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钟家霸王
姓白,名泽远。
那在官道上叫俏哥儿杀截之人名叫白泽远。
这三个字若是拆开来看,却无特别之处,可一旦凑在一块,足叫人闻之佩服。因为天下第一神捕,正是此名。
先前还在官道上叫人堵截的二人,此刻已成霸枪门座上宾客,斟酒举杯朝着白泽远一敬,钟良金道:“天下第一神捕白大人名号,在下早是如雷贯耳,今儿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举杯回上一敬,白泽远道:“钟门主谬赞了,白某何德何能担得上天下第一之称,不过是江湖朋友看得起,抬爱白某罢了。倒是钟门主,川西一霸,钟家双头霸王枪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叫川西众侠闻而叹惊,白某堪服。”
白泽远此语落后,钟良金捋须大笑道:“二十年前的旧事,如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白大人肯屈膝光临寒处,叫我这霸枪门蓬荜生辉了。今儿之事,我已听底下人说了,倒是我这孩儿得罪白大人了。”此话顿后,面色骤沉,声调立压,斜眼看着矗站身后的俏哥儿,钟良金斥声呵道。
“还不快上前给白大人赔罪。”
未探明跟由便直接暗出杀手,紫衣俏哥儿这一份赔罪也不算委屈了他。只是人在他人屋檐下礼作宾,可免麻烦之事自无需去招惹,当下白泽远淡笑说道。
“钟门主不必见外,如此也是不打不相识了,虽是他先出的手,不过我们也没及时说明,倒叫这误会积深了。钟门主若是定要他赔罪谢过,那白某这儿也不得不揖礼请罪,钟姑娘,白某这处先向你告罪了。”
前半句冲着钟良金,后半句则是看向俏哥儿,双手抱拳朝俏哥儿先行谢罪。
白泽远此番先行谢罪,叫俏哥儿愣在那处,不过就叫他诧惊的却是白泽远方才所用的称呼。稍着一顿,随后回神,俏哥儿诧愕说道。
“你怎知我是女子?”
诧惊的询,叫坐于边侧的离上殇笑了,哎哎连叹几声仰头看着天顶,离上殇阴着怪调说道:“就你那一副女里女气的扮相,还学旁人男扮女装呢,要是看不出你是个小姑娘,白泽远这天下第一神捕也太浪得虚名了。”
阴阳怪语,话中讽意犹甚,那男扮女装的钟姑娘天生性傲,加之先前交手叫离上殇戏得全无还手之力,心中本就极是不喜。如今见她这般阴阴气气的,这心里头更是不悦。面上怒红气瞪离上殇,钟姑娘正欲开口顶语。
气恼的“你”字才刚出口,就受了钟良金斥责,怒着声横瞪女儿,钟良金斥了一句“谁允你对白大人和这位姑娘如此不敬”这才转看离上殇,笑道:“我就这么个女儿,打小叫我给宠坏了,如今大了管不得了,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刚才开罪之处,还望姑娘莫怪。对了姑娘,不知姑娘尊姓芳名?”
离上殇虽是同白泽远一道来的,可对于她的身份也当有个粗解,顺语询了一句,离上殇应询答道:“我姓离。”
钟良金说道:“原来是离姑娘,失敬失敬啊!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离姑娘直接喊她艺凌就行,先前失礼之处稍后我再让她好好向姑娘赔罪。”话至这儿略稍一顿,随后像是忆起什么般轻啧了舌,钟良金续笑说道。
“先听了我这丫头随侍的白衣女卫,说了姑娘与凌儿交手过招之事,姑娘武功极高,我这不成器的丫头在姑娘手下竟是讨不得半分的好,倒是高人跟前耍性了。她现着能全无伤损,倒是亏得姑娘手下留情了。”
白衣女卫所言一切,足以看出离上殇并无伤人之意,说她手下留情也不算过。只是钟艺凌那处不乐,直接娇叱了一声“爹”以示心中不喜。
学武不精伤不得人反而叫人伤了,便是再如何娇唤也是无用,不去理会女儿的娇怒,钟良金斥了一声方才续道:“我这女儿就是这般,宠坏了,离姑娘无需理她。离姑娘年岁瞧着不大,却不想武功已是极高,想来也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就是不知离姑娘师从何处?”
人到了一定岁数,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精狐,钟良金这番看似普通问询的话实则是想探探离上殇的底。对于他,因手中承雾以及刚入霸枪门时不留痕迹所施的佛手十八粘,想必身份上当是不再疑的,不过离上殇那处却是难说了。
毕竟是曾经戏耍过自家女儿的,当留心之处也该留心。钟良金这一份小心白泽远可以理解,只是离上殇师承何处却不是一件能叫旁人了知之事。举了杯,抿了一口杯中茶,白泽远说道。
“钟门主莫要夸她,她也不过是同师傅学了几招巧的,闹闹性唬唬人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认真较起性来,倒是得吃大亏的。这一次也是钟姑娘轻敌了,没一开始就使了霸枪门的双头霸王枪,要不然哪容她那般占了便宜。只是这官道上好生生的,钟姑娘为何会携她的女卫暗伏道上出这杀招?”
钟良金叹着说道:“此事白大人有所不知,若是要说倒也是因了那事才生了这等误会,不知白大人可听说过漠北双侠?”
钟良金话音刚落,钟艺凌直接讽哼说道:“什么漠北双侠,明明是漠北双淫。”
钟艺凌这恼气的话叫白泽远更是起疑,问道:“敢问钟门主,不知这漠北双侠是何人?”
钟良金道:“白大人常年久居京都,不知这漠北边处之事也是有的。这漠北双侠虽然号上有个侠字,实则所行之事却皆与侠背道而驰。漠北双侠一共两人,乃是兄妹,大哥名叫花胡,二妹则叫花蝶。”
话到这儿又引得离上殇笑了,说道:“花蝴蝶,这兄妹两的名儿倒是有趣。”
钟良金点头道:“这兄妹两的名字凑一处正是花蝴蝶,而这两人平素所行之事也正切了花蝴蝶之行。”
稍是一蹙,白泽远问道:“莫非这漠北双侠平素所行的,乃是采花恶事?”
钟良金点头道:“正是采花之事,这兄妹两轻功极是了得,所到之处难觅踪迹。自他们犯事到现在,不知多少人惨遭两人毒害,凡是他们瞧上之人,绝无逃离魔爪的可能。先前得了消息,说这二人正往川西而来,小女也正是听了这个讯息才领着白衣女卫暗伏在官道上,准备杀了这两个恶贼为名除害。”
白泽远道:“既是如此,不知钟姑娘为何认定我二人是那恶人?”
钟艺凌红了脸说道:“传闻那漠北双恶中的花蝶每到一处都会在那地留下一支花,我便是看到那人在界碑上射打一支花才认定你两是漠北双恶的。”
万是想不到这一场误会竟是源于离上殇的淘气,当下扭头朝着好友瞧去,至于后者,则是一副事不关己于我无干样,摇头晃脑不知再瞧什么。不得只能一声叹,白泽远说道。
“倒是我这好友淘气,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钟良金道:“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对了,白大人,你常年处在京都之地,如今怎的突临川西?莫不是身负什么要事?钟某不才,虽没什么本事,不过在川西这地还算有些名望,也有几分薄面。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的,白大人敬请开口,霸枪门必然倾力相帮。”
原本还犯愁,不知从哪下手,如今出个地头蛇要帮他们,离上殇自是乐意。正打算开口,不曾想却叫白泽远抢了先。
抱拳谢后,白泽远笑道:“多谢钟门主美意,只是白某此次前往川西并非公事,而是听闻朋友说川西之景甚好,故而前来看看,顺道游赏川景。”
钟良金道:“原来白大人是来游山玩水的,那就更好了。我与白大人也是一见如故,若是白大人没有要事,可得在寒处多住几日,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仪啊。”
白泽远笑应:“既然如此,那白某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抱拳先谢,而钟良金也忙令底下人替他二人各备一间厢房。
第十九章 入住霸门
宾宴散,酒客离,用过钟良金特设的宴款后,白泽远和离上殇这才回了霸枪门为他两特地安排的厢房。
刚进屋便直朝房内桌椅处赶去,提起水壶倒了水,连着灌了几口,离上殇这才吐着气说道:“不是说今晚的菜色不辣不辣吗?怎么咬下去还是一嘴呛辣味,这川西的菜还让不让人吃了?还是说霸枪门的厨娘故意的,知道我耍了他家大小姐,明里打不过我就背地暗算,打算用辣椒毒死我?”
钟良金宴请上的菜色看着不错,色香味俱全叫人一瞧就有食欲,只可惜辣劲也是足的,叫他两呛得好生难受。要不是白泽远事先叮嘱不能惹事,只怕离上殇宴上就得掀桌了。接连灌了数杯凉茶才稍减辣味,离上殇开始一个劲的抱怨霸枪门的伪。
那接二连三的怨嘟,惹得白泽远不停翻眼,说道:“你想多了,人家厨娘可没你那么闲,事都不做就想着怎么报复你。你耍了钟家小姐,这又不是件风光的事,你觉着霸枪门会闹得人人皆知?”
离上殇闷道:“如果不是,今儿的菜怎么这么辣?”
白泽远道:“川西天冷气湿,多食辣很正常,谁让你不先叮嘱说不吃辣的?”
离上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咯,我哪知道这儿的地理环境跟咱原本的世道没差啊。京都人喜欢烤鸭,川西人喜欢吃辣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处的辣挺呛人了,可跟咱那的四川变态辣比起来,还算温和。”
对于辣椒离上殇素来不喜,虽说不是滴辣不沾,可那种呛爽的感觉她是屡试屡崩溃。在辣食之事上,她的抱怨向来就多,坐在那儿又是连声囔嘟,离上殇忽的记起一事。
不再转玩手中瓷杯,离上殇问道:“对了亲爱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先前你还在愁川西咱不熟,雁羽门之事不知从何处着手。如今巧着识了钟良金,这霸枪门在川西也算名门,如果有他相帮,调查雁羽门就简单多了。可为啥他问你来川西做什么,是不是公干,你干嘛回他只是来游山玩水的?”
于此事离上殇一直想不明白,也是询落白泽远回道:“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钟良金你我毕竟不识,就算江湖名士素来豪爽,不过当留心的事也该留,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听后了然点着头,离上殇道:“看来对于这位钟门主,你不信啊。”
白泽远回道:“也算不上信或者不信,不过想多加小心罢了。”
安平侯的那位六夫人身份甚迷,而夺她性命的雁门一喉刀,雁羽门与之是否有所关联,如今尚且不清。这其中到底纠隐多少,现在的白泽远全然不清,在事事样样皆是不知不清的情况下,多加小心有时不但保事,更可能保命。
自家亲亲闺蜜做事向来就比别人严谨,没想着如今跟这具神捕身体融为一体后,所思所行比之过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白泽远这份多加的留心,离上殇那儿只能“呵呵”一笑,可不管笑得如何“呵呵”,好友的多疑多思她都支持。
白泽远不想让钟良金知道他们所行目的,那就不让他知咯,反正她也乐着能多淘气,多寻着有趣之事。
钟良金热情款待,欲尽地主之仪,他们自然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心安理得在霸枪门里住下。
住,自是住得惬意,以至于离上殇有时都忍不住沉思,是否因霸枪门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乃至白泽远都忘了离京上川西的目的。从未在钟良金跟前提过雁羽门之事,甚至都没留神查访此事,二人到真似的游山戏水一般,偶的结识一二个聊得来的侠者,上人家家里小住几日。
就这样在霸枪门一住数日,期间钟良金时常约了白泽远一块饮酒畅聊江湖,而钟艺凌也褪去那身男子装扮,转而换回女儿红妆。
众人皆是江湖豪杰,不拘泥于世俗之事,所以钟良金与白泽了饮酒笑谈时,钟艺凌也坐于旁处,倒也多增了不少江湖见闻。举杯畅聊,在彼此亲近同时也能顺道探探对方的底。一开始离上殇还能有兴,跟着凑了热闹,可一来二往乏味了,渐渐也就懒着跟那三人坐在那儿喝酒畅聊。
离上殇淘气,可不是个乐意久呆一处的主,加之她和钟艺凌不甚对盘,就更懒着坐在堂内饮酒,借口身子不舒爽,实则整日在霸枪门里四处游逛。而霸枪门上下皆清这二人是门主座上贵宾,更是无人敢出语责斥。
他们如今身处世道,在地理之上到与原本的世界无甚大差,旁的暂且不说,单这四川便同有川东川西川南川北四分。川西以霸枪门为首,川北川南则是素琴派和金蛇派,至于川东,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唐门。
能与四川唐门并称,霸枪门自非普通小门小派。
在霸枪门浅住的这段时日,霸枪门上下几乎叫离上殇逛遍了,孤鬼游乃百鬼窟绝顶武学,这些凡人所住之处能防得了人,难不成还能防了鬼不成?一切守卫对于百鬼窟窟主来说就是横在那儿的摆设,她自是怎么随性怎么来。
一人闹总比叫人束着有趣,而且还能随心所欲,好不得在外头尽了兴,脚下施展孤鬼游如鬼魅般避开霸枪门守卫,推开窗户翻窗跃入,离上殇瞧见早已散席此时正在屋内喝茶小憩的白泽远。闻见有人推窗翻入的声音,白泽远放下茶杯问道。
“又上哪疯了?”
