事情都会变好的。”
“那你乖,哥哥先走了。”宋玄卿摸了摸她的脑袋。
楚菱安突然伸出两只小爪子抱住他的手,“哥哥,你明天不要进宫了,栩栩虽然虽然小,但是有事做事会很极端。”
“哦,这就心疼哥哥了?”宋玄卿带着笑意轻问。
“乖,哥哥不怕她。”
他拍了拍小丫头的手,把她的两条手臂塞进被子里去,这才敢转身离开。
宋玄卿去了太医院,看那两株没了药草谷灵气滋养,快要枯萎的荼莲芝。
“今晚取其中一株入药,我今晚留在太医院,李树,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树简单的打量了他两眼,“少主今晚心情很好?”
“楚菱安太缺爱了,别人稍微给她一点好,她就会晕头转向,本少主第一次见如此单纯的女孩子。”
单纯的花儿绽放起来,君子会产生保护欲,而魔鬼,只会想将其毁灭。
第124章 她想出宫
而且有的魔鬼,吃人都是不吐骨头的。
这日傍晚,楚尧跟闻老太师的两个儿子小酌几杯后,逐渐兴致上来,几个人喝的都有些上了头。
宫里来报信的太监见到皇上喝醉,一时之间不敢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呈上来,只敢偷偷告诉了皇后。
他告诉皇后的宫女翠竹,翠竹这才又心惊胆战的去告诉蒋如霜,“娘娘,二公主又惹祸了,皇上怕她去招惹大公主,所以吩咐了不让她进去,所以二公主爬上了墙,说只要大公主不跪下求她,她便不下来。”
蒋如霜的手攥紧了座椅的木把手,二女儿做事越来越无法无天,若是不下重手教训,恐怕这孩子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她推了推一旁的楚尧,“皇上,宫人来报,少羿今晚不舒服的开始哭闹,臣妾现在回宫去看看。”
“朕陪你一起回去。”楚尧反握住她的手。
蒋如霜面上一僵,但也还是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皇上今晚兴致高,明日又刚好休沐,皇上与二位尚书再饮几杯,臣妾先回去就是。”
以皇上今晚喝了酒的脾气,栩栩犯这样大的错,不被打死也要没半条命了。
“那臣妾先回去了,皇上今晚若是醉的厉害,就先留宿太师府吧,也方便些。”
蒋如霜刚起身要走,楚尧却又孩子气的握了她的手,“南月,朕没醉,朕怎么会醉呢!”
“皇上,少羿还在等臣妾,臣妾便先回去了。”蒋如霜不敢多言,生怕露馅。
回宫后,她便先去了二女儿的雨花榭,亥时已过,果然,折腾了一晚上的二女儿还没有睡,受了伤也还在继续瞎折腾。
蒋如霜一去,她便开始哭闹自己的委屈,“母后,大姐在屋里藏男人,女儿是去捉女干的,大姐却让人把梯子给搬了,那女干夫还把女儿从墙头上拉下去,想杀死女儿杀人灭口。”
蒋如霜止不住的愤怒,也不管楚羲和到底是哪里受伤了,拎着她的耳朵把她拎出寝殿去,踢了下她的膝盖,“楚羲和,你给本宫跪下。”
楚羲和有些呆的愣愣看着母后,不明所以。
明明,明明就是她受了委屈啊!
蒋如霜冲着侍女嚷,“去把鸡毛掸子拿来,本宫看二公主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分不清长幼尊卑,是不是再过几年,你也得让父皇母后下跪求你啊!”
楚羲和咬唇,这事,她显然有些不战力。
但不影响楚羲和把大姐跟人偷香的事情抖搂出来啊。
她揪了揪母后的衣袖,“娘亲,您听我说嘛!我本意是去抓人的,用这一招,不过是为了把大姐房间里的男人给逼出来!大姐最后不是也没给我下跪吗?”
蒋如霜听着二女儿满嘴的歪理,气不打一处来,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并未疏于对二女儿的管教,怎么就把人管的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个好歹。
蒋如霜一巴掌摔在了楚羲和的脸上。
“楚羲和,本宫让你跪下,你若不跪,也就不用认我这个母后了!”
“母后~”楚羲和还想撒娇。
“跪下!”蒋如霜这次是真的恼了,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
刚好婢女拿着鸡毛掸子过来,蒋如霜握着鸡毛的那一头,用带木棍的那一头,啪的一声甩在了楚羲和的后背上。
“父皇母后一次次的纵容你,你真的是胆子大了,平常爹娘谁都不舍得动你姐姐一根手指头,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姐姐脾气好是为了给你欺负的吗?你这么横,你有本事去你父皇跟前横,你让你父皇下跪求你试试?”
姑娘大了,不教育不行。
偏偏蒋如霜的一木条抽下来,小丫头除了身子抖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还继续昂着头,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她跟蒋如霜叫着板。
“她就是不配住在宫里,她五岁的时候就敢拿刀捅父皇,谁知道她哪天不会杀了我,父皇和母后怕不是瞎了眼,养这么一个白眼狼,栩栩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爹爹报仇罢了。”
“楚羲和!这些混账话到底都是谁教给你的!”
蒋如霜用木条敲了敲楚羲和的脑袋,随后转身看着雨花榭的婢女,“一个个的是活够了还是想被诛连九族,谁让你们跟公主胡说八道这些的?”
满院子的婢女立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不敢!”
“你们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这些话都是谁跟二公主说的,自己站出来,否则本宫挨个拷问你们!”
她气的几乎都要站不住。
整日都要跟二女儿生气,今日做事更加过分,居然敢让初初给这丫头下跪。
哪有长姐给妹妹下跪的。
胡闹也总该有个限度才行。
楚羲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后,明明她是帮爹爹报仇,母后却气成这样。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委屈的滑下来,“我有时候都怀疑,楚菱安是你亲生的,我才是捡来的,她捅了爹爹你们都不管,我稍微一欺负她你就不愿意,你这么喜欢她讨厌我,我出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掐死我!”
“你混蛋楚羲和!”蒋如霜这一下挥过来,鸡毛掸子都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劲。
“你大姐有错母后会去教,容不得你这个做妹妹的指三道四,你若是想挨揍你就只说,母后尽管去请你父皇,你父皇能不能打死你你也得掂量清楚!”
楚羲和跪在地上,突然站起来,用力的推了一把蒋如霜的腹部,“你就是喜欢楚菱安不喜欢我,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你走,我不要你这个母后了!”
蒋如霜被推的一个踉跄,楚羲和忍着浑身的疼痛往外跑,婢女没有指令也不敢去追。
蒋如霜被这一下推的捂住腹部,轻微的有些抽搐。
翠竹立刻过来扶住她,“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公主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奴婢扶您进去休息休息。”
“快去追她,别让她再胡来,否则皇上回来还得再收拾她一遍。”
蒋如霜的心都要操碎了。
“本宫若不罚的狠些,皇上回来肯定又得打她,皇上下手没个轻重,与其等皇上来,不如本宫先罚了她。”
蒋如霜叹了口气。
“本宫去看看初初,她心细,受了委屈也不说,乖的让人心疼。”
大的太乖了,不懂得反抗,只任凭着小的来胡闹。
小的又太顽皮,见大的不知道反抗便愈发变本加厉。
两个人如果有一个懂点事,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娘娘,您休息吧,这么晚了,估计大公主也早就睡了。”
“初初睡不睡不重要,是本宫的女儿闯了祸,本宫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栩栩是不肯道歉的。
女儿闯下的祸,只能让她这个母亲来担着。
蒋如霜才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让翠竹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让娘娘歪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这日,宫里注定是个不眠夜。
楚菱安醒来后,听说了晚上后来的这一档子事,母后晕在了雨花榭,此时人还在雨花榭躺着没醒。
她自然下意识的想去看。
但,母后晕在了雨花榭,是楚羲和的寝宫。
她不是很想再去招惹楚羲和了。
“青樱,你派人去给母后送些东西,说我今日腿疾犯了,暂时是不能去给母后请安了。”
“公主,咱们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今日皇上回来,这事若是不解决,二公主来日还是得找您闹,倒不如您找皇上压压她,让她再不敢了。”
青柠的意思明显,皇帝和皇后还是向着他们大公主的,倒不如他们公主就让皇后和皇上压制一下二公主,总能让她消停几天。
“青柠,你说楚羲和说的对不对,我若是嫁出去了,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便都是她一个人的了,或者,我搬出去,让她见不到我,眼不见心不烦。”
接连几日的折腾,楚菱安心力交瘁。
“总想起我才到晟王府的那几个月,也有个小姑娘什么都跟我争,爹爹能送走她,是因为她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楚羲和比她做的过分多了,但她是楚羲和啊,我怎么能争的过栩栩。”
楚菱安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时候。
她想,楚羲和说的对,她搬出去住,便总不能有这么多的矛盾了吧。
“走吧,去勤政殿等父皇,我最近有些累了,想搬出去消停几天。”
青柠摇头,并不支持她家主子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公主,公主您三思啊!搬出去住是清净,但是宫外鱼龙混杂,您身子又不好。”
“青柠,无妨,我只是有些想念以前的家,想回爹爹的旧邸晟王府小住一段时间,也不全是因为楚羲和,是我有些怀旧想家了。”
她若是没有拿刀捅过爹爹,现在便不会这么内疚,楚羲和若是敢闹,她便会毫不留情的去责备她,站在长姐的角度来教训她。
青柠到底还是拧不过主子,只能陪着主子去了勤政殿。
彼时,楚尧还未归。
他若是饮酒,必然放纵,但因蒋如霜讨厌酒味,家里又都是孩子,他才不常饮酒。
此次喝的大醉,是因为不在宫里,孩子们也不在身边。
他难得放肆一回,宫中却起了波澜。
有些人,生来便是宿敌,无谓因果。
楚菱安在勤政殿坐了许久,她想着,自己如何同爹爹开口,才能让爹爹无所顾忌的把她送出去。
她不喜欢所有人都在担心她的感觉。
也许,有些人生来便孤独。
……
这一等,便是半日,直到未时楚尧才回来。
宫里出的事惊动不小,楚尧醒来知道后,怎么能不急着往宫里赶。
一大一小两个女儿,无疑是他与妻子最操心的事情。
楚尧刚回宫,便听勤政殿的小太监禀告,“皇上,大公主在里面,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能稳坐在这,必定不是小事。
楚尧进去,没让人通报,捧着一杯菊花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
她看到爹爹进来,隔着老远便闻见了酒味,把手里捧着的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楚尧摆了摆手,“坐着,别起来了,爹爹一身的酒味,熏人。”
楚菱安低着头,小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尧把面前御案上那沓没处理的奏折往旁边一放,殿内安静了一瞬,楚尧看着低着头的大女儿,“爹爹一回来便听说初初受委屈了,栩栩这次做事太没分寸,爹爹让栩栩给你道歉后,关她一个月的禁闭,让她再不敢胡来。”
“爹爹,我没怪栩栩,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楚菱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把两只手都纠缠在一起,她慢慢开口,稍微难以启齿的一下,“爹爹,最近在宫里住的太闷了,想回爹爹的晟王府住一段时间,想去宫外散散心,我不住许久,过段时间就回来。”
“初初,爹爹知道你委屈了,但出宫住这事,你让爹爹再想想,王府只留了管家和几个侍女,你贸然出宫,不太好。”
“爹爹,”楚菱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你让我出去吧,我难受,我好累,或者爹爹把我嫁出去吧,谁家都行,我不挑。”
“瞎说。”楚尧的食指轻轻扣着桌子,“初初,地上凉,你先起来,别跪着。”
楚菱安摇了摇头。
她再委屈也从来不轻易在爹爹面前哭。
因为曾几何时,爹爹嘱咐过她一句,不要轻易的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爹爹,我心理压力太大了,我看到爹爹便能想起自己做过的混账事,我忘不了,我怎么敢忘,我真想杀了自己来给爹爹报仇。”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学是不是?”
“跪着,想清楚什么事情该忘什么事情该记得,想清楚了再说出宫的事情。”
说完了,楚尧便真的开始处理奏折,再不搭理这不懂事的大丫头。
——
雨花榭。
“娘娘您可算醒了,皇上已经回来了,大公主也在皇上那,二公主折腾了一晚上已经睡着了。”
第125章 季暖
“初初在皇上那,皇上把人喊去的?”
翠竹摇头,“不是,是大公主自己去的,在勤政殿等皇上等了三个时辰。”
“初初……罢了,下令关栩栩半个月的禁足,都给本宫看紧她,可不要让她再闯祸了,她再折腾,放心她父皇真的不要她了。”
“二公主睡了,娘娘放心吧,雨花榭的宫人也不敢再出岔子了。”
放心,又真的如何能放心。
——
一刻钟后,勤政殿。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范泽瑄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这皇上正值壮年,都已经开始有白头发了。
“让皇后过来,带着栩栩一起过来。”
“娘娘昨天晚上回来打了二公主,加上昨天晚上宋公子把二公主从墙头上扯了下来,二公主有些受伤,皇后娘娘来让人传话,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蒋如霜动手能打多疼!把人给朕叫来,用不着她装腔作势的打两下给朕看!”
他动了怒,直呼蒋如霜的大名。
“娘娘昨天晚上也是动了怒的,硬生生在二公主身上打断了根鸡毛掸子,娘娘也是心疼大公主的,皇上您明鉴。”
“范泽瑄,皇后给你塞了多少银子?”
