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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节笑场

    恰在此时,任原依温知州的赛前定计,既然亲自上场了,一看一时没人敢上来挑战,就转到亭子前抖胆向赵岳叫板。

    赵岳笑眯眯瞅着这个太罕见的傻大个,心说;我怕你转眼就由万众追捧的威风八面巨人偶像成了可笑的罕见大尸体啊。

    他有了更好的羞辱震慑温知州等敌对烂官的主意,不屑计较任原这种命不由己层次太低的小人物的小小挑衅。

    但小刘通恼了,腾地蹦了起来。

    刘通和赵岳几乎形影不离地一起长大。

    从他很小的时候,在他心里,四哥就是最亲近的也是他最佩服最重要的人,是最好最棒的哥哥,最好最知心的朋友。

    以前,他年少无知,对社会没深刻认识,只管在赵岳身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快快活活成长着,又懒得动脑子思索那些深奥人生问题,没想过那么多。而现在不一样了。

    尤其是经历了不久前那场保卫赵庄和韩昌领导的辽军的凶险大战,他搏杀在枪林弹雨第一线,第一次大人一样独立顶个头领的沉重职责,组织指挥带领和鼓舞将士奋勇杀敌,数日间时时面临生死考验,空前用脑,生死大事、残酷环境深深触动了他,对他和赵岳从小就见多了,多到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的尸体、死亡也有了空前认识,对人生多了许多感悟。

    那时,他心中猛然敞亮了不少,感觉生命中猛增了许多新鲜的乐趣和意义,在怒吼厮杀的险恶中却是快乐的。

    赵庄实际一直处在宋朝内忧外患的万分险恶环境中。

    赵庄的每一个孩子从小就被教育灌输责任二字,懂得自己要勇敢坚强,要团结互助,要不惜一切保卫赵庄的优良传统和不坠的荣誉与尊严,要做个自豪自信自强不息又有强大后盾的快乐赵庄人,但小刘通在那场生死洗礼的大战中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奋勇牺牲,什么才是团结互助同甘共苦无私无畏。

    这不是他在生死徘徊间也能快乐的原因。

    他和赵庄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就以是赵庄人而庆幸自豪。

    在赵庄的成长环境中,这是种很自然的事。没有什么特别感触。

    刘通感觉快乐是他猛然深刻醒悟到,其实自己原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有福气的人,从出生时就是,一直都是。

    因为他有个别人都没有的四哥。

    赵岳在刘通的生命中很自然地一直扮演着父亲、兄长、哥们等混合一体的角色。

    尽管他本人没这个自觉,但一直在惯着,维护着,身体力行以身作则潜移默化教育影响引导着刘通的人生。

    小刘通美滋滋意识到,原来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活得最轻松的人。

    四哥有意无意一直在引领培养他,但从不强求他要必须做到什么。

    只要他保持最起码的人性良知不做恶,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不是问题,只要四哥的能力能保障到。

    那,除了生老病死这种谁也主宰不了的人生大事,其它的就都不是事了。

    别人为生存要面对太多人生的艰辛奋斗、残酷竞争,有太多而无尽的压力烦恼,他刘通统统都没有。

    吃穿不是问题,钱不是问题,房子车子医疗教育不是,成家立业也不是问题……

    百姓忧虑的一切,对刘通都不是问题。

    更高的追求,

    他想当个冒险疆场的将军就能当,想当个富豪就是,想当官尝尝掌权的滋味就能当。

    想当个悠然自得,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操心,黄种白种娇妻美妾成群,只管享乐的花花公子纨绔废物也不是不行,尽可当,只是会被老爹老娘心痛失望地骂……

    总之一句话:他刘通是世上最有资格最有条件混吃等死的人。

    他一出生就不必为人生要承担的繁杂严肃事发愁。

    而纵然是拥有一切的皇帝,为生存也得操心政务,得耗费心思掌控江山,做必须做的事,担负不得不担负的责任。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活就能怎么活着,拥有最轻松自得的人生,无需梦想,这是人能得到的最高境界最大幸运。

    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应该快乐。

    就是快乐。

    搏命厮杀也只是种经历和乐趣而已。

    这一切都源于他有个神奇强大似乎无所不能,最最重要的是尽可放心依靠的四哥。

    刘通有此感悟,对赵岳的敬重和依赖就更深了。

    人一旦不用为任何人生物质利益需求琐事而烦恼忧心,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感情了,跟着感觉走。

    抛开其它不谈,单是哥俩从生下来就建立的斩不断的纽带和深厚感情,小刘通就容不得别人侵犯四哥。

    谁敢侵犯四哥,就是侵犯他本人。他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利益和脸面可以受损。但四哥的不行。

    谁也没资格羞辱挑衅四哥的尊严。

    他来泰安本就是要打擂为四哥出气,为沧赵家族挣脸面的。

    这个叫任原的傻大个仗着着个大块头也敢参加官场阴谋踩乎四哥,真是没脑子,找死。

    小刘通怒火冲顶。

    “四哥,我来会会任原,代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小刘通一跳出来应战,别说温知州这帮子人,就是台下的观众听到看到了,也不禁诧异后都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都瞅瞅小刘通的身板,再瞅瞅任原。

    一个是没长大的少年,也就是常常被大人斥为嘴上没毛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个则是成熟了正处最年轻力壮巅峰状态的巨人。

    瞧瞧刘通,长得到挺高,却是细长长的,浑身能有几两肉。而任原呢,只胳膊就几乎有刘通的腰粗了。

    刘通和任原,就好比细嫩小豆芽和大个萝卜对比一块,太不协调,形象对比差异太鲜明。

    什么跟什么吗。

    太搞笑了。

    这还用比?

    刘通上场,怕是都不够任原的大手随便一把抓的。

    这是相扑,有性命凶险的较量,不是过家家的儿戏,小孩子根本没资格参与,不懂事勇敢也不能瞎逞强,一边玩去。

    等远处的观众明白了情况,也跟着哄堂大笑。

    笑声改变了之前的杂乱吵闹又带些紧张气氛的现场。

    成千上万人的笑声刹那间把生死争锋的比赛现场变成了欢乐海洋。

    任原站在亭子外惊愕地张着大嘴,随即变成傻乐,对小刘通不屑一顾,对赵岳原有的那点畏惧也随之消散了。

    任原还在场的二十多个门徒们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包括带伤不肯下场,想在知州和师傅面前至少多争取印象分的二魁。

    这难道就是沧梁小霸王准备的挑翻泰山擂台的人选?

    还有比这个更荒唐搞笑的么?

    他们都以为持戟保持赵岳的那位很拉风的汉子,或是台下那位驻马威风凛凛而立的同样持戟的汉子才是梁山人准备的挑战任原,大闹擂台的强者,没以为打扮得仙使一样的赵岳会打擂,更没想过刘通这么个瘦弱娇嫩少年会有勇气参赛。

    巨大的心理落差无疑让人受的刺激更强烈,更深刻。

    之前抖胆挑衅辱骂过赵岳的二混子门徒此时更是放开了张狂,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赵岳这边,污言秽语嘲讽不断。

    狗头师爷被刺激地一时彻底忘了疼痛,听着成千上万的笑声嘲弄质疑声,大感解气,心情好不痛快,有些得意忘形,笑得也是开怀,一张比较清秀的脸都笑得有些变形,但年纪大奸滑有城府,到是还没忘保持读书人应有的理智与文雅形象。

    这厮努力压制极欲放肆张狂的踊跃亢奋情绪,努力纠正了变形的脸,借机装作正经道:“赵二公子,不是吧?”

    指指刘通,“这么个无知轻狂的毛孩子也要上场和任巨人较量?”

    “你沧赵家族刚遭了难,被辽寇杀得差点儿满庄人死光光,这个我们大家都听说了。强盛一时曾经牛气嚣张得不行的沧赵家族如今缺人手,我们大家都懂。可再缺人手,你也不能派个混帐孩子参加相扑呀!你这不是让他白白上去送死?”

    故意使劲点点刘通,

    “这厮没教养,不知所谓,不懂人事。你赵二公子可是文成侯的亲弟弟,难道也不通人事不知所谓?”

    温知州不介意沧赵家族在这个擂台上多送死一个,但目标是赵岳。

    赵岳遭殃了,他的心才能得到满足。

    为激将赵岳也上场,当然也是抑制不住畅快得意的心情,极需要发泄一下,他也开了口,慢条斯理捻着修剪保养得极好胡须,假装仁善好心关切,打着官腔提醒道:“赵贤侄,你行事荒唐轻狂,到了泰安搞了不少是非,又擅自上这台上惹是生非,挑衅本府威严,本官看在你年少无知,看在文成侯的面子上都可以宽容一下原谅你,不跟你个孩子计较。”

    “可你荒唐轻狂也要有个限度,不能太过分太不守规矩了。”

    “你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长得成年一样雄壮,做事也得有点脑子。怎么可以让这么个毛手毛脚不懂教养,也不识事情轻重的孩子当众放狂言代你应挑战参加这种严肃的赛事呢?”

    “这是相扑,虽不是战场争锋,却也不是小孩子玩泥巴做游戏,有难测难控制的凶险的。”

    “你也看到了?那些摔倒的选手,都会或轻或重地受伤。失败跌下擂台的,更有性命之险。”

    “本官今天才知晓沧梁小霸王原来是指的贤侄。”

    “呵呵,小霸王名号只是个民间瞎传的笑话。百姓就喜欢搞这个。你别太当真。擂台口号也只是为加强吸引人的小手段,不是故意针对你。百姓所为的这点事,你这种身份的不值得计较。沧赵家族子弟怎么可以和寻常百姓那点小私心斤斤计较呢?”

    “所以呀,本官好心劝你一句。别逞强,别为区区虚名和所谓的尊严脸面所累。为虚名拿性命冒险,不值得滴。”

    师爷也趁机阴阳怪气帮腔道:“赵二公子,我家大人够大度宽容的了,也纯粹是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能不领这份情.”

    “再说了,你赵岳的名声在民间可不大好听。小霸王所称其实是在骂你是混帐恶霸呢。民间都笑话你是你家的耻辱。你也没什么好名声,没什么所谓的尊严脸面可丢的。如此,你还计较个什么?”

    “所以呀,我也劝劝你,既来了泰安,就老实当个守规矩的看客,别瞎得瑟把本府的容忍宽容让好欺。你得懂事点,得为你哥的脸面想想,瞧瞧我们泰安的相扑实力是如何强大,过过眼瘾晓得厉害就回去吧。

    任原无知,遇到你,一时好胜心起想亲自试试你所谓霸王的能耐,你没真的霸王本事,弄不过任原,没胆子迎接擎天柱的挑战,缩头当回乌龟其实也不算太丢人。”

    “这天下不如擎天柱的人多着呢。”

    “你看看这场下成千上万的人,有哪个能胜得了任原?谁敢上?你也看到了?拳脚高手也不行啊。”

    “真的。害怕相扑界天下无敌的擎天柱,真不算丢人。”

    温知州笑着点了几句:“是滴,任原是相扑界真正的霸王。怕,很正常。赵贤侄退缩不敢应战,确实不算丢人事。”

    他瞅瞅仍是淡淡笑脸似乎不被触动的赵岳,心中诧异:这小子难道实际是个傻子、只知瞎胡闹的呆霸王?

    不管赵岳是不是弱智是怎样的人,温知州这次搞事借机玩死赵岳是玩定了。

    他又狠刺了几句。

    “本官在想啊,若是换你大哥文成侯在这也会这样说你的。文成侯那可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晓得进退厉害,据说他长兄如父,那么爱护你,为你的安全考虑,就算你畏战不敢参加比赛丢些家族脸面,他也不会在意滴。”

    赵岳静静听着两狗头在那卖力地忽悠得瑟,不置一词,仍是根本不搭理这些虚假做作。

    笑吧,笑吧,笑得越欢,到时就会哭得越痛。

    他只沉默地盯着奶兄弟。

    此次来泰安,他本打算自己收拾任原,擅长相扑的燕青都没打算用,压根就没想过要奶兄弟上场。

    可小刘通得了信就怒气冲冲早早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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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有鬼才有阎王,上

    兄弟WwW..lā昨晚小刘通一提擂台的事就怒气冲天,一意坚持自己战任原。

    这事看起来很荒唐,听起来似乎是个大笑话。

    但,赵岳不放心,却也不是太担心。

    在别人眼里,任原是不可战胜的相扑界庞然大物,也是温知州等敢公然挑衅设擂台算计他的依据和把握,但在他眼里,收拾这么个傻大个有很多方法,刘通代出手也未必有多少难度。

    所以,赵岳没坚持不许,只是提前商量叮嘱好了对策。

    此时,他不用再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压压奶兄弟的愤怒冲动,让兄弟恢复理智保持需要的争斗状态能用既定策略应战。

    赵岳活了两世,这一世的眼下就好比只是个披着少年皮的老‘妖怪’。

    小刘通不是妖怪。

    他是正常标准的宋代少年。

    尽管深受赵岳影响长大,思想与见识远比同时代的绝大多数同龄人成熟深远,但刘通仍然是正常的十六岁半大小子,正是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时期,走向成熟,自觉长大了,象只好斗的小公鸡,正处在一冲动就不顾后果拿刀子捅人的年纪。

    任原的傲慢挑衅、温知州等的恶意激将,难以影响老妖怪赵岳的情绪和思维判断,可小刘通被很正常得彻底激怒了,被轻易激得失去了理智,象只激怒得红了冠子炸起翅膀要狠狠战斗的小公鸡,红了眼,把赵岳昨晚叮嘱的既定策略抛到了脑后,只想冲上去下死手硬碰硬干翻任原,让这些敢小视他的坏蛋晓得他的厉害,让狗官、奸贼、无耻地痞狂徒、天下的无良之辈都晓得敢抖胆侵犯他四哥的下场,所以捏得拳头格格响,望着赵岳,希望四哥点头让他立马上场大战。

    他打小被赵岳维护照顾引导惯了,也习惯了这种依赖,很听赵岳的话,此时即使处在失去理智的盛怒中,冲动动手前也没忘了先习惯地征求一下四哥的意思。

    赵岳平静如常盯着他不动,虽然没骂他不成熟是个傻蛋,没出言打击他,他却仍如三伏天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脑袋一凉,心里猛一个激零,胸中沸腾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不少,冲动随着赵岳继续平静地盯着他而减退,理智渐渐又占了上风。

    赵岳见奶兄弟眼中的血红渐渐消退、脸上的激怒疯狂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才微点头,笑呵呵随便指指自我感觉良好、正信心空前爆棚、此刻满脸全涨满了骄横傲慢挑衅神态的任原轻蔑道:“就这么个利欲熏心无知没脑子的,狗胆包天敢掺和官场斗争,敢挑衅当朝大功臣权贵家族尊严的不知死活卑贱蝼蚁,也值得诸位如此高看他?值得把他捧得那么高,高得抬上了天?”

    一大堆修饰语的话轻描淡写缓缓说出来,却是清晰无比传入擂台上每一个人的耳中,也传到了在场的太多观众耳中。

    任原自从闯出了名声,这几年被百姓尊敬着怕着,被官场中人也礼遇着,顺风顺水地自大惯了,那心态就和二十一世纪时一个困在贫贱无奈中被人鄙视甚至无视践踏惯了的草根,猛然有了机会,翻身飞腾成了当红巨星,顿时感觉自己原来不是命苦无望的人类社会蝼蚁,而是高不可攀可俯视众生的天皇贵胄的状况相似。

    好有一比。

    猛一听这种话,顿感高傲自尊严重受创,先是恼羞成怒瞪圆了不大却细长的眼睛恶狠狠盯着赵岳,气鼓鼓捏紧一对钵大拳头,躬起了腰,恨不能冲上来一顿乱拳狠揍,把赵岳这个风骚无比的绣花枕头花样美男捶成肉饼,看看这纨绔小白脸成了肉饼还怎么傲慢怎么敢看不起他。

    但他再愤怒也不能,也不敢真那么做。

    他怒极中还能理智地知道,自己若敢真冲上去动武,只有被赵岳的侍卫铁定转眼砍死的下场。

    他还能清醒地知道,自己再牛逼也只是社会底层小人物,只能对普通人耍耍骄横威风;

    而豪门子弟就是豪门子弟,有社会划分的等级光环加身,高人一等,受统治秩序王法优先保护,再废物再可恨可杀也不是他这种草民怒极想打就能随便打的。

    社会就是这样。

    赵岳之类的豪门子弟,甚至稍有些官府背景势力的人家,可以随意寻事殴打教训他任原,任原却不能反过来行事。

    别说武力殴打,就是当面语言污辱侵犯,赵岳也有足够理由合法地教训他个半死,

    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就是由此当众打杀了他,赵岳怕是也屁事没有。

    无非是按王法以罚几十斤铜代罪或是随便找个替死鬼当凶手顶罪就完了。任原死了也白死,没人会为他报仇,至多死了仍被某些人拿来利用为官场斗争的材料打击一下沧赵家族,间接算是为任原报了点仇。

    任原无知而轻狂胆大,脑子不灵光,但也不傻,

    怒极却不能报复,憋气得不行,越发凶狠地瞪着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的赵岳,但盛怒中原本运转缓慢的脑子加速运转后变得聪明了点,赵岳刚才羞辱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会却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搞这个擂台事先有些想当然,怕是太草率了,怕是轻率地身陷大凶险中,一个不好就得横死。

    权贵之家岂是民间有点名望的草民就能践踏挑衅的。

    尤其是对付强横的沧赵家族这样的权贵之家,即使有官府撑腰,身为草民也不应该冒险乱掺和呀。

    涉及到官场权力斗争,谁知道这里边暗藏着什么猫腻,水有多深?

    一个相扑手在本地官府支持下打先锋侵犯威名赫赫的权贵之家,这是不是自不量力同样属于找死?

    怕就怕,押注并亲自上场冒险豪赌了一把,甘当官府利用的棋子工具以搏取官途前程,满怀期望与信心折腾一场,闹了个归齐,官府却护不住他,最后不但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心中梦想渴望已久的名利前程全落了空,而且连已有的名利也得失去。

    最可怕的是,

    被官府利用完了就无情抛弃,身败名裂,重新沦落为贫苦无望草根,这还不算,还稀里糊涂搭上了自家小命。

    任原这时候才醒悟到自己是被官府某些人威逼利诱有意蛊惑了,被耍了,上了贼船。

    官府啥时候是区区草民能靠得住的?

    大宋朝的高傲虚浮士大夫大头巾连战功赫赫军权在握的军中将门都瞧不起,啥时候会把一个区区相扑手看重并维护好?

    他心中发冷,

    意识到点其中的厉害,有了惊惧,怕了,怒瞪赵岳的凶光也变得畏畏缩缩,不太敢腰杆钉硬地直视着挑衅。

    但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

    此时他若敢反悔,缩了,温知州这些人指定先放不得他。

    本地父母官,大权在手,能拿捏本地百姓的一切,整治本地颇有些实力名望的豪强富绅也不是什么难事,捏死他一个无根无靠的相扑手照样象捏死只蚂蚁般容易,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得。

    敢让官员老爷失望恼怒,不死,下场也指定好不到哪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后果,任原又吓得一个激零,转眼想通了利害。

    先顾着眼前这一关吧。

    又抖擞精神更坚定了掺和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又敢直视怒瞪着赵岳,目光又张狂凶恶起来。

    说到底,他是自负相扑实力,压根儿没想到过自己会失败,更没顾虑过自己是不是也会在擂台上被摔残打死,有信心当好工具,仍侥幸希望自己帮知州达成目的和心愿,能赢得知州大人的满意、喜爱,随之而来的就是强力维护美好前程。

    不当官就不知道官到底是什么物种。

    权力这东西有无限魔力,不是金钱能相提并论的。人一当了官,有了权,成了代表,就不能按通常的逻辑来看待。

    任原知道点官场的阴险毒辣无情,了解点官员的霸道冷酷,却不知道官场到底是怎么个可怕、官员到底怎么个霸道冷酷。

    他仍把自己当个人物,仍感觉自己有能耐有利用和收用价值,就没想过他在士大夫眼里算个什么东西,仍一厢情愿幻想。

    若他真在擂台上把赵岳成功弄残甚至直接弄死了,那他得到的不会是他想得到的。

    跟那些好处一点边都不沾,而且完全相反。

    他只会沦落为比赛弄出人命的凶手,

    是私人个人行为,和泰安官府一点关系没有,完全是个人责任,是任原自己冒失逞凶下手不知轻重和沧赵家族结下个人仇怨,被沧赵家族动怒寻仇是活该,完全是任原个人的事,由他个人承担一切罪责和风险。

    事后,无论朝廷怎么回应文成侯的愤怒过问处置此事,泰安官府都不会维护任原。

    不但不会管其死活,还会抢先杀人灭口。

    把任原一门所有的可能知情者抢先一步全部秘密清理掉,就说是畏罪潜逃了,不知所踪,正在严厉追查,把阴谋可能泄露的首尾消灭干净,泰安官府某些人才能从此事件中安全解脱出来,悠然自得置身事外享受成果。沧赵家族哪怕明知是怎么一回事,没凭没据的,也奈何不得这些官员丝毫。

    至于任原一伙到底是死是逃了,除了愤怒的沧赵家族,谁会去管它。

    一伙玩相扑玩得自大过火惹了大祸倒霉了的小人物而已。

    温知州一伙肚子里早有打算,只是利用一把任原,耍完了就灭口,但此时正需要任原出力的时候,自然得显示强力维护。

    他们瞅见任原怕了,瞧见任原门下的显然也明白点其中的厉害,缩脖子鬼头鬼脑的也怕了,连那些轻狂惯了不着调的二混子也不敢象之前那样嘴贱乱说乱嚣张了,连忙表态,好化解掉赵岳轻描淡写说的却有巨大威慑力和警告效果的那番话。

    狗头师爷抢先在知州东翁面前表现。

    他否定加质疑地额了一声,“赵二,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任原慕名想挑战你这个名声响亮的小霸王,这很正常。这是一个无敌而倍感寂寞的尊贵相扑高手必会做的应该做的事。他只是想找个值得他出手的好对手,想挑战一下职业新高度而已。你没真本事,空有虚名,不敢下场应战,这是你的问题,丢点人不算什么。你怎么可以拿身份和家族势力压人放话威胁任原呢?”

    “你用这种下作手段想逼迫任原退缩,达到不战而胜挽回脸面的目的。这太卑鄙了,让人不耻你为人。更丢人现眼。”

    温知州对师爷的一番有力抢白很满意,也摇晃着长长的官翅,捊着胡须慢条斯理官腔十足道:“任壮士可不是赵二你口中所说的蝼蚁之辈。他是相扑界的泰山北斗,是我们泰安人的英雄和荣耀。你这么轻贱任壮士,怕是我泰安父老乡亲不肯答应。”

    他们从赵岳的话中听出了赵岳已经认清了擂台事件的本质真相,感觉到赵岳头脑清醒、说话条理清晰。

    这让他们意识到赵岳这个闻名天下的愣头青也不是一点没脑子没文化水的二傻子,但也丝毫不惧。

    你,或者你手下的人帮你看出来了阴谋,又怎样?