几步上前顺手拿起白泽远喝过的杯子将里头凉茶饮尽,离上殇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四处看看瞧瞧呗。”
白泽远道:“那请问你的四处看看瞧瞧,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旋了身顺势坐在白泽远边上椅子,高高抬起脚搁放在白泽远膝头示意他帮自个捶捶,离上殇笑道:“发现嘛!倒也没什么发现,整个霸枪门瞧上去挺正派的,至少没发现什么暗道秘门之类的。”
一面听着好友道诉,一面看着那堂而皇之翘到自个膝上求按摩的脚丫,白泽远直接面露弃嫌,伸出一只手将那只脚拍下,说道:“就你这点能耐,要是短短几天里能发现霸枪门暗藏的秘门,那钟良金也不用在川西混了。”
嫌弃的话,分明瞧不起自己,捧着被拍的腿连着呼了数声痛,离上殇道:“少瞧不起人,虽然我这没发现,不过总比你这个只会陪人喝酒唠嗑的强。你要真有能耐,你倒是说说看陪钟良金喝酒期间探出什么?要是什么都没,就少在这儿瞧不起人。”
话音方落,白泽远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发现。”
离上殇翻眼回道:“发现!就喝几杯酒,天地胡扯能有什么发现。硬说有发现,怎么,难道发现那钟艺凌瞧上你不成?”
不提钟艺凌还好,一提起这钟良金的千金,白泽远就忍不住打了寒。他可不是那种傻闷不懂情趣之辈,女儿家那点小心思,他如何瞧不清。钟艺凌那时不时往他身上暗瞥的眼,眼中娇含羞意,什么意思白泽远哪能不懂。
可也正是因为懂了,所以一想到钟艺凌,白泽远才会不受控发起寒。钟家千金的羞微娇娇,白泽远是无法回应的,当即强压身上寒意,叱责再胡说就不饶她,白泽远这才岔了话说道。
“如今看着霸枪门虽无奇怪之处,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不用招惹上的事别招惹才是上策。雁羽门情况你我尚且不清,还是等事情有所进展再行另定。对了小离,你之前说已命问天问地暗访川西探查,如今可有消息?”
离上殇回道:“消息嘛,当然是有的,我的人办事效率还能差了不成?咱们还没到川西他们就已经先一步到了,昨儿刚跟我通了气,如今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来了。”
话音方落,屋外似有微声,闻了声,展了笑,一声稍叹,白泽远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你的人不但办事效率不差,且还都不经念啊。”
第二十章 探得些许
他们是明上探访,至于这暗处,自是交给问天问地。离上殇的命令刚刚落下,问天问地便已启程先入川西,暗地里开始探查雁羽门之事,没想着暗下的探查竟真让他们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来。
才刚探得消息,立即便同离上殇取得联系,今夜问天问地二人便会夜潜霸枪门,将探访之事一一呈禀。避开霸枪门夜巡之人,到了他两暂住的别院,扔了块石头砸了窗户,待窗户从内启后,问天问地这才双双翻窗跃入。
两人翻窗入屋的架势同离上殇一般无二,叫屋内目睹的白泽远叹语说道:“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属下,这两人倒是越发随你了。”
这叹落后,离上殇“嘻嘻”笑了,自傲说道:“这是自然,随我那叫孺子可教也,这是你这朽木所不能明的。”
白泽远翻眼道:“随口叹了一句,你倒是没缘由傲起来了,也不知得意个什么劲呢。”
二货的脑子常人是很难明的,当下白泽远也懒着再与她多说,而是看向问天问地,询道:“不知两位此次暗探川西,可有发现?”
问地恭敬回道:“回白大人的话,我二人此次受窟主之命先一步探访川西,的确探到了些与雁羽门有关之事。”
雁羽门,是六夫人之事上唯一可以顺着往下查的线索,因闻问地之语,白泽远当即正色说道:“探到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问地道:“川西如今是霸枪门当尊为首,霸枪门门主一声号令,川西豪杰无敢不从。可早在十几年前,这川西第一霸的名号却非霸枪门,而是雁羽门。”
离上殇奇询:“雁羽门?”
问天颔首应道:“正是雁羽门,当今武林以盟主展悠然为尊,赤练山庄君无命为霸,可早在十几年前,雁羽门却是江湖上说得上话的门派。雁羽门的雁门一喉刀,当时无人不惊无人不诧,出刀即可断命,在江湖上声望极高。”
白泽远问道:“这雁羽门既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为何如今竟是没销?莫不是雁羽门门派凋零,绝学不得传,以至于门派渐渐凋落?”
问地摇头回道:“要说因武学不得真传,门派渐渐凋落,倒也不像。当时雁羽门门主燕归南一口柳叶雁翎刀使得川西无人不服,雁门一喉刀更是刀剑方出,必是夺命。据闻十五年前武林盟主之争,燕归南就曾技压群雄,险着登上武林至尊宝座,最后却败倒在无上道人剑下,错失盟主之位。若是说不得雁羽门真传,以至门派败零,实是不像。”
这些事皆是问天问地这几日从川西各处探询问出的,听着问地之语,白泽远眉锁思沉,自喃疑道:“十五年前武林盟主之争,倒也曾听人提过,能在那一场夺争中崭露头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看来这雁羽门的燕归南却是个江湖豪杰,只是如此豪杰,为何在鼎盛时期默然消隐?”
这奇疑的话,喃喃自询,叫离上殇应语猜道:“会不会突然看破红尘不想再争了?还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仇家,不得已只能销声匿迹?”
问地应道:“是否看破红尘,如今不得而知,不过得罪厉害仇家?依当时燕归南的武功,就算真的得罪了谁,江湖上能伤他杀他的怕也寻不出多少。且这段时日我二人也未探出雁羽门曾与人结仇之事,他们就好似突然烟消一般,在川西上隐了踪迹。一开始还偶能瞧见一些雁羽门的踪迹,可近来几年雁羽门却突然音讯全消,到似从江湖上消失一般。”
无故匿了踪迹,这世上从来都不存着什么无缘无故之事,所以雁羽门突然的消匿必有缘由。当下心已思忖诸多,于问地此语他不再应予,倒是离上殇,对雁羽门无故烟消之事显然提了兴致。
坐在椅上翘着脚,离上殇道:“突然间消失,我才不信一个正直平步有名有望的门派会无故突然消失呢。雁羽门的无故消匿必有因缘,川西探了这几日,又让十八洞的人明里暗里的探,难道就没得出什么旁的线索?问天,来,说说看,你那儿探到什么。”
一副吊儿郎当样,着实作践那副好容颜。瞧着窟主阴阴怪怪用眼角斜瞥自个,笑着询,问天也陪着笑说道:“窟主,我哪还探了什么,这探得之事问地不是都跟您说了。”
怪语阴笑一声,离上殇道:“少在这儿跟我皮,就你这一身破破烂烂肮脏样,不说我也知道这段时间你又往叫花子堆里钻了。丐帮乃天下第一帮,帮众遍及天南海北,这天下少了谁都不会少了叫花子。天下第一帮人数众多,消息自也灵通,一群叫花子聚在一起,我就不信你没探出什么?识相点就乖乖招了,要不然仔细白大人审你,这要是把白大人惹毛了,我可没法救你。”
明明是她自己审人,偏偏拽上自己,还硬给自己安了个恶人高帽。白泽远这儿真是没法忍了,当着问天问地的面,一脚就往离上殇乱抖乱摇的脚踢去,白泽远这才询道。
“问天,看来你那儿还藏了事没说呢!”
当着百鬼窟邪魔的面踢他家窟主,这要是搁在以前问天问地必得跟白泽远拼命。可自打随着窟主到了京都,在两人身侧呆了一段时日,如今的问天问地早已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全然不觉得窟主被踹有何不对反而还觉着白泽远这一脚踹得解气,问天贼兮兮说道。
“难怪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窟主自打同白大人亲近后,越发难瞒了。”
不屑哼了一声,顺带抚着被踹的脚,离上殇嫌道:“少胡说,谁跟他物以类聚了,跟他呆一起分明就是拉低我的平均智商。”
刚刚那一脚着实吃痛,手上打不过,嘴上总得抱怨抱怨。只是这抱怨的话显然被抱怨之人压根未往心上搁,全不客气嫌了哼,白泽远说道。
“问天,说吧!”
问天点头应笑:“既然窟主和白大人问了,那属下也不好再瞒,正如窟主所言,属下这段时日的确同川西的叫花子混在一起,且还真从一些老叫花口中听到些奇怪之事。”
一听到有奇怪的事,离上殇顿时不再抱脚呼痛,而是看着问天急询道:“什么奇怪之事,你快说。”
问天回道:“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老叫花记得也不算真切,只是听他说当年雁羽门突然消匿之事却有蹊跷。十五年前武林盟主一战后,燕归南名声大噪,雁羽门在江湖上也算彻底站稳脚跟,那时雁羽门门庭若市,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欲上雁羽门学艺,雁羽门已然已成川西之霸。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燕归南好似突然得了什么讯息,竟是弃下雁羽门一走便是两三年,等他再度回时,据说他还带回一物。”
心中起奇,离上殇问道:“带回什么?”
问天回道:“带回什么如今怕是无人知了,只知道自打带回那物后,燕归南终日将自己关在练功房内,不再理会门内诸事。而雁羽门自从掌门人不再理事后逐渐显了败凋,掌门人不再亲授武学,门内师兄又无人得燕归南真传,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也就渐渐离了雁羽门。原本名震江湖的雁羽门在短短几年内渐显败落,尤其是近几年更是全无声讯。而那燕归南,据说也彻底失去讯息,没人知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死还是活。”
听闻此语,离上殇点头说道:“这么说来,燕归来的消而无踪,雁羽门的寻而无迹,倒也蹊跷。那霸枪门呢?何时在江湖上立有威望?”
问地回道:“约莫十年前,雁羽门渐走败势之时。”
离上殇啧舌道:“别人败他就盛啊,倒也是年风水轮流转了。”
问天笑道:“而且这风水还是不留外人田的转呢。”
心下骤奇,离上殇咦道:“你这话何意。”
问天贼笑说道:“十年前雁羽门川西称霸,十年后霸枪门为尊称雄,而这两人可是曾拜过把的兄弟。窟主,您说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燕归南和钟良金竟是拜把兄弟,这件事到真出乎所料。当下两人双目对凝,心下骤诧,愕诧之后白泽远说道。
“曾是拜把兄弟?看来这位钟门主,藏有事啊!”
在霸枪门小住这段时日,白泽远可不像离上殇所言整日就只知同钟良金喝酒聊谈。在谈语期间他也是暗下探询不少,如今听得问天说这二人竟曾是过命的拜把兄弟,如何不叫白泽远上心。
当即同离上殇互换了眼,两人心中骤明后,离上殇这才看着问天问地道:“霸枪门看来我两还得再叨唠一段时日,至于这外头的事,你两继续探着。”
受了窟主之命,问天问地当即遵意,颔首点应后,二人皆从窗户跃出,随后消隐于夜色之中。
第二十二章 门内有密
虽已十余年过去了,江湖上新豪辈出,老一辈渐渐叫人淡忘,可这老去之人毕竟未全逝去,叫人渐渐淡忘的旧辈也有曾经夺目出彩之时,所以这世上,也仍会偶着有人记起。
燕归南。
曾经的雁羽门掌门人,昔日川西上称霸称雄之辈。这样一个名声曾经大噪一时的英雄,就算已经消匿十余年也仍存在一些人的记忆中。
只是存在毕竟只是存在,再深刻的记忆也会随着时月变迁渐渐淡消。燕归南已经无声无讯十余年了,近来这几年甚至连雁羽门也彻底消失,川西这块地上,钟良金不知多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燕归南”这几个字了。
坐在房中,对窗望月,偶有风从窗外拂入,吹得桌上烛台稍稍掠摆。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杯,钟良金的房中一直都摆着两只酒杯,只是他素来只用一只。右手持壶斟酒,放下酒壶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再放下杯子继续斟满。就这样一人望月,一人嘬饮,屋内透显奇阴。
就这般斟饮不知多久,屋中房门突叫人推开,钟良金大弟子黄东旭自屋外行入。进了屋,行至师傅身旁,行过礼后黄东旭说道:“师傅,您传弟子过来,可有吩咐?”
放下饮尽的杯,再斟满,这一次却没继续举杯嘬饮,看着杯中满斟,静了片晌后,钟良金问道:“那人,还好吧!”
师傅此话刚落,黄东旭顿起微诧,师傅虽然常命他前来询问那人,可从未询问他是否还好。今日突然问了这一句,如何不叫黄东旭觉奇。心中不明师傅此询究竟何意,黄东旭回道。
“还是那样,什么都不肯说,倒跟嘴上了铅似的,怎么逼都逼不出来。”
钟良金叹道:“大小的刑能想到的全给他用上了,居然还是一字都不肯说,十多年过去了,那人的脾气还是老样,倔啊!”
这一声叹,像是忆起过往的什么,也是因了师傅这一声甚怪的言叹叫黄东旭更是奇疑。看着师傅,良沉片晌,黄东旭才开口问道:“师傅,您老今儿心里可是有事?”
钟良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日同白大人饮酒时听他问及燕归南之事,心内有感,倒是想起了不少过往。”
听到“白泽远”三字,黄东旭的眸色瞬间暗了,面上透了怒意,却因师傅在此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能抿了唇,将心内涌起的火强压克下,黄东旭才说道:“燕归南?那白大人无端提起燕归南作甚?”