楚尧一眼便看出来了。
范泽瑄被问的一哽,皇后娘娘,确实是派人给他塞银子了,所以他才不留余力的帮皇后说话。
“跟蒋如霜说,她闺女把大公主逼得要出宫,你让她拿出对策来,朕今日要听个结果。”
“爹爹,我不出宫了。”跪在地上的楚菱安,总算是开口妥协。
可这妥协,却是很委屈。
“与母后无关,母后很心疼初初,初初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以后再也不提出宫的事情了。”
五岁的时候,她被爹爹从晟王府里送出去,什么话也不敢说,进了马车里才敢掉眼泪。
六岁的时候,爹爹登基,她是大公主。
是东隅最尊贵的公主。
可是却不快乐。
楚栩栩一开始会陪着她玩,追着她身后喊姐姐,要抱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
栩栩不喜欢她,栩栩不喜欢她,处处都要争夺攀比。
甚至对她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她会告诉楚栩栩,“我是你的姐姐,你要尊重我,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楚栩栩告诉她,“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居然敢给我的父皇捅刀子,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多少年了,她忍气吞声,因为楚栩栩每次都能逼得她无话可说。
想躲都躲不掉。
楚菱安站起身后便是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龙椅旁边,跪在楚尧的身边,“爹爹,别元母后,求求你了,初初真的知道错了,不该说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你们姐妹俩的事情,你母后有责任,朕,也有责任,初初,是不是所有人都告诉过你,楚羲和是你亲妹妹,你妹妹有错,你便应该拿出长姐的责任来惩罚她,爹娘不会心疼她分毫,谁有错,谁挨罚,天经地义。”
两个孩子都闹得不开心,大人也实在心累。
蒋如霜乍一进来,看殿里这般情况,还有些懵的摸不清状况。
一殿的奴才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什么。
她先过去扶了扶楚菱安,“怎么了这是,腿不好不能跪着,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是,皇后这个词用的好,可不就是明知故犯。”他拧了拧楚菱安的小耳朵,“来,方才怎么说的,想去哪,跟你母后再说一遍。”
“初初错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蒋如霜一抱她,楚菱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蒋如霜赶紧把人哄着起来坐到一边去,拿出帕子来给大闺女擦着眼泪,“怎么回事,初初慢慢说,可是被你妹妹给气哭了,母后罚她关禁闭了,她这半个月再不能来招惹初初了,初初不气了好不好?”
“想出去住。”楚菱安咬着唇,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蒋如霜一下子僵住了,这事,她确实做不了主。
她抬头看向楚尧,“若是初初真想出去散散心,皇上多派些人手到旧邸便是,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臣妾整日在宫里闷着也要憋坏了。”
“你问问她还说什么了,楚菱安你自己说,你一句不落的说,什么叫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都行,你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嫁吗?”
还有的话,楚尧没再提及。
有的话题,本就该尽量避免。
蒋如霜吃了一惊,“初初,娘亲给你保证栩栩再不敢了,她若是再敢胡来,娘亲把她送慎刑司去关起来,嫁人这事可不能随便说说,不管是赌气也好还是真的想离开宫里,都不能这么胡来。”
“娘亲做主,你出去小住一段时间,散散心,楚栩栩的问题,娘亲定然好好管教她,再不敢让你受委屈了。”
楚菱安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爹爹。
她知道,这事爹爹不点头,娘亲说了不算。
“初初啊,朕真是拿你没办法,爹爹若不是看你腿上有伤,你妹妹该挨的揍你是一样都跑不了。”
“爹爹,初初又没说不让您。”楚菱安小声的嘟囔。
楚尧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这辈子没这么无奈过。
当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出去住便出去住吧,但不是说你出去就是自由了,朕若哪天知道你在宫外胡折腾,打是跑不了,多大的孩子也是孩子,她做错事就得挨罚。”
无论过程如何,楚菱安总算是得成所愿足以出宫。
许久不曾如此舒心,这一座小小的四方京城里,她觉得宫外的天气都要比宫内好更多。
青柠跟着她一同出来伺候。
她扶着楚菱安的手,“公主,听说这次皇后娘娘打二公主时打断了一根鸡毛掸子呢,加上她被宋公子从墙上扯下来,受的伤也不算轻呢,咱们总算是出口恶气了。”
“青柠,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奴婢不能议论主子,更不能说主子坏话。”
青柠吃瘪,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楚菱安拍了拍她的手,“听话,管好嘴,对你有好处。”
“奴婢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公主,但公主不让奴婢说,奴婢就不说。”
她听主子的便是。
“青柠,多谢你陪我。”
“公主这话说的,奴婢是您的奴婢,不陪您陪谁啊,奴婢可是要伺候公主一辈子的。”
楚菱安笑了笑。
一辈子太长,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但她这一辈子,始终都离快乐很远。
侍女们才把她的寝殿收拾出来,楚菱安想让青柠守着,她安心的睡上一觉,这才刚躺下,眼睛还没来得及闭,青柠便又来禀报,“公主,闻少爷来了,人正在正殿等公主,奴婢说公主要休息,他说他不急,可以等着。”
“让他等着吧,我好累,我觉得我应付不了他了。”
闻佑卿每次说那些喜欢她的话,都会让她很难受。
闻老太师不喜欢她,闻佑卿的父亲也不喜欢她,老太师不喜欢儿孙辈的人与皇家人走的太近,只想明哲保身就好。
这也是爹爹一直未提这件事的原因。
一段不被人看好的感情,楚菱安也不想妥协,何况,她本身对佑卿哥哥就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只是说,佑卿哥哥很努力的哄她开心过,她很感谢佑卿哥哥。
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但平甫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表露心思,让她有些疲倦的无暇应对。
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楚菱安虽然说困,但也没睡了一会儿,反反复复的睡不着,她便更衣去找闻佑卿。
“平甫哥哥,我才出宫,你便来看我了。”
她笑得妥帖,温婉大方不失分寸,但笑里一丝别的意思都没有。
闻佑卿的心里憋着事情,但又不好直接问,他先是寒暄,“初初妹妹出宫来住也方便许多,起码以后我找初初妹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流程了。”
“平甫哥哥,我自己住很好的,你不用经常来陪我,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闻佑卿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之意,但还是笑着去小丫头身边想伸手摸她的脑袋,“初初,你是哥哥最喜欢的小丫头,哥哥不陪你陪谁呀?”
“哥哥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想必闻尚书也给哥哥介绍过适龄的女子,哥哥应该多见见他们,早日成婚,也能收收心。”
闻佑卿面色一僵。
他用食指抬了抬楚菱安的下巴,“初初是真不懂哥哥的心思,还是在装不懂。”
“我懂,但是我与平甫哥哥不合适,哥哥莫要强迫初初。”
这是楚菱安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件事。
她可以懂,可以明白,但是接受不了。
闻佑卿撇了撇嘴,自嘲一笑。
“是因为昨日从你房间里出来的那个男子吗?初初可是对那个男子动心了?”
“你如何知道?”
“昨日事情闹得不小,我听说了,二公主在你那里闹时,你房间里出来了个男子,为了护着你,还伤了二公主,这样看来,他当真是心疼你,你属意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哥哥不用揣摩,平甫哥哥永远都会是初初的哥哥,初初对自己的哥哥没有别的意思。”
永远都不会有。
“初初,”
闻佑卿就这般盯着她,眼里渐渐透露出了一抹狼性的征服欲,“如果哥哥说,此生非你不可呢?”
“哥哥何必逼我,为什么你们一定都要逼我。”
楚菱安努力的笑了笑,来遮脸上的苦涩和眼里的泪痕。
她往后退了两步,“哥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初初从未倾心于你,今日不会,明日不会,此生更不会。”
这话未免太过于伤人。
但她再不摆正自己的态度,永远不能让人死心。
闻佑卿听到这句话,突然便恼了,他猛地将楚菱安搂进怀里,抬起楚菱安的小下巴,疯了一般的吻下去。
楚菱安吓傻了,胡乱的挣扎要推开他,闻佑卿咬着她的唇,禁锢着她的手,不允许她挣扎,也不允许她开口说那些伤人的话。
直到,他尝到了咸涩的泪水。
楚菱安笑着哭,哭着笑,“我的喜怒,在你们眼里从来都不重要,闻佑卿,你非得让我恨你?”
“我真有那么低贱吗?让你们随意的侮辱我。”
楚菱安用手推开他,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这些人想要的,不过是她的臣服而已。
闻佑卿想跟上,楚菱安却一声低呵阻止了他,“你不要跟着我,你们再逼我我就去死,我死给你们看信不信!”
晟王府的屋脊上,有人躲在暗处冷冷看着这一切。
脸也越来越黑。
“去给闻佑卿找点绊子,本少主不喜欢他。”
憨成那样的一个小丫头,他都还没品尝过,闻佑卿是疯了,敢碰他的人。
“少主,谷里传来消息,季小姐最近总是找您,她问您什么时候能回去陪她。”
“让暖暖乖,我这次会带解药回去,救她。”
季暖暖,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他怎么忍心让小姑娘香消玉殒。
“少主要想好,若是要救季小姐,可能会把大公主的命给搭进去。”
李树提醒了一句,只是不想让少主后悔。
“她那样没人疼没人爱的,死了又能如何。”
这是宋玄卿给出的回应。
死了又能如何。
李树叹了口气。
罢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让少主自己掂量吧。
只是,这东隅的大公主,可真是可怜的让人很容易动恻隐之心。
只是李树也明白,少主这样冷漠的人,恻隐之心也不会轻易浮动,更何况,少主已经有了一个季小姐,旁人自然是很难入他的眼。
……
隔日,雨花榭的二公主虽然还在禁足,但这并不影响楚尧来这教育女儿。
楚羲和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怕了,见到父皇便开始闭上眼睛装睡,被发现之后,死活就是不下床。
爹爹打人疼,她不要挨打。
楚尧是不想动手的。
但,楚羲和做事过于不加思量,让人气的心肝都痒痒。
“你大姐,这辈子就是你大姐,只要父皇不死,你再敢胡来一次,栩栩,爹爹不喜欢胡闹的孩子。”
第126章 鹅梨暖香
楚栩栩点着头,她心里委屈,但是有些话,她敢在母后那里胡闹,却不敢得罪爹爹。
爹爹从小到大就是偏心大姐的。
楚尧于心不忍,许多重话都没说。
“你姐姐比你想象的要脆弱许多,栩栩,若她有一天忍不下去了,那时就什么都迟了,你要理解,你太小了,是非善恶不分,容易被人鼓动,许多事情你明白不了。”
“可是姐姐,姐姐伤害过父皇,她伤害父皇,父皇还这么疼她,栩栩不喜欢她。”
是,小孩子听了这样的话,难免心里会不舒服,想着报复。
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总会有个长大的过程。
他坐在床榻边,不动武,细心的来给女儿解释,“谁小时候没有犯过错呀,你姐姐那时候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栩栩五岁时不也天天调皮打架,太学的太傅每天进宫来找父皇抱怨你不是?栩栩,你姐姐并不坏,你这些年再欺负她,你姐姐有怪过你吗?有动手打过你吗?她腿上有伤,被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半年不能下地,也从未因此事记恨过你不是?”
他和妻子可谓是对二女儿软硬兼施。
但楚羲和还是抱着膝盖小声嘟囔,“我不喜欢姐姐,姐姐反正也不一定喜欢我,爹爹和娘亲也是偏心姐姐。”
“你姐姐腿上有伤啊栩栩,爹爹和娘亲不是更偏心你姐姐,而是心疼她,栩栩,你母后为何急着回来教训你,因为她害怕爹爹回来先动手,爹爹下手没个轻重,她怕爹爹把你打坏了,若说偏心,你母后心里还是对你更疼爱些。”
家里的孩子多了,矛盾难免会有,一碗水要端平,很难。
蒋如霜尽量的做到一视同仁,但他能看出来,蒋如霜对栩栩更实在些,毕竟是亲生的,他能理解。
可初初心思敏感,又是大孩子了,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才愈发的小心翼翼,任何关系都谨慎的来维持。
她内心从来没有任何的安全感,整天处于担惊受怕当中。
“栩栩,明日出宫去给你大姐道个歉,别再招惹你姐姐了,你说她坏,什么都抢了你的,但她那里有的,你这里何时没有过,甚至是更好,爹娘也从未因为你姐姐而疏于对你的关心。”
楚尧在孩子们面前,一向都是严父。
今日难得温婉的说这么多话。
楚栩栩也不敢不听。
父皇都这么温柔的跟她说了,她若是再不听,恐怕就不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爹爹,娘亲打我打的可疼。”
楚栩栩撅着小嘴卖可怜,她都快要被娘亲打死了,爹爹一句关心她的话都不说,就说让她不要再欺负姐姐。
虽说爹爹也没有说错,可是听起来,就是好难受啊。
“栩栩若是不犯错误,你娘亲怎么会打你,何况你娘亲若是不动手,爹爹只会打的更疼。”
他这样跟小孩子直白的讲,也不管楚栩栩听了会不会难受。
“罢了,你大姐出宫待些日子,你便先不必过去道歉了,你们俩都分开好好静静。”
“大姐出宫了?你们怎么又让大姐出宫了!”楚羲和气焰嚣张的说完这一句,再看爹爹不太平和的眼神,瞬间又蔫了下来。
但明显还是有一点不满。
凭什么大姐就可以随意出宫!
父皇就这么瞪着她,她不敢说。
“你大姐是让你逼出宫的,你若是出了宫没人盯着,这一天就不知道让你捅出多少篓子,你再敢不听话你试试!”
楚羲和抿唇不语。
父皇好凶。
母后应该强势起来,管管爹爹!
“好好躺着,宋玄卿敢伤你爹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但你记着,再敢招惹你姐姐一次,结果绝对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
“我知道了。”楚羲和说的委委屈屈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反抗,像只被压迫了的小狼崽子。
楚尧才出雨花榭,便看到了在门口守了许久的蒋如霜。
他恨铁不成钢啊,气的牙痒痒,“慈母多败儿。”
“臣妾这不是也没进去,没阻止皇上管教女儿嘛!”她说的有些心虚。
楚尧哼了一声。
拉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领着她往回走,“这是朕没动手,朕若动了手,你还能在这站着?”
蒋如霜吃瘪。
被戳穿了。
“今日宋公子给少羿用了第一副药,少羿服药后便一直在睡着,宋公子刚刚出宫去给初初针腿了,臣妾看,宋公子对初初很是上心,看起来他对初初有点意思呢!”
“药草谷,太远了。”楚尧轻叹。
“他这才来几日,再观摩观摩,若是初初同意,朕自然没意见,初初没表态之前,你先不要乱点鸳鸯谱。”
楚尧能察觉出来,蒋如霜最近想把初初嫁出去的心思很强烈。
也不知那日大姑娘胡言乱语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闻家就在京城,臣妾觉得平甫也很好啊,两个孩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蒋如霜才说了一半,抬头看到楚尧凌厉的眼神,她瞬间也闭嘴不再言语。
皇上确实有些偏心初初,她有时也会有些意见。
明明,栩栩才是亲生的。
“皇上不喜臣妾说,臣妾便不说了,以后皇上自己做主便是,臣妾会管教好栩栩,不让她再来招惹初初。”
蒋如霜有些不高兴。
“南月。”楚尧捏了捏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的用指腹点着,“初初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朕只是有些不放心,舅父过于守旧,他不喜欢儿孙与皇族有姻亲,若是强塞初初进闻府,未必是美好的姻缘。”
“皇上自己做主吧,臣妾还有少羿要照顾,确实无暇分心。”蒋如霜有些赌气。
“在怪朕?”
