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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节再临京城,1

    抓来的断背山强盗照样困到乱石滩绝地接受整训与进一步淘汰。

    这些军匪们诧异不解:不是朝廷禁军围剿的我们吗?怎么成了梁山的俘虏?围剿我们的居然是梁山的私军......

    参战的昔日桃花山悍匪此战通过了初步考验,得到初步认可与表扬,得以入住梁山,算是正式成了梁山一员,往日按水军训练的编入各水寨训练,擅长骑马的编入骑兵训练,个人武力高,胆大擅长独立厮杀,不耐死板严密战阵拘束个人能力发挥的,编入哨探军训练,其他步兵列入梁山外围山脉担任外围的警戒训练守卫任务......

    终于离开了阴暗难受的芦苇窝,住进了梁山特色的坚固宽阔敞亮水泥石头房子,

    在风雨不透,寒暑难侵的正经房子里,大冬天的往热烘烘的干净悦目火炕上一躺,哎呀妈呀,这个舒服自在呀,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只这一项,此战拼命效力梁山也值了,何况还有饮食和衣着被褥等等上的巨大改变......

    早听说沧赵美食甲天下,早听说梁山人的日子过得美,吃得好,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全特么算白活了。

    以前当桃花山强盗,鸡鸭蛋奶牛羊......也能吃到,但也只是抢到些后当天就吃没了。

    狼太多肉太少哇!

    而且烹制倔劣之极,就没个正经厨子,也没梁山这的丰富烹制条件,就糊做糊吃,有肉就满足,还多抢也不行,百姓饲养的禽畜有限,经不起反复狠抢,祸害完了就没了可抢的,当强盗也不是想吃肉就能吃到的,到处抢也是享受不多少。更不用说,住的那草草搭建的木头房子,透风漏雨的,冬天透骨寒风一刮,在糟糕的屋里睡觉,那罪......而现在,不用抢,不用冒险提脑袋作恶行凶招骂遭反抗,却肉菜不缺,而且特全乎,地上的,水中的,每天换花样来,总有至少一样......

    衣服被子也有女人帮着洗洗缝补了,干净舒服,而且有梁山下发的保暖舒服衣服被子.....穿着宋军兵服,感觉自己虽是悍匪出身却也有了一身正气体面的错觉,仿佛自己摇身一变也是捍卫正义与公平的正义好汉,这腰杆下意识就直了起来......

    加入梁山所收获的是他们这辈子才体味到的什么叫人日子,什么叫尊严,什么叫希望、快乐、问心无愧而无忧虑......

    这六千悍匪腾出来的芦苇窝就成了断背山强盗的住处了。

    新来的强盗和桃花山悍匪经历的一样的整训开始了,不是可方便梳洗活动的大夏天了,大冬天进行军训,更残酷......

    这是惩罚其恶,是教训其已经养成的刁顽、丧失人性......各种恶劣强盗习性。

    剩下的平常不肯努力,训练表现不好的那一千多桃花山出身的悍匪,现在后老悔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比越强烈,伤害也就越大。

    尤其是在看到往日的同伙穿着干净体面宋军服着暖和的大衣棉帽手套,无惧寒风肆虐,精神饱满,人模狗样代替部分梁山本部军站在那堵住乱石滩去路的高高关碍上远远俯视监管他们时那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的嘴脸.......

    无疑,梁山兑现了当初的整训承诺。

    真效忠了梁山,参战表现好,通过了考验的歹徒同行现在是真过上了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了,如同由乱石滩地狱一步上了天堂。沧赵果然说话算数,说到就能做到。而不幸的是,自己恰恰仍在地狱煎熬,而且茫然不知尽头,这刺激太大了。到了此时已顾不得心怀怨恨而软对抗梁山人了,满心只有对往日同伙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都振奋了精神,嗷嗷叫着,也效忠梁山,愿意为梁山效死力,希望梁山给个机会.......

    可,梁山没那么多作战任务。

    他们这些劣等悍匪只能眼巴巴等着,居然渴望要拿命冒险的有仗打,越是没仗打,越是渴望,一改以前的刁钻畏战。

    更让这些悍匪受刺激的是,

    他们要和新来的强盗一样接受整训,并且要示范队列与引领残酷拉练等日常训练,要起到带头模范作用......

    比如说,长途拉练得保持本队跑在各千人队前头,不能再象过去那样抱着不饿死就行的混子心态。宁肯吃按训练表现等级分配的最差的饮食待遇也要吊尾耍赖,软对抗,偷懒,现在行不通了,表现差是真没饭吃,不老实努力真能饿死人。

    最可怕的是:

    天天要接受人多势众而且不乏武力好手的军匪或个人形式或小团体的军事技能对抗比武挑战,实际就是被动的训练靶子,虽说乱石滩这连木刀棍棒都没有,但拳脚照样是能打死人的,要承受军匪趁机教训以及各种挑衅欺辱......敢不积极帮着梁山整训,就会被军匪借机殴打报复,死活勿论,敢仍然任性耍刁顽聪明的已经有数十个被新人如此趁机打死了.......

    断背山强盗九成九的是老军痞厢军出身,本就不是好东西,混军营,有丰富经验,欺负人整治人的手段花样本就多着呐,可比桃花山本是民出身的无知者会整人多了,现在成了糊涂的囚徒,冬天住连火都不能生,火星都见不着一点,别说火炕连冰冷木板床都没有一张的太不方便生活的芦苇窝,困在这荒凉瘆人绝地没了自由,以前当兵后来当强盗都是懒散自在混惯了,在这却要天天起早冒寒风承受严格残酷训练,怨恨暴起却不敢冲梁山人发,自然就冲这些劣等悍匪来了......

    不过几天下来,这一千多点不肯老实的原桃花山刁赖悍匪们就哭了,

    若不是有梁山严厉的军法约束与惩罚制度措施间接保护了他们生存的最基本正当权益,他们怕是每天连饭都保不住吃不上,全得被新来的强盗们抢吃了或者故意糟蹋掉不让他们吃上。

    以前他们以消极对梁山玩软对抗,还为梁山对他们这一手无可奈何而洋洋得意,现在轮到梁山对他们玩软惩罚......

    这样下去无疑是被玩死的节奏。

    真怕了,再无任何侥幸心,心中纵然刁钻懒惰恶性难改,更加愤怨难平,却也没辙,日夜惊恐,只能草鸡了......

    拿性命爹娘祖宗.......所有重要的赌咒发誓,自己再不敢刁歪了,一定努力训练,从此争当好人,为梁山死也甘心。

    虔诚哀求满天神佛仙道、玉皇大帝.....凡是知道的鬼神都求个遍,盼望赶紧有仗打,有功立,能表现对梁山的忠心和勇猛,哪怕知道成为梁山武装一员仍然要天天苦练本领,并不能懈怠,只是没在乱石滩那样残酷了,他们却愿意更苦练,并且愿意比先加入者吃得差住得苦......梁山人说得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谁叫自己以前表现差是劣等货色呢,耍刁钻小聪明,自己选的地狱,全自找的倒霉,现在后悔了,怨谁呢?

    愿意付出一切,唯一只求早日脱离乱石滩绝地。

    即便没有断背山强盗的威胁,但感觉被孤立了,在这个越来越凶险也越来越难测的乱世随时可能被无情抛弃,这已经让悍匪们无限恐惧了,以前怎么教训开导也听不进去,坚决不肯醒脑子,这下梁山教官再不稀得费话,根本不搭理他们,日常训练只站在高高的关碍上远远下令并监督执行,这些悍匪们却自觉地一下就醒脑子了,全想通了,全老实了......

    只是,是不是真老实了,这有待检验。

    梁山人不着急。

    急的是这些或刁顽或自负聪明总不肯老实的悍匪。

    悍匪们不怕吃苦遭罪训练了,就怕梁山人冷冷说的有待检验四个字......

    不用待了,赶紧,立即,马上给仗打,保证拼掉命也要证明真的忠诚老实了。这是悍匪集体的强烈呼声......

    另一方面,这些劣等悍匪的遭遇也警醒了新来的这些军匪强盗:

    整训,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不努力效忠会这么惨......

    不用梁山人自己多费口舌,军匪们就一个个不禁表现得老实勤恳起来,比当初的桃花山悍匪刚来时的表现好了不知多少倍,整体的军事素养底子也高了很多,起码队列是他们早在军中时就大致训练过的......

    赵岳是不管梁山这些日常锁事的,全由相关的人去操心去完成,否则要将领,养各级管理人员干吗?

    今年的大小战略目标全完成了,并且总体上都顺利。

    对第一个死掉的梁山头领马保的不幸阵亡,赵岳感到.......遗憾,但并不感到意外。

    战争总难免有死伤。

    战场上,从帅到兵,谁都可能阵亡。谁不幸阵亡了也属正常。

    这是大面上的。

    而具体到马保本人,昔日当着青州县尉,捧着官府饭碗,却根本不顾国家利益与官员职责,专干走私违法勾当,虽然是朝廷腐败日益专坑本国百姓和社会各阶层底层人员,确实不值得效忠,虽然马保本质并不坏,但钻空子投机取巧惯了,热衷个人小团伙利益冒险,习性难改,到了战场也难免这样,一有机会就会习惯地去那样做,早晚会死在这个特点上。

    他告祭了马保与所有战死的人,安慰鼓励了新编入梁山的悍匪军,安抚了马保的亲信,由何玄通和孟福通负责重新安置了这些人,他清闲下来,浑身一松,专心处理帝国那边电传的各种技术难题,干他最爱的工作,顺便过几天安稳日子。

    如此过了几天,正当赵岳想家日益想得厉害,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离开梁山回帝国过年,好久未见的父母长辈,翘首以盼他的女友,嗯,还有天天在母亲跟前在电报里问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的小妖.......归心似箭,心似油煎,几乎按捺不住思念的冲动.......这时,突然有事发生了。

    京城那边又闹起妖蛾子了。

    说一说,看一看来,天下最神秘最邪恶的衙内大纨绔祸害到底是哪家豪门儿孙?他到底能是谁?

    你听一听,认一认,议一议来,举世皆知的沧赵家族的命根子宝贝儿孙,举世最出名的侯爵——文成侯的唯一亲弟弟——沧赵老二赵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透过其举世皆闻的善恶兼备难辨真伪的复杂名声,揭露其真实面目,

    有图有真相。

    大家不要被沧赵家族久立的慈悲形象蒙蔽了视听,凭主观意断感觉就把其子孙也全当成了仁善高洁出尘子弟。

    事实真相是,

    沧赵此子自幼就显示了极度刁顽不堪恶性,贪吃贪喝贪玩,骄奢无比,这,不算什么,小孩子么,谁没个当熊孩子的时候?沧赵家族豪富甲天下,也能供得起儿孙挥霍,可以理解。

    然,恶就恶在此子却自幼就最喜欢放火烧人房子,带家中恶奴纵养的各种大型凶残恶犬......伤残人害人,各种取乐,更从不读书,没上过一天学,字都不会写一个,不学无文,从不学微言大义,不知四书五经,不知孔孟之道,不守礼法教条,无一丝忠君爱国之念.......草包恶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专以粗鄙无礼害民害国为能,依仗文成侯与家族势力,自小就骄横凶残,横行无忌,而且不加掩饰,小小年纪就开始纵酒好色,强抢民女,强霸人妻,打孤寡老人,强夺人田地家产,毁了很多无辜人家破人亡却求告无门,贪婪凶横卑劣到连可怜的乞丐的东西都抢.....长大了更是横行天下,路过淮西居然一意不合就敢当众悍然杀官,挑衅官府,践踏朝廷法纪威严.......到处肆意作恶,其家族却一味偏袒溺爱纵容.......年纪虽少却罪恶累累,臭名久传天下,以至早年间其恶就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止在大宋,包括北方的辽国、金国,南方的安南等诸国,全加在一起,也从未闻有这样的胆大嚣张凶残祸害,是真正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祸害纨绔。

    这是突然在东京城冒起的有关沧赵家族不堪本质的第一个流言,不知打哪起的,却堪称瞬间就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各种关于沧赵老二的不堪流言都有。

    总而言之赵老二不止是坏,不止是什么破坏社会规则的坏事都敢干,而且坏出了新花样,更坏出了新高度,坏到突破了天际,更超越了国界,如此年少却已经创造了无人能想像到,也无人能超越的坏蛋新高度,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在家中一如既往的庇护纵容下逍遥自在继续肆意创新坏的花样拔高坏的高度......

    如此奇葩,

    史无前例!

    骇人听闻!

    旷古绝今!

    神魔也惊!

第49节再临京城,2

    看着锦豹子杨林电传来的情报,对自己如此被恶意丑化诽谤,赵岳惊奇了一下,但并没有恼怒。

    一点儿恼怒也没有,反而情不自禁有些乐呵。

    抢人妻女?

    嗯,是抢过,而且抢的是包括辽、西夏、吐蕃、大理国、啊三国、棒子国、倭寇国......东方西方太多国家种族的妻女,不止是宋国。

    肆意杀人抢掠?

    嗯,也没错。

    杀抢辽寇、杀抢倭寇......太多了,包括他从没去过的南洋西洋,不是他亲手杀抢的,但也可以全算在他头上。

    杀官,挑衅官府,践踏大宋.......

    嗯,真没错。

    ........

    除了纵酒好色什么的纯属人们熟知的喜闻乐见的诸社会常见丑恶现象而滥加强扣的之外,都没错,只是夸张得还远远不够,明显是受时代的寡闻低陋的眼界及见识境界局限性所致,属于典型的贫穷思想严重局限了想像力......

    想像力太差了。

    古有名言: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当坏蛋也得当得有境界。

    东京那帮人诽谤水平层次太低,都只是些钻地不愿见天空的老鼠之辈,连飞天的燕雀都远远不及,更别说鸿鹄了,极尽诽谤之能事也不过只是贬斥他是个罪恶嚣张人渣衙内而已,怎知他的高远眼光、雄阔之心?

    此世的行事宗旨就是当强盗,窃的,抢的不止是国,而是谋的全世界,同时目光还盯着浩瀚的宇宙......

    他不信世有鬼神,但相信宇宙必有上帝那么神奇有趣的宇宙终极科学秘密与至伟力量。

    他渴望去发现它,掌握它,奋斗的最终目的是利用那种宇宙终极秘密离开这落后野蛮愚昧荒唐的世界,至少回到原来的世界,能去更高级的世界开开眼,那更好.......冒险,死也有价值,没为人白活一场,明了宇宙,死能含笑瞑目........

    只知耍权内斗祸害民族的那些自以为是而任性自负的腐儒统治者,见识不够也就罢了,实在太小看了他赵老二。

    不过诽谤攻击有一点说到了点子上,

    他赵老二确实是天下第一纨绔衙内,确实是史无前例,旷古绝今.......

    总结得很好,很准确,总算没辜负儒教兴盛下宋人最自豪自负的文化水平。

    这种流言诽谤只是个开始,流言骤起肯定是出于政治原因,攻击毁誉的根本目标不是无足轻重的草民少年的他。

    利用他善恶难辨的名声,拿他说事仅仅只是个引子。

    随后仅仅两天时间不到,流言就切入正题了,

    由赵岳的不堪自然扯到庇护纵容不堪的沧赵家族不堪上,最终重点集中在赵公廉身上。

    先是由赵岳而沧赵家族,否定了沧赵家族的慈悲形象,接着是例举了很多所谓的事实真相,质疑赵公廉的人品、士子才华,说不能因为赵公廉创造了拼音字典就认为其才德无双,并引伸到敢罔顾宋人皆知的也几乎皆默认的铁打事实,质疑赵公廉到底有没有那么卓越的治国安邦能力和重要性,很巧妙地由做人要注重的道德人品入手说事,最终扯到做官最重要的不允许有一点暇疵与触犯的大义大节操守上,以此前赵公廉不顾沧北安危弃官而去导致沧北边关差点儿崩溃失守,骂赵公廉纯粹是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国贼,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国家大局,而且是变相要挟君王,无君无父,无忠无义.......

    至于皇帝赵佶和朝廷这帮家伙是如何处心积虑想害死沧赵满门,赵公廉是被逼得不得不弃官归农,这自然不会提。

    发动这场诽谤的人显然不是个蠢货,意图很深,而且很了解宋人的人性人心,玩得很有技巧,轻易就吸引了东京人的注意力,挑起了舆论头条热点。

    一时间,整个东京议论纷纷,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无处不在热议,也无人不在关注......此风潮迅速向外漫延......

    挑事之人是个内斗的传统型高手。

    赵岳对这一切也有预料。

    他只是不明白:在这个时候,朝廷安抚天下全力求稳都忙不过来了,全部精力和力量都投入稳固统治都来不及,东京为何会突然发起这种对空前至关重要的边关要员的肆意诽谤攻击挑衅刺激?朝廷也居然默视之放纵不管......

    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

    他们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莫非脑袋进水了,被今年一系列挫折打击疯了,变得一心求死,一心就怕宋王朝倒得太慢,只求立倒立死?

    还是宋王朝真的暗藏了大量名是汉人宋臣,实际却是汉奸,只效忠并专门帮异族全力整垮汉家王朝.......

    赵岳摇摇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

    他招来最擅长揣测人心的道士军师何玄通分析此事,征询一下看法。

    这种情报,何玄通是要经手的,已了解此事。

    赵岳招他来问询,他拍拍这些电报,不屑地一笑道:“玩的君子欺之以方罢了。欺的是大公子愚忠。”

    在这个宋王朝控制江山能力弱得要命的关头敢发起如此诽谤,目的不是逼迫沧赵造反导致宋江山加速灭亡,而是要以沧赵家族,尤其是世人皆知而认同的赵公廉最重视的为官声誉逼赵公廉以及领导的沧北老实向朝廷低头听话服从操控。

    这种以名声拿捏操控重视名节高于生命的忠臣干将在受到质疑否定时豁出命也要证明忠敬皇帝忠诚国家民族更积极服从朝廷的把戏,历史上屡见不鲜,而且最好使。

    比如岳飞就是这么被逼得乖乖放下军队主动投入朝廷虎口被活活冤屈玩死的。

    这样死掉,并且死后背着脏水身败名裂,历史名声由忠臣大功臣变奸臣大恶贼的官员每朝都有,历史上太多了。

    当然,此次针对沧赵的诽谤攻击,也有大力削弱沧赵声望,极力打击赵公廉对宋人巨大的影响力号召力的阴险目的,同时也未必没有变相发泄对赵公廉以及整个沧赵家族的仇视愤恨........确实是在挑衅,在践踏沧赵,而且自负能玩得住。

    说到底,这场骤起的风波敢发动,都是建立在赵公廉对朝廷一再退让委屈求全证明了愚忠重视名节的以往事实上。

    何玄通冷笑说:“发动此事的人不止是欺大公子愚忠,更欺的是公子爷家族再愤怒委屈也无法到东京提出控诉。”

    赵公兼若是愤慨而傻乎乎敢跑到东京寻求公正,那正顺了朝廷的意,必会被直接抓捕控制起来。

    赵公廉的生死完全操纵在朝廷之手,朝廷由被动能立即化为主动。

    只效忠追随赵公廉的沧北军再愤怒,却失去领袖,又投鼠忌器不敢造次,必然只能听朝廷摆布以求保住领袖的命,那么朝廷实际已经无法操控的六万多沧北虎狼之师也就重回为朝廷可驱使利用的那把锋利的刀......

    若是那样,那朝廷可得了意了,自负也确实最擅长的政治斗争袖里乾坤再次发挥威力,得把那帮人乐屁屁了。

    若是换赵岳去东京寻求公正,先不说趁机抓捕控制起来以要挟沧赵就范,单是赵岳这样的区区纨绔少年,年幼无知,在东京那种全是朝廷力量的地方,如孤单一叶陷入汪洋大海,身不由己,连寻求公正的门路都摸不着头脑,能控诉什么?

    朝廷自信稍使点手段就能轻轻松松玩死玩昏赵岳,根本视沧赵老二如无物,岂会在乎一纨绔来东京闹事。

    不来闹腾还好,敢来,朝廷正好利用赵岳往日的恶迹与现在的罪过说事,前后账一并清算,名正言顺抓捕整治赵岳,以沧赵家族最重视的赵岳的性命间接拿捏沧赵家族老实听摆布......同样能达到目的。

    除此兄弟二人,沧赵还能派谁来和朝廷较劲求申冤求制止流言恢复名誉?

    沧赵家就剩下个厉害的老太太了,但老太太能来吗?

    且不说控制了老太太对控制赵公廉更好使,只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从沧州到东京,那么老远的路,又是冬天,老人家的身体和精力就折腾不起。就算来了也没力气找朝廷说事。也不可能来。

    剩下的沧赵人,赵庄经受夏季之灾,就没剩下几个人,还在的也都是没名没份的小人物,找朝廷较劲这么大的事,根本不够那分量,朝廷控制了这样的人,没什么价值,但同样的,这样的人来再多也没用。东京寻常小吏都不会理睬他........

    “发动此事的人算准了寨主家无人能亲赴京城制止谣言,吃定了你家只能甘受泼脏水毁名誉。“

    ”......此人对寨主家也不是一般的仇视,用心险恶卑鄙之极却自负而洋洋得意,能转眼掀起这么大的诽谤声浪,还能让朝廷旁观不管任其肆虐,必是朝中地位非凡的大佬,隐在幕后呼风唤雨兴风作浪,根本不怕寨主家猜到他是谁,而且会观察形势,掌控局势,变本加利搞事。”

    “只是,这个人能是谁呢?”

    何玄通凝眉,茫然着目光自言自语:“蔡京?”

    “......有这手段水平,也有这个势力和自信,但他才刚刚侥幸恢复了相权,又是国难中被新老皇帝寄予厚望,日夜有太多大事要处理,有太多大事要权衡,更有最重要的党羽势力急于恢复和重建.......眼下只能全力顾着理顺混乱几乎陷入崩溃的朝局,调整官员布局,提拔和安插亲信,制定紧急应难国策......就算忙死了他也能抽空搞这一手,但也没理由啊。蔡家对沧赵没有念念不忘放不下的大仇啊,不至于如此迫不急待。那老贼何等聪明,在政治上何等的老辣,这时候忙着拉拢各方势力恢复往日的相位专权威势都来不及,岂会不智地擅自发起对侯爷这样的绝对势力派边关大员的挑衅?安抚拉拢侯爷这种强力人物支持他相位坐得更稳都怕力有不逮,怕是正发愁以什么才能打动侯爷帮他.......不可能是这老贼搞鬼。”

    夏季国难轻易搞翻了蔡老贼稳固强大的权位,但海盗敲诈光了大宋财富又帮了老贼,蔡京如今翻身又成了大宋宰相。

    赵佶看重蔡京治国理财的能力,在最穷最难的时候自然想起了蔡京,重立为相,要老东西以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手腕帮着朝廷收拾离散的天下官心将心,以擅长的抓经济能力尽可能快地重振大宋经济,度过贫穷困窘之极的难关......

    原宰相白时中数日前已经主动辞了首相。

    他在敲诈事件中无奈地担任着搜刮天下的中央领导小组组长,受尽煎熬完成了使命,满足了海盗,避免了大宋王朝轰然灭国大难,让上至太上皇赵佶下至达官贵人不用抓去海盗国当苦逼的采矿苦力,于国有功,于权贵们也有功,但却是得罪狠了包括皇族在内的全天下的人.....人们,尤其是达官贵人们可不感激他的功劳,只恨他治国无能并且搜刮光了他们的家财美人......

    白时中也不傻,再贪恋权位也没脸死乞白赖待在相位上,比起极度贪恋权位又老得不要脸的蔡京来,他的面皮还不够厚,没那么无耻,不等赵佶事后拿他替罪羊必然赶他下台,就很自觉地在完成搜刮任务打发走海盗后立即称病上表辞职,只请求朝廷允许他能体面地退休回老家务农养病等死......

    辞职表上要求极低,说得很可怜。有人巴不得他真病死,从此少个有力的相权竞争者,但朝廷却不可能利用完了就真翻脸无情,在这个朝廷威望几乎荡然无存的危险时期尤其要注意不能寒了天下官员的心......

    于是白时中得允辞相回家养病,但又封了少保、观文殿大学士,以此没什么重要实务的身份先隐居不出,算是避开搜刮恶名的风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白时中不是宰相了,但仍然是朝廷的顶级大佬之一。

    结果,恶了赵佶的蔡京出人意料的补了首相位。

    早眼巴巴盯着宰相位就等着白时中顶完了雷丢掉相位就上去的右相耿南仲失望了......

    何玄通还在琢磨着嘀咕:“难道是张邦昌搞鬼?”

    “也不能啊。那厮最大的本事就是明哲保身,岂会在这时候当挑战沧赵的出头鸟,凭白给自己招事添烦恼凶险。”

    ”童贯?“

    ”也不会。论朝廷中谁最了解赵公廉的军政能力之强悍可怕,真正了解军事的童贯应该是第一。老阉贼不会不智。“

    “高俅?更不可能。”

    那厮深明凭宠臣身份屹立朝堂的保身要诀......只抱皇帝大腿由下贱百姓一跃当了高官,被皇帝宠信维护着才能挤身朝廷中枢,在朝中没有根基,天然就是众臣排挤的靶子,最容易成为群臣重点优先打击的对象.......所以不涉及切身利益,高俅从不管闲事主动和任何权贵交恶,更没理由主动挑衅赵公廉这样强者。

    ..........