    你解不开这局,想保住沧赵家族的尊严,就只能陷在这个局中听从本官的摆布。

    赵岳既然已经委婉点明了泰安官府在从中搞鬼,他们也索性半撕破脸,更直接利用官府权力和本地优势继续拿捏激将赵岳。

    师爷抖胆,称呼赵岳连公子的尊称都不屑加了,象招呼寻常卑贱草民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样轻贱地随便叫赵二。

    温知州也省了尊称和虚伪嘴脸,明摆出一方大员的高贵威严,呵斥着赵岳,并且威胁上了。

    任原一见知州大人如此看重他维护他,顿时底气足了不少,胆大了起来,憋气与恼怒激发的凶狠也随之增强,敢放手发挥了,打定了主意,只要赵岳一方敢下场应战,无论上的是谁,他都绝不手软,得罪就得罪了,干就干个彻底漂亮,下死手。这样反更能增加在知州大人心中的分量,人身更有安全。

第81节有鬼才有阎王,中

    任原的门徒也精神一振。

    靠,有官府撑腰,怕什么?

    得罪狠了小霸王,小霸王又能把我们怎么着?

    又肆无忌惮指指点点,帮腔知州,拿泰安人的尊严荣耀说事,污言秽语叫嚣着威胁不答应。

    说白了是怀着这种心思:自己只是从属,不是主犯,就算有罪有祸也是任原先担着,自己至多牵连着吃些苦头而已,没大危险。这事掺和了,弄好了,利大于弊,若是表现得出色,能落入知州大人的眼里,说不得就此攀上高枝抱上了大腿……

    哎呀,若是能混入权贵之家,从此威风八面真正底气十足牛逼闪闪活着,那这一生才叫没白活。

    越想越美,越想越感觉这其中有天大的好处,机会难得,万万不敢在这关头胆小缩头错失良机后悔一辈子。

    于是为争表现,争风头,一个个的气焰越发嚣张,撸胳膊挽袖子围涌到亭子前,振臂扯脖子叫嚣着不答应,大有赵岳再敢挑衅或不肯低头,他们就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好好教训赵岳一顿,把赵岳打个半死,让嚣张胆大一向横行无忌没受过挫折的小霸王晓得泰安人的厉害,晓得相扑原门之徒不是好惹的。

    这表现让温知州等满意地微笑点头,给以默许支持。

    温知州瞥着仍是神色不为所动的赵岳,忍不住又加了句威胁激将:“赵二,你看到了,这就是泰安人对任壮士的拥护。你若再敢在此当众污辱轻贱任壮士,本官怕会激起泰安人的群起愤怒对你不利呀。”

    “若激起善良无辜百姓愤怒,真发生了群体暴力事件,本官也无能为力。责任在你赵二。本官总不能为你赵二一人安危而无视泰安百姓的心意调动军队行镇压之恶果。”

    师爷也趁机帮腔恐吓:“我们大人终究是泰安百姓的父母官,首先要对得起本地人的爱戴。赵二,你若被打,须怪不得我们大人。”

    小刘通对这帮人的无耻和嚣张这次没气得失去理智,而是气笑了,双手伸向背后双刀,呛啷声响,刀出鞘半截。

    可笑,拥堵在亭子前放肆叫嚣的二混子们没等刀出鞘杀来就吓得惊退得老远。

    他们瞅见小刘通目射杀机,感受到大战辽寇从尸山血海才能形成的凶威煞气如实质般滚滚逼来,街头打架逞英雄的混混哪抗得住这个,先惊了,怕了,一想到刘通可是个胆大包天冲动下什么都敢干的中二少年,此前摔知州的师爷就是证明,都更怕这少年冲动下不顾后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上来大杀。

    他们未必把年少‘瘦弱’的刘通放在眼里,未必怕了刘通的能耐。

    可他们没武器,连平常带的押衣解手刀都没带。

    上相扑擂台是不允许带防身家伙的。

    他们这种人可没勇气为尊严赤手空拳和持刀的发狂人较量。刘通用双刀总不会是只为好看的摆设,再不济也总会两下子,摔师爷那手就证明会武,抡刀子杀人总不会是问题。问题是二混子们,包括任原重视的徒弟,谁也不愿逞强当挨刀的好汉。

    这一退就丢人丢大发了。

    台下的观众聚精会神观瞧着台上,看到这一幕热闹猛然爆发出来,顿时亢奋地哦声一片,如打了鸡血般起哄大笑大骂任原的这些门徒都是无胆的窝囊废,太丢咱们泰安人的脸面了。

    总之还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都盼着双方冲突再激烈些,更热闹好看些,事后更有回味议论和炫耀自己亲眼目睹过些。

    任原门徒的这种脓包表现,以及泰安人和所称的泰安人不答应的相反表现,气得温知州脸上挂不住了,怒哼一声。

    任原的大黑脸臊得成了紫黑,恨恨地盯了不争气的门徒们一眼。

    其实刚才刘通一怒而拔刀,他也一惊得肝颤,

    生怕这小牛犊子冲动抡刀子扑过来不由分说砍了他,虽然没吓退,其实也不比门徒强多少。

    块头巨大,相扑是优势,动武器却是笨拙更容易死得快,逃跑都比不过身材普通却胜在轻灵快捷的门徒。

    他自负相扑无敌,拳脚功夫也不错,但赤手空拳可没信心和双刀抗衡。

    赵岳冷眼观察清了任原和任原的门徒,心中有数,越发坚定了之前和奶兄弟眼神勾通的心思,这才回应温知州此前的挑衅威胁。

    指指色厉内荏的任原,

    “就这么个被你们随意耍弄利用的蠢货玩物也配尊贵二字,也能称为英雄,那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浴血边关的广大官兵和将领又是什么?血战沙场的广大将士们不是英雄?不值得赞美?和这么个玩物可相提并论,甚至不如?”

    他的声音似乎不大,

    但就象军训喊操的军官一样声音极具穿透力,能传出很远,能让在场的成千上万人大致都能听清。

    “一个戏子一样的玩物小丑就是泰安人不可诋毁的荣耀?”

    “任原能代表广大泰安百姓的尊严?”

    “你们放眼看看泰安人谁把这么个玩物傻大个当回事?”

    “任原混得再得意,都只是他个人。广大的泰安百姓从任原这得到了什么好处?任原有什么值得百姓拥护爱戴的?”

    赵岳扭头盯着满脸变色恼怒的温知州,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侥幸当了官,耍惯了权力,习惯了代表广大百姓,也习惯了想怎么代表就怎么代表,想指示谁代表就指使谁代表吧?”

    “你当官字两个口,真就能想说黑,它就得黑,想说白,它就得白,想说谁是英雄,他是玩物狗熊也必须是英雄?”

    温知州自从当了官就几乎没被人如此辛辣呵斥嘲讽过。

    以前官小是仗着蔡京的势,上官不敢得罪他。现在身为一方大员,一跺脚泰安地三颤,更没有人敢当面挑衅。

    这下他怒了,彻底撕下伪装,刚想张嘴呵斥威胁,却被赵岳冷笑粗暴打断道:“一个玩物也敢挑衅本公子,好,虽够蠢却也算有点胆量,比只能耍黑心逞嘴皮子能耐的官僚败类强了那么点。既想战,如你们所愿。”

    温知州一听这个顿时喜出望外。

    只要赵岳上场,目的就能达到。且暂时忍一忍,先让这小儿嚣张得意一回,看他一会怎么死。

    温知州把呵斥恐吓的话强吞回了肚子,转眼又换上了虚伪气度,冷哼一声似是大度关心,实是激将:“贤侄,我好心再劝你别逞能。败了丢人事小,伤着自个就不好了。”

    赵岳懒得再搭理这种把无耻当能耐的虚伪,对又恢复笑嘻嘻神情的奶兄弟道:“你会会傻子。玩过了,哥哥我上。”

    这么说是提醒小刘通,若万一真没把握干翻任原就不要逞强坚持,安全第一,赶紧退下来。自有他亲自收拾。

    小刘通完全懂得四哥的意思,笑着点头,也不多言,解下背后双刀,稍一沉沉气,让自己更清醒些,这才稳步上场。

    温知州等则一愣,没想到赵岳自己仍不上却纵容个孩子上去当探路替死的。

    他们有点失望,但也没当个事。

    一个个收拾掉不是问题。

    以任原的能耐,收拾这么个明显被惯坏了惯得张狂无知的毛孩子必定玩似的轻而易举,不过是多赚了一个沧赵家族的子弟,这更好。等弄死弄残了这孩子,赵岳既然放话了,不当众反悔当缩头乌龟,那么下一个他只能自己硬头皮亲自上。

    上,就得非死即残,只是稍晚点转眼间的事。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岳上场后的倒霉形象:

    嗯嗯,转眼被激怒憋气的任原狠狠摔倒,一身白得胜雪的衣服变得肮脏不堪,浸上触目惊心的血。小儿嚣张一向未遇到挫折而放肆得不知进退的可恶嘴脸在巨大的痛苦与绝望中扭曲,丑陋,悲惨,倒霉,哭丧,可怜……却让人是多么解恨而愉快。

    温知州的老帅哥脸上露出一丝期盼和欢欣的笑容,心里提前充满了成就感,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轻松自如玩人命运的手段很自豪。

    但他以目光暗示任原的眼神却更阴狠恶毒。

    师爷看到敢摔自己的可恨少年积极主动仍上去找死,那心中更是热烈欢迎而快慰万分。

    猖狂的小儿,敢对本才子行凶无礼,你真是无知无畏却终于要品尝到胆大包天得罪我的报应恶果。

    小儿无知,岂知我的厉害。

    我是那么好得罪的?

    沧赵家族子弟又如何?

    我不是官,是在权力塔上地位卑下,但玩死你们这种凶横霸道狂妄得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权贵子弟照样如玩死一只蚂蚁。

    恃武持身份地位猖狂一时算得什么本事?

    这世界是智者的天下,

    是我这样的擅长利用权谋的才子读书人的天下。本府大将尚且得敬着我,小儿莽撞武夫,你找死。

    他不用象温知州那样假仁假义保持高官风范,不用眼神示意,直接提醒和催逼任原道:“任壮士,这小儿太狂妄,太轻贱咱们泰安人的相扑实力。这场较量,你可不能丢了咱们泰安人的脸面。要让无知小儿晓得厉害懂得何为敬畏何为尊重。”

    任原从温知州的眼神中读懂了威压自己下死手决不可放过的恶毒警告,从师爷这更得了更明显的提示、支持和威逼。

    他本就被赵岳轻贱鄙视得脸面掉了一地而刺激得怒极,得了暗示和压力,心中越发发了狠,不屑地瞥了‘轻如鸡毛,弱如蚂蚁’的麻杆小刘通一眼,瞅着赵岳,目光能吃人。

    可赵岳回应他的却是个意味深长的悠然轻松笑脸。

    这落在任原眼里无疑是没把他丝毫放在眼里的嘲笑,

    仍是高高在上对他轻贱鄙视,是最强烈的挑衅,无疑更激怒了他。

    较量的两人在部署那签生死约。

    任原怀怒,下笔有力,傲慢写上大名、籍贯。字字铁钩银划的。

    你还别说,这巨人瞧着粗野蠢笨,一手毛笔正楷字写得却不错,手法轻灵,笔转如意,字可称得上苍劲有力,起码瞧着很有股子气势。这说明这巨汉并不是外观容易让人误会的那么粗卑无文笨傻空心大萝卜,不乏细心,有那么点灵巧劲。

    任原是读过快的。

    他家族遗传长得大,至少祖父两代就是相扑手,但没有任原的高大强壮有力优势,块状大却缺乏力量敏捷配组,相扑遇到好手就不是优势,反因迟钝笨拙成了劣势,都没混出大名堂,但任原家传了相扑本事,从小就练习,所以长大后能力压群雄。

    当然,他家并不富裕,靠时有时无的相扑那点收入只能勉强度日。任原能读书靠得仍是赵岳传的拼音字典的功劳。

    但任原不是读书的料,别说没条件在学问一道上深入学习,就算有,他也学不进去,看书就头疼。

    仅是识不少字,稍看过点书而已。

    他这手不错的字其实就象不少后世的风光大明星一样仅限于签名那点挣体面的东西,是特意练过的。

    但小刘通不知道这个。

    他瞧着任原的字,哟一声笑道:“没想到啊,你这浓眉小眼睛的傻大个居然能写出这么一手字。嗯,不错不错。看来还不是蠢得不可药救。或许值得教导成就一番。”

    这话听到任原耳中就不是赞叹夸奖了,而是对他的另一种强烈鄙视和挑衅,气得任原眉毛都竖了起来,恨不能这就一把撕了小刘通。这其间,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小得意,为震了一把对手而自豪。

    很复杂的心情。

    赵岳分析任原分析得清楚,又有后世的见识,估计到了任原也就是签名漂亮有功力,其它字即使不是糟糕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巨人不是个聪慧的人,也不是个能静心读下书的,

    决不可能象三国张飞一样粗中有细,既武力超人又写得好字画得好画文武双全而非凡,不可能那么有内涵。

    那是超级大将统帅才能达到的素质境界,几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

    在这宋代,包括整个北宋南宋,能达到这种素质的人只怕只有岳飞一人。这是岳飞令人佩服的另一个荣耀原因。任原肯定不是超级大将统帅的材料。

第82节有鬼才有阎王,下

    小刘通杀过不知多少凶悍强勇的辽寇,是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哪会把任原的巨大与凶威气焰威慑当个事。

    他一脸轻松,提笔签名却写的不是刘通,而是连籍贯一样都是简单的沧赵两字,表达自己的立场和那份满满的自信自豪。

    他和任原相似,也是一看书就头疼的,不爱读书。

    但,赵岳再惯着放纵着奶兄弟,也决不会让小刘通自由任性成为文盲。

    老管家家的荣誉和脸面不能丢。

    小刘通做人,做新帝国统治者一员,最起码的素质必须具备。

    管家夫妇最疼爱的小儿子是个草包废物,白长了副聪明劲,白跟了智慧如海神通广大的少爷,白浪费了其他任何人家的孩子都得不到,不知怎么眼红的天大良机和无匹荣耀,辜负了这份福分,那可不行。老管家夫妻俩决不答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谁学谁。刘通也不是不知上进不知羞耻的,所以至少一手字,那是练得相当有火候,糊弄得让他老爹满意,让他三十多了才开始艰难识字学文化搞管理,倍感知识重要与难得的老娘倍感欣慰自豪。

    老两口对福气通天的宝贝老生儿子也就嘴上骂不成才,心里却越发偏心眼疼爱。

    刘通这手字,不懂书法的人一搭眼也能看出来比任原的强不少。

    任原看到后心里回荡的那点得意顿时没了,用另一种方式没震住对手反而被狠比了下去,打击得不算轻,转念又自我安慰:小白脸嘛,也就这么点花活能耐,书读得多,字写得好,不稀奇,论硬本事就拉稀了。看我怎么教训得你哭爹叫妈……

    他恶瞪着刘通,在那愤愤念。

    早得了知州秘密任务的部署端着裁判主持人的架子,明为官方公正提醒,实为借机以官方身份威胁敲打刘通。

    “小孩,这是相扑。相扑,你知道是什么吗?”

    如同以权行私的后世某些执法者一样,部署一脸公正威严,实则凶狠盯着小刘通,语气不善地厉声喝问。

    可惜,小刘通根本不鸟他的这点淫威,撇嘴冷眼瞅着这家伙想干嘛。

    部署不是官,只是官府雇佣的带点专业特性的微末小吏,属于真正的后世俗称的政府特别临时工,但却是十足官僚心态,一向自觉也是拿捏人的官老爷,尤其是在这相扑擂台上自我感觉更是良好,我的地盘我作主,场上一切老子说了算,就是这么牛逼,看到小刘通对他轻蔑的样子,官威和权力受到蔑视挑衅,大感太丢面子,眼神一戾,凶光直闪,仗着一身官皮职权,指着刘通越发凶狠严厉地喝道:“小孩,我问你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不想参赛了?”

    刘通笑容一敛,眼神变得冷酷,啪,把指来的手抽掉,冷声道:“再敢寻事指小爷,信不信小爷掰断你狗爪子,让你以后再指不成。小爷参不参赛,你说了不算。惹得小爷不高兴,索性把这擂台赛都搅黄了,相扑办不下去,看你还哪得瑟去。”

    部署被这一下抽得巨痛,感觉手背裂了一样,疼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这激起他更大的恶毒愤恨,发狂怒喝道:“你,你敢打主持?”

    再怒再发狠,却到底没敢拿手再指着小刘通借机逞权威。

    小刘通冷笑一声,盯着部署戏谑道:“怎么着?你还真觉着自个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你取消我参赛权试试呀。”

    头一次遇到这种不按规则来,规则也约束不了的主,牛逼惯了的部署有点傻眼了。

    他很想习惯地很权威地得意宣布取消刘通参赛资格,但此刻才真意识他的所谓权威什么都不是,他自己也什么都不是,自己只是个混公饭吃的草泥卑贱卒子,遇到狠角色,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主,什么也担不起来,连话也不是能随便放的蝼蚁。

    若任性再挑衅,真宣布不准刘通参赛,他怕来意不善的赵岳一伙真就借机大闹这里把赛事彻底搅黄了。

    赵岳敢不敢破坏赛事?

    肯定敢。

    要不然也不是横行无忌,恶名早传遍天下的呆霸王了。

    你看他一来,公然直接欺上知州大人,和知州并坐,就可知这人胆子有多大。

    赵岳一伙有没有能力破坏赛事?

    怕是九成有。

    赵岳就是拿擂台是在针对他说事来搅闹擂台,泰安官府能怎么地?还能就这事借机动军队真杀掉赵岳?

    先不说赵岳成心来搞事肯定有备而来,梁山可是有一伙强人,不是好杀的,甚至不是好欺负的。就算能杀掉,可知州敢吗?

    敢直接玩狠的硬的,也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以这么多财力人力物力搞什么擂台阴谋了。也不用此前对赵岳诸般忍让了。

    赛事黄了,任原的相扑优势就没地发挥了。

    动武论刀枪,怕是不擅长厮杀的任原这种傻大个只有被杀辽寇杀出来的沧赵人随便屠杀随便欺负的份,哪还有稳妥合法整死赵岳的机会和把握?知州大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也就破产了。

    让大人失望了,怒了,他这种微末小人物还能有好果子吃?

    到时,丢了美差只是小事,不被知州、通判等大人扒皮整治得家破人亡,怕是不足以宣泄大人们的恼恨。

    部署想到这,惊得不禁打了个寒颤。

    仓皇扭头望向亭子求助,希望能从知州大人那得到点怎么应对这种嚣张的指示或官方明确支持。

    部署看到的却是大人远远望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满意,但似乎更多是失望与阴狠。

    满意自然是大人对他借身份敲打和威胁刘通先挫挫沧赵威风的作法和鲜明立场态度感到满意。

    失望和阴狠是什么,就不用说了。

    显然,若赛事搞砸了,坏了知州大人的好事,他这小小裁判的小命多半也就交待在这事上,没有以后了。

    能混公务饭的没傻子,小吏也未必见识就那么低,骄横而行事狂妄除了素质低劣,更是体制问题,是百姓老实好欺给惯的。

    这部署也很机灵,脸皮也够厚,变脸和说官话的艺术造诣未必比那些当大官的功力低,只是他没机会混上那级别而已。

    取消刘通参赛资格是行不通了。

    这厮不得不收敛淫威,重新端起裁判主持人的公正神态,色厉内荏道:“小孩,我只是想提醒你,想参赛就得按规矩来。”

    刘通道:“当然按规矩来了。”

    “不然教训这么个心怀侥幸的无知傻子,小爷有一万种手段搞死他,还用玩什么比赛?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卑鄙无耻啊。”

    “你”

    部署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到这会连狠话都不敢放了,实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坏事地反击这种凌辱。

    小刘通更不耐烦。

    “你,你什么你?少特么罗嗦。小爷急着比赛,没功夫在这耗着。你有屁快放。”

    “……”

    部署再罗嗦无疑是自愿应了以嘴放屁。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变相整治刁难刘通的机会。他心中愤恨之极,极想报复。

    只能不要脸了。

    卑鄙无耻不算什么。他耍那点职权早无耻卑鄙习惯了。

    他的思维逻辑和三观早官僚化了,羞耻观念也不同于常人。

    “小孩,休得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放刁耍沧赵家族的横。”

    “下面我对你宣布一下比赛规则,必须事先提醒你必须明白和遵守的一些比赛规矩。这是我的职责。你好好听着。”

    刘通厌恶道:“你特么还真不要脸真特么罗嗦。快放。”

    部署噎得半死,却只能强咽恶气,厚脸继续。

    “第一,不得攻击对手裆部。”

    “第二,不得攻击对手脖子及以上部位。”

    ……

    小刘通静静听着。

    “最后一条。”

    部署说得顺溜,见刘通老实了,又渐渐找到点昔日的牛逼权威感觉,声音不自觉的又傲慢凶狠,“不得携带凶器上场。”

    他瞅着小刘通,脸上露出狞笑。

    “比赛若敢耍阴谋用凶器,那就是蓄意杀人。小孩,你若敢犯,朝廷王法须放不得你。”

    声音一戾,

    “那时,别说你只是区区沧赵家族寻常子弟,就是你家文成侯犯了规矩也得抓入大牢。情面、身份在王法面前都没用。王子犯法也与草民同罪。小孩,你大概还不晓得牢狱的滋味吧?”

    在部署的心里,只要不动用武器暗器,刘通上场就死定了。

    他的目的就是警告禁止刘通在性命不保急眼时用武器自卫。

    他的这种心态也正是温知州等人的心态。

    这帮阴谋者都对任原的相扑实力有绝对信心。

    小刘通明白部署的用心,呵呵笑了几声,转脸瞧着正对着他瞪眼发狠运气的任原笑嘻嘻道:“傻蛋,这无耻部署警告我倒是提醒了我。我必须也事先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是比赛犯规,敢玩下作手段。那你绝没机会活着下擂台。”

    任原听了一凛,但随即恢复傲慢自负之态。

    比赛,所谓公平光明,那只是说说,是尽量提倡和维护。

    后世的各种国际大赛也总少不了兴奋剂或装备什么的投机取巧不公,甚至不乏阴险恶毒小手段,屡禁不止,根本无法杜绝。

    这时代的相扑也是暗藏阴险的职业。

    在以往不是没有选手借各种机关暗器迷药取巧。在大宋各地举办的赛事中,无论有没有官方参与主持,这种事都多有发生。

    任原是相扑行家,也很注意防备这一点。

    他一身简单行头,瞧着一目了然藏不了任何危险品,但实际上,他的巴掌宽的粗厚牛皮腰带可不是正常的腰带,实际是件暗藏的凶险时刻能用来自卫偷袭和杀人的凶器,铁扣内面是扣腰带用的,却也是暗藏的锋利沉重铁爪,砸中就是五个血窟窿。

    不过,他还明白点状况,知道就算比赛万一到了要输的关头也不能用上这根腰带。

    这次的对手可不是寻常人,能借比赛放手摔死打死,却绝不可用暗器弄死。不然,场上得便宜,过后必难逃惩罚。

    他也没打算借腰带取胜。

    说到底他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信心。

    “小子,你自己输急了不用下作手段就好。我是任原,何用你提醒?”