“臣妾不敢。”
楚尧一下环住人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来。
“朕知道,你也心疼她,但现在让她嫁人,确实不是个好的时机,你体谅体谅朕。”
他抱着人往勤政殿那边走。
蒋南月一下红了脸,脑袋埋在楚尧的怀里,“皇上快把臣妾放下来,这么多宫人看着呢!”
“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一样,嗯?”
“臣妾是有原则的,皇上不能这样解决问题。”
“嗯,”他点头,“朕回去再看南月的原则。”
每次涉及原则问题,蒋如霜都要被他胡来磨的没脾气。
……
宫外,暮秋,偶尔伴着冷风。
楚菱安在宫外,要比宫里舒心许多,一个人住,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
宋玄卿拎着医药箱进来,也不派人通报,俨然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青柠几乎只在他前一步迈进楚菱安的寝殿。
她气喘吁吁的,“公主,宋公子来了,来给您的腿扎针,公主先起身吧。”
宋玄卿后脚便踏进来。
楚菱安躺在床上,醒了也不起,磨磨蹭蹭的赖床,乍一听青柠的话,整个人险些从床上弹起来,但看到宋玄卿后,又赶紧躺好拿被子捂住自己。
“谁让你进我闺房的,我还没起身,你快出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冒失不可理喻!
宋玄卿呵呵一笑,半打趣的闹她,“哪里会有人这么晚还不起床,再说你婢女不是通报过了吗?再说,医患面前无男女,本公子又不会偷窥你。”
“宋玄卿,你讨不讨厌,你给本公主出去,你再这样胡来信不信本公主砍了你!”
她是真的生气。
怎么会有人如此不可理喻!
懂不懂的尊重女孩子的隐私!
“青柠,把人弄出去,你下次若再敢犯这样的错误,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青柠一脸委屈,她转头看向宋玄卿,“公子先出去吧,我们公主还未穿衣,确实不宜见人!”
这人,平常看着温润尔雅的,今日做事好生冒失,害的她跟着一起挨训。
“你们小姐是因为腿伤才影响长个子,若是养好腿,还能再长长,这么每天睡觉不锻炼可是不利于长个子,以后你要早叫她起床。”
“公子说的容易,我们小姐的起床气可大,早上都要废好大劲才能将人叫醒。”青柠哼了一声赶紧跑回寝殿去,伺候楚菱安更衣。
她才进去,楚菱安便犯起床气的训她,“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还要犯这样的错误,以后若是再敢放男子进来,你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让内务府再重新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皇后亲自从内务府挑的两个婢女,青柠和青樱,青柠去伺候大公主,青樱去伺候二公主,两个婢女都是手脚凌厉的。
青柠挨训的时候真不多。
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是第一次。
青柠一边给她系着衣裳裙带一边道歉,“公主别生气,是奴婢的错,宋公子走的太快了,奴婢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她,都是奴婢的错,公主别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要再有下次,下次他再来,直接把人堵在府门外就是了,什么时候本公主同意了再让她进来!”
“公主别生气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再不敢犯了。”
青柠暗暗怨恨宋玄卿,怎么能这样不懂规矩,私闯公主闺房寝殿也就算了,还得连累着她一起挨骂,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楚菱安穿好衣裳后,又坐在屋子里喝茶,好生的磨蹭了一阵。
让这人不懂礼数,既然敢私闯,那就好好的等着吧。
宋玄卿的身子也一向不好,吹了一会儿冷风,便咳了几声。
楚菱安听到他的声音,气的把茶杯啪的一声摁在桌子上。
“烦死人啦!青柠,我要讨厌死你了!”
青柠抿唇,自然是不敢言语。
楚菱安去把门推开,怒生生的看着宋玄卿,“你知道错了没有,女孩子的寝殿,你是不能随便进的!”
“初初心真狠,让哥哥在这门外吹冷风,可是把哥哥的心都要吹寒了。”
这话若是闻佑卿说,楚菱安会明摆着拒绝。
但从宋玄卿嘴里说出来总有一丝调戏小姑娘的意思。
楚菱安砰的一声把门又重新关上,“你话这么多,就好好在门外呆着吧,什么时候没话了再进来!”
楚菱安凶巴巴的。
她除了敢凶青柠,也就只敢凶宋玄卿了。
等她才入座,青柠一杯茶还没给她倒满,宋玄卿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被风吹了一刻钟,宋玄卿的面色有些不好,整个人也带着一股病气。
楚菱安有一丝丝的愧疚。
她冲着宋玄卿问道:“你若是不舒服,大可以不来,大早晨的非要来惹我,你若是吹病了,可跟我没关系。”
“是,跟你没关系。”他这语气,说的楚菱安有多狠心无情一般。
“青柠先出去,我给你家公主扎针,有人在会影响我扎针。”
青柠犹豫的看了一眼楚菱安,楚菱安歪着脑袋不搭理,青柠小声道:“那公主,奴婢先出去了。”
等青柠关好门,宋玄卿将手里的医药箱放到桌子上,跟小丫头说,“给哥哥倒杯茶来,哥哥暖暖手再给你下针,否则怕冰着你的腿。”
楚菱安哼了一声,跟他翻白眼,“宋公子是没有长手吗?自己不会倒?”
“小没良心的,给哥哥倒杯水这么难?哥哥起个大早专程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欺负哥哥的?”
楚菱安疑惑。
她不可思议。
“我欺负你?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说出去试试他们信不信,你一个大男人我能欺负的了你吗?”
她气的小胸脯上下浮动。
宋玄卿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里暖着,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小初初,你除了敢凶婢女,也就是敢凶我了,是不是哥哥脾气太好了,让你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明明就是你的错,私闯女孩子的的闺房,也就是我脾气好,只让你吹了吹冷风,若是栩栩,早就斩了你了!”
楚菱安凶巴巴的,却没有气场,像个奶娃娃。
“乖乖去床上躺着,这裤子穿了也还是要脱的,何故多此一举。”
宋玄卿捂唇咳了两声。
随后有些警惕的问楚菱安,“你屋子里熏的是什么香?”
“鹅梨暖香,安神用的,味道这么淡你都问的道,学医的鼻子都这么灵吗?”
第127章 鹅梨暖香
宋玄卿面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小丫头,哥哥对梨花过敏,你快去把那香炉拿出去。”
说罢,他又掩唇咳了一声。
楚菱安看她的面色愈发煞白,自己也吓了一跳,去把窗子一扇一扇的都打开,然后慌乱的徒手去端那小香炉。
香炉的外层的铁被烤的极热,楚菱安下手匆忙,手心被烫的通红,她按耐住自己没有扔掉香炉,随后唤了守在外面的婢女:“青柠,你进来,把我寝殿的香炉拿出去!”
青柠推门进来,见自家主子这么着急,什么也不敢问,赶紧用湿布抱着把香炉抱了出去。
楚菱安把一双手背在身后。
她并不知晓宋玄卿会梨花过敏。
她有些紧张不安的看着宋玄卿,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需要用药吗?你写张药方,我让青柠去给你抓药。”
“医药箱最底下那一层有个小瓶,你给我倒一颗药丸出来。”
楚菱安的手心疼肿的没有什么直觉,麻麻的,她照着宋玄卿说的去做,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放在手心里递给他,又把桌上放着的茶碗往他做的位置推了推。
不知是不是她的掌心太热了,宋玄卿的指尖碰到她手心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心太热了,她感觉宋玄卿的手指很凉,像是没有温度的石块一样。
“你要不要去我床上躺着休息一下,扎针不急的,你严不严重,要不要让青柠帮你找个大夫来一下。”
“傻丫头。”宋玄卿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哥哥自己就是大夫,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去我床上躺一下,等你休息好了再起来。”
楚菱安是真的怕极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连累任何人,有了小时候那些不美好的经历,任何人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受伤,都会让她担惊受怕不能自已。
“扶哥哥一下。”有小姑娘的床不躺,他矜持什么。
楚菱安用手臂去扶他,手心都要疼的要掉眼泪了,但眼下这种情况,她不敢说,怕添乱。
宋玄卿躺在她的床上,楚菱安站在一旁看着,略有些紧张的尴尬,“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哥哥没事,你快坐旁边,哥哥被你嘟囔的眼里都要冒小星星了。”
楚菱安立刻乖乖的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小手攥起来有合上,努力压制着手心的疼痛。
“我不知道你对梨香过敏,对不起,以后我会谨慎一点。”
“初初,”宋玄卿闭着的眸子又张开,他沉重的吸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小心翼翼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他道:“你不必对我这般小心翼翼,做自己就好,何必非要把自己逼的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啊……”楚菱安微微低着头,“哥哥好好休息吧,我,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每天想没有情绪一般的活着,小心翼翼已经成了生活的一种常态。
宋玄卿抓了她的手心,“乖乖在哥哥身边坐着,哥哥都要难受晕过去了,你乖啊。”
他对梨花花粉过敏,幼时是致命性的,成人后抗敏性才有些好转,虽然不致命,但还是会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才抓了小姑娘的手,还没用力捏,便听小姑娘难受的“嘶”的一声,迅速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怎么了?”
宋玄卿一下子警惕起来。
楚菱安把小手背在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退,“手心有点难受,哥哥先休息吧,我饿了,我要去用早膳,我先走了。”
“初初!”
宋玄卿喊她,但人还是跑了出去。
单薄的背影,瘦的厉害,让她有一瞬间的不忍。
一瞬间,仅此而已。
楚菱安跑着出去找青柠,青柠就在门外守着,见到她,有些惊讶,“公主不是在扎针吗?怎么出来了?”
“去偏殿,我需要凉水,青柠,帮我找盆凉水来。”
“公主怎么了,这大冷天的,洗漱也不能用冷水啊。”
楚菱安无力解释,摊开自己的两只小手,手心通红通红的,食指指腹的位置还起了水泡,看着便让人触目惊心的。
“哎呀!公主怎么弄的!”青柠也不敢再问了,忙不迭的去找凉水。
楚菱安歪在偏殿的凤榻上,小手瘫在膝盖上,这会子才真真体会到火辣辣的疼,她的脚趾头都蜷缩着。
青柠将凉水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楚菱安立刻把手伸进去,冰凉的水总算能镇住一丝丝火热的疼。
“公主,宋公子不是在吗,奴婢让她来给您处理一下吧,那些水泡得把里面的脓挑出来才行。”
“等等再说,他对梨香过敏,现在难受不舒服,别打扰他了,让他休息吧。”
楚菱安整个人有些蔫。
安稳平淡的生活,对她来说,为何这样难。
她咬着唇。
一滴眼泪啪的砸进了水盆里。
“今日的事情不要传到宫里,这点点小事,我不想让爹爹知道。”
“公主,奴婢去找点药吧,公主的指尖一向敏感,这得疼成什么样啊。”青柠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主子,真让人心疼。
她也想让主子跟二公主那样无忧无虑的,就算闯下滔天大祸也不记在心里,挨打什么的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青柠,下个月初七是母后的生辰,你去准备些银子,咱们下午出去逛逛,找些新鲜物件给母后过生辰,”她看着自己的手,“眼下这情况,自己做是不可能了,但总得拿出件像样的东西,感觉母后什么都不缺,得花心思好好想想才行。”
她惆怅。
栩栩每年都能把父皇母后的生日给忘掉,有事,真的好羡慕栩栩。
一刻钟后,楚菱安把手从盆里拿出来,她盯着指腹上那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泡,感觉有些好笑,不经意的扯唇了一下,她怎么每天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楚菱安拿帕子把手心的水渍擦干。
疼过那一阵后,也就不是很疼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伤。
青柠药没找回来,人过来支支吾吾的说:“宋公子刚才出门碰见奴婢了,让奴婢把小姐带过去处理伤口,小姐快去吧,免得您手心真发言,您别不在意,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奴婢跑不了又得挨骂。”
青柠小声的嘟囔。
她也不确定小姐早上的气消了没。
楚菱安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小声的抱怨,“谁知道他对梨花过敏的啊,大早晨的来给我找事情做,青柠,我才是最委屈的好不好。”
青柠点头如捣蒜,表示同意主子的话。
“下次奴婢肯定不会放宋公子进来了!他今天说是奉皇上之命来的,奴婢这才没拦住,公主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人总归是在咱们这出事的,算了,我过去看看吧,早点打发走他,愁死啦愁死啦,等她走了我就把府门从里面锁起来。”
青柠突然觉得他们主子突然有一点的可爱。
有一点像二公主不胡闹的时候,那股活泼劲。
她进宫很晚,皇后也是挑了新人来伺候两位公主,但之前发生的事情,进宫之后人多嘴杂,她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有一瞬间是觉得,大公主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自作自受,但时间长了,总觉得大公主的脾气秉性,总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情。
大公主不爱说话,无论被二公主怎么欺负,也从来不会跟长辈抱怨。
刚才那几句话,有小脾气的公主,才让她看到了一丝丝生机。
青柠突然想让公主一直留在宫外了,公主留在宫外便可以一直无拘无束的!
她扶着楚菱安出去,有些兴奋的道:“奴婢以后多陪小姐出去走走嘛!奴婢感觉小姐在宫外心情都好多了!”
“我小时候刚进这座府邸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那时候,爹爹真的真的很宠我,还有皇祖母啊,皇祖母没有孙女,我来了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了。”
她回想起那段时间,脸上都不自觉的带着笑。
是真的真的很幸福啊。
……
楚菱安推门进去,宋玄卿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坐在桌子旁边摆弄着她的医药箱。
见小丫头终于是回来了,他瞪了人一眼,“快过来坐着,哥哥要被你愁死了,受伤带着伤,你乱跑什么。”
他用手撑着脑袋,显然还是有些不舒服。
楚菱安问:“你好点没有,你不如先休息下吧,你这个状态,我也是不放心被你扎针的。”
万一神志不清的扎错地方,受罪的可是她。
宋玄卿啧了一声,斜眉瞪她,“小没良心的,过来哥哥给你看看手上的伤,受了伤你乱跑什么,哥哥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你不是不舒服吗?我怕吵到你才出去的,你凶我干嘛!”