第50节再临京城,3

    想来想去,何玄通才想到了耿南仲头上,但嘀咕说:”也不能啊。太子府的卑微虚权小官才刚刚骤然成了朝廷的实权右相,没根基,没势力,只靠着个儿皇帝勉强站那位置,他哪来的这么大胆量那么大仇恨敢悍然挑战沧北大帅....“

    这个过程一言不发听着分析的赵岳却是受到何玄通的启发,突然道:“,耿南仲,没错,正是这老腐儒搞鬼。”

    何玄通一愣。

    在他心里,掀起诽谤事端的人物最不可能的就是耿南仲。

    耿南仲纯是本与朝务几不沾边却骤然幸进成右相的太子老师兼幕僚,太子赵桓,草包一个,向来被朝中官员鄙视轻贱,之前几乎没人看好他有一天真能登基接大位,太子本身就毫无实力,能当上皇帝纯是机缘巧合,在天下太多了解点朝政局势的人眼里完全是个意外,耿南仲,无根无靠只能跟着太子瞎混的区区潜邸幕僚书生就更没有实力了,在朝中几乎是光杆一个,别说一二品军政大佬、六部尚书要员,就是三品的权六曹尚书这样的实权人物怕也没一个是支持他的,幸进右相兼知枢密使,一下子军政大权都染指了,得了权力就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必被宰相蔡京、张邦昌及枢密使童贯等暗中大力排挤,就是相关的久浸其权享受隐形权益好处的属官甚至小吏都敢玩官场明规则潜规则巧妙排斥耿南仲抵制猛伸进来的手......

    赵桓的位子能不能坐稳且不说,现在就是个大事上没任何实权的儿皇帝,耿南仲的权位完全是悬在半空的,说跌就随时会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此时忙着专心编织势力抵抗排挤保住权位都艰难无望,就这么个懦弱老书生怎么会还有闲心挑战......

    赵岳迎着何玄通疑惑的目光,笑道:”耿南仲就有如此胆量和自信,也有那么大仇恨攻击我家。“

    耿南仲极度仇视赵公廉,这里面有个内幕是何玄通不知道的。

    太子登基接大位,这种大事,按惯例,各地有资格上书朝廷的军政要员都会上表庆贺新帝。甭管这皇帝是不是个泥菩萨儿皇帝,甭管皇帝今天在位明天就可能灰溜溜老实退位滚蛋,这个规矩程序是必须守的,上表对新帝说说吉祥喜庆话,歌功颂德拍拍马屁,表表忠心......糊弄新帝开心也好,想抓机会抱上新大腿赌一把前程趁机表明支持与站队立场也罢,你是地方大佬,甭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看不看得起赵桓,愿意不愿意委心奉承这么个草包新帝,都得扎扎实实走走完这个过场。

    这种事,就是后世也是必须遵守的官场规则。

    各地表章雪片般飞到东京,马屁如潮,一时间把个晕陶陶二二乎乎正为意外得到的皇位惊喜又日夜忐忑不安的赵桓大开眼了,情不自禁沉浸欢乐庆幸中越发二乎了,反复读着那些写出花来吹捧赞美他的表章,越读也就越是勇气倍增,自信心暴涨,尝到了帝王至尊荣耀与权力的甜头,以前当太子时并不敢真有的野心也起了,足了,瞬间膨胀了,胆子也大了,再坐到皇位主持朝政就不是刚开始那样如坐针毡的难受不安,而是能拿捏起架子高高在上俯视下面的群臣,看到蔡京、童贯这样的牛逼人物对自己也只能依礼老实低头施礼拜见,不禁暗乐得有点不知东南西北了都.......

    而跟着赵桓一跃九重霄的耿南仲则更是欢喜之极,表面稳重老成,似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受世俗利益所扰,好一派治世大儒一代名家名臣风范,暗地里实则欣喜若狂,好悬没乐疯瘨了,这刺激比范进中举大太多了,耿南仲自然也处在一片或有那么点真心或纯粹是场面彪演技的假意马屁如**捧中,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一下子年轻到当年的轻狂二十岁.......

    就在这君臣二人精神焕发得厉害,挽起袖子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展拳脚,亮出以前不得施展的诸多权谋手段袖时乾坤整顿朝廷整顿天下,就此牢牢把控权力,坐稳皇位与相位时,在成堆来的锦绣马屁表章里突然有了封另类......

    清州知府兼沧北军大帅赵公廉的表章终于也来了,内容却是气得耿南仲差点儿吐血倒仰,新皇赵桓也脸色乌青........

    别的地方大佬再不屑赵桓与耿南仲,再恶心也忍着,把表章写得能有多华美吉祥喜庆就有多那样,竭尽文采与祝贺吹捧,反正这种表面文章表现再过也不犯错误,你若是不这么干才是错误,得罪新帝不说,也不符合朝廷的体面规矩,偏偏赵公廉不这么干。

    首先,赵公廉的表章很短,在成堆的动不动就上万字的华美极长吹捧文章中尤其显得太短。

    其二,表章中先是按规矩提了提祝贺新帝登基,两句话后,随即笔锋一转居然开始说赵桓的缺点:你要自知自己资质愚钝,既无治国文才又无安邦武略,而且太年轻,仅仅是个少年,不懂国家大事,没参与过国家大政,主政江山,你毫无经验,也没那个能力,你当了皇帝纯是侥幸,既坐到那个位置上了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轻狂得意,更不要妄自尊大乱搞。

    你信重的所谓智者能臣大儒耿南仲不足为力。

    耿南仲,小吏也,没治国经验也就罢了,那可以慢慢学习摸索慢慢积累,毕竟治国理政,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天才。

    关键是,耿南仲只是个满肚子道德文章的腐儒教条老文人,不通实务,却偏偏自负才华权谋,昔日窝在太子府久屈人下,憋怨不得志,积了一肚子憋屈与上不得台面的阴谋伎俩只等有一日太子上位有机会发作,如今心想事成骤登高位,执掌一国至关重要的次相大权次军机大臣重权,必然一朝得志就轻狂任性自以为是,加上外表正气君子道德大儒,道貌岸然,让人有好感尊重,本质却一身腐儒传统为人为政恶性,拘于精熟与迷信的那些内斗的政治古识,见识短潜,跟不上时代步转变,目光只知盯着内,仅仅拘限在中央朝廷,眼界与政治大智慧着实不堪,虚荣只重面皮,心胸气量狭隘,却有小聪明,有了权,必急于争权证明治国之能,更急于夺官位显赫第一荣华富贵傲视众生,必怯于公战,勇于私斗,对外敌是渣,对内却神勇无敌......此公居高位,起的作用只有尔虞我诈内斗,加剧朝政内部矛盾,加剧江山动荡不安,对外敌必是妥协投降派,无骨无勇无能无耻,必是又一个祸国殃民的历史大败类。若是任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折腾,最终只会加重天下的苦难混乱,让大宋江山越发凶险危急。这样的所谓能臣亲信道德先生,万不能放手真重用,更不可愚蠢的言听计从。

    此际国家危难,正是江山存亡之秋,内部形势凶险无比,外部局势亦危急难测,在这个时候,朝廷稍一个为政不慎就极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江山倾覆之灾,为人君者不敢有半点轻忽自大任性。赵桓你要知道自己不行啊,要自觉老实点,当了皇帝不要玩你那些急于抓权整治朝纲的小心眼,现在不是时候,那也很愚蠢可笑,你不是那个材料,年少根本没那个掌握国家的能力,要自觉地比当太子时更尊重太上皇,无论是做人还是为政都要多静心诚恳听太上皇的一切指导意见。

    太上皇聪慧无比,才华盖世,君德高洁,为君王是天纵之才,治国坐江山多年有经验更有手段。大宋王朝落到如今这处境,是域外之敌意外崛起,大宋不了解这样的新对手,被打了猝不及防,加上那些食君禄却不报君恩的该死贪官污吏,甚至是明为忠君宋臣实为效忠异族敌国的汉奸大贼潜藏朝野各方处心积虑作恶,如此双重祸害才导致大宋危难。

    耿南仲之流所谓的忠君爱国道德榜样大儒大臣,其行必等同吃里爬外的汉奸卖国贼,不信就走着睢。勿为言之不预。

    ...............

    赵公廉此次奏折没用务实干练的大白话,而是把表章写得文采菲然花团锦绣,充分证明了深厚的文章功底,不愧是当年稳压天下学子的公认状元大才,把鄙视、批判、质疑、否定、攻击、警告......赵桓与耿南仲的品行能力的意思巧述其中,对赵桓做君王的资格与资质鄙视,论赵桓之才连中庸这种较客气的用词评价都不屑于给。隐讳委婉教训赵桓要自知是头蠢猪,不配当君王,既已侥幸成了君王,为大宋江山不倒,就应懂得老实当好朝堂泥菩萨虚心做好太上皇的传声筒,不要愚蠢地热衷皇权搞三搞四加速大宋败亡。对耿南仲就毫不客气了,直接定性为耿南仲当右相兼知枢密使非但不是大宋之福之望,反而必是加速大宋灭亡的内鬼大祸害。指明了朝廷绝不可让耿南仲这样的所谓大才掌大权在中央兴风作浪.......

    赵桓虽蠢,但受良好教育多年,文字功底总有,从表章中读出那些真意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耿南仲这样的专门抠字眼研究了大半辈子经义文章的大儒从华美之极的字里行间读懂暗藏的机锋,能力更不缺。

    这样的一份表章,否定了新帝皇权,对新帝简直是造反之前的挑衅,对耿南仲则是赤裸裸的否定为该诛杀的。赵桓明白了意思,如何能不脸色乌青。耿南仲又如何能不气得吐血倒仰。

    就算赵桓明知道赵公廉一点儿没说错,明知道自己的确应该老老实实象赵公廉暗示的那样去做那个皇帝宝座才是对大宋江山最好的也是对他最有利的,但资质能力被如此低劣评价,只少年心性,不成熟却格外爱面子,少年自尊心万万也接受不了这个。

    当了至尊皇帝,被朝野贺章正搞得兴奋,正浑身热腾腾美滋滋轻飘飘中,这盆冷水却兜头浇下的意外刺激还是其次。

    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古君王除了个别真傻子不知道外,都清楚这一点,但却没几个真能理智接受,更没几个能闻知见之不怒反喜,不但不怪,不恨不报复逆耳谏言者,反而做到更重视并奖赏鼓励此臣此举的。

    唐太宗于魏征之间的事迹之所以震撼当代,最炫目于历史,感动于后世皆知,正是因为这样的雄魄圣君太少见了。

    赵桓这种君王中几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的蠢才废物哪能做到那种明君气量风范。

    他羞恼之极,

    之前对赵公廉对沧赵一家本无恩无义但也无嫉恨仇怨什么的,因为赵公廉对他当太子从无任何意见与排斥,应该是不关心这个,但从不象其他混得得意的大臣那样对他抱成见摆架子甚至明里暗里下黑手使绊子意图推翻他的太子位,以前每次宫中相遇,没有亲近追随,但该有的尊重与礼仪总一丝不苟一丝不差,而且,沧赵家族以商务途径孝敬皇帝赵佶的礼物中,送到皇宫大内从来没拉下他那一份,还比其他皇子总是多一些或高级一点,无疑是尊重了他的太子位。

    这么多年下来,他总是沾着沧赵强大商务创新产品的好处。

    赵桓自知自己是个怎样的无足轻重随时可能下台的太子,对别人对他的态度要求也极低,对赵公廉这样的当时最红最有能力也越来越重要的宠臣更不敢怪其不表明支持自己而抱什么不满意见,当然,他对赵公廉也没什么亲近好感,并不觉得沧赵家族那么慈悲忠义勇悍而对大宋又有那么卓越无可比的贡献,他这个皇子就应该感动感谢其德其功......皇子嘛,得臣子尊敬孝敬是应该的,何况是当朝太子,臣民就应该忠义皇室竭尽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报效国家与皇室。赵桓这种出生在富贵宫庭的人把赵公廉和沧赵家族对他的尊敬与贡献视为理所当然,心安理得享受着,哪会有感动或什么好感。

    然而,至此这个表章起,赵桓对赵公廉无恶也无好感的心态就变了,心起怨恨,沧赵以前对他贡献的一切自然全白费,赵桓虽蠢却帝王的冷酷自私翻脸不认人的独夫特点一点不少,但还知道厉害,没敢一怒发作,也不敢发作。

    大宋王朝在这个说倒就真可能江山崩倒的时候,正仰仗着赵公廉这样的强者忠臣帮助朝廷震慑天下捍卫皇权与江山,他这样的毫无威望的新帝岂敢迁怒惩罚之。示恩拉拢支持自己都来不及呢.....

    但耿南仲虽是个文弱文官,却极有脾气,而且有武夫悍将也比不得的勇猛,果然是勇于私斗的典范。

    正是春风得意,雄心万丈,自尊自大之极的时候,哪容得别人如此否定与挑衅。

    敢评价他是国贼料,尤其是敢阻挠他盯了半辈子才有了机会上的仕途相权,这比杀了他爹娘还严重,誓不两立,必竭尽一切手段报复之。

    至于害死了赵公廉,大宋江山会不会因此就轰然倒塌,顾不得了,而且他也不认为赵公廉那么重要那么不能得罪。

    宋代士大夫狂人,有太多象耿南仲这样的只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是军政无所不能的,是国家万万缺不得的。

    别人?

    切!

第51节再临京城,4

    赵岳这么肯定是耿南仲搞鬼,是他太了解耿南仲在北宋末期起的坏作用的所作所为。

    那纯是个全力义务帮助金国灭亡宋王朝的头等非女真官员功臣,在瓦解抗金阵线上起到至关重要的贡献。其行之自私愚蠢自负可笑,其胆大之肆意任性固执,即使远隔着宋代没当时那种真切感受的后人也不禁拍案惊起,咋舌不已。

    赵岳就曾惊诧过:”那时候怎么会有这么荒唐可笑的聪明读书人人杰士大夫呢?这不是自掘坟墓找死么?“

    后来了解到宋代从君王到文武官员的荒唐懦弱无耻历史多了,他也就麻木不奇了,谁知会有一天亲眼经历......

    他也知道哥哥赵公廉如此蓄意刺激新君与踩耿南仲的目的。

    除了进一步激化加深朝廷与沧赵之间的矛盾到天下无人不知的公开化,为大撤离进一步做好铺垫以外,无疑也想在耿南仲这种自以为是的狂妄书生想放肆得瑟的起初就狠狠打击这样的王八蛋气焰,让耿南仲之流少起点坏作用,减缓宋朝轰然倒塌的速度,腾出时间让当初制定好的宋人不得不硬头皮抗金却承受残忍无比的血洗教育等战略意图能够得以实现。

    一揭开这根由,何玄通不禁哦了一声。

    他很是出家人那种旁观者清的习惯摸着胡须轻笑道:”象耿南仲这样的不通实务,不晓得厉害,眼高手低,书生气十足,为了面皮官途利益就能不顾其它一切的儒教传统君子官僚,敢肆意妄为制造谣言报复就很正常了。“

    顿了顿,又说:”大宋王朝败就败在这些轻狂书生官僚这种恶劣风气上。宋王朝百年养士,没养出精忠报国与钢筋铁骨大义节操,却把他们惯出了毛病,都惯坏了,虚荣,只爱面皮却无耻,更吃不得一点亏,受不得半点委屈。呵呵“

    ”不过,耿南仲料定了玩这一手,寨主家根本没招制止他,更没招直接教训到他头上,因而无惧无畏,咱们也确实不好办。“

    想了想又沉吟着说:”大公子那份奏表教训了赵桓小儿,否定了耿南仲,却得赵佶怕是不怒反而内心里很满意吧。“

    赵岳点头:”据宫中内线消息,赵佶确实无震怒对付我大哥之意,读了那奏表只是沉吟不语,却目闪喜色。“

    何玄通嘿然一声,道:”这就是皇权的自私霸道。“

    ”赵佶退位太上皇是为了脸面与史书恶名迫不得已。他怎甘心放弃一切他说了才算的至尊权力?大公子公开声明新皇必须遵守赵佶的一切领导指挥,强调太上皇的至尊领袖地位,说了赵佶肚里想说却不能说的话,正合赵佶心意。“

    ”另外,赵佶最怕的是世人与史书把大宋如今的危局定在他的头上,就怕说他是个亡国昏君败家子。他那么自负聪慧才华,那么虚荣骄傲,虚荣骄傲自负威风了十几年,习惯成自然了,怎么可能容忍担上如此臭名?“

    ”大公子把罪责归结于自古未有的海盗祸害与那些败类官吏头上,赵佶无疑找到了最佳机会洗脱臭名,自然高兴。“

    ”还有赵佶内心目前最重视最愿意看到的一点,大公子对他的忠义追随心。这是最现实的利益需要。”

    沧北军对如今的大宋举足轻重,实在是太重要太关键了。赵佶看到了赵公廉只认可他的忠心,看到了沧赵还可利用。大宋江山不会在此灾难后紧跟着边关动荡而轰隆倒塌,这么长时间紧繃着的惊恐担忧的心得以放下,终于感到轻松了。“

    何玄通没说而感叹的是:赵公廉当真了得,论对赵佶的了解,怕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沧赵家族能把赵佶王朝轻松自如玩于股掌之中,除了技术武力经济超时代厉害,也有赵公廉过人的政治才能。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教训耿南仲老实起来,制止诽谤肆意流传。

    何玄通料定以赵岳的性子决不会听之任之不理。尽管这种诽谤对沧赵家族已经无关紧要,完全可以不当回事。

    赵岳果然起身望着外面日益强劲的寒风出神思索。

    何玄通早琢磨过办法,可左思右想,终是想不出良策。

    这种阴谋,不能以阴谋对之,搞刺杀什么的,能要了耿南仲的命却解决不了问题本质,只会引发朝廷越发猜忌与天下人的轰动,诽谤与诽议流言只会更剧烈而翻出新猜测新花样,更不利于沧赵家族撤离前的这最后一段过渡时期。

    必须以阳谋对付。

    最有力的方式就是光明正大去东京城直接整治耿南仲,破解谣言,震慑朝野那些利令智昏居心叵测之辈兴风作浪......

    可,这又是不可能的。

    沧赵家族有分量的人亲自去讨公道,必然身陷京城,正中了耿南仲的算计,陷入被动,派别人去却又不顶用.......

    皱眉思索时,失神望着外面的赵岳突然眼睛一亮。

    在宛子城这种山顶上,冬天风格外大格外寒冷,雪格外大。

    狂风卷着漫天雪花冰渣乱卷乱呼啸中,有两道人影在风雪中突然出现了,即使是身处狂风雪地中,步伐仍然不失矫健轻捷又稳当,显示了超人的腿上功夫,二人顶风弯着腰几转眼就来到了眼前,正是赵岳派去帮助唐斌的雕龙绣虎。

    赵岳急步上前亲自打开了房门。

    龙虎二人立即如游鱼一样从打开的不大的门缝中灵活滑进屋内。

    不等二人做势要行礼,赵岳一手关上门一手拍打着二人身上的雪花冰渣笑着问:“一切可顺利?”

    话少而相对憨直些的绣虎只憨笑着坚定有力一点头。

    雕龙心眼更多些,性子刁钻些,鬼点子多些,与绣虎从当年的悲惨流浪小乞儿成长到如今赵岳得用的高手悍将,不是亲兄弟,但相依为命的兄弟情谊之深厚非外人可想像,口才相比绣虎也好些,所以一向为龙虎二人组发言代表。

    他明白赵岳最关心的是什么,笑着点头轻声道:“主人放心。吃了点小亏,有点小波折,但幸运无大碍。都如意。”

    这就是说唐斌那固执而愚忠的老爷子为梗直忠义付出了点代价,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乱世必然碰了钉子受到了点挫折教训,但并没吃大亏,至少性命无碍,而且总算醒了脑子,没象原著中那样冤屈糊涂身死,造成一切无可挽回的遗憾。

    赵岳顿时喜笑颜开。

    这就好哇!

    对最铁最信任关系最亲密的哥们唐斌家这位老爷子,赵岳有两世为人的见识与经验却也束手无策。

    老头太固执了,在家独断专行习惯了,他说什么,老婆孩子就得听什么,家长制一言堂的此时代典型,你若想改变他的思想,想说服他什么,趁早省省吧。赵岳对这位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敬着的犯傻老爷子一直很无语。

    他虽然毒舌,但不能用到唐老爷子头上。

    一是那不是他爹,不是他可以交流改造的亲人,他没资格说什么。

    二是说了必定气坏了唐父,只让哥们唐斌夹在当中难受吃苦头。

    唐爸和他爸完全是两种人。

    他老子赵大有为人宽厚,心大得很,赵庄上百年传统,当家主、族长兼庄主,习惯有事就和大家商量着来,能听进去别人说什么,对家人的话,无论是老娘、老婆、儿子闺女,更是有耐心也喜欢听,是那类思想随时能跟着时代进步的。

    这是恶劣的生存环境决定的,容不得固执任性。

    死心眼可领导不了一个贫穷偏僻的庄子在危机四伏的边关地区生存下去。

    当然也是赵大有的天性使然。

    他是个爱老婆爱孩子的好丈夫好父亲,并不守封建礼教那套的专制,是这个时代少有而极难得的开明家长...对孩子的毒舌,首先重视的是不是说得有理有见识应该采纳,而不是这时代常见的那种家长的面子权威最要紧的封建礼教作风。

    这也是赵岳能有力地影响和作主引导家族走到建立起如今的强大帝国的最重要前提条件。

    赵岳的老子若是唐父这样的,那别说有今日的成就,小命能不能活到熬出襁褓怕都是两说,早当忤逆妖孽打死了,也就没有以后了......

    在这个讲究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你摊上个仁慈开通明智父亲,那真是太幸福了。

    若是摊上个不好的父亲,

    不用说吃喝嫖赌......只顾自己耍得开心快活根本不顾家的自私败家混蛋,也不用说那种愚蠢却自负而不听劝专门搞没脑子事给家里招灾惹祸的祸害,只搞家长专制那一套,是个独夫爹,那,你所想所说所愿的全是放屁,他是老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按这时代的规矩,老婆孩子都只是他的附属品,必要时可等同于牲畜货物,他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一切只按他认为有利的来,若牺牲你能换取他个人的或家族什么的利益,这是他的权力,就会那么干,根本不会为你的幸福荣辱、终身大事、命运前途,甚至包括性命在内考虑,那你能得到的就只剩下哭泣绝望吧你。

    敢反抗?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打死你是当爹的权力,打死就打死了。

    不打死你,也得折磨得你生不如死,让你彻底胆怯老实顺从了,手段行为常常比你的仇敌还霸道凶残可怕,却无损于当爹者的名声。

    世人只会理所当然说你不孝不对。

    这正是扭曲的儒教的可怕处与正大光明理直气壮进行的罪恶处。

    唐斌他老子有可恶处,唐斌有这样一位死心眼又一家之主家长气十足的父亲,也是个可怜的苦逼孩子。但铁哥们的父亲又不能丢下不救。唐父也不是那些应该受时代残酷抛弃与无情惩罚的坏蛋.....

    这就麻烦了。

    好在,现在这个问题和心病总算解决了。

    唐家完善了。

    唐斌再没有挣不开也无法抵制的家长约束了。唐家一家人总算可以和和美美过上帝国新时代的幸福日子。

    对此,赵岳感到心一松,浑身一轻。

    至此再回想唐父,也就能感觉到宝贵可爱的一面了。

    唐斌,人品极好,忠义无双,行事极有分寸与坚持,一身正气与担当,是赵岳两辈子也只见到这么一个的堪称完美的男人与一辈子可绝对信任的哥们,他的这种品质能形成,说到底正是遗传了他老子并受他老子严格教育影响约束的结果。

    唐斌为人做事又不缺乏必要的灵活性,这是他天生聪慧机灵的原因,也是深受他母亲的性格影响。

    唐母,那是个外表和内心皆有灵秀的女人,不乏主见和坚持,摊上个老顽固丈夫,想在老顽固控制的环境中活得自在些,逼得她行事更灵活有招,日常中总能在说说笑笑间就化解掉老顽固的脾气甚至是一些顽固坚持。小事则罢了,一涉及到她最重视的儿子的事,心疼儿子,遇到必须放大招的事了,总有招收拾顽固老伴动摇主意.......

