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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4节瞠目结舌

    王赤大发神威,身体潜能激发了出来,力量强大得惊人,反应比正常时敏锐数倍,但战斗力可怕却不意味着无敌。

    他眼花,看东西是扭曲变形的重影叠形,头脑不清,杀别人凶猛有力,别人反击他也相对容易。

    他耳鸣嗡嗡,听不大清别人说的叫的什么,只感觉听到的声音是那么诡异邪恶渗人,也认不大清打杀来的刀棒到底哪是真哪是幻觉虚影,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片奇形怪状,神情诡异,会变化形状,更能晃身一变多个的猖獗邪恶魔鬼。这些魔鬼有妖法,能把刀棒化为密密麻麻一大片凶猛攻击他诱骗戏弄他。

    这太可怕了。

    他惊恐地只顾拼命抵抗,把刀舞得风声凄厉,刀光霍霍,快如转轮,把水浒第一人卢俊义都看得心惊胆战,但很多抵挡都挡得是幻觉,没挡住砍打来的真刀棒,很快受伤了,流血吃痛让王赤越发感觉恶鬼难敌而惊恐,越发拼全力反抗。

    是的,他只认为自己是在奋勇反抗这些恶意满满妄图撕裂分噬他的该死众恶鬼的侵犯。

    实际他是在疯狂追杀客栈的伙计,也自然遭到这些想保命也会打架斗狠耍武器的地痞二赖子的拼命反抗,越斗受伤吃打更多,王赤也越发惊恐愤怒,厮杀得越疯狂勇猛。

    后面的官兵也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

    这和早前布置下来的秘密任务不一样啊。

    难道是上面另有用意,或是王将军得了新指示……

    他们是被领导者,想什么不重要。

    眼看王将军遭到攻击受伤多处,很快鲜血淋漓,有的伤口伤得可怕,怕是耽误了救治时间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先救下老大,官兵们顾不得什么了,也没把这些混充成客栈正经伙计的往日街头乡间地痞泼皮这点本事放在眼里,有勇气一战,在其他将佐的指挥带领下赶紧抡家伙冲了上去。

    王赤在幻觉中疯狂不停,客栈伙计就不能停止反抗,但哪经得住官军老兵列阵围攻,只几转眼间就横尸一地。

    有将佐感觉王赤这次如此奋勇不怕死的疯狂表现不对劲了。

    但总算救下这个老大了。

    招呼着带人上去想架老大赶紧去看大夫疗伤顺便看看咋回事,不料他们落在王赤眼里的形象同样是围逼上来的恶鬼,是穿着形象另一类的,武器更全乎可怕,笑意更充满邪恶的恶鬼,同样都是想来围噬他的晦物……

    客栈爪牙几乎死个精光。

    来的官兵也惨遭猛杀,还不能还手,虽然多数能逃开,但在王赤的神勇追击砍杀下也死伤了不少。

    瞧热闹瞧得热烈过瘾的围观者也跟着遭了殃。

    之前,客栈掌柜的逐步肆意拿话捌赵岳,越说胆越大地羞辱挑衅沧赵家族,有围观者感觉过瘾,叫好说:“高盛掌柜说得真好,教训得真妙。这个沧赵老二年少无知,骄横跋扈,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家势到处耍威风,就得让他碰壁受教训。这里是泰安不是沧州,也不是荒野水洼子梁山泊。咱们泰安人不是好欺负的,容不得赵二在此耍横撒野。”

    这种观点赢得不少人符合喝彩。

    后冲突发生了,占了嘴皮子上风很得意的掌柜被小霸王抓鸡仔一样丢出柜台,受到残酷惩罚,有围观者很不愤,评价说:“这个赵二如此凶残,太不是东西了,在这泰安地面,他居然敢这么虐待高盛掌柜的,根本没把咱们泰安人放在眼里,太可恨了。得叫他受到惩罚吃尽苦头落尽威风,让他以后听到泰安二字就吓得腿软心寒再不敢来这得瑟......”

    这说法又赢得不少围观者一阵赞同。

    这是种爱面子人情社会中很常见的地域观念,论亲不论理。

    当然更主要是趋炎附势心态在起作用。

    本地人都清楚高盛掌柜的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是个暗地里干了太多恶事的大个坏蛋,不是个人玩艺,所做罪恶早应该受到惩罚,但高盛客栈背后的主子是本州通判大老爷,这就赢得了本地人很多敬畏尊重甚至拥护。

    这些支持高盛掌柜,为掌柜的抱不平,仇视赵岳的围观者未必和掌柜的有交情,更和本州高通判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毫不相干的区区草民观众,却唾沫飞溅地劲劲表现着,好象高通判就在眼前能看到听到他所言所为会给予回报一样。