    部署没吓住刘通,没品尝到报复的快感,极不甘心,仍不肯罢休,心思一动又生了主意。

    “为保障公平比赛,避免有宵小暗藏歹毒,我身为部署要搜查一下二位。我有这个权力。”

    说着,他装模作样草草摸摸任原的衣服,随即就向刘通伸出黑手,想用乱摸这种手段栽脏和羞辱报复一下。

    小刘通笑了。

    “你这厮还借机得瑟个没完了?”

    “是不是不亲身尝尝小爷的厉害,你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算个什么东西呀?”

    部署一瞧刘通露出动武殴打他的趋势,顿时心一缩。

    他只是个耍嘴皮子混饭吃的小吏,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也是连混街头的最差却够狠的混混也打不过的,此刻有心拿职权说事强硬下手,却怕承受不起沧赵子弟的凶横敢打,反复鼓气,却到底也没勇气逞强玩阴险,只能嘴上道:“任壮士,我们都熟悉了解他的人品和比赛作风。对他,我们有信任。可你不同。你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大家都不了解你。不检查,怎么保证你没凶器在身?谁知道象你这样的狂妄凶残胆大小子仗着家世在比赛时会不会用下三滥手段肆无忌惮暗算任壮士取胜?”

    声未落,啪,这家伙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刘通怒道:“沧赵家族的声誉岂容你这无耻卑贱小人肆意诋毁?”

    “你想找死不成?”

    眼看战端要起,温知州深恐赵岳一伙借机寻事发难搅黄掉比赛,连忙呵斥部署道:“怎么这么磨蹭?还不比赛?”

    师爷也赶紧催促道:“没见台下百姓都等急了么?签了约,赶紧比赛呀。”

    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一句挽回面子,“谁若敢在比赛中用凶器,自有王法在。任谁也逃不脱惩罚。谅他也不敢。”

    部署被打得不重,但脸皮也火辣辣得痛。

    他心中羞愤之极,想寻计报复却只能听大人吩咐,恶狠狠盯了嚣张的刘通一眼,狠狠宣布比赛开始。

第83节交手

    刘通上场了,却仍是笑嘻嘻模样,还做着各种动作活动身体,调整比赛状态。更新最快

    但这些落在任原眼里就变成了对他的极度蔑视和挑衅。

    “小子,我要你死。”

    任原在心里狂喊一声,浑身较劲,不再象以往那样傲慢站那不动等挑战者主动进攻找死。

    他深吸口气,迈开大步冲向刘通,沉重的步伐咚咚的,踏得那么厚的木板都颤抖发出刺耳咯吱声,势如泰山压顶。

    台下的观众此刻却不呐喊添火了,都噤声紧张专注地盯着场上。

    温知州等人则好一副悠然自得姿态,优雅地慢慢捋着胡须喝着茶水欣赏比赛。

    在他们心里,任原只这一击,比赛就终结了。

    刘通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哪架得住擎天柱这一扑,必定小鸡仔一样被转瞬压成渣,死得一定惨不忍睹。

    任原带着逐日的夸夫似的那股子超山赶海的可怕威势躬腰咆哮狂奔着碾压过来。

    小刘通却还在蹦蹦跳跳做着不知所谓的活动,让温知州等好生耻笑。

    但随着任原咚咚逼近,刘通突然前窜,似是要用猛冲和任原正面较劲撞一下,引得任原大吼一声伸出巨手凶猛抓来,刘通却闪身从任原腋下钻了过去,灵巧无比,速度奇快,快得任原连念头都不及转,巨手更来不及反应去回抓。

    不止如此,

    刘通在闪过任原身侧时,身在半空一脚猛踹在任原的右腿后膝窝,转瞬落地在任原身后,又双脚钉地生根猛回身从腰间发力使了个漂亮的云推手,猛推在任原前躬的宽阔腰背上。

    任原膝弯猛然吃痛,被踹得右膝一软单膝跪下来,又被刘通顺势猛推,只感一股不可小视的强猛力量加在背后,向前猛冲的庞大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哪还能做主止得住动作,身不由己地前扑栽倒在地。

    轰隆一声,右膝盖先砸在地板上。

    转瞬更大的一声轰隆响起,

    任原的巨大身躯拍在地板上,砸得整个擂台都颤抖起来似乎要塌了,拍瓷实了,还冲势不止在比较光滑的地板上向前滑出一段距离,等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横在那颤了几颤后任原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发出极其痛苦的闷哼。

    他怀疑自己的膝盖碎了,可能成了残废,不禁心胆俱寒。

    胸腹还摔得难受之极,

    内脏似翻江倒海,感觉憋闷喘不上气,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直涌上咽喉,双眼直冒金星,脑袋发蒙。

    台下成千上万观众呆住了,

    一个个满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擂台上,一时都忘了出声喝彩起哄搞怪什么的。

    亭子里的温知州等阴谋者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个眼睛瞪得牛眼大,眼珠子似乎要流出来,一齐惊骇失声。

    师爷傲慢自得瞥着擂台要发生的惨事正往嘴里送的茶杯失手跌落。茶水洒了他一裆,好象吓尿一样,他却浑然不觉。温知州正捋着胡子的手一惊一紧揪下数根胡子,痛得眉眼扭曲直咝凉气。

    场上当裁判主持的部署惊呆了,脸色煞白,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样子,随后就是无名之火冲顶,面孔扭曲似要发狂。

    他冲过去对躺那一时动弹不得的任原厉喝:“擎天柱,你死了吗?没死赶紧起来打倒那小畜生,扬我泰安威风。”

    “起来,你特妈的没死赶紧起来接着打。好好打。别摔一下就装死猪丢人现眼。”

    这厮经不得这种预料和事实结果反差太强烈的打击,一时发狂失态了,忘了伪装裁判主持的客观公正嘴脸。

    任原意外失手,从没丢这么大的人,本就羞恼之极,被这当众一骂更加羞躁不堪,感觉无地自容,但必须站起来接着打。

    这已不是比赛。

    这是任务,是他赌上全部身家和命运必须完成的任务。

    在这一刻,任原实际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真有点怕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瘦弱的对手敢上场,不是无知无畏年少冲动逞强,而是确有克制他的手段。

    人家有把握才敢那么轻松嚣张地应战,才敢丝毫不在意他的凶猛和威胁。

    这小孩的速度太快了!

    象刮过的风一样。

    谁特么能抓住风啊!

    更可怕的是武功怕是极精湛。

    谁能想到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莽撞纨绔少年居然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

    这也太坑人了。

    不带这样的。

    怕这孩子是有轻松收拾他的杀手锏,根本不象外观看上去那么软弱好欺负,力量不惊人却也一点不小,远出乎意料。

    小刘通天生的神力和神速集中在腿上,腿的习武天资之高,世间罕有,手臂力量天生不足,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跟武松、鲁智深、卞祥这样的神力壮士自然比不了,跟赵岳这样的神经强悍到能穿越时空加修炼了神妙师门基本功的变态者不能比,但比常人中天生比较有力量的也未必差了,又四岁就开始跟着赵岳习武,有无名老道这样的绝世奇人指点,既知双臂力量有天生缺陷,自然格外注意锻炼弥补,小家伙虽然懒散,但有赵岳身体力行引导着坚持练了十几年,又有八臂哪吒马灵这种最适合教导刘通的高人收归门下嫡传,独门绝技倾囊相授,精心淬炼,小刘通再差又能差哪去?

    刘通瞧着瘦弱细高挑,似乎风能轻易刮倒。那是正抽条长个不长肉的青春期现象,浑身都是筋骨,不是没力量。

    任原等眼光局限于普通人,瞧走了眼,太小看了刘通,一比划,哪有不出乎意料一下吃了大亏的道理。

    在部署疯狂的咒骂威胁催逼下,任原不敢还嘴,试着弯弯右膝,好痛,但似乎没摔碎了那么惨,伸手轻轻摸了摸,感觉膝盖骨仍是好的。他紧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放松不少,深呼吸了几下,晃晃还有些发蒙的脑袋,这才慢慢爬了起来。

    站稳后再试试右膝,疼痛很难受,有些不灵便,但仍有力,看来膝盖确实没大碍。

    心安了,任原再看小刘通那轻松嚣张可恨的姿态,一股恶气直撞心头。

    他杀机全起,暴戾之气从没这么强烈过。

    但这回他没冲动地再次主动猛攻,而是吸取教训,知道自己太庞大,跑动起来打不灵便,又采取了打最擅长的防御反击战。

    他一指刘通:“小子,让你取巧先沾了点便宜。你休得意。”

    “就凭你这样的也想打败我擎天柱?”

    “没那个可能。”

    “咱们接着比。看我怎么收拾得你惨叫求饶。”

    刘通嘻嘻一笑,这次并不耍狠说大话回击。

    他已验证了四哥昨晚特意叮嘱他的战术是有效的,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飞毛腿特长正好克制任原的傻大笨拙。

    斗任原这样的,和耍蠢笨呆萌狗熊没什么两样。

    只要不正面硬拼,他想怎么耍就可以怎么耍这傻大个。

    他也从任原的凶恶眼神中察觉到胆怯畏缩。

    这大家伙怕了。

    也许也后悔了。

    现在一副底气十足的凶猛无敌自信相不过是在给他自己打气并挽回点面子,是羞愤和仇恨激起的短暂凶悍血勇而已。再教训他一次,打击掉他信心的依仗,这家伙八成就萎了。

    任原取守势,不动。刘通就主动进攻。

    不过,小刘通得好好耍耍这家伙,再战也必须调整出更好的状态,要让身手更迅捷灵活,所以他没急着直接打上去。

    任原瞅着刘通在那又蹦蹦跳跳搞不知所谓的动作,不懂这是后世拳击比赛时用的活动开身体调整出比赛兴奋点又能迷惑对手的步伐,只感觉这是对他的变相蔑视羞辱。

    稍等了一会,见刘通似乎还没有进攻的意图,任原怒气冲顶蒙了心智,不禁怒喝道:“小子,你耍猴一样耍自己玩那。不敢比就乖乖下跪认输,任爷爷有好生之德,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刘通又嘻嘻一笑,但突然前进。

    吓得任原连忙弯下巨大的身躯,扎撒着一只大手随时抓出去,却收紧腋下空当,另一手捏紧拳头随时准备狠狠一拳打翻对手,却也紧护腋下,全神贯注做好应战准备,防止刘通取巧欺他身量太高再钻后边从身后突袭。

    任原这次有自信不给刘通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

    自信只要一把抓到刘通,就凭刘通这小身板休想挣脱逃离,随便一把就能摔死。武功再高也没用,弥补不了力量、吨位上的巨大差距。

    若是一拳打中,那刘通这样的肯定直接就歇菜了,一击不死也必定只剩下半条命。

    刘通蹦跳着左晃右晃逼近,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任原紧盯着不动,眼中射出越来越强烈的凶残,双手微颤已较劲要出手。

    谁知小刘通居然又蹦跳着后退了。

    让任原蓄足的气势和力量一下子全落了空,把任原闪得不轻,郁闷得直想吐血。

    任原刚想张嘴喝骂发泄一下怒火,也逞凶威扬士气多挽回一些之前丢的面子,小刘通就抓住了任原稍松懈的机会,飞毛腿再发威,闪电般欺近,任原急弯腰伸手抓来,小刘通却一纵身,如燕子一般轻盈飞了起来,嗖,飞过任原头顶,单脚在任原弯下的雄阔厚实肩背上重重一踏,踏得任原痛苦地闷哼一声又失去平衡又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前扑。

    小刘通转眼落地,

    捏的凤嘴拳,用屈突的中指对准任原前扑间仍胡乱挥打向身后企图做防护的胳膊打去,正点中肘后麻穴,打得任原这条粗大如常人大腿的胳膊刹那间酥麻脱了力不听使唤了,几乎同时,刘通还拧身发力,如出膛的炮弹一样追上任原,一个猛恶贴山靠撞在任原腰背上,撞得本就踉跄前扑的任原再也收势不住了,加速栽倒。

    这一倒比上一次可猛多了,惨多了。

    任原轰隆隆结结实实拍在地板上。

    砸得那么厚实的地板似乎都要碎裂了,响声大得吓人,有草皮和泥沙垫底的擂台都明显在颤抖。

    这次台下的观众有了心理准备,没象上次那样惊呆了,而是本能地一个个缩脖子咧嘴皱眉一苦脸,下意识里都替任原疼得慌。

    这么大的块头,摔得这么突然这么狠,那得有多疼啊!?

    都忘了替小刘通喝彩了都。

    观众们看了这么多年相扑,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头一次看到相扑还能这么打。

    刘通犯规了吗?

    没有。

    至少大宋无论哪里的相扑规则中也没有禁止刘通这种手段的规定。

    法无禁止则皆可为吧?

    原本都以为必输无疑的稚嫩少年小可怜又胜了一回合。擎天柱出人意料地又败了一次,还败得怕是难能起身再战。

    亭子里的温知州儒雅的伪装全被打击得不见了,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结成冰,瞅见侧坐的赵岳仍是圣洁天使一样风轻云淡的微笑神情,他眼神阴戾得似要吃人,随即又收回目光,急捋着胡须打着后手主意。

    要算计死赵岳,温知州准备的自然不止任原这一手。

    而狗头师爷则完全被这种完全不在他预料中的结果打击得呆了,木然盯着擂台上,嘴张着目光发直,神情古怪。

    主持比赛的部署则先是惊呆了。

    任原之前输掉一合,部署震惊,意外,但也未丧失信心。

    只当是任原一时的大意和挫折,刘通小胜了一局不算什么。

    他坚信,只要任原冷静下来,有了警惕和戒备心,重视对手,调整好策略,充分发挥自身巨大优势,稳扎稳打,那就还会象以往一样轻松取胜,弄死这可恨的少年根本不是问题,象以往一样很容易。

    可任原警惕了,有了防备,调整出了全部实力和凶心,也改变了战术策略,却转眼间还是一交手即倒,还败得更惨。

    部署呆呆看着任原山一样趴躺在那只顾颤抖、喘息、痛苦呻吟,不赶紧起来接着打找回优势和面子,他由呆转怒。

    这一回,部署的火更大了。

    气得激动得全身都沸腾了,若是有红外摄像,定能看到他全身都着火一样全是红灿灿的。

第84节没想过

    “任原,你怎么这么没用?你要不要脸了?想不想得奖金了?”

    “你特妈的给我起来,快滚起来用你的泰山压顶,用你的绝招教训死小畜生……”

    在任原一众门徒的注视下,部署奔到任原身边竭斯底里咆哮咒骂着,并用脚连连踹着任原,催促赶紧起来接着比赛,接着完成知州上官的秘密任务,顺便也给他报仇出了这口憋在心中的恶气。

    任原这么长大的一条汉子,只能任这弱鸡仔一样的张狂牛逼小人肆意羞辱踢打他,羞愤欲死。

    大魁、五魁毕丰等弟子对师傅两连败极度惊骇,对部署如此对待师傅生起无边愤怒,却也只能生气干看着。

    二魁等震惊之余却是预见到这场较量的必输结局,心里五味杂陈,知道任原怕是失势没混头了,起了各种鬼心思。

    一再被部署肆意骂为小畜生,小刘通瞥着部署的眼神露出杀机冷意。

    他看了看亭子中的四哥。

    赵岳面上神色不变,但瞅着部署的眼神却变得锐利刚硬,刘通太了解这眼神的意思,心领神会,又变得笑嘻嘻的。

    一个蝼蚁而已,不急着下狠手,待会再收拾不迟。

    刘通走到任原那,没对摔散了架一样想起也一时起不得正被部署羞辱得要死要活的任原趁机再踩上几脚,而是对仗着那点职权身份正肆意大发淫威的部署踹了一脚,没用多少力也把部署踹了个踉跄倒仰摔倒。

    正疯怒得很爽的部署猝不及防倒地,胳膊肘撞在地板上,痛得惨叫一声,怒极之下半躺在那也没忘了凶视刘通,张嘴想大骂。

    刘通冷眉一指部署,“你很嚣张啊?”

    也许是感受到了刘通的杀气,部署一惊,仗着身后有官府撑腰,很不服地凶狠瞪着刘通,但到底没敢再放肆挑衅。

    刘通或许顾忌王法不敢杀了他,但借辱骂一事报复,当众把他打个半死却是没什么问题。

    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够刘通一指头收拾的。

    刘通若耍凶狠冲动报复上来,他只有死挨打的份。有在场的官兵又能把刘通怎样?

    看部署色厉内荏的不老实样,刘通故意大声嘲讽道:“你这么个瘟鸡一样的卑贱小人也敢当众逞狂?”

    “任原再不济也是身高力猛有熊虎之能的汉子,也是站起来跺地能三抖的擎开柱。你,文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侥幸混入官场,只一颗黑心、两片嘴皮子够毒够能耐。你自己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如此肆意羞辱殴打任原?”

    “你忘了你上官之前夸耀擎天柱是泰安人的荣耀脸面?”

    “你和你的官老爷原来就是这么对待泰安人的荣耀代表的?”

    台下成千上万观众绝大多数是本地人,原本纯是看热闹的,没人在乎任原被部署肆意践踏不践踏,那与自己无关。

    但经刘通这么一说,他们顿时感觉物伤其类了。

    感觉自己也丢了面子,踢任原就如同打自己身上,起了情绪,感觉这部署小人确实太张狂过分了,人家挑战者一比赛就变得正正经经的什么也不说,没拿话羞辱对手呢,大展身手出人意料地连胜巨人两局都没得意张狂,更没欺任原虚弱无力还手而加以肆意践踏或乘机下毒手彻底弄废擂主赢得胜利获得那么高的奖金,一直是笑着很守规矩很有风度地等在一边让任原有时间恢复了再接着公平比下去。这位应该公正主持赛事的部署反而一次又一次乱窜乱跳辱骂甚至殴打选手。

    你这是要疯啊你。

    就这么个东西也能当部署?

    什么玩艺。

    太丢泰安人的脸了。随便弄个人上去主持我也比他强百倍啊。

    观众大感不愤,有了火气,仗着法不责众,想责,人山人海的官府也难确定目标,纷纷怒骂指责部署,迅速形成声讨浪潮,恼怒和起哄的气氛一起,声讨声越发势大惊人。

    有观众大嗓门大吼:“部署,鸟大的官也敢张狂?别丢人现眼了,赶紧滚下台去吧你。”

    有人笑吼符合:“什么鸟大的官?他连兄弟你的鸟大都远远不如。”

    大嗓门的一听这个,顿时感觉倍有面子,夸张地挺挺胯,炫耀地哈哈大笑,引得周围的观众也哄然大笑。

    另一观众嫉妒地瞅瞅出了大风头的大嗓门汉子,指着擂台上努力大声嘲笑道:“什么鸟官?部署只是微末小吏好不好?他离官字差几千里好不好?刁污小吏,论正经身份,他连咱们百姓也比不上好不好?”

    这话顿时转移了附近观众的注意力,纷纷把目光投到此人身上,对此人的话听得与有荣焉,感觉太顺耳,很有面子很提气。

    此人被观众热情关注,还听到不少赞扬和符合,心情大爽,很为自己的见识和急智自豪,兴奋得满脸放光。

    正往起爬的部署听到辱骂嘲讽,被山崩海啸般的声浪惊得骇然变色,吓得手脚一软差点儿又摔趴下,引得观众又是一阵更加热烈的哄笑嘲讽,羞得,气得部署只想转瞬化身擎天魔鬼能狠狠一口吞掉敢挑衅敢侵犯他权威的放肆刁民。

    可,他只是官府一条卑微的人形狗,没啥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怒视观众,死挨观众肆意辱骂挖苦哄赶。

    小刘通对这场面也惊愕不已。

    他成心挑事,却也没想到会引起观众这么大的反应。

    瞅着狼狈不堪,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的部署,他一时间也乐得不行。

    任原趴在那回着气缓着身体,听着观众对他的热烈拥护和爱戴,好生感动,看部署这小人倒霉,感觉好生痛快。

    无形中,他对恨透了的刘通也萌生了那么点感激之情。

    对这个弄得他丢尽了脸,也危及到他的前途命运的对手,他摔得还在发蒙的脑子一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仇视痛恨。

    他不是英雄好汉,只是个相扑讨生活的小人物。

    在大宋懦弱苟且、麻木不仁、虚伪浮华的人文环境中,他不过是个欺软怕硬虚浮的常见宋人。要他在此刻讲究英雄豪杰气,放弃私心、利益、前嫌、甚至身家性命,对刘通的仗义英雄气度表达认错和感激之情,他没那个血性和肚量。

    眼下最要紧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认输不比了,完成不了知州大人交待的任务,怕是官府不肯答应,饶不了他。

    起来抖擞精神接着比?

    怕是只有摔得更惨输得更丢人的份。

    刚才这一摔,若不是他本能以手臂挡垫了脑袋,怕是脸会在地板上拍个瓷实直接拍成平面,脑袋也得撞得直接昏过去,剩下任人宰割的份。相貌毁了还是小事,怕是对手趁机追打上来稍使点小手段,他的小命就此就交待在这了。

    这后果只想想就吓死个人。

    是的,任原已经怕得彻底丧失了信心。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少年对手胜得巧妙却真不是投机取巧,人家是真有实力,一身本领正好克制了他的力猛吨位大。

    他没有任何办法破解那种奇快的速度和轻盈,对付不了这种凌厉精妙的招法。

    这是个天敌。

    现在,他浑身散架了一样,右腿窝还在痛,行动不灵便;肩背痛,严重影响活动,每呼吸一下都觉得扯得肩背很痛;这一番连摔带打,既痛又胸口憋闷,喘气都觉得艰难,哪有力气比赛;尤其是被打了一下的胳膊肘,到现在还是个麻的,这条胳膊根本使不上劲,不大听使唤。就这状态,凭一只胳膊还怎么坚持打下去?

    别说这种糟糕状态,之前身体无恙,处在自信和实力的巅峰,他也根本奈何不了对手。对手其实根本不用冒险硬拼斗,只要在比赛中虚应着交手几下,以此不违反空耗时间的比赛规矩,用游斗纠缠不断消耗他的体力精力,只拖也能拖垮他。

    打,打不得,退又退不得,怎么办?

    任原赢了好几年,赢久了,顺风顺水久了,从无三合之敌,自视相扑天下无敌,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万一输了怎么办?

    他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潜意识里只觉得无需考虑失败的后果。

    当官方找他参加阴谋时,他被官方开出的条件答应的承诺迷惑了心窍,满心只想着干了此事,完成了官方任务,满足了大官们的心愿后自己会得到的好处,想着抱上大腿,攀上高枝,从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的种种美妙前景。

    正是心里全充满了胜利的一面,处于绝对自信,他以卑贱草民之躯才有勇气一头闯入凶险诡异的官场斗争中。

    事先没有失败的准备,当失败残酷地摆在面前时,他就傻眼了,茫然无措,只能没用的干后悔。

    刘通可没心情让任原趴那心绪杂乱后悔空耗着时间,不耐烦这么空等着。

    部署躲一边不敢叫嚣了。无需理睬。

    他走向任原,想催促赶紧接着比。

    老趴那算怎么个事?

