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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节契机

    当夜,历史上的北宋显肃皇后郑娘娘阖然病逝。

    风流多情的赵佶突然戒色专心修道,不但不再宠幸后妃,对所有后妃日益冷漠,统统弃之一边不闻不问,还对后妃们的迎逢讨好关爱时露反感嫌弃之色,不再有往日风流才子皇帝的温情关爱和欢乐,也不再广纳民女选秀入宫增添和霸占更多新美色,不再每三天就至少临幸一位十六岁以下的少女采补处子精气修炼,而且,赵佶居然还把除了后妃们身边得用的宫女以及没了姿色只能充当干活仆役的年老宫女之外的满皇宫美色,包括未生育的后妃在内,全部清理出了皇宫,连喜爱的歌舞都不看了,当真有坚决戒绝一切美色诱惑一心虔诚苦修道法争取早日成仙的架式,弄得赵佶上位后扩建了很多倍的若大皇宫只有几千太监在忙碌,一度香艳无比的皇宫如今尽是些不男不**阳怪气到处碍眼的东西,冷清阴森得让人日益发瘆......知道的,这仍是大宋权力中心庄严巍峨光明神圣的皇宫,不知道的一进来怕是还以为是进了幽冥地府阎罗殿。

    皇后郑娘娘对皇帝丈夫的聚变不知其故,无计可施,无法改变这一切,也一同受冷落,后位动摇,命运堪忧,本就郁郁寡欢忧心忡忡很久,身体虚弱,此次是病弱中坚持去进香祈福希望能求得佛祖保佑把皇帝丈夫再变回原来那样,同时也是借机出宫散散心,结果受大惊吓与车辇急速颠簸,虽然侥幸逃出大相国寺魔窟魔掌逃回皇宫,身体与精神双重打击下却已经受不了了,再得知随她上香的后妃公主全完了,凶手还利用追赶她趁机杀入皇宫惊了圣驾甚至差点儿要了皇帝的命,此灾罪过自然要全算在她的头上,而老了能依赖的亲情孝顺的三亲生闺女也一同全没了,皇帝丈夫又对她的惊险遭遇不闻不问居然连来探望一眼安慰一句都没有,眼见是情义断绝根本靠不住,她病弱的身体与崩溃精神实在承受不住打击......

    这位皇后在历史上和赵佶一同被金军掠到北国,惨遭女真野兽太多人太多肆意羞辱虐待甚至当赵佶的面被糟塌折磨,在荒凉北国冰天雪地中悲惨屈辱死去,这下早早亡故却是种解脱,不必承受那份罪了,是悲哀却也未尝不是种幸运。

    若人真有来生,她早早脱离赵佶这样的瘟神丈夫,早死也能早转世投胎再谋新生。

    她的贴身女官云姑抱着郑娘娘冷却的尸体泣血痛哭不已,哀求匆匆赶来的皇帝允她陪葬皇后后悍然撞柱子自杀了。

    在竞争异常激烈凶险的皇宫大内,身为宠妃者的心腹,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没一个能是善茬。老宫女云姑也是如此。身为皇后贴身心腹女官,她为帮郑娘娘争夺皇后之位,为维护皇后的利益,也是心狠手辣算计过其他后妃,并弄死过不对付的或犯过错的不少太监和宫女的,堪称两手血腥,一身罪孽不轻,但也充分展示了这时代奴仆对主子的感人忠义。

    十几年夫妻,多少总有点相濡以沫意味的郑皇后的死,对本就承受失去众多小老婆丧尽闺女打击的赵佶无疑是更沉重一击。变态的赵佶在郑娘娘活着时没感觉有什么重要的,就如同他的原配一样,他只顾自私冷漠,这下子郑娘娘死了,他才感觉心痛后悔,只是这次的后悔比对原配的强烈无数倍。他的脑子轰一下子,感觉自己孤单单空落落的再无知心亲人。

    这种刺激和恐惧让懦弱苟且,心思太容易动摇不定的他彻底暴躁狂怒了。

    至此,赵佶才是真正铁了心要彻底铲除大宋佛门。

    他不顾精疲力竭极度疲惫不堪,连夜询问秘谍司有关大宋佛门如今的情况,想在动手前先掌握佛门底细做好准备。

    代替梁师成接掌秘谍司的老太监,也是如今的大内总管太监一听皇帝问这个,立即就能从容不迫汇报个总体周详。

    任何行业,想出人头地都不容易。皇宫太监这种特殊行当更是惊险复杂艰难。

    这位总管显然是个有点运气的,更是个有心的极精明者,今日一边紧紧伺候惊恐万状的皇帝,几乎寸步难离,随时听候情绪不稳的皇帝吩咐,却还能不耽误早有这方面准备,不愧是能入皇帝眼顶替梁师成的太监行佼佼者。

    “陛下,天下佛门的状况如今已经大变,势力怕是很不堪了。”

    老太监上来第一句话就说在皇帝的心坎上。

    甚是忌惮佛门势太大而难弄的赵佶一听这话,心就是一悦,但又怕是老太监为迎合而糊弄他尽说好听的。

    对皇帝瞪眼满脸杀机空前怕也是绝后的严厉警告,老太监诚惶诚恐连连表忠心,他是皇帝的家奴,皇帝就是他的天,无亲无故,为了皇帝他的命也可以不要,发誓他说的绝对是事实,绝对无一丝私心掺假,否则天打五雷轰云云。

    虽然主要是皇宫生存必须的作作,这姿态是演戏给皇帝看,但忠心成分是真实的。

    赵佶这才放心,开始相信老太监的话,心也真正愉悦轻松起来,并且随着具体述说会越发愉悦轻松。

    “陛下,如今,江南,嗯,老奴说的江南是长江以南的佛门事实上已经尽毁了。”

    “嗯?”

    赵佶一愣又情不自禁喜出望外,连忙催促快说清楚。

    “咳咳。”

    老太监咳嗽两声道:“老奴下面的话说的仅仅是表述事实。有不顺耳的,还请陛下见谅。”

    他不得不担心此刻情绪极暴躁不稳的皇帝会不会听到不顺心的说法就一怒随便宰了他,所以先打打预防针。

    “狗才,是非朕分得清楚。还不快说?”

    老太监赶紧陪笑几声这才开始。

    “陛下知道,这几年海盗越闹越猖獗,而江南靠近海盗地盘,受海盗祸害最久最直接也最严重。”

    赵佶瞪起眼,既痛恨海盗又诧异:江南佛门衰败莫非还是海盗的功劳?

    老太监立即抓到皇帝的念头给予肯定,“江南佛门没落确实是海盗直接影响的。“

    ”庙中的那些礼佛不诚不甘心清苦一生的僧人听闻海盗国的诸般传闻好处,难免起了异心杂念,又有诸多便利,这几年纷纷叛逃而去,投了海盗国还俗企求娶妻生子过所谓的俗人的好日子去了。江南佛门原本人头汹涌寺寺人满为患的僧众现象逐渐变了,背叛的太多,新加入的太少,北方佛门也是如此趋势,整个佛门的人员势力先连年大跌。”

    “大相国寺没太显露这迹象,那是它太富裕,实际也有不少僧人逃离,但天南地北来投靠的僧人或信民更多。”

    宣扬众生平等的佛门和世俗一样也是等级森严的。

    佛陀、菩萨、闻觉、罗汉什么的是修为等级,实际也是地位等级,菩萨得听佛陀的,罗汉得听菩萨的.....不可能反之罗汉命令菩萨。既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又哪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平等。

    神佛界尚且如此,世俗中的和尚,六根哪能真净了,剃掉头发,念阿弥陀佛,断不了钱粮需求,去不掉胸中俗欲。大相国寺的众僧心魔发狂正是此因。世俗寺庙中也就更是等级森严。方丈、监寺、僧值、西东二序、前堂后堂西堂首座、堂主、参头、知事......众多领导职位,既是管理经营寺庙实际需要的分工,也自然是职权与地位划分标致出来的明确等级。

    而任何一个经济团体中总是分为只管动嘴的领导和跑断腿的被领导者,总会分为尊敬的上等领导、有权的中等官,和干活卖苦力的下等兵三等。权力财富总会按二八理论来划分。富有与掌权的总是少数,累死累活却贫贱卑微的占多数。

    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规律。

    绝大多数僧人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无奈下才落发当和尚的。寺庙中的卑贱者绝大多数太年轻,佛法修为不足,对佛祖不是那么虔诚有感情,年轻难免仍对世俗生活有想法,有的不甘心在寺庙卑微清苦了此一生,觉得既然当和尚仍是干活吃苦受刁难受欺负,活得憋屈卑微,了无生趣和希望,那么在哪卖力干活不是干?干嘛非得死守在寺庙中吃苦受累?

    没有出路也就罢了,有了出路岂会不动心。

    大相国寺的情况属于特别的个例。

    因为太富有,来钱太容易而能招收和供养形成更庞大的上层,也能养着更多大大小小僧头,贵与贱,上与下,在本寺不是按二八比例划分的,优越的条件也造成大相国寺中别说是上千的高僧长老骨干文武僧人大小领导,就是众多年纪长资历老有心眼的寻常僧人也是不干活的,只念念经耍耍嘴吩咐老实和更低贱者干活。但也得大致符合规律。仍是分为富的闲得难受的和更多累得苦得被欺负刁难得难受的。寺中干挑水挑粪种菜、洗衣打扫等脏活累活的最低贱僧人仍有上千之众。

    寺庙太大,享受优越的僧人太多,卑贱苦力若是少了就忙不过来。

    “陛下,此次夏收之季的灾难不仅祸害了江山社稷,也对佛门造成最沉重的打击,是佛门陷入不堪的最根本原因。”

    “以前还仅仅是僧人流失,少了干活的,影响了寺庙运转却伤不到寺庙根本。而这次不但有更多僧人还俗逃走,寺庙中只剩下那些不愿走的和海盗不要的,更直接损害佛门暗藏的庞大财富势力,田亩不动产拿不走也就罢了,寺中钱粮铜器器皿等值钱的东西被大量逃走而人多势众的僧人偷抢走和勾结叛国移民抢走。在疯狂的移民狂潮席卷下,很多武力不足的寺庙甚至被洗劫一空,不止是钱粮,连铜像镀金像大鼎等搬不动的大件也砸了抢铜或从中提炼金银珠宝卷走。”

    “北方叛逃者投靠海盗不是那么便利,寺庙情况还好。江南寺庙就全完了,被叛逃者祸害后又被剩下的海盗不要的暗藏邪恶为主体的僧人祸害,大大小小所有寺庙都被洗劫一空如今全成了破落荒芜之所,没有僧人只有孤魂野鬼借居。”

    “可恨的是,这些恶僧洗劫了寺庙,有了钱粮傍身却不还俗当我大宋子民娶妻求子从此安分守己过凡夫俗子日子老实为朝廷劳作效力,居然都跑去投靠了淮西反贼王庆当了僧兵贼将。更让人惊讶的是,连那些剩下的高僧和虔诚礼佛僧也甘愿随祸害他们的恶僧一起投靠王庆,有力的出力,有智慧的出智慧,共同扶保王庆贼子反我大宋乱陛下的江山社稷。”

    ”据为陛下负责追剿王庆的大将杨惟中杨大人上报,王庆军中也确实骤然多了十几万秃头兵,有不少的干脆仍然穿着僧衣,明显就是僧人,这让原本部下也随移民叛逃极多的王庆一下子补充了紧缺的兵员,流失的武器也戒刀等补充了。“

    老太监提杨惟中是为增加他汇报的可信度,免得多疑又眼下越发喜怒无常的皇帝对他起疑心什么的让他倒霉。

    皇帝呀,你若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查杨惟中的上报来对证啊。

    军情所报,那是有军中与地方官府多方监督和牵制的,很难作假,有水分也水不到哪去,你总不会不相信吧。

    “恶僧本是歹徒,尝到行凶作恶甜头不肯放下屠刀附逆作乱也就罢了,虔诚礼佛僧也附逆,这就实在令人费解了。”

    实际上是方腊的摩尼教追杀以高僧身份为本教张目传过教敛财的这些僧人道具,意图灭口保守秘密,海盗又不要只想被万民供养着悠然念佛的虔诚僧人,这些江南所谓的虔诚善僧走投无路急眼下就悍然投靠了王庆献力献策求白吃和兴寺。

    但被陶大仙洗脑了的赵佶听来,感觉就是另一种隐情了。

    他怒哼一声,理所当然斥道:“这有何难解的?”

    “佛门扶助反贼欲坏朕江山罢了。所谓恶僧败坏寺庙不过是障眼法,好让那些德高望众的著名高僧和虔诚僧有被迫不得不附逆帮助反王的合理借口而已。表面的善与恶仍是一伙的,都是为了对付朕。“

    ”坏佛门只是表相。寺院只是皮毛,坏了以后还可以再修。僧众为佛门甘愿当兵冒险上战场连性命都不顾,寺庙又算什么?只要能坏了朕的江山,自然一切付出都值得,得手了,寺庙在新朝自能建得更大更辉煌......”

    赵佶越想越多,越说越气,好不容易才在劝慰下收敛了暴怒。

第227节君臣妙策,上

    陶大仙鼓动赵佶灭佛不是想进一步加剧赵佶众叛亲离险境让大宋江山更风雨飘摇而迅速轰然倒塌。

    他对付佛门的目的是其一,而客观上实际也有利于宋王朝的苟延残喘。

    大宋人口从近亿规模暴减到眼下的两千万左右,不止是财力物力流失到严重不足,人力也骤然紧张起来,要养兵养官养“我辈读书人”,要养地主士绅、地痞黑帮,更要养强盗反贼等众多等着供养的,若是还要供养靠着不劳而获弄来积蓄的大量钱财、拥有的大量田地等资源和化缘等手段能继续寄生社会的论十万数的庞大教门中人,社会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压力,只会加大一齐指向朝廷的民愤,加剧造反动荡,本就只剩一层华丽皮的大宋会转眼崩溃。

    道门也就罢了,被佛门挤得衰落得不行,本就没几个道士,对社会影响微弱。而佛门是决不能允许其再肆意存在的。

    赵佶若是不及时整治佛门,大宋会被这群有最精深寄生社会智慧的僧人光明神圣地吃垮迅速拖垮,灭也灭得糊涂。

    要赵佶灭佛也有现实基础,不是要赵佶硬头皮蛮干坏了事。

    夏收季移民狂潮后,寺庙与僧人最多的江南佛门全完蛋了。僧众没逃离到江北另寻存身地的,都积极投身造反大业了。

    另一个僧人相对极多的富裕安宁地蜀中如今却是一个僧人也几乎没有了。

    汉民聚居的地方的寺庙大多贼有钱,被四起的官府害得残余的土豪列强及打手在怀恨疯狂到处杀人破坏与洗劫中盯上了,顺手杀抢了,剩下的隐在少数民族区的不多寺庙也被陈希真马灵领导的强盗军在强迁少数民族部落的过程中有意席卷和整治了,恶僧杀掉了,自愿投海盗还俗的不用说了,只想享受伄门不劳而获妙处的能干活僧人全被抓了强迫随移民队押往海外劳动去了,剩下的既没医术功夫等特长只会念佛又不肯放弃装佛的年老虔诚高僧们全没动,不强求,但把寺庙全洗劫一空,别说是钱粮,就是庙种的菜都刻意全吃绝根,空荡荡的寺庙除了破床烂板凳什么也没有,高僧们可以自由继续在庙中存身装活佛,但一无手下照顾,二无在荒山野岭凭自身能耐打猎找食的本事,大自然就是这样,人进,野兽退,人少了,野兽就来了,寺庙在众多回归的野兽环饲下,高僧想出门采个野菜糊口度日得有赴死觉悟。三呢,周围的人口移民近空,无处化缘,没人再白白供养着惯着他们,高僧们号称佛法无边,却根本无法逞强在寺中继续立足,那个个是有生存大智慧的,精明着呐,趁着海盗还在野兽不敢近前时就阿弥陀佛着赶紧仓皇离开了,想到蜀中其它人口繁华地占寺庙继续悠然做佛,可失控的蜀中到处有歹徒出没,剩下的官府人官贪兵凶都红着眼恨不能趁着混乱多捞点,剩下的蜀中那点人口也不是往日占绝大多数的善良好糊弄愿施舍的好人,又遭受各种抢掠,家家钱粮极度紧张,残存的昔日无良大户也得挖野菜甚至考虑啃树皮争取熬过这段艰难活下去,在前途未卜人人自危的这个动荡凶险时期,忧虑自家生存问题都恨不能提凶器抢别人呢,岂有心思和多余钱粮关照上门化缘的僧人?

    也就是高僧们光溜溜没值钱东西,否则自动送上门岂有放过之理。

    物质成了紧迫甚至要命的需求时,精神需求、信仰什么的自然就靠后了。

    如此一来,再有名望,再高僧也不灵了。

    眼看在蜀中混不下去,顾不上高僧形象与面皮艰难乞讨也差点儿饿死途中,高僧们大叹人心不古皆恶,蜀中众生皆跌入魔道地狱,需求佛门慈悲教化解救,却极少有肯饿死也要慈悲舍身教化拯救的,只能狼狈逃出蜀中。

    蜀中紧邻的大理国,那是佛门兴盛的佛国,僧人数十万,过得可体面从容了。

    可惜,佛门是分派系的,也有激烈的地域利益之争。

    蜀中佛门与大理国佛门多有观念利益纷争,互视对方为邪门歪经,互瞧不上眼,一向很不对付,说到底是都不肯让对方沾到自己地域信民的便宜。蜀中高僧们遭难了却不会得到大理佛门的同情,只会遭到嘲讽,若是逃到大理只会被进一步踩几脚。大理僧人是绝不会肯让这些高僧来自己的地盘做佛爷争好处的,遇到了不悄悄弄死已经是大度守慈悲戒律了。

    如此,高僧们只能逃到大宋其它地方寻求吉祥落脚地,大相国寺是首先。

    如此,蜀中僧人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的。

    如今除了反贼王庆的地盘,整个南方就没正经僧人存在。道君赵佶若要灭佛,南方就不必操心费力了。

    大宋寺庙和僧人第二多的区域就是富裕发达的从长江到淮河这一带,却也是僧人叛逃与移民狂潮席卷经过得极凶的重点区域。寺庙得存的不少,但僧人和财富流失极其严重,已经衰败不成气候,剩下的僧人在重新打理努力再求悠然日子。

    大宋第三佛门兴盛之地自然就是以大相国寺为首的京畿与附近州府地区了,也就是围绕京城的河南这一带。

    这一带是遭受移民狂潮冲击最轻的区域。

    因为京城有近百万禁军重兵,移民在流窜中害怕被朝廷的大军追剿堵截,自然极力避开这一带。也因此寺庙遭殃的也最轻,总体上仍是兴盛富裕一派神圣辉煌的气象。只是,寺庙的僧人也同样叛逃不少,浮财也遭受不同程度损失。

    再往北方,佛门情况就又严重了。

    先是发起清真山铜矿的庞大得惊人的流寇队伍浩浩荡荡扫过。随后又是移民狂潮暴发,移民大队铺天盖地一拨又一拨又反复扫过。僧人大量随之叛逃。不少寺庙,浮财被洗劫惨重。

    好在无论是流寇还是移民狂潮并没热衷杀人,更不会热衷杀披着慈悲形象的僧人,只要僧众不作对硬反抗,就匆匆洗劫好拿的浮财又匆匆狂卷而去。面对如此可怕的席卷力量,僧人也不是傻子,不会为信仰保护寺庙而不自量力硬阻挡。

    就算有虔诚又悍勇的武僧怒极试图不惜以性命相拼也要维护佛像与寺庙,也会有长老领导明智阻止他耍暴脾气。

    你是武僧武力高强,也可敬可叹的不惜以身殉道也要阻止洗劫佛门之灾,可你能杀一人能挡住一波疯狂的人,你还能杀尽成千上万人和后面不知会来的多少波。

    识时务,老实点装熊吧你。硬要任性逞强,你为佛祖殉道了心愿了,或是仗着武力高惹祸也能闯出重围逃走,可惹怒了陷入紧张迁徙逃亡正易暴易怒易嗜杀的疯狂人群,剩下的和尚,尤其是只会悠然神圣念佛的长老领导们就不用活了。

    睿智的长老们是决不会允许手下的武装力量硬来的。虔诚的武僧自然也极听长老的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旁观世事的出家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浮财没了可再弄来,反正佛门深入人心,不会倒,总会有大把信民大把捐献来钱粮。费心搜刮积蓄的钱粮损失掉是极心痛,极舍不得,但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再捞回来。长老们仍能悠然领导僧众过上高高在上的神仙日子。

    只是经过此劫,为寺庙领导服务的卑贱苦力僧多流失了,逃去海盗国分田种地做工,还俗为自己劳累辛酸怎么也心甘,还有娶妻生子等盼头和出路。剩下的僧人虔诚礼佛也好,心恶或懒惰只想依靠佛门继续不劳而获而不容于海盗国社会不肯或不能投靠海盗也罢,没几个是干活的,打理寺庙都缺苦力人手。长老们幻想的信民与大把捐献也因为连海盗国与策划夏收计划的核心人物赵岳赵老二也意想不到的疯狂移民潮流失人口太多而落空了。剩下的大宋人口多无良或贪婪之辈,又预感到了乱世可能来临,钱粮看得命一样紧,不少的恨不能抢别人几把富一富,愿意照顾佛门白吃的罕见。

    更要命的是,大宋由人多地少骤然转变为人少地多,劳力极度紧缺,家家在国难财中占了不少地,不好的地都不稀得占,自家拥有的地都种不过来,官府的地都没人种,哪有工夫帮寺庙种地付出血汗。寺庙占有的大量土地也无人打理了。

    这两项一凑等于断了佛门的钱粮来源。和尚们即使一时仍钱粮不缺,以后的日子也要难过了。

    也就是说,从长江到北方地区,寺庙幸存不少,仍有大量僧人存在,但也衰败不堪了,在民间的影响力也轻微。

    再北的河间府到沧州到沧北又是另一种情况。

    这一带是辽寇也抢也杀也祸害,大宋歹徒也祸害,海盗也玩,百姓流失和沿海比更惨重,兵灾不断,佛门根本没有生存的余地,这的佛门早些时候就逐步自动解散消亡了。如今这地带别说是白吃的僧人,就是自食其力的百姓都没多少。

    河北东路如此,河北西路也好不多少。

    佛门唯一几乎保持原样的大宋地区就是没发生移民狂潮冲击的西军所在地区了。

    西军六部所在地虽然苦寒,虽然战乱不断,虽然百姓生计不易缺乏供养佛门的余力,但仍然有不少寺庙和僧人存在,当然和内地的佛门盛况相比就差远了。甘肃、陕西、山西一部分,那么大一片地盘总共有的僧众也不过几万。

    条件所限,能供养的白吃者自然不能太多,否则承受不起,寺庙也会自动调整收纳成员。

    西北的佛门保持完整但势力有限,又在强悍的西军地盘,灭之容易。

    赵佶听了总管老太监委婉的奏报,不禁大大松口气。

    原来佛门已经衰败成这样,那收拾起来就容易了,一下铲除掉怕是没大危险,不会引起天下百姓群起反对灭佛的社会大动乱。也怪不得陶天师之前不屑回答朕灭佛有没有危险。道教不耍阴谋诡计只顺天道大势自然而为,佛门自然也遭殃。

    三清祖师果然比佛门佛陀更厉害一筹,不愧是更早得道的远古上神。

    哼,佛门享受着我大宋王朝的诸般好处却处心积虑妄图推翻朕的江山宝座毁朕的富贵与仙根,朕岂能容你嚣张。

    怒火仇恨与急切下,赵佶又不顾劳累连夜急召宰相、枢密使、侍中、太尉、勋贵武官等朝廷核心要员入宫紧急共商灭佛良策,力求危害最小获利最大稳当迅速完成这一战役。

    宰相白时中、副相张邦昌等在白天发生的众僧疯魔作乱中吓得够呛,被僧人强悍如魔鬼的战斗力震惊得不行,个个不禁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冷汗,事后都个个庆幸不已,幸好这场暴起的大难只是专门针对的皇家,没危急到自己头上。

    迅速了解了事情经过,这些高官显贵更吃一惊,个个咋舌,也预料到皇帝会有的报复举措,个个早有准备。

    此时一入宫,听了皇帝愤怒的咆哮,都不用进一步费脑子琢磨参悟皇帝的意图就同仇敌忾异口同声声讨佛门,有的干脆直接大叫灭佛。在皇帝满意的主持下也迅速拿出了方案。

    白时中是首相,得有特别贡献。

    他说:“既然佛门衰败,不堪一击,又罪恶滔天,不得人心,灭之易尔。只是如何发动各地参与是个关键。依臣看,这第一要秘密行事,争取做到全国一盘棋,说动手就一齐动手,不让各地佛门有反应时间逃逸或串联蓄力反抗。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第二嘛,必须动用军队。为了调动各地驻军积极参与,也为了尽量堵住那些和佛门交好或同情佛门的官员暗里通风报信,陛下,臣建议此次灭佛的所得,朝廷不收分文,全部归地方官府与参战军队。以利驱之,方能更稳妥成事。”

第227节君臣妙策,下

    佛门之豪富,赵佶是知道的,只那些金银铜像就是巨额财富,一听朝廷一点好处不收,心中不禁不悦。

    但转念他就想明白:各地军队几乎全是新编的强人,心未定,服从性不用想也知肯定极差,看看京城新编的禁军那糟糕现状就知道了,待遇优厚的禁军尚且如此,何况是地方的杂乱厢军,那还不能称之为军队,唯有重利诱之服从。

    至于地方官员,也得如此。

    大宋刚经历沉重打击,朝廷威望大跌,在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心里,对中央权威能有多少敬畏也未可知,想要地方诸侯积极主动配合中央的命令行事,不付厚利吸引他们,怕也难成事。不用通风报信,只一个消极怠工就能毁掉计划。

    他同意了白时中的建议并赞扬了几句。

    有了较完善的灭佛策略,剩下的怎么善后就是个大问题。

    大宋如今还有多少僧人?