    如今唐家雨过天晴了,赵岳再想这一家就能另有感觉。

    这是个有点特别,很有意思的一家人。

    而父母双方的优点无形中造就了懂事自律而各方面资质本就极好的唐斌在品行上更加完美。

    赵岳拉起或解救的英雄好汉虽多,欣赏的各种人才不少,与他肝胆相照的人不少,但在他内心里,唐斌是他唯一的哥们。至于小刘通,那是弟弟,不算是哥们。

    这种感情不止是唐斌曾经在他幼年时就习武陪伴了他六年成长所建立的感情基础,关键在于唐斌几乎无可挑剔的人品与行事总是那么理智清醒有度。这也是赵岳敢放手让唐斌潜伏西军长期独立锻炼与做事的根本原因。

    赵岳尊重并刻意照顾培养的抗金英雄岳飞在赵岳心里也比不上唐斌。

    岳飞是对老婆对国家民族都忠贞无双的民族大英雄不假,在古代妻妾成群为平常事尔的背景下罕见的坚持只一个老婆过日子,从不沾花惹草近别的女色,有太多令后世人敬佩不已的特点,但另一方面是英雄无善类,也不是什么好鸟,也会张狂犯浑......历史上曾经醉酒发性子差点儿当场活活打死手下一忠心大将,事后警醒,从此再不嗜酒,在军中更从不饮酒。

    这一世,岳飞是赵岳的师弟,境况和历史上比,完全一个天一个地,受到的教育更进步而完美,但照样也有轻狂凶霸管不住自己而犯事的事例。

    赵岳师傅曾说过:不成年,师门秘诀基本功没练到火候,就不得饮酒。

    赵岳不理解,但始终坚持。

    而岳飞则少年心性,随着长大,别人能随意喝酒,他闻味嘴馋得紧,也想喝,在教唆下开头了,起初也不敢多喝,也就是偷嘴来那么一口两小口,后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终于一次放纵了自己喝了不少,没醉,但却暴起凶性打军校同学......他本就习武资质极高,又修练了别人学不到也练不成的师门绝技基本功,越发力大无穷而身手敏捷之极,同学谁能打得过他,一群人上也治不住他,呈现的是狂性大发,根本不听劝,和往日年少却稳重为人完全不同,入魔一样骇人,失去控制......幸得赵岳师傅当时在家,闻讯及时来了,几下子收拾了岳飞老实了,精神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事后免不了还得被脾气暴躁的老道一通痛骂甚至殴打教训......没一气忘掉岳飞的武功,那已经是赵岳极重视岳飞,岳飞往日也表现出色的情分。

    直到这事出来,赵岳才明白师傅严禁他年少饮酒的原因。

    那神妙基本功能神奇强化人的体质,但也强化了人的暴戾冲动,少年正是气血最旺盛时期,又心性不足,不够成熟,缺乏自制力,难免顽皮好奇,一喝酒,就坏了,酒就是引爆炸弹的引子火焰,酒劲一发,催动基本功暴戾,人也就失去理智,失去自我控制力,狂妄嗜杀绽放出来而必然凶性大发.......

    少年岳飞偷酒喝犯了错,这不算什么,但从侧面也更加显出了唐斌的品性之完美难得。

    唐斌年少也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无论在家还是在外,一向以遵父母命严格自律,习惯了,也是品性如此。

    这是个可以放心地托付一切的哥们,人生得此,朋友一道上再无遗憾。

第52节再临京城,5

    龙虎二侍卫是赵岳出行在外最妥帖的帮手,二人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了,赵岳盘算的主意也就更坚定了。

    略一聊,确知唐斌父子无事......赵岳放心了,也不多问,正要叫二人下去好好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后安稳睡一觉休整。这时,雕龙从兜里掏出张纸来,笑呵呵道:“过来时碰巧遇到出门的电报员,顺路就把电报带过来了,清州的。”

    赵岳接过电报不急着看,先叫风尘仆仆奔波回来的疲乏二人赶紧下去休息,招呼:“小潘,小程,快去厨房安排饭食让他俩好好吃一顿,准备好热水让他们好好洗个澡解解乏。”

    潘金莲和程小姐就在相通的邻屋,听到二将回来了,已有准备,听到招呼,赶紧笑着答应一声去了。

    赵岳又招呼:“小甜妞,”

    却没听到回应,不禁笑骂道:“这臭丫头又跑哪玩去了?”

    声未落,小甜妞就从相通的隔壁开门钻过来了,仍是一如既往地赖皮赖脸眨着表示无辜的大眼睛嘻笑着。

    赵岳故意沉着脸道:“小包子,又顽皮?赶紧找人把他俩那屋子的炕烧上,把被褥铺好了暖起来。”

    小甜妞才不怕赵老二,翻翻眼做个鬼脸,还故意怪声呃一声,但随即又格格笑着跑出门去找人干活了。引得龙虎二人和何玄通也不禁笑起来。

    小丫头年少好动,就喜欢东路西颠,蹦蹦跳跳地跑得快,不是潘金莲与程小姐这种自觉大了举止注意仪表的大姑娘能比的,跑腿找人干活这种事,通常都是小甜妞的事,这眨眼工夫,小丫头就跑不见影了。

    雕龙绣虎向军师打了招呼下去后,赵岳展开电报扫了一眼就笑着把电报交给了何玄通。

    何玄通接过来迅速一瞅,不禁一拍大腿:“高哇。大公子这一手真是妙。”

    原来,沧北四军州当时从数十万僧犯中挑选武僧补充边军,那些皇帝与朝廷派来监控赵公廉与沧北其他军政官员的文武官员顿时看到了机会,起了心思,私下秘密协商后就搞起了妖蛾子。

    这些官员,要么是不用打仗的六曹主官,管槽运仓储军饷钱粮物资......把控着沧北军的后勤,要么是自主权更大不受地方辖治的监察御使、监军太监,都在本州城内当官爷,至于朝中派来妄图直接把控军队,想以武力直接监控威胁赵公廉及四军州整个沧北系要员的武将,四军州都也没把他们调到前线职守边关,就让这些人都留在州城不用冒险还方便监视......

    这些人或奉有秘令或怀揣密旨,朝中有皇帝主子有权臣靠山,来边关就是要分润骁勇沧北军屡建的战功镀金,顺便完成秘密使命,一个个优越感十足,腰杆钉钉硬,来到沧北也得到相关优待,平日里不用吃苦受累不用犯险巡边打仗......简直太上皇一样,那心态美得都要冒泡了,虽为秘密使命不敢肆意张扬暴露,行事努力保持平常官员应该有的姿态,不能高调引人注目怀疑,但言行举止无意中还是难免流露出高人一等主宰四军州上官与任何人生死荣辱的颐指气使与各种傲慢。

    当然也有极不如意的一面。

    他们掌握着边区各项要害权力,却不能按来前想像的那样仗持强大靠山与职权贪腐捞钱......因为边防军州以军为主,主要行的是军法。宋王朝的军法制定得很完备,重文轻武,要以文治武嘛,文官们自然要绞尽脑汁尽展才华在军法制定上格外周密苛刻,军法森严,稍一不慎就很容易掉脑袋。

    而有赵公廉为沧北军大帅,威望奇高,不但能直接管制四军州的军事,也事实上直接影响控制着四军州的文官与政务,管理沧北,为沧北事实上的军政双项老大,作风强硬而敢干,屡屡破坏虽无明文规定却久而成例成习的朝廷纲纪,挑战和践踏官场人人信守的各种乌烂黑暗传统潜规则,对沧北的管理明晰而严格,但有敢藐视与触犯的,必有惩罚,才不管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有什么传统惯例当理由试图辩解脱罪的说辞。

    有这么一个朝廷明里也得让着的大拿管着,头上老悬着这么一口无情敢斩的利剑,这些负有秘密使命的官员在初来乍到的小心翼翼观察了解清楚后,看到有人仗持着什么敢不服却倒霉之惨,哪还敢真胆大放肆。

    不能趴在边军边民身上纵情吸血,不能习惯地耍官威摆架子耍职权吃拿卡要刁难人拖沓公务刁难拿捏各方索取敬畏与好处,不能依仗官身背景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家中衙内刁奴婆娘也不能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不能文官耍热衷的聚众糜烂饮宴、青楼酒色放荡等各种读书人士大夫推崇并习以为常为特权与展示优越感的士子风流,不能武官仗持武力军权耍强横粗暴流氓恶霸本色.......这也不能,那也不让,就和习惯了各种特权与放纵的官员冷不丁受严厉反腐约束根本受不了了一片沸腾抱怨抵制一样,这些官员不禁怒火万丈,不止是怨言了,怨恨仇视直接就顶上心头了,但再想怎么抵制反抗,他们也不敢表露出实迹来,以前敢玩个性胆量背景的,都至少打在各处各方面吃苦煎熬过得连贫贱却自由的百姓都不如呢,以各种方式合理被死掉的也不是没有。但这仇恨却积下了,并且越憋越强烈,简直就是蓄势待发的火山.......

    就在他们待久了,变得熟悉情况会钻营取巧玩了,观察局势朝廷风向,看到赵公廉彻底失宠要倒台了,觉得该动手了,该展示背景权势得瑟了,也敢试着伸爪子挑衅报复时,赵公廉却突然直接弃官甩手不干了,这些人想就势拿捏收拾赵公廉,却才惊恐发现,清州军万众一心只认赵公廉一人为首长,根本不会听他们指挥,怕是亮出圣旨代表圣命也没鸟用,怕是只会更坏事,让边军晓得了朝廷对赵公廉的阴险用心,被激怒,一冲动怕是直接干脆就反了......根本不敢玩硬的真做什么,只能眼睁睁任赵公廉再次肆意践踏朝廷规矩潇洒而去。

    更糟糕的是:

    本应效忠朝廷的近十万精锐沧北军紧跟着居然叛逃海盗了,在此期间,自然有负有秘密使命的文武露出痕迹被失望而愤怒的叛军顺手宰了,这已经够让这些人心惊肉跳日夜不安的了,沧北军所剩无几,边防空虚,贪婪强霸又和女真连年交战消耗正缺各种钱粮物资的辽寇若是趁机打来......他们越发惊恐难安,为防万一,暗中都打好包裹准备随时弃官南逃了都......

    仓皇惊恐却束手无策正绝望中,本应被朝廷趁机弄死全家的赵公廉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是皇帝亲自屈尊厚颜......回来后,低调而根本不理公务不干正事,有负圣恩,但边关随安,朝廷只能放任当不知道。

    当初跳钻钻敢出马挑衅拦截赵公廉弃官而去的御使王开道到底遭到报复,王开道当时想锁拿问罪甚至直接杀掉赵公廉立大功不成,被赵公廉轻飘飘一声令下,先是反复被打个半死不活,后怕了不得不老实当押粮官整日奔波在外,风吹日晒,餐风宿露也就罢了,更得被押粮军使各种手段刁难整治,吃尽苦头,幸运的是命没丢,没直接被玩死。

    此事露出了赵公廉的峥嵘,仍是胆大自信敢干,更证明了赵公廉在沧北拥有的无上权威。

    经历叛逃潮后剩下的沧北军无疑是更忠心赵公廉一人的军队,连虽然平日里受赵公廉影响和指挥但内里却本是忠心朝廷的其它三军州的军政长官大将也被卷了进去,在无法控制军队的情况下,只得也专心追随赵公廉的意图行事,否则再来一次叛逃潮,性命难保,赵公廉成了沧北真正的无冕之王,朝廷却无可奈何,当时也顾不上处理遥远沧北的事。

    一次次教训没让这些官员醒脑子,只认准了一件事:沧北军吸服从赵公廉一人的命令。自己怀揣圣命也只废纸一张。

    在这沧北,想生命有保障,想完成秘密使命,想在沧北作威作福享受真正的官的待遇.......得有的不是兵权,有赵公廉在,就算当了军中主将,那也是虚的,根本没人听指挥。必须得有的是追随朝廷能听自己指挥的兵。

    机会随后就来了。

    僧兵。

    这些武僧可不忠心赵公廉,甚至还听信了朝廷有意散播的流言极度仇视之。

    这正是机会,正是可利用的人手。

    于是往日不守边闲得没事也乐意清闲舒服的这些武官们在文官的建议策划下纷纷积极起来,不怕起早贪黑辛劳了,积极主动承担了对武僧的整训工作,却在期间大力教育武僧犯要效忠朝廷效忠君王,狡辩说灭佛不是君王的本意,是某重臣边关大员蛊惑君王煽动朝廷才不幸发生的,罪在那居心叵测的大员,不要怪朝廷,众所周知君王一向是圣明仁慈的,只是一时被奸邪蒙蔽了视听做错了决断......引导武僧更信了流言更仇视赵公廉。

    这是隐晦的夺兵权,但要求武僧兵忠于朝廷也没错。

    更痛恨赵公廉,也更胆大嚣张或急于成事的,干脆教育放言说官兵忠于朝廷才是大义及符合将士个人大利的,而他正是朝廷的代表,负有圣命,只要听他的指挥,必要时敢勇猛跟着他诛杀赵公廉这样的沧北大帅证明对朝廷对君王的忠义赤诚,建立大功,武僧甚至发配沧北的整个佛门人员才有出路,说不得有机会得朝廷赦免并恢复佛门往日的地位荣耀。

    他们觉得赵公廉是拥兵自重但重大义名节愚忠君王并不想造反,那么自己这么放肆的做,属于政治正确,赵公廉虽恼恨却也不能在此事上问罪把他们怎么样。等整训掌握了这些本身就实力不弱的武僧,兵力比原沧北军更大,占据绝对优势,到得那时,沧北还是朝廷说了算,是他们这些负有秘密使命的官老爷说了算,至于赵公廉的命运,嘿嘿.......

    他们也以为清州的通判,尤其是主将高继光这样的家族与根基在京城在朝廷的开国勋贵子弟都会支持他们,其它三军州本就忠心朝廷却不得不一时屈从于赵公廉淫威的文武更会支持配合他们分裂边军夺兵权,都成竹在胸,自信满满。

    这事的意义可不简单。

    朝廷对赵公廉拥兵自重担心造反一直束手无策,朝中那么多智慧大员也没招可使,只能干瞪眼看着赵公廉肆意挑战朝廷权威,而他们却有此高招可轻易瓦解赵公廉的军队依仗,这能力之强,这份功劳之大,能换得的赏识与升官加爵好处自然不可估量......都很亢奋,都迫不急待想立即到那一天,到时,把食朝廷军饷却效忠赵公廉敢不遵王命的原沧北军逆贼全诛尽杀绝,把权威一时无两,以另一种傲慢自负雄立的赵公廉更要当众狠狠踩在脚下随意殴打羞辱......看赵公廉到时是怎样犳狈耻辱嘴脸,看他还敢不是骄傲硬气.......

    若是能折磨得赵公廉当众讨饶,折断沧赵最驰名天下的硬骨头,露出沧赵家族也有不堪本质,嘿嘿,更有乐子了.......

    毁掉沧赵对天下最有影响力的名望,朝廷也会更满意,随之而来的好处也自然更大了.......远不止名利双收。

    不料,赵公廉确实不能在此事上名正言顺问罪他们,也没寻事象暴打御使王开道一样教训他们老实,但可以合理合法用正常职责调动把他们调离整训,调离州城,或安排差事必须离城公干。

    四军州突然一齐行动。

    大清早还未起床呐,重兵包围了他们的家宣布调令,把文武所有负秘密使命潜伏沧北的官员以及奴仆亲兵家眷等等一个不漏全强行押了起来,敢反抗不服不听令的刁奴亲卫打手当场被暴打斩杀,剩下的随其主全部“调”到了边关前线喝风吃沙子,以特殊兵卒形式被强押着冒险巡边守边或为边军修寨砍柴缝补桨洗当苦力,等于囚禁奴役,连服劳役的民夫都不如,哪还是什么各种官,并又凶残果断除掉了不老实的奴仆打手亲兵,但也没以各种方式变相杀掉他们。

    到了这时候,这些人再蠢也明白了,除了他们这些人,整个沧北的官员都是效忠赵公廉的人,包括最不可能的高继光。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们已被完美彻底断了耍权闹事和勾通朝廷通风报信的机会,赵公廉早就对他们的秘密身份和人手一清二楚。

    惊恐,但那时也没绝望。

    赵公廉并非要造反,只是为了巩固权力加强自保,为了实现收复燕云的心愿,如此惩罚他们只是为了教训他们老实顺从,那么久无他们的消息,朝廷早晚能知道他们的遭遇,也就早晚能有机会脱劫离开沧北,功没了,但至少命在。

    但陷他们于死地绝望的事件不久就发生了。

    新上位的耿南仲玩起了自负的袖里乾坤,散播谣言攻讦报复赵公廉。

    他们的脑袋也随着谣言一齐落地......尸首被送到总督高阳关路的河间府宿太尉这,理由只一个,只八个字:煽动武僧叛乱,该杀。

第53节再临京城,6

    皇帝与朝廷派往沧北玩监控的文武,只一个清州副将孟定国重视沧北边关安全稳定大局,也有起码的良知与为官底线,没被清理,其他人全死了。

    地方六曹官员这种官僚,杀了也就杀了,赵公廉从执政沧州起杀的也不止一两个,这次杀得太多了点,太胆大了,但也不算什么,但只归于朝廷管理处置的御使,尤其是监军太监居然也一并敢杀了,这里面透露的意味就吓人了。

    宿元景得报,并接到尸首验证后,不禁骇然失色。

    满朝中人,只有去赵庄反复请赵公廉出山的他才清楚确信,若朝廷是非不分,行事不公,肆意妄为,纵容奸臣祸害天下却对沧赵家族继续仇视并逼迫太过,不知收敛,那么,文成侯走投无路下决不会束手待毙,是真会造反自保的。

    赵公廉有这个胆魄能力,也更有这个实力与自信。

    而朝廷那,虽然从皇帝到权臣们都在猜忌并想方设法提防赵公廉造反,实际上内心却并没有真那么相信会反。

    赵公廉是历史罕见的奇才大德义士政治家,极有大局大义观,珍重名节,心胸伟岸,愚忠,忠义感人,就是年轻气盛,做事太胆大跋扈急于求成,不守规矩,不象其他官员那样好控制,但总得来说是个能臣忠臣。

    这才是在皇帝与朝臣眼里的认识与印象。

    之所以满朝上下一体齐心协力打击甚至想彻底玩死沧赵满门,说到底是面皮尊严权威任性与政商各种复杂的利益纷争所致,当然也是宋王朝对统军强者一向的防患于未然的心态手段。

    影响力太大,对军队号召力太强的臣子,再忠义可靠,利用完了,也就得削弱铲除,一丝造反的机会也不会给。

    不止是当年以不光彩兵变夺了江山的皇室如此坚持,就是共治天下的士大夫也是如此坚决压制铲除军事强者的执念。

    耿南仲之所以敢悍然挑起事端玩诽谤打击报复沧赵家族,根本原因也正是确信赵公廉不会反,也分析觉得就算敢反也反不成。赵庄毁了,沧赵家族在河北东路的民众根基也毁了,赵公廉有的只是那点原边军拥护,却被从后勤保障到军政层层牵制制约,赵公廉以前没反心,没打下造反基础,现在怒急眼了,想反又如何反得成......不反则已,一反就是找死。

    加上骤居高位的轻狂、想借教训最好的靶子赵公廉显示能力手段,树立权威,稳固相位及军权,更有为报复出气而不顾一切的狭隘任性自大张狂文人习气,儒政传统习惯地就想耍手段玩得赵公廉与沧赵干憋气却发作不得,连申辩都不能。

    耿南仲此举有儒腐老官僚文人的任性冲动因素,但绝不是老糊涂了,而是算计得太精明,利用此事想要的太多。

    或许在耿南仲心里,赵公廉如此诋毁否定他的人品能力,直接指明他根本不配也不可高居相位完全是因为嫉恨他。

    这是个很可笑的理由,相信天下有很多明白人知道根本不会是这样。

    但耿南仲这样的骤然平步青云的老夫子却会这么想。

    让宿元景惊恐的是:赵公廉此举无疑是在向朝廷示威表明随时会造反。

    至少是表明不再服从中央在官僚委任、调兵等各方面阴险安排的明确态度,等于宣布从此是半独立的边关军事集团。

    原西北军六部,如今成了新组建的五部,此前上书中央表明仍是忠心朝廷的,实际上却是已经独立的西北军事集团,朝廷若是仍重视善待西北军,那么西北军就仍是忠敬朝廷听指挥的,若是不然,西北五部也必不会对朝廷客气.......不悍然杀入内地大肆抢掠钱粮物资自给为祸大宋已经是朝廷烧着高香了,一个弄不好,直接造反甚至干脆投靠了外敌.......

    现在,大宋唯一剩下的精锐——沧北军也......

    这可太可怕了。

    宿元景是最了解沧北军的战斗力与守边重要性的。

    赵公廉若是一怒反了,两万以一当十的最精锐团结边军,四万多整训出来的凶悍武僧军,几十万仇恨朝廷的僧犯汉.......

    宿元景惊得腿一软跌倒在太师椅上.......

    这股力量哪是河间府草草组建根本来不及正经整训的十万边军恶棍军痞乌合之众能阻击和剿灭的。

    他就不明白了,耿南仲这样的根本没理政经验的轻狂蠢蛋腐儒文人怎么可以如此高升并能如此尽情妄为?

    新帝赵桓.......就不敢指望什么了。难道太上皇也眼瞎糊涂了?

    ............

    朝廷这接到宿太尉的奏报,一时间也无不惊骇失声。

    蔡京、张邦昌、童贯等无视耿南仲兴风作浪,任其胡搞,一方面是顺手拿无知无畏的耿南仲当刀使以舆论上略略打压试探一下赵公廉,还不会引火上身被正窝火的赵公廉敌视仇恨,更主要的是想借此事挫挫耿南仲的威风......卑贱小人物骤掌大权,又是新帝唯一的亲信大员,得意过了头,这些日子起空的得瑟,把满朝朱紫谁也不放在眼里,凡事都想挟新帝而抗声自作主,什么事最终都得听他的建议决断,真正到了不知天高地厚了都,如此下去怎么行......就让他轻狂下尝尝赵公廉的厉害,接受教训,丢了面皮,失了威信,没脸再张狂,老实点窝着,懂得到底应该怎样尊敬老大佬,大家才好和谐共事。

    但他们也没料到赵公廉这次的反应会如此暴烈。

    虽然杀尽朝廷派去的监控官员,明眼人都知道赵公廉是在反击耿南仲,但如此一来,也等于是沧北和朝廷翻脸,这会让大宋王朝本就动荡难测的前途命运变得无疑更凶险难测。

    赵公廉真悍然反了怎么办?

    蔡京、童贯等人可是太了解赵公廉了。

    他们根本不去理智分析赵公廉会有多少造反筹码多少胜算,他们只需知道那生猛的侯爷行事胆大跋扈,但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不准备好了,不可能对朝廷如此.......这就够了。

    赵公廉没有上书谴责京城肆意泛滥的诽谤,也没有辩解杀那么多文武官员的于国于军必要性,对自己的意图没有一点掩饰,摆明了对朝廷的公正清明彻底失去信心,根本不屑再和朝廷和君王说什么。

    拿出公正,给我个赔罪交待,让我满意了,也就罢了,不然就休怪我不忠而造反。

    这无疑就是赵公廉对朝廷表明的底线。

    童贯等明白人惊骇,刚侥幸复了相位的老蔡京更是叫苦不迭。他日益老朽不堪,为政老辣更胜从前,但精力体力远远不够用,又没历史上那样有儿孙帮忙,只理顺朝中复杂之极的人事与政务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精力再应付边关造反。

    惊骇欲绝之际,赵公廉那当主将的开国勋贵子弟高继光私下紧急上报朝廷的秘折到了,上面说:他亲眼看到赵公廉得知东京诽谤后拍案怒起当堂怒吼:”好贼子,安敢辱我祖母清誉。猪狗东西,全该千刀万剐。“

    说,当时的情景甚是恐怖。

    赵公廉气得脸都扭曲了,双目似喷火。清州军众将一片愤怒请战声,拔刀咆哮愿为大帅之仇之恨奋勇打到东京清君侧,不杀尽所有祸国殃民的得意奸贼誓不收兵。底下的将士也是一片哗然而激愤,自发地聚众请战,愿追随大帅肝脑涂地。武僧兵更可怕,盼着直接造反杀到京城屠尽一切毁灭佛门的.......

    当时叫嚣向朝廷开战的声势震天,文官们也对朝廷失望了也跟着献策请战......人人似乎都疯了,那情景能吓破人肝胆。

    以前,赵公廉念着昔日君恩,念着为臣子者的忠义节操,虽愤慨朝廷不公却并无反心,但现在却说不准了。现在的清州就是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稍一触动那根弦,即使赵公廉不想反,只怕到时候被军将们一拥也身不由己了。

    而他高继光现在是纯粹的光杆一个,被无形剥了军权,调不动一兵一卒,若不是以往善待将士结下些情份,怕是当场就被冲动的将士砍了,没死却软禁在府中,只能和奇士也,以及行事稳重顾大局而幸存的副将孟定国相顾无言,随时可能性命不保。

    秘折最后说:“臣无能,辜负圣恩,罪该万死,无奈只能等死。”

    一个清君侧已经差点儿没把朝中诸贼吓死。

    更害怕的是边军拥立并强迫赵公廉造反夺权。

    大宋江山当初正是陈桥兵变皇袍加身才从柴家孤儿寡母那强夺来的。

    若是赵公廉夺取了东京登上帝位,那么满朝耍权享乐的人,包括皇室,都是边军眼中的黑心该死王八蛋,根本没机会容于新朝掌权再富贵得瑟,就算赵公廉不下令诛绝他们,他们也全都得在乱军追剿中死干净。

    躲在深宫修道的赵佶闻风,吓得脸色煞白。

    新帝赵桓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随即,信安军知府吕颐浩、蓟州知府兼将主何灌,乾宁军主将韩综的紧急秘折也差不多一齐到了。

    乾宁军是沧北与沧州之间的驻军,加强边防,虽有政务官,但没有知府知县的行政,只有将主代表此地。

    这三位沧北三军的主官密信中的措词不同,但大体意思是一样的,都是惊怒质问朝廷:在这个时候这么谣言逼赵公廉,朝廷莫非是就怕我等不死在叛军中?还是就怕边军安定团结,才蓄意派人在沧北分裂边军引发内讧,瓦解边防,好方便正困窘急眼了的辽寇轻松过沧北迅猛南下推翻大宋江山?朝廷到底想搞什么......