钟良金道:“燕归南原也是江湖上一代豪侠,十几年前说他和雁羽门乃川西尊霸也不算过的。虽然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可江湖上还是有人记着。今日聊时正好看到大雁排列飞过,一时得触便问了。听白大人当时的口吻,到像悔着不能早生几年,与他一较高下。白大人年纪虽轻,可要真跟燕归南交手,依他的本事也未必不能占了上风。”
白泽远这个乘龙快婿,钟良金显然很满意,这出口的话自也赞赏居多。可对于白泽远,黄东旭却极不喜的,师傅越是赞夸白泽远,黄东旭心里的不悦就越重。
黄东旭心恋钟艺凌,霸枪门上下谁人不知,就连钟良金和钟艺凌也是清的。只可惜黄东旭虽为钟良金的大弟子,得了他的真传,双头霸王枪也已小有成就。可对于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兄,钟艺凌却是半分兴趣皆无。
女儿不喜欢,纵是身为人父的他一开始有这个意思,也只能拖着暂罢。
从未开口许下婚事,黄东旭和钟艺凌之事当然也不算成的,如今霸枪门来了个白泽远,不管相貌还是武功,就连江湖声望也远在黄东旭之上,且女儿显然对他也是动心,这样一个乘龙快婿在前,钟良金哪会再考虑黄东旭。
未见白泽远前,钟艺凌虽对他无意,可他终归是霸枪门的大师兄,这一桩美事也是十之八九可成的好事。如今却凭空杀入一个白大人,将他那心恋十几年的小师妹的心抢了,黄东旭如何不恨。
对于白泽远,黄东旭的恨自是浓的,如今又听师傅这样夸他,说以其的武功就算真跟燕归南对上也不见着会落败,黄东旭这心里头更是火了。腾冒溢上的火,再难压下,默沉了半晌后,黄东旭才开口说道。
“师傅,弟子这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钟良金道:“有话你就直说。”
黄东旭回道:“难道师傅你就没觉着这位白大人,有些奇怪。”
这话叫钟良金顿时起警,看着黄东旭,钟良金说道:“奇怪,你这话何意?”
黄东旭道:“这位白大人,虽自称天下第一神捕,可这天下第一神捕白泽远师傅与弟子从未见过,是何模样也是不清。凭他自称白泽远?难道就真是白大人不成?如今江湖骗子极多,打着名号四处招摇撞骗的更是不少,师傅总当多留一份心才是。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师傅说那白大人曾经施过佛手十八粘,这佛手十八粘乃紫台山独门武学不假,可我们终归只闻其名未见其招,那白大人所用的是否真是佛手十八粘无人可清。倘若那人真是白大人,倒也罢了,也要不是呢?师傅岂不是断送了师妹一生幸福?”
白泽远要真是天下第一神捕,这一桩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可要不是呢?
自打白泽远进了川西住进霸枪门,钟良金就没动心细想过,如今叫黄东旭这么一说,倒也惊出一声冷汗。当下面沉了色,钟良金说道:“倒是你提醒了,为师竟没细想到这处,事关你师妹的终身大事,确不可马虎。既然如此,便只能这么办了。”
与黄东旭详谈,拟了一个验证的法子,在一切定好后,钟良金说道:“这验是需要验的,不过也不能太过直明,以免到时伤了脸面到不好说了。对了,这一件事你得去办,不过那人的事也得尽量处理妥当。倘若真是白泽远,在咱霸枪门住得越久,越是叫人难安。”
每一个门派,不管大门还是小派,何处没有自家暗藏的秘密,霸枪门自也如此。只不过霸枪门这个秘密显然不愿让外人知晓,而白泽远,既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称,自是个难瞒的主。
他在霸枪门住得越久,他们所藏的那个秘密也就越难保。
横竖在那个人身上也费太久太久了,是时候该了结了。
师傅之意,黄旭东明白,当下应了,黄旭东这才退出钟良金房中。
第二十七章 猜叙道言
待入夜后,离上殇跃窗进了白泽远屋中,将这段时日总能瞧见哑聋家仆一天往黄东旭屋内送两三次洗澡水的事加油添醋跟白泽远说了,而白泽远也将正厅所遇之人之事,乃至于他的疑猜一并告诉她。
说到黄东旭那一天两三次的洗澡水,离上殇别提多嫌了,面上十足十的弃嫌,离上殇说道:“我说亲爱的,你猜那黄东旭会不会是处女座的?一天两三次洗澡水,他就不怕把自个的皮泡烂了?虽说锻炼后冲冲水洗洗澡挺好的,可也没必要冲得这么勤吧,好好个大老爷们却洁癖成这个样子,和他粗鲁的外形很不符啊。”
黄东旭的外形偏于硬汉,虽不至于粗似鲁徒,不过光看他的外形也不绝不是那种事事讲究的主。现在光洗个澡一天就得两三次,哪能不叫人觉奇?对于这一日两三次的冲洗,离上殇是嫌到骨里,至于白泽远,到另觉此事内藏有因。
眉心现锁,思忖半日,琢审之后白泽远道:“一日两三次,却是太频繁了,小离,你就没去探探黄东旭这频繁之下究竟内藏什么?”
询问落后直接招来离上殇白眼,用一种瞧神经的眼神眯饧瞧着好友,离上殇道:“查探内下藏了什么?拜托,我又不是变态,偷看男人洗澡什么的。别逗了,我才没这种重口味的嗜好呢。”
霸枪门上下不管何处,离上殇都去探过,就连深夜霸枪门弟子睡觉的厢房百鬼窟窟主也夜游过。却独独那洗澡的地方以及五谷轮回的茅厕,她从没光顾过。
茅厕这种地方,别说不可能暗藏密道,就算真藏了,她也鼓不起勇气探查。至于洗澡的地方?没人的时候到可以瞧瞧,可有人在里头冲浴洗澡。暗藏偷窥?莫开玩笑了,这霸枪门十成八九可都是男弟子,趴在暗处偷窥男弟子沐浴,离上殇可没这方便变态嗜好。
白泽远那番话,自招离上殇鄙嫌,而白大人显然也觉这番查询确实不大妥当。当下干了一笑,随后岔了话权当没说过,白泽远道:“黄东旭这过于频繁的冲洗之下究竟藏了什么,暂且先不去探究,不过霸枪门,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风平浪静,咱两恐怕得更加小心了。”
离上殇奇道:“好端端的这是打算再刮哪门子风啊,白大人是不是留意到什么?”
白泽远道:“你还记得今日钟良金邀我为了何事?”
离上殇笑道:“他叫你还能为啥?一是为了他女儿,二是为了他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过今儿好像稍微特别一点,貌似霸枪门来了谁,请你去作陪长脸的。”
没理会好友逗趣,白泽远说道:“今天钟门主的确向我引荐两人,一个是九环神刀张志刚,另一个则是多情剑君周人杰。”
离上殇道:“这神刀剑君的,隐隐好像在哪听过,貌似也算江湖上有名号的。虽然不是好对付的主,不过咱跟人无恩无怨的,就算霸枪门多了两个人,也碍不了咱两的事,掀不起什么浪吧。”
白泽远道:“恐怕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美好,这两个人偏可能逆了你的猜思,还真可能在霸枪门内掀起浪来。”
怪奇偏头眨眼,离上殇问道:“为何?”
白泽远道:“因为那个周人杰,我曾见过。”
离上殇赶着问道:“见过,你在哪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白泽远回道:“京都,安平侯府六夫人屋中。”说完将京都夜探六夫人闺房曾见两名黑衣者一事又重新提了一遍,白泽远道:“那夜我探访六夫人,在六夫人房中撞见两名黑衣者,虽然那两人面上都蒙着面巾,模样瞧不见,不过他两的声音以及身形我都记着。”
听着白泽远的话,一下接一下规律点头,离上殇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么那位多情剑君就曾到过六夫人房中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跑人家妇人房中,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妇人房中,绝对有鬼。亲爱的,你说六夫人的死是那两人所为吗?”
白泽远道:“就算不是他两所为,也必与他两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一份干系,恐怕连霸枪门也不好脱了。”心中思着,出口的话沉着,一面忖思,一面说道:“总而言之霸枪门怕是难再风平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自己多加小心,可别再任性淘气了。”
担心叮嘱的话叫离上殇“噗”着笑出声来,笑后,离上殇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那点小喽喽还不能把我怎了。倒是你,自个留神吧,天天陪人喝酒,小心叫人加料了都不知道。”
原本的霸枪门已是不好探访,如今平白再多两名访客,只怕更难访探。张志刚周人杰以及钟良金,面上瞧着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就是许久不见的相交好友。可白泽远知道,这三人中必隐了事,而且这一件事,恐怕跟他真正想查之事有所关联。
周人杰曾经同人夜访过六夫人房间,且还在六夫人屋中寻着什么,这件事白泽远可以确定。而白泽远的身份,周人杰也是能肯定的。
他刚从京都离开,天下第一神捕尊容自然见过,至于京都近来发生过什么,周人杰也是清的。今日正堂上白泽远虽说此次前往川西是因小友好闹,他不放心又受世伯重托,不得已只能离京陪她逛游山水,可周人杰心里头却不信白泽远这番说辞。
坐于房中,心中思着,半晌后周人杰才开口说道:“你们说白泽远来川西到底想干什么?”
同桌张志刚道:“不是说陪个女人游山玩水?”
周人杰冷笑道:“陪个女人游山玩水,这种鬼话你也信?”
张志刚道:“当然不信,可你说他来川西想干什么?”
周人杰道:“依我看十之八九是冲着贱女人的事来的,燕归南虽然消失十几年,雁羽门在江湖上也绝迹数年,可雁门一喉刀毕竟也曾名惊一时过。就算燕归南失踪十几年,这雁门一喉刀的绝技也还是有人能认得的。恐怕白泽远就是从贱女人身上得了线索,疑到雁羽门头上,才特地离京前往川西。”
张志刚哼着回道:“即便他看出那个贱人身上的剑伤出自雁羽门,那又如何?雁羽门早就灭了,十几年前燕归南失踪后就已经灭了。就算白泽远起了疑心又能如何?我便不信了,他还真能查出什么?”
话内傲气十足,对于白泽远,张志刚显然不放心上。他并不觉得这位天下第一神捕有何了得,江湖上传的那些,多半夸大。
对于白泽远,张志刚明显不当一回事,反之周人杰,眉心总是蹙着。良思许久,周人杰才说道:“失踪了,并不代表就死了,如今的燕归南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白泽远既有能耐得这天下第一神捕的称号,必然不是个可小觑的。总而言之还是小心点好,如今他住在霸枪门,若是什么都没发现,到也好,可一旦叫他察觉了什么,你懂的。”
眸内那刻直接闪了杀戾,杀气绕萦,杀机即现。
第二十八章 夜探澡堂
对于白泽远到访川西的真正意图,周人杰可不信他面上那套说辞。
霸枪门原就不好探,如今因周人杰和张志刚的到来更是难上加难。而因周人杰和张志刚的到访,也不知他二人同钟良金说了什么,虽然面上仍旧客套,也还像先前那样时常约白泽远饮酒,不过这一份如常下却多添几分监视。
白日里有霸枪门门主在边上盯着,当然不需要底下人谨慎,不过入了夜,这暂住小苑的周遭就可热闹了。推开窗户,借由赏月细扫别院四周,待清了周遭暗布一切后,白泽远才关上窗户,说道。
“看来今晚外头还挺热闹的。”
此话刚落,屋内有人幽幽应道:“是挺热闹的,四个人,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回应的人正是离上殇,坐在桌旁整个人趴伏桌上,半张脸贴于桌面,一只手搁在桌上正滚着茶杯解闷玩。因整个人压趴在桌上,应的话听上去闷闷的。
白泽远从窗边走向桌旁,在她边上椅子处坐下,说道:“这都已经五天了,每晚都遣人在咱两外头盯着,钟门主还挺瞧得上咱两的。”
离上殇应道:“不是瞧得上,而是得小心,不过也是,不管谁家住进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就算没动作,也得防着对方有动作。要不然啊,等到那有贼心的人动起贼胆,事可就不好玩了。”
这有贼心的自然是指白泽远,指桑骂槐的话引得白泽远嫌着瞥了一眼,而后道:“少贫了,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吵架。自从那两人进了霸枪门,钟良金面上对咱两还是客客气气的,不过私下的监视和谨慎却一刻都没松过。都说做贼心虚,如今瞧他虚成这样,看来霸枪门想隐的秘密绝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听着白泽远的话,离上殇直起身说道:“那姓钟的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主,燕归南肯定就在霸枪门里,而且落到钟良金手里的搞不好不止燕归南,连雁羽门的绝学怕都被霸枪门尽收囊中了。依我想,那安平侯的六夫人只怕不是死在雁羽门手中,而是霸枪门所为也未尝不可。”
离上殇说的这种可能,白泽远不是没想过,只是六夫人死于霸枪门手中,白泽远总觉此事尚有不少疑点。没有回应离上殇这份断猜,而是斜了眼朝着已经关上的窗户看去。视线落在窗上,心思却在窗外林内暗监之人身上。
定忖半许后,白泽远说道:“咱们在霸枪门耗费的时日太多了,如今又叫人疑了,看来该抓紧的事也该紧了。”
离上殇笑道:“早就该速战速决了,这样磨磨蹭蹭的,你不嫌无聊我还嫌烦呢。”
白泽远呵声笑道:“听你这话,到是委屈了?能闷在一个地方翻来找去的,这一次倒也难为你了。速战速决,就现在这情况的确该速战速决。只是外头无时无刻总跟着不少眼珠子,想要无声无息加快进程,倒有些麻烦了。”
霸枪门既然对白泽远和离上殇起疑,他两暂居的小苑当然无法依旧宁静。这五个晚上苑外究竟多了几双眼睛,两人都是清的。
白泽远的话直接叫离上殇“噗”了笑,乐呵着眼看着白泽远,离上殇说道:“麻烦之事自有便捷解法,你觉得外头那几双眼珠子麻烦?好说好说,我自有妙招帮你解决了。”
白泽远同离上殇虽住一个别苑里,可两人所住厢房却离得有些远,如今外头暗伏了几双眼她却能避开那些人的眼目潜入白泽远屋里跟他闲聊,想当然有她特有妙法。贼贼一笑,眼中闪着黠光,在冲着白泽远眨了眼后,离上殇拿起手边茶杯,朝着窗檐打去。
茶杯打在窗上,发出似闷又脆的声响,瓷制的茶杯因离上殇力上巧劲,仅是碰发了声音,却没有因碰破碎。碰在窗上打出声响,而后完完整整落在地面,屋外因这一发打隐隐传来几声骚动。骚动极轻且短稍纵即逝,最后则是一声诡阴的猫叫自窗外传来。
待这声猫叫在夜空中扩荡消失后,本当两人的屋,如今已是全无。
如何无声无息离开被监控的屋子,离上殇的法子简单而又便捷,不过在屋内敲打窗檐发出指令,屋外早已等候多时的问天随即发出声响吸引监控者注意。
暮色夜下,夜猫肆行,诡异的叫声在夜中听着甚是邪凄。这种阴阴诡诡的凄声,叫人忍不住分神留意,虽然这一瞬的分神不过刹那间的事,可对于白泽远和离上殇来说,这刹那间的一瞬已是足矣。
趁着外头骚声响起,两人离了屋子,乘着夜幕在霸枪门里行游起来。
霸枪门上下所有地方,白泽远和离上殇都已查过,独独一处,他们还没细查。
那就是钟良金和黄东旭用于更洗沐浴的地方。
霸枪门上下所有弟子,平时练功后沐浴之处都是共用的,唯独师傅和大师兄两人屋内特别设了一处洗更之处。一开始他们也没在意,毕竟身份不同,钟良金身为霸枪门门主,自然不可能同弟子一处更洗,至于黄东旭,身为霸枪门大师兄的他身份上自与旁人不同。
可自打离上殇那日在园亭内截戏一众哑仆后,对于钟良金和黄东旭的特例,两人甚是上心。
特立独行,固然是身份的象征,不过有时看着符合常规的特立独行,却可能是其他事物的遮挡物。
从小苑离开后,白泽远径直朝着黄东旭所住处赶去,脚下如影随形似寻月而步,无声无息避开众人耳目后,白泽远潜入黄东旭居处。
足不出声,潜入住院中,白泽远径直潜入黄东旭专设浴堂。
黄东旭所住的庭落共设四处,一处正厅一处厢房,一处练功之所,另外一处则是专门用于更洗的浴堂。进了庭落伏身潜入更洗之处,白泽远冷呵声“这大师兄当得还真享受”,便启了一缝游身潜入。
黄东旭这处浴堂忽的一眼扫下,并无何处有异,简单得一眼扫过就能瞧清。不大的一间浴堂就只摆了一个洗澡的浴桶,一个用于搁放衣服的木架,以及一扇摆在浴桶前的屏风。
简单干净,除了这三样东西便无其他琐碎旁物。
只消一眼就能看清的浴堂,别说藏什么暗道了,就连机关恐怕也没地方藏设。这样一处地儿,就算心中对它百番猜思,只要进了这儿瞧上一眼都会质疑自己的判断。
黄东旭院内的浴堂,忽的一看绝不是个能藏秘的地儿,只是这样一处地方若没隐下秘密,哑仆的频繁送水岂不显然太过?心中确定浴堂里肯定藏了什么,只不过机关藏得太隐秘,一时半会瞧不出的白泽远在浴堂内细细查寻起来。
进了浴堂,不出几步就越过屏风走到浴桶边上,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后行退步,待人靠近摆于正中的浴桶时,白泽远的手顺势抬搁在浴桶上。触手的木,带着微湿的凉意,湿意沾手,白泽远直接将手探了进去。
木桶内早已无水,不过桶内木壁处却是湿的,瞧样这桶不久前还曾满盛着水。
这儿是黄东旭的住处,为大师兄特设的浴堂旁人当然不能滥用,所以那在不久前还存于桶内的水必是黄东旭吩咐的。吩咐下人备水洗澡,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现在这个点?