    上百万?

    不可能。但几十万怕是总会有的。

    这么多的僧人,换句话说是光棍汉子,不可能在问罪中全杀了。老实投降的众多僧人怎么处理?

    如今劳力异常短缺,不说寻常地主士绅,就是这些重权大佬家的无数良田也极度缺人耕种,国家的矿山田地更没人干活。众臣们倒是极想把这么多僧人当现成犯罪劳力收用或发卖为奴,自家顺便也沾光,可一想想僧人今天上演过的恐怖宗教狂热战力和对民心的影响力,若分散各地当苦役必是隐患大祸害,一旦煽动各地民心就是连天大祸,宋廷江山难保。

    张邦昌见白时中献良策表现过了,他也得表现一把,不然在此次重大事件关头在皇帝眼里就失了分,又从赵佶言语中隐约猜出了皇帝生怕赵公廉不死想用此事牵连进去的阴暗心思,就满面正气大局地建议:“陛下,抓获的僧贼万不能放置各地当地使用,否则必为大祸。沧北如今空乏几无人烟,又是要紧边防,急需人口填充与支撑边关。依臣之见,不如就把除了西军地面以外的僧犯全押解沧北服劳役。西军和沧北军有了僧犯耕种劳作,也省了朝廷千里转送粮草的不少麻烦。”

    赵佶闻言愣了一会儿,等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顿时欢喜满意地瞧了张邦昌一眼,微微点头意思是:“不错,此策堪称绝妙。张邦昌,你老成谋国,不愧是朕重用的宰辅之臣。很好,很好,很好啊......”

    他原本的心思是让这些核心要员群策群力想想好办法,把此次惊天动地灭佛大恶事如何巧妙攀扯归因到赵公廉身上,让天下佛门首先恨的是赵公廉这个挑事的恶毒者而不是他皇帝赵佶,也让天下信仰和同情佛门的太多善信士最憎恨的是罪魁祸首赵公廉而不是首先针对朝廷。

    如此一来,赵公廉和沧赵家族就主担了满天下仇恨怒火,这一家在十几年间竖立起来的高大慈悲形象再坚固也必然大损,凶残力主推动荼毒慈悲佛门,此恶必定大失人心,赵公廉再有感召力,威望也完了。

    没了威望的赵公廉就如同失了神圣护体神光斩断了翅膀的神虎,再能耐也跌落凡尘沦为凡凡没什么可怕的了,到了那时,就算朝廷翻脸凶残灭其满门也再不会引起天下哗然众怒沸腾。说不定还落个罪有应得。朝廷则是诛大恶,圣明。

    失去名望光环这层最后依仗,赵公廉还能傲气什么?

    他还有什么可和朝廷耍性子叫板的底气?

    他想活命,他家想生存下去,无处可去,无路可投,就只能老实听从朝廷一切调遣指使,只能老实全力为朝廷效劳来赢得朝廷庇护,不然就得在满天下的仇恨憎恶鄙视中转眼灭亡,而且会死得耻辱无比,背负永世骂名......

    也就是说,只要玩好这一手,从此以后,朝廷想怎么摆布赵公廉就可以怎么摆布,不怕他不肯老实低头。

    眼下大宋危急,江山不稳,沧北的形势特殊,还需要赵公廉坐镇那里以卓越才干卫国效力。等熬过这段艰难时期,朝廷做好了应变和调整准备,找到了合适的替代人选,就可以果断拿下赵公廉,顺人心民意合情合理轻松除掉......

    没人会再在乎赵公廉死得冤不冤,没人会再惦记不忘沧赵家族带给大宋苍生的诸般恩义。连史书与后世人也会痛骂沧赵主张灭佛的罪孽,而忽略沧赵建立的巨大功勋,没后人会感激这个曾经一力改变了中国经济文化历史的辉煌家族。

    儒教培养出来的统治者最擅长的就是不仅要在肉体上消灭你,而且要在名声上彻底搞臭你,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朝廷想把罪恶推到赵公廉身上,这没什么难的。

    下贱无识的百姓懂什么?知道什么?

    百姓懂得知道的都是朝廷和地方官府想让他们懂得和知道的。统治者想让百姓知道什么,百姓才能知道和相信什么。

    朝廷说灭佛的决定其实是赵公廉这位能左右朝廷决策的重臣一力主张的,那天下人就会相信内情就是这么回事。

    问题是,怎么才能既让赵公廉担负了一力主张灭佛的恶名,又不会逼得最重视名声的赵公廉和沧赵家族急眼了豁出去了,不顾一切地造反洗涮恶名。眼下实在还缺不得赵公廉为朝廷卖命,不能拿下他弄死,更不能逼他悍然反叛。

    赵佶发愁就发愁在这上面,连夜召集群臣来,主要就是想让精明老辣的众臣们一齐动脑子想出这方面的妙策。

    现在好了,张邦昌果然老辣不负朕望,提的这个建议简直绝了。

    如此就不需要朝廷刻意费心思暗中隐讳散布流言了,只要天下的僧人全归在沧北,主要归在清州那受煎熬折磨,不用朝廷特意散布暗示,天下有识之人也立即能分析出此次灭佛原来在背后极力主张和推动的正是赵公廉这位光明强悍能臣。

    为加强天下人坚信如此,朝廷不需要透露赵公廉正是那个罪魁祸首,只需要散布一下沧赵家族和佛门的昔日恩怨就成了。佛门本就对一向不鸟寺庙僧众的沧赵家族无好感,更在上界佛陀暗示指引下反对朕这个道君而倍加痛恨帮朕强盛江山稳固宝座的奇才赵公廉,更想为佛门毁掉这位九世大善人最关键的第十世功德圆满,押去的僧人必会极度仇视赵公廉。

    诸般因素一汇聚,结果就是保证能让赵公廉死死背上灭佛恶名,怎么甩也甩不掉......

    如此,佛门做恶的坏事也能变成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皇帝的恶毒心思完全透露出来了,赵公廉倒霉倒定了,如今已经挂职枢密使多留在京城享福的大太监童贯眼见张邦昌出了大彩得了圣心,如何肯让张邦昌独自得了意,这时也立马站出来表现一把。

    他没有比阴损的张邦昌更好的主意,就从现实军事角度为皇帝分析一把,进一步完善张的主张,也是让皇帝更放心。皇帝放心了,满意了,他童贯的印象分自然就有了,即使没争到第一彩头也不至于落得废物没用让皇帝失望。

    “陛下,张大人的建议确是妙策。”

    他先捧了张邦昌一把,示好大权在握的张邦昌,也是让皇帝顺心愿意多听听他的话。

    “臣是这么认为的。把一众僧犯集中到沧北看押使用,确实是既避免了分散各地为祸,又能达到惩罚役使之利国利民的目的。那里东是大海,没有去路。据说海盗也极厌恶干说不干白耗费钱粮的佛门。想想也是。海盗以到处抢掠为生为荣,如何肯让自己以性命和在极度危险的大海上用万般冒险辛劳搏来的钱粮让这些僧人白吃白消耗了去?僧犯,海盗不要,就算愿意要了也必定是抓了当奴隶,而不是让僧人们能继续建寺庙念经悠然当凡尘神仙。僧犯也必定知道这情况,即便居处靠近大海方便叛逃也不但不敢主动勾结海盗投靠,而且会极力避开。若是海盗上岸抓他们,僧犯们不肯当奴隶折磨致死也必定拼命反抗。若不是如此,此前的叛逃中,这些僧人也不会在暴民的屠刀威胁下仍坚定选择留在我大宋了。”

    赵佶点头,“有道理。”

    众臣也纷纷赞许着。

    做奸臣大官嘛,相互捧着才能一齐在朝堂站稳脚跟,才能加强交情更好更默契地沆瀣一气糊弄皇帝,把持住权势。

    童贯得了认可支持,又严肃地说:“东路是死路一条。僧犯去不得。沧北北面和西面同样如此。”

    “那两面出境就是辽国。辽国虽然也信佛。但此际却是特殊。辽东渤海人造反成功,逼得无数辽人急急间丢弃钱粮物资仓皇逃离辽东迁徙到燕云生活。燕云一下子挤进来这以多衣食无着的人口,又在夏季抢掠中并没有从我国抢到预期的众多钱粮缓解困难,燕山府更是不但没沾到便宜,反而同样遭受到海盗的凶残抢掠屠杀,也被我沧北军反攻抢掠了一把,如此燕云的形势越发艰难。听说那些南下的契丹贵族老爷们对安置不满正闹腾得不轻。燕王耶律淳等正头痛无比。契丹自己人,甚至落难的朝廷与部落贵族都缺衣少食,过得正寒酸恼火,燕山府哪会有余力接收和照顾沧北叛逃来的僧犯?”

    “就算辽国想使阴损手段借僧犯事件祸害我沧北边防,他们也绝不敢放出风声接纳僧犯。否则几十万汉子一下子涌逃入辽国,杀,杀不得,就算抓为奴隶也用不起。哪来的粮食养活猛增的这么多张嘴啊。契丹人自己还没吃的呢。”

    “僧犯们也不傻,不会因痛快我国和不甘心当苦力服劳役就齐心协力一心叛逃到辽国求出路。佛门中可从来不缺智慧者。那些高僧长老个个精明透顶,知道辽国的困境,自会知道就算能强闯边关逃去了也不会有好下场,不沦落为奴隶,被辽国无视而任其数十万僧人在荒野中饥寒交迫在很快来临的寒冬中活活冻死饿死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因此他们也绝不会串联起来一齐叛逃辽国。那些有号召力的高僧长老首先就会理智地否决甚至带头阻止投辽。免得去了辽国没找到活路,更别说出路,还增加了罪孽事实,进一步激怒我大宋,遭到凶悍边军大军的无情围剿屠杀。“

    ”说得好。真是高见。“张邦昌还以捧场,大赞童贯,“童大人不愧是在西北带兵多年历练出来的国之栋梁干才。”

    顿时,符合着迎奉的人一堆,都赞美童大人有见识。

    童贯心中得意,却不至于那么浮浅,嘴上谦逊几句,面上仍是严肃郑重,在皇帝越发满意与期许的目光注视下又沉声道:“东西北三面皆是死路。那么剩下的南面就是肯定不甘心当苦力的僧犯想求的出路。”

    “这些妄图和我大宋及圣明陛下作对的恶僧犯,在各地军队严厉围剿震慑下不得不老实投降,但汇聚沧北后人多势众怕是又会在某些高僧蛊惑或在某种执念下妄图闹事甚至悍然造反。为防止这一点,首先在灭佛中要要求各地官府必须坚定把抓捕过程中敢逞凶反抗的一切恶僧全当场杀掉,然后在各地军队严密接力押解过程中再把那些暂时表面臣服实际桀骜不驯不老实的逐步鉴别出来坚决清除掉,无论是名望多么慈悲高大的高僧也得杀,尽量减少鼓动造反的隐患。“

    ”其次,为防止众僧悍然南下犯我内地并煽动民心甚至军心一齐祸乱内地,兴风作浪掀起浩劫。僧犯必须局限在沧北之内。镇守沧北南境的乾宁军必须加强戒备,牢牢堵住僧犯南逃的通路。这还不够。如今整个沧北四军州剩下的总兵力也不足两万,防范转眼就到的辽寇南下秋猎杀抢已经艰难,怕是难以分兵看押僧犯老实屯扎沧北干活。需要令高阳关路观察使宿太尉调河间府边军几万协助沧北接收和看押僧犯,并和沧州军一道共同把守好僧犯的南下出路。“

第228节应对,上

    ”好。“

    这次不等众权臣捧哏,赵佶就先大声赞许。

    他是看到了河间府大军参与此事的更深一层目的,那就是防范赵公廉识破朝廷计谋而悍然勾结僧犯造反。

    有了重兵震慑赵公廉,沧北又面临着辽军随时南下的凶险,被辽军极度仇视的赵公廉又和海盗有杀父母尊长妻子等一系列的刻骨铭心灭门毁庄大仇,无法叛逃海盗,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他再看清再恨朝廷此计,再不肯被朝廷扣帽子栽脏陷害,再不肯老实配合朝廷惩罚僧犯,为了挡住辽军保住沧北,为了满门活下去也只能老实按朝廷意图处置僧犯。

    以赵公廉的骄傲个性与沧赵家族有仇必报的门风传统,他也决不会谅解仇敌海盗有仇不报还反去投靠效忠。

    剩存的那点赵庄人对海盗皆有满腹杀亲的仇恨,也决不会允许庄主赵公廉妄图带他们投降仇敌求一时苟且生存。

    那是一群为保卫家园和亲人而悍不畏死的庄户民兵,忠义沧赵家族源于此,赵庄团结骁勇凶悍胆大也源于此。这已经是经受时光和凶险反复考验而验证给天下人看明白了的特质。这样的人是不会和包括辽寇及海盗在内的生死仇敌为伍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愿意跟着赵公廉妥协,想叛逃海外,海盗也怕是决不敢收留赵公廉这样一位强悍的有死仇者加入。

    赵公廉的贤能大名盛传天下久已,让天下的野心家都想招揽旄下成大业,但也正是他的这种惊人能力与威势又让满世界的君王和野心家们都深深忌惮,别说是和沧赵结了死仇的,就是没仇没怨的,谁又敢轻易接收了去重用?

    有这样的强者当手下,只要他稍有喘息机会,在新团体中站稳脚跟有了些势力,那转眼就成了麻烦甚至最大威胁。

    谁能比他的治国强军才华更高贤德名声更大?谁能压得住他?

    谁又敢保证这样的强悍者能甘愿久居人下听别人随意支使而不会生逆心异志篡权夺位?

    一旦想篡权夺位,谁又能挡得住他?

    那可是个深谋远虑,见识惊人,最擅长创造奇迹的不可思议奇才。他能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你也不必太惊讶。

    也只有占着正统大义名分和大势,也天然拥有和控制着沧赵根基的大宋王朝才能使用赵公廉,而且在赵公廉威势日盛羽翼逐渐丰满后还得处心积虑稳步打击压制着,蚕食鲸吞,极力消弱了沧赵家族的势力和影响力才敢继续重用着。

    赵佶以恩宠和情义感化和拉拢了那时还年轻热血很单纯的赵公廉,才安稳自在地成功利用了赵公廉并享受了这么多年沧赵妙处。如今有些闹翻了,往日积累的情分淡了,再使用赵公廉就不是那么灵便有把握了,即使赵公廉仍忠心朝廷,事实上仍在为大宋效力,赵佶心中扎着一根刺,也把赵公廉视为最大威胁,只论现实政治不论神道,也属于心腹大患。

    赵公廉正因为太杰出太能干了,反而没了出路。

    尤其是,他只能死待在大宋这片领土上生存,要么象其他反贼那样造反,要么就老实效忠大宋,没有别的出路。

    而童贯之策正好进一步控制着赵公廉造不了反。如此就堵住了一切可能的隐患。赵公廉不干也得好好干。

    随后,象高俅等权臣又纷纷积极踊跃发表意见,进一步周密了灭佛和耍用赵公廉背黑锅的措施。

    在场的文武众臣没一个不想在反衬得他们废物无能太久的赵公廉身上借机狠狠踩上一脚,也讨好满足皇帝心里。

    君臣密谋良久,终于商量妥当,感觉一切万事大吉。

    好。就这么定了。

    当夜,赵佶就迫不及待下了数道旨意,严令京中相关各部门紧密配合周密安排,由远及近通知需要参与灭佛的地方官府,争取全国差不多一齐接到命令,防止近处先接令行动泄露秘密,并且迅速只密令到各地知州知府长官一人,让长官自己盘算先做好动手准备,如此追责明确,哪出意外就是哪个知州知府本人出了问题,以此进一步加强保密和能一齐动手。

    各地方长官接到命令后,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或从传旨天使这了解到大相国寺闹的震撼大事件,对灭佛旨意也不惊讶。

    大相国寺敢阴谋对付皇帝,佛门敢串通起来算计大宋江山,皇帝和朝廷岂能饶了佛门念其所谓慈悲形象不予计较?

    刺驾和谋逆这种重罪若都能饶恕,那皇帝还配坐那个位置?朝廷还有何权威可言?国家还是国家吗?

    佛门这次触到了统治者最敏感的底线,是自找死路。谁也救不得。

    而事实上,大宋如今的不堪现状却正是灭佛最理想的社会环境,保障了一举灭掉佛门的可能。

    若是在夏收之季的国难前搞灭佛,且不说天下太多的善男信女对朝廷以暴力凶残手段灭佛接受不了,也抛开别的不利因素先不提,只那些有良知底线还讲究些做人为官操守的比较好的地方长官就会因为同情佛门,或和一些高僧交好,甚至与当地佛门与高僧关系不一般,相互赏识吹捧,过从甚密,友情极厚,关系比亲兄弟还近乎,不忍心好友无辜被害和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也会觉得解救慈悲僧侣是正义良知之举,为了搏取此时名望,为了留名青史,或是敬畏神佛迷信,觉得帮了佛门会得神佛垂青,等等,难免会不惜冒险也要上书极力反对朝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而论问罪所有寺庙僧侣,拖拉不遵旨意,甚至干脆行私搞事先通风报信,让僧侣尤其是好友提前有个准备最好是赶紧逃走避开此灾锋芒再说。

    那样就完蛋了。

    无需太多,只要有三五个大寺或名望极高的高僧事先得了信,那么整个天下的佛门就都会迅速知道了有了准备,怕是都不需要紧急动员整个佛门迅速武装起来以武力誓死捍卫自己的信仰和权力,只以鬼神之说神佛旨意说事,宣称灭佛是违背上天的最大罪恶,激怒神佛,恶报最严重,下十八层地狱,轮回为畜生道什么的,反之维护佛门者自然能得最大福报,甚至干脆说当今朝廷是害民的妖邪魔道,天意要其灭亡,在民间四处蛊惑煽动盲从的无数百姓群起对抗朝廷就行了。

    作为外来的宗教——佛门能以碾压性优势踩下本土道教,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紧密渗透统治阶层,高僧们很注重和达官贵人交好,结下深厚私谊,相互照应,而不象道教那些招牌人物那样总搞神神秘秘避世求逍遥自在甚至轻慢朝廷和权贵。

    比如道教最有名的历史人物之一张三丰为躲避朝廷赏识和屡屡追寻封赏,装疯卖傻不算干脆玩失踪,行踪成谜......

    而佛门呢,有太多名臣雅士和高僧亲近往来,是为时尚体面,有意无意间闹出许多佳话,相得益彰,甚至名留青史。

    比如大名鼎鼎的苏东坡和佛印和尚的传说。

    上和达官贵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下有民意民心民众基础,这样的教派岂是好灭的。

    后世有个说法,腐*败是拉动消费推动经济保持高速发展的强效动力。和这个理论相似的是,佛门兴盛是当权阶层造成的。当然有这方面原因,但主要是佛教理论迎合了百姓的心理需求,在民间有了根基,形成了社会风气。善良又无知而迷信的百姓在朝廷开启民智与思想引导教化缺位的情况下勒紧裤腰带坑着自己喂养壮大了佛门,是盲从的百姓以掌权者轻视却是最庞大的力量盲目惯着佛门。反过来,牛B起来的佛门进一步影响和推动社会风气,让敬佛与僧侣交往成为一种时尚体面又符合利益形象的美事,引得不差钱的当权阶层重视起来纷纷涌上来亲近和支持佛门,相互从中获利,佛门也更牛了。

    而如今,良善百姓和品行比较好的官几乎都卷走了去了海外了,大宋剩下的百姓良善者寡,各地官吏几乎全是些吃人的虎狼,地方军队那就是一群群披着军衣的土匪,整个社会群体上下都只在乎自身利益,哪管它什么正邪善恶,为自己谋利都心思不够用忙不过来呢,谁有工夫去操心过着神仙日子悠哉得很的僧人们会怎样。

    如此,佛门立身大宋的百姓根基无形中没有了,蛊惑和煽动不那么好使了。而得了朝廷密旨的知州知府们但凡有点脑子的,看清了皇帝和朝廷灭佛的决心和狠辣,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岂会冒不惜杀自己的头的风险帮助僧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当官身为儒教弟子,得信孔圣先贤的指示,和神神鬼鬼的离远点。尤其是没利反而有大凶险时更得撇清离远点。

    当坏人干缺德官的又岂真敬畏鬼神佛陀。否则他也不敢处心积虑做恶了。

    顺朝廷旨意剿灭佛门是政治正确,是为国为大义,是为官本分,能保障官途还有钱财实利可拿,那,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为了什么给佛门通风报信?