    刘通心里有数,自己没下重手,任原狗熊一样皮糙肉厚的,摔两下不至于就这么丧失了战斗力。

    任原哪知道刘通是这心思。

    他见多了相扑赛中选手的各种阴险凶残手段,听到脚步声,扭脸瞅见刘通逼了过来,小人之心以为刘通终于露出凶残卑鄙一面是要过来借挑衅催逼好暗中下毒手,惊得他顾不得浑身疼痛难受,聚起力气迅速翻身坐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刘通。

    刘通站住了,嘻嘻一笑。

    “你这是缓过劲又有实力了?”

    “瞧你这凶猛眼神。不服?不甘心?还想效忠那些阴谋者赌一把?”

    “那就拿出玩命精神赶紧起来和小爷再拼一场。”

    任原不起来,坐那瞪眼呼呼喘着气,努力压制痛苦聚集力量,防备刘通骤然欺上来发难。

    刘通瞅着任原这样,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打算,想着四哥的意图,想了想又笑嘻嘻道:“任原,想必你自个也明白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起来接着打,再被我放倒,继续丢人,继续让某些人大失所望。一条,主动认输,直接退出比赛。”

    “但你想过没有?我家岂是你这样的敢掺和进来玩阴谋的?”

    “你在找死。”

    “两条路,但结果只有一个。都是死。不在比赛玩命中死在我手,也得死在某些人事后立即杀人灭口。”

    任原猛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心思一动,惊得不禁庞大的身躯一颤。

    他没想过这个后果,这时被刘通捅破了窗户纸,猛然意识到完全有这个可能。

    官府想怎样就怎样,对草民百姓哪有什么信义?

    朝廷大官士大夫大头巾们那么高傲虚伪,岂会把他这种卑贱卒子当个事,岂会为他顶挡沧赵家族的雷霆之怒?

    利用完了,他就没用了,反而成了沧赵家族容易揪住不放的把柄,为了保密,一向喜欢玩阴谋的士大夫岂会不凶残灭他口?

    任原惊得面无人色,冷汗涮涮地一个劲往下淌,一时连疼痛难受都忘了。

    刘通瞧得清楚,再接再厉打击下去。

    “任原,你输不起呀。”

    “难道你没想过就算你能战无不胜摔死了我和我四哥,满足了某些人的阴谋打算,你也只有死的份?”

    “给你许诺的人能放过你,还是我梁山好汉会容你事后得意洋洋逍遥发财混富贵?”

    “你从参加进阴谋,下场就注定了。比赛输赢完全无关紧要。你的人生这一赌怎么都是个输。”

    “你是一个人在和权力斗,在和官方的我家的武装团体较量。你还想行凶后混荣华富贵?你想什么美事呐你?”

    “你有多少能耐?有几个脑袋够砍得你?”

    任原的脸色更灰白得不象个活人了。

    刘通的声音不高。

    但任原的门徒在彩棚中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也闻言无不色变。

    身为底层无知草民,凭小聪明混,之前也没想过掺和整治恶霸赵老二的事会招致的可怕后果,只以为跟着官府混就会得强力庇护,安全又有大好处,这会也醒脑子了,惊得失神。那些本就起了鬼心思的,此时更积极打起了自己的贼主意。...

第85节犯规

    更远的亭子里,温知州听不大清刘通在那对任原说什么,但瞧形势怕也是某些揭底的话,否则任原不会吓成那模样。

    他和狗头师爷都急了。

    场上离刘通任原不远的部署却是听得清楚,他没被掺和阴谋的可怕后果吓倒,反而比知州大人更急眼了。

    不能让这个可恨的小孩这么肆意诋毁官府肆意揭露底牌结局拿话就毁掉了任原的斗志。

    他勇气十足又跳了出来大叫:“小儿,你休得胡说八道。官府岂是你口中讲的?”

    “我家大人的清誉不容你信口雌黄这般诋毁。”

    “嗯?”

    刘通瞅着不知死活的部署冷笑:“这厮是贼不打自招,自认阴谋者是他的上司知州了?嘿,这蠢货还自以为精明呢。有意思。”

    部署叫嚣着却被刘通冷酷的眼神吓得一缩,挨过一脚,怕刘通暴起冲上来狠弄他,仓皇一急转了口风,又叫道:“你,你这是犯规。”

    “呵呵,犯规?”

    刘通嘻笑着走近部署,“你说来听听,我怎么个犯规了?你背相扑条款我听听,我犯哪条规了?”

    部署见刘通没发怒动武的迹象,以为刘通还在规则之内行事并不敢真把他怎样,胆又大了不少,一横心刚要狡辩,不料刘通突然出手一把叼住他手腕大力一扭,痛得部署嚎叫一声,却紧跟着被这么扭着胳膊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擂台上。

    轰隆声中夹杂着清脆的骨头折断声。

    部署的那条手臂扭成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形状捌在身下,一条腿也摔断了,砸地的那侧肋骨也裂了数根。

    这厮哼哧一声,直接摔昏了,到是减少了第一时间要承受的最大痛苦。

    刘通没事人一样拍拍手,“这才叫犯规。”

    总不能白顶个犯规的帽子。

    任原被刘通之前的话吓得半死,刺激起精神,转而被部署的话又刺激起侥幸心,缓起了点劲刚爬起来,被刘通这一突然暴发的胆大凶残举动搞得心肝剧烈一颤。

    这完全脱离了规则。太让人意外震惊。

    这怎么可以呢?

    任原怕的是:

    沧赵家的人根本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无视泰安官府威严,不按规矩来。那比赛还能是比赛?动刀杀他还能有顾虑?

    他惊得汗更是流水介往下淌,腿也不知是摔得痛得还是吓的,只感觉有些绵软乏力,好悬没一屁股坐倒。

    台下观众更呆了。

    他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连听都没听过有相扑选手敢当众闹事打裁判的。

    随后就是一片哗然。

    当然不是气愤指责刘通凶残犯规,而是被这更加意外的热闹大大刺激了神经。

    一个个彻底亢奋了,各种怪声嗷嗷叫着起哄。

    只盼着今天的事再大点,再热闹点。

    早闻小霸王嚣张,没想到哇,他弟弟的嚣张劲一点不比小霸王差半点。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以后可有说头了。

    现场气氛空前热烈,轻易又掀起更新的高/潮。

    护擂的官兵惊骇地都转身面对擂台瞅着悠然的刘通,随即觉得官兵大爷的威风被小视了。

    沧赵子弟也太不把官军放眼里了,居然敢当着他们守护者的面就弄倒部署。一个个抽刀挺枪,对台上的刘通目泛杀机,只等知州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拿人砍人。

    师爷在州城一向悠然安宁日子过惯了,对突发的这种完全脱离规则的事件反应不过来,惊呆在那。

    温知州则骇然变色,怒气直撞顶门,冲动下也顾不得那么多顾忌,重重一拍桌子就想起身发布早准备好的后手,直接来硬的。

    不料,更大胆更不讲规则的事发生了。

    侧坐的赵岳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温知州的后脖子,硬生生把老温按在那没起得来。

    温知州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被猛兽的巨口咬住了,颈椎骨似乎格格响断了。

    他脑袋缺血发晕,眼前发黑,面孔紫涨扭曲,感觉灵魂飘飘荡荡出了窍,小鬼狞笑从幽冥黑暗虚空现身,他要死了,想伸手掰开赵岳的手,却连喘气都感觉不能,双手哪抬得起来,更别说有力量和赵岳较劲了,吓得不禁屁滚尿流。

    对面的师爷闻声回头,惊得想跳起来逃避开危险,对官兵发令杀掉赵岳,却被赵岳略起身一把揪住顶发硬拽过来,好悬生生揪下头皮,额头当一声砸在桌子上,赵岳才放了手。

    师爷眼冒蚊香圈圈,瘫在椅子上歪坐着直接晕菜了。额头片刻红肿转向紫黑,肿起老高。

    收拾了这个坏事师爷,赵岳随手把身边椅子上奶兄弟的双刀背囊精准抛向兄弟。

    刘通笑着一把接住,转眼在身上背置好。

    武器在身,一切就不是问题了,尽可从容面对接下来的乱局和凶险。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了。

    在场的官军,谁也没料到赵岳居然胆子大的连堂堂知州这样的一方诸侯大佬都敢直接暴力行凶,而且是当众。

    坐在温知州身后侧不太远的大将熊炎,在刘通打部署时本已经怒而站了起来,准备听令挥军先收拾刘通,再顺势牵连赵岳。

    当然,他的首要职责是保卫知州,却对赵岳的出手反应不及,惊呆了一下后就是勃然大怒。

    象他这种习惯了内地繁荣浮华安全,早退化成了热衷勾心斗角玩权官僚的武将,若是保家卫国上战场杀敌,他没有这么高的血性勇气,换作侍奉他亲爹,他未必甘愿这么卑微地积极尽心耐心孝顺,但侍奉知州上司,他的勇气血性、细致周到、恭顺孝敬、耐心恒心……等等一切人性良知优点似乎一下子就全具备了,全部满血复活爆发了,就象看到赵岳当他的面肆意欺负他亲爹一样愤怒咆哮着拔剑猛冲来想斩杀了赵岳。

    背站在赵岳身后的宿义冷笑一声,早等着你呢,抡戟唿地劈向发狂而难得展示了神勇的熊炎。

    熊炎也防着宿义,一见寒光劈来,连忙双手握剑狠狠向外一磕。

    他没料到赵岳敢对知州行凶,之前只顾按剑装逼了,此时有点后悔没拿趁手的长武器,仓促间只这口剑厮杀用着不是太顺手,但也有信心斗一斗赵二的这个耍酷的保镖。

    只要略一相持,亭子边侍立的上百悍卒和几位军官就能杀上来接应。他就能换上惯用的大刀收拾对手。

    剑戟相交,当一声,精钢打造的宝剑居然应声而断。

    锋利的戟刀杆一颤,只力量稍缓,这一剑没能格开,来势不止照旧劈了下来。

    熊炎骇然失色,手中宝剑只剩下一巴掌多长,已成废铁。惊得他连忙后仰急退试图躲开。

    到底是泰安军的先锋第一将,尽管久疏战阵,已习惯了当官享受,身为武将立身官场的武艺这几年练得不那么勤了,但身手不错,老底子在,武将的意识和争斗胆量还有那么点,没被意外的凶险惊吓呆了,反应不算慢,刺激得潜能也爆发了,这一后仰退步算得及时,但还是比不上劈下的戟刀快,脑袋避开了锋刃,但胸腹却躲不过。

    尺长戟尖自上而下划过他胸腹,火星四溅中,锋利的枪头把胸腹处的铁甲轻易切开了一道竖线,大宋将作监精工制做配给大将的这件精良又威风的鱼鳞铁甲在胸腹处豁开道大口子,崩得向两边敞开,差点儿一戟分成两块。

    熊炎很雄壮浑实,有把子力气,粗眉大眼的相貌也威武,天生有当武将的料,就是当官享福享得肉多了些肚子大了点,一后仰,反把肥厚下胸膛和大肚子更突了出来,戟尖切开了铁甲,也划破了中衣撕开了胸腹的肉,鲜血成上下一线,涮涌出来。

    熊炎只感觉胸腹一凉又一痛,惊得亡魂皆冒,以为自己被直接开膛破肚要死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虚汗猛钻了一脸,仓皇间后退不停,惊恐低头急急一瞅,看到鲜血从豁开的铁甲中衣处往外直窜,不要钱似的一个劲淌,就这么转眼间已经湿透了胸腹一大片,下身也感觉湿漉漉开始粘糊糊,这么红通通得触目惊心,他更惊得魂飞天外,腿一软,铁甲又太重,仰天便倒。

    跟着他正从亭子外扑过来的附近十几个悍卒,清晰看到就在眼前的这一幕,惊骇宿义的可怕杀伤力,大将都不行,生怕自己这样的小卒这么勇猛无知扑上去转眼成了下一个倒霉鬼,鼓起的凶悍气一泄,哪敢再扑击,纷纷拖枪拽刀仓皇后退逃避。

    好在可怕的对手没凶悍发狠追杀过来,一击得手后又站在赵二身后继续护卫着。

    有机灵的两官兵赶紧扶住后倒的熊炎,好不容易才顶住了沉重铁甲加可怕体重凑一起后砸的这股子猛劲,顾不得熊炎渗人惨叫,奋力架着这位现场主将继续后退,离得危险的宿义更远些。随即有更多的附近官兵围上来紧急救治熊炎。

    今天现场布置的官兵上千,官方谁也没想到赵岳一伙敢在这么多官兵面前对知州行凶,官军没流血牺牲的准备。至少当将官的没料到自己会受伤,有事也是指挥小兵上,有危险都是领导先走,小兵死伤,将官岂会在乎,死伤多少也不心疼,当官安全也就没考虑到自己居然也会受伤,还是主将熊炎自己个第一个受伤,他根本没随身带金创药备用。

    小兵怕万一有事伤的是自个,知道一旦出事没人关心自己死活,得自个多关照自个,有心的到是想准备点金创药好应急防身,可惜那也得有。

    历史上的大宋四面皆敌,很重视军队,养的兵是历朝最多的,朝廷虽然重文轻武极度鄙视贬低武夫,但客观形势所迫,需要军队保护江山流血卖命,为军队考虑的,任良心说还算周到。军中有军用药,是有专管的,却不是小兵想要点就能得到的。

    当兵的想领点药备用,那自然得领导批。

    可批得着吗?

    对今天这些出勤的泰安军来说,万一受伤需要药,擂台又不是在深山老林无人区,自己个去镇上就医买药去。

    再说了,领导愿批,药管处却还不知有没有那些药呢。

    是药就有保质期。象泰安此地的内地军若不是此前的强盗军大闹山东以及刚过去的国难这两场巨大风波,驻军简直已忘了还有打仗这回事,没有战斗就没有流血伤亡,平安军,军中哪会砸下重金储备那么多用不上的过期就白白浪费了金钱的疗伤药。

    就是有仗打,用得上,以军中管事的文事官吏雁过拔毛的贪婪劲,以各级将官是钱就想捞的习惯,岂会留钱储备军药。

    到了眼前这节骨眼,一出突发事件,军中恶习的恶果就现出来了。

    先品尝到恶果的不是卑贱没人权的官兵,恰恰正是不把官兵当回事的领导,是现场主将。

    熊炎既痛又怕得要死,哪还顾得上知州大人危险不危险,只顾一迭连声地吩咐围身边的官兵赶紧给他上药包扎救命。

    官兵用屁能救他,手边什么也没有。

    没奈何,只得先扒了铁甲,用刀迅速撕去中衣,把熊将军扒光上身,看到伤口是很可怕,皮开肉绽那么一大条,但并没开膛破肚那么严重,安慰着熊将军,只能先设法止血,不然光流血也得流死人,可没有止血的医布,急眼间只得先用将军的拉风披风撕成合适的一块块把伤口扎上,把熊将军的胸腹那一段身躯包了一片红,也不知是披风本身的血红色还是血湿的渗人。

    这么简单草草一包扎哪止得住血呀。

    熊炎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失血而飞快流逝,惊得忍痛急叫快抬他去找大夫。

    晚了肯定就得死。

    自家性命最要紧。讨好保护好知州大人,那也得先自家有命有机会享受到好处。自然顾不得什么上司不上司了。

    围着他的官兵绝大多数意识到熊将军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知州遭难受辱,以后的前程九成无光了,所以不肯在这倒霉要失势的领导身上多费心出力,悄悄退开,继续守在擂台上寻找解救知州大人的立功得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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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意外之灾

    另一些官兵则感觉留在此处怕是接下来会发生激烈厮杀。

    这个小霸王不是好惹的,手下凶猛强大又敢杀,双方武装冲突必有大危险,若死必先死自己这样的当兵的,是非之地不可留,有了心思,趁机借抬熊先锋下去紧急治伤的机会离开这里。

    另一边。

    熊炎扑击斩杀赵岳时,亭子外另几个军官带着官兵也怒叫着凶恶冲上来,却转眼惊愕看到勇猛熊先锋被那个拉风的赵岳保镖一戟就放血撂倒了。

    看到熊先锋的可怕惨相,听到渗人的嚎叫,他们无不心中一寒,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冲锋的脚步不禁下意识一滞。

    宿义吓退熊先锋这边的官兵,凶残的目光随即扫向其他两边扑来的官兵,横戟在赵岳身后,却离赵岳远了些,似乎要主动冲上去截杀,吓得这些官兵瞅着那杆锋利得无法想像的大戟不禁一缩脖子。

    实际上,宿义根本不担心赵岳会失了保护受到攻击。

    他太清楚赵岳的能耐了,这的虾兵蟹将岂有本事危及到赵岳的安全。他离赵岳远一些,不过是让出空当,方便舞戟截杀四面冲来的官兵,也方便赵岳必要时施展手脚,他不会追出去到处赶杀官兵。

    擂台上的官兵一看宿义止步没追杀过来,心一松,又看到知州大人被赵岳笑微微掐着脖子不放性命有险,凶悍又起。

    都想救知州争功,却又怕英勇冲上去却是先找死。

    几个带队军官相互对视一眼,大叫:“弟兄们,赵岳犯上做乱,触犯天条,死有余辜,杀了他无罪有大功,朝廷只会重重嘉奖。咱们人多。他们只有一个人挡着,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咱们四面八方一齐发难。弟兄们给我上。”

    挥刀枪小步向前,不断怒吼叫嚣着。

    有二虎兵贪功,傻**嚎叫着奋勇冲了上去,但绝大多数悍卒老兵痞却干叫唤得响,脚下却如挪一样基本不动窝。

    几个军官心里不禁感慨:麻了隔壁的,现在的兵越来越刁,越来越不好骗了,当官的不上,当兵的就不肯听忽悠。这场国难,原来‘训练有素’比较听话的兵逃走太多,不得以强征地痞罪囚和灭门的富贵之家无主爪牙补充为军,为安抚这些无良之辈老实当兵不造反或逃走当反贼强盗,又不得不减少军饷克扣的油水,尽量善待拉拢军队,结果弄得队伍越发越来越不好带了。

    没奈何,这几个军官只得变‘弟兄们给我上’为‘弟兄们跟我上’,鼓起勇气大叫着舞刀一齐冲杀上前。

    宿义呵呵一笑,正有日子没杀人手痒呢,这就来啦。

    欢迎挑战。

    脸上是笑,眼睛却凶光一立。

    他中二冲动发作,可不管杀的是不是官兵是不是触犯王法,下手无情,挥戟连杀带打转眼放翻先冒失冲上来的几个傻瓜兵,大喝一声又迎住硬头皮冲上来试图以众凌寡合力杀他的军官,闪电一戟挑翻一个,反手一戟砍了一个,呼,又斩退另一个。

    这几个军官级别不高,但武艺不是那么差,都是温知州令兵马都监雷获特意挑得勇猛好手,不是不能和宿义斗几合。

    只是他们用的刀枪根本架不住戟刀的锋利,也就格外架不住杀心大发的宿义的勇猛,都是一招皆败。

    几个军官带头冲锋,冲得快,却败得也快。

    交上手的非死即伤,剩下的吓得立马仓皇退缩,眼瞅着同事转眼死伤在地好不可怕,鼓起的勇气劲头顿时泄了不少。而终于肯动了,跟着冲上来的官兵老痞油滑得很,有眼色,可不想上前找死,又立即跟着退开了。

    那位肚子被扎了一戟还没死的军官惨叫着努力向亭子外爬,想远离宿义,免得被补戟追杀掉,血顺着爬迹从亭子里直到亭子外流了长长一片狼籍血痕。

    渗人景象落在官兵眼中,让他们更加胆寒,却又不肯轻易退去。

    从军官到悍卒老痞一个个都瞪眼盯着还想伺机救知州。

    宿义清楚。

    这些烂军不是忠勇,不是忠于职守。

    职责、气节、军人的尊严荣耀对这些官兵来说都是屁是虚的。他们只在乎他们的私心私利。

    明知留在此处有凶险却不肯逃走,无非是仗着是本地驻军,兵多将广有优势,欺对手人少势薄,仍贪图立功升官受奖。

    说到底是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救下温知州大大讨好大官。

    宿义曾经听赵岳嘲讽大宋官场说: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事亲能若此,岂不成孝子。

    他不知道这是宋后才会出现的明朝工部侍郎董应举说的,赵岳只是在借以嘲讽时下的官场,却接受了新教育有了对人类社会政治制度新认识,知道这是缺乏权力制衡的官本位社会必然有的现象。大宋这样的封建专制制度下,官场若不是‘任人唯上,任人唯钱,任人唯亲,任人唯捧’,哪才奇了怪了。

    眼前这些官兵,包括热心积极救治熊先锋的,无不是甘当孝子一样侍奉着想讨好熊大人的。

    他看不起这些人,但并不太鄙视。

    大宋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尤其在官场、军中,下属的命运前途全捏在上官大官手里,想混个人样,想过上象样的好日子,想不被整治,就得极尽卑微无耻讨好大官,事亲没这么用心,那是爹娘不能给荣华富贵,就不必委屈自己那么孝顺。

    与此同时,擂台下。

    镇守擂台西侧台阶的上百官兵看到亭子里的惊变,看到熊先锋大怒暴喝拔剑冲杀赵岳,也立即跟着行动起来。

    赵岳当众犯下大罪,堂堂一州之长性命受到赵岳威胁,命在旦夕,在这情况下杀赵岳就无需顾忌文成侯的权威和地位了。

    守台阶通道的官兵顿时打了鸡血一样,个个精神,人人奋勇敢杀,在两带队队官的喝令指挥下嗷嗷叫着冲上来。

    宿良带着侍卫一直驻马就堵在台阶处。

    官兵一杀过来,众侍卫不屑地冷笑一声,唰,全部拔刀在手,微策战马调整状态准备接战。

    都是大战辽军女真蛮子,从尸山血海闯出来的百战勇士,坚甲在身,宝刀在手,岂会怕了这些大宋内地的烂军软脚废物。

    宿良见带队的两军官叫得嚣张冲得疯狂,大怒,哈一声策马主动冲上去,人借马威,武力全开,铁戟翻飞转眼把两并肩而上想合力对付他的这两军官斩杀当场,随即圈马冲向敢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左挑右斩一连杀伤数人,吓得官兵仓皇而退才停手。

    转眼间的冲突爆发和血淋淋的死伤惊得附近的观众失声尖叫,纷纷惊恐瞪大眼张着大嘴巴或捂着眼后退。

    意识到血战起,这里怕是会成为战场,更怕是会成为夺命的修罗地狱,都怕无辜的自己只为看个热闹就把小命枉送在这里,死这死了可是白死,有冤有屈再有理也没地说去,惊叫后退中随即就是不约而同抹头奋力向后挤,想逃离这个吃人命的风暴口。