手在桶内索寻,待白泽远的手触到内壁某处时,他的眸瞬间闪了。
精闪一瞬,唇上扬挂着笑,冷冷哼着,白泽远道。
“原来藏这了。”
第三十二章 身份得确
白泽远的名号,燕归南肯定不知,因为他已经在这地下叫钟良金困了十几年。如今的白泽远不过二十来岁,十几年前燕归南遭擒时他也只是个毛头稚子。就算现在的白泽远江湖名气极大,黑白两道都得给其面子,这困在地下十几年的燕归南也是不知的。
自报家门,燕归南肯定不认识,反而会对自己再升敌意。所以白泽远只能赌上一赌,施展紫台山的佛手十八粘,以武功证明自己并非霸枪门门人,也赌燕归南识得佛手十八粘,且同自己的师傅没有前仇。
这场赌,是一场不能十拿九稳的赌,好在燕归南曾与紫台仙人有过一面之缘,也曾亲眼见识过佛手十八粘。故而白泽远突然施了这招,他才认得出来。
佛手十八粘是紫台山绝学,若非紫台仙人亲授,断是天资再高的人也难学成。其他武学正派都难从招式中猜出其中真妙,又何况霸枪门里的无能之辈。
脸上的颊车穴被白泽远粘过,燕归南就知道这人绝不是霸枪门门人,尤其是后头接连的几招擒穴绝学,他心内已定此人同紫台山的关系。
佛手十八粘,燕归南认得,可他毕竟被昔日兄弟关在地下十几年,就算认得,一时之下也是难信他人。叫白泽远擒压叩死后,燕归南没有再做挣扎,而是静了半晌,燕归南才问道。
“紫台山的紫台山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松开手,不再擒制燕归南要穴,白泽远起身回道:“紫台仙人是白某尊师。”
燕归南呵道:“你说紫台仙人是你师傅?呵,那你又是何人?”
白泽远回道:“白泽远,如今身处京都六扇府。”
话音落后,白泽远便将京都所出命案,他们为何心疑雁羽门,以至出京入川查访机缘巧合下住进霸枪门,最后发现这个密道以及钟良金秘密之事简约细诉一遍。其中的每一处细节白泽远都有说到,言语虽然简练,可该说的一切白泽远都没漏下。
没有出声,就那样听着白泽远简诉一切,直到白泽远话落,燕归南才说道:“所以白大人出京来川,是来擒凶的?冲我雁羽门而来?”
白泽远道:“安平侯六夫人死于雁门一喉刀,此事已定,只是这杀害六夫人的凶犯是不是雁羽门的人,却不好说。”
冷冷“呵”了一声,燕归南说道:“若是不好说,敢问白大人屈尊来这霸枪门的地牢作甚?难不成只是来探询因果的?”
面色无变,蹲身上前,看着那些束绑在燕归南身上的锁链,白泽远蹙眉道:“因果之事个中缘由白某的确得问个明白,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当务是请前辈忍忍,先容白某带您出去。”
先前离得有些远,加之燕归南一身脏污满身披发,白泽远看得不慎真切。如今近了身,方才看清燕归南身上惨状。
为了防止燕归南逃离,钟良金是什么恶毒的法子都用上了,不止用碗口大的铁链囚住昔日拜把兄弟,竟还用两条细锁穿过燕归南身上的琵琶骨。两边的琵琶骨全叫铁链破肉锁上,锁链只要轻轻一扯,那种断骨扯肉的疼,纵是铮铮硬汉也忍不得。
因为经常叫人扯动琵琶骨上的锁链,本该同血肉结为一体的链锁四周仍旧可见狰狞溃烂。皮肉翻开,脓疮溢流,甚是骇人。
惨状历历在目,就算开始白泽远没打算先救人,看了燕归南此时这副模样,他也硬不下弃而不管的心肠。一手紧扣铁链,使劲将铁链拉绷,另一手抬起,气力运行提起内力使出紫台山的天阙掌。
紫台山天阙掌,掌出山劈,气吞江河,只是此掌虽霸戾,怎奈束绑燕归南的铁链太粗,单凭肉掌如何将其劈断。一是铁链太过坚硬,二是恐伤燕归南再深他身上的伤,白泽远不敢使出十分气力,只能恨恨收掌说道。
“早知就将承雾带上,一剑砍了也免着碍事。”
白泽远出师时紫台仙人所赠承雾剑乃上古名剑,削铁如泥,新发于硎,若是此刻承雾在身,纵是再粗的铁链白泽远也能斩断。只是为省麻烦,今日他将承雾暂放于厢房内。
劈不断燕归南身上锁链,白泽远甚是懊恼,而已叫钟良金囚困多年的燕归南却未觉可惜。瞧着白泽远锁蹙的眉,凝正的眸眼,片晌后燕归南说道。
“当年有幸得见紫台仙人一面,仙人风姿如今历历在目,据说仙人曾经的佩剑正是上古名剑承雾,没想到如今承雾却传至你手,倘若你真是仙人爱徒,看来仙人极是看中你啊。”
这些疑似感叹的话,此时此刻的白泽远可没心思陪他舒叹。眉心紧锁不曾松开,看着绕锁在燕归南身上的铁链,白泽远道:“单凭掌力断无劈开这些锁链的可能,看来只能靠承雾了。前辈,你在此稍等片刻,容白某回去取了承雾再来救你。”
话音落后,也不等燕归南开口,白泽远当即起身就要赶回。人才起身,还未有动,地道内却隐传他人声响。
匆匆赶来,脚步极是匆忙,因这传入耳中的脚步声,白泽远面色骤变。沉下面色,屏息矗听,白泽远听到钟良金和黄东旭的声音从地道那处传来。
钟良金和黄东旭这般焦急赶入,想来外头的那一场火起因有人已疑。现在还没撕破脸面,此地白泽远是呆不得了。面色沉,压声说了句“前辈白某先离了”,白泽远隐身离了此处。
身隐之后,地道外的声音渐行渐近,急促的说话声逐渐清晰,隐听钟良金斥声呵道:“不是跟你说过这段时日让你对外宣称闭关,哪也不许去,给我在这儿撬开燕归南的嘴。可你今天呢?为什么给我出去。”
黄东旭急语辩道:“弟子听说小师妹的住所走水了,弟子心里头实在担心,所以就……”
钟良金气道:“糊涂,我和你其他师兄弟都在门内,就算艺凌的住所走了水,难不成我们救不了,会叫艺凌伤了。艺凌的住所平白无故走水,你也不怕这是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黄东旭回道:“弟子也是关心则乱,当时也顾不上许多。”
钟艺凌住所走了水,如此大的事黄东旭哪能静心去想其中可能。这个大弟子对女儿的心思,钟良金不是不知,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赶匆进入地道,在确定燕归南还锁在里头且地道无明显外人闯入痕迹,钟良金这才说道。
“看来没人趁刚才混乱进来过,如果他让人发现了,为师怕也保不住你了。”
低头致罪,黄东旭道:“弟子有付师傅所托,下次不会了。”
沉低着头,半晌后黄东旭说道:“师傅,这次的火起得太蹊跷了,徒儿觉得,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钟良金道:“他们,你想说谁?”
黄东旭咬了牙,说道:“白泽远。”
自打周人杰等人来后,霸枪门对于这二人便时时暗控,暗下派人监视白泽远,已可证明于白泽远来川本意钟良金也是疑了。师傅对白泽远起了疑心,黄东旭怎能放过这等机会。咬着声,说出他最希望的可能,希望师傅能下定主意除去二人。
只要白泽远死了,小师妹就能收心,他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小师妹嫁于旁人。
这一份言断,其中不知含了多少黄东旭个人的私心,心虽是私的,不过黄东旭也是站在霸枪门的立场考虑。这番咬牙落了片许,黄东旭等待师傅开口,默了些许后,他才听到师傅说道。
“这一件事我自会定夺,不用你来多想操心。”
带责的话,是对黄东旭这话的不满,略斥一语后钟良金才阴着眸看着燕归南,见他坐靠在墙上,耷拉着头,好似还未从晕厥中醒来,钟良金问道:“说了没?”
黄东旭回道:“还是不肯开口。”
眸色更阴,钟良金道:“如此看来,注定是撬不开他的嘴了。既然这家伙的嘴不好撬,想来也是留不得了。”
回头看了黄东旭,钟良金说道:“如果他还是不肯开口,该怎么处理,你心里明白。”
点了头,黄东旭应了声“是”。声应后心里仍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黄东旭再度说道:“师傅,那白泽远的事?”
没让黄东旭把话说完,一眼横扫瞪至,看得身后大徒弟赶紧住声,钟良金才开口道:“白泽远的事我自会处理,这件事不用你来操管,该怎么做,为师自有主张。”
出口的斥,叫黄东旭彻底收口,视线从徒弟身上挪开又重移到燕归南那处,钟良金冷道。
“如果他此次来川真是单纯为赏风光,他自会是我霸枪门的好女婿。可倘若他这次前来心有不轨,怀揣他意,哼,我霸枪门也不是能由着任人恣意的地。”
第三十三章 心有所担
从地道出来后,白泽远径直回了住处,离上殇已在屋内等候多时。一身尘土纷纷,脸上还有几处尘污,活像刚从土堆里滚过似的。
进屋一眼就瞧见这一身脏污的好友,稍是愣了一下,白泽远才问道:“整什么?搞成这幅模样。”
离上殇翘脚“呵”笑道:“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白泽远道:“所以你又瞎闹了什么?”
一开口就直言自己胡闹,好友这话,离上殇自是不乐。扁嘴横眼老大不快,离上殇说道:“谁胡闹了,我可是很认真在帮你制造机会啊,要不是钟艺凌园里那把大火,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潜入地道,无阻无碍见到燕归南?”
瞧着好友吊翻的眼,白泽远连道“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而后才道:“那场大火烧得是够声势浩大的,不过再怎么浩大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上火堆里滚过?”
离上殇哼声回道:“当然得滚了,这烧的虽然是别人的家,可咱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客。人家家里火势如此熊旺,咱能不出来帮忙?你能心安理得在地道里跟人闲聊,我可安不下这一份心,自然得露个脸帮个忙咯,至于你嘛!”