    至于往日和佛门不法事有关联,曾和当地寺庙勾结侵占民众利益共同从中受益,这不算什么,大可在剿灭行动中就手消除这些罪证把柄,不会因此身陷灾难中。反正是老子主持此事,一切尽在本官掌控中,有漏子也能捂住了抹清了。

    于是各地长官在支持朝廷灭佛的大计上有了一致。

    至于要依赖参与的军队,那更不是问题。

    由地痞恶棍、黑帮成员、豪强爪牙等组成的军队就是土匪,不敬鬼神,有利就上,杀僧人有好处可拿就不介意毁寺庙对付佛门。只要好处够大,这些新组建的地方厢军就是最坚定最积极的灭佛武装,而且战斗力比以前的混日子兵强多了。

    皆是行凶作恶打架争斗惯了的,

    本就能打敢杀,披了官兵皮又是遵照朝廷旨意,合法行凶还能立功得好处就更没什么不敢干的了。

    客观上,

    这些新兵坏蛋在当时惊天动地的移民狂潮威胁下为保命,也是在当官的当时极力封官许愿的忽悠与承诺下主动被动编入军中当了官兵,并不得不老实刺配了特殊军印方便与叛逃海盗的官兵做区别,敌我分明好厮杀,但灾难过后,没了性命压力,这些兵就不好控制了,自在惯了,首先受不得军中约束,往日又是菜霸、码头鱼霸等各种市场霸,悠闲威风又油水大,连达官贵人家有事都得求着自己,许多官员都私下称赞这些欺行霸市的恶人算个人物,能办事有用,甚至可称民间好汉英雄,当兵这点好处,不能当上军官混前途的新兵就看不上了......新军正处在动荡中,难说会闹出什么事。

    这些兵正憋着往日养成的一肚子邪火凶念,平时光小打小闹祸害附近百姓是发泄不了的,正需要找个能肆意行凶的发泄口,也唯有让这些人得甜头及时尝到当官兵的好处才能安抚下军心,慢慢形成比较稳定的可为官府所用的正经军队。

    如此,对付佛门正可用上,也可利用这次实战磨合军心锻炼队伍。

    于是,方方面面的灭佛硬条件充分具备了。到了朝廷统一约定的时间,全国一齐拉开了围剿佛门的战役,而且顺利。

    北宋末期的乌烂士大夫对外或对付田虎王庆这样的反贼没招,玩计谋发凶威收拾过神仙日子在灵山幽地舒适的寺庙中避世摆脱世俗烦恼正忙着悠然自得念佛的僧人就高明了,堪称思虑周详完备,行动周密果断强效。

    当地知州在行动当天才把信得过的军队几个主官召来,在密室中亮出圣旨,点明事情的严重性和干好了的好处,先调动起这几个军事主官的积极性和杀欲,再把早独自反复思量好的策略告之将军们,将领自然积极响应轰然应诺。

    而参战军队全副武装拉出军营,直到紧急到达攻击目标处才知道原来是要围剿僧人灭佛。

第228节应对,中

    赫赫有名的古寺白驹寺处。X

    官军重兵突然而来,一到就唿啦一下子把寺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寺中迎客僧看到这么多官兵气势汹汹突兀出现,当时一惊却并没有真害怕。

    这是千年历史古寺,论起历史比东京大相国寺不惶多让,天下有名着呐,在皇家眼里也极有分量。寺中几位坐镇的长老高僧德高望众,名闻天下,和朝廷不少达官贵人有密切来往,本寺交好的本地官府上上下下官吏要员更多......只本寺的人手和武力就不弱,又处在离京城不是太远的安稳地区,附近没有大股匪徒强盗出没,综合起这些势力因素,谁敢动本寺?

    粗野的官军虽然可怕却是低贱丘八,受高贵的士大夫官老爷呵斥约束,表现的再凶悍,来意再瞧着不善也没什么。

    官兵当我寺僧人是吓大的啊?

    摆着个穷凶极恶的唬人架式莫非是想吓住本寺以便在公干时顺便以借口从我寺敲诈些好处?

    贪婪愚蠢的贱军痞啊!

    无知!

    可笑!

    夏季国难,虔诚为寺中上万顷良田辛勤耕种劳作的善男信女都没了,居然愿意相信极度邪恶凶残霸道的海盗国是比佛经描述的美好国度更充满无限美好前途希望的公平自由幸福人间天国,居然都傻乎乎疯迷叛逃了杀人不眨眼的海盗,而且可恨地卷走了刚收的全部夏粮,让本寺一季收获落空,损失不轻,完全不感念是本寺让他们有地种有饭吃免赋税甚至免要命的劳役的慈悲大德恩情,真是群狼心狗肺的禽兽东西,背叛佛门冒犯佛祖,罪孽深重必下阿鼻地狱永世受苦。

    只是,没了这些忠心好用的信民拥护与可利用,本寺干活的下等僧弥又叛逃太多,国难中大宋人口流失极其严重,如今劳力异常紧缺,闹得灾后本寺的田地无人打理,种好的万顷庄稼只能任其荒芜野长,眼见的今年的秋收也要亏欠巨大,更可虑的是转转眼就会到的秋收却没人能为寺中秋收,地里有粮食却眼睁睁收不回来,虽然长老们正和官府及一些地主士绅善信士积极勾通协商,由官府和这些善信士出面发动,到时想必会有农夫老实来为本寺出力,但就怕人手差不少,田太多忙不过来,闹来闹去还得本寺长老以下的僧人也得加入劳苦秋收受大罪。

    还有,国难后,以前动不动就摩肩接踵疯子一样来虔诚上香祈愿的香客盛况也不见了,这么长时间了,香客几乎屈指可数,愿意大把捐钱的更一个也无,有钱来闲逛消费的也无一人,寺前真是门可罗雀,荒芜清净得令人发心慌。

    虽然这是大难后动荡未停,人们一时还没心思来寺庙才呈现的暂时凄凉情况,相信局势稳定后,一切会好的,虔诚踊跃捐款的大户豪客会有的,清闲悠然神圣体面的神仙日子仍可以过,可本寺眼下的日子不太好过、烦恼不少是事实。

    迎客僧想着这些堆积在心头的糟糕事本就心情极度不爽却久积无处发泄,此时一见区区下贱丘八也敢来此闹事顿时心火上窜,立即竖掌阿迷陀佛毫无畏惧地迎上前去当道拦住去路询问来意。

    他面上是对带队主将的敬畏惶恐,眼里实际上是傲慢鄙视嘲讽,和出家人惯于对众生表现的同情怜悯高姿态。

    带队主将早得了知州大人的密计,自身也不缺心眼,精明得很,不然也当不了一军主将。

    他没露出此来真正的恶意,而诈称奉圣命紧急追捕皇帝亲自钦命的朝廷重犯,查知此犯正是藏匿在此处,要入寺搜查捉拿,一边喝令迎客僧赶紧入内通报主持积极配合,一边却丝毫不停,立即传令将士抢入寺中,不让寺中真有反应时间。

    “钦命的朝廷重犯?还皇帝亲定?还正藏匿本寺?”

    正摆着出家人高姿态的迎客僧一听这个就懵圈了,等回过神来一板脸习惯地摆起名门古寺的架子和高僧的强大官场关系网吓唬人拿捏主将识趣知晓厉害,想神圣威严厉声喝止官兵擅自闯入寺中肆意胡来已经晚了。

    大队官兵土匪已经横刀挺枪驾弩弓兴奋地轰隆隆奔涌了进去。

    “你,你们......怎敢如此亵渎佛门圣地冒犯佛祖神灵?”

    “我家长老可是本地尊贵的南平郡王及河德长公主的至交好友,京中更有许多包括皇家在内的贵人好友,本地知州、通判等大人也是本寺......你们这群丘八怎敢擅自到此耍横胡为?你们就不怕......贫僧劝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迎客僧怒极仍不知畏惧,理直气壮仍高姿态地指点着几位将领大声呵斥指责着,不想却被一亲兵狞笑上前一巴掌狠抽在脸上抽得直打了个转,享福享得如贵夫人般细皮嫩肉的圆润半边白脸顿时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转眼就紫肿了起来。

    名寺的迎客僧类似皇宫把门的将军般不可冒犯,是有不少油水便利的肥差,还比把守皇宫的多了份神圣光辉。

    迎客僧从当上僧头干上这差使起就从来没遇到过敢粗野无理对待他的,更别说是殴打他。

    来此的人,不论是香客还是过客,不论是凶横豪强还是傲慢贵人,对他不说是礼敬有佳也起码是温和有礼有尊重。

    “你,你敢打我,我这样的佛祖亲信虔诚子弟?“

    ”你就不怕佛祖降罪你全族吗?”

    迎客僧满眼的难以置信,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怒喝诅咒威胁着,不料那亲兵一瞪眼目闪杀机反手又是一巴掌抽上来,这下打得更狠更重,抽得迎客僧跌倒在地,另半边脸也瞬间紫涨起来更是痛不可当。

    在迎客僧嘶痛着用惊骇愤怒恨不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盯视中,那打人亲兵瞅着肿成猪头一样丑陋的真面目,冷笑一声喝骂道:“我们将军岂是你个吃白食却眼中无国家民族之别更无视大宋兴衰荣辱的无耻僧人可肆意点指威胁喝骂的?”

    他的喝骂却并没有让迎客僧真畏惧,也没有点醒迎客僧对当今佛门只顾本教利益无视国家民族荣辱的知耻反省心。

    众生平等。人和畜生尚且可以划等号,何况是民族与民族国与国之间的些须区别。异国异族也可是佛祖的信徒子民,佛门子弟岂可敌视之?世俗争端与跳出世俗的出家人何干?佛门还想把本教传播到异国异族更远的地方去呢,若是局限于本国本族的利益对敌对的异邦敌视甚至帮着国家本族行凶狠事,这要是传到远方让那的人警惕,还怎么光大本教?

    当初,达摩祖师来中国可没把中国人当成异族异国人区别对待,照样倾心传授佛法行慈悲教化。佛门后辈弟子岂可狭隘了?你们这些粗鄙无知只知呈凶杀人的下贱丘八岂知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的宽阔广大胸怀......

    这就是迎客僧此时的心理。

    这时代的僧人不是日寇入侵中国时的思想已经随时代变迁有了些国家民族方面观念积极变化的僧人,罕见有重视维护本国本族利益的。佛门整体的观念是,,风水轮流转,江山轮流坐。朝代变迁太寻常太频繁了,而佛门却是永恒不倒的存在,异族占领中国统治汉人也很正常,历史上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谁来当统治者都一样,只要他尊敬佛门让僧人有好日子过就行,和谁来当皇帝都行,只要让我照样能当官享受荣华富贵的“我辈读书人”的心理极类似。

    在这种意识形态与此刻的愤恨之极情绪下,迎客僧自然仍是极度仇视地盯着那亲兵。

    只是他没本事,又真怕彻底激怒得此人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一刀先砍了他,否则定会扑上去狠狠报复教训这贱鄙武夫。

    “啧啧,你这小和尚是什么眼神什么凶相?嗯?”

    “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无情无欲,戒嗔戒怒,不得动无名火,不得怀怨,不得有凶念更不能有凶心吗?你这模样如恶魔现世,你的慈悲呢?你的大度对待众生呢?你追求的宽广佛陀境界与仁恕胸怀呢?”

    在迎客僧愤恨却一时无言以对中,另一亲兵嘲弄道:“什么慈悲出家人,六根不净,说嘴纯糊弄人呢。”

    遇到这样的兵,满肚子佛理说不清,迎客僧愤恨无奈,只能狠狠瞪了打他的亲兵一眼,心说且叫你先猖狂得意,你给贫僧等着。愤恨起身,一甩僧袍转身急奔寺内去通报长老们并诉说冤情和委屈去了。

    官兵的举动已经惊动了寺内众僧。

    片刻后,主持方丈在几位大德高僧长老和骨干僧领导的陪伴下,威严来到前院,拦住带队主将。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不染尘埃,不沾污秽。将军因何来此骚扰我寺修行?”

    语气温和,但态度很强硬,底气很足。

    本寺有高官贵人和官府罩着呐,别说是寻常草民,就是官兵也得老实点。

    主将仍瞒着真正来意,威严却温和了些解释道:“此处离京城不太远,想必长老也听说过大相国寺的一些传闻。有大相国寺逆贼恶僧趁乱逃离京城,据闻有逃到了此处匿形避祸。本将奉旨匆忙前来追捕,如有冒犯还请长老见谅。“

    ”但也请长老看明白点。我大军在此,势在必行,捉拿不到逃犯是欺君重罪,本将和手下弟兄们万万吃罪不起。一个不慎,本将的脑袋都可能保不住。长老是明理高僧,最好本分配合我大军行动。不然......”

    当日大相国寺僧人行凶作乱事闹得那么大,堪称惊世骇俗。这的主持与长老们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些,知道其严重性,但本以为那是大相国寺自己的事,与包括本寺在内的其它寺庙不相干,可现在一听官兵说这个都不禁心一沉。

    这是皇帝震怒要搞诛连吗?

    或是朝廷被大相国寺事件闹怕了,生了忌惮,想就此清理整顿一下佛门减少再出现大相国寺那样的凶险事?

    ......

    事起仓促,一时间也判断不清。

    但在大军虎视眈眈围困下,本寺又不真想造反对抗朝廷,硬干也肯定干不过配备不少弓弩的官兵,只会让本寺落实了谋逆不轨的罪名彻底毁灭,在场僧人怕是一个也休想活命,方丈掂量了一番后还是领头老实配合了。闻讯紧急而来的本寺上百武僧和数百强壮能打两下子的僧众们在长老的命令下只得收敛凶相,放下戒刀棍棒,被官兵捉拿看押着鉴别。

    这一被哄骗着束手就擒就完了。

    本寺僧人迅速被擒下,却也不是全部。

    有那放下屠刀隐身佛门的高僧、骨干武僧自知罪孽深重,怕被识破真相,一听官兵大举前来捉拿凶犯就警惕起来,并没有跟着其他长老们露面,又一见动静不对,全寺僧人都要抓起来逐一审核,自己再装大和尚怕是要露馅遭殃,立即就逃走,却撞上围堵的官兵顿时就露出昔日江湖大盗绿林悍匪等凶相真面目,舞刀强闯大杀,本事高运气好的逃走了。

    他们这一杀一逃却正验合了官兵来此的理由。方丈等暗暗叫苦,悔不该当初收留那些强悍大恶。那些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否则哪那么容易被认出本相来?一点定力没有,真是枉费念了那么多的经修了这么久的佛,害了满寺僧众。

    剩下的满寺僧人自然全被按窝藏罪名正言顺轻易捉到牢狱中了。

    这种类同的灭佛手段在全国各处上演。

    满肚子权谋的各地长官搞这种事跟玩似的轻松。

    佛门长老不缺智慧心机,但在信息不对称,局面更被动下也不是官僚们的对手。

    在此考验能力与忠心,要必须好好证明与表现给皇帝看的时刻,各地士大夫长官们自也不肯流露自己无能在智慧能力上比不上同行,在要紧时落了人后,影响了前途,也万不敢剿寺出了大差子落了私通逆僧的重罪而满门倒霉,自是精心策划各显其能,显示了从未有过的果断狠辣与高效。rw

第228节应对,下

    整治寺庙僧众,却是不整不知道,一整吓一跳。

    任何一个有特权的社会群体时间久了也会变质,必会积下无数罪孽。

    自成体系,与外部社会高度独立,几乎不受任何强制监督约束的宗教团体佛门也不会例外。

    俗话说,哪个庙中没冤死鬼。

    且不说寺庙自家内部发生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争斗闹出的血腥甚至人命事,只说对外。

    先说高利贷,那是寺庙极为重要的合法合理敛财手段。

    佛门中但凡有些势力的寺庙,哪家不放高利贷?哪家没发生过高利贷逼死人命侵吞人家产的事?

    这种事通常不是僧人出面直接干的,是雇社会上的强徒或利用官府完成的,但归根到底也是僧人行凶造的孽。

    其次,以治病、降妖除魔消灾解难等多种形式,趁人之危,巧言蛊惑,要挟上门的求助者主动许下沉重承诺,哄骗人愚昧感恩自愿大把捐献钱财,甚至不得不倾家荡产还愿来偿还欠下的寺庙恩情,免得受恩却感激佛祖不诚,被佛祖降罪。

    寺庙霸占的众多田地园林资产一方面是官府赐的,另一方面主要就是通过上述两种手段稳步侵吞的民财。

    至于收上香祈福钱,为死者念经超度送葬,为香客指点迷津,包括暗中或以神秘禅语隐晦指点那些不差钱又愿意或许诺大把捐助佛门的恶人如何脱罪如何避难,等等获得感激而自愿捐献良田钱粮,这都算寺庙平时再正常再寻常不过的敛财方式了。不说佛门不觉得是罪孽,而是一种慈悲解救。就是社会也没觉得佛门这么做有不妥的甚至根本是违法犯罪的。

    但正是这种感恩自愿捐献的蚕食方式也让寺庙逐步积累起巨额家当,还获得了智慧神通与慈悲普照的好名声。

    诸般手段造成的就是佛门巨富势大,无形中剥夺了无数良善百姓赖以生存的田地家产,寄生社会却慈悲高大光辉。

    中国是封建独裁制度异常发达的权本位社会,统治阶层历来是把宗教当成辅助愚民统治的精神手段,而决不允许宗教神权凌驾于政权之上,更不允许神权左右甚至干脆控制王朝存在和更替,博大精深的政治权谋智慧和以儒教为核心的社会文明风气及民族主体精神也在主观客观上保证了历代政权能稳稳压制住宗教借神权肆虐政治与社会的可能。

    宋王朝整体上是个奉行苟且政治的软弱王朝,说得好听点是政治开明,允许甚至放纵佛门大肆敛财扩张独立过神仙日子,但是,如果佛门或任何宗教团体敢插手政治斗争甚至妄图干预王朝政权,那么软弱政权照样会立马化为强硬屠刀。

    在君权至上的社会里,宗教想在政治上搞事,别说是唯我独尊的皇帝,就是把权力视为一切的士大夫也决不答应。

    因此,这个世界的北宋佛门虽然有经济高度繁荣发达形成的能供养更多寄生虫的优越基础而发展得空前兴盛,不论是在成员人手上还是在财力物力及对民众的影响上都势力惊人,但仍然无法,也不敢直接和政权较劲。

    把佛门之威发挥到极致的是倭国。

    倭国的僧侣和寺庙所为不止是凌驾政权之上了,完全是肆无忌惮以所谓慈悲宗教行罪恶累累。倭国的僧侣活得那才叫牛b得不行,是凌驾于政治人物特权之上的特权,嘴上念佛,手中持刀,成群结伙明目张胆四处以神佛之名要挟人积极供奉捐助或者干脆以不敬佛陀的罪名直接动武行凶强夺别人的财产,杀人根本不算个事。

    寺庙有以神的名义行使的独立裁判权,凌驾于法律之上,不受世俗政权干涉约束。

    倭国最富有的不是国家,也不是权臣或地方军阀大名,而是僧侣。寺庙霸占了巨额财富,养着惊人数量的僧侣,公开拥有以维护神佛威严名义的僧侣武装,不仅人手充足骁勇凶悍而且钱粮充足装备最精良,精锐程度超过国家的精锐军。

    倭天皇就是个傀儡影子,中央权臣和地方军阀大名不把天皇当回事,僧侣寺庙更如此。

    倭国佛门事实上拥有直接左右谁能当上和坐稳倭国实际最高统治者的能力。谁得罪了佛门,别说是想当稳中央的老大,就是想坐稳地方老大,那也是不可能的。强悍残暴贪婪如各地的军阀大名,虽有兵有将有地盘,但路上遇到本地的单个出行的僧侣也得罪不起,起了争执得忍气吞声主动老实退让,不然本地寺庙会声讨,本地寺庙势力不行,倭国佛门就会群起讨伐,大名乖乖重金赔礼道歉甚至老实下台让僧侣满意了原谅了也就罢了,敢逞强不服,佛门就挥僧兵直接干掉他。

    因而倭国佛门肆意敲诈勒索盘剥的不止是草民,包括倭国统治者,侵吞的不止是百姓利益,连看上眼的国家权益照样霸占,就比如因海盗贸易引起的金银采矿,寺庙就不知抢占了多少优质金银矿,中央权臣和当地军阀大名再舍不得再恨也得和寺庙友好分享矿山利益。

    倭国崇拜生殖到变态程度,僧侣不戒色,实际可奸银掳掠,僧侣看上谁家财产谁家姑娘女人了,以供奉侍奉佛陀的名义就可直接上门强抢了,象中国佛门做的放高利贷逼死人命等罪恶对倭国佛门太寻常了。

    宋佛门做的这些恶事,出于信仰,社会宽容,人们乐意,也不算什么。

    但在各地突袭围剿寺庙中,遇到了不少直接让中国社会无法容忍的僧人罪恶。

    大宋繁荣富裕,让佛门富得流油,但也不是所有寺庙都有好日子过。

    能以超然的高姿态悠然过着神仙日子的自然是那些名门大寺。最不济也得是当地有些名望形成些规模的寺庙。

    那些没名望规模的小寺庙,香火寥寥,来钱太少,想玩些侵吞手段也没那个势力和蛊惑说服力。想巧言骗大众信服而愿意许愿捐献也得是有较高知名度和影响力的名僧达人才行。一个无名僧人就算真有些智慧,信民又认你是哪根葱啊。

    如此,很多小寺庙的日子过得就凄惶了,别说吃香的喝辣的,就是百姓那种最寻常的一日两餐也未必能保证。

    别人当和尚过得那叫个滋润快**面,自己同样当僧人,日子过得寒酸还不如街上的流浪狗,这心如何能平衡?

    穷困潦倒,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寺庙破陋,夏天漏雨热死人,冬天透风冻死个人,可再苦再难也不愿意还俗凭双手干活辛苦谋生,想投靠那些过神仙日子的大寺庙也沾沾佛祖的光又穷形恶相不被接受,那么怎么办?

    富未必长良心。但穷极,这些僧人必生歹念。

    这些寺庙又多处于人烟稀少上香不便的偏僻处,不然也不至于香火那么少,这就客观上提供了作恶的便利。

    于是象瓦罐寺的生铁佛和飞天夜叉这样的杀人抢劫凶僧就出现了。

    即便此类僧人没有二凶僧的强悍武力,但年轻力壮的,至少是还不够老,又披着一身慈悲佛门子弟的外衣,容易让人轻信而失去警惕,巧言哄骗加迷药或半夜偷袭什么的手段抢劫杀害过路者还是成功率极高的,心细些,罪恶也能掩藏好。

    这次全国清剿佛门,全部排查和捉拿僧人,衙役和军队都为财或在官老爷逼迫下较了真,这些寺庙的罪恶就藏不住了。一番审讯后,暴露出来的罪恶血腥让人触目惊心。

    谁能想到供奉慈悲佛祖的吉祥圣地居然会是勾魂地狱般的所在?

    谁能想到满面慈悲虔诚,满嘴阿弥陀佛的老实僧人背后居然会是最凶残杀害无辜人命那么多的屠夫刽子手?