    实际上,就算高通判在现场,这些仗义执言的围观者表现再突出也不会落入他眼里,不会给一个大子的好处,至多说几句漂亮场面官话回应乡亲们的理解支持,糊弄利用一下卑贱草民就完事了。事后哪认得那个谁是谁。

    在高通判这种官员心里,本辖区百姓支持自己是应该的。

    反之,你若敢不义务支持本父母官,那就是罪过,倒霉落入本官眼中,杀鸡儆猴,早晚收拾你凄惨,叫你晓得厉害。

    所以,这些为高盛掌柜叫不平者的行为很可笑,可悲。

    这些人也未必不明白这些道理,但还是照样这么没意义地劲劲做了,也许是心怀侥幸期盼,万一因此能得到好处呢,也可能仅仅是为当众发表一下高论出出风头满足一下虚荣心。

    更多的热烈围观者不敢反对支持高盛掌柜,有漫不经心随声符合的,有闷声不吭的,心里则盼着冲突能更激烈血腥些,最好是牛得不行的坐地虎高盛掌柜和强悍过江龙赵二能拼个同归于尽,都死在这场冲突中,这样一来,本地少了个早应该受到惩罚的大祸害,挫了通判狗官淫威,大快人心;赵二被弄死了,灭了沧赵家族的威风,也让天下人都看看泰安人的厉害。最重要的是,死了赵二这样的赫赫有名人物,自己亲眼目睹了惊暴眼球的大事件全过程,以后可有的吹了......

    这两类人,尤其是后者,家中的子女亲朋孩儿等多数都随着之前的移民狂潮送去海盗帝国了,如今正吃用着赵岳家,帝国安置好以后还要赵岳家负责安排免费抚养教育,让孩子们尽量能健康成长,成年后还得安排分田或工作,若本就是成年成家的更得分田分房安排好生活。然而,他们围观冲突却怀着赵岳死在此地以此扬威本地人是大宋最牛逼的心思,这事很搞笑,不知这些人知道赵岳原来正是海盗帝国的亲王后会是什么心里。

    这种事也透露着民族素质的悲哀。

    当然,围观者中也不乏心怀公道与正义暗暗支持赵岳的,但在如今的大宋人中只是一小部分,都是老实而懦弱者,不敢把心思表现出来,连公道议论一两句都不敢借着围观可随便说几句的机会说出来。

    当大宋统治者感觉天下安稳了,又恢复统治信心,忍不住贪婪重新逐步放手奴役盘剥百姓后,这一类人越发失望,对大宋朝廷和故土最后的一点念想和心灵寄托崩溃了,才会不得不鼓起勇气斩断留恋,唯一选择的是毅然投靠海盗帝国。

    但在此时的大宋,这类人的存在无足轻重。

    没人在意他们想什么。

    即使是仍当着大宋豪门的沧赵家族也不在乎这类人。

    因为这类人无论支持不支持沧赵都是同一行为——老实低头被动随波逐流,不会奋起表现什么干点什么,存在不存在都是一样的,自然被忽视掉了。尤其是在这时代改变王朝更替,百姓也要审视时局赶紧明确站队的时候。

    话说回来了。

    习惯地围观热闹也是能惹祸上身倒霉的。

    客栈伙计和官兵被疯魔强大得惊人的王赤迅猛追杀,四散奔逃,有逼急了眼的钻入围观群想借人群掩护逃避追杀。

    围观者正看得这场奇怪闹剧一惊一咋津津有味,万分投入,哪知道王赤疯魔了。

    不知王将军起初追杀客栈伙计所为不是理智有意的行动,不是在奋勇解救和保护当朝大学士的宝贝弟弟,也不是不敢伤及无辜百姓,结果看个热闹却跟着逃过来的客栈伙计,也被王赤恍惚当作围堵自己的恶鬼而顺手杀伤数个。

    趋炎附势支持高盛掌柜,出风头站最前边的那些人成了挡在最前边的恶鬼,被王赤最先屠杀,和高通判家的爪牙做了一路鬼,荣幸地终于和高通判扯上了关系,达成了心愿,吓跑了不少观众。

    缩后边围观的懦弱老实第三类人更吓得跑了个干净。

    官兵也遭到王将军屠杀,胆大仍滞留附近远远围观的也惊恐感觉事情不对了,这才纷纷逃走,却在进入狂化非人状态的王将军迅猛追击顺手攻击下难免也要死伤一些。

    王赤竭斯底里吼叫着,浑身是血,两眼通红,相貌扭曲狰狞得吓死个人,直如噬血恶魔附体,战斗力暴表,疯狂四处追杀,无人敢挡,但渐渐露出无力,气喘如牛,青筋暴跳,两牛眼瞪得似乎要突出来,最终停止追杀乱跑,站在空荡荡的街上转头四顾着对空气胡乱而缓慢挥舞了几下钢刀,似乎仍在奋力抵挡什么东西,突然古怪嘶吼一声轰然倒地不动了。

    高盛客栈的客人都看呆了,即使客栈出路没人阻着了,也没人趁机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都看傻眼了,忘了这事。

    今天这事太诡异了。

    王赤的表现太可怕了。这是人能有的奔行速度和杀伤力?