“我哪时候凶你了?”宋玄卿懵,他说话的语气里哪里像凶人的了。
楚菱安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直男癌。
这样的直男癌,可怎么找对象啊!
“你还对什么东西过敏不了?以后你来的时候派人说一声,我好把你过敏的东西都处理掉,像今日如果出点什么事,可不是责任全在我了。”
宋玄卿摇摇头,看这丫头的样子。
他微微直起身子,抓住小丫头的手腕,把人抓到面前来,打量着她手上的伤,他问道:“抱香炉的时候烫的?”
楚菱安点头,有些小骄傲。
宋玄卿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傲娇什么,他训斥道:“怎么回事呀,小傻子都不会徒手去拿那滚烫的香炉,初初傻了?”
楚菱安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人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黑白,若不是他对梨花过敏,她会那么着急的去拿火炉吗?
“哦,”随即,宋玄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初初这么着急,原来是心疼哥哥,那看来小初初也不是全然没良心的?”
楚菱安觉得这人定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否则也不会就这么三言两语便把她气的说不上话来。
她甩开宋玄卿的手,气呼呼的道:“你再跟我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马上就把那鹅梨香重新点上的。”
她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你都二十七岁了还娶不上妻,有人愿意嫁给你才怪呢!”
二十七岁,她喊叔叔都没什么不妥的。
宋玄卿因为这一句有些微微的黑脸,小姑娘的胆子倒是挺大了。
他用力拉了一把小姑娘的手,把她拉倒身边来坐着,扒开她的小手心,“你爹爹不是三十多才娶妻,你爹爹四十多了你妹妹不才十岁,哥哥二十七岁不娶妻不是正常,再敢胡说八道哥哥就把你煮了吃了。”
他一下一下说话恶狠狠的,话音就落在楚菱安的耳边,把她吓的一抖一抖的,楚菱安回头,很凶很凶的瞪了一眼宋玄卿。
“你敢吃了我,我爹爹就砍了你,砍成八瓣的!”
宋玄卿轻笑了一下。
楚菱安越看那笑越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又皱着眉问,“你笑什么!”
“笑你,像地主家的傻丫头,憨呼呼的怎么这么可爱呢!”
楚菱安感觉自己又被冒犯道,他这话,既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调戏。
“宋玄卿,你讨厌死了,你这样以后怎么找媳妇啊!你当心自己孤独终老!”
“没事儿,哥哥孤独终老,最后跟你来个夕阳红。”
“你不要脸,谁要跟你夕阳红!你知不知道孤独终老是什么意思!就是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
楚菱安第一次感觉自己要被气哭了,她都要被气死了,宋玄卿还面带微笑的继续取笑她!
直男癌就应该原地打死!
宋玄卿拨正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好了,哥哥不取笑你了,给你处理一下伤口,这些水泡都得挑开才能好得快,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啊小东西。”
楚菱安总感觉这人会公报私仇。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
宋玄卿脸上的笑始终没断过,他瞅着小姑娘,从医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来,“止疼的,很管用,吃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第128章 出宫探望
“上次给我吃的那颗?”
楚菱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宋玄卿点点头,“吃了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那个药,吃了有些不舒服,集中不了注意力,还有些头疼。”
宋玄卿心虚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但,欺骗一个小姑娘,他还是绰绰有余。
“没法集中注意力才不会疼,不吃也行,但一会儿可不要嗷嗷喊疼。”
楚菱安到底还是吃了那粒药丸,吃了之后便浑浑噩噩的躺在凤榻上,眼睛半睁半眯着,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宋玄卿很仔细的,一个一个的在挑开她手上的水泡。
就算他下手再重,小姑娘也是感觉不到任何痛处的。
但宋玄卿明白,小姑娘没有睡,意识还存在,只是浑身无力、注意力无法集中动不了而已。
宋玄卿还因梨香过敏的原因有些头晕,给小丫头上好手上的药后,用纱布包扎起来,他也没急着给小姑娘扎针,把倚靠在凤榻上的小人儿抱到床上去,他摸了摸楚菱安的眉头,把她额头上的碎发顺到两边去。
他轻喃:“初初,以后不要这么乖了好不好?”
楚菱安自然是回答不了他。
而他也不需要回答。
一个,用来救暖暖的器皿而已。
“别怪哥哥,哥哥会努力让你活下来的。”
保住她一条命,应该不难。
应该,不难。
宋玄卿把她的襦裙撩上去,开始落针,她腿上还有当年受伤留下的疤痕,疤痕伴随着她长大后,也愈发的明显。
她的腿细的厉害,却因为那些纵横交错的疤而有些骇人。
也便是师兄熟悉骨伤,才保住了她这两条腿,从疤痕程度便能看出,当年下令废掉她双腿的人,是冲着让她终身残废来的。
她何其不幸,又万分幸运。
宋玄卿扎完针后,接着便听到了青柠的敲门声,“宋公子,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
青柠推开门进来,见自家主子在床上躺着,腿上扎满着朕,她谨慎又疑惑的问道:“平常公主扎针都是极不配合的,今日怎么这么容易的便扎完了,公主可是不舒服?”
“她睡着了。”宋玄卿语气冷冰冰的,眼神也凉,让青柠不敢再问。
按照公主的说法,每次扎针都会很疼,怎么今日会睡着了。
青柠仍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宋玄卿。
宋玄卿颇不喜欢这眼神,不悦的瞪了一眼青柠,“本公子还能吃了你家公主不成?只是一些安神的药丸而已,初次扎针给她吃的那颗,无毒,放心便可。”
“那公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了,等公主好了便可以去用膳了。”
“傍晚,傍晚她便会醒过来,白天应该是不会醒过来的。”
这药药性甚猛,小姑娘那身子,耐药性极差,应该不会太早醒来。
“今日不要再进来吵她了,她的腿需要长期医治,身子也需要补,拿纸笔来,我给你写张药方,你去抓药回来,每天给她熬了。”
青柠轻轻叹了口气,“公子,我们公主不喝药的,除非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盯着,否则别人说什么公主也不喝药。”
“她不喝药,我自有法子,去熬便是。”
宋玄卿提笔开始写药方,写到一处位置时,他顿了顿,到底要不要加这味药材。
手已经写出了这药材的第一个字,但犹豫了瞬间后,他将这字又重新批掉。
要循序渐进才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青柠为人谨慎,接过药方后,问了一句宋玄卿,“公子,这药方治的是什么病,皇上有旨,公主日常的起居住行都要每日禀报,奴婢得报的清楚才行。”
“她宫寒体虚,此药方暖宫之用,方便她日后生育,你如此跟皇上禀告便是。”
“那奴婢先去抓药,麻烦公子守着公主些,若是公主提前醒了,您跟公主一起用膳房用膳。”
“知晓了,你去吧。”
午时,宋玄卿出门,深深的叹了口气。
陈益貌似是风尘仆仆而来。
正撞上从楚菱安寝殿出来的宋玄卿。
陈益正在气头上,“你下山做什么来的,荼莲芝送到了你便赶紧回去,玄卿,趁着还没酿成大祸赶紧走,这大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你若真伤了她,会连累整个药草谷,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过失,让整个谷里遭殃,让你父亲受牵连。”
宋玄卿带着那放浪不羁的眼神,也丝毫未曾意识到师兄话里的严重性,“师兄想多了,我又不会吃了她。”
“玄卿!谷里那个跟楚菱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从何而来师兄暂且不问,她身上所患何病师兄也不管,但你若是想动皇室人的主意,师兄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你知道楚尧是如何五个月拿下了皇位,他的手段狠辣,绝非你可以招惹的。”
“师兄,你想多了。”
陈益气成什么样,宋玄卿也依旧是那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油盐不进,简直是要气死他。
“我会给你父亲书信,你这几日赶紧回谷里去,宋玄卿,你不要闯了祸让所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你谷里藏的那个女人是好东西,你亲妹妹玄榕每天在她身上受多少委屈你可知晓!”
“师兄不许说暖暖。”宋玄卿很执拗。
陈益戳了戳他的脑袋,“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我不会让她死的,师兄,你大可放心。”
陈益见他如何都说不明白,简直是气的要死。
皇上和这公主都内心互相亏欠,若伤了楚菱安,势必难以与东隅交代,难以与楚尧交代。
“若是你再不收手,师兄只能从谷里那个女人身上想办法,估计她,也命不久矣了吧。”
宋玄卿怒视着陈益。
“师兄,我给楚菱安用过两次魅药了,她戒不掉了,必须长久服用此药,师兄,她离不开我了。”
“混账!”
陈益一向温雅,什么事都激不起情绪来,何曾如此愤怒过。
他是要被气疯了。
这小子,是在那药草谷所有师兄弟的命在赌。
谷里那个名字,明显便不是善类,这小子怕不是失心疯了,才会被迷住。
“你仔细想想吧,楚菱安再不济,也比你藏的那个女人好得多,玄卿,有些事情,可没有回头路。”
这日,聊的并不愉快。
楚菱安在傍晚时醒来,整个人被吓着了,猛地坐起来,惊恐万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还因梦中的事情而久久不能平复,喘着粗气。
“公主醒了,公主睡了一天了,可算是醒了,饿了没有,要不奴婢让侍女把膳送到公主寝殿来吧。”
“青柠,我怕。”楚菱安一把抱住自己的侍女,难受至极,紧紧的抱着青柠的脖子才能感觉到一丝安慰。
“那年盛夏,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那般的事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青柠,你信吗,我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青柠用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公主睡懵了,您做噩梦了,醒了便没事了。”
“皇上方才派人传旨,皇后娘娘明天会出宫看公主的,有娘娘来陪公主,公主便不会再害怕了。”
“母后明天会出宫看我啊……”楚菱安也不知是喜是忧,“那明天我要早一点起身的,免得母后来了我还在睡觉。”
“公主,宋公子走的时候给您留了一副药方,给您调养身子的,宋公子说您宫寒体虚,若是不补身子会影响生育的,药在小厨房温着呢,。”青柠稍微心虚了一下,她家公主不爱喝药,稍微听见药这个字都要难受半天。
果然,楚菱安听到这话后,松开抱着她脖子的手,微微皱了皱眉。
“爹爹不是说我日常起居都要给他汇报嘛!这张药方拿进宫看过没有,万一他给本公主下毒怎么办,本公主不喝。”
“额……”青柠有一瞬间的语塞。
罢了罢了,等明天皇后娘娘来了,她再把药端过来,公主肯定不能拒绝。
楚菱安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青柠,传膳吧,我好饿啊。”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感觉碰见宋玄卿后自己都快要被他给控制住了,一睡就是这么一整天。
“公主一天不吃东西肯定饿了,奴婢这就去给公主传膳,这才傍晚,公主吃了饭穿厚衣裳起来走走吧,多锻炼一下。”
已经有将近半月没有下雨,刮风倒是无所谓,只要不下雨,楚菱安的腿疾便基本不会发作。
她点了点头。
躺了一天,人都要躺的难受了。
青柠陪着她出去散步,王府的下人接到消息,把院子里的灯烛都点上,院子里明晃晃的,仿佛能冲淡秋日里的冷风。
楚菱安看着那一盆盆将要盛开的菊花,微微咧唇笑了笑,“母后最喜欢菊花,皇祖母最爱玉兰花,爹爹最喜欢母后,栩栩从小就不喜欢花,我也是。”
觉得花都很鲜艳,都很喜欢,但如果说喜欢哪个,有哪个都不喜欢。
青柠扶着她的胳膊,侧眸看了看她,“公主笑起来的时候明明就很好看嘛!公主就要多笑笑,笑起来才可爱的!”
青柠很喜欢自家主子笑起来的模样,有些生机,总不至于那么死板。
“你呀,总爱打趣我,我也想经常笑笑啊,但总是没什么能让我开心的。”
“明天皇后娘娘出来看您,您跟娘娘一起出去逛逛嘛,有皇后娘娘跟着,二公主这次肯定不敢动什么手脚啊,公主这次大可以放心玩了。”
“总觉得出去不安全,不想再出门了,明天府里多摆几盆菊花,母后喜欢菊花,在府里赏菊算了。”
楚菱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叹完呢,青柠便晃了晃她的胳膊,“公主别总这么唉声叹气的,公主您多笑笑嘛!”
“谁家没事一直笑啊,傻子才一直笑的,你家公主又不是傻子,一直笑干嘛呀!”
“那公主也不要一直不笑嘛!您每天都不像高兴的样子,您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每次把奴婢叫去回话的时候,奴婢次次都要挨训,皇后娘娘让奴婢想办法让公主开心,奴婢都想了十年的办法了,公主瞅瞅,奴婢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你还没我大,哪来的白头发,净胡说八道!再胡说当心我打你!”
“奴婢的白头发都是让公主愁出来的!公主明天可一定多笑笑,不然奴婢可又得挨训了!”
“臭丫头,少贫嘴了!”
明日母后来,她自然会尽量开心啊。
只是不知道,母后会来说什么。
也不知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明天皇后会来,楚菱安的内心有些紧张小兴奋,她一晚上几乎都零零星星的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便爬起来洗漱,用好了膳,甚至怕青柠会搞事情,她还主动跟青柠要了宋玄卿留下的要来喝。
她感觉不会出什么纰漏了,不会让母后有抱怨她不听话的地方。
青柠看着有些好笑,“公主怎么这么怕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又不是老虎,又不能吃了公主!”
“我哪里有怕母后,不想让母后担心而已,我警告你啊青柠,不该说的话你别说,要是说了什么我不愿意听的,等母后走了我就打你!”
“啧啧啧,公主怎么这么凶啊,皇上是威震天下的猛虎,公主您就是小虎崽,只敢凶奴婢这只兔子。”
“什么破形容啊,等明儿就把你送太学念书去,好好培养培养你,说不定我们家青柠还能考个秀才。”
“哎呀公主又取笑奴婢,奴婢哪里能考秀才啊,奴婢充其量就是公主的小军师!”