话到这儿像是想到什么,离上殇的声调自然笑扬,呵呵乐着,晶亮的眸儿看着白泽远,离上殇笑道:“至于你嘛!虽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不过本窟主心胸广阔,就算你不要面子我也得替你把里子兜了。”
了然心明,白泽远道;“你让谁装了我陪你一块胡闹的?”
离上殇笑道:“能闹得起来的,也就问天了。”
白泽远摇笑道:“问天那性,三人里头也就他肯陪你瞎闹。这百鬼窟窟主身侧的三大随护,问天问地问人,倒也是天地人三合一了,人都不错,就是这名。”
明明是江湖第一邪教,偏生大魔头身侧的三大随护取了天地人三合之名。对于问天问地问人三人的名字,白泽远总觉与邪教本质不大搭称。而不止他觉着不大称,离上殇更是早觉这三人的名字该换了。
锁着眉点了头,离上殇应语说道:“这三人的名字的确不合适,叫什么天地人,好好的邪教整得跟仁教似的?还不如断魂断魄断命来得合适。看来我得找个时间想个法子,把他三的名字给改咯。”
锁蹙眉心,一脸正色,眸色看着虽挺认真的,不过这话一听就是胡闹。此语自然惹得白泽远眼横,叹道:“人家名字好端端叫着,你就别整这些有的没了。叫问天假扮我之事,可有露馅?”
离上殇应道:“放心吧,露不了馅的,当时场面何其混乱,大家都忙着救火,谁知道边上转来转去的人是谁啊。我让问天穿了一身白衣在火场边上瞎转,让他叫人瞅见衣角就行,反正那种火势,谁去了都是两眼犯懵,能看到一抹白就不错了。”
真的白泽远暗访地下,假的白泽远混淆视听,离上殇觉着此法甚妙,调虎离山的计策使得极好。只是她的这番洋洋得意却没换来好友佩服,反而蹙着眉不知又在想什么。
自打来了这儿,融合入了这幅身子,好友蹙眉的时间远比过去多得多。整日锁着眉心,也不知再烦思着什么,看得离上殇都忍不住想伸手戳平他蹙锁的眉。盯看着,抬起手往他臂上撞去,离上殇道:“干嘛皱着眉,哪不顺了?难不成这次下去没见着燕归南?”
白泽远回道:“见到了。”
离上殇道:“既然人都看到了,还蹙啥眉?他不信你?”
白泽远回道:“半信半疑吧。”
噘了嘴琢了片刻,离上殇才道:“半信半疑吗?这可不好玩了,如果半信半疑可没法从他嘴里问出想问的事。哎呀,虽然是半信半疑,不过总好过人家全疑,至少现在还半信呢。你要想弄清燕归南心里到底藏了啥,钟良金费尽心血又想从他嘴里撬出什么,那还不简单。多找几次机会下去跟他聊几次,没准哪一次他就信了,到时全说了。”
耸了肩,离上殇这话说得简单,可真要做却是难的。摇头,白泽远说道:“多找几次机会?只怕没这样的机会了。”
离上殇睁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泽远说道:“这次的火任谁看了都会觉着起得邪门,钟良金他们可不是傻子,不会猜不出其中可能。这样的机会你觉着还可能再来一次?我刚才在地下时就遇上他们,看样子已经猜出这次火起的真正原因,赶得非常着急。我虽没叫他们撞上,不过经由这场火,只怕咱也别想轻易再进了。燕归南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可就如今看来,比起这个想要的,他们更不愿让别人发现和得到。所以这一场火后,只怕……”
话没说完,而是在要紧处顿下。白泽远这话叫离上殇收了性,不再邪邪坏笑,而是正着色说道:“只怕,你是担心钟良金动杀心,为防咱们发现泄密,暗下将咱两给?”话说完,离上殇抬起手往脖上做了个抹颈的姿势。
白白泽远回道:“面上这层还没挑破,钟良金想来也不敢贸然行事,就算不慑于我的江湖威望,他也不会贸然同紫台山和六扇府撕破脸皮。所以现在咱两暂时还算安全,不过燕归南就……”
点了头,离上殇接道:“这么说来倒也是,你这天上掉下的金龟婿,他可虎视眈眈得很呢。现如今的钟良金怕是比谁都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免得错了这桩好姻缘。只要咱没挑破这层,看样子钟良金应该还不至于对咱下暗手,不过燕归南就不好说了。亲爱的,你说燕归南这事我们该怎么办?保?还是弃?”
询问的话方落,白泽远立即应道:“当然得保,燕归南身上肯定能挖出不少东西,这个人,必须保。至于霸枪门?哼,钟良金那只老狐狸想要从他身上挖出东西可不容易,加上现在又有周人杰和张志刚两个碍事的,待得越久,我们越占不得好。既然霸枪门这处明显是探不出事的,咱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白泽远这话,离上殇打心里赞同,当下举手应道:“这个我赞成,这地方我早玩腻了,早就该走人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也不用再耽搁浪费时间。离开这简单,不过想带上燕归南却不容易,看来咱得好好谋划谋划了。”
凑上前,两人轻声探讨。
屋内声静,人轻语,而屋外?
夜深,影窜动。
第三十六章 众起围攻
钟良金此意,意已昭明,白泽远同燕归南的命,霸枪门都要收下。
话音落后,直接下命,手一指做了个拿下的动作,早已蓄势待发的霸枪门弟子登时攻身而上。手中刀枪杀意猛渗,招招都是夺命之势。
围攻弟子中以黄东旭为首,先前一战黄东旭落败白泽远手中,虽是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可黄东旭心内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师傅有意将小师妹许配给白泽远以借他之名壮大霸枪门。
黄东旭更是恨不得将其杀之后快。
如今难有这等机会,师傅不留此人,他如何肯弃了这雪耻的机会。
手中双枪更是杀机瞬起,双枪连环,长短互交,每一式都势取白泽远性命。配合着门下师弟的围攻,黄东旭招招力取白泽远性命。枪棒叠攻,一枪落空又是数枪连刺,棒枪如网紧密连袭,招招不见歇停。
人数之上,霸枪门占有绝对优势,加之地下牢房太过狭小,如影随形不好施展。密交的枪棒攻刺而来,白泽远一时倍感吃力。将燕归南护在身后,不让任何枪影越过自己攻向身后的燕归南,白泽远也提起十分精力应战。
双枪叠交,左右齐刺攻来,一人封白泽远左肩,另一人夺白泽远右臂,两两袭猛,齐攻夺势。蹙眉目见双人双枪从围攻中自左右破袭而出,白泽远当即以承雾接应。
足点身移,避撤背朝后移退,让左袭霸枪攻穿腋下招式落空,白泽远猛施内劲骤收左臂,直接将左袭霸枪擒定。腋臂定擒,借力起跃,足尖重踢右攻霸枪。这一踢使了内劲,力道极大,直接踢得霸枪震抖,持枪之人虎口生疼。手腕骤麻,枪难再握,霸枪脱手,白泽远借势一挑,脱手的霸枪直接穿刺被擒人的左胸。
一招下,立废对方两人。
不过钟良金的弟子也非等闲之辈,虽见白泽远一招连伤二人,攻势上却仍不见缓。又是两人叠枪齐攻,趁白泽远应付左右齐袭的两位同门,另两人直接抢步从正面攻来。
趁势的正面袭攻,乃是趁机下的偷袭,不等白泽远落定,两枪已经攻至身前。两人趁机偷袭,黄东旭的双头枪也随在两人身后趁势而来,这三人意求压制白泽远,至于另外一个,则借着白泽远应对旁人分身乏力之时向燕归南杀去。
他们的目的以杀人为主,手下自然不会留情。眼见枪头已至身前,燕归南也危在旦夕,白泽远再无留情之意。
借由腾空之势腰身一扭,断折腋下枪柄,白泽远旋身落地。一面腕翻手中承雾横劈,剑气暴起将三人压退,另一面借断枪为暗器,后起翻踢朝趁机向燕归南杀去的人攻去。
断枪重,去势自然急,加之白泽远内力修为极纯,这一枪下去直接连枪带人陷钉在墙上。一剑压制三人烈攻,还能分神重伤一名弟子,甚至转瞬间人已抽离围攻回到燕归南身前护着。看着在霸枪门的围攻下仍可如此行云流水的白泽远,钟良金如何还能立于旁处围看。
一声怒呵,势气已然,跃身加入攻局从弟子手中夺过霸枪,钟良金喝道:“紫台山武学,钟某人早以生佩,难得有此机会,还望白大人赐教。”
话还未落,手中霸枪先声夺攻,去势带了破空的煞气,直接刺向白泽远。
霸枪门门主,自非寻常弟子所能相比,这霸枪带起的攻势以及渗透的杀气,就是黄东旭再练二十年也未必能达这等势攻。
枪还未至,气已先袭。
钟良金这一招才刚现攻,白泽远就知此人不好对付,当即定神提心,承雾开展剑网,生生压下这一招夺抢。招式被压制,枪头顷刻间调转,由刺改劈。
手握枪柄末端,一丈来长的长枪在钟良金手中竟似刀如鞭,劈砍斩切变化莫测,不时回抽又是几招刺夺,招与招之间衔切得极是巧妙,竟是半分破绽都寻不出。
原想快战快决,从钟良金这边撕开一个口子先将燕归南救离此处,谁曾想钟良金实是不好对付。虽身处狭小地下,手中长枪仍是施得招招生危,严密得一丝破绽都找不出来。
钟良金绝不是个轻易就能攻败的主,既是如此,白泽远也不能再怀侥幸。承雾拨挑隔开攻刺的长枪,手腕抖移剑如蛇行,一刃竟是如分三攻,加之承雾波颤溢散的影光,竟似数把刀刃同时攻向钟良金。
白泽远的随影剑,剑光影光重重叠击,单凭肉眼如何能辨。随影一施,局势骤转,加之如影随形也是变化莫测的诡步,一时之间钟良金也难防剑影。
才刚以枪柄挡下承雾,下刻剑招竟已移至腰下朝上挑刺,险险侧腰退开,钟良金的心差点落空。为防白泽远再调招式,动攻诡招,钟良金只能先收攻势。往后退了几步,瞧样像是让白泽远占了上风。曾想步伐才刚往后挪退,下刻竟是突然转难。
身形下压,重心移沉,身也借势转旋。手中长枪那刻直接化转长刀,一招“峰回路转”直朝白泽远喉处割去。
霸枪门的“峰回路转”,事实上就是雁羽门的“雁门一喉刀”。早在燕归南中了钟良金的奸计受擒困在地下,雁门一喉刀的心法和刀谱就已经落到钟良金手中。十几年的苦心钻研,钟良金早就融会贯通,将雁门一喉刀拆解融入霸枪门枪法中。
这一招“峰回路转”乃钟良金拆解融汇所得,他又熟悉燕归南招招式式,用起来自非黄东旭能比。突下的一招,差点伤了白泽远,枪头从白泽远喉处堪堪划过。虽未伤及,可兵刃贴肤而过时白泽远还是感到丝丝渗骨的寒意。
这一招,是必取命的杀招,要不是先前同黄东旭过招时已经见识过,只怕刚刚那一下白泽远的命就得交代于此。
一招落空,如何再给机会,险避后白泽远眸中直接暴精,当即使出“佛手十八粘”牢扣枪柄,施力提劲硬将钟良金拽过来,右手承雾朝钟良金持握霸枪的手上落枕刺去。
落枕穴若被刺中,钟良金这一只手恐也半毁了,为保自己的手,钟良金不得已只能弃枪。枪弃,人也叫白泽远逼得不得不往后连退,趁钟良金落败之时白泽远不再恋战,回身退回燕归南身前。一剑劈下,将用于囚束燕归南的铁链斩断。
手持铁链,粗链在白泽远手中如若长鞭。运起内力以链代鞭,甩鞭之处土石裂迸。
铁链所到之处,土石直接迸裂,溅射四起的泥石,舞肆虐甩的链鞭,如此凶势何人还有胆子上前。靠着雄厚的内力,以铁链围成防护顺带逼得霸枪门的人不敢上前,待霸枪门的铁围叫虐甩的铁链破开口子时,白泽远趁机弃锁,携了燕归南施展如影随形,寻了破口将人救出。
第三十七章 归南之秘
将燕归南从地下带出,白泽远携其藏身暗处。
一人独战霸枪门众人,甚至逼得钟良金弃枪自保,白泽远此举已损霸枪门颜面。更何况他还救出燕归南,要将他活着带离霸枪门,钟良金如此何能让他活着离开?
白泽远带着燕归南逃离地下囚牢,钟良金当即下令霸枪门严防各处,誓要活擒二人,碎了他们的尸首。门主之命,何须弄清,对于霸枪门弟子来说就只需照办便是。
收到讯息的霸枪门弟子当即整绪,一部分在霸枪门各处设下严卡,另一部分则在霸枪门内处寻查。
深藏暗处,屏息警神四周,耳边听着霸枪门弟子急寻闹杂的声音,白泽远警蓄待发。
霸枪门各处早已严守,想要平安逃离,只怕插上翅膀也是难的。虽说以白泽远的本事离开这儿并非难事,可再带上一个四肢已废的燕归南。
绝不可能。
声音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查寻闹声不时从藏身处经过,此处虽可藏身,却不是久藏之所,迟早会叫人发现。息屏神警,寻找一切能逃离此处的机会,只是密寻之下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寻。
钟良金是个怎样的人,燕归南太清楚了,他心里明白钟良金绝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此处。趁着火光稍离些许,燕归南说道:“白少侠,你不用管我,先走吧。”
没有理会燕归南,继续留警四周,白泽远说道:“白某说会带前辈离开,就一定会带前辈离开。”
燕归南道:“这样的严防死守下,想要活着离开,谈何容易?若只是白少侠一人,或许还能平安无事离开此处,可要想再带上燕某这么个废人,如何可能?如今这形式想必钟良金那个狗贼已经下令,霸枪门各处也已严防,插翅已是难飞了。白少侠的救命之恩燕某永生难忘,此生怕是无相报的可能,所以白少侠也别为区区白白丧了性命,快走吧。”
钟良金的狠毒,燕归南是见识过的,他不希望白泽远为了他平白丢了性命。燕归南希望白泽远弃他快走,怎奈这种弃人之事白泽远绝不会做,回身对上燕归南的眼,白泽远说道。
“白某言出必行,既然应了前辈,就一定会做到。前辈放心,百密终有一疏,这世上不存在什么绝对逃不出的严防,只要寻得机会,白某必带前辈离开。”
燕归南摇头说道:“燕某现在就是个废人,就算白少侠真能带燕某离开这儿,燕某于白少侠而言也只是一个累赘。钟良金那个狗贼绝不会放过燕某,燕某这一条命,他是要定的。如今的川西已是钟良金那狗贼的天下,就算白少侠能带燕某平安离开霸枪门,难不成还能平安离了川西?”