    可擂台三面官兵警戒线外都是人山人海,挤得很密集很紧,突然想从人群中及时钻出去避开凶险哪有那么容易。

    到了此时,站在前面方便看热闹的令人羡慕的好位置,转眼成了这些观众唯恐避之不及的凶地。

    前面的人想退后。中间的不觉得危险,却想再更近些,试图把热闹看得更清楚,不但不肯退,还想往前挤。而后边的观众离得远,看不到擂台下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赵家老二的侍卫纷纷拔刀,看到三国吕布一样拉风的宿义怒喝着策马前冲舞戟带起一片血腥,他们绝大多数惊骇间却瞬间陷入空前亢奋,因为远离危险,所以忘了自己的懦弱胆小,变得空前积极勇敢无畏,兴奋地大呼小叫着不约而同奋力前挤,只想靠近些好看看到底台阶这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刺激的事。

    就象喝水也照样长肉的胖子非常羡慕怎么吃也不会胖的瘦子一样,胖子不知道瘦子被人轻轻一挤一摔就倒太伤自尊太好欺负的痛苦,后面的观众只羡慕前边的观众能轻松清晰目睹擂台发生的一切的爽,不知道前边的观众惊恐却逃不走的焦虑心情。

    他们看到中间的观众爆发出兴奋的叫嚷拼命往前挤,这心里越发火烧火燎的,以为前边的事太精彩有趣,越发拼命前挤想去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因为网络传播的便利,后世太多人明白,而宋代人不明白,没有这方面危机意识的一种可怕灾难悄然发生了。

    前边想逃避开的人后退的那点单薄力量怎比得中间更广大厚重的人群前进的力量,再奋力挤也抵不过这种汹涌,本已经想离开却身不由己地被密集坚厚的人墙推倒着进,这时后边更广阔空间的密集雄厚观众又加了把大火,澎湃的力量推过来,把中间的人群都推得身不由己前冲,更别说前边这一层单薄的人群了。

    前边的人不但继续惊恐尖叫着倒退,而且直接被顶得撞进了官兵警戒线,离冲突战场更近了。

    台阶前,官兵和赵岳侍卫一时陷入僵持对峙,并没有厮杀,没有把血战波及到前边的观众身上。但刀锋血灾还是发生了。

    官兵被突然汹涌的人群逼得连连后退,有几个怕死躲得远,离观众更近却背对着观众,反应又迟钝的官兵被人群猛然前冲一下挤倒了,倒了就绝没有机会起来了,被挤得身不由己前进的一双双大脚乱踩乱踏,几眨眼就断气没了声息,但死了也没人看见。人群挤得快成相片了,瘦的人被挤得双脚悬空却仍在随波前进,人群难以低头,能低头也没空隙看到脚下。

    官兵尸体就那么淹没在混乱惊叫吵闹的浩浩人潮中。

    侥幸逃过此劫的官兵看到这一幕骇然变色,瞅着可怕的人潮扑过来,目标立即不是赵岳的侍卫了,惊恐挥舞刀枪恐吓人群。

    “退兵,退兵。都特娘的赶紧退后。不退找死。”

    百十个官兵的威胁叫嚷对上排山倒海的人群能有个屁用。

    他们的声音也只有最前边的观众能多少听得清并害怕,但这些观众却是想停都停不下,想退后,那更是想都别想。

    眼看人群浩瀚挤压过来的威势惊天动地,势不可挡,官兵被赵岳侍卫和高大的战马牢牢挡着退上台阶的通路,又不敢上去冲击阻挡找死,急转眼间惊恐地退缩向擂台墙根下,却转眼就退无可退,背靠在擂台墙上眼看就会被呼啸压过来的人群堆死挤死,急眼了顿时凶性大发,挥舞刀枪对逼近的人群一通乱捅乱砍,威胁后退,直接导致前边的观众仍然死伤众多。

    但是,官兵的行凶与威慑并没有用。

    不是前边的观众想挤压弄死官兵,是他们身不由己被后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强推着前进。

    他们惊恐想躲开官兵,却只是反主动迎向官兵凶狠残暴杀来的刀枪,死伤得冤枉,死伤得脑子蒙蒙稀里糊涂。

    前边的倒下了,后边人转瞬踩过倒下的,又变成面对刀枪的新一批前边.....直到人群硬生生以血肉之躯顶着刀枪堆挤到擂台前,被两米多高坚固的墙挡住了路,再也前进不得了,这种轮换才停止。

    .倒下的人实在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瞧瞧沧赵家那宝贝儿孙怎么倒霉的,只是来看个热闹,只是仗着力大凶横或团伙恶势力大才能站了个方便观看比赛的前边好位子,怎么看得兴高采烈间突然就成了最危险地带的人,怎么就死在这了呢。

    这么死了,做了鬼,那么见阎王爷,到底应该告哪个是凶手?

    这冤枉官司到底应该怎么在地府判官那打?

    宿义和众侍卫们被疯狂的人潮也吓得够呛。若不是骑在马上,前后发力涌过来的人群又不自觉地避开了显眼的战马处,他们若不及时退上擂台,也必定转瞬被踩成相片。

    这种可怕场合,除非武功高到少主赵二那种能飞身脚踏混乱的人群而行不掉不倒的地步,否则武力再高也是渣渣。

    你武力再高再能杀也杀不及汹涌压来的人群。

第87节恐怖人心

    守台阶口的这些烂兵行凶一场还是挤压在擂台墙根下不见了,死活就不用说了。

    混乱中,人群不管前中后,被直接挤死憋死挤伤不少人是混乱踩踏恶劣事件中必然的,至于倒下的也就多半永远倒下了。你若是观众其中的一员,在这种场面下身体被人沾便宜,鞋子挤掉了,钱包呀首饰呀丢了…….但仅仅是这睦缺失,人本身没啥事,那就是小事,是做了一回上帝偏爱的幸运儿。

    擂台西侧北面就是占地不算小的古庙和半拉围墙堵着。

    中西侧汹涌的人潮被擂台堵住去路期间,就象奔腾的洪水受阻一样,人潮自然同时向古庙分流奔涌而去。

    在护庙的官兵警戒线内,那些闲得没事干借机出府跑来看眼放放风散散心的官僚富商贵妇,和极少数吃撑了闲得无聊又满怀恶意而来,想亲眼看到赵岳怎么死在擂台上的官僚富商同样遭了殃。

    因为有权有势,或有夫家带来的身份地位,他们这些男女在庙前有个很好的观景位置,离擂台近,又有官兵在外围隔离人群,不用挨挤。庙里为了让这些有钱向佛祖大把捐善款爱心的大善人贵人能更好地享受比赛,还特意用木头搭了个不小的高台棚子,高有一米,顶上遮阳。这样贵人们就能高高在上悠然坐着喝茶品水果观看比赛,算是特设的贵宾席区。

    贵人们对庙里的细致体贴安排也很满意,打算在自己又做了大恶需要佛祖宽恕并提供保佑时,一定大方多捐庙里些钱。

    但,没想到贵宾区突然就变成了重点灾难区。

    人潮突然汹涌,刚开始这些男女没发现危险,还一个个瞪大眼细看擂台惊变,或兴奋或震惊诧异或起了坏心议论盘算着,谁知人潮热烈气氛转眼变成杀人武器。分流的人群不由自主猛扑向这些男女。惊觉不好,这些人想逃却被高人一等的台子彩棚碍了事,离庙门又稍远,不大来得及躲进庙里避开冲击,台子就象大海怒涛中的一叶孤独小岛一样,转瞬就淹没在前赴后继的人潮中。

    搞警戒线保护庙宇和贵人们的官兵有反应快腿脚快的及时逃进庙,有跳上台子挥舞刀枪呵斥威胁人潮退后的,也有有脑子的救扶拉着贵人及时成功逃开的,但也是大多几转眼间成了汹涌人群脚下的相片。

    而另一个特殊观众群则相比而言幸运不少。

    那就是同样受到官方和庙里优待和保护,能在官兵警戒线内观看比赛,却被贵妇鄙视排斥,没资格坐贵宾席位,只能在不太好的角度自己打着花伞站着看景的青楼才女们。

    她们离擂台远,却就在庙门不远处,结果灾难来临,反倒让她们这些站得正累的下贱人能及时跑进了庙中。

    贵宾席上的老爷太太们不少的肥胖又打扮得不方便跳下看台,下了台也跑不及,不是被踩住长袍裙子惊恐跌倒,就是直接被撞倒,纷纷淹没在人群脚下,然后就不分贵贱没有然后了。只有部分能逃进庙中。青楼风流人物们却一个没倒霉。

    但是,庙里也不意味着安全。

    挤过来的人群无处可去,在后面强横的推动下,哪管和尚讲着慈悲话却用暴力下手狠毒阻挡着不让人群进庙。

    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光头团,以更加汹涌欢快的力量涌向庙宇深处。

    因为身不由己惊恐焦虑得要死的人群突然想起来了,这庙宇不但能躲避后面的冲击,而且还有后门可离开。

    离开,这是前边的幸存观众在绝望中最大的愿望。

    佛祖在这一刻似乎显灵了,为这群茫然而可悲的众生打开了一条逃生之门,但却并没有照顾和保护他的门徒。

    阻挡进门的暴力和尚们绝大多数被人潮踩在脚下。

    另一些和尚在庙里阻挡进庙的人群乱闯乱侵犯他们的隐私地,结果却意外引起了有心人的趁火打劫心思。

    佛在封建中国有广众信徒,很多贫苦人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不治病甚至卖儿卖女也得把那几枚铜钱献给佛祖。有钱人更喜欢撒钱换得佛祖庇佑、良心安宁。也就是说有些规模和名气的庙宇都是不差钱的,名气大的庙宇更是富得流油。

    单说擂台处这座古岱庙就很有钱。

    庙中一个个泥塑雕像多是用金汁刷得鎏金胎,金光闪闪,这得多少金子才能做到?

    除此之外,和尚们的金银储备也不少,庙里稍有点权势地位的和尚都是吃得红光满面,一个个养得细皮嫩肉方面大耳气度雍容的,很有高贵佛陀相。

    然而,今日灾祸来了。

    人群歹念一起。先是刚逃入庙中的老爷贵妇遭到疯狂毒打洗劫,后是庙里。

    抢到满意的钱财,收获了意外惊喜,弄死被害者灭了口,就可以趁乱从后门赶紧跑了。

    实际上庙里还藏着一百官兵弓箭手。

    擂台事变,台阶处发生武装冲突,死了官兵,躲在庙里的弓箭手在军官带领呵斥下就要依计冲出去射死战马上的宿良他们,然后再射伤威逼赵岳乖乖放了知州大人,或者干脆直接干掉擂台上的赵岳三人救下大人。

    可他们的出路却被仓皇逃进来的青楼莺莺燕燕们堵了。

    立功心切,正为了是不是狠起心凶野驱赶开这些挡路的香喷喷粉嫩嫩弱女子受惊小可怜,却几转眼间,看台上没倒下的老爷贵妇们也逃堵了进来,这就不是卑贱军官官兵能耍横动刀动枪凶狠硬驱赶的了,只这稍一耽误的错眼间,人群就如同泄闸的洪水一样涌进了庙门,持续不断的人流彻底堵死了出口,把这些弓箭手硬生生挤推在庙里一边墙角里惊恐颤抖。

    太可怕了,这样的疯狂人潮。

    他们再次看到了类似前不久那场势不可挡的移民狂潮的情景,深深知道,这时候,谁敢挡去路,谁特么就是找死。

    流向庙宇深处的青楼才女们在混乱中惊叫着被非礼,被连首饰带华丽衣服洗劫个干净,甚至在某角落里被按倒。

    贵妇们也少不了这些会记忆深刻的经历。

    越是神圣不可侵犯,越是平日里草民连正眼看一眼都不准,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品尝到,在此时,贵妇们越被玩惨。

    和尚们,甭管大德高僧还是刮个光头混不劳而获日子的,面对疯狂的人潮,一边用人们信仰敬畏的佛祖威能大声喊着诅咒恐吓观众,一边个个凶相毕露,庙里配备的戒刀棍棒一齐上,没头没脑地狠打狠杀人群,往日挂嘴上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慈悲仁爱不见了,化身怒目金刚,奋勇保护庙宇财产,打死打伤不少人,却也都倒在人潮中。

    到得后来抢无可抢了。人群中有人瞧上了金光闪闪的雕像。

    就如同行军蚁吞噬倒霉经过的老虎的那种可怕景象一样,不多时,庙宇一切发光诱人的东西都毁了,抢没了。

    话表另一边。

    赵岳掐知州,宿义斩伤熊炎后,擂台上刚站稳的任原被吓得刺激得瞬间蒙圈了。

    刘通这时候也不笑嘻嘻了。

    他板着脸,从背后拔出一口刀,冷眼瞅着任原道:“我想你应该明白,刚才的较量,我已经放过了你两次,没下毒手。”

    他说着,脚下用力,轰隆一声跺在地板上,把那么厚的木板跺得都碎裂了一片,若是这一脚跺踹在人身上,哪还有个好?

    任原瞅见这一幕,惊得脸色更难看了,汗水流淌得啪啪啪一个劲滴,这才真懂了这个少年对手是如何可怕。

    之前若不是后膝窝踹得痛,而是膝关节被侧踹一脚,那指定直接断掉,自己已经残了成废人,哪还有第二次逞强的机会。

    他不知刘通拔刀是防备台下人群中有人乘混乱发暗箭暗器偷袭,以为一言不合,刘通会对他下死手,更怕的是这个。

    与此同时,任原的二十几个还在擂台上的门徒们也在对突兀出现的意外迅速做出不同反应。

    出大事了!

    一切都不正常了,乱了,官府控制不了事态,赵岳疯了,台下中西侧的人群也开始发疯,现场迅速失去秩序。

    乱是危机,但也意味着平时不可能碰到的天赐机会。

    同样陷入慌乱的二魁知道,任原完了,这次是惹了不该惹的势力真彻底栽了,没混头了,八成也没以后了。

    赵岳行凶,是不是要对抗官府要造反,这个他不关心。

    他利欲熏心,却也没自不量力地奋勇冲向亭子里试图控制赵岳解救知州大人,而是清晰意识到暴力一起,自己也陷入危险。

    他更不关心没用了的任原这个师傅的死活,不会过去攻击刘通帮师傅解围。

    他第一时间的第一眼盯上的只有放在亭子最外围桌子上的那些雪花银子。自己当危险的相扑手流血流汗,为的不就是银子。

    和他一样起了心思的任原门徒大有人在。

    那些二赖子在惊骇中也纷纷把贪婪的目光落在银子上。

    二魁和追随自己的不少师弟迅速交流了个眼神,彼此不用开口就都明白是啥意思。

    趁乱哄抢银子,卷走这笔巨额横财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官府和赵岳的梁山系人马直接发生武力厮杀,鹿死谁手无法预料,但可以预料的是无论是谁胜了,只怕都没自己好下场。

    擂台上无疑成了最凶险之地。

    但此刻,

    疯狂胆大的赵二正掐着知州的脖子挪不了窝,真动手厮杀怕这位花样美男纨绔子也没什么武艺没战斗力,没什么太可怕的。

    赵二的持戟侍卫正忙着和亭子里的一群官兵悍卒对峙,虽然很厉害,却陷入僵持中脱不得身。

    那个打擂的小孩也挺厉害,但正忙着对付任原,也无暇它顾。

    台阶那的赵二侍卫,人多,武力高,敢打敢杀无疑更可怕,但正忙着挡住台阶那阻止官兵或人群冲上擂台,也不是威胁。

    也就是说,现在的擂台上只有他们这些任原的徒弟是闲着的,自由的,若想趁乱干点什么事,没人能顾及上,没人能阻止。

    彩棚在擂台东侧,离亭子不过几米远,哄抢时动作快点利索点必定能成事。

    银子一到手,跳下擂台,往人山人海中一钻,神仙也阻止不了一身本事的自己强闯着逃走。

    惹了沧赵家族,结了大仇,又夹在权贵争斗间,大祸临头,泰安的家也肯定呆不得了。但有了这么多钱,天下大可去的。逃离这,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和相好的结伙拿刀带家伙防身,迅速逃离泰安就能逃避朝廷和沧赵追究追杀,找个好地尽可快活。

    机会太难得。

    心动不如行动。

    时机错过不再来。不能胆小犹豫不决而事后空后悔。

    都想得清楚。

    但同门起了贪念的,面对官府势力却都胆小,眼钩子似的盯着银子,恨不能一下抢光却还是没人愿当出头鸟敢领头上。

    二魁一咬牙带头行动,一动,做惯了帮凶的同门二赖子立即习惯地一哄跟进。

    刘通向任原施着压,转眼瞥见二魁带一帮人钻出彩棚向亭子疯狂冲去,一眼就看出这帮家伙不是想闯入亭子帮知州和官兵,而是冲着桌子上的白花花银子去的。

    想趁火打劫哄抢奖金?

    刘通冷笑。

    他早瞅着这个无耻又奸诈的二魁不顺眼了,再看到这厮在这证明人品的最关键时刻露出毫无忠义的更无耻本质,岂会手软。

    二魁机警亢奋地拽开大步拼全力狂奔向银子,一道寒光却突然飞来,从侧面精准扎入他咽喉,切断了他的气管。

    二魁惊骇地摸着横着贯穿咽喉的飞刀,艰难扭头瞅向刘通,脚下还在惯性飞奔,却在离银子只有一步之遥处还是轰隆一声倒下了,至死也没摸到渴望的银子一角,死也大瞪着眼,没有后悔,只有很不甘心。

    跟在后边的那帮子同门骤见惊变,无不骇然失色,但冲动发蒙的脑子却止不住对近在咫尺的大把银子的渴望,脚下稍滞又呼啸着奋勇接着冲。...

第88节生死难料

    二魁的转眼横死却是吓得本是和二魁打着一样主意的三魁四魁惊跳。

    这两家伙摸着脖子,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机智稳重了一把,总算比二魁聪明了一回没急着抢前边带头哄抢。

    他们赶紧止住发力正要狂奔出彩棚的脚步,并且不声不响散了劲又悄悄迅速退回了原位。

    为人比较憨厚忠诚的大魁和心眼多也比较讲忠义的五魁毕丰的心思却是不在银子上,正向任原跑去。

    大魁是想帮师傅对付刘通。

    毕丰却是敏锐意识到形势危急,夹两强之间,想活命怕是必得当机立断选一方依附才有机会活命,而且想赌无论官场还是民间硬势力都更大更厉害的赵岳一把。事实上官府靠不住,也只有这个选择。他过来想劝说师傅向刘通低头并投诚。

    跟着大魁五魁混的几个师弟不是没有也想去哄抢银子的,但绝大多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习惯地跟上了各自的老大。

    还没跑到任原身边呢,就惊骇看到二魁倒下了。

    这位外表粗野内心太精明的二师兄,这把算计是精明算计得过头了,终于尝到了唯利是图自负聪明有手段的苦果。

    感叹中,大魁和毕丰等也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老子还算有点良心,幸亏行事讲义气还有做人的良知底线,否则......

    大魁见识到了刘通的手段,更见识到了刘通杀人的果断和凶狠,被打击的不轻,鼓起的帮师傅的那点凶劲也泄了。

    还打个屁呀。

    这都成了战场,直接动刀子了,不是比赛了,争斗没规矩没讲究了,瞧风头想方设法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毕丰则更坚定了投靠的决心。

    他想啊,就算赵岳要造反,那也值得跟着拼一把。

    以文成侯的强悍能力和巨大威望,又是掌边关数万勇悍大军军权的人物,抗击辽军都不是问题,这大宋满天下,要造反,怕也只有侯爷才能成功。

    何况这还有个只怕强悍不在侯爷之下的小霸王统领着梁山一伙强人,有现成的民间武装呼应支持。

    若是沧赵家族也造反了,那对百姓的刺激就太大了,怕是绝大多数宋民会对大宋统治失去信心,就大宋现在这破烂形势,怕是九成得完蛋。文成侯揭杆而起,怕是登高一呼,会天下群起响应,取代赵宋真未必是难事。

    毕丰越想越兴奋,巴不得赵岳这次闹事就是造反。自己冒险赌一把,却一下赌大发了,从此时来运转平步青云。

    可人心各异。

    任原的这帮无良门徒就不是毕丰这心思了,都只盯着银子红了眼。

    刘通会飞刀又怎样?

    他能阻止几个人?

    冲在前边的人想:有后边的同门密密挡了飞刀来路,自己没啥危险,尽可放胆继续去抢,不用怕。

    后边的人则冲动中下意识蒙头跟着前边的冲。

    奖金银两可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锭,是普通人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最上佳的雪花银。

    迅速扑上去,只两手随便抓几锭就是几百两到手了,仔细点花用,怕是下半辈子再也不用愁了,往怀里一揣,躲到棚子后避开飞刀下了擂台,快活日子就到手了。

    赵岳坐那掐脖子控制着温知州的生死,瞅着爆发了勇气血性疯狂冲向银子的这帮子狂徒,眼神冰冷。

    之前骂我骂我家骂得都很high呀,这会急着找死?

    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去死。

    他高喝一句:“奖金是我弟弟的,你们这帮家伙想哄抢银子当强盗不成?”

    仍坐着没动地,嘴巴上的威胁就没威慑力了,让哄抢者都很放心,但他一甩手,数根江湖人俗称的丧门钉激射而出。

    冲抢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伙顿时失算了,有的骇然绝望捂着脖子倒下,有的捂眼珠子惨叫,随即倒下,却是钉子从眼睛钻深入了脑子。没倒下的则捂脖子或捂着被钉子扎入骨头的脸发出非人的尖厉嚎叫。

    跟在后边侥幸还没中招的看到这可怕一幕,吓得终于骇然硬生生止住了贪婪的脚步。

    对眼前几乎触手可及的银子就这么放弃很不甘心,却猛瞅见赵岳的眼睛妖怪一样闪光并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钉子,顿时唬得亡魂皆冒,想不到瞧着没什么真能耐的纨绔俊公子哥儿居然还会这一手,只得咬牙瞪眼退缩,纷纷惊叫着抹头就冲向东侧擂台边跳下去,生怕逃慢了,自己成了又一波小霸王凶残钩走的枉死鬼。

    这帮人都是混社会混惯了,混得很有经验的,动手哄抢前已把去路瞧好了。

    西侧的观众轰然前挤,本就密集的人群变得更密实。谁若妄想顶着这股洪流钻庙而逃,那是妄想,怕是只有挤倒踩死的命。

    擂台正面南边的观众也被西侧的带动起来,也想挤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趣事,人群由西向东迅速发生着同样的疯狂。

    只有东面的观众因为被高达两米多的擂台彻底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西台阶那发生的血案,又一时没受到西侧的情绪涉及还算安稳。只有从东面才可有机会抢了银子能安全及时钻入人群逃走。也幸亏是他们所在的彩棚的这一面就是还井然有序的生路。

    没被钉子叮的门徒利索地跳下东擂台,中了却没死的惨叫中也昏头昏脑本能跟着逃。

    七八个人跳到草坪上,有的跌倒了,有的踉跄着,但心中一安,感觉到这就安全了,钻人堆离开就得,只遗憾银子没捞着。

    万没想的是,在草坪边设警戒线的官兵原本是背对观众横刀枪瞅着擂台上的赵岳三人正发狠却不知到底应该做什么,看到他们跳下来却似乎找到了目标,决断立马有了,凶猛也有了发泄处,附近的官兵凶恶大吼着扑上来,不由分说挺枪就捅。

    这帮任原门徒到底是练家子,平时又仗着任原一门的势力横行街头打架行凶惯了,没什么大能耐,却也不是没两下子,赤手空拳也本没那么容易被官兵冲上来轻易捅中捅死,坏就坏在他们毫无防备,刚跳下来,身体又不稳,结果本事高点的踉跄者一个个被数把枪从不同方位捅进身体,跌倒的刚爬起来,腰还没伸直,也被官兵大吼中乱捅来的枪扎中数处。

    这些门徒实在不明白官兵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他们下死手。

    他们可是为知州大人为官府效力的,虽然没用了,可怎么也不是和官府作对属于该死的那类人。俺们可是忠孝朝廷拥护本地官府的良民,就算想哄抢银子也罪不致死吧?根本没抢到啊。别人岂会知道俺们冲向亭子到底是为银子还是为救大人?