    秘折中无不喷发着无尽的惊诧不解与怒火......

    赵公廉本就心灰意冷归隐田园,碍于君恩情面才勉强回到沧北安定军心,本就不理公务,无意权力,朝中,居然仍然让安插在沧北的文武煽动仇恨朝廷的武僧犯追随朝廷而造反对付赵公廉和原沧北军,如此天真玩火自焚也就罢了,被察觉拿住了,还可以推说是那些人暗通敌国居心叵测私意乱为,总能平息赵公廉的愤恨与边军怒火,偏偏还有秘旨随身,还敢亮出来,打着太上皇的旗号公然分裂边军以拒捕,结果秘旨被搜出多份,其上对赵公廉的冷酷阴险触目惊心,暴露了皇家内心对赵公廉的真实恶意,证据确凿,彻底撕破了君王伪善糊弄沧赵的最后一层面纱.....这种可恨之极的蠢货,扰乱军心,只按军法算,难道不该抓起来惩罚?分裂边军,差点瓦解形势本就严峻的边防,还暴露了君王心,难道不该死?

    早前就上报过,沧北军心只在赵公廉一人身上,不说赵公廉坐镇的清州本部,就是其它三军诸大将中多有只认赵公廉的,普通军卒就更不必说了,对赵公廉完全是盲目崇拜狂热追随,三军中只知府、主将几个人认朝廷命令有什么用?

    此前的沧北军因赵公廉辞职回乡引发的愤而大举叛逃就已经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朝廷那时就该深刻返醒,高度重视、

    在边军叛逃前,从清州的主将高继光、大将奇士也,到信安军知府吕颐浩主将雷彥兴,到蓟州知府何灌,到乾宁军主将韩综等就意识到军心不在朝廷,自承统军无能,无法控制军队效忠朝廷而反复申请调任,问罪罢官贬回乡当农夫也认了,只盼朝廷另派高明官员来接任能力挽狂澜扭转局势,到侥幸没死在叛军后又再次郑重申明此事,干脆申请问罪罢官下狱,结果朝中才智能人虽众却尽是些怕险怕苦蝇营狗苟之辈,无一人愿为国冒险牺牲敢来接任。他们这些众主官只得硬头皮干下去,盼着朝廷别再出昏招,却到好,这还没平静几天呢,居然又闹起诽谤把戏再次刺激逼迫赵公廉和沧北军......

    三封秘折中就差直接大骂朝廷:你们身在京城,想死,积极作死,那是你们的事,干嘛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陷我们这些提着脑袋效忠大宋江山的忠臣于死地?你们都是蠢猪,还是天良丧尽,泯灭了人性?

    三军州的主官那种惊惧愤闷之极的心情,隔着几千里也能清晰感觉到,朝中包括太上皇赵佶在内无不脸上被反正狠抽了两大嘴巴子一样火辣辣的。

    事情发展到这出人意料的地步,蔡京、童贯等奸贼权臣跪拜赵佶面前为赵佶揽去罪责尴尬并为自己推脱罪责,狡辩称:被海盗闹得国事太危急复杂,忙昏了头了,一时疏忽没顾得上本已安稳了的沧北事......请圣上恕罪罢免臣等,云云

    都这时候了,君臣还在自娱自乐配合默契地唱戏呢。

    诸贼自然被憋了一肚子惊恐与怒气的赵佶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代人受过,受了委屈,怒火冲沧北发没用,也不敢了,自然矛头一一齐针对轻狂的耿南仲......

    朝廷怕了,不再敢默契一齐针对沧赵。沧北无形中趁机获得了自主权。

    所以,何玄通大赞赵公廉这手敲山震虎使得太妙。

    但朝中唯有集火之下的耿南仲却不服,也不怕。

    关键是,玩得开心却不想一下子玩脱了,到了这一步,他也拉不下脸就此服软收手承认做错了承认自己搞朝政不行,一弱一退,他好不容易盼到的权位富贵就没了,纵然只是新帝唯一的亲信宠臣,有新帝信他保他,他也休想再有机会,一下台,下场不堪想像.....

    由此,为了自己的权力利益,他不但不惧赵公廉率军威逼,不肯主动制止诽谤流言做出退让,而且似乎有了儒教讲究的读书人那种打不垮压不弯的铮铮铁骨,反安慰教唆蛊惑新帝赵桓说:赵公廉就是在拿人头吓唬人,他重名节,是愚忠之才,不会真反,真反也没实力,没想像的那么可怕,正好早看清真面目早除之。赵公廉就是在玩手段和咱们斗法,逼咱们认输让步。咱们决不可露出胆怯退让,不能让其奸计得逞。

    只要顶住压力,坚持到底,赵公廉最终必得妥协,不会真不顾名节地当了反贼在历史留骂名。

    否则,新帝新朝想要树立的威信也就失败了,怕是永远也休想再树立起来了......到了那糟糕一步,他耿南仲的相位必定不保不说,新帝的皇位怕也得因此移主.......

    赵桓虽极害怕赵公廉这样的强者造反,但这个蠢货真就轻易信了耿南仲的书生义气鬼话。

    当然,关键是他害怕自己皇位被废。

    因而,他既不下旨安抚沧北,更不下令禁止诽谤从京城越发扩散开去......

    耿南仲傲坐新分的豪宅中,在追随投靠来的有名却不得志的大儒及太学生等马屁精们吹捧下,喝着海盗加了料格外诱人的“香茶”洋洋得意:本相就是如此强硬,就是不退,我看你赵公廉到底能如何......跟老夫玩?赵廉你还太嫩......

    就象台湾所谓的行政院长赖某一样:我在台湾,你杀不到我,我就任性闹,你能怎么地?

    古今汉奸卖国贼都是一样的通病:有缝就钻,有利就上,见风使舵,跪舔认干爹只求抱上大腿好上位,得志便猖狂,刀架不到脖子上,小命无险,富贵无忧,就敢肆意挑事做恶.......

第54节再临京城,7

    耿南仲觉得自己以前没资格参与朝政却能旁观者清,摸准了赵公廉的品性,吃定了沧赵决不会真反叛。

    退一步说就算反了,也不怕。

    京畿有四十万禁军重兵镇守呢,都是虎狼之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京城又恰恰是沧赵发明的水泥重新加固的,坚不可摧.....反正他在京城是不会有危险。至于死别人,会有很多人在兵灾内乱中遭难,那与他有什么相干。

    要怪就怪所谓的当代半圣赵公廉好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亦如在历史上全力阻止和破坏抗金,任山西河北山东的百姓,包括奋勇抗金官员和军队得不到朝廷支援,被女真野兽肆意围困屠杀祸害一样,他对别人身处水深火热生死挣扎中视若无睹,听而不闻,根本不在乎。

    他只要花言巧语理直气壮坚持他自己的投降派大局正确,内心里只重视自家的性命安全与荣华富贵权势。

    这种无耻丑恶,不可说,但没人是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和耿南仲一样的官员太多了,历史上的宰相白时中、李邦等带头积极当投降派,从朝中到地方的投降派占了绝对多数,所以耿南仲有强大同盟,不怕无耻而获罪。

    在耿南仲看来:

    于朝廷而言,象赵公廉这样不守规矩的嚣张贼臣就是官场脓包,必须早点挤除才利于大宋长治久安,怎么做都没错。

    逼反了赵公廉,虽然会祸害了一些地区一些人,但除掉了此贼,他耿南仲却不但无过,反而有大功于江山社稷。

    事后,谁人敢不佩服他慧眼独具、胆识才能卓越?谁人敢不敬重他铁骨铮铮敢做敢为也能为的无匹名士风范?

    除掉了赵公廉,则,清史留名,等闲事尔。

    美名必传千古,更大利耿家当代,斗死赵公廉,耿家就会踩着沧赵尸体威名显赫富贵荣华之极......好处不要太多......

    一想到滚滚来的那些荣耀与好处,耿南仲就不禁激动得发抖,心更狂野了,胆量更大了,一双浑浊老眼亮如黑夜中的魔睛,闪着光,一时间勇气能吊炸天,迫不及待.......激情澎湃下,又有前来拜见的大儒好友与太学生围着凑趣吹捧助兴,心情倍好,兴致大发自然要淫几首诗词,象曹操那样歌以诵志,表达忠君爱国豪迈与惩奸除恶重振大宋江山的壮志不悔......

    可惜他虽一肚子道德文章,却才华不济,再激情,再有灵感大暴也做不出传世名篇,无非是些堆砌华丽词汇,无病呻吟,为赋新诗强说愁等等空洞酸词大话顺口溜,却在一片歌功颂德吹捧中浑身轻飘飘的不知己丑拙,越发得意而急切......

    可怜的是,在人生得意的此际,他既没有可人的美色娇娘可随兴糟塌,在地方官员讨好他而敬献的珍贵“香茶”中不知不觉太监了,也没了雄性的征服能力,否则定然神勇无敌,一夜御数美不在话下,如此方配成功人氏的尽兴得意。

    这其实很正常。

    由一个几无人理睬的区区教太子的老师,一下子当上了国家第一副总理,还得皇帝唯一宠信,有望迅速坐上总理宝座,那时大权独揽,比皇帝说话还好使,威压天下......这种巨大的刺激,没几个人能保持理智正常。

    范进区区中举都能兴奋得疯魔了.......

    而接下来,赵公廉果然似乎没什么更好的手段直接报复教训远在京城安全地的耿南仲。

    就在新帝赵桓越发信了耿南仲,而耿南仲也越发自信轻狂开始敢傲视天下的时候,不料,另一打脸的大祸来了。

    辽使来了。

    不是来热情祝贺宋皇登基,而是来讨要按盟约宋王朝今年早该上贡却至今没给的赔款。

    这伙辽蛮子本就气势汹汹而来,想以游牧民族天生的凶煞野兽威势吓住大宋朝廷这帮浮华弱鸡仔一样的软蛋,并且象海盗一样玩一把兵威强盛多敲诈些好处,却一到京畿地区无意中居然听到了诽谤流言,获知宋朝廷和赵公廉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双方正闹得僵,赵公廉盛怒之下似乎要造反......这可乐坏了辽使一行,

    ,由此对此行越发信心十足,越发敢气势汹汹气焰嚣张。

    如今的宋王朝,能让辽国忌惮的唯赵公廉一人尔。

    赵公廉不帮宋王朝了,宋王朝还有什么胆量和依仗敢与大辽国较劲不顺着辽国的意思来?

    当边关急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后,大宋朝堂不是轰一下炸了,而是一片呆若木鸡,惊的,好半晌才是嗡嗡议论......

    大宋眼下穷得连太上皇与皇帝都没绸缎新衣穿,拿什么能填上辽国的大窟窿?

    辽使这时候来,这不是讨债,这是要命啊!

    满朝文武与皇家,谁都没想过赖账甚至从此翻脸不再给辽国上贡这种很爷们的勇敢对策。

    尽管听说了辽国也被海盗欺负狠了穷得不行,没多少牛羊牲畜,也没多少农耕民族最害怕的战马骑兵,怕是比宋国更虚弱不堪;尽管也知道辽国被金国打得早已丧胆而且眼下怕是正被金军死盯着随时会凶猛报复,如此形势下,辽国害怕腹背受敌,应该更怕宋国悍然翻脸和金国盟约南北夹击;尽管也知道.......

    但宋王朝这帮统治者仍然就是不敢对辽强硬......

    软习惯了。

    妥协忍让赔款,息事宁人,缩着头苟且平安富贵.......只嘴炮沾沾便宜,早成了传统。哪硬得起来呀?

    想硬也早不会硬了。

    软却极熟练极精通,都不用过脑子就能做出准确反应。

    他们只敢耍自负的权谋内斗,只热衷这个,不怕骂名,虽然此前早想和金国盟约共伐辽国,夺取燕云......清史留名,私下早反复探讨过可行性,从当时的专权蔡京到枢密使童贯也都极力主张联金伐辽,但却一直不敢做决断,只各有观点主张,支持联金的和反对的都能引经据典论据充分并且说得冠冕堂皇,你说你的,我主张我的,争论不休,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实则是拿此事当由头趁势争权夺利打压对手加剧内斗,没几个人是真心在意收复燕云本身上,由此徘徊观望,却自以为是高明的坐山观虎斗,可取渔翁之利。

    到了眼下,富裕而人口庞大的宋王朝一下穷困贫乏了,没了底气就更没胆子了......

    但辽使来了。问题摆在眼前,必须解决。

    什么坐山观虎斗,什么可取渔翁之利,这种自负得意也就都成了反衬当政者卑劣无能的大笑话。

    不敢硬怼辽国,不敢赖账放言不服就开战,那么赔款问题就谁也解决不了。

    对外的问题,解决不了,那就.....继续先集火内斗。

    斗倒该斗倒的人,把碍事的人掩挤掉,把权力抓得更多更大,以后也好放手做事。

    赔款问题也是个内斗好机会,万万不可放过。

    老奸巨滑的蔡京刚恢复相位,正忙着全力抓权。

    而猛窜上来当了副相又有皇帝为靠山的耿南仲就成了首要对手。

    此人权欲太盛,比他蔡京更迷恋权势,功利心太切,轻狂嚣张,以副相之位却总想代首相说了算,腐儒书生一个,不通实务,没有执政经验,也没什么治国安邦真本事,却也不乏内斗之能,是蔡京也承认的争权好手,这种人必须早除......

    于是,蔡京以要紧国务太多忙不过来,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精力兼顾太多为由推辞应付辽使的麻烦差事。

    再说了,辽使初来,此时双方才刚开始试着接触和谈判,也不应该由一国的首相出面......

    首相应该是最后出面拍板的。

    这理由绝对正确而充分。

    新帝赵桓自然不能强迫蔡京当探路石主持接待辽使事宜。

    但总得有人干,而且得是有分量的大臣出面才能堵上辽使的嘴,不让其借被轻忽怠慢的理由趁机逞凶威发难......

    立即就有蔡京事先授意的官员马仔出班奏请皇帝,让右相耿南仲负责对付辽使事宜。

    奏请中好一通夸耿南仲,

    说耿相忠君爱国,才智过人,目光如炬,胆略无双,口才无双,铁骨铮铮......为国为民的气节无可置疑,太令人心服钦佩了,天下知耿相之能之风范者,谁敢不敬不尊?有耿相出面定能压得辽使不敢张狂......

    立即就有一大帮子官员站出来大赞耿相,品行高洁,信义满天下,计谋卓绝,大气霸气豪迈折人.....是唯一能胜任对付辽蛮子的柱国重臣,又是刚上任宰相最需要向天下展示才华树立相权威望的时候,抵御外侮这种最能展示光芒也最能振奋人心的大事合该耿相担之.......都虔诚恳请陛下万万不可使耿相错失这次最好的任职首秀的关键良机........

    万不能让耿相有举世大才却不得施展憋屈着啊!

    耿南仲听着九成的中下层朝臣众口一词如此吹捧......如此硬把他往火堆上架,气得他差点儿当堂吐血,脸色乌青........

    赵桓虽年少无知,虽蠢,也知对付气势汹汹而来讨债的辽使不是好差事。

    或许,那就不是人干的差事。谁摊上,谁倒霉有得受。

    他自然要极力维护他唯一可信用的重臣,想找借口为耿南仲推掉此事。

    耿南仲也在拼命向他使眼色求庇护.......

    但残酷的事实再次上演。

    这个朝廷仍是旧朝廷,是太上皇的朝廷。

    新帝登基就是个摆设。耿南仲这种靠新帝幸进的宰相在朝堂就是个渣。

    小事则罢了,新帝和新相可以有点面子说说算。但大事,没人会在乎他们这对帝相说什么。说什么也是连屁都不如。

    朝上一看赵桓想为耿南仲挡灾渡难关,哪管耿南仲脸色如何扭曲难看,其他朝臣大佬如张邦昌等一齐开火了,都大力赞同各自马仔们的推荐。

    但大佬得有大佬风范,理由自然不能是中下官员可随意夸耿南仲说得那么露骨无耻不要面皮。

    有的说:耿相刚上任,尚不熟悉政务,接手政务需要个熟悉了解过程,国家大事大意不得,眼下没什么要紧事能由新右相妥善处理好,而辽使这事简单,不需熟悉了解就能立即上手。耿相左右无大事,身份又最合适,合该负责对付辽使。

    .......

    耿南仲哪肯接手这种倒霉差事,

    一看皇帝被重臣们堵住了嘴,倒霉差事眼看要扎扎实实落他头上了就急眼了,赶紧站出来极力谦虚自承才能不济,怎及得上久浸朝政的诸位大佬重臣?说张邦昌等是太上皇时就考验出来的能人,要对付辽使自然要有已经证明了能力的最有能力的老相级大员担之才最有把握。

    正象老大佬们所说的那样,国家大事大意不得。国事不可轻忽,更不可儿戏。

    最主要是他耿南仲刚上任接触朝政,缺乏外交经验,又是光杆一个,不了解各衙门的人事,手下没一个得用的助手,也不知道该用谁合适,也是刚担相职,寸功未立,在朝中太缺乏威望,只怕心里不服他的人很多,恐怕在谈判中需要相关部门相关人员协调配合时却调动不灵,若是不知深潜,无自知之明,只凭满腔忠君爱国热血冒失担了此事,心是好的,却只怕会误了大事,吃罪不起尚且事小,那只是他个人损失,坏了国家大事,引起两国纷争大宋灾难,那就万死莫赎了......

    总之,外交无小事,岂可冒险试用毫无经验更毫无官场根基的新人担当这种直接涉及社稷安危的大任?

    赵桓连忙点头称是,

    就想顺势否定耿南仲当倒霉蛋,更想把倒霉差事强按到他看不顺眼的参知政事张邦昌身上。

    昔日,张邦昌鄙视他资质愚钝,摸准了赵佶想改立宠爱的恽王赵楷为太子的心思,千方百计诋毁他试图推翻他太子位,也几次威胁到了太子位,此堪称不共戴天的大仇,赵桓可一直没忘,牢记在心,登基后早就想寻机狠狠打击报复......

    但朝局哪是他和耿南仲能把控得住的。

    张邦昌也是老谋深算的精明老贼,立即察觉到皇帝阴沉的目光盯向他,立马猜到了赵桓想借机报复他的心思,当即大袖一挥豪迈光明慷慨反驳耿南仲道:”耿相切勿自谦。国难当头,这时候可不是谦虚退缩展示君子美德的时候。你能担太子之师,能把太子教导成合格帝王,可见之能。你的才能早得到证明,担任谈判官正得大才合用。”

    “至于你所说的顾虑和不足,这不是要紧的。”

    “你不熟悉各衙门人事,手下无合用人手,我等诸位老臣自会大力协助。此等要害国事,我等朝廷重臣岂会轻忽不助?在朝的诸位都是何等的忠君奉节高士?断不会袖手旁观的。耿大人莫非信不过诸位大人的品行?“

    这最后一句话问的就厉害了。

    耿南仲再轻狂再胆横也绝不敢当堂置疑众大佬的品行一下子把人都得罪个光得罪个狠,否则他就离死不远了。

    可事实上,这些老贼的品行又确实不堪之极,正是如此才打死也绝不敢信任诸贼会好心帮他,可这只能是肚子里的话,纵然在场的人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能说出口。

    不能否定众臣品质来推脱差事。

第55节再临京城,8

    有人看到耿南仲嘴唇蠕动正急思措词,干脆说:“耿相之才之胆之识确实令人敬佩不已。本官对耿相更是敬仰万分。这不是谦词。想那文成侯何等奇才,性子又是何等狷狂?这样的强者,连才绝世间的太上皇都轻易奈何不得,可你耿相爷一出招,他还不是立马就没招了?还不是只能缩在沧北干憋屈着认栽了?太上皇都办不到的难事治不住的狂人,耿相却行之如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到真正是不费吹灰之力,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耿相的?”

    你看你只一个不理会赵公廉反击,什么都没做就“压制”了恐怖沧北兵威,天下还有谁比你胆更大更能的,嗯?

    神仙也不及你一角啊......

    你妈的,你惹了大祸,你不顶谁顶?

    你捅了马蜂窝,引起连锁灾难,却想避开让我们替你挡灾倒霉,你想得倒美........

    这就是言外之意,满朝官员都懂得。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喝彩与响应。

    立即有跟风的说:“区区粗野无文的辽蛮子算个什么东西?耿相出马一个顶两,收拾辽使手拿把掐。”

    另一个官员鼓掌赞同道:“说得好。对辽使这种只会耍豺狼凶性的无智之辈,耿相正是其天生克星。”

    “辽国怕文成侯。文成侯怕耿相。耿相一出,谁敢与君争锋?”

    “我等皆知耿相之能,皆佩服得五体投地。耿相不要再君子风范谦虚客气了......”

    “耿相出马,定抵大事,马到功成。”

    ..........

    这时候,满朝文武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否则耿南仲不顶雷,就必定别人顶雷,而这个别人极可能正是自己。

    谁倒霉也不能自己倒霉。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耿南仲靠山是皇帝,位子高,脑袋大,是最合适的顶雷人选,换别人,谁也抗不住这种倒霉差事。

    重要的是,赵公廉这头猛虎,朝廷还没安抚好,也根本不知该怎么对付,辽国这群狼又来了,若是两方一齐闹起来,那可要命了,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必是今日朝堂尊贵客,明日皆成雪中囚......

    想有可能安抚好赵公廉愤恨的心再效忠朝廷,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挑起事端的耿南仲下台倒大霉,让沧赵泄恨.......

    但,有愚蠢却会格外傻比固执的新帝护着,又没直接证据指明激怒赵公廉的诽谤祸首正是耿南仲,很难以诽谤案直接说事把耿南仲赶下台,这也正是耿南仲玩袖里乾坤的狡猾处。大家都清楚真相,但你就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次谈判难关证明耿南仲无能,误国而有大罪,那时不下台也得自请下台。

    搞掉了耿南仲,至少能先安抚一下赵公廉这头正憋气激怒的猛虎,减缓一下双重压力下的倾世危机。

    更多的官员的心思是:耿南仲,你最近好幸运好嚣张得意呀你。你不知你这样得瑟是多招人羡慕嫉妒恨么?

    就让自觉红运正当顶万事如意的你耿南仲去碰钉子吃辽国的苦头,就得让你一个人头疼为难死去吧。

    到了这一步,颇有墙倒众人推,大家齐心协力落井下石之势,耿南仲万不想干,却再有一万张嘴也推辞不得了。

    ..............

    梁山这边。

    “什么?”

    “你,你想去京城?”

    何玄通惊得跳了起来。

    沧赵与朝廷撕破脸几乎等于开战了,在这种情况下,赵岳居然敢去京城晃悠,这不是找死吗?

    “不行。万万不可。贫道绝不同意。”

    “纵然寨主武力无敌,可京城也是虎狼窝。太危险了。”

    赵岳却对激动的何玄通淡然一笑,摇头说:“军师不必这样紧张。京城是危险。但没那么可怕。”

    “耿南仲被朝臣围攻,正陷入进退不得的尴尬地,我要去瞧瞧他的倒霉相,顺便踩一脚让他知晓我家的厉害,长点记性,也削掉他依仗新帝撑腰而猖狂卖国的脸面、胆量和权威。限制其内斗祸害程度,让宋王朝此后能顺利点喘息。”

    “我家和朝廷的僵局需要我亲自走一趟化解掉。”

    史评是沧赵家族在宋王朝最艰难的时候叛乱导致宋王朝毁灭,这口黑锅,赵岳是绝不肯背的。

    宋王朝灭亡自有其根本内因与罪魁祸首,是谁的罪恶谁的主要责任就是谁的。沧赵只是从旁推了把而已。

    在宋王朝灭亡一事上,赵岳不想自家有一点会引起后人诽议的首恶污点。

    他见识过哗众取宠想出名想疯了的所谓历史学者群众智者,见识过可怕的历史翻案风,知道有些人会怎样抓住一点根据就敢彻底颠倒黑白把红的抹成黑的。他不肯给数典忘祖的后世混蛋否定抹黑沧赵家族推动历史进步贡献的重大借口。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沧赵家族在后世的政治形象,涉及到他可能有的子孙在后世的幸福荣辱甚至是生死存亡。

    更要紧的是,涉及到好不容易创立完善起来能延续到后世的优越国家体制。

    通常否定开国者的品质就能否定其所做的一切,包括建立的政体的正义性合理性,至少是有了光明正大借口置疑。

    一个对国家民族最有利的国体,再先进再合理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

    与权力制衡、民主公平、法制高于一切,以法治国,官场风气廉洁勤政奋进......相比,当官的更喜欢独裁,更喜欢我就是法,更愿意能国家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更热衷和儿女家人皆可威风横行肆意为所欲为......