蹙紧眉心,白泽远道:“这个白某自会应对,前辈无需担心。”
摇头又是一声叹笑,燕归南道:“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叫那狗贼关了十几年,燕某从不敢奢想有遭一日还能离开重见天日。如今白少侠将燕某救出,于燕某而言已是恩造。至于这一条命,说白了保与不保并不打紧。”
唇稍动,正欲回什么,不等白泽远开口,燕归南先一步续道:“燕某如今这样,就算活着离开这儿,于这个世上也不过再多一个废物。白少侠真的没必要为了燕某这样一个废物白白害了自个性命,倘若白少侠真的想救燕某,可否应白某一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白泽远还能说什么?看着燕归南的眼,白泽远知道他早将生死弃管不顾。如今霸枪门各处严防,川西又是钟良金的天下,想要平安将燕归南带离川西带到安全的京都六扇府。
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之事,硬要去行,就是赌命。
燕归南主意已定,白泽远也不再多言,只是恨恨咬牙,看着燕归南说道:“前辈要白某做什么?”
燕归南说道:“钟良金将燕某囚在地下十几年,至今仍不杀我,留我一条残命至今,白少侠可知为何?”
白泽远道:“因为他想从前辈口中撬出什么。”
点了头,燕归南道:“没错,那狗贼到现在还不杀我,就是为了那个秘密。不只是他想知道,就连那家伙身后的那些人,也想知道。呵,那个秘密,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知道的那个秘,燕某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他们知道。”
他们。
燕归南口中提及的这个“他们”让白泽远下意识想到周人杰曾经提及的那个“大人”,心中对于这个“大人”更是起了几分心疑。心疑入心,可惜事态严峻根本没时间让白泽远在“大人”之事上多费心思。故而只能将此事暂压,白泽远询道:“究竟是怎样的秘密,竟能让一个人背信弃义,连结拜兄弟也算计折害?”
燕归南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秘密,一时半会也难说清。白少侠你只需记住,九华山上,虚缈山庄,万梅飞舞,仙人坟藏,就够了。”
九华山上,虚缈山庄,万梅飞舞,仙人坟藏。
这出口的十六字,叫人虽听却难明其中深意。因这一番奇怪的话,叫白泽远蹙现奇迷,正要开口询问,忽听有人高声喊道:“在这,他两在这。”
高声的喊呼,有人发现他两行踪,藏身之处既已曝光,自然不能再呆。心内暗斥,白泽远正打算携上燕归南离开这儿,谁知才一错神,燕归南竟然自绝经脉,自行了断。
钟良金只能废掉燕归南的手筋和脚筋,却废不了燕归南的内力。之前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是因为燕归南不甘心,也不愿那个秘密随着自己埋于地下,故而才一直撑着。如今这个秘密已经说出,他哪还有继续撑着活下去的理由。
自绝经脉,是为保最后一份尊严。
经脉尽断,纵是华佗在世也无法再救。
这是燕归南最后的尊严,也是一代侠者最后能保的尊严。
燕归南已无活下去的盼念,白泽远也不能强人所难,看着燕归南的尸首,心下微压沉重。待耳边擒捕杂声近耳,白泽远闪了身,独身一人离了此处。
第四十章 回得京都
川西一探,有得有失,虽说最后没能将燕归南活着带回,可白泽远还是从他的口中探得些许。十六字,表好断,深层意,却难明。虽说燕归南一事上没能如了他们的意,可有线索终是好的,离了川西白泽远本意直回京都,怎奈好友玩心大起,这一路上倒也闹闹玩玩费了些许十日,等着他二人回了京都,已是年后的事。
二人回了京都,倒也哪都没在去了,直接赶回六扇府。
一早就得到讯息,慕容华早已候在六扇府正门,闻得马蹄渐近后,慕容华难言欣喜转身准备迎上。谁知人方转身,入目的却是一红一白两匹骏马。
两骑并驱急行,快鞭赶来,等到了六扇府前二人同时拉紧缰绳,两啸嘶鸣后,红马上的离上殇先一步翻身跃下。伸手拍了拍红马,将缰绳递给迎上的家丁,离上殇挑眉看着因见到她面上明显隐了几分颜色的慕容华,嘻嘻笑道。
“神捕大人果然是神捕大人,派头就是不同,外出公差回来还有人亲自候迎,实在叫人羡慕啊。”
话是冲着白泽远说的,不过那一双眼可是笑勾勾盯着慕容华,这兮贼的淘气话,让人光听心里就不舒坦。不喜微蹙了眉,面色不慎好看,淡冷瞥了一眼离上殇,慕容华不应她的调笑径直上前走到白泽远跟前说道:“白兄可算是回来了,在下还当白兄在外头玩的兴起,短时还不打算回呢。呵,对了白兄,不知此次川西之行,白兄可有收获?”
一出京都没别了声讯,甚至连着年夜也在外头过了,慕容这话。
意可真深。
慢了离上殇一步翻下马身,将手中缰绳递给后来的家丁,白泽远回道:“路上遇了些事,出了川西不能一路赶回,让慕容兄挂心了。至于川西一事,收获倒是有,只不过其中牵扯太多,一时倒也难明。”
眉梢稍见轻挑,慕容华说道:“牵扯甚多,看来白兄此次亲往川西,收获颇多啊。就是不知安平侯六夫人一死,白兄可探明究竟?可是雁羽门所为?”
白泽远回道:“雁羽门门主燕归南十几年前便已消迹于江湖,雁羽门几年前也彻底没了踪迹,六夫人之死是否与雁羽门有关,目前看来当非雁羽门所为才是。”
心下不解,慕容华道:“不是雁羽门做的,那又是谁?雁门一喉刀可是雁羽门的独学,普天之下刀法如此精狠,可一招断割喉骨的,除了雁羽门,还能有谁?”
眉宇不见松,白泽远道:“至少面上看着非雁羽门所为,至于何人做的,目前看来还得再查了。”
雁羽门已灭,六夫人之死当与之无关,霸枪门虽掠了刀谱和心法,可那已经融汇掺入枪法内的雁羽门绝学,白泽远不觉着霸枪门还能使出如此精纯的刀法入京杀人。
六夫人之死,白泽远觉着当与霸枪门和雁羽门都没关系。
心中一直再理思三者间的关联,白泽远的心从六夫人死起便一直思寻着。
若是不能将事情彻底弄清,白泽远很少与人言明,以前的天下第一神捕如此,现在的白泽远也仍是如此。
与之相识许久,他的脾性慕容华是知的,故而不再开口询问,慕容华笑着岔开话题说道。
“安平侯六夫人之死,蹊跷得很,若是要查怕也不是简单就能查明的事。川西一行白兄也是辛苦了,如今既回,便先歇上几日,至于这案子到可搁上一二。贵妃娘娘虽有谕,命白兄速查此案,缉拿真凶。不过贵妃娘娘之所以如此在意此案,纯是因为心里记挂安平侯,担心此事会牵涉到安平侯爷。如今皇上已将安平侯接入宫中暂居,于六夫人之事安平侯也已渐渐弃忘,想来贵妃娘娘那儿也不会施压要白兄速破此案,白兄也无需太过辛劳。”
六夫人这桩案子,最大的麻烦就是万贵妃,如今贵妃娘娘不加为难,白泽远当然能免去不少麻烦。
慕容华此话是希望白泽远回后不用太过辛劳,先歇上几日再查案情。他这话说得虽是轻巧,不过上位者下施的压力,哪是说撤就可撤的,为了免去安平侯一事上的麻烦,白泽远不在京都的这段时日想必慕容华也没怎么闲着。
对于白泽远这位知己好友,这位华奢的慕容公子可是上心得紧呢,当下旁侧瞧听的离上殇直接“噗”了笑,说道:“常言道重情重义者,为了知己两肋都可插刀,如今慕容公子,是为了知己两腿都能跑折呢。六夫人之事贵妃娘娘不再施压,白泽远为此免去不少麻烦,只怕其中的周转,慕容公子没少费心费力啊。”
笑吟的话,换得慕容华暗下一瞥,游了眸而后再持笑,慕容华说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白兄既遇麻烦,在下自当尽力相帮。怎了,莫不是离姑娘觉着白兄之事,在下不该尽心周全?”
离上殇耸肩笑道:“我可没说慕容公子不该尽心,相反我还希望慕容公子能多多尽心呢。”
离上殇和慕容华先前根本不曾见过,两人之间也没过节,白泽远就想不明了,这两人凑到一块火药味怎么能呛成这样?
慕容华是个做事分寸,不愿闹事的主,不过自家二货可不是个见好就肯收的人。为防第一天回京就闹得满城风雨,抢在两人暗下互较前白泽远上了前。
伸手往离上殇腰俞一戳,直接叫好友软了身。身上发麻,连着浑身各处都带了寒,离上殇叫这恶起的寒恶得说不出话来。
离上殇安静了,麻烦既然也就没了,毫不搭理好友那气瞪的埋怒,白泽远冲着慕容华抱拳谢道:“白某不在京都的这段时日,多谢慕容兄帮持,安平小侯爷之事,慕容兄辛苦了。”
笑着对上白泽远的谢,慕容华说道:“白兄这是作甚,如此道谢,岂不生分了。在下视白兄为生死至交,替白兄处理些麻烦的事,也是当的。白兄这般客套,岂不是生了兄弟情义。”
白泽远说道:“如此说来倒是白某不识趣了,兄弟情义的确生分不得,不过这番谢,白某还是要道的。出京入川,六扇府诸事多谢慕容兄帮衬了。对了慕容兄,府上这段时日可好,当无麻烦事吧。公良先生可好,其他四位兄弟可好?”
六扇府说穿了就是天下第一神捕的府邸,公良齐和王德蒋山张善马章名誉上是他的下属,不过朝夕之下,几人间早非单纯的上下属。对于六扇府的几名兄弟,白泽远当然挂心。
人既归,当然得关切几句,白泽远这番询刚刚落下,慕容华的面色直接变了。
略显难看的面色,叫白泽远顿起不安,眉心再度露蹙,白泽远道:“可是府上出了事?几位兄弟还安好?”
慕容华回道:“白兄放心,府上无碍。”
白泽远锁眉道:“既是无碍,慕容兄为何露出这等神情?”
不知如何应答,只能默不作声,半晌后方才长叹口气,慕容华道:“这事,一言难尽,白兄还是自己进府去看吧。”
第四十一章 绝色女子
慕容华最后的那一声长叹,叫白泽远和离上殇顿起奇疑。这位奢华公子生性豁达,为人潇洒随性,终日一副扬唇挂起的笑,别说是白泽远,就算是瞧他不顺眼总是寻机找其晦气的离上殇,都不曾听过他这般闷而隐了气怒的叹。
这一声长叹,叫两人很是迷奇,彼此相望后,白泽远和离上殇径直朝西苑赶去。
西苑。
乃是白泽远所居之所,而那叫慕容华甚是恼气的闷叹,便是源于此处。
行赶于径路上,二人身法飘然,步下微微促赶,离上殇奇着声,道:“怪了道了,你苑里到底出了啥事?怎就叫慕容华叹成那样?我那样变着法呛他都没见他气成那样,咱不在京都的这段时日,你苑里是生了什么奇形怪状的妖孽?能叫他气成那样德行?”
此话方落,白泽远回道:“何方妖孽去了不就知?何必急着问我?还有小离,有一件事我是真百思不明,慕容到底哪处惹你了?这么稀罕呛他?”
离上殇笑应道:“他哪惹了我?我哪知道他哪招惹了我?也许我两天性不对盘吧。”
正经的询问,照旧换得离上殇不正经的笑应,于自家蜜友的脾性,白泽远也是无可奈何。稍下微叹,正欲再度开口,谁知话才刚至喉边,离上殇突然加快行步。
内劲突暴,脚下施力轻点,一下便拉出十丈距离。飘游前行,蓝色身影在叶从中突醒。人已急离,话语再道也是无意,无可奈何只得一叹,白泽远快了行步,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相差甚微,至了西苑,人才踏步行入苑中,离上殇便听到苑内传有女子娇斥声。因声急顿了足,离上殇惑着问道:“咦?亲爱的,你房里有女人?”
显然也听到苑内似有女子不时斥娇的声音,白泽远停步说道:“是有女子的声音。”
离上殇道:“奇怪,你这西苑里素来不是只有家丁不要丫鬟吗?怎么才出趟公差的功夫,这苑里就多了女人了?我说亲爱的,不会是你金屋里藏的娇吧,趁咱两都不在偷摸出来透气?”