    官兵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俺们呢?

    一个个被数把枪捅着架着,一时不倒,如数处漏水的袋子一样鲜血喷涌,痛苦不堪,眼神绝望又极不理解。

    若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军痞的臭德行,知道这些官兵没一个好东西,不可能是拥戴沧赵的,他们简直怀疑官兵是帮赵二的。

    但,他们想什么不重要。

    官兵呐喊发力,把他们硬生生挑到半空,再抽枪摔下。后面的刀盾兵这时也上来了,仍不由分说抡刀就一通乱砍。

    下了擂台的这帮人转眼了帐,等下地府见了阎王判官受审时才会知道,围守擂台的官兵在事前就得到命令:只要赵岳一上台打擂。那么不论结局怎样,任原一门,无论是谁,一个也不许离开。敢私自离开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就是官府下的灭口令。

    其实在此前,任原一门所有人就被官府严密盯着无形中控制了,哪个也离不了泰安这片相关地,就是防止任原脑子不够用谋事不秘,导致门下有人走露消息甚至投靠梁山或沧赵家族什么的通风报信展示爱戴沧赵家族的义气节操良知或为谋大利。

    其实,从任原被商量知道了官府某些官员的阴谋,他就已经上了死亡名单,只是他没自知之明,只想好事。

    任原一接了任务美滋滋回到家,他的门徒也随之上了死亡名单。

    这么多人到底清楚不清楚官府阴谋,这个没人关心去细查区分,都得事后清理掉,死,冤枉不冤枉,官府没人关心。

    这帮作恶多端的二混子可能论罪死得冤枉,但死就死了,在刚刚经历过大动荡社会仍不算安宁的情况下,官兵行凶,直接弄死几个人也不算个事。

    事后,官府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朝廷多半不会,也没心思追究这个,追究也不会有事。

    官兵奉命杀了人,自然毫无负担。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杀痛快了,多少解了点对嚣张赵二的恨,却又引发了擂台西侧一样的可怕灾难。

    被南边情绪影响还津津有味观看热闹的东侧前排观众,猛然看到附近的官兵杀人,看到死人的恐怖场景,这才惊觉不好。

    终于也意识到这场热闹怕是要命的。

    怕自己挨得这么近,一不小心就卷入暴力冲突中被杀红眼的谁谁顺手也剁了,前排观众惊叫着抹头向后钻。

    可有大刺激大有趣热闹看了,中间的观众亢奋往前挤。后边的响应而动,更使劲。

    碾压向擂台的人潮又疯狂形成……

    东边可没庙门能分流,又被庙宇残存的坚厚高大院墙老长一段堵得严实,前边的人群无处可避,这一拥挤的后果可以想像。

    杀人的这边官兵爽完了,却不多时也在惊恐茫然中硬生生被人群堆死在擂台墙根下,从带队军官到小卒,一个也没逃了。

    这一下,擂台这一带就全乱了。

    人群哭爹喊娘,什么惨叫怪叫声都有,现场清晰展示着人群踩踏事件的可怕。

    一向享受惯了,也喜欢山呼海啸场景的任原,此刻高高站在舞台上却是吓得腿软。

    太可怕了。

    他亲眼看到擂台边数百全副武装的凶悍威风官兵将士就那么被身不由己的血肉之躯,前赴后继硬生生几转眼就弄死干净。

    中后亢奋的观众也终于意识到可怕了,不少的放弃热闹,不向前挤了,纷纷转身仓皇四散而逃。

    成千上万人有的奋力急进,有的拼命后退,乱跑乱钻,身陷洪水激流中一般谁也顾不上谁,渐渐乱成沸腾的一锅粥。

    在外围维持秩序的数百官兵,对上崩溃的浩大人群,瞬间就冲散了。

    反应快的还能逃开,慢的同样被人群冲到踩脚下。

    任原个高,站得高,眼睛也不瞎,能看得更远,只看得面无人色,浑身一个激灵接一个激灵。

    他从未想过好欺负的草民居然能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汇聚的百姓,手无寸铁居然也能转瞬轻易消灭击垮掉上千人的军队。

    原来蝼蚁多了咬死象不是说说。

    原来百姓也能有这么惊人的能量,掀翻官府维护的秩序毫不费力,掀翻官府统治怕也没什么难度。

    民意原来真可畏。

    刘通见四哥收拾了哄抢银子的,又戒备着台下可能有的暗算,把注意力落任原身上。

    他瞧见毕丰对自己满脸讨好笑容和恭敬举止,知道任原手下怕只有这么一个徒弟算是个明白人,也猜到了毕丰的心思,就还了个笑脸。

    毕丰一见这个,悬着的心立马放下大半。

    有指望了。

    自己盘算和期待的事九成是成了。今天只要能趟过混乱危险这一关保住性命,这以后怕是就能跟着小霸王混前程了。

    精神抖擞,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从来没这么好过。这时候若是相扑,绝对能发挥出超水平。

    紧张又不知所措的大魁等人看到刘通的笑容,心也多少放松了些,但也仅仅有限点。

    今个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什么叫”笑脸勾魂“。

    小霸王赵岳和他这个弟弟那笑,笑得好看,却未必是友好善意或宽容大度什么的,那是暗藏玄机,杀人时也是笑啊。

    他们没看透比赛,没想明白刘通的意图,可不敢绝对相信刘通这一笑对自己是好事不是笑着骤然下杀手。

    “擎天柱。”

    刘通笑着招唤一声,把瞅着擂台下的可怕混乱正发呆的任原惊回了神。

第89节收心

    任原惊回神,转身看到大魁等几个弟子忐忑不安站在身边,三魁四魁也带着几个弟子从彩棚那惊慌跑过来,又听到最机灵又很忠心的五魁毕丰在身侧极小声提醒说:“师傅,事急矣,咱们赶紧降了吧?”

    降谁就不用说了。

    任原不聪明,但混社会讨生活的,心也不是太瞎。

    扭头再看看对手刘通横着口雪亮的钢刀虽然是面带笑容侧对他不象是对付他的,却怕是自己再不知趣再糊涂认不清形势敢逞强,或是心怀畏惧或侥幸仍选择效忠似乎更有本场优势的官府,那么这个对手少年的笑脸就会化为夺命狞笑挥刀杀来,再瞅瞅亭子前横尸在赏金咫尽处的二魁等多具可怕尸体,他就更明白了。

    今日陷入官府和小霸王的武装较量中,跪降小霸王未必就能活,但不低头试着投靠,眼前怕是立马是个死。

    小霸王敢捅破天的大闹,就决不会让敢公然挑头挑衅沧赵威严引发这场灾难的草民有机会逃脱惩罚继续逍遥下去。

    看看赵岳敢当众掐着知州大人的脖子拿捏生死,看看其侍卫敢公然斩杀官军甚至朝廷大将,就不必怀疑赵岳敢不敢。

    也不必试探对面的少年敢不敢、会不会、有没有能力追杀掉他和剩下的这些弟子。

    这少年动作奇快如风,武艺高强,有刀有暗器。

    而他一伙却赤手空拳又不擅长这种战场搏命,人多合力对抗或逃走怕是也只有一一死掉的份。

    任原转眼恰巧又瞅见刘通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讥笑与杀机。

    这无疑证明了少年内心早有决不会放过他的计划和决心,对他的蠢笨迟钝非英雄好汉反应也心含鄙视并且已等得不耐烦了。

    还犹豫什么?

    索命钢刀随时会暴起杀来,也没法再犹豫拖延了。

    但越是在这个危急时刻,也越是要清醒慎重,路万不能选择错一步。

    任原努力控制着发自心底最深处的慌乱和对命运未知的恐惧。

    他想尽量保持冷静,想再想得更清楚一些到底该如何选择、如何应对这场两难的灾难、有没有不用选而逃走的机会。

    一旁的毕丰急眼了。

    他清楚任原脑子不行。

    这个师傅的本性也不是什么敢作敢当的忠义热血英雄豪杰,平常显得是个很有魄力很有见识和主见的天生了不得好汉大人物,实际只是个仗着天赋大块头和相扑特长混生活的很自负却平庸又市侩的巨人小民而已。

    但平常庸俗、市侩、脑子迟钝不清、辨事不明、决策错误,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却容不得这些平凡展现。

    现就是死啊。

    毕丰忍不住一捅任原的腰,催促道:“师傅,小霸王有备而来。咱们还有得选么?你在犹豫什么、怕什么?”

    死到临头了,你还平常一样糊涂迟钝娘们一样不男人,你是怕有活命机会死得不够快么你?

    任原被捅得一个激灵,冷汗又是一阵急淌,再瞅瞅擂台下三面堆得既高又宽的惨不忍睹尸体堆,瞅瞅混乱推挤践踏的惊恐人群,这逃,能从哪下擂台逃?踩着尸体跌跌绊绊能及时下去不被杀死?在层层阻碍的混乱人群中跑又能逃得了吗?

    不算这个追风少年,别忘了还有赵岳的侍卫正闲着而且是有战马的。

    而至此,擂台这一圈死亡地带已经随着人群逃散而空出来了,策马追杀很方便,从西侧到其它两边快马都是转眼间的事。

    没得选了。

    关键是泰安官府未必能奈何得了小霸王。

    任原终于有了决断。

    他突然大步走向还昏迷躺在那的部署,大脸蛋子上现出狰狞与决心,抬起巨大的脚照着这可恶部署的胸口狠狠跺了下去。

    这一步迈开,就迈出了他的新生。

    这一脚跺下,就跺出了血性和担当。

    部署被跺得痛醒了,睁开了眼却是最后看一眼世界。

    巨人的沉重和猛力下,他胸口如同大象踩过一样塌陷得可怕,鼻口窜血,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大瞪着任原,似乎想喊想喝骂什么,嘴一张却吐出内脏碎块和大口大口污血,头一歪就咽了气,到底死在他以前肆意操控和鄙视的相扑手手上。

    任原在往日相扑大赛中也没少摔死摔残人命,也见多了血腥,但那终究是比赛竞争时顺手造成的,没心理负担,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不应该的,而这样杀人犯法还是第一次。

    他的心突突跳,感觉有些不适应,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恨和解脱感。

    老子从此以后再也不受凡凡小人的气了,再也不会容忍谁仗着披着官皮就能肆意污辱欺凌老子了。

    老子从今往后要活得真正巨人。

    他心里呐喊着,重重呼口浊气,然后又很不巨人地用不痛的左膝很好汉军人式的单膝跪地,向刘通重重一抱拳,“任原蠢笨,如今知错,想改。望小公子慈悲给个悔改机会收下任原。任原愿从此鞍前马后伺候,决无二心,天地可鉴。”

    他的门徒,从毕丰最先开始也纷纷跪拜下来。

    只是三魁四魁和几个弟子跪得犹豫,跪下了还偷眼看向亭子那边的知州和官兵是否注意到这边,眼珠子乱转,也没跟同门一起求收留,只是嘴皮子翻动无声地做做样子。

    刘通对这帮人的表现看得清楚,但没给三心二意显然打着另外算盘的人眼色瞧瞧,不在乎浑水摸鱼的三魁四魁几个人。

    倒是这个傻大个果断杀了泰安官方人员,出了口胸中恶气,也立下投名状,终于很男人了一把。

    刘通对任原的看法总算好了些。

    他笑嘻嘻道:“大个,起来吧。带着你的门徒先把咱们的三千贯奖金收好了,看好了。”

    任原一愣。

    毕丰开心地笑起来。

    比较憨厚的大魁嘿嘿傻笑起来,笑得很欢快,很大声。

    任原也嘿嘿笑起来,领门徒起了身,跟着刘通来到亭子里,先依言和徒弟一起把桌子上的银子收了放入桌下那两个箱子,再来到赵岳面前抱拳正要叩拜入门,却被赵岳阻止了。

    “不必跪拜。”

    赵岳扫视着神色有不同的这帮人,对有些愕然的任原道:“我亲自来泰安应擂,本是要亲手杀掉你的。”

    这话现在听起来仍然让任原心一惊一抽搐,心说果然如此,眼瞪着听听赵岳下面要说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去猜测分析赵岳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这个问题,或者说不再浪费心思质疑赵岳打擂能不能杀掉自己。

    一个少年在敌对官府地盘,在敌我力量悬殊,危机四伏随时有性命之险的极度危险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而坐,这就不是胆够大就能做到的,也不是仗着身边有几个骁勇过人侍卫保护就能自大镇静的,至少指定是有足以自保的本领和自信。

    如此,小霸王是不是真霸王,这还用多想吗。

    任原再回想比赛前赵岳对刘通说的那句话,很明显是当众承诺刘通若打不过,他赵岳会亲自上。任原再蠢如今也明白了,自己仍然不知确切姓名的少年对手是个高手,是自己一合都撑不过的高手,赵岳比弟弟更厉害,有绝对的自信上场就能干掉自己,本领到底怎样,可想而知。

    现在再想想赵岳能横行天下混个黑白两道都得畏惧的霸王威名,其实早已说明问题。

    若是自身没过硬本事,单靠家族势力和随行几个厉害保镖是不可能混到赵岳这程度的。

    天下靠山硬势力大的公子衙内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也没听说过有第二个豪门子弟也能象赵岳这样到处横行无忌还没事一直活得欢实的?

    都是些只能在自家势力范围内,又被当地人熟知才畏惧的某地才能嚣张耍横的。

    离了家族地盘,胆大敢到外边狂妄得瑟的,则不死也挫得灰头土脸而归,就是在自家地盘,遇到不认识他的或认识也不买账的,也常常发生脸被打肿得丢人现眼笑话。离了老子,甚至跟着老子也并不能真正威行天下,说到底是自身不行。

    赵岳到了反贼田虎、王庆这样的悍匪王者地盘,家族在大宋的地位权势庇护他不好使了,即使是势大如皇帝在那也不行,赵岳却照样横行不误,无论到哪里,一路上任你是势力大本事高的山贼还是水贼,赵岳都能硬闯过去而平安无恙,唯一原因只能是自身本事过人。

    只是这个问题被世人习惯的认知和习惯的思维误解了,总觉得沧梁小霸王就是家族太牛逼才能混得那么威风。

    这是任原突然脑子开窍,猛然认识到的真相,但首先却不是惊喜。

    这令他本就生了畏惧的心越发畏惧赵岳,现在再看到赵岳的眼睛,心态变了,不敢自大傲慢了,这才惊恐发现这一双眼睛原来是如此漆黑幽深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威慑力,象魔鬼之眼妖孽之睛一样骇人心神,太可怕。

    任原不是英雄好汉,但不胆小,又知道赵岳至少眼下不会要他的命,却被赵岳微笑扫视的一眼触电一样仍浑身一颤。

    赵岳笑也没带给他安慰。

    他紧张地大大咽了口唾沫,嚅嚅着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接赵岳说杀他的话。

    好在赵岳没管他的反应,又说:“比赛时饶你不死,我是看你门下还有几个忠义热血值得收用的人才,又见你确有过人天资,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没大恶,怜惜汉人中难得有你这样的雄壮天资才有心放你一马,给你个机会。”

    毕丰和奋勇甘当同门的探阵先锋和垫脚石的老七,以及对师门讲究忠义的大魁听懂了赵岳的意思,兴奋地眼睛亮了。

    而任原听着赵岳对他有夸有贬的话,则心绪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恼怒失望。

    赵岳又说:“以后你会知道我不喜欢多话,更不喜欢摆架子说教。跟你说这些是有个简单希望。”

    任原挺了挺身,目光变得灼灼。

    领导重视你,有心栽培你才会提希望要求。这个简单道理,任原懂。

    赵岳笑了,“要求确实简单。你要珍惜上天赐于你的这身超人体魄,做个真正擎天柱。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努力,我也有办法让你真正威风荣耀自信、此生不再平凡。”

    任原不聪明,但也听懂了赵岳是看不上他空有其表的市侩无良小民素质,希望他能做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个要求很简单,但实际内涵极其丰富。对于一个为讨生活可以无耻没底线习惯了的小民,想做到并不容易。

    任原没立即拍胸脯表态应声,沉默不语。

    这反倒让赵岳原本的瞧不上变得对任原多了点欣赏。

    一个不为了让领导满意就随口承诺的人,至少他对他自己是诚实的清醒的,也是愿意负责任的。

    这世上有太多人习惯了虚伪和欺骗,谎言空话承诺本能一样随口就来。

    虚伪到连自己都骗都麻醉的人随处可见。这在重视意识形态和口才作秀的官场商场最是多见。

    “任原,我不是要求你必须努力去做,更不是勉强你必须做到。”

    “这次放过你就是放过了。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寻找你愿意的生活。我不杀你。相信你吃一堑能长一智,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利欲熏心豪赌。当然你也可以做不到,却愿意留下来在我身边试着探索一下和你以前不一样的新生活。”

    “刚才不让你跪,就是因为这个要求。”

    ”想拜入我门下,不是谁有能耐有些特质特长又愿意跟随我赵岳,我就认可收下的。“

    ”任原,你如果选择留下,那什么时候你是擎天柱了,你才有资格对我一拜。我这么说,你听懂了么?“

    任原点了点大脑袋,神情倒是放松坦然了不少,低声道:”公子看出俺是个蠢人。俺今天也知道自己原来够蠢。俺不敢应承什么是知道俺缺点多又不聪明,怕瞎应承了却笨得做不到,到时让公子更看不上俺。“

    他用力一抱拳,目光变得坚定:”公子爷,俺愿意跟你。俺服你。今天就是因为跟你而死在这,俺也认了。“

第90节自食其果

    能在赵岳一方犯重罪斗官府且明显不占优势,危机四伏,今日事结局难料,以后的路更难料的情况下,有了脱身机会却不趁机脱身,还敢抖胆坚持信任追随,这是犯傻,但展现了男儿血性和追求新生的勇气,这说明任原这个庸俗傻大个还是可造就的。

    赵岳给任原自由选择的机会,这其实是道关键考验。

    如果任原选择离去,赵岳也真不会杀他,失去这么个罕见巨人好打手,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身体或才华条件突出却实际是无骨而不堪造就的特殊人,对建立强国革命世界的大业,留之无益,反而有害。

    赵岳观察好了,想收用的是骁勇憨厚重视情义的大魁和机灵又不乏忠义心的五魁毕丰。

    这两人,再加上和二人交好的几个同门,调教一番还是比较能担点事的人才,梁山军眼下正需要有一定实力基础的人手补充进来壮大一下中基层头目实力,让这几个人茫然瞎混在大宋瞎折腾在相扑界,经此事还被泰安官府灭口追杀掉,有点可惜。

    任原没死在擂台,能有得选,很重要的一点是沾了两徒弟的光,是收对了徒弟,进一步说是交对了朋友。

    赵岳照顾大魁和毕丰对师傅的感情,才有心放任原一马。

    一个庸俗蠢才大个罢了,选择离开,今天不死在这,也会蠢到横死别处,得瑟不了多久。放他一马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天地大变之际,自己选择找死的,就顾不上了,任他往死路上奔。但值得拉一把的人,还是尽量拉一下。

    这时,日渐中午,温度也高起来。

    温知州吓得屁滚尿流,身上的臭味也随着温度上升而越发明显刺鼻。

    赵岳坐在上风口也受不了这股臊臭,瞅瞅在生死边缘反复徘徊吓坏了的温知州,一把将狗官提摔地上,改为用脚踩其胸脯。

    身为堂堂知州却这等不堪表现,赵岳对此不感到丝毫奇怪。

    前世他就见多了世界各地的这类官。

    权力在握安全时牛得不行,他就是天,他就是当地至尊,上帝都制不住他,老天都得站他一边帮他,他想怎么害人就能怎么玩,谁也阻止不他,谁也反抗不了他,可官皮一扒,势力一失,或被逼狠了不要命的刁民、弱者抓到凶暴踩在脚下危及到小命,这类官立马什么都不是了,成了瘫软磕头虫,其表现连人们最鄙视的无耻屑小最卑微的社会渣滓都不如。

    但偏偏这类人却能当上官,能站在权力金字塔上耍权祸害太多人,托社会不堪现状体制的福,作孽深重却能逍遥猖狂。

    所以,温知州若不犯到赵岳手上,这类官在大宋太多,到处都是,赵岳没空专门收拾谁,但今犯上了,自动找虐,那赵岳不介意顺手扒掉他所有体面权威,让他在属下和当地万众面前丢尽颜面,让人欣赏一下尊贵高官骨子里是怎样不堪的东西。

    任原对赵岳胆大到如此当众羞辱折腾一州之长这样的朝廷重臣,先吃了一惊,随即看出来了赵岳放倒知州是在嫌弃什么,他也闻到了臭味,既下了决心投效,就想积极表现一把,愿意顶臭代替赵岳干了这脏活,但却被赵岳笑着摆手拒绝了。

    开什么开玩笑。

    就任原这大象一样的块头,脚下稍不注意就能把温知州踩死。而对这狗官,教训要狠点,但却是不能真这么杀掉的。

    老七自告奋勇上来接了踩,表示他有分寸,不会弄出事,并且很高兴的得到了赵岳的信任。

    他站那脚踩着本州最高长官胸膛,居高临下冷漠嘲讽地俯视着刚缓过点气来的知州,看着狗官满脸迅速羞恼激动愤恨却又怕死而畏畏缩缩看赵岳不敢向小霸王耍嘴闹腾的神情,心中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自信,第一次体味到点什么叫尊严。

    这狗官很是狡诈自大傲慢,自上任以来坑民手段高明,刮得泰安百姓着实不轻又有苦说不出。

    以往,就是代表泰安相扑脸面,对官府很有用的任原,即使仰头屈膝极尽卑微恭敬都未必能看到狗官的正脸,看到的永远是鼻孔朝天,温知州从不屑肯给草民个正眼看一眼。象老七这样的普通相扑手,知州大人更是眼皮子都不屑夹一下的。

    想不到狗官也有今天。

    这傲慢尊贵的家伙也会被老子这样的卑微小人物踩在脚下。

    老七亢奋地涨红了脸。

    赵岳扫了一眼仍围在周围保持虎视眈眈却并不敢真杀上来的官兵,有意对老七笑道:“不必站着踩那么累。坐老温那。”

    赵岳没看走眼。

    这个老七真是个热血又胆大敢干的,笑着真就坐了温知州的椅子踩着温知州,让温知州越发羞愤欲死。

    刘通笑道:“四哥,温大人给你我上的水果茶杯怕是有猫腻。何不让这鸟官自己尝尝滋味?”