    卢俊义注视着外面都好久后才从目瞪口呆中苏醒过来,下意识反复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在心惊肉跳中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把目光转向了赵岳这边。

    收拾了掌柜的,赵岳看到官兵出现后就坐到了高高的柜台上静静观赏着外面的一系列事发惊变。

    他不知道这位穿着部将盔甲的威风凛凛武官为何发疯如此行凶,却清楚此必是朱贵手下的秘谍造成的。

    帝国在大宋的间谍如今只在西军和蜀中一些地区有布置,泰安这并没有间谍潜伏,但赵岳此行,很清楚是危机重重。不用说,干了这么久间谍头子早成了精的朱贵也会早早布置人手来泰安在暗中保护和侧应赵岳。

    对死在王赤刀下的客栈伙计和官兵及将佐,赵岳无动于衷。

    这些人死也是该死。死再多也不可惜。

    反正这些败类不死在以后的战乱中,帝国也会把他们都罚为奴役以辛苦劳作赎罪。

    无辜受连累的围观者,赵岳对这些死伤的也没有丝毫同情。

    他目力耳力都异于常人,能清晰看到这些人的细微神情,能听到恶意攻击和议论,知道是盼着自己遭殃的一类人。

    既是非不分,无良出风头又不知凶险,敢掺和进来,受到连累,死了也是活该。

    他不是圣母,不会理解体谅怜惜这些素质恶劣的人群。

    这些人以后不死在战乱中,帝国也要把这些人强迁到环境险艰苦的边塞接受大自然的教育为帝国尽公民应尽的义务。

    所以,卢俊义看到的就是赵岳悠然坐在柜台上冷漠淡然地对待外面的诡异血腥。

    而赵岳的侍卫们不知在何时已经从围护着主人到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只有那个高挑漂亮精神的少年和一个持戟的头领在柜台前笑嘻嘻小声嘀咕什么陪护着赵岳,看二人神情表现显然也根本没把外面的诡异血腥当回事,根本就不在意外面的死伤。

    卢俊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实在不知是赵岳和手下经历多了血腥险恶事,眼前这点事不算什么,还是心肠冷酷坚硬,才表现得如此平静淡然。

    也许是沧赵家族抗击辽寇又应对了太多的阴谋诡计陷害刺杀,对再血腥凶残诡异的事也见怪不怪了吧......

    赵岳感觉到了卢俊义的扫视,回眼看了一下这位水浒第一高手兼正统到糊涂倒霉而落草最终糊涂惨死的愚忠傻瓜,装作和燕青不认识,又扫视纷纷回过神来的客栈中客人,响亮地拍了几下手掌引起全体注意,说:“诸位,你们看到了这场凶险有什么感受?”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不同,但没人回应。

    “诸位想必也清楚,这大宋天下已经不比从前了,我家也不是从前了,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对付我家,想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我赵岳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得凶险。所以,我劝诸位中住在这里的还是赶紧换地住吧,免得一个不慎就是平白无辜吃了官司甚至稀里糊涂丢掉了性命。”

    众人听了这话,绝大多数第一反应是诧异。

    他们实在不明白了,因点口角就凶残整治了掌柜的,犯了王法重罪,又发生了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血案,死了这么多人,事情透露着太多古怪,赵岳为何丝毫不惧不退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一副无所谓地坚持住在这。

    难道他真不怕高盛客栈背后的主人借机捉拿他坐牢泡治他生死两难,真当一州通判重臣是好欺负的奈何不了他?...

65节一丘之貉

    北宋,地区的二把手——通判,主要责任就是制衡当地军政一把手,权力比另一时空的党委副书记兼市长大太多了,政治、经济、纪检监察、军队,凡本地事务什么都能管,都是刚刚的实权,这样的官员当然有脾气,不好惹。

    泰安州高通判得报赵岳当众肆意欺凌他的客栈掌柜,索然大怒,拍案而起。

    “赵岳小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踩到本官头上。”

    我们常常愤恨不已的西方霸权主义、强盗逻辑,其实是种傲慢自大的特权思想心态,在我们久远的历史上政客们就很擅长这一手了,在博大精深的官本位权谋文化环境下早就磨练出来了,玩得娴熟而精深凶悍无比。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很早就记入历史的名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就是说,西方玩的那些政治伎俩都是我们的官员早就玩剩下的。