    令人发指啊。

    另,有一专门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寺庙,在当地非常有名,也有一定规模,起码有上百僧众,居灵秀之山,风景上佳又交通便利,香客与参观游览借宿的不少,庙宇广大而且建得神圣辉煌更增添了吸引力和说服力,却是个图财害命的淫窝。

    该寺主持实际是个江湖大盗,却托身佛门避罪,被寺中长老收为该寺王牌打手,日久有了势力就弄死了主持等正经高僧,自己当上了方丈,借寺庙光辉形象与无人监管的便利带着寺中僧人干起了罪恶勾当,而且顺利混了十几年了。

    暗里杀人谋财不算。

    更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的是,该寺主要是以求子为主题的,来这虔诚上香的信众多半是求子求多子多福的。而该寺就能以求子非常灵验更加出名。这次一体突袭清剿查抄审讯后,当地的知州老爷是勃然大怒又羞愧到无地自容。

    没别的原因,就是知州大老爷惊骇猜知自己倍加宠爱的唯一儿子不是他的种,而是这群恶僧中不知哪一个的孽种。

    十几年前,他中举,走通关系迅速补了实缺,委任此处当知县,却是娶妻又纳妾多年都无子,是连闺女都生不出来的那种,却听闻当地的观世音庙求子灵验,只要心够虔诚就多半能祈求成功,于是盼子心切就慷慨捐献大笔钱粮并亲往求之,后没立即灵验,又公务在身不是那么方便,就让妻妾虔诚反复去祈求,嗯,嗯,够虔诚,果然灵验了,美妾有了。

    他老婆和小妾在寺中先被下药强女干,后又情愿忍辱被众多僧人反复轮,其中绝大多数僧人是年轻斩壮的,肆意耕耘种不上种才怪了。没让知州正妻一并怀上,给这位知县大老爷多添个子女已经是上天不忍而不准的奇迹了。

    这位老爷哪知内情,光顾着高兴有后了,当时又好生虔诚感谢了该寺。

    十几年后,他钻营有术官大了又调任至此当了军权政权一把抓的威风凛凛知州,在好生犹豫过要不要遵旨剿灭求子灵验的该寺辜负对他有赐后大恩的观世音菩萨的良心谴责中最终还是权力官途重要才咬牙清剿了,一剿才惊闻真相。

    怪不得已是少年的儿子越长越感觉不象他自己的种,以前还一直以为是象家族前辈或是长相随了小妾那边。

    当年的江湖大盗方丈如今已是须发皆白高僧气度越发高大俨然的老人,但仍然筋骨强壮,双目有神,身手也仍然厉害,当时被围剿的官兵象对白驹寺一样哄骗了,没武力拒捕反抗才轻易被看押了,可察觉不对头后立即率众反抗还是杀伤了不少官兵,更砍死了数名军官甚至大将,若是没有弓箭密集封堵射击就叫他硬生生闯出去逃入深山了。

    弄不好这恶贼又逃脱法网制裁,可以安然寿终正寝老死某地。

    知州吃了这大亏,还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得,这股火憋狠了大了,看着那露出凶悍真面目且觉得活够本了面对牢狱死劫不畏惧反而在堂上越发桀骜不驯狂放的老僧,他恨得牙都咬出了血,喝令诸般残忍刑罚都轮番使上,最后更当众千刀万剐了这位方丈以及多位寺庙骨干贼凶,算是既解自己的仇恨耻辱,也应了愤怒的百姓之愿,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但象类似的僧侣淫凶恶事可不止这处观音庙一家。

    全国查处,发现藏匿有明是慈悲出家人,实为凶残淫僧的寺庙可着实不算少。

    名门大寺也不例外。

    因为名寺招纳隐匿大恶强悍之徒为打手兼武力教头更方便更有控制把握,也更多,但感化和控制不了此类者内心不肯悔悟而暗中继续为恶。他混成了有名望有地位的本寺骨干僧头甚至是高僧,要出外云游历练,要和其它寺庙勾通交好,你还能拦着他不让?他一出去了,离开了本寺的眼和监管,在别处偷偷摸摸干什么,你还能看得到管得上?

    这些强悍的大恶早前就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歹徒了,如今化身僧侣经过佛门感染,身上多了股实为凶悍却似是慈悲威严的特殊气质,更符合民众心中擅能化身怒目金刚而降妖除魔的佛门高人形象,在外行走有高僧身份婆娑袈裟掩护,更能欺骗世人,更方便作恶和掩饰罪孽。

    国内的寺庙这些罪恶仍属于正常的社会罪恶形态。

    在西军地盘内查获的佛门罪恶有更让西军震怒也让大宋统治者震惊心寒的。

第228节应对,终

    通敌卖国,甚至整个寺庙明是僧人,实为敌国探子,这就是西军围剿辖区佛门时无意中惊怒发现的结果。

    西军应对着西夏和辽国的云州府。

    辽国庞大。西夏强悍。这两个马背民族都强盗成性且不好对付。而这两国也是信佛的,至少是佛教也得到崇信。

    辽国统治阶层,尤其是上层贵族信佛,结果弄软了辽国,昔日骁勇好战的强大契丹被人口实在太少,少到可怜的小小女真族仅仅以一两千缺铁甲缺象样武器和战马却敢搏命造反就杀得人头滚滚,丢府失地,一败再败,大将贵族都不知在丧胆仓皇逃窜中死了多少,若大骄横强国被打得没脾气,如今实际已经被打断了整个民族的脊梁骨,正稳步走向更衰败,就等着轰然灭亡了,这个结果却是辽国统治者羡慕汉儒教文明,以习儒为时尚,也深受儒佛结合的迂腐毒化,不知不觉失去了血性。

    而西夏国则不然。

    党项人的宗教信仰和辽国人同样复杂,但他们信佛也羡慕汉人的繁荣富裕却鄙视儒教文化,认为汉人之所以人口那么多民族那么大却那么好欺负,就是因为信奉儒教。

    什么仁义大度,什么以德报怨,什么文雅大方诚信、不以大欺小、不不教而诛、不乱杀无辜等等大国风范,全是狗屁,太可笑了。适合生存的好地方就那么大,世间好东西就那么多,你不去抢不去夺,难道用嘴说说大道理感化一下就能让人家心悦诚服跪拜拱手让给你?你空有人口和经济文明等诸多优势却不去征服不去抢别人,那不是傻B是什么?

    西夏本就是从宋王朝分裂出来的造反派。

    他们本也是宋人,因而深知宋王朝的弊端和汉人的致命弱点,对儒教精神毒瘤高度排斥。

    若不是汉人儒腐大方软弱可笑,他们这样的少数民族也不可能成功造反独立西夏国并屹立不倒,不会宋虽大却就是奈何不了他们,而且反而被肆意犯境烧杀抢掠和奴役,被侵害还得向西夏纳贡赔款。

    党项族的思想因而没被儒教弄傻弄残弄软了。

    没有儒教腐蚀掉的精神基础,佛教虽在党项族也得到崇拜,佛门在西夏也比较兴盛,王族后族都费重金打造过皇家寺庙,但佛门的慈悲宗旨却没有在党项人身上得到体现,和一手拿一手拿屠刀一样,嘴上念阿弥陀佛,胯下马手中刀却从未停止过屠杀抢掠。是真正把佛教慈悲精神完美体现在了维护本族利益尊严富强本国而打击‘邪魔歪道’异国上。这一点和后世的小鬼子国太相似了。

    面对信佛却并不慈悲的对手,西军将士就苦了。

    身为汉人即便不识字,没念过四书五经,不知孔子日孟子吟过什么,也不知不觉深受儒腐影响,儒腐已经是汉民族的主体精神和不可分割的文明部分,将士们在反击战中对侵略者的无辜妇孺老弱什么的挥不下屠刀,宽恕甚至友善待之,然后被瞅冷子暗算掉,就象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一样,英勇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人道主义怜悯善待者手里,死得太冤枉。

    吃亏多了就醒脑子了。

    疆场搏命的军汉,杀人是职业,你也不要指望他们真有多善良仁义,再对异国老弱照样狠杀。

    可他们上面还有读书和更受儒教影响的所谓体面的儒将将领禁止他们肆意挥屠刀。

    就算身处前线的将领们深知战争决不能手软,决不能有没必要的怜悯和所谓人性,想胜利,想保障将士们的性命不冤枉丢失在敌人的老弱手里就得杀,允许杀,可这样的后果就是遭到后方坚守儒教正义的“我辈读书人”口诛笔伐大骂果然是粗鄙无文只知凶残的下贱该死丘八,活该死在前线,也遭到士大夫为约束和训服西军而借故动不动就在这方面挑刺找事痛批乱杀无辜有辱我天朝大国风范与形象云云。

    为国奋勇杀敌,流血牺牲,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除了秦皇、汉武、唐宗、明永乐大帝外,在儒教兴起后,加上佛教,中国历史上的军人活得太委屈,死得太憋屈。

    言归正传。

    也就是说,西军打进西夏会有顾忌而不敢随意向佛门挥刀和抢掠。而西夏军却是不管这一切的。

    管你是儒教德高望众仁义大度名传天下的当代大儒,还是供奉佛祖的吉祥圣地,只要有利可图,照样杀抢不误。

    财富奴隶抢到手才是真好处,才有军功拿大官做有好日子过。

    要不然干吗把脑袋系裤腰带上来打仗啊?我又不傻,更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为寻刺激才上战场。

    至于战争中遇到的老弱属于没用的,为打击对手的胆魄,扬我之威,显示我凶悍可怕的战斗决心,自然得顺手杀掉。

    战争得有长远眼光。

    杀怕了对手,以后再去抢自然就容易多了。这一点对信奉儒教的汉人尤其好使。所以必须大肆屠杀,必须一概大抢。

    如此,寄生在西军地盘的佛门就比内地佛门同行多了项危险。

    这些僧侣本就自觉超脱世俗,心中本就无家国之念民族之别,同族同国人儒腐好骗好欺,而党项和契丹人却是难惹,为了保住寺庙财产和自家性命,为了能悠然寄生在此地过着舒舒服服的神仙日子,自然偷偷摸摸向侵略者献媚眼。

    贫僧虽是宋人虽生活在宋国,但是啊我的心是向着法力无边的佛祖的,也万分尊敬强者你。你可千万别来杀我啊,万万别来抢掠毁灭我寺庙啊。我给你当细作。本寺愿意虔诚为你效劳,为你刺探和提供包括西军在内的一切你需要的情报。

    你放心,本寺肯定说到做到。

    我们有这个天然便利啊,来本寺上香游逛散心的文武官员和家眷贵人可多了,有心总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且以僧人的身份云游天下出关过卡出国很方便,能及时顺当地把消息送给你。

    还有哇,天下佛门是一家,本寺沟通大宋内地同行,还能打探到内地的、东京的、甚至皇宫大内最新最机密的......

    这可不是贫僧吹的。

    要知道本寺这些同行中可有不少是高僧,而高僧是有很多达官贵人朋友的,嗯嗯,皇亲国戚王子太子甚至皇帝本人,嗯嗯,你可以想想,只要在闲聊开心中从这些朋友那稍稍听到点说露嘴的风声,贫僧又和高僧稍一书信闲聊沟通......

    宋国朝堂就象个筛子,到处是洞,士大夫和读书人就爱大嘴巴议论国事,越是人多美女多越是爱高谈阔论,语不惊人死不休,显摆自己博学有识爱国忧民高尚情怀,或以别人打听不到的秘密证明深厚家势的优越感,哪藏得住什么秘密呀。

    打探宋国的机密消息,对佛门,对本寺,对贫僧来说,那真没什么大难度。小菜一碟呀。

    而且,本寺绝对是真心投效。绝不敢拿假消息欺骗你甚至帮助西军收拾你。

    真的。

    不信,你可以打来杀我啊。本寺怕怕,哪敢以小命和你这样的凶悍强者玩戏。

    于是西军广大的地盘内,但凡有点势力和规模的寺庙几乎没有不存在奸细的,有的干脆收留西夏和尚或间谍直接混充宋僧直接窃取情报以保障西夏国更相信本寺也更方便准确探听最需要的情报,有的甚至是和西军文武交情极深的高僧。

    反正西夏几十年抢掠弄了不少汉人,而不少的愿意当汉奸报效西夏以图从异国异族这混到在大宋混不到的荣华富贵。

    派这些汉奸甚至本就是僧人甚至高僧的汉人打入西军地盘的寺庙内部伺机窃取情报,这很容易蒙混过关。

    此时的西军将门虽然几十年守边仗打下来已经官僚腐化了,不少的当着将军却首先是政客其次才是军人,西军将门整体已有了养寇自重的心思,越来越有明显听调不听宣的意思,但对大宋的忠心,或者说是对本民族的忠义还是真心的,对皇帝的旨意,至少是统军主帅还是愿意积极遵从的。皇帝要求灭佛又不是要求他们送死,不触及将门根本利益,反而可以从中弄到不少好处。寺庙可是很富的啊。有的更是富得流油。这个将门没谁是不清楚的,如此还有什么不乐意积极干的?

    靠手中刀子搏命求生存的军人也不迷信佛陀,不怕佛祖怪罪,杀惯了人,杀谁不是杀,杀僧人也没什么下不了手的。不就是秃头比正常人少头发吗?还不是一样的砍?本就满手血腥,军令下也不怕杀僧人多了份罪状死了下地狱受罚。

    西军围剿寺庙却和内地军队不同。

    他们也遵从周密计划,把寺庙当强盗山寨收拾,采取了突然袭击重重包围力争不使一人漏网,但却不屑内地军那样打上门了还用哄骗手段取巧,有骁勇善战强军的自信,岂会在围剿僧人这点事上怕这怕那,上来直接开干,硬来。

    不料,他们这么一干脆利落却恰好整在了点子上。

    寺中那些心怀不可告人秘密的僧侣猛然听说大军上门了,本就惊觉不对头想赶紧逃走,却被西军直接杀上来及时堵了个正着。这时候有的奸细还想继续装下去蒙混过关,但绝大多数却意识到大军此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气势汹汹的架式就知必是来狠的,怕是察觉了此间秘密,惊慌下也就顾不上混充人畜无害的慈悲佛门正经弟子了,悍然挥刀强闯。

    至此,西军才骇然发现原来辖区内的光明寺庙原来是藏污纳垢的凶地。

    一番激战追杀。整个西部佛门僧众直接杀了三分之一强才完成了此次围剿抓捕。

    而且事先还有得了信的僧人尤其是高僧逃走了不少。

    这无疑是当地知州知府事先走露了消息,不是通敌叛国也是了。一查才知道当地知州知府已经弃家潜逃了两位,现不知所踪,但大概是不会逃往内地而是西夏辽国,进一步证实了猜测。

    西军将门本不把灭佛当什么事关外国的严重政治大事看,此时却顿时起了疑心。

    堂堂知州知府,地方大佬,位高权重本不该会为了与僧人和寺庙的友谊就枉顾自己的官场前途通风报信,就算出于对慈悲出家人的同情心友谊什么的有意无意走露了消息也不至于如此干脆利落地弃家而逃。这其中必有重大原因。

    对抓捕到当时未能战死的强闯者全部立即严刑审问,这一问顿时把西军将门惊了个如雷霆轰顶......

    怪不得以前那么周密策划准备好的战略方案却实施起来总落空,甚至反被敌人所算,原来根源在佛门,僧人是奸细。

    可怜这么多年冤死了那么多英勇的将士。可怜自己费尽心血却没捞到的功劳。

    将门狂怒,把奸细僧与供状解纳京城表功,其余的僧人,管你高僧低僧全部纳入军屯苦役为将士和没了的功劳还债。

    另一头。

    皇帝赵佶决定灭佛并密谋把此事的负面效应推在赵公廉头上,这事宫里前脚定好了,后脚就有电报报知了赵公廉。

    赵公廉看了电报后,脸阴沉了下来,深思了很久,很久。

    他是知道因弟弟恼恨佛门嚣张作恶而导致东京间谍网更积极策划并成功发动了此次大相国寺事件的。

    对赵佶等君臣把僧犯全部押到沧北的阴险目的,以他如今的政治智慧和经验也是一目了然。

    嘴角露出冷笑,他让身边的特务总头子刘文立即把此事电传给正在北方大干的弟弟,想听听弟弟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赵岳得信后转眼就回复过来。

    一群自负智慧却贪婪懒惰的僧人而已,有几个真正是愿以死捍卫信仰的?有几个是不怕死敢和军队作对的?沧北正缺劳力,帝国更缺这种只需要最低廉衣食的纯粹劳工。这不是麻烦,更不是灾难,这是大好事啊。收了,先按朝廷的妄想用着呗。

    赵老二回复的建议就是如此简短轻松。

第229节疯狂卖国

    内地土匪一样的军队在灭佛中杀人殴打,行凶总算发泄了积聚胸中的邪火。各地官府和军队发了抄寺庙的财。

    寺中窑藏的金银铜钱在官兵凶残审讯方丈等长老后纷纷挖了出来,镶嵌在佛像浮雕上的珠宝被抠了下来,佛像是石雕油彩的也就罢了,包括庙宇在内,没好处,土匪官兵懒得多费力气捣毁,随便砸几下丢在一边,若是铜铸的或是泥胎镀金镀银的被全部砸掉,肢解了或放水里溶解了好拿走铜或溶在泥水的金银沫,至于寺中的鼎等铜器金铃佛塔银风铃什么的更不会放过,值钱的彻底洗劫一空,不那么值钱的,比如锅、布匹铺盖等也一概劫走,总之不给寺处留一点能继续方便生活的条件。

    这是灭佛的需要。没把庙宇也毁掉已经是官兵懒惰不忠心没彻底执行朝廷的旨意了。

    西军和京畿附近地区的寺庙没受移民狂潮的直接冲击,本身又处在人多地大庙少方便通敌走私敛财的西北或大宋繁荣发达地区,收入好,本身多很富裕,剿灭这些地方的佛门的地方官府和官兵自然收获最可观,算是发了,自然欢喜而感觉满意,恨不能多来几次类似的好活。其它地方相对就差了不少。抄庙的官兵不满意收获,连僧人们的衣服也不放过,别说是穿金丝走银线的豪华袈裟,就是寻常僧人的比较新的灰布僧衣也抢了去分了。其它有用的东西就更不肯放过了。

    这种现象不仅仅是抄家不满意而发狠,更主要的原因是大宋如今尴尬古怪的社会现状。

    在夏季国难中,流失的巨大人口在铺天盖地的一浪接一浪叛逃中,沿途抢掠走了除了携带不方便下一处还有的粮食和窑藏挖出来却不稀得要的一堆堆破烂铜钱之外的几乎全部有用的东西,锅、菜刀、精美茶具菜盘、铁农具、布匹、好衣服鞋子、铺盖......全抢走,鸡、鸭、鹅、羊猪等家畜被连吃带拿几乎一空,牛马是拉自沧赵家族推广兴起方便运输庄稼的几乎家家具备的拖板车的动力,需要大力装载抢劫的丰硕成果和不方便长途跋涉的老弱妇孺,自然更不会放过。

    这是物质财富方面的大扫荡大洗劫。

    人这方面也没放过。

    海盗国拒绝接收的宋人,家中的无辜女人小孩却是海盗不拒绝要的,在海盗国派来的大量鼓动叛逃和混充叛逃民的间谍等人员有意引导指使和控制下,老弱病残不方便叛逃也活不几年的之外的无辜女人小孩也努力席卷强弄走。

    海盗国这是在提前为金军灭宋的大浩劫做准备。

    该死该接受残酷教训的脑子坏掉了的男人和恶毒女,让他们在异族灭国大灾中承受无数折磨悲惨惩罚考验,触动灵魂知道错了知道主动从三观精神上痛彻悔改,幸运能熬到光明降临的才会得救,但受封建礼教严格束缚毒害做不了自己主的无辜妇孺,海盗不能让他们也跟着受难,更不会允许金军野兽能够肆意屠杀糟糕和尽情享受这些无辜的妇孺更得了意。

    如今,大宋不仅是除了粮食和破烂铜钱之外的几乎一切物质奇缺,连织布的女人也少得可怜。

    重男轻女,男女比例本就很失调的宋王朝,除了西北、京畿和田虎等反贼地区,这下男女更彻底失调了,到处是无良儒腐或自私麻木愚蠢的光棍,女人,尤其是年轻能干活的成了大熊猫相似的珍稀品种,小姑娘就更稀少了,需要女人干的活和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就奇葩地没多少人了,这直接造成布匹等本已经被洗劫得异常惨重的物资连后续生产弥补之力都成了严重问题。这个王朝想长久运转下去,若继续只顾苟且偷安和享乐,没胆量和本事也没这个习惯去抢外国的异族的女子,那些骄横刻薄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怕是不得不老实拾起针线架起织布机摘桑养蚕干活了。至少她们得为自家的衣着操心出力。因为再有钱有权也没大用,大宋社会就没有足够的布可买到或以权盘剥强征到啊。

    至于嫁娶和繁衍后代这个重大社会问题就更不用说了,极度缺少年轻女子,哪娶老婆去?只是眼下大宋顾不上这个。

    地方上的官僚们了解情况,已经在为尴尬的生存状况连连叫苦,已经预感到大宋怕是末日不远了,变得不是打起精神励精图治忠心爱国,而是越发贪婪无耻横行不法,拼命搜刮钱财以备大宋崩溃甚至灭亡的兵慌马乱可怕岁月。官兵抢劫寺庙也才会搜刮得那么干净,那怕是僧人穿过的胆还很新的粗布僧衣也不大嫌弃。拿回去染染改改就是自己穿的好衣服啊。

    这都是下意识地为以后必然的异常紧缺艰难生活做准备。属于生存的本能行为。

    只眼下,除了粮食不缺,而且种了太多却少了怕是八成人口没人收割的秋收马上就到了,又会有大量粮食到手,其它的几乎什么都缺,什么都跳着高的金贵值钱。官兵们抢的东西,那几乎都是值大钱的,有机会抢岂能放过。

    但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不了解这情况,或不相信下面零星报上来的诉苦担忧会有那么严重。

    因为京畿地区没被疯狂冲击洗劫。贵人们自己看到和了解到的社会状况虽然也糟糕,却也不是那么糟糕到可怕。

    就算真那么糟糕了,贵人们也自信地位权势在手,全国的好处得让自己优先享有,苦了谁也苦不着自己。

    有识的要员那也绝对是人精大才,意识到厉害也为此发愁,但若说担忧成日夜焦虑甚至惊恐不安,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都从历史早透彻地认识到,无论社会多么糟糕,倒霉吃苦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他们这些社会精英是不会承受国家之危民族危难时的那份痛苦折磨代价的。谁来当统治者也缺不了他们代为理政治民,缺不了他们效力和从中获取富贵。

    强汉盛唐灭亡又如何?

    五胡乱华又怎样?

    一点儿不耽误他们这种汉人社会精英照样莺歌燕舞富贵体面快活生活。

    朝中大臣若说最发愁的,或者说是不得不发愁的只有白时中等极少数权臣。因为他们在那个位子上,必须面对这个。

    至于深宫中的皇帝赵佶就更不晓得厉害了。

    因为京畿也动荡不安全,他连偷偷出宫寻找刺激顺便实际也能了解点社会现实情况也不敢了,藏躲在深宫大内,想知道的一切情况都得看手下的人愿意让他看到什么了解点什么。下面的人为掩饰治国无能不报给他糟糕点,他能知晓什么?

    他只知此次大灾国民流失惨重,伤了大宋的根本,江山宝座不是那么稳当了,为此惊恐不已却不是积极想法好好整顿吏治清除弊端赏贤任能勤奋治理国家努力扭转危机局面重兴大宋,而是缩头越发热心修仙力求保身和及时解脱凡俗尘世。

    这是他自大却怯懦而极度虚荣自私的本性使然。他从来不是位有担当的帝王,也没那个雄心气魄和能力能改变什么。

    一切顺利如意时,他感觉自己就是上帝道佛二教祖之下的当然老大。谁都得顺着他让着他。谁都得全力让他高兴满意。一遇到手中的政权暴力无法抵挡的灾难,他就变成了另一种样子,苟且退缩,积极主动低头承认做小。

    赵佶仍在努力追求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对日益不堪的饮食等宫中生活不满意而恼怒手下不忠心不尽心伺候,却不知若不是京畿地区受灾较轻,还有些家禽等财富,他虽贵为帝王却怕是想吃只鸡蛋都是极困难极奢侈的要求。

    若是在大宋其它地区,不少地方,鸡什么的一只不剩,绝种了,根本不存在这物种,都掠到海盗国繁衍和育新种了,想吃鸡,哪弄去?赵佶的皇宫采购团再忠心再努力找鸡搜鸡满足皇帝主子爷也是白搭。

    赵佶还能有鸡吃已经够幸运了。

    如今家禽什么的都是珍稀品,天价。许多有钱贪官都吃不起甚至根本吃不到。百姓不傻,捂着不卖等更高价。赵佶惩罚手下虐待他,手下痛苦表示真的很冤枉,但皇帝不信啊,若大的帝国怎么可能连朕一人的生活需求都供应不上了......