    这是人性。

    什么主义,什么伟大理想,什么教育都不可能真正改变人性之恶。

    当领导国家的群体处心积虑想推翻限制自己肆欲的国体时,如果有了否定体制建立者的借口,就能挑起事端掌握舆论导向,煽动不明真相以及怀有同样“求解放、求自由、求享受权力裙带利益”心思的国民闹事,就能有机会把一个拥有先进体制先进生活的强盛国家迅速变成权力是一切的政治黑暗社会......会好了一部分人,其他绝大多数国民先是欢庆解放了自由了,然后却陷入水深火热中,那时再后悔,再抱怨政府罪恶胡搞......来不及了......一个伟大的民族从此飞速衰败多难......

    这不是危言耸听.......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丑恶,也永远不要高估官员的素质。

    只要能达到某些目的,即便素质高的政治家也没什么事是不敢干的,没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是干不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怀着所谓伟大社会理想执念的人,为了执念,做什么罪恶却都自觉是应该的是伟大的,不知其错......

    “辽使,需要我家去敲打震慑掉妄起的野心。宋王朝要挺过去这道坎,不能就这么倒了。也正好显示一下我家对民族的高尚忠义与重要性。让朝廷那帮子蠢货老实点,不敢再轻易出手招惹我家,换得明年一年的平静才好按计划撤离。”

    赵岳徐徐解说着自己必须赴京城冒险的理由。

    “放心。我哥在沧北摆出要和朝廷决裂的态势,朝廷那帮软蛋就不敢公开拿我怎样。那些官老爷虽恶却都是拔尖的人物,都是真正聪明人,没一个蠢货,都知道该怎么对待我才是对宋王朝,也就是对他们的权力富贵最有利的。“

    ”耿南仲?“

    ”这样的张狂幼稚蠢货是个例。私下的阴谋诡计刺杀之流,奈何不得我。就算朝廷翻脸收拾我,京城也有接应。”

    ............

    小冰川期的气候就是春秋两季短到错觉似乎没有了,过了冬天就陡然进入夏天,过了夏天就陡然寒冷起来,而且气温下降极快,不到下雪的时候却已经往往会突然飘起漫天的雪花,本还光着膀子自在秋收呢,却立即得穿上棉袄........

    还有就是气候越发反常,捉摸不定,似有妖魔在暗中对人间搞鬼一样,各种旱涝天灾意外频发,本温暖多水的南方却冬下大雪,春夏秋却缺雨缺水,北方却夏天热死人,有的地方比南方还热,或越发干旱连年不断,或暴雨连绵成灾........

    在赵岳率北军扫荡西夏与吐蕃押着人口俘虏急速东迁时,西北已经开始雪花时不时漫天飞舞,等到赶到长江边进入蜀中,西北已经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而且连大理国南部这样的炎热区都能偶尔看到骤降的星星点点雪沫子。

    这种冬天的迁移却是极大方便了西北宋人与番蛮子对南亚炎热潮湿的极度不适应,利于避免水土不服活下来,并有精神开展安家、生产等帝国早安排计划好的多项安居工作。等过了并不热得受不了的南亚冬天,新移民也渐渐能适应了新地。

    这也是赵岳选择在入秋抢掠辽国、女真与西北人的主要一个原因。

    山东这不比西北那么气候恶劣,入冬下雪没那么早。

    赵岳刚回梁山时还只是看到寒风中夹杂雪花出现,但仅仅住了几天,这雪就大了,气温陡然正经进入严冬.......

    河南,京畿。

    风雪同样日冽,今日更是风大雪急。

    狂风卷着片片大雪花呼啸肆虐天地间,人行天地间,格外艰难痛苦。这种天气下,几无人外出。

    但在京城几十里外的荒野路上偏偏就有三个人在顶风冒雪往北赶路。

    “快走。你这遭瘟天杀的蠢蛋祸害。”

    风雪中响起凶暴不耐烦的喝骂声。

    喝骂者光骂还不解气,还抡起水火棍时不时恶狠狠或乱打或乱捅被骂者——一个戴枷囚徒的腿或背。打得囚徒痛嘶连声面目扭曲,被捅得踉踉跄跄越发在艰难的风雪中走得一瘸一拐艰难不稳,也越发招致喝骂殴打,他却不敢吱一声。

    敢吱声只会被嘲讽打得更惨。

    示弱屈尊下跪讨好,卑贱求饶也都没用,早试过了。

    “这贼解差怕是想早早折磨死我,好早早结束这趟苦差。或者根本是得了什么人的指令要在路上害死我,好回去交差领赏......”

    囚徒痛得憋着气,还不忘默默思索着,在后背又一次吃了凶残一棍后,目闪凶光,咬牙忍痛举沉重的木枷仰头望天。

    天灰蒙蒙阴沉沉的不见一点温暖亮色,只有无尽严酷凶暴,正如他的心情与处境一样。

    那打人的解差看到囚徒看天不禁嘿嘿嘲笑道:“怎么,尊贵的薛大人是在向老天祈求慈悲降恩吗?”

    “哼哼.......象你这种念了一肚子书却是个看不清世道更看不清应该听谁的应该怎么当官的蠢货,老天瞎了眼才会帮你。别特么痴心妄想了。神灵不会救你这样的不识时务蠢货。就算妖魔鬼怪在,也会嫌弃你愚蠢可笑不会救你入魔道......”

    “老子虽不识几个大字却看得明白,心里透亮,知道怎么做才能在这世道好活,本守着热炕头耍钱快活着,却被你这天杀的瘟货连累得老子不得不遭罪在冰天雪地里走这一遭........该死的还不快走?磨磨蹭蹭是觉得不够痛还想再吃多打......”

    得意洋洋肆意羞辱呼喝间,手中水火棍照着囚徒的背又是狠狠一捅,捅得囚徒重重摔倒在地,痛苦狼狈之极......

    囚徒咬紧牙关,以项上木枷支地默默从雪地上艰难爬起来,心里则想着:这贼差虽卑贱无识却说对了。是呀,世道黑暗,妖魔官吏横行,人间没有公平正义。世间也无神灵菩萨,没有神明佛陀会慈悲降临解救我脱离苦难绝望......

    这位薛大人囚徒正是此前奉那时的皇帝赵佶的秘令以嘉奖为名去梁山摸底的钦差大臣——薜弼。

    由于只反应了梁山以残疾人为主体无实力造反却也正处义愤不信朝廷的情况与破产后陷入的各种困境......没构陷梁山是沧赵蓄谋已久的反贼窝,等于没配合朝中诸权臣老贼拿梁山说事就势彻底否定赵公廉对君王的忠贞情义节操,而能促使赵佶更恶了赵公廉坚定定罪祸害掉沧赵家族,逆了老贼们的意,薜弼无形中得罪了朝中太多官员,当时有赵佶奖赏了注意着,诸贼不方便立即动手报复,如今终于降下权威让薜弼在这个可怕的严冬时节遭到报应尝到了敢违逆大佬意图的苦头.......

第56节好冷啊,9

    薜弼本是清贵御使,当调查特使公差梁山,回来后安了赵佶正处在惊恐的心,算是立了功如了皇帝意,得了赵佶夸奖。

    朝中众老贼岂是卑贱小官好逆背招惹的,怀恨在心,合谋算计,由当时的首相白时中出面奏请赵佶兑现奖赏,趁势把薜弼由不好拿捏把柄陷害的御使身份调入油水丰厚的户部任了郎中肥差。

    这既如了赵佶的奖赏之意,也方便了日后的报复。

    中央六部中最容易犯罪下大狱的衙门正是管天下钱粮的户部。

    薜弼,是个进士官场新丁,干务虚不怕出错的御使尚且玩得不是那么明白高明,根本没接触过户部的事,对户部衙门的人和事都几乎一无所知,陷在陌生又最容易出事的钱粮肥缺事务及陌生的环境中,太容易被做手脚构陷了。

    得了大佬秘密指示,只户部最底层区区小吏出手,随便耍个小手段也能把薜弼栽进去,根本无需户部要员亲自动手。

    况且就算薜弼够精明有才,能在陌生公务中保持机警有识不上当犯错,抓不到把柄,户部也尽可莫须有地硬栽脏他。他只是一个刚进入户部的新人,衙门里全是竞争对手,而从顶头上司到尚书大人正是构陷他的主谋,他还想脱罪翻身?

    大佬们并没急于整治薛弼。

    一是随后发生了太多危及政权的惊骇事逼得诸贼顾头不顾腚忙不过来;二是时机不到。

    现在呢,海盗敲诈完退走了,只要大宋朝廷老实完成海盗的赔款与贸易要求,海盗大概以后再不会兴兵来打了。海盗说话是很守信的。西军叛逃后的西北也安定了,至少表面如此,没十万火急的凶险......

    总之今年连锁暴发的所有需要紧急应对的大事都没有了,入冬了,天地安宁,朝廷也终于轻闲了,大佬们又有闲有精力心思搞事了。耿南仲新官上任,高居次相宝座正亢奋闲不住,率先报复赵公廉,对沧赵发难。赵佶当了太上皇躲到深宫不理细务。新帝哪知道户部还有个区区小官薛弼存在,蠢得连朝政大事都理不清,更顾不上下面的官员会不会遭到构陷冤屈。辽使来了......朝野一片惊慌,无人再有心思关注曾经公差梁山的调查特使怎样了.......

    此正是整治薛弼的最佳良机。

    高官们的记性都很糟糕,但该记得的人或事都不会忘。尤其是再小的得罪,再卑微的仇人,再久也能牢记在心。

    报复薛弼这样的小京官,都不用报经皇帝知晓和申批,借由头直接就把正在衙门细心办公的薛弼捉拿走,随便定罪,杖脊六十,打个半死,并且不容喘息休养,当天就押解起程,充军发配河北西路边关服苦役。

    就让薛弼饱尝严冬发配的苦头,格外多遭罪,深刻晓得敢违逆朝中大佬的严重后果。

    否则天下人怎知敬畏上官,怎知我辈大员官意如天,权威下王法如炉?

    可怜薛弼背上伤痛难忍,身上穿的保暖体面棉衣、棉靴还被扒走由某些衙役分占了。宋王朝从中央到地方,从皇帝、官员家到百姓被移民叛逃潮抢的,被海盗刮的,不但金银......财富没有了,而且布匹好衣服也稀少到吓人,别说珍贵的绸缎、棉布,就是粗贱的麻布如今也成了稀罕物,再加上女人稀缺,缺人手织布做衣,大宋以后注定是连很多当官的想穿体面新衣服怕是都不会是轻松容易事,一般人就更不用奢望了,所以一有机会扒走落难官员的着装,衙役就必定不会放过。

    薛弼这种进士新官在京当官暂时还没顾得上把家眷搬来,京中既无亲人也无官场朋友能在这个时候关照他,只一个随身看家和伺候他的忠心老仆还被在抄家时当场活活打死了,尸身随便丢到乱坟岗喂野兽。

    没人能关心地帮他治治伤减缓伤痛。

    整治他的权威们就是要让他如此痛苦......

    他被胡乱套上件乞丐才穿的肮脏破烂棉衣勉强遮体,此举主要是维护朝廷形象显得不那么残忍没人性,也不能直接冻死在京城,不然就直接让他光着身子上路了,脏硬破衣沾刮得背伤如刀刮一样疼痛,还有一双烂洞处处而且还长大极不合脚的破鞋穿了,戴上十斤重木枷,在一片看热闹或麻木旁观的京城人沿途注视下狼狈不堪押解出京城,当天被解差强行驱赶着忍伤痛饥饿寒冷悲痛.......顶着北风一气走了近二十里,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耗掉了最后一点自尊与活力,而且其间本就不堪穿用的鞋烂了,宽大不合脚,在雪地中自然脱落掉了,解差就是要他受罪好看,根本不允许他停下来用布条野草什么的绑一下破鞋凑合穿,他只能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直接踩着冰冷坚硬不平甚至锋利的泥石路赶路.......那滋味......

    水浒中的林冲被解差在脚上做文章整治过,脚被滚烫热水烫烂却要穿扎脚的新草鞋......但至少还有鞋穿,天气也不是杀人般寒冷,吃尽痛苦却还有活命希望总能咬牙坚持下去。而薛弼这待遇,解差分明是想在押解路上就折磨掉他的命......

    昨天的天气其实还算好,有风却无雪,出的京,能一气走那么远,而今天,风大雪急,常常几十步外就看不大清人影,顶风冒雪北行已经极吃力难受了,还有比昨天冷不知多少倍的酷寒,大雪路也难走不知多少倍......

    薛弼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浑身麻木似乎都不知道冷了......

    他觉得不如现在就自觉死掉好,自己少遭罪少遭受羞辱,贼解差也能早点结束苦差返回京城交差.......

    可他还牵挂着老家的妻儿老小,有一丝希望也不能就这么死掉。

    权奸国贼们果然都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丧尽天良,歹毒之极,为报复他,不止如此折磨羞辱要他生不如死,还把他的家人一并牵连入罪:才四五岁的孩子会被充入某人家中当奴仆小厮驱使折磨,能不能活到长大全看运气;妻子年轻也有几分姿色,自然会被充入官妓或某人家中,要织布干各种苦活累活,必成贱婢玩物被体面禽兽们欢笑着肆意糟蹋践踏.....年老的爹娘,在如今劳力异常紧缺,官僚大户家霸占的无数良田矿场极缺人耕种采矿的时期,再老弱不堪也必定要当苦力劳使利用.......有人故意通知他,京中已经专门派人赶去他老家了。一无所知的家人定然难逃毒手,不肖几日就堕入地狱.......

    一想到妻儿老小会遭受的苦难,薛弼的心就象针扎的一样。

    他这个宋代人看不到清代才有的,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的宋官僚们,包括皇室,几乎都是和红楼中的贾宝玉的某些特点极相似的:自觉命好天生富贵而聪明有才娇气金贵无比,是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都得捧着他爱着他惯着他,美人啊,各种奢侈享受佳品啊......好事好东西都得是他的,至少得优先是他的,他可以懦弱自私无能无担当,可以荒唐无耻,但,所有人都得敬着他顺着他的意,谁也不能抢他的风头夺他的喜爱,不能损他一点面子,不能让他有一点儿不开心......否则就放大招......报复惩罚敢让他不痛快的。至于别人?那都是烂泥成的不算人的卑贱渣渣......

    在赵岳眼里,贾宝玉就是个骄傲自负却无能的色鬼废物。

    这种人的存在对社会毫无益处,就是专门坑人、消耗社会财富、败坏社会勇敢上进风气、只会造粪的任性祸害。

    而宋末这个时候的宋统治者们几乎全是比贾宝玉歹毒邪恶更可恨更任性不可留的大祸害。

    因为这些人极贪婪,远比贾宝玉这样的没世俗名利追求的花花公子宝宝要得更多,更自私无耻也更有能力和野心。

    薛弼今日之灾只不过反应了宋末腐烂官僚在高官名士形象背后隐藏的凶残罪恶的冰山一角上的一点点。

    可惜,薛弼明白得太晚了,此前一直对朝廷抱有幻想,也对自己左右逢源的官场能力自负了,没果断弃官逃离......

    他的遭遇是社会的问题,也是他自身的问题。

    再见野猪林。

    野猪林这片面积着实不小的原始森林是京畿地区最理想的杀人场所了。处在平地,就在路边,不必费力爬山找隐蔽处下手,也不必费事哄骗人来进入,顺路轻松一拐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随意害人了。

    如今,本就缺乏人烟的这里,随着周围人口暴减,住户避开此险地在十几二十里内都难见,越发荒凉适合害人了。

    除了想害人的,没人会关注这片野林。

    在林子里杀人,只要不是被刻意追查寻找,那根本无人可知。

    薛弼被押着强行急速赶路,就是尽早到这里。

    他为调查特使去梁山时抄近路曾经过这,知道这是片什么地方,现在一看到了这,他就彻底明白了。

    原来,朝中老贼们并没有让他遭尽罪长途跋涉到河北西路当苦力更长久的遭受痛苦折磨的意图,在这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就要他的命。

    这是有多恨他,多想他死!

    老贼们的凶残狭隘报复心再次打破了他预估的下限。

    震惊悲怆中,被那叫张昭的凶暴解差挥棍驱赶着进树林,他突然仰天哈哈狂笑:“是那个无耻国贼这么急着要我的命?这么急着弄死我是让我少遭罪呀。哈哈哈哈.......”

    “张昭,你这卑贱小人不必费力生拉硬拽老爷我进林子。不就是一死么?老爷我自己走。”

    张昭凶睛一瞪,你特么罪囚一个这么倒霉了还敢是谁老爷呐?

    但他随即又笑了,得意洋洋道:”你这蠢货书生总算开窍了。自己乖乖走,不用老爷我多费力气,算你识相。“

    ”嘿嘿,早结果了你,我兄弟也早点回去交差领赏,然后在家舒舒服服待着冒充仍在押解路上,仍有近一年的公钱白拿。这得感谢你呀。看你如此识趣,老爷我也不多折磨你。放心,准一刀就结束你痛苦。祝你登极乐......哼哼哼哼......“

    薛弼一叹,对这种卑贱而根本不在意要脸的黑心衙役无话可说。

    他只是个精疲力竭快奄奄一息的手无缚鸡之力文官,不是受尽折磨却仍有猛虎之威之能的豹子头林冲,又被枷锁拘着拖累着,面对两个如狼似虎的正当年的强壮解差,就算有计谋能耍暗算,想反抗也没一点可能。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别缩了。

    干脆点,死得痛快,早点结束此生这悲哀......

    这么想着,他哈哈狂笑着,不顾冰雪覆盖的林中地面更扎脚难行,不顾脚上扎了刺鲜血淋漓染红了沿途的雪,进入野林较深处,回身对张昭和另一个叫邓林的解差冷笑傲然道:”我死在这,外边已经看不见了。不必再多余地深入。我少痛苦,你们也少走路。来,动手吧。“

    说着强忍剧痛和寒冷饥饿眩晕,深吸一口气努力挺起胸膛,眼望天等死。

    张昭却狞笑一声道:”待死的弱鸡仔蠢货而已,临死还敢对爷爷耍脾气?“

    ”你想早死早痛快,嘿嘿,老子偏偏不如你的意。“

    一指更深处一棵两成年人合抱都未必能抱过来的巨松,”瞧见没?你死那吧。”

    “走过去,再多享受一下漫步松林雪地的滋味。死那,你的尸体成养料,你的蠢贱爱面子的魂能和那树合一。那树怕不有上千年了,极可能成精了。你和它一体成精,只要不被砍伐掉就能永远活着,这多好,说不得能看到你想杀掉报仇的那些大人物落难也死在这,尽管那太不可能。你只会看到他们享更多福有更大的威风,而你承受更多的恨更多痛......“

    ”哼哼,但这总算是爷爷我照顾成全了你,爷爷我很慈悲,对不对?“

    那个一路只听张昭招呼,不怎么说话,也没怎么虐待薛弼的邓林这时也露出这时代该杀的执法衙役那种无耻凶残嘴脸:”尊贵有才的薛大人,请移贵步吧?“

    ”放心,保证一刀利索送你上西天。冤有头,债有主,薛大人,到了地府或西天可不要把仇恨记我兄弟头上。“

    薛弼默默看看满脸狰狞狡诈的邓林,再看看越发凶残得意的张昭,再看看风更急雪更大的灰蒙蒙似乎要掉下来的天,长长呼出一口白气,缓缓道:”好冷啊。“

    然后一瘸一拐却大步走向巨松处.......

第57节环中环,10

    薛弼自知今日必死无疑,鼓起所有勇气保持坦然,维护读书人最后的尊严,背巨松而立,努力镇定面对二解差杀他。

    张昭哼哼几声:‘你确实识相。”

    “看你如此配合。爷爷本想用棍子生生砸死你让你临死多吃苦头就不用了。就用这把尖刀利索送你一程。”

    说着他把手中牛角尖刀冲薛弼晃了晃,猫戏耗子想看看高贵士大夫老爷怕死的不堪表现,满足他的暴虐恶趣味。

    看到刺眼的雪亮森寒尖刀,薛弼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腿发软,痛与冷双煎下早麻木死寂了一样的心骤然呯呯狂跳,乌青的脸色涌上一抹血色,对死亡还是抑制不住的怕了,但拼命咬牙还是坚持住了尊严。

    张昭瞧得清楚,越发得意狞笑一声:“你还敢在爷爷面前装有种?”

    “跪下求求爷爷,用你读书人得意的学识,用你当官骗人的自负口才好好求求爷,说得好,说得动听,求得诚心,爷爷一感动一心软,说不得就放过你这条贱命......”

    “薛弼此时处在饥寒伤痛紧张共同促发的眩晕中,神志已不是太清醒。却也不会信这种低劣伎俩,不会上当。

    今日肯定是个死,绝无侥幸之理。

    到这地步了若还有活命幻想,那就太可悲了,仍只是个死,却会在死前求饶中遭受更大戏耍嘲弄,背负更多耻辱。

    他振奋一下精神呸一声:”该杀的下流贱役也敢对我辈读书人耍心机?别献丑了。动手吧。“

    ”嘿,你这该死的“

    张昭喝骂间凶相毕露,挥尖刀就想扎向薛弼大腿,慢慢杀,多折磨一番,享受虐杀乐趣,回去交差也可多些话题,让老爷们品尝更多报复快感,一高兴,自己也能多得奖赏,不料话没说完,他的后心却被尖刀凶狠捅入,喝骂嘎然而止。

    张昭骇然回首看着熟悉的同事兼共事多年相处得很好的老实老伙伴,张大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与不解......

    此时的邓林仍然是此前那种凶相毕露的嘴脸,只是之前是对薛弼,此时却是对他。

    ”为......什么?你疯了“

    邓林却根本不理睬张昭的质疑,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张昭背上,顺势把插入张昭后心的尖刀拔了出来。

    张昭轰隆倒地,扑得雪地四溅,后背鲜血直冒,转眼就染红后背棉衣,这一刀既准又狠尽透心脏,堪称干净利落,挨了这一下后别说起身反抗,就是翻身喘气都无力,他已濒死无威胁。

    薛弼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完全呆了。

    邓林收了凶相和尖刀,先利索地把还没死的张昭的棉靴棉裤棉帽子脱下来,棉袄染血是不能要了,拿着那些东西来到薛弼身前,熟练打开了枷锁丢一边,解放了薛弼,笑着温声道:”薛大人,来,快把伤脚弄弄,把这些先凑合穿上。”

    “再拖延,大人这脚怕是要废了残了。这可不行。大人是有才德的读书人,能跑能跳好好活着才能干更多好事。“

    到这地步了,薛弼哪还有什么士大夫读书人那些穷讲究。

    再不穿暖些,别说脚保不住了,冻也冻死了。

    在邓林的帮助下,薛弼激动地哆嗦着手穿戴起来,棉靴棉裤棉帽子穿戴好了,上身也换上了张昭包裹里换洗的干净内衣和邓林离京时特意多准备的一件棉背心,再套上原来的破棉衣,套上张昭包裹里的外套,呼,终于暖和了,也体面了。

    邓林这才有空厌恶地瞅着张昭光着下身趴雪地中的嘴脸放心地说了几句。

    ”张兄,我邓林披了这身衙役皮就不能干净了,但虽不算好人却有良知,不象你张昭黑烂了心肝,还没丧失人性。“

    ”谁不知沧赵家族是大好人?薛大人不害沧赵,就是难得的好官好人,不该死。那么对不起,只好你死了。“

    张昭侧歪的脸上,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愤恨不甘心,越发丑恶,但已经失去活气神采,趴在寒风雪地中僵硬不动了。

    薛弼听了,则理解了邓林为什么会突然意外地解救他。

    他感激地向邓林深施大礼,“邓,邓兄弟,薛某,薛某,嗨,救命之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薛某必生死相报。”

    邓林连忙闪开,双手连摇,涨红脸道:“大人说得哪里话来?小人可承受不起大人此大礼。”

    “兄弟如何承受不起?”

    薛弼激动中又要啰嗦,却被邓木打断了,“大人,现在不说这个。咱们得考虑赶紧逃命啊。以后去哪才能偷生?”

    一说这个,薛弼也哑火了。

    如今这大宋天下不是贪官污吏横行,就是刁民反贼恶人遍布,成了通缉重犯,虽天大地大,却能逃到哪里存身?

    难不成要跑去助纣为虐投靠王庆田虎之流的反贼.......