    赵岳笑着一点头。

    急于立投名状表决心的毕丰机灵地立即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刘通赞许地看了毕丰一眼,把活交给了他。

    毕丰把温知州那壶茶倒入给赵岳用的那只杯中,稍浸泡了一会儿,待杯中可能有的猫腻入了茶水,这才捏了温知州的鼻子,把茶水硬灌了进去,完了还把茶杯口内外围特意在温知州的嘴唇上转了转,并且又倒了一杯灌进去确保嘴唇上的东西吞了。

    赵岳瞧着毕丰这一套动作下来,不禁眼睛一眯:想不到此人心细心灵如此,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干过类似的事有经验,却是另有可用之处,不妨交给朱贵调教一下,弄好了,这人就是个既能战又擅长间谍工作的人物,可为梁山谍报工作担点大事。

    他并不担心会毒死温知州,导致杀了一地长官闹出大事,遭到朝廷不得不严加追究。

    瞧温知州自始至终脸上满是羞恼不堪和愤恨,却没有惊恐绝望,也没有拼死反抗,这也可判断杯上不会是要命毒药。

    否则,以狗官如此怕死的尿性,他不会如此老实听摆布。

    但亭子周围的官兵却神色复杂,面面相觑。幸存的几个军官则满脸焦虑惶恐。

    他们担心杯子有毒会要了知州的命,进而影响到他们以后的前程甚至性命,想扑上来解救,却又自知不敌怕死不敢上。

    再说了,知州的命紧捏在小霸王一方,想救也救不及,只怕自己稍一动,知州立马就先完蛋了个球的。

    他们这些官军可不知道赵岳实际没打算,也不能杀掉知州,只以为胆大包天的小霸王没什么不敢干的,敢杀掉知州。

    另外,若没有功利心促使,这帮子凶悍老兵痞至此还真没有了半点解救心。

    看到知州如此怕死不堪,温知州往日在他们心里竖立的尊贵威严、才智横溢、忠君爱国守气节、有信有义有风骨昂昂高雅君子风范…..全特妈转眼崩塌了个干净,在场官军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却鄙视得不行,暗暗咒骂这特妈的就是咱们的父母官……

    形象毁了,权威一失,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好使了。何况只是区区地方官。

    这帮子本就自私无耻又极怕死的老军痞内心不愿意为这么个长官拼命,就更没勇气扑上来进攻试着解救了。

    就那么心绪复杂地围在亭子周围干看着灌知州。

    有心思多的军官将士甚至暗暗盼着赵岳就此弄死温知州,省得这狗官没本事对付小霸王却过后凶残追罪他们保护不力。按大宋士大夫的德性和往日流传天下的很多事迹体现在这方面的作派,温知州事后指定不会轻饶了他们这帮人。

    士大夫们是最重视最讲究脸面的。读书人是最讲究节操的。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前程利益根本大事,至少面上要极讲究讲究。

    今日事若传了出去,被天下人耻笑,温知州哪还有脸继续混官场?

    为保住荣华富贵前程,可想而知温知州绝不会讲君子大度心慈手软。

    如此,近身清楚见到了知州的种种不堪丑态,这不是看到奇景的眼福,这特妈的根本是该死的罪过。

    说不定找个罪责被全体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下场,一些军官和老兵就越发惊恐不安。

    恐慌是会传染的。

    这帮官军进不能,退不行,进退两难,外表凶悍,内心却沮丧惊恐透顶。

    赵岳似乎很体谅他们的为难心情,突然笑吟吟对温知州道:“你手下这帮子官兵别在这碍眼了。让他们下去维持一下秩序,减少人群混乱造成的践踏死伤,减轻你的罪责,顺便也帮你看好车马,免得你有命回城却只能步行。”

    正害怕赵岳疯狂凶横弄死他的温知州一听这个,顿时一喜,看到了活命希望,得争取保障,哪敢违抗赵岳的话。

    再者,这帮子所谓的精锐悍卒,包括泰安第一先锋将熊炎在内,事实证明屁用不顶,既无力保他,现在也救不了他,还留这干什么?

    留着看他怎么不堪怎么更多的丢人现眼?

    而赵岳的话也无疑给了温知州挥退官兵少在部属面前丢点人的正当理由。

    温知州被踩着起不得身说话,羞恼之极,不敢对赵岳一伙狂暴之徒发怒,就把火气和愤恨喷向了只能听他摆布的卑贱官兵,躺那很没面子和权威也借机发脾气,努力提气嘶声大吼:“还傻待这干什么?都给本官滚下去干差事。”

    亭子处的官兵心中愤恨知州都这样了还蝼蚁一样轻贱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如蒙大赦,一个个麻溜溜地下擂台去了。

    刘通突然走到师爷面前,抡起胳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大嘴巴子,打得这位已经清醒过来却继续歪坐椅子装昏迷的奸诈东西惨叫一声赶紧睁开了眼睛。

    没等他装作刚苏醒想鼓勇气表现一把勇护东翁主子的忠心,刘通看他那模样就猜到了,又是两大嘴巴子上去。

    师爷鼻口窜血,两片脸蛋子如着火了一样火辣辣的剧痛,牙齿也掉了数颗,这一下顿时老实了,跪在桌旁只剩下抱头惨叫呻吟。

    毕丰心思一动,指指摆在赵岳这边刘通此前发还剩下的那盘水果,笑道:“这果子是不是轮到这位知州文胆干将尝尝滋味?”

    小刘通嘻嘻笑道:“馊主意指定少不了这狗头的份。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自酿的手段。”

    这次却没用毕丰动手。

    追随大魁的,也就是之前不敢和叶元吴声较量自觉丢了人的相扑手想弥补缺失的勇气,积极主动抢了和官府做死对头的活。

    师爷牙齿掉了数颗,残存的门牙也松动了,看到凶恶逼视自己的眼睛,却不敢抗拒不从,强忍痛苦艰难啃起苹果。

    还不敢吃慢了惹得赵岳一伙凶徒不高兴,结果把松动的门牙也啃掉了,却只能和血水强咽了下去。

    这可真叫打掉牙齿自己吞,自食其果。

    他敢吃下去是他知道这果子有料,对人体不利却无大碍。

    事先秘密用药水浸泡过一夜,果子外表格外鲜亮诱人,吃了却有后果,当然不是致命毒药,但却能麻痹人身体,能让食者身体随药效逐步发挥而越来越无力,动作迟缓,反应迟钝,如此,任赵岳一伙真是有霸王之勇,上了擂台也只有忍恨摔死份。

    泰安这帮官僚再狂妄胆大也不敢在擂台上直接把赵岳用毒药解决掉。

    毒死,从尸体上轻易能查出来。

    那可有乐子了。

    赵公廉和凶悍的沧赵家族不把敢毒死赵岳的所有参与者全挖出来,以百倍凶残手段弄死他满族死绝,岂会罢休。

    这帮子阴谋者可没那么愚蠢到用自家小命冒险,自然想方设法把阴谋尽可能玩得更高明更天衣无缝,让沧赵家族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报复却就是找不到证据没有借口,这样才行。这才叫官斗的高明。

    用麻药就不同了。

    这个从尸体外表很难看出来,就是查验也很难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面对沧赵家族悲愤追究,泰安官方尽可耍赖打烂仗,就是一口咬定是赵岳自己不行却又不听劝说逞强硬要斗擎天柱,结果在相扑比赛中输掉了遭了意外。

    如此,赵岳死得就正常了,主要责任在赵岳自己,和泰安官方关系不大。

    到时尽可把罪责推卸个干净,安全置身事外。...

第91节刁民

    至此,赵岳也大致猜到了茶杯和水果是怎么回事。

    他不屑地瞅着温知州,心说:“莫非你们以为忠良好人就不懂怎么玩阴狠的了?”

    他把茶壶拿起,坐椅子上悠然把茶水淋了温知州满头满脸,让这狗官更清醒点,然后随手丢了茶壶,微低头盯着更狼狈羞愤的知州,笑道:“温大人,你玩阴谋想弄死我,有个前提你没弄懂啊,是从根子在基础上就搞错了。”

    抬脚踩着揉了揉狗官的脸,

    “我,不是忠君爱国心怀大志一心做青天能臣的我大哥。我是个农民呐。我爹是对抗无良无能官府杀辽寇立家业的农夫,我是农夫之子,是我爹影响长大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享受过朝廷早应该给我的官职爵位,从来没领到过朝廷半个铜板花花,我是爹娘辛苦劳作养育的,长稍大就是自己养活自己,看看我这身雪衣,我是白丁啊,朝廷于我无恩,我对朝廷自然也就无义,我只想快活地当个平头百姓,可你们不让,我自然也就是你们这些官僚口中常说的不法刁民。”

    “拜托沧州官府那些无良废物,我那出生在内忧外患的极度险恶之地,成长在满世界对我家的满满恶意中。我能在无数阴谋与凶狠暴力侵犯下长这么大,能活到今天,这真是个天大的幸运。“

    ”我坦白告诉你,我存在这个世界,真真正正是个奇迹。”

    “你听不大懂是吧?”

    “嘿嘿,我这么跟你说吧。”

    “在我成长过程中,我一直很纳闷儿。”

    “我家带给大宋朝太多利益,在商业、农业、教育上都有任谁也得仰望的巨大功勋。政治上的贡献我就不提了。单说军事上一点。大宋朝边军能有战马用,从此摆脱了只能一味防守被动挨打的局面,那是我家搞起并推动起来的。大宋朝从税收、国防、科教文化等等太多方面得到我家建立和带动起来的巨大好处。满大宋,嗯,拜托那些汉奸国贼争相卖国相助,包括辽、夏、大理等等异族异国的人,几乎都受到我家的恩惠。不用客气地说,我家对整个东方世界都有大恩。我就纳闷了,异族异国仇视我家也就罢了,为什么大宋朝也同样对我家满怀恶意?”

    “大宋天下,哪个人没直接间接从我家受益?嗯?哪个权贵没依靠我家发了大财?”

    “我特妈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得了大好处的权贵、大宋上上下下太多的官员,包括你,对我家非但没有感激尊重,反而却尽是阴险狠毒仇视?”

    “你们读书人士大夫不是最讲究以德报怨吗?”

    “难道以德报怨的后一句是以怨报德?比如你对我下毒手,原来这才是士大夫真正信守的做人准则?”

    “为什么从官到现在放眼看到的百姓对我家不领情不念功念恩也就罢了,还如此无视甚至仇视我家以毁灭我家为乐?”

    “为什么?”

    赵岳看到温知州眼神中情不自禁闪烁过自以为聪明的不屑和嘲笑,他明白这家伙心里在想的什么。

    大宋就是这样。

    你若才能太高,功劳太大,太出众,那就是该死的人。

    官场混日子的才有功。

    阴险无良能当高官却无能大作为之官才是大宋真正依赖的忠臣良将栋梁,碌碌无为才是平安长久立身官场之道。

    官场无正义。是与非是嘴大者定性的。

    当官只遵循利益原则,哪能信守什么良知良心。

    跟朝廷风向走,跟着众人私欲来,瞧准皇帝心思,顺势而为,才是荣华富贵的最有力保证,谁跟你讲恩义?

    对大家都有大恩又太能干,显得其他人都昏庸无能都是污秽废物的官员,更该死。

    太富有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你沧赵家族不死,谁死?

    连混大宋的这个最基本规则都不清楚,活该你沧赵家族被天下人都争着踩,活该你家被辽寇海盗杀光抢光倒大霉。

    本官不弄你弄谁?

    这就是温知州心里的话。

    赵岳笑了。

    他是穿来的纵观历史者,本质不是受时代局限‘只缘身在此山中’而搞不清大宋到底是什么样社会的土著,岂会不知在这里的生存与游戏规则?

    家族在大宋能平安又比较顺利地兴盛豪富十几年,大哥能清正有为又顺利地当这么久的威风凛凛官,磨出了政治智慧意志和治国才能,不动声色地潜移默化影响和强力推动提升了宋人整体的科学观念和文化素质,加强了宋人对世界的整体认知和探索欲,在宋人三观精神层面也悄悄引起一些改变,并且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边关掌军重臣,现在更是举足轻重到以一人身份影响甚至能决定到大宋江山的存亡,这首先是从一开始就抱紧了皇帝的大腿,让皇帝参与分享了沧赵家族豪富带来的巨大好处和便利,实际上是让皇帝做了什么也不用出什么也不用干就能享受利润的干股东,获得了皇帝的认可。

    在皇帝愿意让沧赵家族富有兴盛的前提下,大宋天下的官僚、商人、农民、书生.......方方面面,各行各业的人都能从沧赵家族的繁荣富裕中受益,都直接或间接分享到了好处,利益均沾,不是吃独食,而且搞的又都是超时代的创新生意,没有威胁到旧有势力的利益盘面,没触怒庞大的旧势力集团,反而让其获得了新的利益增长点,让沧赵更多了些宽松环境。

    但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谁有不如自己有。

    摇钱树都想抢自己手里握着,都想自己作主直接尽情享受财富滚滚,而不是受制于人靠别人分给自己点财富。

    包括皇帝在内都是这种贪婪无度心思。

    重要的是,这可是皇帝就是法的家天下封建特权时代。

    包括皇帝在内的特权们眼红想抢了哪个富翁,哪怕这位富翁本身也是特权者一员,特权们也能联手肆意抢了。

    光靠利益分享是不可能保障太富裕强盛的家族长时间存在下去的。

    所以,沧赵家族在一开始富裕得引人注意起就竖立了名望光环这个保护伞,以慈悲仁爱天下、爱国爱大汉民族、不屈不挠不怕流血牺牲忠勇抵抗外敌保家卫国等感人形象,以及以天才大德先圣一样的读书人身份亮相,成为事实上的大宋士林年轻一辈领袖与时代楷模标杆,由此得以利用天下人心与舆论让特权们顾忌,无形中约束着特权们的贪婪黑心。

    当然,名望光环也抵不住贪婪之心者耍特权就是伸黑手巧立名目强行吞噬。

    还有后世富豪们常用的另一种有效方式自保。

    那就是引入异族强国的多国多股强悍势力入股,让股份构成政治成分复杂化。

    有了本国畏惧的多个外族强国集团大股东从中牵制威慑,本国特权者无论是顾忌国际形象脸面还是出于畏惧实际危害,就不能以国家需要、危及国家安全等等冠冕堂皇的名目理直气壮强共了产,然后内部悄悄把共的产刮分落私人腰包。太子衙内们也不能利用身份背景安排白手套出面联络操纵各种权力部门肆意整治威逼得沧赵家族家破人亡或锒铛入狱或“犯法被破产”等等形式玩合法强抢来吞噬掉。

    可惜,宋代不是后世。这种自保手段做不了。

    做了不是聪明的以此强力自保,反而是通敌卖国的大罪,更利于特权者理直气壮合理合法灭人门强抢强行刮分掉。

    沧赵家族能相对安稳地挺立不倒十几年,最关键的因素是道君皇帝极度迷信。

    道君赵佶从见到赵公廉的第一眼印象起就开始迷信这是上天安排来保佑他这一世在人间能更尽情享受帝王富贵的人。

    随着对赵公廉了解加深,惊叹其才和骁勇忠诚与担当,赵佶就越发坚信了这一点,视赵公廉为保佑他下半辈子帝王富贵的关键人物,当作蔡京之后的宰相来看待和有意栽培,无形中强力保护了沧赵家族。

    由此,大宋朝廷没共了沧赵家族的产。贪婪的官僚集团和支持的白手套也不敢过分逼迫侵夺沧赵家族的利益。

    而,这一切本就是赵岳在幼年时一开始就有意布置安排和形成的家族有效安全存在与发展的保障。

    他达到了目的,同时在幼年时就预见到了形势反转的结果。

    果然,当皇帝赵佶按大宋立国祖制,象历代皇帝一样自然而习惯地忌惮起太能干威望日益太高大的赵公廉起,沧赵家族就开始不好过了,从朝中到各地官僚在皇帝默许下纷纷开始大胆打压沧赵家族并向商业矿业等等伸黑手狠逼狠捞。

    赵岳也顺势把在大宋各地的各种产业倒闭并几乎一夜间全部合理撤走了。

    后,赵佶又受秦桧搞的谶语东京案恶劣影响,开始猜忌怀疑起沧赵家族会是威胁大宋江山的灾星,不再坚定迷信赵公廉是上天派来帮他的特殊奇才了,皇帝就亲自动手了,安排了郑居中等官僚专门整治打压沧赵家族,皇帝还起了吞噬心思,想把沧赵家族的财富占为己有供自己享乐,却同时还想耍着利用赵廉继续二逼死心眼地忠心为他卖命甘愿牺牲利益。

    这是权力缺乏民众监督约束的官本位特权社会必然有的结局。

    在这种社会里,无论是官是民,私人的利益和财产都不会得到有效保障。

    政治需要或权势更大者,说收拾你就收拾了,管你是官是民有功没功有罪没罪。

    赵岳也因此立即在今年发动了夏收计划,

    把老家剩下的这点产业和财富全部合理清空,让皇帝再眼馋再贪婪无耻,面对空荡荡的赵庄也只能干瞪眼。

    沧赵家族的巨额财富和摇钱树,赵佶是得不到享用了,只能死心把心思转为耍着榨取赵廉的最后利用价值上。

    赵岳也明白皇帝这种鬼心思。

    他以夏收计划一并整治得大宋国力巨损转眼陷入危机四伏随时可能灭亡的险恶中,让大哥成了保障宋江山不倒的至关键人物,缺了他大哥就不行,不信就试试,这使赵佶和朝中官僚再阴险无耻再任性也不得不高度重视赵公廉的作用,也就保障了家族在滞留宋王朝的最后一段时间内的安全,并且,他和大哥能够肆意嚣张有力反击敢找死的,直至威风退场。

    大事,更重要的是全局战略层面的高瞻远瞩。

    缺了这点,局部战术玩得再精再好再成功,结果也是个输得底掉。

    而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比旧时代的任何绝顶聪明人都看得更远更高,并且能提前布局,能精准应变。

    赵佶等朝廷大佬不知道这个,看不透时局迷雾,眼看要灭亡倒霉了,却因为暂时还安全还在位享受着权力和富贵就还在一厢情愿地继续做着肆意操控别人命运的美梦。

    蔡京正是如此,因此不惜把大宋江山推入更快崩溃的险境也要害倒沧赵来换取重新上位的机会。

    眼前的温知州也是如此,而且见识、地位和政治智慧不足,表现得更不堪,当了蔡京替死棋子还不知在自己作死。

    他在极度羞愤中不忘鄙视嘲笑赵岳和包括赵公廉这样的绝顶聪明人在内的沧赵家族都够无知愚蠢。

    赵岳也不打击他这点优越感,不说破他那点恶毒心思。

    他来泰安另有政治目的,需要这狗官听到点东西和朝中通气。

    他装傻,笑呵呵一副嚣张凶残纨绔相,继续忽悠,并顺手再加羞辱温知州这类统治者。

    “不过,我现在终于搞懂了为什么。”

    “你们这些文武官僚啊,只会当官,不会干正事,治不了国安不了邦,抵御不了外侮,更没本事去抢异族异国的财富。可你们又读了一肚子诗书,孔孟之道之乎者也的才华满得都溢出来了,自觉是大才,出口成章,倚马可待,就应该当大官享尽荣华富贵,就是命好,可又确实干不来富国强军大事,抢不了外国,也不肯吃苦遭罪,于是就抢本族,在盘剥坑害本族人上较劲,耍权力玩阴谋歹毒,既捞了好处耍了威风又证明了确实有才,自我陶醉。“

    ”你们不行,所以就容不得比你们行的。”

    “你们抵不了异族,斗不了外国,就用你们最擅长的也是只会的无耻心术斗能抵制外国的本国能臣。算计着害我进而弄倒我大哥,你如此积极,无非是斗倒我大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才是那个最厉害最有能力的。得手了,你活着时能享受很现实的好处,可当更大的官,享更大的福,有更大的威荣,死后也能名留史册。留臭名你不在乎,能留名证明史上有你这么号小人,后人知道你在史上干了什么大恶确实有手段,这就行。只是你没想到我是个什么都敢做的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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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疯子准则

    温知州听着赵岳话中有对皇帝的大不敬,本还极度愤恨地暗中转着心思琢磨着事后如何利用这点大做文章行打击报复。

    可他转眼留意到赵岳眼中流露的无尽嘲弄与杀机,又吃不准赵岳心里到底打算怎么报复他,尤其听到‘什么都敢干的刁民’这句话,更是把他吓得要死,生怕赵岳这个疯子刁民胆大包天到敢在今天公然直接把他弄死在擂台上。

    赵岳看透了温知州奸诈多谋自觉有才而自大自信的另一面是极度苟且懦弱虚荣与怕死。

    这不是温知州一个人的特点,是宋王朝时期包括皇族以及内地和边关的文臣武将都在内的整个统治集团的基本面貌。

    所以,在开国之初,赵光义斧光烛影弄死大哥宋太祖后抢了皇帝宝座就轻狂地去夺燕云十六州,想显示他的赫赫武功才能让大宋臣民信服他接位,结果却被辽国杀得惨败,自大自信一下子挫没有了,苟且怕死等本质就露出来了,从此就彻底萎了。

    随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弄不过辽国,夺不回燕云不说,又分裂反出了个西夏,就这么个蛋大的小族也是宋王朝弄不过还越打人家越强的强敌,又象对大辽一样聪明地向西夏小国也纳贡花钱买平安,闹出不能再大的历史笑话,让大汉民族丢尽了威严脸面和民族自信心。

    这期间,立国不久,民风尚且保持了些彪悍敢战,统治阶层也出现了几个能力出众有为敢打的文武忠臣干将,由此支撑着大宋苟且生存下来,没有成为隋朝一样的短命王朝,国家还人口文化日益昌盛,国力日益富裕。