    话说最让地方官高兴的是从寺庙中抄出的那些金银钱之外的好东西。

    佛陀舍利、名家书画古籍......这些历史物件在历代战乱中遗失和毁损严重,能传下来的都是稀世宝贝。

    但在世俗人家中,不论是曾经的皇族豪门,还是民间的巨富世家,历史名家书画古籍什么的都很难保住,困难时为活命,一个掺沙子难以下咽的粗粮饼子也比这些只能看不能用的宝贝要紧和宝贵无数倍,饿急了,若能换来眼下生存,再珍贵的东西换出去也不带犹豫的。而传承不绝的寺庙中收藏的这些物件在长老手中掌握,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一到战乱就会埋在寺中秘密处,僧侣自动散尽,各奔前程各寻活路去吧,长老不说,不肯用以换一时生存,东西反而能有保存下来的。

    现在,地方官府查抄到些这类宝贝,但沾上佛门属于禁物,在宋国内部收藏没市场没价值还容易惹祸上身,但海盗国没这个忌讳啊,也愿意高价收购这些东西,于是就偷偷摸摸在倒卖粮食铜时顺便卖于海盗换取利益。

    铜钱因为翻出太多窑藏不流通的,物资又高度紧缺,有钱买不到,铜钱购买力暴降,比方说,过去一个铜板能换一堆鸡蛋,现在呢,一贯钱也未必能买到根新鲜鸡毛。同样的,铜如今也不值钱了。查抄寺庙弄到的铜若是铸成铜钱增加钱财,一准得亏得哭死。象以往那样把古典又精减的铜鼎等用于换取金银做收藏,在大宋如今也没人稀罕没人要。而被海盗叛逃民抢得变得极度稀缺的金银相反就暴贵。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又是古训。乱世却怕是不久真要来了。弄到足够多的金银以备乱世之需就是当官做老爷的紧迫重点和便利。海盗的银币铸造得又确实精美无比,只上面的雄鹰等各种精妙花纹就不知是怎么能够如此惟妙惟肖大量铸造上去的。种种原因促使大宋各地疯狂倒卖粮食铜,换取海盗国银元。从寺中弄到的铜佛铜鼎.......因为不好使用,容易遗失又被海盗抢得难寻工匠而无法化为大块的金银散沫也多被换取海盗的货币。

    不换取海盗货币,换取海盗的商品也是最合算的。

    首先,人三天不吃盐就得浑身绵软无力。而食盐完全掐在海盗手里,怕是随时会断货,必须大量购买存储起来。

    其次,仅仅是把海盗抢走的宋产无数布匹等回购些也是必须的,自家需要用,拿出去卖也是稀缺天价商品,而且以后显然会越来越紧缺而昂贵,无数人会抢着要,人是要脸的,总不能光着身子出门吧,衣食住行,衣可是在第一位,换取海盗商品照样能从大宋换取大量只想积存以备乱世的金银。

    把金银沫和佛陀舍利、名家书画古籍和海盗交易,深层次还有委婉示好显然强大无比的海盗以备后路的意图。

    得长前后眼啊。不能只顾眼前好处。

    大宋王朝怕是要完蛋了,不完也不会存在太长久。万一突然来临那可怕的乱世一天可怎么办?光有钱是不行的。更得有强大的势力为依靠。否则命都保不住,有钱有什么用?乱世钱多更容易没命。现在不提前打点点退路怎么可以。

    涉及到自身与家族的未来命运,大宋官员们可都精明且盘算得深远得很。

    他们绝大多数可是科举场上冲出头的聪明人,不缺头脑,也不缺见识,不是民间那些无知无识只顾眼前那点蝇头小利的无良百姓与只顾眼前快活的强盗反贼草寇能比的。

    这就是读书人的好处,博古通今,懂得什么时候什么最重要,懂得运筹帷幄思虑长远,懂得如何应对王朝更替乱世。

第230节出乎意料

    各地官府一面疯狂卖国和海盗交易,一面全力推进对抓捕到的僧犯的审讯判决。

    虽然大宋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各地官府除了那些受自然灾害的,都是轻易超额完成对中央的夏赋税交纳争了表现,而且本地库仓中也收集存储了足够多的粮食,又从寺庙查抄到不少,倒卖给海盗也仍剩余不少,秋粮又要下来了,根本不差僧犯吃的那口。但官府却舍不得在僧犯身上浪费。能省下的粮食,那可都是可以从海盗交易来的银子啊。

    再者看押这些激动的僧人也是件危险的大*麻烦,各地都被刚刚过去的叛逃暴动狂潮吓怕了,生怕僧犯也闹一出。

    为了早日甩掉麻烦,加上争功心切,都想立最大的功劳以最快的速度最先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能力与忠心。

    于是,官府在此案上展现了大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上下齐心协力默契配合,也就有了从未有过的工作效率。

    当真是速捕速审速判,比后世的严打都迅猛。

    本来,各地官僚们以为:当地寺庙也就是以神佛名义巧妙敛财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好过着悠哉神仙日子,有这样的好日子不好好享福,哪会搞什么谋逆推翻道君皇帝的凶险事呀,僧人又不傻,高僧更是充满混世的大智慧,更不会如此不智。整个佛门被朝廷定下造反罪名,无非是受大相国寺的牵连。皇帝和东京要员们深刻见识了僧人造反的疯狂可怕势力,差点儿死在那块暴乱中,都被惊得不轻,满朝文武极度惊恐又震怒,对庞大神秘不受官府管控的佛门深为忌惮,为早日彻底铲除这一威胁太大的隐患势力所以才毅然决心悍然灭佛。

    可现在一审查才知道,特妈的,闹了半天真有不少僧人至少是盼望当今圣上早死掉改朝换代。佛门还真有不轨之心。

    从抄到的证据和审讯结果看,佛门内部多年前就有“现世佛已逝,未来佛当兴”的流言。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妥妥的对当今社会强烈失望不满,有了仇视心,想推翻重立朝廷以求理想的未来的佛门隐晦之词啊。和三国时期闹黄巾军起义时高喊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一个意思,异曲同工而已。

    到如今,随着大宋乱象加剧,佛门内部这种大逆不道之语越发盛行,原来还只是由某个在佛门地位极高的高僧在私下里做了这个断语,引起这个佛门内部流言,但也仅仅局限在佛门上层,是高僧长老私下聚会交游闲聊时悄悄说说的流传,现在呢,各地寺庙一些没职务不是寺中骨干却有点资历的僧人也在私下议论,甚至连寻常的僧众也有知道这说法的。

    放着另类的荣华富贵好日子不安心过,居然起了逆心?

    想想有点儿理解不能。

    地方官们不禁想问这些僧人:“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得?”

    可再一寻思,官老爷们也渐渐想通了不少。

    当今圣上是道君呐,虽然不排斥佛门,可亲近维护的是佛门的死对头道门,信赖的是道士。

    大宋是如此繁荣富裕又人心良善淳朴的社会,正是佛门兴盛大发展过最好日子的时候,多好多难得的机会啊,前所未有啊,却偏偏居然是道君皇帝坐天下,这若是佛门菩萨什么的转世做了当今圣上,那该多好啊。

    这是佛门一些人起了怨念的源头。

    赵佶这位道君在迷信道教一心想成仙的同时,实际上对佛门也恩厚,佛门得便宜更大,看看大相国寺的牛B就知道了。

    但,这没用。

    他是道君,佛门就不满。是立场之争,更是根本利益所致。

    若是皇帝亲近佛门,只信佛祖,排斥道门,那佛门的日子岂不会好到真神仙一样快活?这就是佛门中人的普遍心态。

    最初私下下了那断语的高僧或许是因这个心态对赵佶在位不满,也或许是真大智慧敏锐预见了宋王朝覆灭的未来。

    但他已经圆寂数年了,无从考证他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或目的才大胆那么对同行放言。

    但佛门其他人对赵佶心有怨言看不惯是真的。说白了就是人心不知足。

    沧赵家族以一己之力强力推动得大宋暴富。

    丰富充足的食物,极度发达的社会,跳跃般的发展,这些都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现象。高速发展,极度繁华,机遇多多,也引动人心浮躁混乱不肯安分,就如同后世现代。在这种社会氛围中,说是跳出世俗却身陷世俗的僧人又岂能免俗,肉体凡胎的,欲念难除,也是浮躁不安分,加上佛门有大追求,自然是过着好日子还想要更好更光辉体面的。

    有了不满源头,而后朝廷整垮了沧赵商业,没了这个经济发动机,大宋经济由极度繁荣发达转入迅猛大衰退,政治也越发腐败不堪,社会治安急降,不说田虎王庆晁盖等大反贼,只歹徒和剪径毛贼就不知存在多少。百姓的日子难过了,出个稍远的门都得思虑一下会不会遇到强人稀里糊涂丢了小命,朝廷的收入年年暴减,佛门收入自然也暴降。

    轻轻松松日进斗金的快活日子突然没了,前景无限美好极度牛B的好日子就这么转眼就消失了,僧人们由奢侈转入紧巴日子,面对巨大的落差,心理失衡,本就对道君不满,这下如何会不更起了怨念?

    都是赵佶这个道君昏庸无能偏信道教乱搞造成好好的盛世变成这样糟糕的。

    他罪孽沉重啊。

    他不该死谁该死?

    .............

    大相国寺查抄到的两本资贼账本自然是假的,是锦豹子杨林请海盗国的造假高手做的罪证之一,由监视摸底大相国寺的时迁在暴动事件发生之时趁乱悄悄塞入高僧的私密......消去官府对大相国寺惊人财富消失的追索并进一步证实这些假慈悲的僧人确实在谋逆想造反。但大相国寺也确实有不少包括高僧在内的僧人暗里对当今皇帝和朝廷不满甚至仇视。

    造假栽脏确实有根据,得靠谱,不是杨林这帮东京间谍按自己心意一味瞎搞硬赖。

    官府不是傻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审僧犯,若是没有怨念叛逆之心什么的,如何能让不缺乏精明的官僚们相信?

    地方官府原本是计划查抄了寺庙编造些僧人谋逆通贼罪证,好应和皇帝和朝廷的心思,争点功劳。这下不用了。僧人确实有这方面的罪证,虽然没审讯到暗中资助什么反贼,但确实有高僧和大相国寺的高僧在这方面有交游串通,也可说是共同策划谋逆。

    这就省事了。

    再适当把罪证编造些加大些,圆满可信些,能多争些功劳,把罪证和查有实据的罪僧赶紧押解送京供朝廷审核。

    把那些凶悍危险,押解容易出事,又牵扯编造加大的罪证,进京一审核容易露馅的恶僧宗教狂热凶僧立即就地斩首正法,就称在围剿中凶悍反抗被抓捕后伤重而死,和一审讯罪行彻底暴露知道必死越发当堂凶悍反抗,只得当场诛杀了......

    贪官污吏土匪军们玩这个,那太拿手了,有的是法子糊弄皇帝。

    皇帝认定佛门是在算计推翻他,地方官府自然跟风顺圣意。

    加上确有一些事实,敢怀恨和诽谤皇帝怨恨朝廷,这本身已经是大逆死罪,如此,大宋佛门不是谋逆也铁铁的是了。

    各地官府一边解决首犯和争功大事,一边全力追捕清剿在外的和逃逸的僧人,争取彻底铲除隐患,免得这些狂热分子仇恨当地官府玩起行刺自己,查捕得极严,一至于天生秃顶或剃了光头的男女也倒霉的被不由分说拿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去?

    你居然敢这么不孝剃掉头发?

    没事,你剃掉头发干什么?不是僧人也必定是心中向往佛门也想加入谋逆势力。甚至本就是混在世俗的佛门奸细。

    你天生秃顶居然敢不长头发,居然敢天生就和佛门秃驴一样?

    那你指定是前世佛门冤孽,今世没当僧人,必是暂时的。你和佛门有前世缘,迟早也会成为佛门祸害。如今佛门灭亡。你这种隐形的佛门之徒极可能触发了醒悟宿根,必会更仇视官府,却是漏网之鱼,必会成为更危险的隐患......

    人治社会就是这样,官府说你有罪,你岂会没罪?

    那不可能。

    连岳飞这样的极品武官国家栋梁都能随便加罪搞死。区区百姓,官府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其实这一方面是官府想扩大同案数量增加灭佛功劳,一方面却是借机坑害勒索百姓。

    随后,官府对剩下的僧犯立即编号火速刺配沧北。

    早打发走,既省了心更省了钱粮耗费。不然还留着这些隐患过年呐。

    负责押解的官兵等着分钱好放松挥霍享乐一番,哪有心思陪着这些僧人慢慢磨蹭出本地辖区,又不愿意多吃路上的苦和风险,一路上自然看押催促得紧,强迫僧人奋力前进,肆意打骂是免不了的,敢不听招呼的立即棍棒打上去。

    必然有玩高僧派头拿佛祖之威恐吓来耍赖的,贫僧就坐这不走了,想让贫僧继续前行,你就拿车拉我。

    这只会更惨。

    打是轻的。

    有暴怒敢呈凶反抗敢逃走的,立即就地正法。

    这也是震慑的需要,否则没那么容易完成任务。

    也有受够了的,知道以后不可能再有神仙般悠哉好日子过了,没了盼头,不肯去沧北强编入军屯种地遭罪,年纪够老,感觉这一辈子也活够本了,或是想早死早投靠梦想的美好佛国拜见佛祖诉说委屈,起了死志,自然被成全,死了。

    好在凶恶疯狂的都已杀掉或逃掉了,逆心重的骨干要犯都押解京城去了,剩下的僧人都是相对老实的,队伍中又不缺乏有理智聪慧的识时务高僧安抚众僧顺从,又被官府刻意减少饮食耗费饿着没体力精神能群起凶猛反抗,被杀的极少。

    僧人们背着破铺盖衣服,手上戴着枷,强忍着饥饿和疲惫,努力前行,路宿沿途因人口巨额流失而造成的荒废村落,虽然被挤在一起只能坐着凑合睡,但总算有屋子住也不至于更凄惨地露宿荒郊野外忍受风雨煎迫。

    他们肯老实奋力赶路,除了畏惧挨打和死亡,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也想早点赶到沧北。因为一磨蹭,深秋和酷寒冬天转眼就会降临,对抗官兵催促,耗在路上,最终最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又对赵公廉怀有一些期望。

    沧赵家族以慈悲闻名天下。

    文成侯更是英明贤达,敢做敢当,想必会理解佛门的冤枉同情自己能给予善待。也唯有文成侯有这个魄力和能力。

    这有点儿可笑。

    往日享受沧赵家族强力推动形成的富裕社会时,佛门中人却是少有人感念沧赵恩德,多的是怨恨道君皇帝一起鄙视宠臣赵公廉,为沧赵没落赵公廉失宠而幸灾乐祸,如今落难了,没救了,却又想起沧赵家族的好来,希望以前诅咒该死的被他们嘲笑的文成侯能继续展示慈悲贤能帮他们脱难别受苦。

    押解官兵没杀几个僧人,但饥饿劳顿玩命似艰苦长途跋涉把这些不事劳作甚至长久养尊处优的僧人折腾的,肥得拖瘦,瘦得成干,都轻盈了,老弱不堪折腾者一路断断续续还是很自然地圆寂不少。

    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沧北。

    离得近,最先来到沧北的僧人先集中留在清州。

    这是朝廷的旨意,也是阴谋。让文成侯第一时间栽上这个屎盆子,看赵公廉到底会怎么办。

    宿元景旗下的高阳关路大军已经枕戈待旦,朝廷安插在沧北的那些将领们暗中也是如此,都在为所谓的可能发生的赵公廉悍然勾结甚至积极煽动僧人随他造反而准备大战剿杀。

    僧犯们哪知这个,一路老实沉默,这时候却吵吵起来,都来了精神。

    自负名声巨大的高僧纷纷强烈要求见见赵公廉,自信以佛门称霸天下的雄辩口才必能说服赵公廉,总能争来些好处。

    可,慈悲敢为的活菩萨文成侯却没出现。

    面都不露一下。

    来面对他们的是赵公廉的侍卫长兼新鲜上任的左屯卫将军——童刚。

    朝廷在清州的那些文武官员是绝不肯沾手处置和管理僧犯这种事的。

    那活既无油水,还有大风险,也损名声,甚至担忧损阴德福报,属于典型的责任大如天却无丝毫一利的公务。

    可笑的是,当贪官烂将,坑害百姓,毁灭国家民族根基,做诸恶却不担心有损阴德福报。

    都缩头推托不干。

    让这些官员意外的是,作风强硬又在清州真正能一言九鼎的赵公廉既无恼怒,也不强派难为他们。

第231节大帅令,上

    接管僧犯的是宿元景特意挑选派来的二赖子兵。

    这些边军中有纵情酒色身体早掏空了的地主富商败家子,有失势的衙内破落户,有无良讼棍书生,有......来沧州捞世界却被郑居中算计了强迫从军,哪是当兵的料,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成为合格的边军,一个个却是阴狠毒辣,整人最拿手。

    宿太尉把这些人抽调来算是用其所长废物利用,也有更深的盘算。

    这些兵全是狠毒却没用的,一个个自私怕死之极,暂时混边军的人渣乌泥,打不了仗,也不会跟着赵公廉造反参与战争,就算跟着反了也不顶用,无足为惧,只会是赵公廉的麻烦。可用的兵都留在手中严密防范清州军和僧犯拥立赵公廉造反。

    到了考验人性官品的历史时刻,平时为官还算正直不错的宿太尉就传统性露出腐儒官僚的虚伪阴险本色,心理阴暗。

    不是一路人,时间一到终究桥归桥路归路,分道扬镳做不得同志。

    但朝廷上下一齐的态度让不知到底会有多少含恨到来的僧人成为一颗在沧北引爆的大炸弹,确实给赵公廉头顶罩上了乌云。

    僧人们强烈要求见到赵公廉的愿望得不到满足,干活的苦日子看来不可避免,大失所望,顿时鼓躁起来。

    领头的高僧有的在亲信伺候陪伴下盘坐一边端着虔诚佛门子弟高僧派头装念经颂佛兼休息,有的在亲信环伺保护下冷眼看着官兵只满脸慈悲苦色地念阿弥陀佛,实为都对手下僧人闹事视若不见,不再象在来时的路上那样主动加以约束。

    文成侯是名满天下的贤能。他们是名满天下的高僧。

    这么多高僧一齐求见一位名人,多大的面子,多好的历史佳话,你居然敢不给面子不见?赵公廉,你以为你是谁啊?

    放开了,闹一闹也好。

    得给沧北,尤其是得给麻烦大了又不得朝廷意的赵公廉点教训,不然还真以为佛门中人好欺负真不敢做什么啊?

    不但要闹,而且还要大闹。

    下马威得使足了,也试探一下赵公廉的底线,不逼得赵公廉老实现身让步妥协不能罢休。否则以后没好日子盼头。

    若是僧人们胆怯闹不起来或闹不够大,说不得他们还要利用自己的高僧影响力巧妙教唆引导鼓动鼓动。

    当然,他们是高僧。高僧自当有高僧的气度派头,自然不会象寻常僧侣那样不顾涵养形象的大叫大嚷让人耻笑,实际却是实参与闹事却无表面的闹事行为,官府抓不到实证,他们可以避过闹事的罪名,只有利却不会被惩罚。

    而寻常僧侣会理所当然认为高僧就应该保持风度体面,理解高僧不和自己一起大叫闹事。

    僧侣闹事眼下确实是种在高僧神色默许下情绪激荡的自发行为,是在发泄灭佛事件中久积的怨恨与失落。根本不用特意发动,与他们这些高僧领导者无关。他们现在只需要摆出正确高僧姿态冷眼旁观,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就可。

    如此,身为天然的僧领导,却既不会激怒官府遭到首犯重点打击,又不会失去僧人忠心支持拥戴。进退自如,又一举多得。这是高僧的智慧和名人身份的好处。寻常僧人没这名头便利往日只能当被驱使的卑微者,如今也只有当枪使的份。

    权谋也不止是只有身陷官场的官僚们会玩。高僧也会玩,而且看破人心世情,智慧通达能玩得更好更高妙。

    高僧也是官,佛门的天然官,没点权谋手段如何能当高僧统御寺庙中那么多修养不够的卑微僧人恭敬老实顺从?

    .童刚来到时看到的正是众僧群情激愤的混乱场面。

    他没有第一时间发怒喝止,在部下大声喝报了他的官职让在场的僧侣和河间府边军都听明白了他的处置身份后,就面无表情地静静坐在马上不远不近地冷眼观瞧着,看最先到来的这数千僧人敢闹成什么样,看宿太尉调来的第一批烂泥兵会怎么做,更冷眼观瞧这其中的那些有名高僧们都在做什么。

    这些高僧或端正盘坐一边念经或站立僧群中竖掌微垂头静默,看似没参与闹事。但他们的心态,童刚清楚得很。

    这些高僧正巴不得闹大呢,是在拿没高僧名望的僧侣当枪使。

    什么脱俗的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

    一群另类的市侩之徒罢了,一触及到佛门根本利益尤其是自身切身利益就露出本质了,装要脸,实则根本不要脸了。

    想给侯爷些颜色看看,想挫挫沧北的锐气给沧北官府狠狠施压?

    你们这些僧人想得简单想得美。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当是你们曾经盘踞消遥过的内地那些官府辖区啊?

    你们都知晓我家侯爷慈悲大度,都知晓沧赵家族最重名声,也知晓沧赵人的敢做敢为,却轻视了另一面。

    沧赵家族,从老太君,到行事显得大大咧咧的庄主和外界久闻相夫教子有方的贤惠大名实际却了解极少的夫人,到大少爷大小姐二少爷,那全是有股子拧劲的硬骨头。除了名声响彻天下的庄主亲娘宁老太君之外的家中那几位默默无闻的老太太,看着寻常甚至慈善软弱,实际也是没一个软骨头。她们当年可都是抄家伙上庄墙敢和凶悍辽寇直面血拼的女强人。

    我们赵庄出来的人也没一个熊包软蛋。

    为了信念,为了胸中那口气,都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苟且偷生的。

    就连庄上的傻子都知道坏人来了必须奋勇杀敌保卫家园,否则家毁了东西抢走了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也再也没有依赖的爹娘亲朋能关爱照顾自己,以后要挨饿受冻了,所以也知道跟着父兄等上场敢杀敌,也能不怕死,面对敌人也练得不会轻易退缩。没有这股子血性和气势,区区赵庄又岂能在强大的辽寇边患下长久屹立不倒直到现在?

    早特么毁灭消失在无情的边关风霜中了。

    更重要的是,你们把沧北军当成了内地那些贪生怕死的烂军?当我沧北的虎狼将士是假的?

    在沧北继续当宋军的近两万将士都是侯爷的亲信将校有意引导控制留下的精锐,个个是骁勇善战不怕挑战的硬骨头。

    在我家二少爷的信念中就没有受威胁下的退让二字。沧赵字典里没有苟且妥协。

    谁敢挑衅就坚决打过去。

    不惜一切。

    因为赵老二坚定认为:人活着不能没有血性没有尊严没有骨头,一个民族更是如此。否则今天为偷安退一步,明天再让一点,开了苟且的头,就会苟且来苟且去地成为习惯,会苟且不知羞耻,丧失直面挑战的勇气成了被践踏的软骨头。

    宋王朝和宋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宋王朝把苟且当成政治妥协的必然手段,是王朝生存的政治法宝,因而从北宋到南宋对敌人苟且丑恶的事层出不穷,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高明划算。尤其是南宋高宗赵构苟且偷安江南一隅,把汉族立身世界的根本丧失殆尽。

    南宋灭亡时的崖山十万军民跳海自殉是汉民族最后一点骨气的悲壮闪现,也是蒙元太凶残逼的形成的。

    一个大国大族,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就是不能没有硬骨头。

    有硬骨头,没有的一切都可以弄到。可若是没有硬骨头,即使拥有一切也会全部丧失掉,并且永远不得翻身。

    身为一个大国大族,要讲大国大族风范,但更要讲大国大族之威。

    没有威就不配称为大国,只会沦为被世界左右和控制支配的可笑角色,甚至是被强国践踏奴役的最理想对象。

    沧赵人过去是如此强硬。到如今更无需妥协退让。

    谁敢挑衅就让他晓得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让他知道自己招惹错了对象,错得惨痛。

    这个谁如今是指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那个民族或个人。

    这样的家族和调教出来的人岂是可以施压逼服软的?

    我家大少爷掌控的沧北四军州官府岂是区区僧人凭着所谓的慈悲美好形象与人多势众就能要挟的?