    可恨可悲的是,通常只会对内对本族,对外就成了面子高于一切,讲大国风范,讲吃亏是福是美德,讲慷慨大度高尚廉谦儒雅君子,很圣母,可惜对外仁圣了几千年,结果却不止是形象效果很不理想而且极糟糕。

    迂腐思想体系与传统只是本族信守而支配对外行为的玩艺,和世界通行的弱肉强食有便宜就占等强盗无赖思想不相融,独立而格格不入不是脱颖而出出类拔萃,而是世界很不理解,政治是你死我活的根本利益行为,东方怎么会坚持这种傻瓜脑残圣洁信仰行为,但由此看到了弱点。

    后面的恶果就不用具体多说了。

    付出很多,收获的实际利益等同于零。

    搞了几千年得到是越来越大的负值,坚定不移坑尽百姓搞垮了本族,被世界肆意吊打抢掠嘲弄。蛋大的小国小族也敢肆意来欺骗好处,来挑衅侵略,白得了好处,利用完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翻脸不认账……

    总之异国异族外人满意了,笑得欢快,笑得太久。我们呢,提起来全是无尽耻辱和斑斑血泪。

    高通判就是华夏民族独有的典型士大夫官僚之一。

    对外是瘟鸡,

    极肯吃大亏受大辱,被外国人反复肆意打脸还能笑赞真会打,主动送上脸配合让外人使劲打尽情打,打够为止,反正损失的是本国本民族利益尊严不是他个人的实际利益。即使是占了上风,本族有势力打外国人的脸了,也会风度翩翩很儒雅君子地给予理解同情宽容体谅,讲优待俘虏,讲爱惜外国百姓关照外国的利益,甚至血战下来,本族的受伤将士先撂一边,紧缺的大夫和药品得优先给俘虏的对手将士治疗和使用,让对手养好伤大度放回去;本族的百姓饿得成千上万死去,这个不管,本族贱民死多少也不心痛,不屑看一眼同情一下,金贵的生活物资得优先满足异族的百姓,换来异族几句有口无心称赞,指望异族得到教化由是感激,结成牢固友谊,结果却是异族吃饱了养好了再来行凶残讹诈。

    如此循环,教训累累,士大夫们却就是屡挫不改,坚决不醒脑子。

    你若气愤地问他为什么,他会理所当然地告诉你理由:他们没得到王道教化,不懂不守文明,对我们的百姓干尽烧杀奸yin掳掠虐杀等禽兽事。但我们不是禽兽,不能对他们的百姓也这么干。

    你看,多么伟大高尚,听着也是多么有理,多么感人,多有面子。

    官僚们不是只嘴上说说,是从思想上很坚信这个。

    实际这只是独有的儒腐思想统治下的本族才会有的良好感觉,在世界看来,只感觉是荒唐愚蠢可笑,不可理喻。

    官僚们敢坚定不移遵行几千年还有个很现实的基础动因:反正死伤的将士、饿死的百姓不是我,倒霉与我无关。我这么做了,不但不会被本族历史和人们恶评,反而能获得伟大光明形象。如此何乐而不为?

    对内就不是以德报怨了,

    讲究以牙还牙,睚眦必报,并且坚定信守霸权主义,强力遵行强盗行径,对本族决不宽容大度,怎么禽兽怎么来。

    北宋剿灭方腊起义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历史上,西军下江南剿灭摩尼教反叛,一气杀了上百万人,管你百姓是有罪还是在残酷现实下被动顺从反叛的无辜,管你是男是女是无辜老幼,一律凶残烧杀抢掠淫过去,方腊占据的江南有限几个州府,人几乎被杀光了,死的上百万人口还只是大体能统计到的城镇地,散在乡间的百姓更不知被祸害了多少。

    这种事,西军凶悍敢干只是表相。若没有皇帝首肯士大夫们的支持,西军绝不敢如此对本族肆意行凶。

    近的,太平天国起义被镇压,那死的无辜者就更令人浑身寒毛竖立了。

    那是论亿人口地遇难。

    此时,高通判就是这种心态下暴发的愤恨。

    他肆意羞辱挑衅精心策划杀掉赵岳可以,是合理的应该的,是官场斗争正常的行为,哪怕是他的卑贱奴仆手下对尊贵者不敬,而且还是主动挑事。赵岳若敢反击,那就不对了,这就不合理不应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的教养呢,素质呢,身份名誉风度呢?你还要不要脸了?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敢这么做?