    薛弼悲伤的是,自己这次算是命大走运没死成,暂时脱劫,可老家的妻儿老小却难逃毒手.......别说掩盖脸上刺配的贼囚印偷偷摸摸很难安全过村过镇及时赶回老家,不可能抢在快马先一步离京的刑部捕快赶到之前带家人逃走,就是能及时赶到,仓促间毫无准备,这冰天雪地的,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毫无自保之力又能逃到哪里去?

    常言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在此时,薛弼感触最深的却是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只会拿笔耍嘴皮子的书生。

    若自己是个一身武艺的勇悍武夫,就算沦落为囚徒,又何至于遭受张昭这种腌臜小人的一路肆意殴打驱赶羞辱?何至于毫无反抗之能,明知阴谋毒心却只能挺身装书生英雄闭眼等死?何至于邓林这样的乌烂衙役良心发现才能侥幸得救......

    最重要的是,何至于既没能力抢到马什么的赶回去,也没本事从捕快手中解救家人,更不能护着家人逃生......

    薛弼咬破嘴唇,只恨自己是个除了当官啥也不会的废物,天真自大的废物。

    他再也不敢有往日和其他文官一样的通病:高傲地鄙视轻贱军人,再不敢看不起那些粗野无文的武夫了。

    他第一深刻认识到,原来这世上最缺不得的首先是武夫,而不是他过去理所当然认为的文官。

    天下将乱,这世上比武夫更没用更卑贱的正是他这样的书生文官......

    诸多纷繁复杂的心思汹涌上心头,薛弼不禁凄然泪下。

    天天粥粥恶恶,能去哪里苟且偷生?

    家人,家人,怕是正被官污吏捉拿了肆意糟践.....

    邓林观察到薛弼的复杂伤痛心思,轻声叫了声薛大人,“你若没什么好主意,咱们可以去沧州投靠沧赵啊。文成侯肯定能护住咱们。”

    这一提醒,薛弼一愣,眼睛略亮了亮,却随即又黯然了,低沉道:“无亲无故,文成侯如何肯收留我这样的?”

    文成侯如今撕破了脸正和朝廷对抗较劲,警惕性空前高涨,必对朝廷这边的一切人都防范得紧,在这个时候去投靠,换作他是赵公廉也决不会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死。不杀也得驱赶走远远的。他可是当过调查特使刺探过梁山的啊,在沧赵家族眼里是什么人?至少怀疑是赵佶信任的密探。有这身份和前因在,就更没可能被收留保护了。

    此际正是多事之秋,谁会愿意再多一项会招致朝中权臣一齐痛恨的麻烦甚至是容留一危险隐患在身边?

    邓林有些着急,这主意不行立即又建议到:“沧州,啧,也确实太远了,咱们怕是很难有命逃到那。那,梁山呢?水泊梁山可以啊?”

    薛弼在悲怆迷茫中失了往日的精明,也没注意到邓林建议的这么肯定是为何,沉吟了一下,眼睛亮了,点点头。

    你还别说,去梁山,还真有可能是活路。

    至少那梁山大总管朱,对,叫朱贵的曾经认可他是个好官,双方也算建立了点......认识。他回京也没陷害梁山......

    “梁山?就梁山吧。”

    别无选择,唯一的生路,行不行都得去试试。薛弼也是急眼。

    他打算尽快赶到离东京并不太远的梁山,除了投靠求活命,还想请梁山甚至文成侯相助,说不定能解救解救家人。

    “走。咱们赶紧走。”

    他精神振奋急急招呼着。

    邓林一笑也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是得赶紧逃开。”

    他说着去捡起张昭掉在雪地的牛角尖刀,仔细在身上藏好了,背起包裹,持了水火棍,搀扶着薛弼就想走。

    话说大宋如今武器异常紧张,又极度缺乏铁料和铁匠,朝廷就是想加紧赶制武器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为优先装配军队,加强京城和江山保卫力量,无奈之下,整个天下的其它部门的刀等多已被收缴了,以张昭邓林这种刑部捕快的较高级衙役身份也没有腰刀可配带,押解薛弼也只是水火棍,薛弼戴的刑具也只是木枷,惯例一套常见的锁链都没有,都充当了铁料填了之前海盗索要项目中了,牛角尖刀还是二人往日的押衣解手刀,此时却是最要紧的防身利器。

    逃亡路上多藏把尖刀就极可能意味着危急时多增加了一份脱困保障,所以邓林不会放过张昭的这口好尖刀。

    不料刚迈步,林中突然响起啪啪几声沉闷鼓掌声。

    在阴森恐怖如无人魔域,胆子小的能吓死的莽莽冬季原始森林里突然闹了这一出,这太特么吓人了。

    薛、邓俱都惊得骇然,头发都惊得立起来了。

    如今二人可都是杀解差罪加一等的逃犯啊,是朝廷必会重点追捕的重犯,被人窥视捉了现形,怎么能不格外害怕?

    仓皇环顾间,就见不远处的一棵合抱粗巨松后突然转出两个人来。

    无疑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很高,即使穿着厚厚冬衣,让人感觉也有点瘦,穿一身青,帽子和手套也是青色的,左手拎一口朴刀。

    女人身形也是高挑,通体一身黑,反衬得脸色越发雪白迷人,笑着走来,笑声就充满一股诱惑力,走路更是如风中扶柳摇曳多姿风情万种,想必定是个能颠倒众生的成熟美人,空着双手。但背上背着一口刀。

    但这女人笑声再动听,身姿再迷人,薛、邓二人搭眼看去也只是越发倒吸一口凉气,越发惊惧紧张。

    因为突兀出现的这对男女脸上的诡异瘆人面具。

    男的面具赫然是两条青蛇,分列脸左右,自下而上盘绕掩映藏匿在似是绿叶竹枝间,诡异神秘,蛇头一个在男子眉上方额部的枝叶间出现,一个则在脸中鼻子侧枝叶间隐隐约约向外拱着颈,四个蛇眼都晶莹如妖魔,蛇信吞吐正择人而噬,一眼望去二蛇似乎随时会从面具上钻出来现身当世为活物一样让人格外惊恐......

    面具中露出的男子的一双眼睛细长,也晶莹有神,此时让人只感觉是毒蛇窥人一样阴毒可怕。

    而他所持的朴刀无疑是铁柄的,柄长两尺有余,刀部既宽又长,比常见朴刀要大不少更重很多。

    这阴森诡异男子看着瘦弱,看刀却居然是个臂力非凡的猛士。

    充满魅惑的女子,面具更狰狞渗人,居然是个毛绒绒黑蜘蛛,自鼻端遮住上脸,活灵活现,如同一只活蜘蛛趴在女人脸上,衬得女人玉白嬾滑的肌肤越发白,只是白的不是诱人而是毒蛛趴着的死人脸那种吓人。蜘蛛是一对红眼睛,一体黑中突现两点红,望之如黑夜中的魔睛,以至于女人露在蜘蛛腿间的眼睛美丽勾魂却只让人感觉她是个要吃人的娇艳恶鬼......

    这二人绝非善类,突然出现在这......

    薛弼的心一个劲往下沉,虚弱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幸亏柱着张昭那根水火棍才不至于倒下

    原本镇定从容的邓林此刻也慌了,下意识第一时间就横起水火棍做防御姿势,脚下却是随时准备拔腿逃窜。

    诡异出现的这对男女,男子如行走的僵尸,始终一点声息也无。

    那娇媚却渗人的女人娇笑吟吟依旧,却瞅着邓林这架式撇撇那张娇艳诱人的小嘴,笑道:“好个良知未泯的刑部解差。真是难得啊,黑了心肝的一片乌烂衙役中居然还有你这样的英雄小人物,呵呵.......”

    这话听了也不知是褒是贬是赞是嘲笑。

    邓林听着笑声只感觉头皮发麻,紧张地咕咚咽了口唾沫,提了提气一抖水火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傻瓜,这还用问?”

    女人越发娇笑得迷人,“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我们出现,自然是要你们命的人。你真傻得可爱啊,呵呵.......”

    就在薛弼和邓林惊得魂飞天外之际,女人一双妖媚的眼睛却不再盯着他们,突然变得冷厉阴寒毒蛇一样扫向别处,却仍是笑吟如花媚声细语:“躲在那的朋友,老是那么贪婪地窥视奴家,伦家会害羞的。你们是不是出来当面见一见?”

第58节环中环,11

    惊骇欲绝的薛弼邓林猛然听到女人招呼别处,都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扭头往女人盯着的地方щww..lā

    那男子看到邓林如此,眼中的冷芒闪了闪转化为浓浓的鄙视。

    之前见这差役偷袭同伴何等干净利索,何等心狠手辣,还以为是个有点料可能有点难缠的对手,可现在一看,呵呵,就是头有些凶残狡诈的狗眼前有大敌,居然不盯紧了防范对手以暗器什么的随时偷袭发作,却下意识随对手轻易影响控制去留意危险小得多的远处有的没的,这种人哪会是什么高手。

    就算有两下子,也必定是个意志薄弱好欺之徒,不足为虑,随手可杀。

    他的目光微转也盯向远处。

    随着女人声落,那片松树中果然突然转出两个人来。

    都是一身灰衣,黑皮薄手套,脚上是快齐膝的高腰尖头棕皮靴,头上都套着发明自沧赵商务并随后风行天下几乎成了但凡有点经济条件就会买的长毛兔的毛织的防寒头套,纯白的,远望如树干上雪一样,罩住头脸,只露出口鼻与眼睛。

    这两人穿着几乎完全一样,身量也都差不多,似乎是对亲兄弟,却一人持一口线条流畅优美却必定劈斩有力的朴刀,一人空手斜背着柄无剑穗装饰的宝剑。

    二人脚步轻盈,踏雪而行却速度极快,似乎眨眼就到了近前。

    当头的持朴刀者一双晶亮有神的眼睛扫视着这对诡异男女,并不在意女人的娇媚诱人,眼神迅速锁定在无声的青蛇面男子身上,声音似乎带着笑,问:“二位打扮好有趣啊。敢问是何方高人的高徒啊?又或是哪位贵人门下的高手啊?”

    此人虽是笑音,问得也礼貌得体,但言语声势间自有一股自信沉稳威严,眼神中更有股说不出的威势。

    女人闻言一声娇笑,扭动腰身,娇媚的眼神挑着朴刀汉子,说出的话却吓人:“奴家看你不凡,想必阅历也不凡。听说过湘西竹叶青、黑寡妇么?”

    可惜朴刀男紧盯这对男女,尤其盯紧那绰号竹叶青的男子,根本不为女人声色所动半点,手中朴刀随时准备出击。

    背剑男子也已持剑在手,紧盯着男女,严密防范偷袭。

    一计不成,这对男女的眼神警惕起来,重新审视着蒙面二人,但女人仍笑吟吟模样:“敢问二位英雄,你们是来达上意的,还是侠民心的?”

    这话是在委婉地问两神秘男子是执行朝中权贵命令来监督并完成杀薛弼的,还是所谓主持正义想救人的民间侠客。

    湘西竹叶青、黑寡妇是对绿林夫妻,本是奉朝中某权贵主人的秘密命令来监斩薛弼的。

    但薛弼的梁山之行结果让朝中太多官员失望,违逆了太多强势人物对沧赵对梁山财富的利益贪婪心,招致京城太多达官贵人的恼恨,想杀薛弼解恨的人太多,未必没有其他贵人也派了杀手象他们夫妻一样为坚决除掉薛弼而特意跟踪监斩。

    原本以这对夫妻的狡诈与心狠手辣,管他来者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身份与任务,管他来者背后是什么更了不得的权贵,他们都照旧暗器偷袭杀掉,不留一丝可能的危险与麻烦,可惜,来者戒心太强,武艺也怕是非凡,盘算的言语分散对方注意力使诈间偷袭未得到机会。

    所以女人又改为试探对手身份,既为试探,也为迷惑。

    若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在万一没把握杀掉来者时也好做同道之谊缓和矛盾减少冲突风险。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偷袭杀掉来者。这是他们行走江湖一惯坚持的风格。

    任何见识过他们这种杀人面目和手段的都得死,以绝所有后患。

    他们夫妇在南方绿林名声响亮,令无数好汉闻而生畏,本事虽高,但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混在社会人群装平常人自由自在生活,能混在京城隐匿行踪活到今天,正是得益于这一惯的行江湖原则坚持。

    戴兔毛头套的朴刀男子正是赵岳手下隐藏在东京的间谍头子锦豹子杨林。

    另一个则是他手下的杀手组刺客之一,叫唤展鹏。

    杨林是北方好汉,熟悉北方绿林,但潜藏东京这么久,干的又是间谍,对南方的绿林也渐渐多有了解。

    他此行是为解救薛弼而来,没想到会出现解差内讧的变故,

    之前偷窥分析邓林,也偷窥这对诡异男女,看其打扮已经和传闻的南方那对凶名赫赫却真面目诡秘不清的湘西绿林可怕夫妇对上了号,此际亲耳听到自承,见识了二人的诡异狡诈就确认无疑了。

    这时候,惊恐的薛弼与邓林已经趁机小心翼翼藏匿至离男女杀手稍远处的树后,当然想趁机逃走是不可能的。形势不明,敢逃只会成为首要靶子死得更快。若是后来者是侠义客,才有活命机会。虽然这机率极小,但只能搏一搏。

    杨林见薛弼已脱离暗器威胁处,就不再掩饰目的,一笑轻喝道:”很不巧。你夫妇来杀人。某家偏偏是来救人的。“

    声未落,那一直无声无息的竹叶青突然动了,猎豹一样瞬间猛窜过来,沉重朴刀以雷霆之势照准杨林顶门力劈而下。

    不动则已,一动就声势骇人。果然是高手。

    杨林早有防备,没硬接对手蓄势的全力一刀,脚下滑步,手上使个刀花巧劲挡开了这一击,顺手横斩,但被对手也轻易挡开两人杀到一处,转眼就进入最凶险的争命激战状态。

    那女人几乎同时出手,轻功也一样高妙,瞬间扑至,背的柳叶快刀已经在手中,双握刀柄顺势一个迅猛劈砍。

    展鹏挥剑硬挡,架开一劈,反手斩去。

    黑寡妇手腕一转,柳叶刀封住刀势,刀崩回间就势一个穿刺,狠狠扎向展鹏心口刀法精妙狠辣,也是女中豪强。

    十几个呼吸间,竹叶青已斩出了几十刀,可惜无一奏效。

    他仍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哑巴一样,但眼神变得凝重越发冷厉。

    遇到对手了。

    更糟糕的是,对手的武器是宝刀,锋利得骇人,以他专门请高人锻造的宝刀却仍架不住对方的锋利,交手数十记,刀锋上已经落下深潜不一的牙口,激战的喘息间瞥眼看去,最深的牙口居然深达两指多宽那么深,几乎砍进朴刀宽的一半。

    这么斗下去,迟早会被斩断兵器,陷入被动

    竹叶青惊叹不已,却并不惊慌,瞅着对手那口漂亮的刀,眼中反而闪出狂热兴奋

    黑寡妇这边却已经刀断了。

    她的柳叶刀本就是女人用的狭长轻灵型。展鹏欺她是女人力弱,专门以猛力硬斩硬挡,并以迅猛攻击逼迫黑寡妇不得不硬挡。黑寡妇从未见识过如此凌厉可怕的剑法,无法取巧,只能硬挡,狭长的柳叶刀经不起如此激烈对砍,突然断了。

    但黑寡妇吃惊对手宝剑之锋利剑法之精妙,刀断却并不惊慌,果然把断刀砸向展鹏面门并趁机飞身后退。展鹏挡开断刀拔步追来,迅速欺近。黑寡妇在”惊慌“逃窜中手腕猛一翻,一只蓝汪汪的长针电射展鹏面门。

    双方不过几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躲开。

    长针如黑寡妇所料扎入兔毛套中,却出乎意料的听到轻微一声当响不在深入。蓝森森的针就扎在雪白的厚厚的兔毛套上颤抖分外刺眼,但展鹏似乎浑然无觉,根本不顾脸上的毒针威胁,脚步不停猛扑上上来,森寒的宝剑对准黑寡妇的肚腹撩去,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绿林黑寡妇威名果然不是白给的。

    必胜一击出了意外,她诧异却反应迅速,脚下先一步发力后窜,险之又险避开了开膛破肚一击。身在后退的半空,手一闪,这次是两只毒针从指间甩出,一奔眼睛一奔胸口。

    她就不信了,对手脸上能藏护具,身上也能有抗住针扎的内甲,无法防护的眼睛能抗住针扎。

    自出道以来,还从来没人能逃过她的一手毒针绝技,配上心狠手辣沾惹即要命,正是她黑寡妇绰号的由来。

    已有准备的展鹏甩头避开了眼睛这一针,却不顾冲胸口的这一针,脚下发力照旧追杀上来。

    黑寡妇被这亡命徒凶煞骇了一大跳,急忙再退,但自负的轻功并不比对手高明很多,很难逃开,惊骇间双手齐扬,这次是左右手各四只毒针,目标都改为腿。

    就不信了,纵然此人身上也有能抵挡针扎的宝甲,双腿上下也能全护住。

    展鹏遗憾自己的轻功不及对手,没能一气紧逼及时杀掉,他宝剑飞舞,同时纵身上跳想避开,可惜,飞针太多,八根,又是上下左右分散,太难防范,剑扫了四支,上窜避开了三只,却仍有一支未能避开正扎中脚腕,中处微痛随即是发麻,果然是毒性强烈的毒针。

    终于一针得手,黑寡妇紧张的心一松,刚才不由自主紧繃的俏脸又恢复了娇媚笑容。

    她对自己的毒针效果很有数,对手虽然远超意料的强大,但已经失去威胁,必死无疑。

    她不急于就势扑杀对手,继续急退,防止对手濒死反击,同时扭头探望丈夫那边。

    她只听声也已经感觉到丈夫那边怕是也陷于不利,不禁牵挂。

    不料稍扭头分神间,她就感觉脖侧一痛,有什么东西扎入。

    擅长暗器使毒的黑寡妇惊得神色大变,急把脖子上中的东西拔掉,一瞅也是根针,却是吹针,吹筒发出的,这个她一眼就能认出。这种暗器手段她也精通,当年山中学艺与起初行走江湖时也曾练习与依为防身依仗,只是随着手上毒针功夫神出鬼没成熟,吹筒这手显眼又相对笨拙的方式才放弃用不上了。

    可怕的是,这针上也有毒。不知什么毒,但脖子中处已经发麻,惊得黑寡妇面色惨白

    玩了十几年毒,最后却和中毒死在她手的人一样,她自己也死在毒中,这难道就是佛门所说的报应?

    惊骇欲绝间,让她更害怕的事发生了。

    她丈夫竹叶青抗不住对手的搏命悍勇和凌厉刀法与锋利,象以往遇到高手强敌一样以毒物暗器燕子镖使诈偷袭取胜,一手双发,近距离难挡难防,从无人能幸免,这次的对手也一样中招,两镖全部成功扎中对手胸腹,却也被对手只做不知照旧趁机挥宝刀逼斩,显然丝毫不受毒镖影响,惊得竹叶青稍分神间,后颈也突然中了不知打哪飞来的吹筒针。

    夫妇二人几乎同时中招,片刻间就感觉眼花浑身发麻,开始脱力,他们不禁心一酸:完了,这次是栽了

    悔不该当初为避难强敌而听了劝说动心投靠了当朝权贵求庇护来逃避官府与强敌的双重追杀。这近两年来虽然只在那权贵府上充当隐形护院,保护那权贵一家防仇家刺杀,没执行过什么罪恶任务,也没犯什么罪恶,可这次是来杀姓薛的官员,据说是个好官,因不顺从朝中那些权臣之意构陷梁山唉,唯一一次为奸臣枉杀好人种罪孽,却还是遭到了报应

    格外冤枉的是还没杀成,还没犯下实质罪孽。

    这要是到了地府见了阎君,说起来死亡的前因后果得多丢人多冤枉怕是鬼也会笑死。

    咬牙想支撑不倒,恍惚间就看到附近一颗巨松上飘下了一片白,努力细看原来是个人,一身全白的蒙面瘦小男子。

    那男子会飞一样转瞬就飘到了黑寡妇眼前,”一命换一命。快拿出你的解药救我兄弟。“

    声音急促,有些猥琐阴狠却不乏些威严,关键是蒙面中露出的那双眼睛分外机灵有神,咄咄逼人。

    他正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这些年苦练拳脚刀法,但天生身小力弱,硬打硬来不行,又是夜间进皇宫潜达官贵人家中刺探情报的工作性质需要,加强轻功修为,为提升自保力也专门练了几手暗器工夫,这个他能玩得强,今天随杨林一起出来解救薛弼,作为暗子接应,刚才趁双方打斗激烈无暇分神之时悄然藏匿在那处巨松上,并趁机偷袭得手。

    他担心展鹏中毒死掉,不得不以交换为条件紧急逼问解药。

    黑寡妇却是老江湖,哪肯轻易相信这种交换的话,

    宁死也不能上当救了对手的命,自己却照旧下地狱,还背着个蠢货软蛋的名声。

    她摇摇晃晃嘲讽笑道:”小矮子,想骗老娘,你太嬾了点。老娘可是骗人长大的。“

    时迁急了,呸了一声:”吹牛的傻妞。你时大爷是梁山好汉,遵守主家的言出必践,童叟无欺信条。你以为是你这样的歹毒毛贼说了不算算了的不说的下流行事手段啊。快交换解药,迟了都后悔。“

第59节环中环,12

    沧赵家族如今在世人眼里破败了,失势了,但十几年间创立的信誉招牌却是至今无人不信服。

    对竹叶青、黑寡妇这对夫妇来说,你说别的保证说得再好也没用,根本不敢信,但是沧赵家的人,他们就信了。

    想求证对方到底是不是沧赵老二的梁山人,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耍诈,毒药发作之际,已经没那个从容时间了。

    这对夫妇当然不想死,也觉得自己不该死,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黑寡妇指指时迁搜出来的几个小瓷瓶中的一个黄布塞的:”这是解药。“

    说的也是实情。

    最主要是他们知道薛弼是因为梁山之行而倒霉的,梁山人来解救薛弼的可能性也是合理的,更是唯一可能的。

    黑寡妇的毒药异常歹毒,发作迅猛,放倒人的时间很短。

    但时迁出手及时。展鹏得以在第一时间从容拔除毒针,开刀放了毒血,并扎紧膝弯处防止残存的余毒上行,处置娴熟得力,极大延缓了毒性发作时间,更削弱了威力。

    而毒针扎透坚韧的皮靴后能入肉的深度有限,小小针头能浸带的毒更有限。这再次降低了毒性威力。

    如此,即使不吃对症的解药,展鹏也未必会死。

    只是这时代的检测手段太有限,想从血样中迅速提取和分析出所中的什么毒,并找到解法清除余害,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便海盗帝国已经具备了比较象样的科学检测试验室。而杨林和时迁是万不肯让生死弟兄有多余的一点危险的。

    所以,无论怎样,时迁都第一时间做出交换的决定,全力争取达成。

    这对毒夫妇所中的毒针实际只是海盗帝国化学提取合成制剂的一种高效麻药,主要是手术麻醉研制的,没有杀人的毒性,却最能骗此时无知的世人,连这对用毒高手也照样骗了过去。

    当然麻醉剂也没解药,时间就能自动解除麻醉的药效。

    时迁知道这对夫妇此时的疑虑忐忑心情,解药到手了,懒得废话再欺骗做解释,而且怎么解释也没用。

    他干脆把两块帝国出产的巧克力糖豆冒充解药给夫妇一人一颗服下。

    ”我的毒针之毒特别了些,世人无人可解。独门解药药效也慢了些,但保证好使。你们死不了啦,不必多疑。但也短时间动弹不得。这也正好避免你们再起贼心思做恶。这样我们省事,你们也不用怀侥幸却找死。对大家都好。“

    竹叶青和黑寡妇到了这地步,只感觉浑身麻木不灵,瘫倒在地只眼珠子能自如转动,心中惊恐,很怀疑时迁的诚信,但已经只能听天由命了。

    另一边。

    杨林已经和想趁机逃走却到底没逃得及的薛弼和邓林接上话了......

    再次死里逃生,薛弼感触更强烈,激动感慨中都不知该对杨林说什么感谢话。

    他万万没想到梁山的人会主动遭罪冒险跟踪而来解救他。

    邓林更是激动得眼泪差点儿落下来......

    但就在这喜悦时,意外再现。

    数十凶恶大汉悄然从四面八方包抄了上来,潜行到了几十米外围住杨林这些人后,看到已经暴露了行踪,就干脆从遮掩行踪的树后纷纷亮出身形,在被围的人的惊骇目光中哈哈狂笑着个个持刀枪公然进一步迅猛围堵紧逼上来.......

    薛弼再次骇然得亡魂具冒,不禁失声叫苦:”一灾又一灾,莫非今日我合该死此?“

    包围来的这伙人中领头的大汉听到薛弼惊恐苦涩的自语,得意又不屑,不禁笑骂道:“薛弼,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以为就你这样的两指头就能捏死的弱鸡仔卑微小官囚徒也值得爷爷们顶风冒雪遭这大活罪跟踪来收拾你?”