    童刚不屑地默默扫视着眼前的闹剧,眼神越来越冰冷嘲讽。

    他始终一声不吭。闹事的僧人反而闹腾得迅速小了,一个个大多没那个情绪激昂勇敢的折腾劲了。

    这一方面是心中没底,不由自主就胆怯了。

    又不真是不死不灭的佛陀神仙,怕死啊。

    另一方面是疲惫与饿的没多少体力与精神头一直大闹下去。若是能闹出点好处还行,不能也就坚持不下去。

    自然有自觉是胆大强硬无惧无畏的虔诚佛徒和成心搞事的僧人仍在继续叫嚷和挑唆,僧众却有气无力的响应寥寥,这些家伙曲高合寡不免有唱独角脚戏哗众取宠的小丑之嫌,尴尬地继续叫嚣只徒惹人耻笑却还强撑着显示不肯屈服。

    童刚终于有了反应。

    他不是借机发威震慑,而是笑了。

    他是赵岳一手调教出来的,深受赵岳性格与行事作风的影响,心性坚硬强悍果断,又久在赵公廉身边为侍卫长,几乎和赵公廉形影不离,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沧赵家兄弟俩为代表的家族标志性行事风范——文明人笑容中的凶狠。

    “叫啊,闹啊?”

    他春风满面的招呼:“怎么停了,怎么不叫嚣折腾使劲大闹啊?”

    “呵呵,沧北人太少。“

    ”自从夏收国难后,沧北就冷清了。北面西面的辽寇受辽东灾民大批涌入燕云地区的拖累,食物极度缺乏,饿得恨不能吃人,却没敢打过来抢掠沧北弄些粮食和人肉回去填肚子。这东面呢,海盗嫌弃这太穷,既穷又硬,是穷硬穷硬的,他们也不来打。沧北军没事可干,正闲得太无聊。咱们清州这自然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可是冷清太久了,太需要增加些人气和热闹了。呵呵,你们这些佛门子弟愿意闹,愿意卖卖力为清州增添些气氛,让这的枯燥生活有点意思,你们尽管使劲闹。欢迎啊。呵呵,闹一闹才有意思吗,否则生活多无趣?不闹,我高阳关路大军又怎么能见识到佛门子弟的厉害?”

    童刚笑得开朗自然,神态中甚至带着慵懒期待,绝无凶悍杀气,没带威胁之势,别说笑容就是眼神也闪烁着鼓励。

    你们闹啊,折腾啊。

    我真不介意。我就是想看看热闹乐呵乐呵,顺便看看你们这些僧人还有多少精神头有多少愤恨怨气和反抗意志。

    他的放纵态度反而让僧犯们更害怕了。

    那几个坚持叫嚣的家伙也先后垂下脑袋一个个闭了嘴,脸上肌肉抽搐,眼神游弋闪烁,显然是害怕自己落入官兵眼中,让这个笑面虎左屯卫将军暗暗记在了心里,就算今天不算账,以后怕是也会当了儆鸡的那只倒霉猴。

    最后一个反应迟钝的家伙后知后觉,还在奋勇坚持叫嚣,却惹来一阵哄笑,不禁羞红了脸,挑衅的勇气瞬间丧失干净,也老实闭嘴温顺地低下了头,瞧那架式似乎恨不能把脑袋塞裤裆里,免得让人记住他这张脸。

    没谁真傻。

    僧人们从童刚的话中听出了许多东西。意识到了四面无路可逃的残酷沧北环境,意识到闹事只是找死。

    高僧们听出的更多,听出了赵公廉对此事的强硬态度,知道造反叛逃是死路一条,闹事只会让处境更难而不是有好处。现在,正确也是唯一要做的能做的就是乖乖顺从调遣安排。再有敢出头闹事的,无疑立即就得掉脑袋。

    这位将军一来没立即捉拿领头闹事的和闹得最起劲的玩杀鸡儆猴,不是对佛门子弟大度宽容,而是念初来乍到不了解沧北的凶险环境不想不教而诛。但说到底,这已经是文成侯对僧犯的一种友善之意了。

    换作是其他官主政这里,僧犯敢闹事,怕是会第一时间祭起屠刀先狠杀一批,掐死源头以为更多的后来者戒。

    童刚笑呵呵扫视众僧又问:“不闹了?真不折腾了?”

    为首的最有名望的高僧轻轻叹口气,从盘坐起身,面向童刚微弯腰竖掌高颂一声阿弥陀佛。

    这代表来的僧人整体向清州官府服软了。

第231节大帅令,下

    音刚笑着一点头回应僧人的服软:“好。既然不愿闹了。下面就听我说说正事。”

    “本官不跟你们辩驳是非曲直。清州官府也不管你们曾经干过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更不管你冤不冤。这里不是平冤的复审机构。奉圣命,你们来沧北就是干活屯边,也必须干。圣旨下没得商量。相信这一点你们也很清楚。”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边军奋勇守边打仗尽忠职守才能有饭吃才能在敌人的屠刀下生存下去。你们呢如今成了边军屯军一员,同样要尽责,不干活就没粮食收获,没饭吃得饿死。我们边军也没义务保护那些不肯为国为民尽力的无良者。这是现实。既是宋人,既依靠宋土立足生存,既享受着宋军浴血牺牲的保护和大汉民族的好处,那么,不论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应该为国家效力为大汉民族争光。这与你是不是宗教子弟无关。不要拿神鬼作伐说事。”

    “天下的其它人都得为国家民族出力。佛门子弟凭什么就可以不事劳作坐享其成?”

    “当然,你若真有神仙之能,不需吃喝不用消耗本国本民族的财富,那你可以理直气壮不干活。这大家理解敬佩。”

    “以上这些就是我沧北军的态度。”

    在众僧黯然的神色中,童刚收敛了笑容,变得郑重其事。

    “都听明白了。现在我宣布我家侯爷也是沧北军大帅的命令。”

    在场的僧人和河间府官兵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没想到宣布的命令首先不是对僧人而是对河间府兵。

    “大宋军纪,本官就不在此重复了。要说的是,你们这些官兵在沧北就要守沧北的规矩,服从沧北军政长官的命令。若你是觉得自己是河间府边军,不归沧北管,敢不听招呼不遵守规矩,立杀无赦。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军杀一军。”

    河间府官兵从将领到小兵闻声无不神色一变。

    到了这时他们才猛然想起来:文成侯不止是沧北大帅,还是整个高阳关路的副节制使,并且对河北东西两路的边军都有监管训练之权,也就是有训练的生杀予夺惩罚大权,军法下说杀你就能立即砍了你。以赵公廉的强硬也绝对敢杀。

    关键是,沧北军不好惹。而这里是沧北地盘。

    瞧瞧随左屯卫将军来的三百骑兵,那精气神就和其他宋军不一样,一个个都腰杆挺直,目光锐利,彪悍矫健而昂扬自信,这不是装的给他们这些河间府来的兵看的,也不是伪装的好震慑押来的僧犯,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动作与神情流露。

    强军就是强军,不是装能装出来的,自有那股子骇人的烈烈雄风血煞气势在。

    有此对比,再看河间府边军,那就是渣,十万大军也是按早流传天下的文成侯练兵基本法由宿太尉亲自盯着训练的,可别说是新编入的他们这些强征的根本不愿当兵卖命的无良者,就是老边军大将悍将身上也感觉总缺了点什么。

    他们这些在重重危险和压力下经过紧张训练的边军都不行,内地那些种种散漫不着调的地痞二流子兵就更不用提了。就连早已成名,一向被视为大宋第一强军的西军也不如沧北军,凶是凶悍了,只那没精打采混的样就等而下之了。

    有来自西北的河间兵清楚:西军将士是不得不打仗才当兵的,否则身后的父老亲朋就无法生存,但打来打去却始终无法奈何西夏的威胁,几十年坚持下来,别说是寻常将士就是许多中低级将校甚至军中核心重将都麻木了有浓浓的疲惫厌战情绪。而眼前的沧北军却是在文成侯和沧赵家族的感召下自愿当兵的,本身愿意积极为国为民而战,闻战则喜,以英勇流血牺牲为荣,以胆小畏战为大耻,每战就争相奋勇当先,不惜以死血拼到底捍卫国家民族的尊严和军人的神圣荣誉使命。

    只这一点不同就把两只同样名震天下的强军在境界上划分出了鲜明的层次,分出了高下。

    以前还只是听闻沧北军骁勇善战之名,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相信:出同样数量的精锐,怕是西军也杀不过沧北军。

    这样的强兵,沧北有两万,听数量是不多,但足以击垮杀败数倍强敌。

    这就是文成侯不畏惧转眼秋收就会来的辽寇,不急于扩军的底气?

    手下有这样一只军队,人家有这个自信。

    而眼前的清州兵显然只是随机从清州城守军中临时调来用一用的常见将士,还不是沧北精锐,更不是文成侯的卫队,却已经有如此骇人的威势了,若是传闻的装备精良擅能以寡敌众的侯府猛虎卫队,那又该是何等风采?

    换个角度想一想,文成侯派自己的卫队长来负责处理僧犯和约束临时调配来的河间边军,却不另派卫队一人跟来帮着助威,也没派重兵来镇场子,只派了区区三百人,那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并不好管束的河间兵当回事,不怕他们不服不听招呼,也丝毫不担心怀着满腔怨愤颇有些气势汹汹而来的众多僧汉敢在清州闹事,不怕僧人和河间兵起哄一起悍然造反。

    或许这位左屯卫将军就盼着他们凑一块儿闹事甚至勾结造反呢,那样就能肆意大杀一场展示沧北军的骁勇凶悍无敌,给以后的接收工作顺利展开立下威慑开个好头,省了以后应对诸多麻烦的精力。不然他怎么会是鼓励闹事的心态?

    想通了这些,这些首批来的河间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儿不知不觉当了骇猴的那只倒霉鸡丢了小命啊。

    幸好之前只是怀着给清州军些好看的龌龊心思,只是没严厉管束僧犯不准闹事,有袖手旁观瞧热闹的意思,想借机难为难为清州官府,为自己多争取混些重视和友善待遇,使在此的日子更好过些,而不是刻意放纵甚至挑唆僧人参与大闹。

    幸好哇当兵训练了几个月,怎么也有了点军纪意识,之前行事才下意识掌握了些分寸,没象当兵前那样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够大而习惯甚至热衷于掺和进去随意胡为从中取利。

    早听说了,文成侯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批评河间新编边军连猪都不如,说这样的人也配当兵?更不配当边军,根本不是为国牺牲打仗的料,简直污辱了大宋全体忠勇边军以血汗积累下的荣誉和形象,也不堪造就保卫不了国家,白耗钱粮。

    这位敢说敢做的侯爷显然对他们这些从天南地北专门汇聚而来祸害了沧州城的人渣不是一般的厌恶。

    那样指责也是在表达对无能的沧州知府郑居中的极度鄙视不屑,实际就是在嘲讽郑居中连猪狗都不如,对这位坑害了他家族也毁灭了他辛苦治理沧州成果的该死现任沧州父母官显示了他**裸的痛恨与深深的敌意,对河间新军也不善。

    文成侯是这种心态,岂会珍惜借调沧北的河间边军?岂会在乎屠杀牺牲掉一批,泄愤并震慑以后来的兵?

    想到这一层,这些披着军服的无良之徒不禁更心惊胆战了,更深刻意识到若是不老实好好为沧北效力,不但没好日子过,小命也会随时没了。

    就算文成侯不屑于滥杀他们这样的只有黑心没有战斗力的废物,沧北军只成心给苦头吃也足够可怕了。

    混了几个月的兵涯,他们总算知道了,军旅中整人的花样实在太多了,也太方便了,随便玩一种方式也能整治得人简直生不如死。就比如说最常见的长途拉练,既要远途奔行,已经够要人命的了,还要负重就更要命了。

    若是还敢不服。

    很好,也不必换更凶狠的整人花样,就加长拉练距离加重负重,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得累得叫妈,拉练下来就跟死了一样。还敢不服?更好了,真有种。再加大拉练次数,天天合理合法拉练你,保证你练得吐血残废。

    以这些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败家少爷衙内或杀鸡都无力的无良书生什么的兵,小身板哪抗得住这么折腾?

    他们已经在河间府训练中被老兵刻意教训多次吃过这种苦头,识趣,软骨头,赶紧服软,老实听话,小命才能保留到今天。就这已经是最正经又光明正大的方式了,更别说还有无数的阴损歹毒非法手段了。

    一同新编入军的昔日兄弟和帮凶,不知有多少因为刁顽难改就喜欢欺负人,在军中竖了敌而被稀里糊涂报复玩死了。

    来的河间军都老实了,也会通风报信让后来的交好兄弟也老实点。千万别犯事让沧北军抓到当倒霉猴杀的把柄。

    僧犯中的高僧比这些兵就更有头脑了,从对河间军透着森森杀机的命令中也进一步看到对他们这些僧人的强硬警告。

    关键是沧赵家族的说到必做到的名声,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公廉赵岳兄弟俩的胆大敢干更是出名。

    既然赵公廉放话敢不守规矩者立斩无赦,那他就一定会真这么做。你根本勿须怀疑他敢不敢能不能。

    童刚见河间烂兵和一心想在凡间装神过神仙日子的这些僧侣更安静老实了,队伍有样了就不在训戒警告上多费口水。

    他目光炯炯转向僧侣。

    “现在宣布我家大帅对你们的命令。”

    和尚们无论高僧低僧文僧还是有些血勇之气的虔诚武僧都更紧张起来。关乎自己命运的命令终于来了。

    “都听好了。第一条。”童刚加大了声音,几乎是在大吼:“会医术的僧人出列。”

    僧人们万没想到这个,齐齐一愣,不知文成侯是什么意图,难知是福是祸,一时没动静。

    童刚策马靠近了不少,目光冷冽扫视这一大片已经长成了短寸的秃头,厉声再次大喝。

    “你们是没听清命令,还是你们没有会医术的?”

    “本将提醒一下,你们可要听仔细听明白了,错过机会就不会再有。”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竭力提气扬声的佛号,僧群中缓缓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

    他来到马前竖掌微弯腰,“贫僧不才,虔诚我佛,会念经装神仙,也会些济世救人的医术,几十年来间接从医,坚持不懈,有难必救,尽力而为,但没治死几条人命,倒也曾救治好不少疑难杂症,义务救过记不清的病患,不收回报。”

    老僧的话,不傻的都能听出有嘲讽意味,无疑是对之前童刚批评质问佛门诸语的反击。

    谁说我佛门不肯为国家民族出力?谁说我佛门不事劳作坐享其成?

    我佛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教化人向善,助人为乐,行善好事多了。哪一样不是重要的对国家和百姓有大贡献的?

    你一个丘八军汉懂得什么?少在此仗权势羞辱我们佛祖子弟。

    童刚呵呵一笑,却没理睬老僧的嘲讽。

    他清楚这是老僧借机想挑起争辩,是仍想以佛门最擅长的辩论口才说服他,也间接影响到自家大帅对僧人的心态。

    “很好。请你站到左边去候着。”

    一语打发了老僧,又扬声问:“还有没有了?”

    有了老僧带头,还从童刚嘴中听到个请字,顿时队伍中又先后走出十几位年纪不等的男女僧人。

    “很好。请你们也过去左边。”

    又扬声招呼:“还有没有了?“

    ”有医术功底又热爱医术的,你即使还没什么过硬治病的真本事也不要紧,也站出来。当然,不要滥竽充数。”

    这一声虽有威胁警告但流露了善意。

    顿时僧群一阵骚动。有十几个年少的小僧也出来了,各自自觉站在了先出来的人身边,无疑是学医弟子。

    童刚扫视着出来的僧人嘿嘿几声,感叹道:“四五千僧侣,连学徒都算上却总共只有这么几位。可惜呀!”

    最先出来的老僧一听这话,那脸顿时就红了。

    臊的。

    一个庞大群体,只极少数是有实用本事也愿意为国为民的,其它的全是只会也只想坐享其成当社会寄生虫的,这说明了什么?

    你佛门就是这么慈悲的这么对国对民做贡献的?

    “阿弥陀佛。”

    老僧高宣一声道:”是贫僧着相了。惭愧。“

    童刚变得严肃起来:”看来你是真正慈悲者。知道惭愧是好事,更是幸事。这才是来沧北边关应有的正确态度。“

    后面的话就不用明说了。

    在沧北好好干实事,真正为国为民出把力做出贡献弥补佛门上千年积累的罪过,沧北也自然会给你们僧人好日子过甚至能给予盼头。否则,哼

    ”第二条大帅令,有高超厨艺的站出来,到左后边去。大锅饭做得好的,你也可以站出来。再提醒一句,这里是边关,军法森严,人命也不值钱。仍是那句话,不要滥竽充数。否则后果自负。“

    这下僧群反应热烈,转眼间就积极出来上百人。其中不少的满脸是自信的神采。

    读者朋友们都知道:素斋可是极有名的,其制作之精到美味和讲究是极高的,不下于满汉全席的难得与昂贵。

    而佛门戒这个戒那个,剩下的人生需求中,满足口腹之欲自然成了最重点,喝好茶享美味,而且富裕有这个势力。

    高僧不求其它,在嘴上弥补人生缺憾,也是养生的需要,又有那个身份在,绝大多数是极讲究饮食的。素斋在太多有势力的寺庙被高度重视,不惜重金消耗,有专门的团队研究这个负责伺候好长老高僧,同时也是招揽有钱客的重要手段。

    不少达官贵人和豪商巨富去寺庙上香游玩,本身常常就是冲着寺庙的闻名美味素斋去的,花钱极大方。

    童刚挑人,无疑是区别对待,给了僧人新生的希望。

    现在,绝大多数僧人只恨自己往日只顾念经享受当体面僧爷的悠然快活而没学些实用的技能,以至于此刻有机会继续过好点的日子却没资格抓到。只能黯然等待着,希望自己也能听到点利好的命令。

    ”大帅第三令。有精巧工匠手段的出列。也到左边后站。“

    符合这一条的就少了。总共犹犹豫豫出来几个和尚。

    虽然寺庙也配备戒刀,也需要修造佛像什么的,但用的是民间工匠,多的是善男信女愿意用自身的手艺或势力积极为佛门效劳,佛门子弟是不屑操这种贱业的,也不肯吃这种苦。绝大多数寺庙没配备这种匠僧。

    童刚特意看看仍在大队伍中的那些高僧的嘴脸,脸上特意露出嘲讽的神色。

    那些往日擅能坐而论道说玄妙禅机也凭此极有名望和好日子的高僧,被童刚看得神色羞恼又黯然。

    ”大帅第四令。剩下的女妮全部站到左边,仍单列一队。“

    几十个满面憔悴的妮姑眼闪喜色,默默走过去。

    ”最后一令,所有武僧以及雄壮有力能打两下子的,请站到本将右边列队。“

    这次出来的就多了,积极也好,心有顾虑犹犹豫豫也罢,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

第232节驯僧

    此前,赵公廉辞职引发了沧北民众大逃离,尤其是不务农的城镇人口彻底逃了个干净。手机端

    他和军师朱武等预料到这一点,又预先策划好了,势玩了个沧北军失望下也跟着民众“自发”大叛逃。剩下的近两万将士都是沧北军骁勇善战的勇士,打仗个个是好手,而且感恩并忠义追随赵公廉,保证了沧北安全需要的最基本军事力量和统治班底,但也造成了沧北除了战争之外的人手什么都缺。

    缺正经厨子。

    这些日子的军伙食是会玩刀枪却不会做饭的勇猛军汉胡乱凑合着做,你可以想像有美食好材料也做成了猪食。

    沧北缺医生。

    不,不是缺,是连二把刀的赤脚医生都根本没有。

    民间的大夫之前全撤走了,不是去了海外是在赵庄。沧北军特设的兵种——军医也撤干净了。别说还留在沧北务农,等着秋收后极可能全部卷家当撤离干净的乡下不多的百姓有病没医生看,是军将士受伤或生病也无军医看。

    好在这段时间并不长,期间预料的没发生战争,也没人恰巧生大不了的急病,有沧赵历年广泛推广的基本医疗常识在,百姓和将士们有个小病小伤的,自己能对付过去。

    城和边关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干女人活计的。

    沧北缺制造修理军械等的工匠,缺秋收庄稼的大量农夫,也缺

    这下僧犯来了,好了。这些可按人类最低欲望标准使用的最划算人手正好填补了沧北的人手缺口。朝廷真是思虑细致,对赵公廉“照顾周到”,沧北缺什么,朝廷补什么。赵公廉想什么,朝廷给什么。

    童刚特意挑出来的人才和尼姑全部带回城。

    也不和这些擅长争辩也自有一套神佛思想的人刻意进行思想整训教育,不浪费那口水和时间,只是严厉强调这里是边关,他们已全是边军一员或边军特配人手,受战时军法严格管治,再详细宣讲和解释了沧北特有的军法条例让这些人明白应该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然后,年老体衰的医术僧和全部尼姑留在清州城为军民服务,其他的配往各处军服役。

    剩下的只会念经没实务特长的几千僧人,甭管高僧低僧都安置在废弃的荒村,由河间府来的军队监管着负责军屯。

    所有僧犯没事可先休养几天,吃饱喝足睡好,恢复一路受押送军和沿途官府虐待造成的极度体弱虚亏与疲惫,也是让这些在朝廷眼已经失去做人资格属于死活勿论的妖孽重犯惊喜体味到太难得的沧北军对他们的人性善待。

    休整后,全部僧人都要象正经军人一样参加每天的早起晨练,接受队列训练、体能训练强调纪律性与奉献。

    不用嘴说,用行动强行教育,让僧人不得不接受从此不再是悠然佛门神徒的新身份,无形形成军人自觉性。

    想改变这些僧人的思想,那太难了。

    几乎不可能。

    好的基础是,佛门本是极讲清规戒律和奉献的,僧人本服从性纪律性很高。

    以边关残酷生存形式与军法压制其因怨恨或消极产生的对抗意识,让僧犯在行动习惯军规则相对也容易。整训见效很快。识趣的绝大多数僧人很快适应了新生活,在生存的现实面前低头,转而投入其。

    这也与沧北军在这个时代在大宋独有的尊重知识高度重视各种实用人才的无形机制与团体意识有极大关系。

    这里不歧视僧犯。

    没人在乎你过去怎样,也没人嘲笑你是过神仙日子的得意僧人如今终于倒霉了。

    只要你是人才,有特长,踏实肯干,做出成绩,会得到将士们的认可甚至尊重,也会得到实际的高待遇甚至提拔重用。

    你虽为犯僧,却是厨艺高超的厨子,能把猪食军饭做得美味可口,那么你照样可以象以前一样自豪吹牛逼。

    你是武僧,有一身本领,愿意教别人共同提升,巡边守关勤奋认真,奋勇杀敌,遇险不退不抛弃战友,那么你是军义气好汉,是将士们愿意同生共死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也能充分展示你的武力,痛快杀敌除害建功立业,体现真正的慈悲救世真情怀,扬名立万,出人头地,风光荣耀,没辜负一身苦练修成的本领和人生一世生为汉人活一遭的意义。

    当然也没人因你是号称慈悲为怀的佛门弟子并且没真正恶迹却遭殃蒙难了而格外同情你宽容关照你。

    军是与非、善与恶、敌与友的标准本社会简单太多。军人的心性也寻常社会群体坚硬冷酷很多。

    你在军过得怎么样全看你自己的实际表现。

    你说什么,曾经遭遇过什么,这不重要。将士们不在乎这个。

    这种境遇让这些有特长有本事本有别于社会人的自傲佛门子弟感觉到顺心,甚至是感觉过去在寺庙过得快意自在太多,这才是生活,而不知不觉习惯这里喜欢这里,喜欢简单的军生活。至少是从心底不再那么排斥抵触。

    把僧人分类区别对待,让有不同能力的和尚从事擅长的或力所能及的事,有了不同生活境遇和出路希望,这无疑等于是把押来沧北的佛门团结怨愤整体巧妙轻松拆解成了利益不同的多个团体,削弱了僧人整体的对抗性。

    尤其是把能打的僧人无形剥离了佛门,不再受佛门高僧的影响和左右行为,在军直接受监管指挥教化,甚至转化为军队力量报效的是军队,等于消除了佛门对抗沧北官府管制的根本力量。

    剩下那些屯田的僧人都是些说嘴的,如同秀才造反一样,人数再多也没什么战斗力,敢闹事甚至造反只是作死多送死,掀不起大风浪,闹不成大灾,隐患小多了,也好控制管理多了。

    这些僧人难改变思想追求。赵公廉和赵岳兄弟俩也从来没想过花大力气真改变这些僧犯的佛徒精神。

    爱变不变。全凭自觉和造化。

    变了,以后有机会做正常人,在新社会过正常人的世俗却丰富多彩的生活。

    不变,虔诚佛门?