笑嘻嘻的打趣,开口又是满嘴的不正经,招得白泽远横了眼,说道:“少犯二,我这屋里还有你没翻过的地儿?还藏娇呢,有本事你翻出个金屋给我瞧瞧。”
离上殇道:“这就怪了,既不是你藏的娇娘,也不是苑里的丫鬟,这娇娇斥斥的声,哪来的?”
西苑内女子的娇斥声,现得太过奇诡,心中也是思而不明,白泽远没有应答而是直接入了苑中。
过了门入了苑亭,才刚穿过庭廊,白泽远就看到廊道上凋散的木芙蓉花瓣。
白泽远西苑的木芙蓉,堪称京都一绝,因其长势极好四季皆开,故而吸得慕容华长居此处。对于他这西苑内植栽的木芙蓉,慕容华可比他这个正主还要上心。
白泽远公差不在京都,苑内木芙蓉由慕容华代替照料,花由公子细心照管,自然更是艳娇。对于白泽远苑内的木芙蓉,慕容华所费的心思连离上殇都忍不住称奇。
素是小心,惜花怜花,如何会让这娇美的木芙蓉凋于地面,任人踩踏?
看着散凋落在地上已是遭人踏过的芙蓉花瓣,白泽远直接蹙锁了眉,略着顿停,同离上殇互换一眼,穿经庭廊后,二人终于见到苑内娇斥来源。
白泽远向来喜静,所以他所居的西苑也是常年清幽,可这向来幽清的安静之所今日却嚣吵闹腾。除了离上殇和慕容华,不得外人私入的西苑此刻庭中正舞着一名女子。
衣裙仙仙,身姿曼曼,女子一袭艳如朝霞的红裙,手持银鞭在苑中鞭舞着。纤手持鞭,步身如莲,腕起鞭随,长鞭在身体周遭罩舞扬飞。
鞭罩身,密而严防,突听女子一声戾出呵娇,手中长鞭如灵蛇般蓄势动攻。腕处一翻,长鞭瞬时调了方向,原本环罩周身防严的长鞭突然转防为攻。
鞭鞭急出,势猛攻凶,鞭煞而起,苑中木芙蓉仿佛感受到袭袭而来的杀意。鞭舞织交,每一鞭都落打在翠屏上的木芙蓉。
芙蓉花,性贵娇,纵是轻手碰触都可能散了花上的瓣,更何况这鞭鞭落下的抽打。一鞭接了一鞭,女子鞭无落空,倒是可怜这满苑的木芙蓉,在长鞭的蹂躏下早已支离破碎。
对于花色,白泽远不算太喜,可饶是无感无喜也瞧不得女子这般暴殄天物。心中顿是起了几分不悦,不悦方才上心,正打算出声问斥,边上离上殇已先一步动了手。
足下突然发劲,人如游魂踏空而出,瞬刻攻至女子跟前。入苑时二人脚下轻缓无息,女子未察有人行进,如今这破空的杀气突然攻至,女子顿时惊了心。赶忙收鞭,欲回身护防,怎奈这突然袭至的煞太过迅猛,女子只来得及察觉,根本没时间护防,手中长鞭已叫人劫了。
方至身前,手已寻缝直接刺入,刺穿鞭网的护防后离上殇手腕收势下折,直接扣擒女子命脉。命脉扣,内劲打,转瞬之间长鞭已入她手。
轻巧夺了女子兵器,离上殇也不恋战,不等女子回神她已夺鞭退离。
一切都在瞬息刹那间完成,离上殇的出招速度快得惊人。全无意识,手中长鞭就已折入他人手中,甚至离上殇都已持鞭得意,女子还没回了魂意。
人惊诧,短时难以相信,待神回后,女子顿起怒意。
一袭红衣,身姿曼曼,美目荧荧,腮粉肤凝,配上这怒起的腮上俏色,这无缘无故现于白泽远苑中的女子实是个难寻的绝色美人。
美人颜色好,只可惜脾气上显然不太妙,因手中兵器叫人夺了,回神后的女子怒意明显盛的。恨恨瞪了眼,女子斥声怒道:“你是何人?敢夺本姑娘的兵器。”
持着长鞭肆意摆弄,离上殇笑应回道:“我是何人?我还想问你是何人呢?没邀没请就上别人家没规没矩,你还嚣狂了?”
女子怒道:“笑话,我上自家师兄的家,还得经人邀请不成。倒是你这妖女,又是何人?鬼鬼祟祟潜入师兄苑中,说,是不是想暗算我师兄?”
这红衣的俏丽姑娘张口便是师兄长师兄短的,叫一嘴伶牙的离上殇直接顿了愣。眨了眼,面现茫色,疑了半晌后,离上殇问道:“师兄,谁是你师兄?”
提及师兄,女子神色瞬间变了,飞起的红霞,脸上满是自豪和慢喜,洋洋自喜之下,女子得意道:“这苑子的主人,天下第一神捕,白泽远。”
第四十二章 恣性师妹
白泽远是这一看就骄骄纵纵不好相处的姑娘的师兄?
这个笑话听起来可半点都不好笑。
女子这话,不止愣了离上殇一人,就连一直隐身不现的白泽远,此刻也是愣了。
占了别人的身体,就得收拾别人的烂摊子,这个理白泽远是知的。只是这被迫占有的身子有着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也就算了,怎么还随赠了这明显瞧上去就骄纵不省心的师妹?
看着庭院处凭空掉下的师妹,白泽远突然觉着自个的脑门有些疼。
脑子一下一下鼓胀,心中一口闷堵在那儿,偏生离上殇不肯让他安会心,再听了女子洋意的话后,离上殇直接扭了头冲着隐处的白泽远喊道:“喂,神捕大人,这边有个疑似你家师妹的妹子在等你呢。”
这声出,瞬间泄露了白泽远的隐身之处,原想避避难,佯了自个还在公差,冷这姑娘几天,也许姑娘见不到他也就不来认师兄了。没想着二货居然陷害自己,离上殇这话既出,白泽远也不好无声消失。
一声闷叹,气得牙都咬了,而那女子听了离上殇这话后,双眸瞬间亮色。一双眼睛不停寻着,女子唤道:“师兄,师兄你回了?”
几声连唤,叫白泽远不得不应,当即一声闷叹,白泽远从隐身处走出。
人既现,意料之中的解释以及认亲自是不可避免,以最简练的话将事情大概叙了一遍,听着易迟迟那声声气出的怒语,白泽远说道:“既已发生,气有何用?这些事就不用去气思了,至于忘了的事,契机到了总会记起的。”
失忆之事白泽远说得轻巧,反之易迟迟于师兄重伤之事耿耿于怀,心中怒意久久难消,易迟迟梗着怒,气道:“如此大的事,怎能不气?师兄就是好脾性,才不与小人计较,我可咽不下这口恶气。师兄,到底是哪个奸诈的小人暗伤了你?难道师兄就找不到半点线索?倘若半点线索皆无,岂不叫那小人逍遥法外?暗下伤人,那样的人必是奸恶无疑了,师兄,你可绝不能放过这等奸恶的小人。”
口口声声奸恶,于重伤白泽远之人,易迟迟恨意难消。
耳听身侧易迟迟的怨愤,白泽远朝着离上殇斜眸瞥去,而那师妹口中世间至恶绝不可任其逍遥法外的小人,此时正没个姿态坐在椅上,嗑瓜品茶,惬意得不亦乐乎。
懒若无骨斜倚在靠背上,离上殇抓了一把瓜子,嗑一枚,吐一枚,像是听戏般听着易迟迟于她的怨愤。正听得兴起,忽着感受到来自白泽远的斜瞥,吊眼对上白泽远的视线,讽讽冷嘲般呵了一声,离上殇挪身正了姿势。
将手中未嗑完的瓜子扔回果盘里,双手摩拍几下,离上殇呵笑问道:“易姑娘这话说的,怎么叫人越听越不明白?白泽远与人缠斗时,难道易姑娘躲在暗处窥着?”
易迟迟回道:“师兄跟人交手,我如何会在暗处看着?若是当时我在师兄身侧,哪能叫那小人暗伤了师兄。”
离上殇点头说道:“既然易姑娘当时不在边侧,那易姑娘的话就更叫人难明了。”
易迟迟道:“我的话哪难明了?”
离上殇笑着应道:“哪都难明啊!易姑娘明明不在边上,可说出的话怎么跟亲眼见了似的。小人,还暗算,呵,易姑娘哪来的自信白泽远是叫人给暗算的?搞不到当时的情况反过来,也尚未可知呢!”
离上殇这话分明指责白泽远才是诈恶使奸之人,易迟迟当然不悦,本就因离上殇出声现了不喜的脸上因了她这番笑言更是难掩气愤。瞪着杏眸,易迟迟说道。
“你这女人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诬陷我师兄?我可告诉你,我师兄可是正人君子,跟某些邪里邪性的人可不同,绝不会行暗算人的无耻之事。师兄重伤,必是那奸诈小人使计,莫不然凭我师兄的武功,谁能伤他那般?哼,你这女人口口声声尚未可知,莫不是师兄之事与你有关?”
白泽远重伤之事何止与她有关,分明就是她这幅身子原主人所为,只是离上殇就不兴告诉她。
才不理会易迟迟的质问,离上殇哼声笑道:“你师兄重伤之事究竟与我有无干系,人就在那儿,你不会自个去问啊?平白来问我,我干嘛跟你说。不过就我与你师兄的干系,你觉着我会暗算他吗?”
白泽远这凭空掉下来的师妹,一看就倾慕于师兄,女儿家的心思藏都不会藏。离上殇生性好闹,没事都能寻些事解闷,更何况如今跟前就摆着一桩事。
心中恋慕师兄,任何出现在师兄身侧的女子都叫易迟迟觉着碍眼。
光是女子这一层身份就够易迟迟厌的,更何况离上殇不但转息夺了她的兵器,且与师兄甚是暧昧。
离上殇身上各处,都让易迟迟无比讨厌,现如今又闻得这番意味不明的话,这自小就纵骄的姑娘如何能忍。气得脸都现了几分白,易迟迟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落后看向白泽远,易迟迟问道:“师兄,这女人到底是谁?”
质询的话,叫白泽远很是头疼,正打算开口回答,却叫离上殇抢了先。乐盈盈的笑着,离上殇说道:“我是你师兄的什么人?你这话可真难为你家师兄呢,要知我两的关系啊,实在不好说呢!简单点就是小时候的玩伴,也就是众人俗称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绝不是个能叫易迟迟欢喜的回答,当即心里就跟翻了醋似的,易迟迟气得站起身,说道:“你胡说,我师兄自幼在紫台山习武,哪有什么青梅竹马的玩伴?”
离上殇笑道:“他是自幼习武,又不是打小就在,就算是打小,那也有儿时牙牙学语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边上有谁,你能知道?”
易迟迟气道:“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听师兄提过儿时玩伴,更没听师兄说起过你。”
离上殇接道:“没提过,不代表不存在,他没在你跟前提过我,只能证明他觉着没必要让你知道他身边有谁。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跟个不打紧的人说你家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吗?”
离上殇这话可算直接刺进易迟迟心口,白泽远虽待人谦和,不若对谁都是翩翩君子之态,可对于自家这秉承了师傅仙骨的师兄,于他的事易迟迟却一概不知。他的事,易迟迟所知的只有紫台山上习武那几年的事,至于师兄从师前的家中诸事,出师后的平生琐事,易迟迟也只能从众师兄弟口中得闻一二。
对于易迟迟来说,白泽远是特别的,可对于白泽远来说,易迟迟显然就只是师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满心的侠女柔心,偏生缠上一个心中只怀天下的英雄。
师兄无心男女之事,心怀天下,易迟迟不是不知。只不过一直暗下安慰自己,就算师兄不解风情对己无意,自己于师兄来说也是最特别的那个。
谁知眼下却平白窜出个女的,打着青梅竹马的旗号,甚至与师兄关系极是暧昧。
易迟迟心内如何可忍?
离上殇的那番笑言气得易迟迟面色现了白,直接跺踩着脚,易迟迟气得含泪看着白泽远,说道:“师兄,你看这女人,你和这女人没什么干系,对不对?师兄你告诉我啊,你和这女人没干系的。”
跺脚怄气,甚至泪珠子都在眼眶里转着滚,瞪着眼看着那娇询满腹委屈的师妹,白泽远觉着自个的脑门又开始胀了。
易迟迟要他给个答复,而离上殇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般在边上加油添火,这位当今的天下第一神捕,是真的觉着脑门要炸了。
两个女人,一台乱戏,烧不到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眼看着火势就要蔓至己身,继续呆在这儿?
白泽远可不会干这自讨麻烦的事。
面上正色,沉眸微思,默了半晌后,白泽远起了身,说道:“忽然记起一件事还没办,我先走了,小离,迟迟,你们两个慢聊。”
第四十三章 瑶台仙子
两个女人较劲,他这外头已经被罩了一层男人皮的就别夹在中间凑合了。自从来了这后,自家二货惹麻烦的本事空前飙涨,尤其这次,也不知兴奋什么,硬是跟易迟迟较起劲来。
一个表皮的师妹,犯得着她这般较性?多少猜明二货心里在盘思什么的白泽远可没打算将麻烦引到自己身上,故而在瞧见事态不大对后,他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人。
六扇府现在是回不去的,白泽远只得拉着慕容华上太白楼喝酒。
一杯酒,斟满许久,白泽远坐在那处半滴不沾,指腹不停磨搓杯身,许许无声。边侧的慕容华则已饮了半壶,眸眼稍斜,眼角余光落到白泽远身上,待杯中那杯酒彻底干后,慕容华放下酒杯笑道。
“白兄这是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立回神,白泽远应道:“哪有心思想什么,不过头疼罢了?”
“噗”了一声笑,慕容华道:“头疼啊,看来对于白兄这位远道而来的师妹,白兄并未心喜呢。”
白泽远苦笑回道:“心喜?倘若当时置身那处的是慕容兄而非白某,慕容兄可能心喜?”