    高通判感觉大丢了面子,暴跳如雷,恨得咬牙切齿,其表现就象宝岛上那位和蔡京一脉相承的热衷搞分裂面貌丑到对不起观众的蔡姓女匪一样,只要感觉还安全无性命之忧刀没架在脖子上就敢肆意放话搞事。

    他在通判官邸里用丰富的诗书才华,几乎不带脏字不带重复地恶毒咒骂赵岳,并一次次问候沧赵家的祖宗和女性。

    痛骂间更不忘正事。

    把不应该知道阴谋内情的客栈报信伙计打发出去,把一亲信叫进来,嘱咐他赶紧飞马赶过去命令王赤一定要趁势搞起或加大客栈的混乱局势伺机弄死赵岳小儿,完美创造一场意外。

    若干不好这次差事,王赤断的不止是前程了,小心脑袋搬家。

    发泄了一通淫威,高通判平静下来,

    坐下来继续悠然喝茶,嘴角满是阴冷凶残又得意的笑容,静等着解恨的消息到来。

    其实他和沧赵家族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其它利益方面都没有任何恩怨,也不是蔡京的人,此次只是随着温知州搞阴谋。

    但在赵岳拎小鸡一样欺辱了他手下的掌柜,间接扫了他的面子,他就彻底恨上了,恨不能一下子弄死赵岳全家。

    为金钱利益什么的,谈不上。

    沧赵家族已经彻底破产了,成了吃饭都困难的穷光蛋。弄倒了也没什么实际利益可图。

    但弄死文成侯太有面子,太有成就感,太符合朝中权力核心的心思,大长威名,更大利于长远前途。

    这让他亢奋。

    可他的自负与美滋滋等来的不是解恨好消息。

    “什么?王赤没弄死赵岳小儿一伙,还突然发疯似的杀光了我客栈的小二,杀死众多官兵,连带队的副将等将校也多被王赤逞凶杀掉了,还杀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最后王赤行凶够了也伤重倒地死了?”

    “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那位去传达秘令的亲信面对通判老爷的惊怒扭曲可怕面容,被质问声吓得要死,但胆战心惊再重复一万遍也还是这些内容。

    瞠目结舌。

    难以置信。

    无法想像。

    怎么可能?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王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被人做了手脚暗算了,还是本身暗中实际心向的是沧赵家族,甚至本就是沧赵家族培养安插在泰安的死忠之士?

    一连串疑问在高通判脑子里电闪而过。

    想到最后一个沧赵死士这种可能,他吓得不禁惊跳起来。

    要是那样,阴谋泄露,把柄落赵公廉之手,那可就完蛋了……

    凝聚精神全力开动脑筋急速思考,

    反复琢磨推敲,感觉王赤不可能和沧赵家族沾上关系,两都的经历根本挨不上边,高通判这才稍稍放下心,缓缓松口气,平静了一下惊恐心态,又恢复了以往的一切在握的大老爷气派,让亲信出去了。

    他静坐细想了片刻,随即起身去了温知州那做紧急勾通,再论王赤突变背后的各种可能,取得一致意见,排除了王赤叛变或本是沧赵家族死士的可怕可能,越发强烈了弄死赵岳的决心,和温知州再次仔细商议更狠毒更周密的报复手段。

    参与阴谋的泰安军方第一要员——兵马都监雷获对两位上官只顾盯着用打擂这种模式算计赵岳很不屑。

    文官士大夫就热衷玩阴谋,只能搞袖里乾坤借刀杀人的把戏,没能耐也没胆子直接硬上,真是些只有嘴皮子本事的废物。

    他不敢对心眼小又骨子里轻贱武夫的士大夫上官流露这种不屑,就借出主意顺便鄙视一下。

    “二位大人,那沧赵小儿现在可是在咱们的地盘,是自动送上门,落在咱们手中,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

    见两上官的目光都投过来,雷获又说:“赵岳敢弄残高盛掌柜的,这是犯了王法,众目睽睽,咱们官府自可依法捉拿小儿问罪,怎么玩还不能把这小儿打个半死废了他?”

    “他若敢公然挑衅王法持强拒捕,那在捉拿的混乱中,小儿若倒霉意外重伤甚至死了。赵廉再愤怒又能怎么着?”

    “咱们泰安府完全是依法行事,维护的是朝廷法度尊严,到哪都有理,站的是大义名分,符合朝廷心思也符合民意。”

    弄打擂那么麻烦那么弯弯绕绕干吗?

    直接收拾掉不就完了?

    怕什么?

    沧赵家族能怎么地?

    越想越感觉暴力强干有理。

    为了强调自己用暴力直接强来是个好主意,雷获又说:“二位大人别忘了那小儿恶霸之名远扬,天下皆知,在百姓眼里也不是好东西。在咱们泰安行凶做恶,受到王法惩罚,死在反抗王法的意外中,这是应该的合理的。必定大快人心。天下人若知道是二位大人收拾的臭名昭著沧梁小恶霸,必会盛赞一声二位大人忠义维护朝廷纲纪,重视民意,不畏强权,不循私情,为国为民除害敢作敢为,是咱们大宋最有胆魄的青天大老爷。必会名留青史。”

    对重视名利的士大夫这么一提,温知州和高通判都一时不禁心动不已,

    但也仅仅是心动了一下,转瞬就放弃了这念头。

    沧赵家族岂是好惹的?