    更好。欢迎啊。

    帝国有很多特别的工作正需要人生各种需求如此简单的人去做。

    正愁太缺这种欲求单纯的人去做奉献牺牲呢。

    如慈善医疗等等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慈善事业。

    如长年累月在深山荒野工作,生活异常单调艰苦,与世隔绝,甚至极度危险

    寻常工,嫌弃工作太苦,要高价报酬,在荒野嫌弃太苦闷,要女人,要这个要那个,哪有佛门僧工给吃给穿行这样好满足?

    让僧工去做那些特殊的工作也正是帮他们实现佛门慈悲救世的核心价值,去掉亵渎佛祖慈悲的不劳而获臭毛病劣根性,以艰苦切实实践修行实现自我价值,成为真正有义于人类社会进步也真正感动世人让人赞叹敬仰怀念的大德佛陀。

    一句话,社会需要这种人,而现实是几乎没有这种高尚的人。

    赵公廉赵岳兄弟俩自然借这个时代和机会极想拥有这么一批人。

    这些僧犯必须有一大批这种只讲奉献牺牲不求索取的。

    不肯?

    强行控制他们不得不做那种人。

    不然自我圆寂求解脱吧。

    只是,怕是没几个僧犯愿意自杀的,否则之前舍命维护佛门或在押解途自裁见佛祖去诉冤屈看佛祖会不会支持他了。

    去了军的僧人,生活待遇实际是很不错的,最起码吃得好、住得好,睡也能睡得心安理得踏实。

    这也是这些僧人迅速接受和习惯军生活并变得积极起来的重要原因。

    而限制在荒村屯田的僧人是另一种境况了。

    虽然有大量荒村可供安然住下,但吃得单调不好,除了盐味啥也没有还不管饱,并且略一休整后得训练和干活。

    此时是农闲时节。

    地里的玉米、豆子、地瓜、土豆正是长大奔向成熟的时期,不需要锄草施肥,老天照顾不缺雨水,也不用辛苦运水浇地。因而僧人们不用立即劳苦下田地忙庄稼,现在没农事重活可干,能轻松自在。

    童刚下令僧人们在训练后照顾荒废的菜地,浇水施肥补种,争取多弄些蔬菜。手巧的抽出来修整荒村房舍。

    僧人们也不抵触这些命令,虽然念经装神佛闲散舒服惯了极不愿意也不习惯出力辛苦,但都听话地照做。因为不种菜没菜吃。当军队都缺菜时,他们这些僧人肯定连根菜须都得不到。显然成侯也绝不是心慈的愿意偏爱照顾僧人的大佬。他们若不肯听话不肯劳作,成侯指定别说菜,是粮食都没他们吃的份。只没菜吃的那日子也不是人能过的。

    活活饿死无数懒惰僧人,成侯也绝不会心较和让步。

    对没用的僧人,沧北边关没人在乎其死活。饿死活该。

    这些从左屯卫使童刚那能被高僧们观察分析出来,根本无须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成侯本人的态度。

    所以,菜必须全力种好。

    抓紧时间整修房舍这个也是必须的。

    现在是秋雨多发的季节,要整治好荒废房舍遮风挡雨有个安稳住处。冬天更需要保暖的房子提供庇护,否则必冻死。

    要知道他们曾经拥有的舒服保暖的被褥和冬衣及好衣服全被当地官府和军队抢走了,拿去自用或卖钱了,依朝廷旨意必须让他们在沧北有起码的生存用品,不能劳沧北军费心操持这些杂事以免影响边防,更不能劳烦朝廷大爷们操心这个,各地官府给他们换破烂货以充数,才不管他们这些僧犯会不会在酷寒的北方冻死,被褥冬衣的保暖性能可想而知。有的铺盖和穿着,不至于睡光板床和单薄着身子不错了,想熬过漫长的北方酷寒,火炕和房子得全力修好。

    修好了自己住的还不行,还得努力修别处的以供后来的同行居住,这个也无法推辞,否则无视同门生存是佛门慈悲的大嘲讽,是大笑话,传出去,不但会寒了同行的心,闹得佛门分裂甚至相互鄙视仇视,社会也会说还慈悲为怀的僧人呢,居然连同门都不关心死活不肯劳累点帮帮小忙,如此虚假、自私、伪善,这样的欺世宗教不要也罢,灭亡是应该的,也活该佛门终于倒霉。这是报应,象和尚们平日里总喜欢常说的那样是罪恶因果,却应验在佛门自己身。教派灭亡显然是老天对佛门也看不下去了,显灵了。老天果然还是有眼的。老天果然是公道的等等。

    那样的话,佛门真得没指望了,彻底完蛋了,不可能再有换个朝代甚至换个皇帝有机会复起并再次大兴。他们这些僧人也彻底没了出头之日,而且会臭名远扬,别说佛祖不会理解和宽恕他们,是愚昧百姓也不容佛门子弟于世。

    还有,柴草也得提前多准备。

    沧北和大宋别处不一样,居然不准随意砍伐荒野无主的树木当烧柴,不经当地府县镇官府批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砍伐无主树木,说是要严厉保护绿化生态系统,防风沙和避免土地戈壁沙漠化。

    只准随意挖掘树根、捡捡枯枝、收割荆棘野草什么的。

    保护绿化个鬼哟。

    这些僧人,包括号称有大智慧的高僧在内都吐槽不已,“不说别处,单说这沧北边区,本地虽不算广却人更稀,到处可见荒野草地和大大小小的树林,人占用的地才多大点占多大例?鼓励伐树开荒都缺少人手和积极性,你还特意严法保护什么?

    他们这些生活在原的僧人哪晓得大自然报复人类的厉害,哪知道大自然自我修复的能力其实远没有人类想像的那么强大。北方草原和干旱的戈壁沙漠西域人才深刻理解生存环境恶劣的灾害,知道一些随意破坏植被会引发的迅猛可怕连锁反应。

    沧北人是少,占有的地方是不大,树林是也极多,但一片片树林粗大有年头的大树,除非是在人力运输太困难的深山野地,否则已经几乎不见了,那些适合造房子家俱什么的树材也少见,剩下早晚会成劈柴的歪瓜裂枣树和稚嫩还常常被人们习惯随便砍掉也方便砍掉当烧柴棍子什么而没机会长大成材的小树,破坏了生态自我修复系统,造成了一片片树林缩小,灭绝,变成荒凉而脆弱的草地,防风固土吸收过多水分的能力已经大大减弱,已经证明了人类肆意砍伐的巨大破坏性和会形成的恶劣连锁反应。

    不从现在尽量保护树林,等到树林在不知不觉片片灭绝,想找树苗补种都难再想补救晚了。

    对赵公廉的古怪思想,僧人们极其鄙视。但干着这些活,这些僧大爷们渐渐习惯了听从命令和劳作,等秋收辛苦到来时也相对能忍受得了,更容易在官府和军队的控制下完成秋收。也便于以后管理僧人自觉屯田。否则是沧北军和几十僧人的对抗,什么也不用干了,光操心怎么对付僧人已经烦死了。

第233节无声的较量

    沧北稳步接收僧人,小纷争不断,但大麻烦一次没有。

    和尚整体终究是擅长装神弄鬼耍嘴侃人却没胆魄与凶悍战斗力的,一旦成了国家重点打击的罪犯团伙,没了官府与达官贵人撑腰与娇惯放纵,一扒下神圣体面这层神皮,再都一网抓了起来,脱离了信众,失去了蛊惑煽动广大民众呼应与闹事声援他们的机会,这个团体立马就什么也不是了,啥要挟国家的真能耐也没有了,不想死的就只能乖乖继续扮演慈悲贤德宽容忍让,不得不当温顺听话的羔羊。..

    转眼进入北方秋收的时候,五台山的数千僧犯到达了,其中就有渡鲁达做了和尚从此改叫花和尚鲁智深的那位长老。

    长老并不是曾经的东京御班拳师,北宋末年的武术名家之一周侗。

    但此人也会武术,武功有独到之处,并且精通医术,还有些说起来玄妙的本事,比如相面识人心,确实是位非凡的大和尚,否则他也做不了佛教圣地五台山这里的千年古寺大寺院的主持。这点,赵岳以前闲聊时从鲁智深那有所了解。

    至此,整个要遣送沧北的僧犯也基本到齐了,最后一汇总,数量吓了赵公廉一跳。

    五十而且多万。

    这数字太可怕了。

    要知道,宋僧之前逃往海盗国的,拿起屠刀说是行金刚怒目要以暴力直接铲除社会邪恶保真善美,还世界一个清平美好实际却是当了杀人抢劫恶魔成了强盗和反贼的,因为各种灾难死掉的,林林总总加起来绝对占了绝大多数,就是这样,剩下的僧人却仍然达到了五十多万之巨,不敢想像在佛门安稳盛况那时到底有多少寄生社会的僧人在耗费社会资源。

    这已经是极大的罪恶,是对辛苦劳作的人们的变相残忍践踏奴役,也是对崇惯纵容着慷慨资助佛门的统治阶级的深刻嘲讽。

    和尚居然过得比骄傲的官老爷还豪富自在舒服,并且更有权威体面和社会影响力,更神圣不可侵犯!

    官老爷不恤民,放纵佛门不劳而获纵情吸血万众,无视百姓凄苦悲惨,却总应该为刮个光头就能当的和尚居然风头盖过辛苦读书考状元或浴血沙场才侥幸出头当了官的他们,夺了他们官爷风光这种事愤怒嫉恨才对。

    但官老爷们没这个觉悟,可见其愚昧和蠢蛋,也怪不得佛门高僧总嘴上调侃心里也鄙视官场中人。官老爷沉沦**,受五色所迷,确实缺乏大智慧,比不上大和尚纵观社会对人与社会万象了解之深刻清醒。

    这么多僧人汇聚沧北,其中光是极有名望的名门高僧就有不少,一批批到来,来的高僧名士都会要求见见文成侯。

    注意,是强烈要求而不是请求恳求,更不是苦苦哀求。

    他们用请字都害怕掉价失了高僧达人的身份,失了高姿态甚至压赵公廉一头的谈判资格。

    有的甚至耍言语玄妙,暗示恐吓威胁。

    但赵公廉一个也没接见,更别说谦卑甚至诚惶诚恐地亲自跑去拜见。

    没那闲工夫。

    全交给童刚全权安排。

    他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宋国外。

    最主要是,弟弟正引大军放马血战蛮子呢。他这个当长兄如父的哥哥的很不放心尚且年幼的弟弟的安全。

    若是弟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要了母亲的命了。也会塌了帝国的脊梁,重创了帝国民众竖立起来的精神支柱。

    赵岳在海盗帝国人心中就是活生生的神的存在,是帝国的守护神、领路神、智慧神......是帝国精神领袖。

    这样的神若是居然折了,那还得了?

    可以想像会让刚刚拥有了新精神的帝国民众何等恐慌,定会怀疑当海盗国民是错误、是不是上苍又抛弃了自己......

    赵公廉很清楚高僧想干什么。

    佛门想势众压我低头谈判来争待遇?

    国家都快要亡了,剩下的这点民众要撑起宋王朝如此庞大的开支,可想而知会有多苦多难,你们居然还想继续当不劳而获的神圣佛爷?

    做了仓皇的罪犯,都这地步了,还装逼搞这个?

    你是当我无骨好欺?还是当我赵公廉智慧不够比你们高僧傻?

    想什么美事呐?

    一边凉快去。

    再高的僧如今也是朝廷钦定的重犯,越是名声大的越是重点隐患,就算不是罪犯也没资格对沧北决策指手画脚。之前既不肯为所谓虔诚信奉的佛门奉献生命死掉,那么,到了沧北就自觉乖乖的,敢不老实就收拾你。

    有无数方法让所谓的高僧大德之士在沧北学会如何本分做人。

    所以,赵公廉对高僧们端架子装逼根本就不理睬。

    怀着希望,内心仍然把自己当智慧神佛,摆优越傲慢的高僧们对以慈悲睿智著称于世的赵公廉充满不解和羞恼愤恨。

    你这样的名士怎么可以象朝廷那些愚蠢庸俗昏君恶官一样?

    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这样的高僧?你怎么敢如此漠视我们佛门众多智慧贤达?

    再想想路上听到的大有越演越烈的传言,说是朝廷灭佛正是起因于赵公廉对佛门的厌恶和极力建言,于是羞恼愤恨就转化成了对赵公廉的怨恨仇视。他们开始相信了传言,心里把赵公廉当成了佛门仇敌,暗暗划圈圈恶毒诅咒沧赵满门。

    只是这屁用没有。

    赵公廉吃得好睡得香。赵岳成长得越发英武精神。赵岳最老的奶奶郭氏快九十了照样吃嘛嘛香,常念叨着等着坐上小孙子亲自驾驶的飞机,知道在天上飞到底是啥滋味了才肯闭眼,而几年前说的是坐上汽车就安心闭眼的。其他年轻些的奶奶们就更不用说了,正活得快活有盼头。而下一辈的个个聪明健康,虽有熊孩子却正该年幼有趣。沧赵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分老少都心大得很。而高僧们并不是神,没任何鼓吹的神通,诅咒只能是精神**。

    沧赵家没啥事。赵公廉没病没灾,心思重点根本和他们这些和尚不沾边。诅咒应验不了,高僧们就没辙了,只能干瞪眼。可见假的就是假的。软实力就是软实力。需要硬,需要立即见效的时候,它就是硬不起来,见效不了。

    但是,等到五台山文殊院这位长老到来后,也提出想见见文成侯,赵公廉却突然就答应了。

    之前的高僧就不理解了。

    我才是当今顶尖高僧,名望比他大多了,在佛门的资历比他深多了,智慧也比他强多了,光是论年纪也应该是我。我不能和赵公廉面谈,他怎么就可以?他在我面前只是小辈而已,凭什么他?

    更加羞恼,自然也更加怨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当然是赵公廉罪过深重。

    五台山文殊院长老,下面简称殊长老吧,对赵公廉居然肯给他面子感到惊讶。

    但他转瞬就恢复了淡然心态,在一双双看似欢喜、鼓励、慈悲大度欣赏,实则绝大多数暗藏嫉恨的高僧目光中,坦然而谦卑地听着一众长老轮番宝相庄严的对他寄予厚望的嘱托实际是端老资格架子对他谆谆教训和警告,担负着为佛门众僧犯争待遇,至少要为高僧们争来特权的沉重使命随童刚进了城。

    进了府衙,童刚直接把他领进赵公廉的办公室,伸手无声示意请坐,上茶,然后就静静按刀侍立在赵公廉一侧。

    而赵公廉坐在桌子后翻看着一本书,正看得聚精会神的,还时而念出声来反复读,自殊长老进来,他连头都没抬,更别说热情招呼,任殊长老干巴巴坐在那。

    殊长老自进来起也不吱声,只平淡地迅速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又看了看赵公廉,具体认识了一下这位最大名鼎鼎的传奇侯爷的真实面貌后就静静坐那,虽然腹中既饥又渴却也不喝只闻味也知是极难得的好茶,更不会喧哗引注意叫吃的。

    时间万古不变的一分一秒固定流逝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赵公廉一直在忙着看书,有时还在纸上写写算算什么东西,始终没理睬殊长老。

    童刚则面无表情侧立,一动不动如雕像。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书的轻微哗哗声。三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殊长老前半个小时阖目坐那如老僧入定,没有任何情绪和举动。

    比耐心意志力,比沉默枯坐,比打哑谜,谁能比得过最擅长打坐参禅有闭口禅专业的和尚啊。

    比脸皮厚,比宠辱不惊喜怒不兴于色,谁能比得过心怀佛陀慈悲大度最讲世人崇我辱我皆不走心,万事皆是虚妄不必在意的佛门啊。

    僧人练的就是这个,高僧更是专业级的超级专家。在这些方面,高僧们自负怕得谁来?

    殊长老可不怕赵公廉跟他玩这一手。

    但他想错了。

    赵公廉根本不是他判断的这意思。

    始终不打招呼不理睬,只是赵公廉不想先开口让殊长老感觉占了上风产生有空子可钻的错觉。

    当然也暗示了对佛门和高僧的一种态度。

    他读书也不是装样子,是真的在专心学习。

    他读的可不是四书五经微言大义什么的这时代的大宋读书人最热衷和习惯读的那些书,而是一本经济专业的书。

    这本是海盗帝国最新出版的经济专著,主要是讲金融业和相关的宏观经济民生方面的知识,是赵岳女友编著的,不是赵岳这种经济专业知识二把刀能写出来的,是帝国大学的最新教材,刚开印,眼下只有大学经济专业老师大学生、负责管理国家经济建设和民生大局的政府高官才能先睹为快。这本是第一本,是帝国特意送来的。

    赵公廉看了大开眼界,这才知道金融业原来有这么多而可怕的手段,这必须得懂得学,也再次惊叹弟弟的这位神秘女友的才华,也确实学得入神,没大注意殊长老进来,等童刚侧立一边后,他才察觉殊长老来了,却是索性继续读书。

    他不想与和尚费话争论,也想试探一下这位鲁智深的佛门领路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破例接见确实有看鲁智深面子的原因。

    尽管他并不认为这位高僧的本质会真有多慈悲高尚。鲁达当初能在五台山剃度出家避祸也是那位员外花大价钱才买来的机会,并不是文殊院伟光正愿意伸手相助。若没钱,怕是这位长老也不会给鲁达机会。

    另外也是到了对众僧犯清晰表明他本人态度的时候。省得那些高僧老抱什么幻想而造成管理僧犯上的不便甚至被动。

    殊长老枯坐那,心里却是急速盘算着怎么打破僵局顺利进入忽悠争取到主动。

    屁股决定脑袋。他认为是有僧人不法该罚,但佛门是无辜的。佛门也是正义伟大神圣......

    他自己也极想为佛门叫声屈为僧人们包括他自己尽量争取些优待。

    既成了僧犯,一时无法改变,可以放下身段靠干活挣饭吃,但绝不可以象寻常百姓那样累死累活还食不裹腹,更不可以被牛马一样肆意奴役驱使没有尊严体面。僧人可是佛祖的子弟,是神圣的,受佛祖庇佑,决不能被世俗人污辱......

    他注意到赵公廉读的不是孔孟之道或诗词什么的儒家典章美文,听不懂却多少听明白了点是关于经济民生的,但不关心,也没心思关心这个。经济发展、民生苦乐,那是国家的事,是官员该操心的俗事,与佛门子弟无关。

    但,到了后半个小时,他心中焦虑,渐渐端不住了,先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瞅着童刚这样的沧北重将大人物在赵公廉身边却是如同乖觉的小孩如此的严谨老实,就窥知赵公廉这个人治家冶军是何等严厉而有方。

    要知道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安静挺立一个小时甚至不知要多久,别说普通人,就是习武有成而极强健的人也很难做到。佛门子弟擅能静默陪立,却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坚持这么久。他都疑惑,这位已经中年力衰了的童将军是怎么能做到的?

    是敬畏或狂热崇拜爱戴忠心主人的力量支撑得他吗?

    他不知道这种站桩对后世的国家仪仗队军人纯是小儿科的事,站一天也不是事。那是钢铁意志,不是装神佛混轻松体面生活者能拥有的品质。贫僧,贫僧,号称苦修,实则没几个能吃大苦的,更没几个愿意吃苦的。说说而已。

    再瞧瞧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和风格也可知赵公廉是怎样一个注重实际又行事干练果断而作风极强势的人。

    这样的对手可不好对付。

    文成侯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必须思虑周全并打起全部精神与之周旋。

    他能看出很多东西,可惜就是看不透这位侯爷到底想干什么,不知该如何破局开始谈判。

    赵公廉预料的失望的察觉到这位据说品行颇为高洁的殊长老骨子里同样是自负佛门身份并且不真关心民众生存凄惨状况的所谓大德慈悲高僧。显然,这位高僧同样认为佛门子弟不劳而获没什么不对。和尚嘛,化缘而生,这是和尚的特点。

第234节千年因果

    转眼天快黑了,屋里光线不好,赵公廉看书也看累了,在殊长老暗暗企盼中终于放下了书。

    “长老求见本侯却始终不吱声,到底所为何事?”

    喝了几口由雕像复活了的童刚利索倒上的热茶,赵公廉慢慢放下茶杯淡淡扫视着长老,平和地开了口。

    “......啊弥陀佛——”

    “出家人四大皆空。贫僧无所求。佛门也无所求。”

    贫僧来不是求你,是代表满天神佛要求你。

    世上只有世人求佛,哪有佛求人的?我佛门是何等神圣,找你有事谈怎么能说是来求你呢?

    赵公廉,请你搞搞清楚。不要以为我们僧人落难了,如今全落在你手里了,你就可以摆架子任意使权耍态度拿捏我们。我佛门子弟心中有佛是有风骨的,不吃庸俗官僚这一套。你也休想如此压我。看我怎么感化你,说服你......

    这些是长老肚子里的话,没说出口。

    这是避免言词上直接冲撞激怒赵公廉而激化矛盾让形势更糟糕。毕竟不是光辉牛逼的以前了,大宋整个佛门正处在被动险恶中。毕竟来到沧北的几十万困苦不堪的僧众命运确实是就捏在赵公廉掌中,是吉是凶全看人家的心思波动。

    但他又要间接让赵公廉领会到这层意思,维护佛门尊严,奠定谈判的基础,争取点主动权,因而神情充分流露了。

    可是,赵公廉看明了他的心思却灿然笑了,有点漫不经心地随意道:“哦,无所求啊。“

    那没事你提出见我,来这干什么?

    难道是长途跋涉还没困苦够,闲得慌,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浪费就当旅游散心来这参观?

    可,这是衙门,是神圣严肃的国家机关,也不是罪犯和尚能参观旅游的地方啊。

    我也不是戏子模特明星什么的供人随意观赏的人啊。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做人要厚道。

    做和尚更得厚道啊。

    佛门就是伪善习惯了,行事太不厚道才会激怒我弟弟和手下,宋佛门才落得今天这境遇的。

    还放不下佛门及高僧的伪神架子?

    不肯反思认过罪?

    不肯正视现实?

    正好我还懒得费话操心呢。真掰扯,我还真未必能掰扯过你们这些高僧。你说无所求,那就是没得谈了。那,这可不是你能闲坐喝茶消磨空虚时间的庙宇精舍。我也没时间陪你浪费。你呐就请回你该去的地方该干什么干点什么吧你。

    ”嗯。长老要见,不是求见,也见到了本侯。你打量我几个时辰了,想必充分认清我英俊的模样了。就请回吧。“

    ”......”

    殊长老显然被赵公廉如此干脆的不要脸话憋得不轻。

    他从来没遇到过象赵公廉这样行事说话的士大夫。

    读书人讲究的礼仪廉耻风度呢?

    士大夫该有的儒雅谦和委婉呢?

    说好的心照不宣谈判沟通呢......

    还看你模样几个时辰,我看你什么呀我?