一想起方才所起之事,白泽远就觉头疼,耳内仿佛进了苍蚊般,“嗡”得叫人心烦。
两个女人一旦互起较性,那场面,确非常人所能遏控,白泽远会避急撤逃也在情理之中。原因易迟迟入驻六扇府之事心中蒙起的霾郁此刻顿时消散,摇头直接发笑,慕容华道。
“那场面,的确难以遏控,白兄都无法压制,更何况在下?两位姑娘缠在身侧,白兄的艳福实是不浅呢。离姑娘一人已是世间难寻的国色,没想到瑶台仙子竟也名不虚传。呵,白兄这艳福,不知得羡煞多少人了。”
摇头的笑,听着像是羡慕,可他口中的艳福于白泽远而言却绝非好事。直接横眼戾扫,警瞪后白泽远才开口问道:“瑶台仙子?”
微带疑的询,慕容华眼中莫名闪了一丝游亮,面上仿佛添了几分喜色,慕容华道:“瑶台仙子便是白兄的师妹,易迟迟易姑娘。怎的?莫非白兄还未记起她?”
叫离上殇和易迟迟两人闹得脑子一片混杂的白泽远,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慕容华的话让白泽远瞬间清了思路。直觉这是又一个理清这幅身体人际关系的好时机,白泽远当即回道。
“记忆这种事,向来急不得,虽近来隐隐忆起几分,可大致的详细仍旧云在雾中。不瞒慕容兄,于迟迟,白某虽觉莫名亲熟,可这份亲熟不过感觉,于她的一切白某至今仍记不起半分。不知慕容兄对于白某这位师妹可是了解?倘若知晓可否告知?”
天下第一神捕的人际关系,白泽远十之八九都是从慕容华口中得明,虽于慕容华对他的事为何如此清楚白泽远也是疑的,可身侧有人能为自己解明疑惑也算一件好事。所以在确认慕容华于己并无恶意后,白泽远也就压下心下的这一份疑,一旦寻得时机便设法从慕容华口中探询明白。
对于易迟迟,他的确有几分说不出的亲熟,这一份亲熟自是源于这幅身子的原主人。
易迟迟。
白泽远不认识,可既然他已经夺了这幅身体,对于身体的人际关系以及有关一切,白泽远总得全部理明心里方能安生。
易迟迟是他的师妹,自然算不得外人。闻得白泽远的询后,慕容华稍浅顿了顿,随后说道:“要在下说,瑶台仙子江湖上也算鼎鼎有名了。”
白泽远道:“鼎鼎有名?”
慕容华道:“正是。”点了头,继道:“瑶台仙子,瑶台之上坠落凡尘的仙子。顾盼生辉颜色美,天香倾城覆众生,瑶台仙子的姿容江湖上谁人不知,折跪在这江湖第一美人石榴裙下的江湖豪侠更是数不胜数。江湖上不知多少成名侠者心慕易姑娘,为搏佳人一笑,冲冠一怒也无悔。单是凭着这倾覆众生的国色容貌,易姑娘在江湖上便已是鼎鼎有名了。”
自古儿郎无不爱红颜,为搏红颜一笑,多少儿郎连着江湖也敢动搅。易迟迟既有江湖第一美人誉称,恋慕她的英雄豪杰当然不会少。
江湖上心恋易迟迟的年少侠者为数众多,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少年侠者的满心恋慕终抵不过瑶台仙子的一己倾慕。易迟迟心中爱恋着何人,只要见过她同白泽远一道的,一眼就能全清。
单凭姿容,易迟迟在江湖上便已名声赫赫,而这天下第一美人所大噪的名声却绝不止倾国的姿容。身为紫台仙人座下爱徒,易迟迟的身手江湖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一条寻影鞭,一套逍遥行,鞭所交织之处密而难攻,鞭所挥至之处灵蛇出洞。易迟迟鞭上的功夫尽得紫台仙人亲传,正如同白泽远的随影剑法。
对于这天性纵骄却姿色倾城的小师妹,白泽远也算知了大概,心中大致了明,白泽远道:“看来我这小师妹在江湖上也算叫得上名号的。”
慕容华笑道:“何止叫得上名号,说其名声大噪也不算过呢。”
白泽远“呵”了一声轻笑道:“慕容兄这话,倒像话里有话?”
慕容华道:“白兄何出此言?易姑娘可是白兄的师妹,在下如何会话里有话?”
易迟迟那性纵傲娇的脾性白泽远是亲过见的,满园零凋的白木芙蓉,白泽远知道慕容华不只是话里有话,就连那心,也是藏了话的。
他不明言,白泽远也不多语,举起杯将斟置许久的纯酿一饮而尽,白泽远道:“女儿家性子骄纵也是难免,紫台山就这么一位女弟子,师傅自然更是宠溺。迟迟此次若有开罪之处,还望慕容兄看在白某面上,莫与她计性了。”
慕容华道:“白兄这是哪的话,莫说旁的,就冲着易姑娘同白兄师从一处,在下就不会与她较性。只是这易姑娘……”
话至此处收了声,垂下的睑睫,像是想到什么。
慕容华话顿,白泽远眸也随隐,浅勾了唇,白泽远道:“慕容兄可是想说什么?”
慕容华笑应道:“倒也没想说什么,只是突然觉了有些奇罢了。”
白泽远道:“何事叫慕容兄奇了。”
慕容华道:“易姑娘虽是白兄师妹,不过自从白兄入了官场,这同门师兄弟就甚少有所往来。据白兄以前所说,因紫台仙人不喜官场浑浊,所以这同门师兄弟也就少有往来。只是紫台仙人虽不喜浊浑官场,但白兄心系天下,于白兄入主官场一事紫台仙人并未有所异议。只是对白兄如此,旁的师兄弟却非个个都这般。若是有其他同门师兄弟欲上京都寻白兄,在下记着白兄可是说过的,必先知会一声才行。可这一回易姑娘却没未曾事先有所招呼,就这般突然入了京都,实叫在下想不明她究竟何意。未有招呼人便入京,易姑娘这一回实在叫人有思,更何况她这一遭好似并非只身那般简单,这身侧倒像是还随了什么麻烦的事物呢。”
话音落,人已留眸扫看四周。
太白楼乃京都第一名楼,就算二楼的雅座也向来热闹,如何会像今日这般,静无半分声息?
本有其他闲客的太白二楼不知何时客人已尽散去,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太白楼隐隐漂渗着诡谲的杀意。
杀意谲隐,杀机早现,一早就已叫二人看破的杀机在慕容华话音落时,已是暴现。
铮铮铁鸣,匿隐暗处,就在慕容华的话刚刚落下,白泽远持杯为镖,朝声隐匿处打去。
第四十四章 紫黄女婢
内力之下瓷杯去势极猛,就听瓷铁交撞之声,下刻已有五道鹅黄倩影伴着一道紫影闪入视野之中。
那五道鹅黄色的倩影是五名身姿娇柔的女子,软鹅黄色的裙衣,面上皆用面纱蒙着。这些女子身量纤柔,体态颀长,单从身形看五人体型相差不多,面上虽都蒙罩面纱,可眉眼中的相似仅凭眼还是能看出。
这五人容貌很是相似。
而那立于五人前头的紫衣女子,眉目虽与其他五人隐隐也是几分相同,却多蒙了一层冷冰。
这六名女子无请自来,想来别无善意,
白泽远打出的瓷杯与其中一名女子的宝刃相撞,淳厚的内劲可非人人承接得下。瓷杯虽易碎,可一旦注入精淳的内力仍可断石折木。强行接下白泽远打出的瓷杯,那硬接的女子显然吃了不少闷亏,此时现了身,眉目之中渗溢怒意。
处站在左侧第二位,那怒显着气的女子说道:“真不愧是紫台仙人的高徒,白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冷冷嘲出的话,怒意极甚,听出女子话内隐着的怒意,白泽远起身抱拳说道:“姑娘得罪了!不知几位姑娘入京都,所为何事?”
那女子冷道:“白大人此话倒是有趣,我们姐妹几个入京为何?怎的,莫不是这京都是白大人的地界,我们姐妹几个入京还得先经了白大人的许可不成?”
姑娘的呛,白泽远没有动怒,而是淡着色回道:“京都自非白某地界,姑娘几位当然想来当然也能来。只是京都毕竟天子脚下,白某既为皇差之人,当询当警,还是得提心提警的。”
女子冷嘲笑道:“白大人乃皇差之人?这话说的,呵,到想不到当今圣上养了条不错的狗呢。”
旁的话倒也罢了,女子这话实难忍容,白泽远那处还未显怒,边上慕容华已听不下。拿起搁放在桌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折扇展开,潇洒轻摇,慕容华笑声说道。
“常言有云,人各欲善其子,而不知自修,甚至觉得厉而严教便可得良品善德之子。却不知俗语也常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品行歪者如何能教导出善品之人?就算心内再如何欲善,终是歪瓜生裂枣,恶种出恶果。”
轻声的言笑,说着笑趣的话,慕容华此语听上去像是感慨父不正而子难成,不知自修之人难教养出品行良正之子。只是在场众人心里却是明的,这面上叹无德之父难成良品之子的华美公子,实在在暗讽鹅黄女子身后的主人。
无品无行。
若非无品无行之主,怎会教出这等口出狂语之仆?
慕容华这话,可是明笑暗讽,当下叫那显怒的女子更是恼怒。露在面纱外的眼迸射着杀念,那女子厉声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暗辱我家夫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慕容华笑道:“姑娘这话可叫在下委屈了,在下何时暗辱过姑娘的夫人?姑娘无端安下的罪名,在下可不能受啊。欲加之罪,平白硬扣,实是冤枉。在下不曾有过那等念头,姑娘却说在下言有此意,莫不是这硬扣下的罪名乃姑娘心中所思,姑娘本有此心,方才觉着旁人所言,皆有这等隐意?”
女子怒责慕容华,慕容华却轻洒几句将事反挑到她的身上。
如此反挑的话,将女子置于不利之地,当下女子眸色都变了。眼眸中瞬间覆上一层恐惊,当即朝着正中那名紫衣女子欠身拜礼,女子惊恐说道:“紫菊姐姐,婢子断不敢有这种念想,求紫菊姐姐莫信了这小人之语。”
闻得女子恐惊的颤语,紫菊冷扫了一眼道:“是否有此意,回去后夫人自会辨夺,你无需在此多做解释。”
话落不再冷眸扫着女子,而是看向白泽远和慕容华,恭敬欠身行礼后,紫菊说道:“婢子管教下属不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白大人和公子莫要见怪。”
慕容华收扇抱拳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与白大人怎会与姑娘见怪?方才不过逞一时口舌之语,戏调了那位黄衣姑娘,姑娘莫要因此怪了在下才是。”
紫菊浅冷着笑,回道:“那丫头口不择言,言道狂语,莫说公子出言戏调,便是动手割了她的舌头也是当的。”
淡淡的几句话,冷酷本性赫然彰显。
紫菊对于下属之命显然不放在心上,慕容华也只是面上客套着“姑娘言重了”。二人言语上虚假客套片许,紫菊突然挪身面冲白泽远,而后行礼说道:“婢子手下丫头于白大人甚是不恭,婢子在这向白大人赔罪了。”
欠礼拜落,白泽远回礼应道:“姑娘言重了,此事白某也有过在先,那位姑娘心生不喜怒道几句也是当的,姑娘无需责备于她。”
紫菊说道:“对有赏,错当罚,这是夫人自幼管教之语。黄芙这丫头出言不逊,以至于污了夫人名声,理当重罚。此事与白大人无关,乃婢子的家事,白大人无需替这丫头求情。”
白泽远笑道:“既是姑娘家的家事,白某身为外人的确不好插手。姑娘的家事,白某不该横加干涉,只不过有些事却是白某本职所在,还望姑娘可以配合。”
紫菊道:“哦?不知白大人要紫菊如何配合?”
白泽远道:“敢问紫菊姑娘与几位姑娘风尘辛苦入了京都,所为何事?”
紫菊道:“白大人果真心系天下,这京都大小之事无不白大人不上心的。”
白泽远浅笑道:“在其位谋其事,白某既身处官场朝堂之上,当尽的职责自是当的。几位姑娘辛苦入京,白某总当尽尽心才是?纵是白某非官场中人,未领这一份皇差,几位姑娘既是来客,白某总该尽尽地主之谊才对。”
白泽远这话叫紫菊蹙了眉,稍作片顿,紫菊说道:“白大人此话何意?”
白泽远笑道:“几位姑娘今日探访六扇府,虽未过府,终归也算白某的客人,白某身为六扇府的主人,如何能不尽地主之谊?倘若未尽主礼,岂非显得白某太过小气?”
她们今儿探访过六扇府,本以为此事行得无声无息,没想到主人家早就察觉。一早就有所察觉,却故意不挑破,白泽远分明是在诱钓她们。
刚才那充当暗器的瓷杯,她们已清自己同白泽远绝无交手的资格,如今得知他早已察觉到她们的存在,更是不敢妄动。
白泽远不想为难她们,她们知道,毕竟依了天下第一神捕的能耐,要想请她们几个安分进六扇府小坐,根本浪不上多少气力。
同白泽远交手,凭她六人断是吃力,既已知己方同对手相差甚多,紫菊当然没必要多生麻烦。
面纱下半遮的脸,隐约隐现却看不清她此刻神情,仅是觉着这女子的眸眼冷得彻底,紫菊欠身道:“地主之谊,白大人免了,婢子在此先行谢过。婢子与几位妹妹此次入京,却为一件要事。”
白泽远道:“不知紫菊姑娘所为何事?”
紫菊道:“奉我家夫人之命,请白大人归还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