主仆俩在寝殿里打闹着,楚菱安面上挂着难得的笑颜,偶尔青柠气到她了,她还要拿着鸡毛掸子追青柠。
这样宫外无忧无虑的生活,真的挺难得的。
皇后是趁早出来的,皇帝还没下朝,凤位鸾驾便已经出宫去了。
范泽瑄跟皇帝禀告了一声。
楚尧嘱咐道:“晚上让青柠进宫来回话,不要惊动皇后。”
这样大早的蒋南月便往宫外跑,可不就是存心不让他跟着。
蒋南月啊蒋南月,怎么年龄见长,性格却越来越按耐不住了。
第129章 嫁与平甫
如楚尧所说,蒋南月近几年是越来越按耐不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思绪烦闷,性格也压抑不住的有些暴躁。
特别时隔十年之后,她满心欢喜的生下儿子,但这个孩子却不健康,若是出生在普通家庭里,恐怕连命都没了。
她怕。
若自己的孩子没了,就算楚尧心如磐石,她也要有国母之范,要给楚尧纳妃,来为皇家开枝散叶。
男人三妻四妾无不妥,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更无不妥,但后宫十年只有她一人,蒋如霜也自私,她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
她的心里烦躁的很,有些事情,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
蒋如霜到晟王府时,不过才辰时。
楚菱安听到动静,自然是要出来接人的,她乖乖浅浅的行了个礼,“给母后请安。”
蒋如霜笑着,握了她的小手,领着她往屋里走。
“初初,怎么秋天,手心还会出汗呢?”
楚菱安有些拘束,“许是,见到母后开心,有些兴奋。”
她不确定母后会说什么,所以紧张。
蒋如霜的步调与她持平,那手帕擦了擦她手心的汗,她看到了小姑娘指尖上的几个挑开的水泡,皱眉惊讶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底下人伺候的不仔细,怎么还能让你的手伤成这样!”
“初初自己不当心,着实不怪他们。”楚菱安轻轻摇了摇头,怪的话就怪宋玄卿吧,都怨他!
好在蒋如霜也并未往下追问,她又道:“初初出宫三天了,宫外虽自在,但守卫总不如宫里安全,母后和你父皇不放心,出来看看你。”
“谢谢母后,初初这几日挺开心的,母后不必担心,等初初过几日便会回宫了。”
“这府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你父皇派人留下打点着,母后也是很喜欢这地方,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喜欢,也不能住在这里。”
楚菱安不语。
她任凭母后给她擦着手心的细汗,薄薄的凉风,让她仍是有些紧张。
等到了她的寝殿,蒋如霜果然开口便步入正题,“初初大了,十七岁,寻常家女子,许连孩子都有了,母后今日出宫,也是跟初初商议下你的婚事。”
楚菱安一怔。
但也仅仅是一怔,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你与平甫哥哥也是青梅竹马,前些日子你父皇去闻太师家中赴宴,也试探过闻老太师的意思,两家都有喜结连理的意思,不知初初意下如何。”
“初初,不是很喜欢平甫哥哥,平甫哥哥在初初心里,只是哥哥而已。”
蒋如霜拍了拍她的手背,“初初年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情爱是要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才能看出来的,再说初初也到年纪了,前朝的老臣也一直在催你父皇,初初不能一直让你父皇为难啊。”
楚菱安微微语塞,顿了顿。
“母后和父皇做主就好,初初听父皇母后的。”
好像,母后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她嫁出去了。
她再挣扎,反而显得自己很矫情。
楚菱安低着头,蒋如霜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妥协应允后,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了,母后回去会与你父皇好好商议这件事,你是皇家大公主,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楚菱安点了点头。
母后的意思,大概就是父皇的意思吧。
父皇都说让她嫁人了,好像推辞,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父皇说了,先关你妹妹禁足的,等她什么时候认错了再放她出来,让她出宫跟你道歉,等初初嫁人后,她想招惹你也招惹不到了,她要是再敢在宫里胡闹啊,你父皇肯定饶不了她。”
“母后,我从来没有怪过栩栩,真的。”她说的肯定。
这么多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总是有的,笑魇如花的抱着蒋如霜的胳膊,“母后放心,栩栩是妹妹,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啊,只当是她胡闹好了。”
“娘亲,初初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细心照顾我,是娘亲给了我很多安慰,也是娘亲说,会给我一个家,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很满足。”
蒋如霜眼里有泪在打转。
是啊,她答应了会给小丫头一个家,但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后,总会偏心一点的。
初初被栩栩从假山上推下去那天,她看到了,侍女也看到了。
直到初初从假山上掉下去,捂着双腿喊疼,看着假山那边的她时,她下意识的想跑,想躲避。
后来初初便下意识的与她保持距离。
“母后对不起你。”
楚菱安摇了摇头。
她离开凳子,跪在蒋如霜面前,“母后给了我一个家,初初很满意,很满意,再无其他想法,若初初这十年里有哪里做的不到位,还请母后原谅。”
蒋如霜让孩子说的有些惭愧。
她对栩栩的放纵,给了大女儿太多的伤害,即便掩饰的再好,但初初是天生的性格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觉的到。
蒋如霜摸了摸楚菱安的头,用手扶着她起来,“初初不要怪母后,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母后希望初初以后能幸福,佑卿会给你幸福。”
“初初听父皇和母后的。”
无论结果如何。
……
傍晚,青柠被唤进宫,皇上说了不许告诉公主,但她心虚,还是同公主说了一声。
楚菱安声音淡淡的,托着腮盯着窗外的落叶看了一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教你。”
“公主先用膳吧,总不能这么一天不吃不喝的,奴婢早点回来伺候公主。”
她害怕。
公主明明不喜欢这婚事,却不拒绝,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生恨。
等青柠走后,楚菱安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心里如同百爪挠心一般,有好多小虫子在啃噬自己的骨肉,忽冷忽热的难受。
她从凳子上抽搐着掉到地上。
用手掐着腿上的肉,想用疼痛来掩盖住这股难受劲。
她不知道宋玄卿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宋玄卿往她嘴里塞了一粒小药丸,内心便舒服了许多,有一股安慰感席卷了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很舒服的窝在宋玄卿的怀里。
“初初,你会乖乖的对不对?”
“我会乖的,我一直都会乖。”
“乖,初初,你累了,你该睡了。”
楚菱安像中了魔一样,就这么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很安静的睡了过去。
日落月升。
青柠被唤去勤政殿回话。
“朕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能有半句虚言,否则后果,你明白。”
“奴婢知晓,奴婢一定如实回话。”青柠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殃及道。
“朕问你,皇后今日去找大公主,可是带着目的去的?皇后可有提什么要求,或说什么事情?”
青柠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娘娘今日去,主要就是说了大公主和闻公子的婚事,公主同意了,娘娘说会风风光光的让公主出嫁。”
“楚菱安答应了?”
“公主说她听皇上和娘娘的,算是答应了。”
“混账,什么叫听朕的,朕何曾说过让她嫁到闻家。”
一个茶杯砸在青柠的脚边,青柠现在原处,看着茶水溅湿裙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明明公主就不喜欢这桩婚事,皇后娘娘打着来商议的名义,可那意思,就是公主必须要嫁,若不嫁,那便是不懂事不听话。
“这事,你暂且回去与大公主说,不是朕的意思,有些话,朕得空会亲自出宫去与她讲清楚。”
蒋如霜这些年的一些做法,让她心寒。
……
皇后也未曾将这事告知楚尧,一副完全自己做主了的样子,回宫后便让人去问了太师府那边对这桩婚事的态度,闻老太师和闻佑卿的父亲还没说什么,闻佑卿便点头答应,一百个愿意。
他要娶初初妹妹!
祖父不同意也没关系,他可以带着初初妹妹自立门户,只要皇上和皇后同意把初初妹妹嫁给她就可以。
最令楚尧头疼的事情,便是大女儿。
明明活在委屈里,却又不得不向所有人展示她的阳光明媚。
而他,处在妻子与女儿的中间,处处为难。
翌日下朝后,他便出宫了一趟。
小姑娘喜欢看书,他知晓,他去的时候,小丫头正坐在院子上的秋千上来回晃悠。
楚尧特地没有让人禀告,他想看看小姑娘在宫外做什么,是否真的开心,是否真的是皇宫束缚到了她。
楚菱安乍一暼,见旁边的空地上多了个影子,她一抬头,便看到了爹爹,眉眼弯弯的,她起身,放下手里的书,小跑到爹爹面前。
“爹爹来看我怎么不让人提前通传,吓了女儿一跳,初初还以为是出幻觉了呢!”
楚尧摘了她头上的一片叶子,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的欢心。
“来看看朕的大姑娘,没了爹爹管着,在宫外可有好好听话。”
楚菱安咧唇憨笑着。
“爹爹出宫是有事情的嘛?还是特地来看初初啊!”
“你猜啊,臭丫头。”
楚尧进了屋子,乍一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和药味,一阵皱眉,“是哪里又受伤了还是腿疾犯了,怎么摆这么多的药。”
楚菱安把小手往后藏了藏。
“是宋公子留下的一些药,舒缓腿疼的,爹爹别担心,初初没事!”
“跟爹爹出去逛逛,爹爹要出去体察民情,带你逛逛街,别整日在府里闷着,药草谷的玄卿可是跟朕说了,你这丫头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懒啊。”
楚菱安对昨晚的记忆几乎全部被抹除。
此时爹爹这般打趣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暗暗恼恨宋玄卿,什么事,什么话都要说,几岁了还这么幼稚的要打小报告!
宋玄卿,她记住这个仇了。
楚尧吩咐侍女,“来给公主拿个披风来,所有侍卫都在后面远远跟着,朕不想让太多人注意。”
青柠立刻拿了件淡蓝色的披肩,披在楚菱安的肩膀上。
街道上,远远看过去,便像是父亲领着自己家的千金出门逛街。
楚尧看到糖葫芦摊,看见那糖葫芦,是想给小丫头买来着,但转念一想,小丫头不喜欢吃酸的。
他问着街上摆摊的这些小玩意的市价,带着女儿去粮铺米铺看看粮价,茶米油盐价格均是很稳定,让他这个皇帝,也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但终究,要说的话还是得说的。
“昨日你母后出宫来看你,那些话,不是爹爹的意思,爹爹也不知她出宫会对你说这些,否则爹爹断然是不会允许她出宫来找你的。”
蒋如霜变了很多。
三十多岁的人了,再不同与以往的那个小姑娘。
开始有了心机,有了算计。
“其实女儿觉得母后说的对,女儿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放眼京城,也没有比平甫哥哥再合适的人了,女儿都听爹爹和娘亲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和母后做主,便是初初最好的选择。”
“你母后这些年变得让朕陌生,初初,许多事情爹爹亦是看在眼里,你这些年受的委屈,爹爹何尝不知道,顾着你母后的面子,这层窗户纸一直未曾挑破,婚姻之事并非儿戏,若平甫不是你的意中人,爹爹不强求,更不支持。”
楚菱安感动啊。
从小到大都感动于这份你的对她的宠溺。
“爹爹,母后她本身就没有做错什么啊,给到了情分,又不失本分,仁至义尽了啊。”
楚菱安淡淡的笑着,她仿佛已经参禅悟道到了最高层一般,任何痛苦难以接受的事情,到她这里都成了正常,都是可以理解的。
“爹爹,您可以着手准备女儿的婚事了,闻家到皇宫又不远,女儿可以常进宫给您请安,平甫哥哥为肯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爹爹放心便是,再说,平甫哥哥晚几年若是娶亲了,女儿便没有合适的如意郎君了,到时爹爹若是让女儿外嫁,女儿可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她说这话,仿佛是出自内心的真诚。
第130章 掌上明珠
楚尧隐隐有些疲倦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给蒋如霜留了太多余地,让蒋如霜变得攻于心计,忽视初初的感受,一味纵容自己的女儿。
“初初可是要得想好了,若决定嫁了,那这可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一辈子,还有那么长。
楚菱安点了点头,“爹爹,我想好了,爹爹不用担心那么多的,我是公主啊,平甫哥哥他们家也不敢亏待我的,再说我若是真受了委屈,也会让爹爹来给初初撑腰的。”
“初初,你再让爹爹考虑考虑,若是完全因为你母后的一些话而仓促决定,大可不必。”
女儿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
这么多年初初受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但许多时候,要顾忌南月的颜面,他没法挑破大局去管。
他没有资格要求南月去疼爱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
“先在宫外住些日子,好好养腿上的伤,以后朕尽量不让你母后出宫来看你,还有,让栩栩出宫跟你道歉这事也算了,你们姐妹俩还是少接触的好。”
“谢谢爹爹,一心为初初着想。”楚菱安对父亲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若没有爹爹,她今天是否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
一切如梦,梦如人生。
“药草谷的小少主宋玄卿说,你的腿好好养两年,腿疾能改善许多,爹爹是打算等你腿疾好了再考虑成婚这事,总之也不急,多多体谅你母后,她这些年因为没有再怀孕一直心里不舒服,加上你弟弟生下来身体便有问题,你母后没有安全感,爱胡思乱想,精神敏感,爹爹每日对她也要小心翼翼,她也是在苦撑,初初要多多体谅。”
楚菱安点头,“爹爹放心嘛,我是大孩子了,没有什么不懂的。”
弟弟自从生下来,她连一面都没见过,栩栩还每日都要胡闹,母后自然是要被愁坏了。
“立冬的时候,你搬去王府主院寝殿去住,你那间院子离着湖水进,冬日里会犯潮。”
楚尧又说:“这府邸就给你了,过两日换个公主府的牌匾上去,让你搬出来一个人过也清净,爹爹看你这几天状态都好了很多。”
楚菱安自然是高兴。
这座府邸有许多欢乐的回忆,她自然是喜欢。
“爹爹,想要那个糖画,初初没带银子。”
“瞅你没出息的样子,薛浩,去买。”
楚菱安看着手里蜻蜓的糖画,心满意足,眼神干净的不像话,眸子里亮亮的,像是有星星一样。
“爹爹要去看那些新晋的秀才,过几日便是殿试了,爹爹得去要看看今年赶考的这些秀才,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几位元老大臣都辞官还家,朕要看看,这些人能否担当大任。”
“那爹爹可要找些清廉正值的考官了。”她平日里读书,那些卖官位买名额的事情可是不少。
“朕自有打算,必不会埋没人才,卖名额卖官位的事情可以有,但绝对不能发生在东隅。”
“爹爹是个英明的君主,初初也要做个英明的小公主,要努力给爹爹分忧啊。”
楚尧半笑半打趣的哼了一声,“你啊,你不让爹爹操心爹爹就谢天谢地了,爹爹可不敢让你来分忧。”
楚菱安皱了皱鼻子。
她哪里有了。
楚尧带着她去了秀才统一安排入住的客栈里,只要过了殿试,这些人便会分出三六九等状元探花。
巧的是,隔了很久,楚菱安能一眼认出,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洛雄。
那个不爱好好学习的地主员外家大少爷,没想到也会进京考取功名。
但他的姐姐那样优秀,一样的爹娘,若是洛雄努力用功,成绩应该也会不错吧。
他稍微冲着楚菱安点头笑了笑,楚菱安也笑了笑。
少年长大后,少了儿时的稚嫩虎气,更加儒雅了不少,站在人堆里也带着一股书香气息。
楚尧眼多尖啊,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个人多多少少有些猫腻。
“你跟秀才丛中站的哪个男子认识?”