    他的嘲弄引起这帮身份不明的人一阵放肆狂笑。

    有个家伙讥笑道:“当官的读书人不都这德性?哪个不是眼皮子朝天,自大,自觉高人一等金贵重要得很?”

    另一家伙嘲弄道:“这傻比把自己当个人物呢,沦为最下贱囚徒了还在自觉是个别人必须重视的了不得大人物呢。”

    一连串粗野无情嘲讽把本就已经有了深刻悔悟的薛弼骂羞愧得无地自容。

    瘫地上动弹不得的竹叶青黑寡妇夫妇瞅着这伙人,面色惊疑不定,随即又迅速化为绝望。

    他们不知道背后指使他们来杀薛弼的权贵是不是还安排了后手以求更稳妥,但都意识到失手被擒的自己必无幸理。

    以那些达官显贵的一样的心性,办不成事又泄露了秘密的就是没用了的人手,必会毫不留情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解差邓林则满脸惊疑恐惧,显得诚朴的脸上此刻眼珠子灵活乱转。

    他实在不明白了,对付个薛弼而已,今日怎么这么多意外?

    这时就听那带头汉子枪指杨林时迁喝问道:“你们是文成侯安排潜伏东京的人吧?”

    杨林时迁自然不答。

    根本不理睬。

    那汉子也不用他们回答,紧跟着又是冷笑一声嘲弄。

    “我家大人早猜测贼沧赵在东京城必留有后手以窥测朝廷动向,顺便干些和朝廷作对的事,当初侯府全部撤离不过是个糊弄朝廷的表相。嘿嘿,今日逮你们正着,果然应验了大人的猜测。”

    “我家大人真是那什么目光如......如炬。脑子就是好使。赵公廉号称聪明绝顶又算个屁,岂是大人对手。啊哈哈.......“

    另一头领样大汉狞笑道:”我的儿,你们被包围了,识相的就赶紧乖乖投降给爷爷磕头,省得爷爷动手费事。爷爷我最心疼乖孙儿,自会放你们生路。“

    说着,声音变得越发阴毒:”别仗着有点本事就怀了侥幸。不怕明告诉你,今来的都是军中好手,瞧见没?光是昔日的京城武馆馆主高手和大帮的帮主好汉就七八位。你们这么几个人,伤的伤,弱的弱,就是浑身铁又能打几根钉?”

    “老实弃刀束手就擒,积极配合交待清赵公廉在京城还有什么猫腻,帮朝廷全挖干净了,你们才有活路指望。”

    威逼诱惑呼喝间,这伙人丝毫没停止包抄逼近,已稳步逼近到十几米左右处,显然都些作奸犯科的惯犯好手。

    亡命厮杀一触即发。

    被包围了,前后左右全是凶恶大汉,解差邓林有心鼓动薛弼趁混乱一起单独逃走,却也自知凭自己的本事,就手上这条区区水火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护着薛弼冲破这么多人打出封锁圈的。就是只顾自己逃也没任何把握。

    他左右转着脑袋防范后面突袭上来,满脸焦虑急速琢磨着......

    薛弼却是只有闭眼等死的份,什么也不用费脑子想了。

    别说他不会武,两手只有拿笔的能耐,就算会武艺,这副伤痛饥饿的躯体也无力反抗,连逃跑也没力气。

    仅仅站着都打晃呢。

    竹叶青和黑寡妇急得直瞪眼,可惜别说跳起来自卫,就是张嘴说话都张不开,空有一身本事。也不知中的是什么毒这么可怕,连嘴皮子和舌头都不好使了,只眼珠子能转转,但感觉眼睛也越来越麻木转不动了,意识都渐渐模糊不清。

    他们很怀疑被时迁骗了。

    沧赵也未必百分之百遵守诚信。可后悔晚了,实际也没后悔。给解药是唯一可能的活路,只是现在怕是正在死去........

    展鹏还在解毒过程中,战斗力也没多少,此时也不适合剧烈活动,等于也是个废人,对破敌于事无补,反是拖累。

    时迁

    硬碰硬的战斗不是他擅长的,但凭他的轻功、暗器、诡异灵巧刀法和内甲防护,想借助森林有利的地形窜树钻空子逃怕是没人能拦得住他,自保逃跑能力怕是有余,但当抗敌伙伴只能算个人手。

    只杨林具备真正的硬战能力,却势孤力单......而对手来自军中,包抄中也隐隐约约形成军阵配合......

    双方势力差距太大。

    所以,来的这帮人十分有把握取胜而轻狂自信。

    为首的那汉子见杨林横刀紧握一副拼命的架式,不禁狞笑喝道:“省省吧,小子。乱刀之下,你还想活?”

    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轰笑,但实际上没人真大意。

    困兽犹斗才是可怕的。

    对手虽势孤力单,绝无胜理,但拼死反抗,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了,固然难逃一死,但包围者也总得有人死伤。

    谁知对手会从哪突围。若是大意不备,死的是自己,那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杨林突然动了,主动发起进攻,大喝一声,迈步前冲,直奔为首的披甲汉子。

    那汉子狞笑一声:“还想玩命反抗?”

    笑骂间,手中大枪噗楞楞一颤,幻起一片枪影,随即凶猛扎出,利用一寸长一寸强的长度优势先威胁到对手。

    他本是京城枪棒馆馆主,是京城民间赫赫有名的使枪高手,教过的门徒无数,原本日子过得富有,有面子而嚣张自在,但在京城“扫黑打恶”专项风暴行动中被禁军大清早突袭包围了武馆逼迫得只得带弟子一起束手投降,随后因本事和京城人脉关系虽被列入对京城有威胁的非好人范围强迫编入新禁军中,却摇身成为更体面威风的指挥使,领一营将士。

    他对自己的本领很自信。此时又是占尽优势,岂有所惧?

    但长枪精准扎向对手前心,对手摆刀凶猛一撩,他就感觉手中一轻,枪头连着一尺多长的枪杆居然被一刀削掉飞了出去。

    枪杆虽然是木头的,却是手臂粗的坚韧木质,外表全是油光水滑的硬皮,里面全是坚韧的木筋,锋利的重刀正面砍上去也不过是在枪杆上剁出个细缝潜牙口,不必在意,就算是神力猛士挥舞重锤猛力砸中也未必能砸得枪杆开裂......有农村种地经验的读者可以比照一下刨地的锄头那长久使出来的光滑坚硬的杆,那是锋利的斧头也很难几下子砍断的。

    可,枪杆居然就是被一刀削断.....

    杨林对自己的宝刀锋利程度非常有数,极自信,极有技巧地全力一刀斜劈果然成功削断了对手的长枪,在对手稍一惊愣失神间,他借反作用力顺势回刀前扑,朴刀一个穿刺,正中对手的肚腹,手上加力一拉就把对手开了膛......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指挥使惊恐低头一瞅,皮甲与肚子一并上下裂开大张,鲜血混着断掉的肠子喷出肚子.......他大吼一声,抬手似乎想把断枪杆砸向对手的脑袋拼死拉个垫背的,或是逼对手后退放他可能的活路,却雄壮的身子一踉跄,头晕目眩,浑身的力量如奔泄一空的洪水一样转眼失去,哪还站得稳,轰隆栽倒在地.......

    京城和军中赫赫有名的用枪高手,本次带队的指挥使大人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

    此来的禁军黑社会成员无不惊骇失声,脸上的猖狂得意凝固,尴尬惊恐扭曲......形成古怪神情。带队的副将就在指挥使身边不远处,看得更真切,感受得更强烈,吓得不禁一哆嗦,本能连退数步,自己不那么孤身突出了才止住。

    就在这时,队伍后面突然响起一连串惨叫声。

    副将和前面的将士惊恐回头一瞅,不禁脸色大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了另一伙人,他们被后来者反包围了......副将也有点明白了,对面这位悍勇过人朴刀汉子刚才主动冲杀大喝......一切其实不是困兽犹斗,而是为吸引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让摸上来的人可以趁机逼近而偷袭......真阴险,也太可怕了。怎么会还有敌人呢?之前潜进林来,他们也留意防止树林里有埋伏,可是怎么看也什么也没发现啊。

    杨林也是老间谍头子了,天性机警谨慎,若不然也不会得个绰号锦豹子,又一向按沧赵做事传统和规则,那都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杨林等来救薛弼,不是孤身行动,后面有接应的人手,还有负责侦察断后的,正是断后的探子发现了另有一伙武装分子从京城追踪来,自然通知了备用人手有了反击准备。

    这一突变,双方人手就差不多持平了。

    但杨林手下参战者都是潜伏京畿的核心好手,是专业培养训练出来的真正帝国间谍,刀法好,更人人一手暗器使毒等功夫,还有几架强弩和弓箭助战,对手禁军全是昔日京城的民间黑势力成员,打顺风仗时有信心而骁勇,一落入圈套被反突击就慌了,斗志全无,只顾逃走,入军训练的战阵和军纪全忘到了脑后,只有人性本能和当流氓恶棍时的老习惯......

    越怕死想逃却得死,到了一个没逃了,全部死在野猪林中。

    按惯例,对尸体全部补刀后,绝无幸存的隐患了。

    杨林指挥着把太靠近林子外围能被过路者轻易发现的尸体全拖到林子深处。

    天似乎感受到此处的血腥煞气,风雪更大更急了,风卷大雪弥漫天地,十几步外就几乎难分人影。

    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并不急但已到近前,

    风雪中赫然钻出了五骑,个个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子皮帽子,只露出鼻子眼睛。

    杨林等本能感觉这五骑怕是扎手的不一般人物,对此意外都是一惊。

    而五骑也居然骤然停了下来,显然是闻到血腥味,更发现了林边尸体拖走后留下的渗人血迹。

    杨林这帮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第一反应是前后包抄五骑准备不惜代价杀死或拿下,以防泄密。却骤然听到五骑最前面的那人突然呵呵笑起来。

    “大木,好久未见了。”

    杨林一听这笑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拔腿飞奔向五骑,欢喜叫道:“二爷,你这么快就来啦。”

    杨林的正经间谍代号是“木卫一”。大木是杨林和赵岳之间特设的戏称,唯有赵岳一人知晓。

    来的正是赵岳一行。

    ...........

    略一了解杨林和手下在这出现的原因,赵岳哦了一声,瞅着满脸不知是喜还是悲正激动不已的薛弼,又瞧了瞧麻醉昏迷的竹叶青、黑寡妇,最后缓缓转头看了看义士解差邓林,却突然跨步上前飞起一脚正踢在邓林小腿迎面骨上。

    邓林正弯腰微抬头看着赵岳,脸上谦卑敬仰畏惧庆幸等复杂神情一僵,被踢飞老远,跌落在地时惨叫格外凄厉声大。

    这一意外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都不明白赵岳为何会对一个良知未泯的义士衙役不夸奖反而如此残暴。

    但随行的龙虎二卫太了解赵岳,立即反应过来,纵身如风追了过去,一个踩住邓林的双臂,一个熟练检查了邓林的嘴巴,没发现什么自杀的秘藏后,雕龙一脚踩在邓林的断腿上碾动,痛得邓林面目扭曲更惨叫不迭。

    “说,是谁安排你装义士救薛先生的?”

    邓林哪抗得住这种折磨,惨叫中含糊叫道:“耿相,耿南仲那老东西.......啊.......好痛.....求你别踩了,我招了。我什么都招。求求你.了......”

    ‘耿南仲?“

    赵岳笑了。

    又是这老东西。好阴险!

第60节长街,13

    解差邓林并非寻常衙役。◢随梦小◢.1a

    他是混在刑部的宫中秘谍成员,此次是奉新帝命令,实际是耿南仲的盘算行事的。

    目的无非是伺机随薛弼混入梁山或赵公廉身边

    为了户部区区一个小官,东京居然出动了三拨人,目的各不同,三拨人彼此不知。

    由此可知朝中诸贼虽在整治报复薛弼上态度一致,但各派各怀心思,并不真齐心,仍是各为各争权夺利。而耿南仲这位朝中新贵是孤独可怜的,没有一个有实权的朝臣老贼是暗中支持他这位新右相的,但新人有新想法,耿南仲在利用薛弼一事上耍得心计无疑更阴毒精妙的,不愧是能在北宋末历史上跳得太欢,祸害极大的著名软骨头卖国贼。

    赵岳对薛弼这个人的历史事迹是大致有所了解的,对薛弼本人并没有太多好感。

    此人当官算是个有良知底线的官,但更是个官场墙头草老滑头,能在环境最复杂险恶的南宋赵构朝秦桧当权时混得自在,混官场有两下子,但这种官油子书生太多了,品行与读书人所信奉追求的儒教圣典节操常常是讽刺的相反,平常还可以保持一些君子风范,却在利益关键时刻,尤其是要命时刻九成是守不住良知的软骨头,照样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

    但这种情绪,赵岳并没有流露半点,只谈谈安慰薛弼”你不知你的家人已经接到梁山了。去了梁山就平安团圆了。“

    朱贵和杨林早计划着必要时要救薛弼一把,这事,越岳回梁山后已经知道了,当时对汇报的朱贵什么也没说。

    对没顽固腐朽思想与罪恶的汉人,能救就要救,救一个,算一个。

    其实,今年随大流一窝蜂冲动叛逃宋王朝加入海盗帝国的数千万人中,按赵岳的标准,有很多人有这样那样的重大不堪缺点问题,也是没资格加入的,按计划也是应该接受残酷兵灾洗礼和淘汰的。但既然幸运的来了,就给个改造机会。

    但叛逃到海盗帝国的宋官员,无论是自愿的,还是官声不错被当地人携卷不得不叛逃的,在帝国全部没资格当官,全部象普通百姓一样,按帝国完备细致的民族大整合、社会整体发展规划等安置计划与个人具体的实务素质拆开家族与同党一家家零散分置各地乡野为民,种地放牧养殖打渔,养蜂,栽培松露药材香料,种果树橡胶树檀木树,进工厂按帝国制定的因地制宜发展当地特色经济的目标,愿意从事哪项就可以申请从事,但,连村官都不得当,也不能开私塾当老师帝国会建立学校,所有适龄孩子都得上学接受统一的包括思想在内的教育。来的宋官,学识那一套过时了,不配当老师。

    若还想当官?

    没不可以。

    先习实务,劳作自己养活自己家,洗掉所有旧官老爷臭毛病,换思想,严格要求自己,而不是过去的儒教书生那样潜规则地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说别人,八张嘴,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的,而自己一身臭德性却视而不见甚至理所当然认为是应该的习气符合新时代帝国公民素质要求了,适应并遵守新社会规则官场纪律,表现积极出色,再申请公务员考试

    而具体对薛弼,既然没罪恶又是因梁山出的事,按沧赵人的行事原则,自然要救下。

    赵岳什么也没说,就是默许了,

    没说具体怎么安置,那就是要先安置在梁山困着用,改造观察着再说。

    所以朱贵一获知东京传来的不利薛弼的消息,先动手一步把薛弼的家人从老家搬到梁山避开极可能有的灭门大祸

    薛弼一听家人居然没落入官府之手,当即喜极而泣,扑通跪拜在地向赵岳和杨林等连连磕头发誓必以此生报答

    赵岳断然暴虐邓林是感应到这家伙在伪装下暗藏的那颗对他和梁山的恶毒心,料定此人必是阴谋一环,也能敏锐感应到薛弼的真诚,此人不是朝廷下的陷阱棋子,可以收用在梁山。

    退一步说,就算是朝廷的阴谋棋子,薛弼的满门老小都在梁山困着,他也翻不起什么网浪。

    铁桶梁山可不是吹出来的。

    监督控制机制,完备精密,远超这时代的人能想像

    野猪林这场诡异风波终于平息了。

    薛弼被杨林安排人护送去梁山安置。

    竹叶青和黑寡妇夫妇会运到舟山群岛海盗基地。

    到了那,自会有相关专业人员以相关成熟流程和规则处理这对擅毒却未必有多罪恶的夫妇

    杨林手下参战的数十杀手间谍怀中藏好武器,出了密林,三五一伙伙向各个方向迅速散去。

    他们绝大多数住在京城外,以各种买卖人或商家仆人身份潜藏在京畿民间这样也方便灵活接应京中变故。

    赵岳并不打算今天直接进京,也要在京城外秘密据点好好休整一下,缓解一路风雪行的寒冷疲惫,养足精神

    热闹后的野猪林转眼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森却寂静,只是多了片方便野兽啃食的尸体。

    解差邓林和死的其他禁军一样静静躺在林深处,身躯早已在寒风冷雪中僵硬

    赵岳住在京北十几里处。

    先一步回到城中的杨林时迁需要时间做好城内的具体接应准备;耿南仲呢,此时正被气势汹汹讨债的辽使日日羞辱进逼得快逼疯了。赵岳想顺势借辽寇之手再多折磨折磨那该死的老家伙让耿南仲多憔悴憔悴也好晓得世道艰难复杂而多懂点事,第二天又天气依旧极恶劣,而且风雪格外大,迎风走不动,不赶时间就没必要强行出门遭这罪,赵岳又等了一天。

    第三天,大风雪停了,到了中午居然风和日丽了,这正是进京闹事的好天气

    东京北八门之一的一处非主门这,进出此门的人今日仍然极少,当值的一都禁军无聊地承受北风吹的更寒化雪天。

    远处传来数骑奔腾的马蹄声。

    正闲得难受的守门军举目一瞧,是五骑,顺北风很快来到了近前。

    这伙不明身份的骑士到了城门前却不急着进城,齐齐停下了,一个个笑眼眯眯地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巍峨首都。

    原来是一群没见识过京城的乡下土包子

    守门军心里鄙视着,瞬间已起了坏心。

    这五骑明显不是官方身份,却骑马,尽管马并不高大雄壮,看着就一般般,农耕民族内地人,比如京城人也几乎不识马,这帮守门军由原来的京军步兵军痞和后补的各种地痞恶棍组成,从未到边关上过战场,没见识过胡人的战马,不知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马才算骏马,也没那个眼力分辨清五骑是不是骏马,但有马骑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灾后的宋王朝如今,只有军队、官府与反贼才有些马可用,民间,别说战马,怕是连最寻常的猪鸡都难有几头,没了牛马,农耕,以后只能用人拉犁耕地了,但事也无绝对,总有民间幸运大户家在灾难中赶巧逃过抢劫还能有马未被抢走大户啊

    再看五骑打扮,穿着从头到脚全昂贵漂亮的皮的。

    这是大宋富家子弟冬季出行着装,首创于沧赵商务,是沧赵制革绝秘技术,但随着赵庄今年蒙难也失传了,但这装扮既能证明家中富有,又保暖而利索帅气,是装/逼与实用兼备的着装,数年来一直风靡富人阶层,长盛不衰,但在如今,至少是京畿的人家是见不到了,甭管是尊贵皇室,还是寻常京畿富户家,好东西都归了海盗了,京畿真正被敲诈一空。只有万分侥幸逃过叛逃潮一波比一波疯狂洗劫的极少数外地土豪家才可能还存有着这种衣装。

    总之,这五骑在守门军眼里就是浑身金光闪闪的肥羊。

    尽管五骑都公然带着武器,前面两个更是居然胆大牛哄哄直接拿着戟刀这种朝廷严令禁止的长武器,说明这五人可能有点来厉,但守门军是不惧的,只要不是惹不起的京畿权贵子弟,就算来的是地方将门家,得罪了也没事。

    他们可是有神圣的守门执法搜查权的。

    刁难陌生来者那是严格职守,为京城安全负责,光明正大,就算得不到表扬奖励,也没人能说什么。

    何况这五骑一瞅就准知是外地首次来京城开眼的民间土豪子弟,应该是没什么招惹不起的背景

    不得不忍苦累站寒风领着手下当值的小军官本是个外地来闯京城捞世界而加入黑帮的黑头目,在京城“扫黑除恶”风暴中被抓捕强编整训成禁军,由社会渣子摇身一变成了正义执法者,当然,身上穿的皮换了,坏蛋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的眼睛亮了,正穷得赌钱都身无几个铜板,正枯守城门难受又没油水无聊之极呢,嘿,提神的买卖来了

    这个国难后的大冬天,大宋商业一片萧条死寂,商路往来近乎无,外地来京城的人几乎绝迹了。往年那种,各地官员富商赶着在年前往京城送礼拉关系跑门路的盛况也不见了都穷了,没啥可送的,也舍不得送,都在瞧风头观天下形势

    所以,甭管这五骑什么来头,都得上去试试。

    机会不可错过。不试试才是错误。

    小军官挺起了腰杆,按着腰刀,噌地奔着五骑过来了。

    手下小弟自然心领神会,都收起之前的懒懒散散不着调,有十几个提着枪兴奋地跟上,当然是为头助威

    这些京军老军油子或昔日社会黑分子,战场争锋不行,但玩黑社会摇旗呐喊助威震慑人这一套最擅长。

    小军官到了近前一瞪眼,恶气四射大喝“你们是什么鸟(diao)人,敢骑马持凶器窥伺京城?”

    跟来的十几个军匪跟着七嘴八舌挥枪威胁吆喝“快招,你们是哪里来的敢意图不轨跑到城门这观察京城防御?”

    恐吓,摸底。

    来的五骑正是赵岳一行。

    持戟的二人正是不爱练兵管正经差事,最爱闹事寻刺激开心的梁山活宝兄弟——宿良宿义。

    这对兄弟对梁山,对赵岳来说就是对生活中搞笑的二哈,但“二哈”对外就不是可爱了,不善良,而且凶恶好杀。

    赵岳决定来东京亮相,亲自堂堂正正大闹一场,力求达到多项目的。

    他原本只打算带着最得力的龙虎二卫就行,不想宿氏兄弟偶然听到了风声,立即就过来要求也想去。

    上次去泰安打擂,宿氏兄弟耍威风耍得尽兴,上瘾了,征剿断背山强盗又杀痛快了一回,心更野了,但梁山附近的绿林强盗皆净,没目标可打击,周围的官府,至少暂时不能攻击,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仗可打有野可撒,这可把爱折腾的兄弟俩愁坏了,正在梁山憋得难受呢,一听赵岳要去东京“玩”,顿时就急眼了,这种好事怎么可以不带自己去玩

    “今时不同往日。此次去东京,不是打擂那样玩,是冒险。身陷京城,凶险万分,脑袋真正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赵岳严肃地提醒这对活宝。

    “那也得去。”

    这对活宝性子有不小的差异,但反应和动作出奇地一致,不约而同摇晃着脑袋“寨主,你都能去冒险,俺们为啥不能?俺们的命还能比你的金贵?又不是孬种,俺们不怕死。愿意为你死。“

    ”要牺牲时,俺们断后做掩护,你们只管逃。俺们若不幸,逃不走就自杀,决不落朝廷手吃不住刑坏了大事”

    “俺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京城呢。早听说京城如何如何,这次有机会,怎么也得去见识见识,死那也值了,没白活一回”

    说得怪可怜的。

    其实,雕龙、绣虎也是从未见识过这世界的天下第一城——大宋京城,也很兴奋想去看看

    宿氏兄弟胡搅蛮缠、

    赵岳被缠得头疼,拿这对活宝也是没辙。

    再一想,得勒,带就带着吧。

    这对兄弟早年被他们的活宝爹惯坏了,心性已成,就不是什么好人,至今难改恶霸大少爷的臭脾气,只是习惯了梁山规则对自己人讲仁爱团结相互尊重,一到外边就自然而然露出恶霸习气,在广阔的自由天地里就管不住自己,这也是赵岳把他们特意收在身边用的原因,否则和施威等四煞差不多早晚得一时性发犯了法或无意中得罪了人而被依法砍头或玩死,但也有过人优点危险时刻二愣二愣的却恰恰混不吝不怕死,不是软骨头,信守义气,受面子,以讲义气做出各种牺牲为荣耀,肯为义气付出,武艺也练出来了此行东京是去耍威风闹大事,正需要这种有战斗力又会耍恶霸威风的

    此刻,宿氏兄弟一听城门军辱骂呼喝借故找事蓄意挑衅,顿时怒了,收回兴致勃勃打量京城的目光,怒视这不知死的小军官,但还是没冲动立即动手行凶。

    宿良压压火,提气喝道“我们是水泊梁山人。梁山之主在此。”

    那小军官满心盘算着贪婪坏主意,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宿良口气很冲,黑帮习气使然下意识就回嘴喝骂道“什么狗屁梁山寨主?乡下的山贼强盗吗?也敢逞强到京城撒野”

第61节长街,14

    “什么狗屁梁山之主?乡下的山贼强盗,也敢逞强到京城撒野......”

    小军官按黑帮习气骂得痛快,自我感觉不错,自己这一嘴回击的好机敏巧妙,好符合执法军人身份,好有力啊,看来是真正由过去的被人瞧不起的黑社会人渣素质转化为合格的高大上官军了,但没等他欣慰兴奋涌上心头,也没等听到手下弟兄会有的喝彩助威,一只长长马鞭就唿地抽了过来,正抽在他顶门与后脑勺上,纵然戴着冬军帽遮挡也不起多少作用,帽子直接被抽裂了,飞了,头顶和后脑勺是长发遮盖也抽开了一条裂缝,皮开肉绽,露出里面白森森头骨,头骨上也有裂纹......人吃不住这股猛力,猛地前扑,恶狗抢屎一头跄在地上,脸和冰冷坚硬的大地热烈摩擦碰撞,咚一声响磕得额头如裂开般巨痛,头晕目眩,额头和撞扁的鼻子、擦破的面皮嘴唇、磕掉的牙齿一起鲜血直流,一双眼珠子在巨震下也似乎差点儿直接磕出了眼眶.......这家伙嚎都没嚎叫一声,抽搐了一下直接就昏过去了,孤零零趴在了马前一动不动,似乎死了。

    一鞭之威惊人至斯!