    那是靠抗辽才出名并获得富贵的家族,彪悍已经深刻到骨子里,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行事凶悍强硬敢干。

    硬上,惹了他,就是当朝宰相,沧赵家族也敢动硬的反击,不说早前倒台的那几位弄巧成拙倒了霉的宰相重臣,就说最近东京侯府发生的那件事。他们就敢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杀那么多敢上门挑衅的人,就敢一次得罪那么多权贵,甚至敢向皇帝逼问讨要个说法。区区泰安州这种地方官员惹怒了他们,他们有什么不敢凶狠反击的?

    最可怕的是,沧赵家族总能有法子反击成功,让硬刚的对手倒尽大霉,他们还不落罪过,富贵和威势更盛从前。

    只说沧赵家族崛起的这十几年来,那可是在无数阴谋与刺杀的险恶中一步步成长壮大起来的。

    经历了那么多险恶,再良善无能的人也能从中学会不少恶毒手段。

    何况那个家族聪明绝顶,总能克制诸般阴险,本身就说明人家不缺那种能力。阴谋行凶这种事,外行是收拾不了内行的,谁敢说沧赵家族良善到不会玩阴险?谁敢夸口玩狠的自己能胜过沧赵?

    赵公廉手握凶悍边军,手下不知有多么能人异士,就算隔得远,够不着泰安,别忘了山东就有个梁山泊强徒窝。

    泰安官府若是敢玩王法权威直接硬弄死弄废赵岳,怕是离此不远的梁山强徒转眼就能公然报复过来。

    谁敢夸口自己能防住梁山强徒的算计?

    常走河边难免要湿鞋。

    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谁敢保证怒极的沧赵家族不会用凶残手段对搞事者的满门下手报复以警醒世人?

    最主要是,眼下的赵公廉是皇帝都宽容忍让的要害人物,直接怼这样的强势者,赵公廉一怒逼向朝廷强压下来,整治赵岳合法有理又怎么地?合乎民心又怎么地?民意拥护是个屁,在权力斗争关键时刻有鸟用?

    必被朝廷抛弃而倒霉。

    政治从来不是优先讲理的,权衡利弊做取舍才是核心。

    能直接弄死赵岳强刚沧赵家族,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思玩袖里乾坤布置暗手?

    温知州和高通判瞅着自信的雷都监,嘴上不屑说什么,眼神无疑在说:“你当我们搞擂台这一手是闲得脑子抽筋了?别以为你是能打能杀的武官就可以胆横玩暴力,怕是梁山强徒弄你满门,你和你家只有窝囊受死的份。”

66节擦肩而过

    客栈这边,赵岳根本没把泰安官府当回事。

    他太了解本族士大夫官员行事的逻辑和模式。

    好欺负的自然是任性胡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立马来,一时也等不得,遇到硬茬子,尤其是能要命的就会对过程和后果脑补分析得尽可能细致周到,不惮以最大恶意考虑对手会采取的恶毒反击方式,反复掂量好才动手,而且会优先采取公报私仇模式、玩官场规则袖里乾坤,搞借刀杀人,尽量避免和对手直接结成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私仇。

    赵岳料定泰安官府不敢借捉拿问罪来下毒手,真来了,他也不惧,擂台这种间接方式也不用玩了,直接弄就得。

    弄完了,到底谁有理谁违法,这不是事情本身决定的,只取决于谁难惹,谁对大宋眼下的大局更有价值更重要。

    能住到高盛客栈这种高档酒店的客人没一个傻子,不用赵岳一行催促就纷纷匆忙离开这处危机四伏的是非之地。

    匆忙到住客连预交的房钱都顾不上要了,趁官府反应之前赶紧离开,生怕被围困在这多了麻烦甚至灾难。

    当然,想要回房钱也没人给算账结账。

    赵岳手下在虎视眈眈盯着。无人敢趁着客栈此时无主趁火打劫抢一把。

    那些单纯的食客沾便宜了,没人收饭钱,白吃白喝了一顿,走得高兴。

    但也不是想走就都能走的。

    赵岳此次是当坏蛋搞更大恶名来的,要充分扮演好小恶霸的角色,不讲风度,只讲睚眦必报,立马报。

    之前起哄助掌柜羞辱赵岳,看热闹不怕事大,甚至敢掺和拉偏架的主,有一个算一个被赵岳和手下记得住全拦下了。

    还是那句话:不是什么事都是可当热闹随便掺和的。心怀恶意,敢掺和没资格掺和的事就得付出代价。

    按这时代的世俗规矩,权贵豪门不是好随便污辱挑衅的。敢犯规矩就得按规矩接受教训。

    惩罚先干活。

    把客栈一桌桌残羹剩饭垃圾和狼籍杯盘代缺失的店小二收拾洗涮干净了,把客栈内外的血迹清理掉,把附近的尸体搬开,整理好客栈环境,要不然血腥脏臭苍蝇乱飞的,俺们家公子爷怎么在这住下,怎么能在这吃喝得清爽干净?