楚尧只是疑惑,这丫头不长出宫,这才出宫三天,衣食起居也有人跟他报备,应该不会结交什么人。
楚菱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爹爹,他好像是东郊洛家的大公子洛雄,爹爹忘了,我在他们家住过几个月的。”
尽管那几个月住的并不怎么舒服。
但洛雄最后对她还算是好的,还有外冷内热的子黎姐姐。
楚尧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小丫头没个朋友,整日自己闷着,若是能找个朋友来聊天解闷,也是不错的。
“多出来跟人接触接触,爹爹多让些侍卫远远跟着守着你,既然出宫了,也不要总一直闷着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都是大姑娘了,再这么一直赖床可不好。”
“爹爹我没,就宋玄卿来的那天我起的晚了些,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楚菱安真的想撕了宋玄卿那张嘴。
什么人呀一句她的好话也不说。
连累她烫手怎么不说呢!自己闻了两口梨香味就晕的站不起来怎么不说呢!
这男的这辈子怕是再说不上媳妇了!
“你别犟嘴,你每天什么状态朕不会问青柠吗?出宫这几天可吃过早膳吗?哪天不是直接起床用午膳的。”
楚菱安这次吃瘪,连犟嘴的话也想不出来。
她暗狠狠的回头等了一眼青柠,让这小丫头等着的。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知道嘛!
青柠咬唇,皇上逼问,她哪敢造假啊。
“臭丫头,合着跑出宫是为了睡懒觉了。”
“爹爹!”楚菱安没办法,只能撒娇。
但大姑娘撒娇好歹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死皮赖脸的了。
这日回宫,楚尧去椒房殿看自己的小儿子,服用过宋玄卿陪的药后,小儿子的脸色有气色了很多,也不会难受的哭闹了。
蒋如霜正托腮看着窗子外的一颗叶子落光了的玉兰花树发呆。
“皇上出宫见过初初了,想必来椒房殿便是质问南月的,南月站在妻子和母亲的角度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皇上且先告诉南月,南月错在了哪里?”
“朕没想质问你。”楚尧走到她身边,用指腹摸了摸她的下颌,想安慰小猫小狗一般,平复她的心绪,“南月,既然答应了给初初一个家,又何必如此伤她,朕也本想让她在京外过平静的日子,是你要朕接她回王府,是你说她万事有苦衷,是你说咱们应该好好善待她,南月,为何你对初初的态度会变成这般?”
蒋南月移开面前宽厚的手掌,她有些情绪失控,站起身来与楚尧尽量与楚尧平视,“皇上还爱南月吗?南月才是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皇上了!”
“朕确实不知道自己何处有错,让你误会成这般。”楚尧在震惊中带着委屈。
后宫唯有她女子一人,万千宠爱与荣华富贵于一身,还得要怎样,才算是爱。
“皇上疼爱初初,分明比疼爱臣妾的栩栩多的多,栩栩曾无数次的问臣妾,父皇为何疼爱大姐那么多,偏心大姐那么多,她问臣妾,她和初初到底谁才是父皇和母后亲生的!臣妾如何答!臣妾能怎么答,皇上只责怪栩栩顽皮胡闹,可知皇上有多忽视她的感受,她胡闹不过是想让皇上多关注她而已,臣妾的少羿尚在襁褓中便满身疾病,但皇上不在乎啊,您在乎的还是只有初初的腿伤,初初是您的闺女,臣妾的孩子便都是捡来的嘛!皇上偏心偏的是不是过头了!”
“朕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南月,朕费尽心思的才从药草谷要来两株千金难求的荼莲芝,不是为了救咱们的孩子吗?栩栩和初初在朕心里从来都是同等的位置,只是两个孩子的性格不同,朕与两个孩子相处的方式也不同,若是因此让你误会恼怒了,那算是朕的错,朕道歉。”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稍微不注意便人头落地,但楚尧可能是最温和的君主了,登基前,他许是脾气暴躁谁都惹不得,但登基后,自己的脾气被妻子儿女磨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皇上如此说,到显得臣妾小气了,皇上这些年自己都意识不到您有多忽略栩栩,就因为我们栩栩腿上没有伤,皇上便能无视这个女儿是不是?”
“别闹,朕说过了,两个女儿朕一视同仁,谁在朕心里的地位也都一样,朕对栩栩严厉,是因为她确实不乖,你要做慈母,朕只能当严父。”
有时,就这样积少成多的怨念,便如同汇聚成河的滔滔江水,能冲罢湖堤,给人一个措手不及,殃及池鱼。
“既然矛盾出在初初身上,若皇上不愿意让初初嫁人,那留她在宫外也就是了,还少了她与栩栩的矛盾,皇上若是专心疼栩栩一人,那栩栩自然就不会再胡闹了。”
“朕暂时先不让初初回宫了。”他妥协。
时间会把人磋磨的心性改变脾气改变,也能把善良磨灭。
他的南月,真的是变了好多。
曾经哭着求他把初初接回来的人,如今也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初初拒之门外。
是没有做错什么,可这做法,也称不上对。
所以有些事情,本就分不清对与错了。
“皇上妥协如此之快,会让南月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她也仅仅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应有的对待罢了。
“朕给你时间,南月,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朕的心里,栩栩是亲生,初初也是亲生,两个都是女儿,不会有任何差别,朕允许你放纵栩栩,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初初。”
若是真的容不下,他可以让初初离开。
但说明不了其他问题,只是他对于妻子的妥协而已。
秋风大作,风卷残叶,终究是留下一片荒芜。
楚菱安总算是舒心了几日,爹爹摆明了态度,无疑是减少了她心里的压力。
至于母后那边是如何作想的,她能琢磨到个大概。
但只要她一直在宫外不回去,便也影响不到宫里那些人什么去吧。
应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为了爹爹的颜面,为了不让爹爹为难。
她带着青柠去府外走走,看有没有什么合眼缘的东西,买回来去给母后当作生辰礼物。
母后甚爱菊花的高洁,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概,所以楚菱安也是想着,从菊花上废些心思。
很巧,她每次出来都会碰到熟人。
洛雄。
洛雄显然也看到了她,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走到她身边,谈吐也是儒雅,“多年不见,当年的初初小妹妹,如今也长成是大姑娘了,若非昨日你站在皇上身后,我定然是认不出你了。”
“许久不见,洛公子的气质更生从前。”
起码,褪去了那番调皮捣蛋的本质,或许是书读多了会让人心静,他身上带了一股儒雅的书香气息。
“爹娘当年对大公主多有冒犯,如今洛家败落,弟弟们也都被姨娘们惯的吃不得哭,我身为长兄,若是再不奋发图强,恐怕洛家早就散了。”
楚菱安隐隐是知道因为什么。
她在洛家受了委屈,按照爹爹的脾气,定然是不会让洛家好过。
但似乎也合情合理,罪有应得。
她已经不懂如何去可怜别人了。
如她一般,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今日我还有事情在身,便不同洛公子多聊了,来日再请洛公子到府上喝茶,祝洛公子金榜题名,高中榜首。”
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便只有这一天。
她又不仅想到洛子黎,若子黎姐姐是个男子,也会中个状元的吧。
“来日再会。”
洛雄并未拦着她离开。
等她带着侍女走后,洛雄又望着她的背影许久,等到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公子喜欢这位姑娘?但这位姑娘对公子似乎是很冷淡,不知这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如公子的眼。”侍童觉得好奇,疑惑的问道。
喜欢?
约莫是算不上的,只是有些愧疚和遗憾。
洛家败落,也皆是因为她,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这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东隅的大公主,楚菱安。”
第131章 马上成婚
侍童笑了笑,“那这公主还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呢,有在人群中,小的还只当是谁家的小姐出门逛街的。”
“她,她大概就是那种性子吧。”寡淡冷漠,在外人看来,跟他的大姐比较像。
但大姐可是要比这小丫头凶多了。
“那公子要是当上了乘龙快婿,那咱们洛家可不是又要飞黄腾达了!”
洛雄哼了一声,没接话。
靠女人算什么本事,父亲便是一无所成全靠母亲,最后也是落得门前冷落的下场。
……
楚菱安带着青柠逛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称心如意的东西,太平常的东西不让人稀罕,太贵重的东西反而显得又俗气了。
“公主不如想想,皇后娘娘除了喜欢菊花,还喜不喜欢其他的东西了,结合一下便是了,公主别这么愁闷了,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吗?”
楚菱安摇了摇头,母后可是皇后,给皇后准备的东西,自然是要万里挑一的。
青柠又抱怨道:“公主脾气可真好,公主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把皇后娘娘放在头等位置,奴婢倒是替公主不值得。”
“青柠,闭嘴。”楚菱安的语气有些重。
“奴婢知道了,不说就是了。”
母后,除了喜欢菊花,还喜欢栩栩,还喜欢少羿。
但这些母后都有。
“母后那年满门都被流放了,但爹爹应该会照顾好母后的家人,母后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都说年纪大了也会想亲人,不如让母后见见自己的家人也好。”
但这些事情貌似交给父皇来做更好,她的身份,不适合往陈年旧事里面掺和。
“罢了罢了,便先回家吧,你去帮我买两包奶糖来,要橙香和荔枝味的。”
青柠一抬头,面前可不就是卖奶糖的铺子。
小姐这走的到怪是准,不偏不倚的停在人家铺子门前,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青柠老老实实的拎了两包奶糖回来,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家主子,“后面这么多的侍卫可都看到了,公主吃糖就牙疼,您牙疼皇上肯定就得训奴婢,奴婢整天都在艰难求生。”
“放心,本公主护着你,爹爹不会打死你的。”楚菱安有些调皮。
青柠好悲催的看着主子,没了皇上看着,他们家公主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走啦走啦,回去分你一半就是了。”她让青柠拎着,自己则从纸袋里捻了两颗出来,一颗塞进青柠嘴里,一颗自己吃掉。
“乖青柠,你今天下午回去给这些侍卫大哥些银子喝茶,说不定他们就不跟爹爹说了,爹爹不知道,你不挨骂我也不挨骂,嗯?”
青柠哼了一声。
皇上不让主子吃糖,是因为主子嘴里有两颗蛀牙,每次吃了就要牙疼不止,主子这可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叛逆了。
“希望今天晚上宋公子来给公主扎针,好好教育一下公主,要不然您就光欺负奴婢了!”
“可不要让我看到宋玄卿,我讨厌死他了,等我回去就把大门锁起来,再也不想看到他!”
“哼,可算是有人能治住公主了。”青柠故意气她。
主仆俩在街上打打闹闹的,好生快乐。
突然,有小厮拎着两大兜零食点心的到这边来,塞到青柠手里,“公主,我们大少爷今日出来正好碰见您,给您买了些吃的,让小的把这些点心给您。”
这小厮楚菱安认得,是闻佑卿身边的小厮。
她让青柠接过这些点心来,都是九品铺子家的果干,她回头一看,刚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闻佑卿。
他远远的站在那,并没有过来给楚菱安打招呼。
许是因为那天做的事有些情绪过激,不知初初妹妹有没有消气,她不敢贸然接近。
楚菱安尴尬的咳了一下。
小厮小声道:“大公主,我们少爷可是跟了您小半天了,买了好些东西又回来找您的,生怕您走了。”
小厮说完之后便跑回了闻佑卿身边,闻佑卿跟小姑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回家吧。
楚菱安到底是没狠下心。
她拍了拍青柠的手,让青柠在远处等着,自己则走向了闻佑卿那边。
闻佑卿看到她冲着自己走过来,瞬间欣喜,眉笑颜开,迎着小姑娘过去。
“今日恰好从翰林院回来,想着来这边给母亲买玫瑰茶,谁知恰好看到了初初,哥哥知道,小东西出门一般就是馋了,皇上又不爱让妹妹吃街上的点心零食,怕妹妹挨训,所以平甫哥哥给你买。”
“哥哥要急着回家吗?”
楚菱安淡淡的笑着,不失礼节。
“不急,先送你回家也是可以的,走吧。”
半路,都没有几句话,多半是闻佑卿问,楚菱安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那天的事情是哥哥冒失了,情绪有些失控,后来哥哥去郊外的时候马失控了,哥哥从马上摔下来躺了几天,便一直没去跟你赔礼道歉。”
“哥哥,我就生气了一小会儿,没放在心上,你不用这么紧张。”
平甫哥哥的态度,她是明白的。
“前几日皇后娘娘的人去闻府了,我答应了,祖父也答应了,但是哥哥想知道初初的态度,若是初初还是不喜欢,这亲事作废也罢。”他柔声道,“哥哥不想看到初初不高兴。”
楚菱安依旧是那句话,对谁都一样的话,“我听父皇和母后的。”
“若皇后的意思是让初初嫁给哥哥呢?”他问。
楚菱安没什么态度的说,“那我便嫁。”
他又问:“不喜欢也嫁吗?”