    注意,是富裕,不是富强。

    正是在感觉国家空前文明富强牛逼,实际越发虚弱不堪的情况下,政治有意引导的文化兴盛让儒教在中国历史上得以开始扭曲强化开发,更紧地绑定政治,渗透整个社会各阶层,有力影响和左右着本国人的精神支柱,并且从此定下了儒学以后的重点突破方向,那就是更紧地绑定政治,一切为政治服务而极尽扩展编造扭曲数千年前的孔孟不知在当时到底有还是没有说过的言论,开启了自我毒化本民族模式,不但在宋王朝本身时期把民族弄得越来越迂腐虚伪懦弱,而且在以后越发肆虐发威,在后续的明清,所谓的儒学大家不断涌现,出书立传广传变态思想于天下,愚昧众生,严厉要求别人要君子要重义轻利,要爱国爱百姓,要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要不怕为国流血牺牲......自己却重名重利无耻荒唐津津乐道名利双收,三纲五常、科技乃小道、科技从业乃下九流、孔孟之言是至高无上大道是一切真理的根源不可违背不能质疑、女子无才是德,妇女包脚等等封建礼教逐步丰富完善强化,完全拘死了民族精神和探索意识,稳稳毁掉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到了北宋末期,出了个皇帝赵佶带头腐化堕落不思进取,一步步引爆了宋王朝一手积累起来的民族性弱点恶果。

    这时期,统治阶层照样涌现了许多聪明有才的。

    但朝中掌权者却无一个是真正爱国的,军中大员几无忠勇敢战能战的。

    若不是都怕死争着逃跑或投降,冷兵器时代人口就是最大战争势力的这么大一个富裕大国也不会眨眼就被小小金国灭掉了。

    到了此时,宋统治阶层几乎全特妈的是猖狂的蛀虫硕鼠卖国贼,无耻无骨废物,该死的只能祸害本族的毒瘤。

    偏偏他们还不自知是民族祸害,扭曲的儒教深入骨子里,是很坚定的实用信仰,坚信此信念是最崇高正确的,自觉是高贵良臣干将民族精英栋梁之才,自信自己作孽甚至是光明正义之举,是对国家好对民族发展有利的英勇伟大壮举。

    若是让这些统治者有机会继续传播加强有毒思想,对中华民族会遗患无穷。

    新帝国若想真正从精神层面上得到彻底改变和提升,中华民族若想从此成为真正强大的有先进意识有无限竞争力的最优秀民族,就决不能让这些人活到那时候继续逍遥生存。

    新帝国有新的统治阶层,也决不能让旧的统治阶层危险存在着争夺权力分享胜利果实。

    这些人的所谓知识才华武力,新帝国统统不需要。

    帝国有自己培养的具有先进知识信仰的充足人才治国安邦开疆拓土,海外领土已有了中华民族的优越精粹传承,更有无穷后备新人才。

    这将是一个真正崭新的强国,活力无限,飞腾跳跃式发展,从此雄居东方大地,并控制、影响、引领着整个世界。

    旧统治阶层当中毒病不轻的年轻力壮者,到时若是没死在异族或大宋乱贼乱民的刀下,还有机会活着卖卖体力聪明,为新帝国在荒山野地当苦役,没有机会向新社会散播旧的思想信仰,以孤独劳作到死赎罪,忏悔他本人和家族所犯的累累罪孽。

    而温知州这样的老家伙只会当官享福耍阴毒,干不了活,让他活着纯是浪费粮食和宝贵的社会资源,是必须坚决清理掉的老朽。

    死得早晚而已。

    只是眼下不能顺手弄死。

    这就弄死了也太便宜了他。

    不叫他体验什么叫国破家亡;不叫他享受一番异族的凶狂践踏追杀、乱民绝望下的悲愤凶残抢掠报复;不叫他野狗一样满门仓皇流离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惊恐到处东躲西藏,在荒山野地破茅草屋忍饥挨饿承受风吹雨打酷暑严寒;不叫他亲历乱世百姓要遭受的万般悲惨苦难绝望悲愤无助滋味,他就不会明白自己作的孽是多么深重,不明白他自负和信守的东西祸害是多么大,不会懂得自己是多么废物多么该死。

    每一代王朝覆灭时,作孽的旧统治者,包括皇帝,都会有倒大霉的,终于尝到作孽苦果,备受践踏,满门灭绝不稀奇。

    但绝大多数却能苟且平安活下来,藏到某地用往日搜刮积累的家财继续衣食无忧的逍遥生活,并且不少的很快就能凭知识、旧有的威望或军事势力得到新朝招抚收用,摇身一变又成了作威作福官爷,或者以垄断的书籍财富稍后家族就可重新崛起。

    辛勤劳作奠定国家根基,却承受着统治者造成的乱世一切悲惨恶果,而且没有希望的,永远是百姓。

    正是这个牢固不破的一代代历史事例,一朝朝统治阶层才敢不顾国家民族安危肆无忌惮作孽。

    反正国家不倒,现在能尽情作威作福活得开心威风,国家倒了,有捞的无数钱财和蓄养的势力做保障,至少可以藏匿到某地或逃往国外,以后仍然不用愁,仍然活得很大爷。苦难无望的永远是百姓而已。

    这不公平。

    历史也从来没对百姓公平过。

    赵岳想做的就是打破牢固不破的过往历史现象,让宋全部统治阶层到时都亲身承受自酿的万般悲惨苦果,让统治者认为的百姓才是乱世无助的只能承受苦难的倒霉者却能逍遥于乱世之外,由此毁掉统治者一代代抱有的敢肆意作孽的心理意识支柱和优越感。

    到时候,大宋这片领土上就是死亡牢笼,是角斗场,是屠宰场,是人间炼狱。

    困在这里的宋人包括统治者不会有南宋那样的躲避灾难地,只能面对乱世苦难,你争我斗,拼命厮杀搏命。

    帝国不会出手解救,只会派人潜伏各地拍摄下一幅幅可怕画面在帝国播放展览传播宣传。

    这样惩罚宋统治者也是让新帝国的统治阶层亲眼看看身为民族领导者敢疯狂腐化作孽的可怕下场,受到最深刻的警醒,也让帝国百姓最深刻地意识到新体制的珍贵。

    包括当政者的后代在内的最广泛的人们为保住自己享有的公平参政权和私有权益保障,为避免有一天大宋地狱般苦难不降临到自己的后辈身上,这才能从主观意识上主动积极关心国家民族事务,从精神信仰上高度重视国家民族的主权完整以及利益和尊严,愿意投身卫国血战,不惜牺牲,平时积极监督和制约权力运行,坚定维护新体制使之形成真正稳定。

    但有了惩罚计划和绝对的执行能力,不意味着赵岳眼下不愤怒。

    温知州祸害的不止是中华民族,更直接威胁到他赵岳的命。

    赵岳两世为人,对生命有了新看法,是真不怕死,但也越发重视自己的小命和权益,敢侵犯的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愤恨和报复欲。

    不能解恨地立即杀掉温知州,赵岳也绝不会让这狗官好受了,得好好折腾打击这斯。

    他敏锐察觉到温知州深怕自己发疯直接弄死他,不屑地故意笑道:“还有哇,你从根上还有大错特错的一点。”

    这话落在正胆战心惊的温知州耳中简直就是个炸雷,让他听成赵岳是在讥笑说他猜错了赵岳不敢杀了他。

    吓得这狗官控制不住的又一顿屁滚尿流,更丢人现眼不堪,臭味更难闻。

    赵岳厌恶地退后避开了些,眼中的鄙视与杀机更强烈。

    他身上骤然泛起的在一次次历险血战中形成的浓烈煞气,别说温知州,就是旁边痛快看戏的巨人任原也惊得一个激灵。

    还在用牙齿残缺晃动的嘴艰难痛苦地老实使劲啃药泡水果的师爷更是惊得手一颤,啃半拉的水果掉地上了,以为今日难逃一死,这下真瘫倒椅子上,面如死灰,浑身控制不住的得得发抖,加上药效发作,越发瘫那无力动弹。

    赵岳玩味地以死亡威胁折磨煎熬了一会儿狗官主仆,让这对狼狈为奸的东西越发从精神上对他产生深深惧怕心理,这才笑呵呵又说:“你们这些官僚啊总自觉是制定游戏规则、掌握着游戏规则、精通运用规则玩斗争的特权人物,也习惯用特权规则害人。你们自己不遵守规则,随时根据需要曲解和篡改规则,美其名曰灵活运用,自诩为这是政治智慧,自傲是特权者才有的权力,却要求被害人必须遵守规则,必须受规则约束,必须在规则下做反应,否则就是不对不应该,是枉顾国法纲纪的犯罪。”

    “可你们的规则特权对异族没吊用啊。”

    “异族才不管你什么规则不规则,就是玩硬的狠的干你。你们呢没了规则特权就狗屁不是了,对异族想讲讲道理耍耍规则,结果被异族打得满脸开花颜面丢尽,吃亏吃大亏,老婆被抢了玩了,子孙被残杀了,没本事找补回来,却不是寻求改变,不是用你们的所谓才智妙策报复回去,而是怕到骨子里,用钱帛女人敬献谄媚孝顺,再不敢对异族玩,只能把规则特权这一套加倍凶狠用到好使的本族人身上,一代代用这套作孽,尝到甜头,经验不是一般得丰富,也越发沉迷于此,并以此为能为荣为傲。”

    “你说说你们这种官僚是什么玩艺?嗯?”

    “还有比这更废物可笑更丢人到彻底不要脸的事?嗯?”

    “这就是自傲为国家精英的你们唯一能干的那点破事?”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三观扭曲,早分不清自己是最不要脸的人渣。”

    “可我特妈就不明白了,你害我,哪来的那么强烈的优越感和自信?”

    “你凭什么就认定我家被害却只能按你们的规则行事?凭什么认定我只能在你们灵活的规则中被你们活活玩死?”

    “我是个粗人呐,压根不了解官场,不知你们有什么规则啊。你说说,你们的规则对不知道的我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我祖母我爹娘打小时候就教我的规则‘谁敢欺负你,无论他是谁,你都要千方百计百倍万倍报复回去,让敢欺负你的人更惨,不死也得从此怕了你再不敢招惹你。就这么干,家里支持你,永远是你最坚定最牢靠的依靠。放心,你自己干不过,家里帮你。尽管大胆放手干。不敢干,你就不是男子汉,不是沧赵家的儿孙,被人欺负了甚至害死了是活该’。”

    “我打小没别的优点,就是听长辈的话胆特大,长辈以我为荣,宠爱我,从小到大,无论我闯了什么大祸都护着我。”

    温知州和狗头师爷听了这话顿时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感,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家教?

    这就是以慈悲仁爱闻名天下的沧赵家族对子孙要求的为人处事准则?

    王法、皇权威严、人立身社会必须遵守的秩序法则在沧赵家族长辈眼里成了什么?居然在被欺负了的情况下,连皇帝皇权在内的规则就全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也不必遵守,什么都不必顾忌和敬畏了?

第93节我就是我

    温知州眼下怕死掉,以后怕沧赵家这种凶野家教不只是对赵岳这个没脑子学习文化的粗鄙野人儿孙这么教导要求的,连文雅优秀的赵公廉也信守这个最高原则,怕只怕温润君子侯爷内心实际是凶残野蛮,玩官场斗争也不守规矩。

    他和大宋其他官僚一样对沧赵家族最忌惮的不是凶名昭著的小霸王,而始终是赵公廉这位官场传奇。

    赵公廉可怕就可怕在文武皆强,文能压群臣,武能斗天下最优秀统帅,杀伐果断,天纵奇才,几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这已经令人生畏,却不仅如此,还有骁勇能战高度忠诚团结的赵庄强大乡勇准军事组织在背后死心塌地支持和听用。

    有这么只可随意调用的武装力量和众多暴力死士好手,这是大宋所有士大夫家都不具备的硬势力。

    不少家族底子厚或权大捞钱多的士大夫家在老家都有数量惊人的田产,手下佃户比沧赵家多得多,不是没有这种类似的民间武装实力,但没有谁家的乡勇也能硬斗辽军这样的强敌而长久不倒,和赵庄武装一比都不堪用,什么都不是。

    实际上连军权在握的朝中权贵和边关老牌大家将门私有的武装实力也无法和赵庄的乡勇相提并论。

    首先一点,这些高级武官的私人武装不可能有赵庄这么多这么自由使用的武力人手。

    朝廷决不允许有。

    沧赵家族崛起的方式太独特,也是大宋所有官员家族中最独特的存在。

    大宋以前从未有过这种家族现象。对这样的家族缺乏经验。

    这才是真正强悍的顶级贵族家族。

    强悍到连皇帝意识到这一点后都难免有些畏惧。皇帝都如此,其他官僚,谁敢和沧赵直接刚硬?

    这也是大宋官僚集团长久以来眼红其豪富,不断联手打压挑衅欺负沧赵,却一直未敢真撕破脸的至关重要原因。

    没哪个官员不畏惧把沧赵家族逼急眼了这家会干出什么来。

    若是赵公廉真正信守的也只是家教这一条,为报复还击不择手段,根本不管规则不规则,那就太可怕了。

    回想一下赵公廉当官这些年在私事公事上的一件件轰动事迹,以前觉得没什么,都是官场争斗必须的狠辣,与猖狂的诸多挑衅相比,赵公廉表现的已经相当低调克制了。现在再看,这才惊觉这些事迹中似乎都蕴藏着无视王法的凶野无忌。

    怪不得当初赵老二这个疯子还是小屁孩的时候,游玩东京,在大相国寺被宰相家的公子带一帮高官家的纨绔衙内指挥花胳膊欺负威胁到了,毛都没丢一根,实际是宰相公子那些人想欺负人反被欺吃了大亏,宰相公子干脆太监了,落得生不如死,丢尽宰相颜面。可当时官小的不值一提的赵公廉却依然怒极暴露出凶悍一面,居然不顾朝廷法度礼仪森严,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就敢直接动武行凶,当堂殴打御使言官,坚决凶猛报复敢跳出来找事的高官。

    怪不得赵公廉一上任边关就立马变了一个人似的,一面全力整军,一面下死手杀贪官凶狠治理手下官场,迅速打造了一只能打仗的军队就立马迫不及待对欺负他家的辽国从此展开了凶残反击,其行为让人感觉是不自量力不顾生死的疯子。

    让人敬畏的是,看似笑话,赵公廉却硬是以区区沧州一府兵力做到了。

    从此,傲慢凶横的大辽国一次次吃大亏,却就是拿赵老大没办法。

    怪不得赵老二南下途中敢把一州总捕头当众活活打死,完事了还没事人一样放狠话威胁当地官府后悠然而去。

    怪不得赵老二在淮河上被杨戬手下的河兵只是拦船刁难威胁了一下,他就凶残整残废了带头军官毒打官兵,并且敢亲身犯险轻身堵上军权在握当时凶威正盛凌驾两淮的杨戬这样的重权宠宦大太监的门大骂,猖狂挑衅羞辱。

    怪不得当初的祝家庄只是伤害了一个给梁山供应粮食什么的区区寻常土庄主关系户,赵老二就彻底毁掉了祝家庄。

    ……

    原来原因都在这。

    原来赵老二蠢笨的脑袋里只知,只信守家中长辈教他的唯一行事原则,所以来了泰安就敢凶狂把招惹他的高盛客栈毁掉了……上了擂台就敢挑衅本知州,肆无忌惮杀官兵军将,直到把本官弄到眼下这丢尽人还可能性命不保的地步。

    这纯是个愚蠢到不知国法为何物、规矩为何物、畏惧为何物的无知无畏疯子啊!

    这真是个刁民,极品的。

    可恨的是他还偏偏有个强大的好哥哥,有个强势的家族,身边更还有一伙强有力的凶徒。

    本官居然对这么个疯子刁民下手了?

    这个赵老二是个够愚蠢胆奇大的小疯子。本官弄他,原来本官也够愚蠢,大错了胆,下手选错了对象。

    争斗规则特权对赵老二都不好使了。

    本官和这个不受规则约束的势力强大又无知的疯子争锋只剩下斗暴力了,对小疯子又缺乏了解,毫无更周详的准备,没准备更强大的悍将和兵力随身保护,哪有不被动不倒霉的?

    温知州心理这个后悔呀。

    惊得更加怕就这么轻易死在只信一条原则的蠢笨无畏小疯子手里。

    赵岳瞅着温知州被老七用力踩着也仍在明显瑟瑟发抖,就知道知识多的士大夫又犯习惯病了,又在凭阴险歹毒心性和擅长的官场争斗经验,用丰富的想像力自觉对他的话进行了自动脑补,清醒意识到斗错了对手从此身处的险境,从骨子里怕了。

    他要在狗官心头再补一刀,让其彻底丧胆,笑眯眯俯视着只剩下恐惧的温知州问:“温大人,你说人的第一要求是什么?”

    “第一要求?”

    自感处在生死边缘随时可能被小疯子杀了的温知州第一反应自然是求生,冲口而出:“当然是活着。”

    若在以往,他的第一反应会回答:“人的第一要求当然是荣华富贵。”

    再往前推,那时他只是个落第书生,没有希望通过正经科举途径当上官改变命运,不会营生,也不愿干下贱活,穷困潦倒,吃饭天天都成问题,那时他的第一答案是:“当然是衣食无忧。”

    后来为出路一咬牙去硬头皮撞蔡京家的门,卖弄学问心计,侥幸真被蔡管家看上并收用了,有了吃饭地,并逐步成了相府坐馆先生兼师爷,却年过三十还独身一人苟且生存,娶不起婆娘,那时他的第一要求答案是:“当然是娶个有些家势的婆娘。”

    在相府混得出头了,有了可见的前程,他如愿以偿娶到了东京一户官宦之家的闺女,得了助力却也得了个可怕母老虎。

    要求在不断变迁。

    往事不堪回首。

    温知州当上一方大佬后开始梦想封侯拜相的那一天,没想到弄来弄去却沦落到“只求活着”的人最低级需求上,越混越回去了。

    这让老温的心情越发沮丧。

    赵岳一拍手道:“着啊。就是活着。你回答完全正确,但没有加分,没有奖励。”

    他一脚踩在温知州的额头上,踩得这家伙雪雪呼痛越发惊恐万状。

    他收了笑脸,冰冷盯着,冷漠道:“原来你也知道人的第一要求是什么。那我特妈的就不明白了,你仗着这身官皮耍权坑害本族弱小百姓也就罢了,你为何胆敢谋划杀我?”

    “我只想当个逍遥快活平民百姓,只要求活着。就这么点要求。你却不想让我活。你特妈的还想我老实按你的狗屁规则来行事?”

    “你耍阴谋要弄死我,自以为得计。我特妈的有本事弄你,为什么不就手弄死你?”

    “谁特妈敢伸黑手不让我活,我就让谁满门先死。”

    “谁特妈敢对我家下手,我就让他满族下地狱,让他得活也生不如死。”

    “老子是刁民。你们一个个都争着当恶鬼,专门祸害本族人,那不干我事。但危及到我家,老子就不介意当个阎王。我特妈发现我还真就适合当阎王。我确实有能力当阎王。天生我到这个世界也许就是让我当阎王的。那我就当个收恶鬼的阎王。”

    这最后两句话发自赵岳肺腑。

    最后一句话,他是从心底最深处对这个愚昧落后野蛮世界呐喊出来的。

    愤怒激昂催动师门基本功自动疯狂运转,这一声呐喊一出口,气劲惊人,直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声震四野,回声荡漾,连古岱庙前无人在旁的那口大铜钟不知怎么也回应赵岳似的轰鸣响起,似乎代表佛祖支持,让赵岳宣言更添了股威势和诡异可怖。

    怒吼让熟悉赵老二的梁山好汉们都骇得不禁打了个冷战。任原等更是头皮发炸,惊得不禁连退数步。

    擂台下的混乱人群此时已渐渐散开,虽然仍是一片惊叫乱嚷仓皇乱窜,但踩踏事件的恐怖情景已经渐渐消失,不再有人倒地死伤,然而有不少汉子在这场灾难中侥幸保住了小命,却危机还没全过去,一感觉安全了又起了恶念正趁乱浑水摸鱼做恶。

    赵岳这声吼吓得人群齐齐一惊。

    几乎是刹那间,擂台外就近乎鸦雀无声。

    乱哄哄的人群都惊得下意识闭了乱叫乱嚷的嘴,灾难中发狂发蒙的脑子似乎被痛击了一下吼清醒了些。

    混乱不堪的场面恢复了不少秩序。

    稍后,人群害怕这里会爆发想当阎王的小霸王与官方恶鬼之间的血战,照旧更急于逃离这险地,却开始变得比较理智有序地继续四散而逃。浑水摸鱼的家伙也不敢再逗留着肆意做恶了,也紧跟着逃走了。

    就此,赵岳的小恶霸绰号上又加了个更吓人的绰号,变成“夺命阎王小恶霸”,并且迅速传遍了天下。

    而温知州在耳朵震得轰鸣脑子轰轰间一眼瞅见赵岳俯视他的那双眼睛居然妖怪一样射出骇人光芒,迷信的他昏沉中只当是这个赵老二这一刻真是阎王附体专门来收拾他藏在躯壳里的丑恶灵魂,妈呀,活不成了,要做鬼下十八层地狱受罚了,吓得直翻白眼。

    赵岳不理睬擂台下的这些绝大多数是无良至少是麻木不仁没心没肺观众,不太在意这些人在践踏事件中的死活。

    这些自私麻木到无耻的百姓留在宋王朝,不用太久就得面临金军凶悍南下带来的倾天血洗大灾,此时早早被另一种灾难整治一下,经历过和兵灾乱世降临下相似的凶险和争抢逃亡,也算多了些历练,吸取些抗灾经验教训,到时也能多些身心承受力和自保能力。

    在践踏中死伤的人,可怜更可悲。

    但死了就死了,不过是早死一步,还省得日后纷纷当了交钱纳粮有力支援和效忠异族灭本族的良民,以及积极投靠异族,专门引导异族大军有效屠杀歼灭本族抵抗力量的汉奸带路党,留下骂名与洗涮不掉的耻辱。

    赵岳冷酷地盯着温知州,放低了声音,冷笑道:“不妨告诉你,我的第一要求是活着,我祖母、我大哥、我全家、我爱的人都能幸福快乐活着。

    我不是追求忠君爱国建立丰功伟业的我大哥。我就是我。

    我唯一关心的只是我家、我家的亲朋部下。我活着唯一的责任就是不惜一切保卫他们。

    就算是皇帝无情,若敢害我大哥害我关心的人,哪怕害的只是我家一寻常小卒仆从,皇帝也是找死。我也照样收拾得他悔不当初。我既然被逼得做阎王,那么让选择做恶鬼的皇帝受应得的惩罚也是我的职责。我能做到。”

    温知州听到赵岳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说得如此自信,如此坚定有力,他脑子轰隆一声,吓得差点儿神经错乱。

    瘫倒椅子上的师爷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同样没好下场,知州都得死,他这种卑贱之徒更得死得惨,吓得滋溜滑下了椅子瘫歪在桌子腿那浑身哆嗦个不停。

    温知州则吓得牙齿格格发抖,在急恐昏乱中关心的自然不是皇帝皇威大宋利益,无心维护这些他平常挂在嘴边的东西,他只关心他自己随时会丢掉的性命,惊急下情不自禁张嘴就来了一句:“好,咕咚,好汉饶命。”

    他被赵岳用脚凶狠碾着额头,完全吓蒙了,求饶了第一句,后面条件反射般开始反复熟练重复起来。

    “好汉饶命啊。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若不是被踩着起不来,他早五体投地跪拜猛磕头求饶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官威尊严、什么读书人挂嘴边的傲骨气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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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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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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