    这些敢跟着踩赵岳的无良客人此时胆也不大了,露出懦弱不堪本质,搬尸体时,被死得奇形怪状残缺恐怖的死尸血腥吓得不成人色,两腿猛弹琵琶,牙齿上下打架格格响,有的呕得泪流满面,有的吓尿了,有的吓瘫吓晕倒地一时起不来。

    就这熊样也敢掺和搞事?

    赵岳的侍卫们冷冷瞅着一幕幕丑态,心里清楚,等金军等异族一杀来,这些人必定闻风丧胆,不但不会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参与民族抗敌大业,而且必定会奋勇争当汉奸顺民帮异族祸害本族,是华夏民族之耻和不好清除的附骨毒瘤。

    一想到这一层,侍卫们的心就更冷了,下手无情,劈头盖脸一顿马鞭狠抽。

    一吃痛惨叫,这些家伙立马不哆嗦无力了,不磨蹭不呕吐了,牙齿不格格响了,瘫倒晕倒的也瞬间利索蹦起来了

    卖完苦力不算完,没那么便宜。

    还得按掺和的轻重交罚款。

    黑心先前嚣张叫得欢的还得剁去一根小指,留点一贯嘴贱心黑的纪念。

    没钱?

    没钱顶灾你也敢参与到权贵之间的凶险斗争中跟着挑衅敢拉偏架?

    少特娘的罗嗦装可怜。是瞎一只眼还是去一只耳朵省得以后辨不明是非,你自己选一项。

    不叫你脑袋上少点零件吸取深刻教训,怕你以后再傻逼胡来结果一得瑟丧了卿卿性命。这是为你长远好。

    你不服?

    不服的结果就不是少个不影响生活的零件了。

    这些无良客人心中再不满再愤恨,没本事翻天,在皮鞭毒打下只能老实交钱认罚。

    要报复,要找回损失也得先脱离客栈才能报官。

    此地县衙和专门应对打擂治安的驻军反应很慢,一直没出现。高盛客栈外的近百具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化很传统的儒将,坚守社会准则和个人操守,仁义正统有英雄傲骨,不能对国家民族有大用,不能出人头地,也决不做低三下四营营苟苟下作事以搏出位,都安于现状按部就班生活,对大宋统治很难产生异心,不逼不上梁山。

    二者又有鲜明的不同。

    林冲痛了,一走上反叛路就毅然决然斩断了过往,铁了心和朝廷斗到底,没想过回头路,不肯受招安再重新当大宋的受气受欺工具官,只是被义气和残酷现实拘得逼得才不得不跟着铁了心当投降派的宋江走上那条枉死炮灰不归路。

    而卢俊义即使被狗官害得家破人亡了上梁山落了草,那心也始终是大宋顺民的心,

    虽然不热衷功名利禄,但也是把能为朝廷效力视为唯一正途和人生价值的最高认可,又自负本领,不甘心再做平民浪费一身能耐,当上官了就坚持当官,可谓碰了南墙不回头,到了黄河心也不死,见了棺材,不躺进去也未必落泪后悔,混大宋官场太幼稚能力太差,只有糊涂横死的下场。

67节找场子

    在赵岳一行吃喝完了准备休息休息的时候,本地县衙和驻军终于有了动静,捕快和官兵一起过来了。

    唿啦啦数百人围在客栈前。

    捕快手中钩铙铁链等拿人的家伙齐全不说,还和官兵都象上战场一样弓弩上了弦,盾牌手则封堵在队前阻挡店内冲杀。

    带队的弓马、步卒正副捕快都头和一个盔甲鲜亮全副武装的将领越众而出。

    后者在外,显然是负责指挥队伍攻击和阻截。

    前两者带了些捕快,按腰刀雄纠纠相伴进入客栈,先是冷冽扫视了一下客栈内情况和赵岳一行,见赵岳一行有的在打量他们,有的仍在说说笑笑,打量的目光不是惊骇,更没有畏惧,而是好奇或者还夹杂着其它说不清的意味,也许有抑郁嘲弄之意。

    总之,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二位都头都是多年的捕快头子了,不是有些地方老的在此前灾难中被杀而新补的头子,身为执法的地头蛇一向威风凛凛被人怕惯了,早形成了执法者的淫威和优越心态,几时被人如此轻贱无视过!