楚菱安这次没说话。
她喜不喜欢,母后大概是知道的。
但母后的态度,她也是知道的。
“哥哥给初初选择的机会,初初要好好珍惜,若尘埃落定,初初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闻佑卿说的很认真。
他想要小丫头,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儿,想娶之为妻,但不想强迫她,所以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楚菱安又道:“我听父皇的,哥哥,若是你,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起码,起码哥哥不能亏待她的对吧。
“哥哥新置办了一处新宅子,等成了婚,哥哥带你搬出去住,不给祖父爹娘他们挤在老宅了,”他又揉了揉楚菱安的小脑袋,“当然,也是怕我们家初初跟婆婆相处起来受委屈,初初是公主,哥哥娶回家得供起来才行。”
楚菱安推搡了他一下,“你再这般说,我都要不敢嫁了。”
谁家娶妻回去不为相夫教子,反而是当祖宗供起来的。
也就平甫哥哥会这般哄她了。
“嫁是要嫁的,哥哥一定好好对你就是了。”
她信。
只是心中仿佛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不知道是为谁。
有些时候,自己也会想,平甫哥哥这样好,她为什么会不喜欢。
想来想去似乎又明白了,是她不敢去喜欢任何人,对人再信任,那也仅仅是信任。
“明天跟哥哥去闻府用晚膳好不好,爹爹是没说什么,但母亲嘟囔了好久说没见你了,丑媳妇早晚都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我们初初比仙女还美。”
“哥哥你就会打趣我!”
楚菱安有些恼了,跟闻佑卿拉开了一些距离,变得高冷有些难哄起来。
“小姑娘,哥哥给你买了糖炒栗子的,回去给你剥栗子的好不好?”
楚菱安才不理她。
不用他剥也有青柠剥。
“谁家的小朋友这么难哄啊,哥哥还没把人娶进家门,便已经要想办法把人给供起来了。”
闻佑卿哄过她很多次,所以哄起来已经算是得心应手。
每次小姑娘生气的时候都很高冷,但凡不涉及原则问题,用吃的都能哄好。
谁让他家小姑娘是小馋猫呢!
楚尧吩咐人办事的效率是真的快,只楚菱安短短出去逛了半天的功夫,晟王府的门匾便已经摘了下来,换成了三个烫金大字的公主府。
新门匾,显得府门都很阔气。
楚菱安和闻佑卿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抬眼便看到府门处提着医药箱站着的宋玄卿。
楚菱安突然心虚了一下。
这人站在自家府门口,阴沉着脸一脸怨念,像是谁得罪了他一般。
楚菱安可没有。
闻佑卿也看到了宋玄卿。
可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有了栩栩那天晚上闹出的事情,他觉得宋玄卿的存在对他的威胁非常之大。
提着医药箱,一身墨色黑袍,眉间带着病态,就算没见过面,他也认得出这便是药草谷的那个少主。
闻佑卿上前一步,握住楚菱安的小手,“哥哥进去陪你一会儿,给你剥完了栗子就走好不好?”
楚菱安的手心一热,算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府门边,楚菱安问宋玄卿:“宋公子怎么不进去?”
宋公子?
宋玄卿冷哼了一声。
前天还是唤哥哥的,今天便成宋公子了?
小姑娘做事未免有些太欠打!
看着面前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宋玄卿暗暗的握了握拳头。
这小丫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忘了她出宫那日闻佑卿做了什么了是吧!
他怒气横生,“我为什么不进去?你问你门口的侍卫。”
侍卫支支吾吾的,“回禀公主,上次青柠姑娘吩咐了,没有您的命令,不能放宋公子进去。”
青柠站在台阶下,硬是没憋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宋玄卿的脸更黑。
还当着她情郎哥哥的面,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季裳初这个死丫头!
看他今天扎针不扎哭她的。
楚菱安也是有些尴尬,她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宋玄卿道:“不好意思啊,忘掉这回事了,你先进去嘛!”
楚菱安嘱咐青柠:“青柠,你去泡茶,给宋公子赔礼道个歉。”
青柠:“额……”
怎么看她家主子有点怂啊,凭什么道歉要让她去。
宋公子的脸黑成那样,她也害怕的好不好!
有闻少爷陪着,怂什么怂!
但是青柠不敢说。
解决这桩事后,闻佑卿直接领着她进门,且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是东隅的大公主,这是你的私人府邸,你想让谁进不想让谁进自然是你说了算,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
闻佑卿说完之后,楚菱安立马把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给推开了。
她有些严肃,“哥哥,你别让我为难。”
宋玄卿就算再不好,那也是来给她医腿的,算是客,她就算不喜欢,也确实不该拒人于门外,让人吹这么久的冷风。
况且宋玄卿的身体,好像又不怎么好。
闻佑卿尴尬的笑了一下,他虽然满心不喜这个宋玄卿,但也是顺从与初初的,他靠近初初,服了个软,“妹妹别生气,就算哥哥说错话了还不成。”
他这般的服从,让楚菱安觉得自己很是无理取闹,又莫名讨厌自己的无理取闹,很烦躁。
“要不哥哥你先回吧,他来便是奉父皇旨意来给我的腿扎针的,恐怕要耽误一些时间的。”
“不急,哥哥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留下给你剥栗子好了,等初初扎针完了便可以吃栗子了。”
可知宋玄卿跟在这俩人身后,都快要气死了。
这般你侬我侬的是要给谁看,还有这闻佑卿,说着不能私闯女子闺宅,上次又是谁在这里强吻小丫头的。
当真是不要脸透了。
宋玄卿也不是能吃气受委屈的人,他也不往正殿拐,直接往楚菱安的寝殿方向走,“我晚上回宫还有你弟弟的药配,耽误了这么许久,你快过来扎针,不要误了我的事情。”
这样凉薄的声音,楚菱安也是第一次听见,她想,宋玄卿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但生气便生气吧。
她也不是没被惹生气过,风水是要轮流转的。
怕的就是这狗东西回去在爹爹面前说她坏话。
青柠一路小跑着才追上这几位主子。
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且她能看得出来,宋公子和闻少爷似乎有些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的。
走到她寝殿门口,宋玄卿停了停,转过头来看向闻佑卿:“她扎针需要光着腿,你一个男子,就这般进去了,你觉得好吗?”
闻佑卿一僵,下意识的反驳,“你不一样也是男子,再说了,我与初初妹妹或许马上便要成婚了。”
第132章 金镶玉镯
闻佑卿就是想挑衅宋玄卿,一个男子,整天往他初初妹妹家跑算怎么回事,明显就是窝藏坏心。
宋玄卿算是点了点头。
快成婚了?
很好。
他看向楚菱安:“愿不愿意让他看随你便,我晚上还有事,你快进去躺着。”
楚菱安确实是有些尴尬。
她扯了扯闻佑卿的手,“哥哥去正殿等我,我好了便过去找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闻佑卿不敢强迫楚菱安。
他只能被迫的去正殿等着。
正殿,宋玄卿拿出银针铺开在案桌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来暖暖手。
看着床上躺好,闭目养神的小姑娘,他道:“真打算与闻佑卿成婚了?”
“我听父皇和母后的,父皇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宋玄卿听闻这理由,哼了一声。
还当真是个乖乖女,什么事都由爹娘做主。
蠢的连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他的手掌落在楚菱安腿上,却想到了什么,从药箱里拿出来一粒小药丸,递给楚菱安:“止疼的,还是以前的药,吃了吧。”
楚菱安莫名的觉得自己对那颗药没有什么抵抗力,看到了便很想吞下去,就像是上了某种瘾一样。
但理智尚且存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强制着自己咽了口水,小手抓着被褥,别开脸去,“这药吃了会睡太久,平甫哥哥还在外面等我,我暂时还不能睡。”
不能睡?
因为闻佑卿在等她?
宋玄卿点了点头,很好,他不强求。
他把小姑娘的裙摆一点点推上去,落针利索凌厉,疼得楚菱安立马抓紧了被褥,小声的嘤咛了一下。
针尖刺下去的疼有些难以忍受。
她又开始想念那止疼药的味道,吃了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可以睡好久,也不用晚上数着星星才能睡着。
楚菱安咽了一下口水。
于是在宋玄卿第二针落下去时,她忍不住了,主动的问宋玄卿要:“你把那颗止疼药给我吧。”
貌似……有一点点上瘾。
她不喜欢这种上瘾的感觉,但也实在不喜欢疼痛难抑的痛苦。
宋玄卿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熟练的从药箱里拿出那颗药递给她。
他还问了句小姑娘:“你今晚未必醒的来,不若吩咐青柠,先让闻佑卿走?”
楚菱安点了点头。
宋玄卿很配合的去把青柠找来,然后便是让青柠去正殿把那人给请走。
成婚?
做梦去吧。
一个闻平甫也配?
宋玄卿很利落的在小姑娘的腿上落满银针,随后拿过小姑娘的手来,银针落在她的虎口处,等了刹那后,银针再拔出来,有些发绿的迹象。
这是小姑娘对魅药上瘾的迹象,是离不开他的预兆。
只要时间长了,他可以让小姑娘很听话很听话。
……
次日清晨,被提前放出来的楚羲和满宫的撒欢乱跑,这宫里没有了大姐,自然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她允许爹爹和娘亲分一点心思在弟弟身上。
她开心到什么程度呢,大概便是,大秋天的,开始撒欢放风筝。
楚尧一抬头,御花园的位置,风筝在飞。
秋天的风大也急,风筝被刮的很高,线挣得紧紧的,眼看就要断线的地步了。
“谁在那放风筝?”他问范泽瑄。
范泽瑄答:“多半是二公主吧,皇上忘了,皇后娘娘提前解了二公主的禁足。”
楚尧没再说什么,但隐隐有些不满,蒋南月太惯孩子了。
“去过去看看,这大冷天的,放什么风筝。”
提及冷天与风筝,他又想起初初刚来那年,冰天雪地的下着雪,南月在一片梅花林前放风筝的景象。
那年初初刚来,所有人都说初初是有目的的,是不怀好意,唯有南月很喜欢这小丫头,初初也很喜欢南月,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唤着。
到底是事过境迁,只留下一片回忆。
御花园那边,楚羲和和侍女拉着风筝往前跑着,蒋如霜便坐在石亭上看着,也说不出来的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看着二姑娘玩的那样枫那样开心,没忍心过去打扰,关了这才几天,便要把这几天的闷气都发泄出来了。
他不仅想,栩栩这性格,若是个男孩子才好,犯了错他也不至于这般纠结为难。
他慢慢绕到蒋如霜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迷?”
蒋如霜被人从后面拍肩,是有些受惊的,这么多人一行人过来她都没注意,可怜想事情想的有多专心。
她回头看着楚尧,长长的舒了口气,“在想栩栩,这丫头太野了,要想得要什么样的夫婿才能管教的了这个小丫头。”
初初再不喜欢平甫,那跟平甫也是青梅竹马,但栩栩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跟初初争风吃醋了,自己比男孩子还要男孩子,书院的男孩子若是哭了还要被她嫌弃没有男孩子气概。
这以后可要怎么说亲啊。
楚尧坐在她身边,握了她的两只手,放在手心里暖着,“大的还没嫁出去呢,你这便开始考虑小的了,她还得有五年才能及芨嫁人,你这心操的略微早了些。”
“臣妾陪着栩栩玩一早晨了栩栩也不嫌累,臣妾都要在这坐的累了。”蒋如霜轻声抱怨,她生栩栩的时候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但栩栩太有活力了,这十年里都没生过几次病。
顽皮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有大家闺秀的公主风范。
楚尧轻笑,看着越飘越高的风筝,拍了拍蒋如霜的手背,“你那年放风筝的时候可是下着雪的寒冬腊月,你闺女这才十月,还比不上你好玩呢!”
“我那年放风筝是心血来潮,臣妾又不是每个寒冬腊月的都爱放风筝。”
“初初看到你放风筝非要缠着跟你玩,朕那天带她回了王府她便跟胡娆娆打起来了,眉头都磕破了。”
蒋如霜不想听这些陈年往事。
每每提及从前,再与今朝想必,她心里总会感觉十分愧对初初。
对栩栩的纵容,和对初初的愧疚。
“臣妾做事确实有不妥,一碗水确实端不平,臣妾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哭,没办法。”
栩栩只要一哭,她所有的原则都没了。
“朕不怪你,朕也不会强求你什么,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朕与你年少相识,一同经历了太多变故,朕很感激你,朕这一生,本就是为了妻女,为了黎民苍生,若你们都好好的,朕便知足。”
当年打天下夺皇位,是为了让他的妻女不再受伤害,不再因楚豫而整天担惊受怕,他抢夺这天下,为了给妻女一个安定的家。
如今,为了黎民安居乐业,为了妻女过的快乐。
“皇上,臣妾并非针对初初,而是……”
她要说,要辩解,楚尧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理解,他尽量都理解。
“初初会永远将你当母亲,你也永远都是朕的妻子朕的皇后,南月,孩子大了,许多事情她都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她什么事都能理解。”
所以乖的让人心疼。
“哎呀!”
御花园空地上的楚羲和突然哀怨了一声,她的风筝断了!
鱼线从中间断开,风筝越飞越高不受控制。
她也玩累了,坐在地上托腮抬头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她羡慕,“我要是也能飞那么高多好啊!”
“公主,皇上在那边跟娘娘坐了好久了,您过去给皇上问个安吧。”青樱提醒道。
“嘘!”楚羲和故意不往那边看,她看着风筝往下落,拉着青樱的手去捡风筝,故意躲开这里,“母后是提前放我出来的,也不知道父皇愿不愿意,咱们赶紧跑就是了!万一父皇训斥了我,我这一天的好心情又没有了。”
反正她从小没见得几次父皇冲母后发脾气,反正母后可以搞定,她便不过去凑热闹了。
楚栩栩拉着青樱去捡风筝,绕着御花园的假山转过去,人便没影了。
蒋如霜“啧”了一声,这孩子怎么开始不懂事了。
“去把二公主见过来,见不着皇上在这呢,让她乱跑什么。”
楚尧扯了扯唇。
小丫头再调皮也是她惯的,那边忍着吧。
他起身,也把蒋如霜拽起来,“栩栩精力好,她在冷风口吹一天也没事,你身体不好,便不要陪着她吹冷风了,冻坏了你朕可心疼。”
“皇上午膳在椒房殿用吗?臣妾让小厨房给皇上准备您喜欢吃的。”
“你都这般说了,朕还能不去吗?让栩栩一起来,朕好几天没看见这丫头了。”
蒋如霜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主动抱住楚尧的胳膊,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身边,抬头看着楚尧的侧脸。
楚尧歪头看了她一眼,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怎么了这是?”