    一副臭皮囊而已。你长得再好看又如何?红粉尚且骷髅,何况你个大老爷们。谁稀得看你?

    长老轻轻叹口气,缓缓起身,对赵公廉阿弥陀佛一声就转身向外而去。

    走得很干脆。

    不多话,离去也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他不是在玩以退为进继续无声较量。

    长老擅长相面,或者说是擅长观察分析判断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赵公廉本人对佛门确实无好感,绝无法外施恩优待众僧犯的心思。

    此人心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强硬,不是口才好说得玄妙就能忽悠住的,也不畏鬼神,或许赵公廉觉得他自己就是神,活生生的神,不需要敬畏虚妄的鬼神之说,所以也不是借神佛鬼狱之怖能震慑住的。也就不必费口舌无果还要丢人现眼了。

    赵公廉默默瞅着长老离去,在殊长老毅然决然快走出门的时候,突然道:“且慢。”

    长老身子微微一震,眼中情不自禁闪过一分期待,但只停下脚步却没回转,连头都没回,只竖掌当胸瞅着快黑下来的阴沉凄冷天空,手转佛珠默默停在门口,想着佛门的天岂不正如此时的天空一样?佛门正沉沦向黑暗,或许终沉沦地狱。

    他禁不住长叹了一声。

    自从佛门遭难起一直不肯忏悔屈服的心在此刻的触景生情下终于动摇了。

    为佛门,为了几十万僧人在沧北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不得不深刻反思佛门之过,有了认错心。

    否则他就算自认无罪,到此时仍始终坚信自己是真慈悲高尚的也对社会有益的人,只对佛门也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毕竟,眼下完全可以说是众僧甚至整个大宋佛门的命运就压在他的肩上,他不认罪,众僧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赵公廉听出了长老这声感叹中蕴涵的许多意味。

    他终于动了,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长老身边,借着屋外光亮再次仔细打量这位精通医术有多种本事的长老。

    “我知长老是位真正信守坚持了佛门真义的慈悲者,精通佛理玄妙说教不算什么,但只精通医术,有医病救人济世的心与功德,不是装佛白耗费百姓血汗还不认罪过不知耻的那些神棍,尊称你一声大师不算过誉。并非公廉不尊重长老。”

    听到认可与赞赏,长老阿弥陀佛一声,阴沉沉的脸色稍好看了些。

    却听赵公廉又说:“但是,这次你实际上是代表整个大宋佛门来谈判的,是在那些所谓的大德高僧的胁迫下想挟几十万僧众的威势压我妥协让步讨好处的。这是立场问题,是政治大事。我就不能尊敬善待着你由着你借机发挥了。”

    赵公廉加重了语气,声音颇有些冷冽道:“此事不容谈判。你们也没资格和我谈判。“

    ”僧犯若真敢闹事,在此地此时的恶劣周边环境下,别说是五十万,就是几百万僧人也只会自讨苦吃自绝死地。“

    ”说句不谦虚的话,我沧北虽只两万大军,想收拾汇聚这里的僧犯也不是多大问题。“

    ”想必长老也能看清还留在大宋佛门的僧人整体上都是些什么货色。绝大多数是啥也不会,装佛弄鬼只会说嘴混舒服日子的,有几个是有血性敢打仗不怕死的?有几个是肯为佛门牺牲性命一搏的?敢拼,当初就该英勇战死在寺庙,也不会忍着折磨被押到这来了。遁身佛门讨便宜生活的懒汉而已,人再多又岂能挡住我麾下的骁勇将士。“

    ”若是凭着人多就能胜,那北方的女真小族也不可能打得人口上千万可用兵力数百万的大辽一败再败走向灭国了。我大宋也不至于被辽国与弹丸之地的西夏肆意欺压抢掠这么多年了。何况,还有十万河间府边军恶汉正虎视眈眈盯着这里,正等着你们闹事盼着你们造反呢。否则哪里有这么容易灭掉的对手,上哪能得到这么便宜的杀敌大功劳。而佛门能打的武僧还归了军中,即使不会效忠军队,却怕是到时绝大多数也不会跟着不法僧众对抗朝廷找死。”

    “就算武僧肯跟着造反也不是问题。我既敢收全部武僧从军,就有手段只凭沧北的力量也能迅速灭掉他们反叛。”

    “我希望僧众尤其是那些高僧们能认清形势端正态度,服从沧北领导与安排,拿出佛门中人应该有的慈悲济世情怀,踏踏实实干活,奉献自己的力量,真正为社会做些有实质意义的贡献。不安分,越折腾,本官只会越冷酷对待。”

    “你们应该知道,本官对你们的处置已经是在踩着朝廷的底线极仁慈了。否则至少早杀掉了那些不安分的高僧,消除最大隐患了。哪还有如今这么多不醒脑子却自负睿智,放不下架子,更放不下往日的体面日子而不知忏悔的高僧聚众挑衅我的机会。还真当我赵公廉的刀不利也不敢大肆屠杀高僧?“

    ”既然有那么多高僧相信了是我憎恶佛门并推动了灭佛的谣言,视我为佛门最大仇敌,也不想想我有什么不敢杀的?“

    ”还真是矛盾了。既信我痛恨佛门,却敢一再挑衅我的耐心,反复撩拨我的怒火杀机。那些自负智慧的高僧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因为我沧赵家族久传天下的慈悲仁义之名,于是就敢要挟试探着大赌我敢不敢不顾名声地悍然挥刀?”

    这些话很刺耳,长老自然听得很不舒服,但始终没反驳半句,只默默听着,面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唤住长老想说的不是这些。上面说的只是随便表达一下我的一些情绪。”

    “本官想说的是,长老认为佛门遭遇灭教之灾真得就是那么无辜?”

    “佛门之灾难道仅仅是受到大相国寺事件的牵连?仅仅是佛门极少数不肖之徒的恶迹抹黑了佛门的光辉神圣形象,让世人哗然不耻?仅仅是恶人混充僧侣或极个别僧人不法却在大相国寺事件之后进一步坐实佛门罪过并加重了灾难?“

    ”被押来此地的僧人真的就是无罪而冤枉的?”

    当着真神不能说假话。

    长老身在佛门,又是方丈,又是高僧,久浸佛门事,对佛门的那些事自然门清的很。

    各地那么多寺院有多少是真真切切无私行善的?

    比如募捐救灾修路架桥,募捐了一万贯,寺院先吃喝掉几千贯,再暗中截留几千贯,真正用于募捐目的的.....

    .嘿,反正外人也不知寺院到底募捐了多少钱粮,寺院想怎么玩就能大大方方体体面面怎么玩。

    就算有监管,寺院为证公正清白主动请了当地有信誉有名望的乡绅村佬什么的名士当监督人又怎样?

    名声大形象好的人就不会自私贪财了?

    无非是让些好处与外人。

    双方勾结一起唱双簧互证高尚纯洁,募捐到的钱分了,得了,名声也赚了,双方体面受益。还是外人啥也不知。

    长老自己领导的寺院在他任上没干过这种恶心人的罪恶事,但寺院也放高利贷,至少也间接逼死害死过人命。

    赵公廉没得到回答,也不用长老回答。

    他转身向里走去,边走边说,声音变得幽幽阴寒:“社会是需要人教化。天下的万民是需要人引导向善。人是需要精神层面的慰寄。不可否认,佛门不是没有教化功德。但,咱们中国务虚的说教的实在是太多了,道教、佛教,这个教那个教,还有个事实上成为宗教的儒教都只注重说教,再加上官僚士绅等庞大的统治阶层,都在热衷耍嘴玩虚的,都飘在天上高傲地俯视天下的其他苍生,中国不干实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理所当然把负担压在百姓身上。不劳而获者无罪,心安理得的高高在上飘着。那么,辛苦劳作,养活天下却承受着贫穷践踏与万般绝望的百姓又何辜?百姓是有罪,还是该死该受罪?”

    “此生活得痛苦艰难低贱的百姓难道真是你们佛门所宣传的因果宿命论那样是他们前世有罪才今世受罚来偿还?”

    “长老你信佛门说的那一套宿命论吗?”

    “如果你信,”赵公廉默默冷笑几声,“那,说不得本官就要宿命论一把,把它应验在你们僧犯身上。”

    “你们落难了倒霉了嘛,岂不是说你们有今天的遭遇正是前世罪孽太深重才会遭遇此报?”

    “既是罪孽者,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德慈悲者佛门子弟,本官若不坚持正义公理严厉惩罚你们,让你们吃尽苦头受尽折磨遭尽折辱偿还尽罪孽,我岂不是有违人伦与天道?我怎么敢违背人伦天道啊!不惩罚罪恶,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再说了,按你们佛门的说法,罪恶还清了,下一世才能投个好人家有光明一生。我越残酷对待你们,却越是能帮你们洗清罪孽。我折磨你们是在帮你们赢得转世轮回获得美好新生的机会呀。你们应该感恩我才是。“

    ”而且按你们的说法今世受苦受难这是命,改变不了的,只能指望来世,今世只能老实忍受着努力行善积德改过自新并偿还因果。既如此,你们不能,也不应该恨我不善待着处置你们才对。”

    “奇怪的是,你们却相反的还没真正尝到我的惩罚,却已经恨上我了,不肯劳作赎罪,更不肯忍受宿命之难。这怎么你们自己说的和自己实际做的不一样呢?怎么套用在你们自己身上就不灵了?难道是因为你们今世做了和尚就不符合你们说的那一套了?其他人不当和尚却倒霉了就得认命活该受苦今世没指望得解脱?”

    “嘿嘿,若是这样的话,那佛祖还真是护犊子呀。可如此一来,那他的众生平等正义公平又体现在哪里?”

    “佛教在中土立足多久了?上千年的积累,会有多少罪恶?”

    最后,在长老僵硬了的状态中,赵公廉阴森地低沉道:“我信因果。佛门子弟的千年罪孽因果,今日也该偿还了。因果下由我代为掌管惩罚,我自要当之。你们要做的是反思与努力代佛门偿还,而不是挑衅我与朝廷继续谋求特权待遇。“

    ”请用实际行动证明佛门子弟的优良品质给本官看看吧。就怕你们没有,在这沧北再次证明你们不堪而该受罚。”

第235节沧北演讲

    在众多高僧与僧人的企盼中,殊长老终于谈判回来了。

    按僧犯政策,殊长老可以在城里悠然体面当军医,或是教导教导军队武术帮助提高军汉的个人武艺素质也行。

    赵公廉看在鲁智深的面子和长老自身品行不错的份上,也已经吩咐童刚要暗中额外给些照顾。殊长老也领会到这个好意,但他没有留在城中。

    回来后,在一个又一个高僧前辈的追问甚至斥责下,他却练了闭口禅一样什么都不说,从此成了哑巴,整天孤独地闷头奋力参加秋收,什么活苦累干什么。被看押的军丁呵斥驱使甚至打骂仍不吭一声,无喜无悲地听每日的安排努力干活。

    照他这么把自己折腾下去的劲头,以他年迈的身躯,即使是习武身体比较强健的,怕是也抗不住多久。

    童刚受令在身,先是冷眼旁观殊长老的表现,后看出来了,这是位真正心怀佛祖真义的僧人,在用实际行动虔诚反思与忏悔,也是在拼耗着年老的生命为佛门上千年累积的罪孽努力清还一点债,能还多少是多少,累死算完。再这么下去就倒了,童刚这才向五十多万僧犯大力宣传了殊长老的勤劳事迹,表扬了长老的积极改造行为并提升了待遇,让长老在食宿上得到照顾。

    但长老并不享受,仍坚持住在受排挤的原来的屋子原来的破铺盖,却把美食分给了体弱累病的僧人补充营养和体力。

    童刚并不避讳其他僧人他在有意关照殊长老。

    有特长的人才,又表现如此出色,按沧北的劳改政策就该得到关照保护与相应好待遇。也是竖立榜样。

    他对长老说:“想全力为佛门赎罪这是好事,奋力实干为国为边军效力,间接减轻了百姓供养国家与我们边关的负担也是大德之举。但你也得努力活长久些啊。活得越久,你才能更多更好地为佛门尽力。所以你得把专门分给你的好吃的努力吃掉,把身体养得棒些。不然,你很快就折腾死了,佛祖会待见你的这种为佛门寻死的牺牲行为吗?对整个僧犯悔过自新的出路又有何大影响与积极意义呢?”

    努力改过的先进没过得好却早早累死了,这可没正面引导的意义,让广大僧犯知晓了只会起反作用啊。

    殊长老显然受到触动,仍然沉默如哑巴,却不再玩命摧残自己想尽快死掉了。

    随即,童刚就把老头强调到城中负责看病。

    但沧北如今拥有的和尚医生多了。军中将士都是身强体健又讲究卫生的,很少生病。乡下百姓也不多,而且秋收完果然开始纷纷自发搬家南下沧州了。在沧北不留正经百姓的战略意图下,极少数不愿意走的住户最终也会全走光。沧北不再有寻常百姓,会变成配备屯田僧军的纯边关军镇,眼下也没几个正经百姓需要看病。因此,长老在城里的医馆工作其实是很闲的,却不肯闲着变相享福,又想回去参加秋收干苦活。

    但童刚不许,要求他教导清州城中的小和尚医学徒,还要编写医书,要求老头一辈子的医术心得经验都记录下来。

    这是军中命令,不容许讨价还价,也都是工作,必须得服从安排去干,而且得拿出医术本事与真心全力干好。

    老头仍一声不吭,一直叫干啥就努力干啥,只有在看病和教医术时才不是哑巴又开口说话,但其它方面仍是哑巴。

    长老的行为落在赵公廉耳中,赵公廉略有惊讶但也不觉得出乎意料的太惊奇,只是很欣慰。

    佛门还是有既有实用才华又有德的真正大德高人的。可惜就是太少了。

    对这些僧人人才,不论品行好坏,他和弟弟早商量过,是早有归帝国使用的分类计划的。都有用。

    在赵老二眼里就没有无用的人,就看怎么用和起什么作用了。就是杀掉的也有杀掉的作用。

    殊长老的行为却惊吓到了高僧们。

    能混成高僧的,哪一个不是比猴还精的?真正是不缺聪慧也不缺阅历与见识的。

    尽管殊长老自始至终什么也不肯说,高僧们对殊长老与赵公廉的那次会面到底是啥情况什么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们判断。他们都敏锐意识到赵公廉的强硬冷酷无法撼动,更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暗藏的大凶险。

    殊长老越是不肯透露半点信息,这事越是瘆人。

    细思极恐。

    有之前不赞成恃众要挟赵公廉让步的高僧智者就说了:“早说过赵公廉这个人是不能耍手段逼迫的。沧赵家族的人骨头都是钢铁一样硬得很,心在该硬的时候就石头一样不可开窍,怎么可能这次就变了呢?以高僧身份耍赖耍瘨痴耍强硬,这肯定没用,自负智慧心计装悲哀可怜骗同情,也没用。都是徒落笑话,只会丢尽我等高僧的最后一点脸面。正确的唯一做法就是安分地听安排,做出积极配合沧北的姿态,这才可能换些处境的优待。可就是没人听进去。现在好了......“

    ”赵公廉显然就是不让步。怎么办?难道我们还仗着沧北汇聚了几十万佛门弟子真煽动僧众群起闹事甚至造反?”

    “那是送死,更是造孽,有违我佛门祥和天下的立派宗旨,只会让朝廷更加认为灭佛是对的而毫无愧疚改过,也让心里实际是同情我们甚至是仍然信仰我佛的那些官员也对我们失去支持,不会有机会就为我们说话。引发战乱,祸及天下,百姓受牵连遭难也会骂我们是假慈悲,会说我佛门确实是如朝廷所说的那样是表面神圣高洁暗里肮脏的邪教。失去天下人心,那我佛门可就真得彻底完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傲然屹立华夏上千年的大教真就从此没立足之地彻底从华夏消失了。那样的话,我等罪孽大了,佛祖慈悲普度也不会原谅我们......”

    被批评的绝大多数高僧自然不服,但一时间,唧唧歪歪端架子耍瘨痴大师或无赖等行为都不见了,都苦脸老实干活。

    僧人领袖不敢闹腾了,其他僧人立马就老实了,一个个心怀着惊惧,每天小心翼翼努力完成当天的秋收任务。

    这些滞留大宋的寻常僧人能在寺院混得舒服不舍得离开本寺而转投海盗求新生,自然没一个是傻子。

    都很清楚:连高僧都没安全保障,不听话就极可能遭到严厉惩罚,连高僧都吓老实了,一个个都溜溜得乖顺,叫干啥就干啥,遭打骂都没脾气,那他们这样的若是敢不安分,只会更惨,稍有点事,说不定被官兵随手杀掉都不是没可能。

    毕竟,到今天赵公廉还没拿僧人立威呢。

    而威早晚是要立的,可千万别杀到不长眼的自己头上。

    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随便杀了就杀了,有谁会在乎?

    只能是骇猴的那只倒霉鸡,怕是死了还会被其他僧人嘲笑而不是激起众僧的愤慨。

    五十多万僧汉一齐老实秋收。

    当高僧们看到单编的一个个武僧团在附近干活更积极更肯吃苦卖力,也比寻常僧人团更有组织纪律性更服从管理和安排,他们震惊了,实在想不通赵公廉领导的沧北官府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如此迅速地把深受佛门影响的武僧们在如此的短时间内就改造成忠心边军的人。

    实在难以接受啊。

    毕竟佛门才是最擅长说教和迷惑人心的。赵公廉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佛门上千年积累的智慧与手段?

    但事实摆眼前,不接受也得认了,不服也得服。

    如此一来,高僧们的心也凉了,暗里实际根本不肯顺服的心在失去武僧指望后终于死心了,心丧神死认命地干活。

    他们不明白的是:留在大宋不肯叛逃的武僧表面看上去都是虔诚佛祖忠心寺院迷信并崇拜他们这些高僧的,实际只是一小部分是真正虔诚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想彻底奉献给佛门的,而其它绝大部分只是靠着大宋佛门讨不劳而获生活而已。

    这样的武僧团体,在朝廷灭佛后,讨生活的武僧一看佛门没了指望,在寺院当武僧的好日子没了,在沧北恶劣的形势下幸亏还有一身武力能被看上,有幸入了军中有了出路,自然迅速低头承认现实,努力表现让沧北官府满意好换取待遇。

    剩下的那点真正虔诚的武僧入了沧北军会反思佛门之过,自然想为佛门出路与自己的信仰努力做弥补与争取,可又什么也不会做,只有一身的武力,在看到其他绝大多数武僧的老实表现后自然顺大流努力争取先当个卫国为民的好军人。

    赵公廉始终不理睬只会念经说嘴的僧人,不肯见那些高僧,但对编入军中的各类僧人是很重视的,在僧犯全部到达并做好挑拣后,他出面对经历了身体上受到严酷军事训练触及思想上实际也受到自发式教育的军中僧人特意做了讲话。

    “我就是沧北大帅赵公廉,我站在这里想告诉大家的是,在我心里,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信仰及什么相关模式化宗教团体生存模式,有能力却不劳而获即为罪。”

    “说实话,我对佛门没有好感,但也无偏见。以往,大宋人口众多,富裕强盛,你们佛门弟子说嘴教化人心享受百姓的供养,朝廷不说什么,百姓愿意,社会需要,我赵公廉自然也不在意佛门如此生活。以往,我根本没留意过你们佛门的事。你们佛门与我无关。若硬要说有关,那就是我的祖母她老人家精通佛理,虽不是佛门弟子,却是真正信守佛门理念的大慈悲者,决不在当世高僧之下。你们若是有脑子,就不应该相信来的路上听到的谣传,不应该仇恨我。”

    “你们都知道我及我家在大宋的地位和过去不一样了。不瞒你们说,朝廷不知有多少官员莫名其妙地仇恨我不死。之前,我不得不主动辞官回家务农以求避嫌避祸以保家族有生存下去的机会,相信你们听说过这事。再次当官执掌沧北军务却是边关危急,圣上相信我的能力,感召我,我不得不顶着巨大压力与风险出来领导忠勇的沧北军保家卫国缓解大宋危急,也是为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略尽绵力。但无论怎样,我对朝廷决策的影响力几乎等于零,以我在朝廷的尴尬形势,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推动灭佛这种大事?”

    “我来看大家,最重要,最急着告诉你们的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大家应该看到大宋危矣,正是国难当头。”

    “大宋若是亡了,亡的可不止是一个国家一个朝代,而是我们这个民族都面临着灭亡,也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面临着被异族入侵肆意屠杀抢掠奴役的凶险。这种灾难与你是不是宗教弟子的身份无关。”

    “国家忘了,这个民族没有抵抗力了,百姓遭难,社会没了正常的生产环境与能力,田地荒芜,生产者自己都没吃穿,颠沛流离,饥寒交迫,上演历史上多次上演的易子而食惨剧,重现五胡乱华的民族悲哀,官府与达官贵人尚且自顾不暇,到了那时候,佛门子弟又哪来的粮食与捐赠?如何能衣食无忧?如何能安坐高山寺院悠然旁观世间风云激荡?”

    ”历史早已证明,每一次华夏民族大灾难也是佛门落难凋零的时代。”

    “寺院怎么可能逃避遍烧中华大地的战火?丰厚的庙产怎么可能逃过凶残如野兽的异族的红眼贪婪洗劫?”

    “就算异族不烧杀抢掠佛门,饿疯了丧失人性的百姓与必然四起的强盗乱军贼人强徒又怎么会放过富裕的寺院不杀你?你们这些人是出家人,但也是身为华夏一员,这个民族身份你改变不了,又怎么可能在异族入侵中独善其身?“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今日没有朝廷灭佛的事,你们也得从寺院逃散,在兵慌马乱的世界中有什么本事使什么本事,个人顾个人自谋生路,一样要承受与其他人一样的苦难,一样要承受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可怕,必有成了白骨露于野的,强留恋寺院只会等着被饿死、抢劫杀死。卷钱粮躲入深山中度日等着乱世过去再出来继续享受世人供奉也未必有用。你们能逃入山中避世,别人怎么不能?“

    ”肯定有比你们多得多的人也避难山中并抱团汇聚成数量庞大的强盗立寨以加强生存能力。“

    “乱世只讲生存,可顾不上讲什么信仰精神。有吃有穿,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高于一切。社会失控,混乱一片,礼仪廉耻丧尽只是小事,杀人放火无恶不做也只是等闲,穷凶极恶不为罪,反而极可能是无上荣耀。越是能打能杀能抢的越荣耀甚至有大功德。只要有本事让自己与家人乡亲们在乱世中活下去的就是英雄好汉,就是众人信仰与忠心追随的大德领袖。那时,你们哪来的能不顾乱世饥饿贫困绝望陷入疯狂甚至吃人却还坚定维护僧人的信众?你们佛门子弟有钱有粮有吃有喝,凭什么不被其他山中势力盯上而屠杀抢掠?”

    “民族沦陷,那时谁也休想逃脱灾难的惩罚。所以不要说国家民族的安危与讲众生平等不分种族国别的你们这种佛门弟子无关。就说你们佛教本身,你们愿意视异族与本国本族是一样的,外国异族的佛门中人却不会平等友善于你们。民族弱亡,没了权力尊严,这个民族的佛门子弟也自动沦落为低贱劣等可欺的,岂有资格和强者异族的同宗教人平起平坐?“

    ”没有大同世界。众生从来不可能平等。不要拿理想当现实。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国难当头,人人都要尽心力,难道还要分信仰什么?

    难道和尚就应该躲在庙里白吃饭不顾国家民族安危?若有此念,那就是该死,当杀。

    “我把你们编入军就是想给你们一个为民族出力的机会,也是给你们一条出路。“

    ”我沧北边关也缺少有本事的将士与各类人才。这里需要你们。我代表沧北四个军州官府与全军真心欢迎你们加入,也希望你们能迅速融入这个光荣而真正神圣伟大的战斗团体,做出身为华夏民族一员而应有的贡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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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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