    咋咋唬唬跟着头兴奋逼上来挑事想谋些油水的守门丁们被这骤然凶暴的一幕吓得啊一声,不由自主就缩退了数步。

    退开后又反应过来,

    特喵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见不得阳光上不得台面的地痞黑社会京城下三监了,自己现在可是官军,是镇守京城的最体面的禁军大爷,披着军皮,代表朝廷尊严、君王威权,合理合法执行公务,有权力专门教训抓捕收拾敢不老实的。

    而对手只有区区五骑,守门的可是一都,一百人。对手再嚣张厉害又如何?难道还敢公然杀守城禁军.......

    根本不用怕啊!

    脑筋转过了弯,却畏惧那可怕的鞭子没胆子再逼近上去挥武器行凶,但在城门那轰隆隆立即跑过来支援的数十同事的声势下,胆子一大,有勇气挺枪迅速围堵起来,往日为非作歹的凶恶气暴发而四射,纷纷逞口舌之快喝骂。

    “好个胆大小b仔子,够横啊,在这也敢撒野......”

    这肯定是新编入军的昔日社会渣子。..

    “哪里来的强人敢冲撞京城?”

    这肯定是原禁军军痞,老兵油子了,行凶作恶也不忘守必要的身份与口舌分寸。

    “在乡下活腻味了,来京城专门找死不成?”

    “你们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对京军逞凶无礼。”

    “好个小畜生,好大的狗胆。”

    .......

    污言秽语五花八门,辱骂不断,露出曾是地痞流氓黑帮分子底子或老军痞的不堪本质。

    赵岳始终沉默不发一言,一鞭抽倒小军官后,默默扫视着这帮守门军,没有被辱骂的恼火,只有厌恶与冷酷。

    就这么帮东西也能守住京城?

    不用强悍的野兽女真来打,只王庆、田虎或江南方腊的摩尼教草寇反贼乌合之众来攻,不用里应外合费尽心机搞什么瓦解人心、偷袭什么的,只堂堂正正硬攻怕是就能不费多少事的攻破........

    听说高俅这位执掌禁军的三衙太尉自追剿海盗逃得一命侥幸活着回到京城后就彻底变了个人,由过去的专门毁灭大宋中央镇国的军事力量——禁军队伍,全力加速大宋灭亡,同时也是拼命作死的祸国殃民军事官贼,陡然变成了忠君爱国,尽忠职守的敬业好太尉,善待并全力整顿京军,威逼利诱哄骗什么手段都对新编禁军使上了,妄图最快提升禁军的报国心和战斗力......可看看眼前这帮子禁军的德行,呵呵,高太尉所谓呕心沥血一心扑在工作上全力付出的工作效果不怎么样啊!

    高俅到底只是个泼皮混混,当了这么久太尉,掌军事也仍然只是个外行的草包,他想快速强大禁军,向皇帝展示他对大宋江山对皇室的保驾护航作用,想保住自己的功名富贵,更想以禁军力量保住他满门的身家性命,显然是白做美梦了........

    烂了就是烂掉了。

    到了今天,宋王朝这帮权贵就算有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能力和毅力,能团结一致励精图治齐心协力重整江山,也撑不住腐朽透了的大厦倒塌,何况他们这帮古代腐儒官僚根本没有这种见识能力和意志,面对千疮百孔一团糟的局面,不知到底应该从哪里下手才是对的是最迫切重要而有效的,就算知道了症结所在也做不到,只一个根深蒂固的普遍性传统为官贪腐就无法可治,因为领袖们本身就在贪就在腐,他们更无法终止热衷内斗的官场传统与专坑本族人的热切精神劲头......

    这是一帮早该下地狱的腐朽人物!

    宋江山是应该就此彻底绝灭的腐儒政权组织形式和时代!

    回到眼前这帮烂城门军现实,赵岳被骂,蒙面露出的眼睛却无怒火,甚至还露出笑的神色。那是嘲笑、冷笑,是彻底扫除华夏大地荒唐儒腐旧时代,为中国人创造和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的钢铁意志决心与喜悦。

    在这一刻,赵岳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这么多年的政治军事斗争是有价值的,付出的精力、辛苦,一切,是值得的。

    因为自己的奋斗一举改变了中国的历史命运.......

    后世不会再出现所谓一身正气实际专门自私自利祸国殃民的“东林党”,不会有强绑着整个华夏一起作死的天朝上国“我大清”,不会出现鸦片战争、无数耻辱条约、东亚病夫蔑称、小小倭寇嚣张侵华肆意屠杀抢掠中国人战败还敢坚决不认帐不道歉反而再起敌对和嚣张,不会再出现世界围堵中国、美霸威逼中国、西方肆意挑衅拿捏中国,不会有分裂闹腾得欢的小小台湾政权、两岸三地说法,不会有“我大棒子民国”“我大rb帝国”的存在与专门针对中国的种种狂妄对抗冲突麻烦,不会有南海争端,没有狗屁的什么航行自由权,那是我们的内海之一,不会北有无比贪婪凶暴的北极熊,东有西有南有......周边皆强敌的被动凶险局势.......对中国人个体而言,不会有只能人挤人人踩人的争口饭吃的工作岗位竞争,不必“光荣”自力更生以血汗甚至生命供中华复兴,不会有百万都不够买个厕所的天价房市,不会有三十年房货耗尽青春与一生自在快乐的痛苦无奈,不会有我爸是的官二代富二代狂妄傲慢叫嚣,不会有老子就是王法的骄横,不会有不是官的区区村长也是能肆意横行作恶人物的可悲民间事,不会有城乡户口差别,不会有牺牲农民扶持工业的经济布局剪刀差,不会有太多太多坑苦了中国人的.......

    他扫视着围上来跃跃欲试攻击他们,妄图捉拿甚至当场杀死他们的近百城门军,笑眯眯地随意挥舞了一下特制的马鞭,鞭子的一声厉啸就吓得这些城门军齐齐一哆嗦,有不堪的不禁还仓皇后退,生怕鞭子抽到自己身上。这种废物不堪惹得赵岳心情振奋正愉快中不禁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但仍是一声不吭,不露出自己就是赵老二,不流露此行态度和意图。

    其实,不少城门军在围上来时就已经多少回过味来了,

    猛得想起梁山之主是什么了,也联想到水泊梁山势力在大宋王朝的这个关键时候更意味着什么。

    水泊梁山,那不是沧赵老二,那个天下最有名也最神秘的纨绔恶霸衙内的地盘?

    梁山之主,那是赵老二啊,是文成侯以父兄心态公开强力维护的宝贝弟弟。

    而文成侯.......

    啧,不敢招惹啊!

    敢公然和朝廷叫板,而且就是有实力怕是能直接轻易搞翻眼下的大宋的强势人物,以当朝宰相、枢密使,包括太上皇和皇帝之尊之强势,在辽使代表辽国威逼的这个节骨眼上怕也是不敢真对沧赵家族耍什么强硬,做什么都得掂量清楚了......

    总之,赵老二是个无官无职的纨绔草民,却也不是京城区区自己这样的小兵蛋子敢得罪得起的。

    所以,赵岳随意挥下鞭子就吓得他们够呛。

    那鞭子也确实太可怕了,抽一记居然就能差点儿一下干死个强壮正当年的大恶人。这五骑有恃无恐的样子,怕不只是仗持着背后的势力,敢来京城冒险本身就是有本事不好惹的,敢逞强冲上去扑杀,怕是死的是自己,还是白死的冤枉鬼。

    被围着,近百禁军气势汹汹叫嚣辱骂,一个个挺枪拔刀凶狠威胁,却就是没一个敢英勇冲上来行凶执法的........身负专门耍恶霸威风的宿良宿义哥俩嘴角抽了抽,很遗憾不能借自保做反击的理由顺手宰几个禁军王八蛋以解被辱骂的恼怒。

    话说,自己杀过官兵,踩过泰安知州.......却还从来没宰过大宋最尊贵的禁军呢,这一趟怎么也得补上,尝尝那滋味......

    可惜,眼前的这帮子垃圾全是孬种,也没一个是傻子,都不肯积极主动上来送死.......

    这时候,被抽昏了的小军官痛哼一声,在手下小弟的呼唤下醒了,脑袋上的巨痛让他神志恢复极快,随着神志清醒的是瞬间充满全部心胸的暴涨怒火仇恨与随之而来的报复杀心冲动。

    他控制不住巨痛地嘶声叫唤闷哼,却摸到满脸的血,骇然起身,瞪着五骑疯狂大叫:‘弟兄们,给我杀了他们。“

    有小弟连忙小声提醒他:”头,来的是盘踞梁山的文成侯的弟弟......“

    可小军官正头痛得又发蒙,满心冲动杀机也没心思听啰嗦,只听到梁山这就暴叫起来:”是山贼还不赶紧杀了他们,呱躁个屁。“

    吼完也听全了这才总算搞清楚来的到底是谁、敢凶狂殴打他的是什么人物,这厮惊愣了一下,但目光一扫帽子遮脸难辨真面目的骑士那傲慢神态和目光,随即却是怒气上涌更疯狂胆大狂叫:”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敢杀害禁军冲撞京城也是死罪,该死。怕他什么?快冲上去乱刀乱枪杀了他们干净。咱们有理。出了事我担着。“

    他这么个黑帮小人物式的满心为报仇而疯狂冲动只求痛快,真搞出了事,他能担得起什么?

    但他的话却是猛然提醒了这帮子城门军。

    i,也对呀,朝廷不是正忌惮赵公廉造反吗?这赵老二主动送上门来了,若是趁机合理合法收拾了他或抓了他,岂不是正痛快了皇帝与当朝权贵的心,合了满朝大人物的意?捉了赵老二当人质,还怕赵老大造反......那自己岂不是立了大功......

    那可是救了大宋江山保住了皇帝宝座的倾天大功啊.......那好处岂不大得........

    这念头一起,顿时无知无识卑贱匪徒小人物的小聪明、贪婪与胆横凶残就彻底暴发了,之前的胆怯犹豫不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后勾通了心思,鼓起了一齐行凶的勇气,眼睛个个贼亮,唿啦一声再次冲上来。

    ”赶紧老实下马束手就擒,等待王法处置。不然就是公然对抗官兵,图谋攻击京师,对官家不敬。”

    “敢拒捕,当场乱刀宰了你们。“

    诸如此类的威逼叫嚣。

    当了禁军这些日子,他们别的没学会,仗着一身狗皮装模作样扮正义执法倒是玩得溜。

    他们贪婪暴起,却也都不傻,想拿活的赵老二,有更多进退余地,更想不用提脑袋和显然不是软柿子的五骑厮杀就能省事地达到目的。

    正眼巴巴渴望尝尝在京城杀禁军滋味的宿氏兄弟一看这阵式,顿时乐了。

    来呀,勇猛冲上来杀我呀。

    老嘴巴使劲算怎么回事.......真是废物,想明白了执法行凶理由和好处了,却还是这啰里狼嗦不敢硬上的熊样.......

    兴奋与吐槽中,他们对围逼上来的城门军下意识一抖戟刀,不约而同双双出手,长戟唿一声扫向捅到眼前的数杆长枪,锋利的戟刀斩断数只长枪,荡开了多只,转手又是凶狠一扫,又把马侧的杀开了.......

    如此一冲突,官兵受到刺激,终于凶性忍不住了,凶残黑社会分子本质毕露,纷纷嚎叫着终于真动手杀人了......

第62节长街,15

    一方寻衅生事是传统的敲诈勒索谋利手段和习气,一方是上京专门闹事打脸的,冲突是必然。

    城门军匪试探着进攻捉拿赵岳,宿氏兄弟巴不得他们主动上来送死,两只戟斩开逼来的长枪,发狠就要趁势宰几个掂量掂量京军的斤两。

    但,这帮城门军却是个个不傻,或是擅能趋利避害的老军小油子,或是惯于在为非作歹中观风进退的地痞恶棍,一看对手长戟削枪如切豆腐,锋利得吓人,稍沾上一点就得非死即伤,而且武力强悍,一戟扫过来,居然数个体格粗壮有力的弟兄震翻出去跌得狼狈,又显然不怕在京城杀人闯祸,巴不得他们围攻找死好顺手杀了,都不用指挥就统一的哗退远了.......

    你们敢挑起事端行凶,但,是打是停就不是你们能说了算了。

    宿良宿义齐齐冷笑一声,催马就反逼了上去,不趁势杀得这帮烂军屁滚尿流不敢不敢了,大爷我就不算英雄.......

    城门洞里墙侧,有个军官正藏匿身形密切窥视着城外的局势。

    他正是今日当值此门的主官都头。

    领导自然是不用干活的,不会顶风受寒站桩守城门遭罪,那是手下要干的事要遭的罪。此前,他和其他当值的都头等主官一样正躲在城门不远的那座屋内暖和无聊地歇着,骤然得报赵老二来京了的惊人消息,意外之下却顿时喜出望外......

    别人无法从几乎一模一样的皮装蒙面五骑中区分认定到底哪个是赵老二,或赵老二到底是不是真敢来京了,这都头却一眼望去就差不多认准了。赵老二九成是真来了,不是大家想当然的五骑中间的那人,而正是前侧那挥鞭子打人的。

    他不是新编入军并提拔起来当军官的黑帮老大什么的,本就是禁军,而且是个当兵有年头了的京军中比较典型的老军痞,以往惯能仗着这身军皮作恶刁难祸害百姓沾沾女人便宜或搞点油水花差花差。

    当年,赵岳护母进京看望赵公廉顺便南下游玩,这都头正是把守城门刁难阻挡沧赵车队进京妄图敲诈好处的当值禁军之一。只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兵蛋子,因紧捧领导臭脚,是领导的得力跟班,在队中混得比较自在,但也因跟得领导行事太紧,当时很积极狗腿地跟着领导上去借搜查为名玩合法敲诈,结果荣幸地成了尝到赵岳鞭子滋味的先驱。

    那鞭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事过多年,却至今在他的背上肩上还留着当时挨打留下的无法消除的鞭痕,每当脱了衣服,那扭曲如狰狞缠绕的毒蛇群一样的粗大复杂疤痕都会吓人一大跳,当时被抽得太狠了,鞭鞭抽得军服撕裂皮开肉绽,条条深可见骨,那钻心的剧痛滋味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会情不自禁皱紧眉头嘶出声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倒霉当时.......

    这些年过去了,他已经不记得赵岳长什么样了,但这条鞭子,他总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也忘不掉.......长近一丈,短也短不了多少,棕黑色的某种坚韧兽皮编制,既粗又长,里面也不知夹着什么东西,鞭稍一段还带着刺钩,整条鞭子比寻常皮鞭重不少,而且极有弹性,非常便于灵活挥舞随意反击,而抽在人身上就可怕了。

    他也记得当时还是小小少年的赵老二,与另一个岁数相当的少年,在当众鞭打教训他们城门禁军时是何等胆大嚣张......

    两个小小少年在马上肆意挥鞭行凶的身姿形象深深烙在他的心头,每每想起来就让他愤恨非常,又莫名畏惧。

    当时,他的领导及和他一帮挨了痛抽的禁军们,伤养了好久才慢慢好了起来,这其间的伤痛折磨与耻辱痛到了灵魂。

    但赵公廉是赵佶似乎当最喜欢的子侄晚辈一样宠信培养和维护的第一宠臣,人称皇帝身边的小相爷,一举一动几乎能代表皇帝的意志心思,事实上什么都能管到,隐形权力比当时真正的宰相枢密使这等最顶级的军政实权大佬还大,后来朝中官员皆畏,有瘟相之称的大太监梁师成当时仅仅是对赵公廉俯首帖耳的小小跟班,区区把守城门的卑贱军卒岂能奈何得了如此背景的赵老二。

    自己不能报仇雪恨,只能打掉牙齿肚里咽,怪自己有眼无珠倒霉,暗恨在心里,也怕在心里,怕赵公廉找罪过惩罚他们为家人出气也趁机展示权威,好在赵公廉果然宰相肚量大度非凡,没和他们这种小人物计较,否则就他们这样的卑贱也不乏无数罪恶行径的底层京军军痞怕是早死得如今骨头都烂了,赵公廉不屑动手,想讨好赵公廉的军中将领也有大把的人会积极主动寻罪过行军法弄死他们为沧赵出气.......

    但,他们这种自觉看透了世事黑了心肝的军痞没遭到赵公廉迁怒,侥幸逃脱死劫,庆幸后却并不知感恩,反而越发有胆子仇恨赵老二,盼着沧赵家族赶紧倒大霉,随即就真的惊喜得知赵老二和宰相家的公子爷起了不可调和的冲突......哈哈,沧赵小儿,你还以为你大哥真是宰相啊,和真宰相硬碰硬,不死不休,你家算个屁,你就等死吧,看你还怎么嚣张......

    但是,事实又重重抽了他们一耳光。

    赵公廉没倒,皇帝的宠信未减半分,嚣张赵老二屁事没有,毛都没掉一根,很快又悠哉悠哉离京游玩江南去了。而堂堂宰相级大佬却只能强吞奇耻大辱,后来更遭了贬官灭门大祸......

    这位当时还是最卑贱小兵的都头傻眼了.......却由此得到一个最深刻的警醒与启迪:上层大人物的事不是底层小人物能看得懂的,更不是小人物能插手掺和的。想生存得稳当顺利,还得有脑子。过去那种抱军官大腿耍军痞蛮横无赖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以此为非作歹祸害卑贱百姓弄点便宜,好使,想凭这个掺和大事就纯是令人不耻也不屑一顾的大笑话。

    若是他们这帮挨打的禁军被大人物看上了利用来当斗倒赵公廉的棋子,那不是小人物的荣幸和能发挥作用的,只会卷入大佬之间的争斗风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传说的小人物也有威力,小人物借势也能搞颠大人物,纯是找死的妄念。

    从此,这家伙开窍了,行事深沉稳当了起来,不再是过去那种不带脑子的凡事都紧跟领导步伐胡打猛撞表现狗腿忠心......几年过来,仍是没出息,但却安稳没灾。

    其间,也惊愕看到一位又一位宰相或朝中重量级智慧大员在一个又一个意图斗倒沧赵冢族的阴谋毒计事件中总被意外翻盘......本应自古以来就无解的,沧赵必难逃灭门大罪的妙计居然会被意外瓦解,倒霉的总是敢伸手的自负宰相、大员。

    沧赵家族“宰相克星“、”专灭智慧大佬小能手”的称号不知不觉就在京城流传起来,并被京城人如神信奉。

    对这位都头来说则又是一记当头棒喝警醒,行事越发肯动脑子而显得沉稳可靠。

    他的好事也终于熬出来了,

    今年国难,京畿八十万禁军战死的战死,叛逃的叛逃,折腾得只剩下十几万.......朝廷强编京畿凶徒为兵,他这种被视为忠心朝廷的可靠又是老军伍的人顿时成了香饽饽,成了必然的军中骨干纷纷被提拔重用。他因为行事沉稳有脑子,在军中将领眼里表现好,被视为可收作可用的军官亲信,由一个原本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京军寻常兵卒,越过伙长、十人将,百人将,这种小兵头,一下子成了管二百人的都头,这是踏入正经军官的门槛了,有资格展望一下军旅未来了。

    喜从天降,志得意满,当官真特娘的美呀,他这种素质低的人难免飘飘然,控制情绪也不禁得意忘形,但再如此幸福得意,他也没忘记当年在城门口纵马挥鞭肆意暴打他们的那两小小少年的身影,更没忘记电锯般抽在身上那个痛的鞭子.....

    今日再看到当年相似的一幕,一瞅见那条反复在恶梦里出现的太熟悉的鞭子,当年的情景与痛楚记忆一下子就全涌上来了,仿佛清晰再现。

    这都头打了个哆嗦,但心中的仇恨与报复之念也随之疯狂涌上了心头。

    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了。

    他虽然仍然卑微不算什么人物,但怎么也是个有正经级别的军官,而且有头脑,能算计,懂得在大事中怎么做能既得功又能安全于事外。而赵公廉却早已不再是皇帝的宠臣,在朝中只有政敌仇敌,怕是没有一个朋友,在京中没任何势力......

    这才是小人物算计搞翻大人物的机遇吧?

    可以伸手掺和一下了。

    当然也不可掺和深入。

    不能直接当敌对沧赵的先锋马前卒,得借大人物之手。

    毕竟赵公廉没了皇帝宠信支持,但自身却有了实力,更强大更稳妥,更不好招惹,仍然不是小人物有资格挑衅的,否则怎么都会是两政治大山冲撞中夹死的那只小小蝼蚁。随便被牺牲掉了。没人留意,也没人在乎。死得冤枉,更死得没脑子,只会被京城人当又一个笑料闲聊耻笑......

    所以,都头喜出望外出来了,却没冒失亮相上台,只藏匿在城门洞后窥视,确认来的是不是赵二,也让手下弟兄先自行作主刁难攻击一下,他能在背后安全地多少出口隐藏了太久的恶气,得些快慰自得,顺便观察一下赵二一行的实力或在这个敏感时期突然来京的意图什么的......他可是自负是如今京军中最有脑子的都头。

    值此宿氏兄弟大发凶威,轻易吓退围上来的近百十号京军,展示了强大武力,而且杀机四射,显然比当年赵老二来京时更胆大敢干,无疑是想挥戟直接要人命,根本不惧在京师闯祸犯大罪......这都头一瞅,手下弟兄怕是拿不住赵二,只会白送死,就赶紧跑出来了,边跑边大呼:“住手。都住手。休得无礼。”

    住手是喝止的冲突双方。后一句自然是对手下说的。

    随即,他又一脸谦卑笑容对正拿鞭子若无其事玩的赵岳点头哈腰道:“误会。都是误会。不要误会。”

    这话说得有意思。

    赵岳更诧异自己一行都蒙面且装扮无主从差别,这个家伙却似乎一眼认定他正是赵老二。

    但,也没说什么。

    问不问清楚这家伙是怎么如此确认自己的,无关紧要。

    宿氏兄弟正要痛快狠宰几个京军烂兵呢,至此也只得住手。官兵都跑远了,总不能不依不饶追杀上去........这次来是闹事打脸警告朝廷,不是来闹事表明立即造反的.......这个分寸必须掌握好了。

    但憋得这口气得稍出一出,恶霸威风必须耍足了,把入京的开场必须开好了。

    宿良回马,怒骂:“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当众辱骂围攻手握重兵的堂堂镇边顶级国侯的家人?嗯?”

    戟指那都头,把那家伙吓了一大跳,都头生怕倒霉成了当年那样的稀里糊涂倒霉鬼,而且是冤死鬼,赶紧退远些免得被顺手一戟挑了白死,行为猥琐而狼狈不堪,但仍是满脸谦卑老实的笑容,援着手又称误会,英雄请熄怒.....

    宿氏兄弟怒哼一声,倒也没继续责问追杀。

    都头暗自得意一笑,凡事就得有脑子,看老子怎么对付你这嚣张纨绔.........知道赵老二才是作主的,又赶紧对赵岳这媚笑吹捧到:“公子爷,只要您报上名字,天下谁人不识君?哪个不晓得您的威风厉害?”

    这话是拍马屁,但也隐隐有指责赵岳藏头缩尾故作神秘让人容易误判,好就势行凶搞事之意。

    当年,赵老二进京就是差不多这一套玄虚,马车普通,旗帜不张,身份不明,结果当值的都头一伙误判是有油水的乡下来的软柿子白找了一顿好打。

    都头对这事的怨念极深,仇恨刻骨,念念不忘,今日借机抱怨指责一下,但随即又媚笑说:“公子爷何等尊贵身份?您是咱大宋第一衙内,要进京,小的们谁敢拦着?”

    大手一挥,很豪迈敬仰地,“沧赵忠义仁德名满天下,如今虽是非常时期,京城戒严,但公子一行却也无需检查。公子爷只管进城。”

    一弯腰伸手,很绅士狗腿地:“请。诸位英雄请。”

    心里则说:“在城外,你有马,闹事行凶完跑了,谁能拿得住你?你居然敢来京城冒险,让你逃了怎么办?进了城可就不是你赵老二想跑就能跑得了的了。到时会有得是人出手收拾你,看你怎么应对。爷爷我只需那么那么办,然后在一旁悠然欣赏事发就行了,功劳却不会少了更不会小了。

    哼哼......办事就得有脑子。我就是有脑子......谅你这闻名天下的鲁莽自大纨绔岂能不中招......”

    赵岳果然中招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带着人进城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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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37/ 第一时间欣赏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作者:山水话蓝天所写的《攻约梁山》为转载作品,攻约梁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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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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