蒋如霜说的声音很小,“臣妾惯着孩子,皇上惯着臣妾,臣妾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啊,越来越长不大,年纪越大心态越幼稚,朕不是惯着你,朕是对你这丫头实在没辙了。”
他哪敢轻易的训斥蒋如霜啊,蒋如霜平常不给他甩脸子看就是好的了。
……
宫外,要比宫里嘈杂许多。
楚菱安起了个大早,坐在寝殿里纠结。
“青柠,你说咱们今日还出去吗?每次出去都要撞见熟人,不知今日出去又要碰见谁了。”
“奴婢是想公主出去活动活动的,宋公子走的时候也说了您得多锻炼锻炼,但公主出门多半也是找零食吃,昨儿闻少爷买了那么多吃的,可是够公主吃好几天的了。”
楚菱安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瞪她,“我哪有每次出去都是找零食吃了,青柠啊,你可不要诬赖好人。”
青柠也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点头,她信,她都信,他们公主每次出去都不吃零食的。
“公主,”青柠跑到她身边来,蹲在她身边给她捶着腿,一边捶腿一边八卦,“您不知道,昨天闻少爷可是等着宋公子走了之后他才走的,当真是生怕您被宋公子给吃了,奴婢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几句他们的对话,针锋相对的一股子火药味,奴婢猜啊,宋公子估摸着也是喜欢您的,他可能想跟闻少爷竞争您。”
楚菱安皱眉,弹了一下青柠的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我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哪里啊!”青柠越说越带劲,“我们公主虽然平时话少了些,但生起气来的时候气鼓鼓的也是很可爱的,再说公主您长的也可爱,皮肤也白,身份也贵重啊,又是东隅的长公主,奴婢若是男子啊,一定也想方设法的求娶公主的。”
“你净会胡说八道的忽悠我!我腿上受伤这么严重,陈医还说会影响生育,我脾气也不好,性格也不好,他们能喜欢我什么啊。”
这么多年了,她也没理清楚,平甫哥哥这么多年所谓的喜欢,到底是喜欢哪里。
她唯一让人稀罕的地方,也就只有自己的身份了,但平甫哥哥不至于此。
青柠呸了一声,“公主可不要这样说,奴婢心里公主就是最美好的女子了,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一样,寻常男子可是配不上我们公主呢,还得要人中龙凤才行。”
楚菱安这下倒是笑了。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青柠的小嘴怎么这么甜啊,你留在我身边当真是屈才了,不若你去开个铺子,凭你这副好口才啊,生意定然会大红大紫。”
青柠吃瘪,不给公主捶腿了,哼了一声,蹲在她身边生闷气。
“突然想起一样东西。”
楚菱安跑到梳妆台前翻箱倒柜的一番找,总算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了皇祖母留给她的那只金镶玉玉兰花镯子。
皇祖母喜欢玉兰花,所以皇祖父送给她的镯子用金雕刻了玉兰花镶嵌在里面。
那既然母后喜欢菊花,干脆做一个金镶玉的菊花镯子好了。
皇后的首饰局制造出来的首饰自然已经是最好,但她若要瞒着母后,自然还是从宫外制作的好。
“青柠,你今天去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去请个老师傅来,我想要个镯子,要金镶玉的,你去请人来,我下个月中便要看到成品。”
第133章 二公主又双叒叕跟人打起来了
她也不清楚,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能制作出来吧。
她平常不喜欢这些金玉首饰的,栩栩喜欢,但只要栩栩喜欢的,她这里也都有。
青柠奉命,去城里找会制造首饰的老师傅。
楚菱安翻箱倒柜的扒拉爹爹给自己的那些首饰,平常爹爹给了她她便给青柠,那些花枝招展的东西不是很适合她。
她找了许久也不知道青柠把首饰收拾到哪去了,坐在地毯上抱着腿歇息。
楚菱安觉得自己实在无聊,又溜去书房那边,让室外伺候的宫女把她的琴搬出来,自己坐在亭子上无聊的弹琴。
不知是不是最近碰到洛雄的缘故,她总会想到洛子黎,那个高冷矜贵的姐姐,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大,谁都惹不得。
她的琴也是子黎姐姐教的。
子黎姐姐,应该是出嫁了吧,毕竟都是二十七岁了。
楚菱安的手落在琴上,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弹了,琴弦有些松,她稍微紧了一些琴弦,琴弦却啪的一声断开了。
险些打在她的脸上,楚菱安吓了一跳,讪讪的从矮凳上站起来,有些没兴致了。
总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迹象。
楚菱安叹了口气,看着那小宫女面生,她也不熟悉,她吩咐道:“去把琴送进宫修好再拿回来,内务府有修琴的师傅,你直接给他便是。”
好好的,琴弦怎么断了。
楚菱安因为这琴弦断了的事情这半天都有些抑郁。
直到青柠自己回来,“公主,奴婢去那些首饰铺子里去看了,都是些宫外的俗物,手艺不行,他们店里摆的那些金镶玉镯子比公主您那只差多了,店铺的老板也说了,买玉不买金镶玉,除非做工师傅手艺精湛能将这两样贵重之物结合起来,否则强镶嵌到一起会很突兀的。”
楚菱安便又拿着自己那只金镶玉的镯子打量。
这只镯子用作金镶玉,多半是为了掩饰镯子上的机关,来藏里面的一纸先帝遗诏。
这只镯子是先帝送给皇祖母的,含义深重,做工也是一等一的精致,金镶玉的位置镶嵌自然,玉兰花也是活灵活现。
楚菱安叹了口气,要是想一比一还原做个相似的,确实是有些困难。
“好不容易有个新奇的东西,你再找找看看吧,皇祖母的那个桌子里可以藏遗诏,那我给母后准备的这个,里面可以装些菊花香精,这样镯子戴在手上便带着一股子菊花味。”
“公主的想法是不错,不如您问问宋公子闻少爷他们有没有认识上好的玉师傅,让他们帮您寻一下,凭奴婢的本事,确实找不到好师傅,害怕糟蹋了公主您那些好玉。”
公主的玉镯子多的是了,全是皇上赏赐的,有的怕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主子就算不喜欢,她还害怕那些好玉都被凡人给糟蹋了呢。
“罢了,等下次我问平甫哥哥吧。”她因为母后生辰礼物这件事情愁了好久了。
大概便是十岁之后,每年都要愁一次的,每次还都不能重样的。
楚菱安坐在凤榻上想了一会儿,无聊透了,便吩咐青柠,“去用午膳,用完午膳咱们出去玩,老天保佑,咱们今天谁也不要碰见才好。”
“我们公主桃花运真是特别多,每次都能碰见那些公子们,奈何啊,咱们公主的心比思念里的姑子还静,对谁都不动心。”
青柠调皮打趣的说完,便被楚菱安打了一下后背,“你再打趣我就把你送到寺庙里当姑子去!看你还多嘴!”
“奴婢才不去,奴婢走了谁伺候公主啊!”
“哼!”
楚菱安用了午膳,又想起昨天平甫哥哥给买的零食,昨天剥好的栗子还没吃,她又央着青柠给她拿了栗子出来。
还有山楂蜜饯,无花果干。
青柠看着他们公主,暗自揣摩,她家主子每天零食吃的那么多,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但琢磨了一会儿她便明白了,他们公主只贪吃零食不好好吃饭,嘴还馋还要挑食,能长胖才怪了。
这一顿吃下来,楚菱安新换的衣裳上都粘上了零食渣渣和糖渣渣,只能又换了衣裳才出门。
王府的侍卫远远的跟在她后面,即不让主子出门受到影响,又让主子能在受保护的安全范围内。
楚菱安是真的贪吃,明明是吃饱了出来的,可见到街边的棉花糖时,又要走不动路了。
她央着青柠去拿银子买。
青柠便去给她买了,让主子多吃点糖多长几斤肉也是可以的。
~
楚羲和禁足出来的第二天便被自己父皇压着去太学复课。
且还叮嘱了太学祭酒要好好盯着这小丫头,改改她的性子,让她不能再调皮了。
太学祭酒汗颜,皇上皇后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如何能做到,再说这可是二公主,又调皮脾气又大,谁敢随便招惹。
楚羲和在太学自然是惹事的主。
她入学的第一天,只因为刘尚书家的小孙女,在家也是被人宠惯坏了的,别的女孩都去巴结楚羲和,她自然不想跟这些人一起同流合污,所以离得他们远远的,自己玩自己的。
楚羲和岂容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般挑衅。
她便故意去招惹刘家的小孙女刘璃,故意把人家在桌子上的书撞到地上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见到本公主你也这般无礼,你不怕本公主派人教训你吗?”
刘璃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八岁的小姑娘举止优雅,她才不跟楚羲和一般见识,她道:“太傅说过了,太学里的学子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人人平等,公主如此拉帮结派,违背太学条律。”
太学条律?
皇上皇后定的规矩楚羲和都不放在眼里,会在乎一个太学条律吗?
她推了一把刘璃的肩膀,“这天下呢,是我父皇的,本公主自然就算是这天下的半个主子,太学便是我家的,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什么,什么便是太学条律。”
“哦。”刘璃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合上手里的书本,起身,直接将手里的书本甩在楚羲和的脸上。
娘亲教过她,只要有人欺负她,她便欺负回去,不用忍让什么,如果不是她先犯错,那后面无论如何她都是占理的。
楚羲和何曾挨过父皇母后以外人的打,刘璃打她,她也断然不会忍着。
于是,两个小姑娘撕扯扭打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平日里巴结楚羲和的那些小朋友也不敢贸然上去拉架,都站在旁边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
书桌什么的都被掀翻了过去,书也都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偏偏这日太学祭酒被唤去翰林院有事,副祭酒也有事在忙碌,等他听见消息赶过来时,两个小姑娘的脸上都带了花。
一个是皇帝的女儿,一个是他学生的女儿,他看着两个都凶狠狠的小丫头,两方为难。
楚羲和已经打疯了,哭的不成样子,要两个夫子给拉着才成,这一松开便又要冲着刘璃给扑过去了。
好在刘璃还是镇定的,她知道母亲和副祭酒的关系,加之确实不是自己先犯的错,不慌不忙,将地上撕坏掉页的书,捡起来,把落下来的页码再夹回去。
“还有心情收拾你的书,都跟着我来祭酒堂,这都才几岁便学着打架,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刘璃没解释,也不想多费口舌,是楚羲和先来挑衅她,也是楚羲和先动手推了她的。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楚羲和的公主脾气是真的大,哭着不肯罢休,在副祭酒面前也是一样撒野:“你今天若是不让这个刘璃休学,那我就告诉父皇让你退位!我可是公主,怎么能让她一个乡野丫头给欺负了,若是被窝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赵副祭酒也只能安慰她,“公主别气,臣这便让刘璃给您道歉,公主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璃,快给公主道歉,让公主原谅你。”小孩子打架,解决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是有一方要退一步服软的道理。
要让二公主服软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也只敢指派刘璃。
刘璃稍微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可是赵祭酒,明明是楚羲和先挑衅我的啊,为什么是让我道歉。”
“你先道歉,否则这事如果闹大了,不光你不能继续呆在书院里,就连你的家人也要受连累,刘璃,你惹的可是公主。”
刘璃又摇了摇头,“是夫子们说的,太学里的学子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是公主,但她动手打了我,不应该与我道歉吗?”
赵副祭酒都快要被这刘璃给气死了,这丫头,就跟她母亲一样的坏脾气。
赵副祭酒看着身后站着两个打杂的小厮,“你们两个,一个进宫去将此事禀告皇上,一个去尚书府请把刘璃的父亲刘侍郎请过来。”
这两边,单看那边,他都得罪不起,干脆把人都叫来,让他们自己解决便是了。
刘璃的父亲没来,洛子黎亲自过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秉性,所以见到满身是灰尘的女儿,并没有太多的责备,她给女儿擦了擦脸上被抓伤出的血,也没有过问太多。
倒是赵副祭酒,看这母女俩都如此淡定,他有些坐不住了,“子黎,你快让你女儿给二公主道个歉,等二公主消气这事也就了了,否则这事最后,要得能屈能伸才行。”
洛子黎看着赵副祭酒,苦涩的笑了笑,“老师,刘璃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赵副祭酒不答。
洛子黎便又道:“若不是刘璃的错,道歉肯定是不会的,赵副祭酒的心是不是偏了,到底是谁该道歉。”
她暼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楚羲和,“若无事,学生先带刘璃回去了,毕竟不是我们的错,老师若一定让我们认错,既有失公允,也败坏了老师的师德风尚。”
“刘璃,跟娘亲回家。”她拉着刘璃的手便要走,性子便是如此冷淡,丝毫不给人留什么余地的。
“子黎,皇上兴许过会儿便来,你别让老师为难,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那是天子的女儿,能让一步且让一步,你这样的性子,在当今,不合适。”
“如果不让老师为难的方式是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那子黎确实做不到,是非正恶自在老师您的心中,您又何必再为难子黎。”她拽了拽女儿的手,“刘璃,回家,若是你的错娘亲也不会包庇你,若不是你的错娘亲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皇上没来。
只让薛浩来把楚羲和接回宫。
楚羲和是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若是真是人家小姑娘先招惹了她,楚羲和这会子把人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楚尧并非直接便不闻不问给她的闺女定罪,一众大臣都在,打架的小姑娘刘璃的祖父都在,他忙的很,一旦处理不妥,皇帝的威严何在。
他是让薛浩在太学调查了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自家女儿的错,直接把人带回来就是了,不要再容着楚羲和放肆,把他这些年攒的民心都给耗费个干净了。
楚羲和都要委屈死了,她还等着爹爹去给她主持公道呢,结果爹爹连来都不来,直接让薛浩带着她回宫,连句护着她的话都不说。
爹爹就是偏心,若是大姐受了这样的委屈,恐怕爹爹早就暴跳如雷了!
楚羲和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于是她在马车上闹了一路,薛浩自然是不敢招惹这小祖宗,楚羲和得不到发泄,直接便想从马车里跳出去。
把薛浩给吓了一跳,若不是他手疾眼快的把人给抱住了,二公主这下从马车里跳出去若是摔倒了哪,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羲和冲着薛浩一通又抓又挠的,抱怨爹爹不疼她,娘亲不爱她。
到了勤政殿门口,薛浩想把人带进里面去见主子的,谁知道这二公主腿找地拔腿就跑,嘴里还嚷着:“人家刘璃的娘亲去了什么也不说,全是偏帮着自己女儿,我父皇一点也不疼我不爱我,我身为公主都要被人给打死了我父皇也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