    感觉被扫了权威和面皮,心中恼怒。

    但今天要对付的人不一般,不是往日那些畏官如虎的寻常大户或草民,他们也不敢象往日出警那样肆意逞威发横。

    为首的弓马正都头压了压羞恼情绪,扮出严肃公正认真的执法形象,故意大声威严喝问:“尔等在坐的可是梁山来的?”

    小刘通瞧着这位官气十足满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禁哧一声笑道:“你这么吊,是干什么的?”

    弓马都头眼睛一立,威严喝道:“小子,少嬉皮笑脸妨碍公务。本官添为本县弓马都头,奉命前来办案。谁是赵岳?”

    只要不瞎,进了客栈的捕快谁都一眼就知道赵岳是哪位。

    弓马都头这么问当然是故意的。

    无论是赵岳本人还是手下,只要按规矩一答,这气势就跌份了。执法者的官威和正大光明就抖起来了。

    可惜,他一直呼赵岳的名字,小刘通、宿家兄弟和赵岳的侍卫顿时就冷下脸,吻啦一声站了起来,冷酷盯着弓马都头。

    两都头和手下都吓了一大跳,

    见赵岳手下一个个按刀大有随时冲上来行凶的趋势,无不惊惧,不少捕快不由自主地后退。

    人不怀德而怀畏。

    这些烂污刁吏捕快欺善怕恶,更是如此。

    赵岳多年久积的赫赫凶名、梁山好汉能歼灭桃花山论万悍匪的势力和威名,单是这些就是让人打骨子里惊畏的。

    何况沧赵家族可不是拿王法纲纪说事就能出手拿捏的寻常富贵人家。

    这些老捕快和新补的原本地泼皮流氓捕快,平常欺负没权没势的人胆横而全身是理是法,但此刻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哪敢只靠着这身执法官皮就真有胆量和赵岳一行动硬的直接叫板。

    但为首的二都头都是陈年老吏,不乏精明老辣,借着长久形成的淫威和优越心态,借羞恼鼓起的气势顶住了压力没吓退。

    弓马都头不但没吓退,还鼓起勇气上前逼近一步,仍公事公办地威严喝道:“沧赵家族的人就可以不遵法纪?”

    盯了赵岳一眼,又扫视赵岳手下喝道:“我等奉命执法而来。你们想干什么?莫非还敢拒捕杀官做下形同造反的大罪?”

    赵岳手下看着这位色厉内荏强装不畏强权的执法好汉架式,不少人都乐了。

    这一乐,紧张的气氛似乎一松,捕快们松口气,胆子大了些。

    但两都头越发羞恼。

    执法这么多年几时有罪犯敢如此肆意轻蔑嘲笑挑衅官威王法。

    步卒副都头忍不住了,不再装作认不出哪个是赵岳,这次直接冲一直悠然坐那的赵岳威严喝道:“赵二公子,你和手下当众行凶重伤此店掌柜致残,触犯大宋王法,情节恶劣,现在请站出来跟我们走一遭吧。”

    弓马都头紧接了一句:“赵公子,你不会置你家族的名誉富贵前程于不顾,任性逞强对抗大宋王法尊严吧?”

    没敢再仗着执法身份直呼赵岳的名字,

    也是怕真激怒了一向凶横胆贼大的赵岳和梁山好汉冲动下动武。

    尽管此次来了足够多的兵力人手,不怕赵岳这十几个人凶强能战,但毕竟在客栈顶凶险一线的只是他们十几个捕快,一旦动了手,怕不是人家的对手,不够人家杀的,白白死在客栈里就冤了。

    最好能拿话把赵岳一行架出去。

    到了客栈外面就好办了。

    就算赵岳一行再英雄,也肯定架不住弓箭的密集攒射和那么多兵的乱刀乱枪围攻。是死是活总都能拿下。

    他们这点小心思小伎俩,赵岳都不屑猜测分析。

    他一改平淡冷漠的表情,笑了,在椅子上懒懒地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恨得两都头只咬牙,这才笑呵呵地问:“我很好奇呀。请问,你们这身份的也想掺和到和我家的争斗中?”

    两都头听了这话都表情一滞,刚鼓起的气势消散不少。

    他们虽然官职低下,在县城基层当着连品级都远挨不上的捕快头子,是吏,实际是没资格对任何人自称本官的,但也是久浸官场明白官场事的老吏,懂得官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残酷丛林法则,知道点官场斗争的凶险激烈可怕。

    官场争斗,凭的从来不是理法,而是关系和地位,简单说就是势力。

    谁的官大、权重、关系多、背景硬、阴谋深手段高,谁才会成赢家。理与法只是争斗的工具,是表面的形式手段。

    涉及到上层政治斗争就不是简单拿违法不违法就能定性和出手的。

    就比如高衙内,

    作奸犯科罪恶无数,而且是在东京天子脚下胡为,论法理早该死一千次了,可没意外死掉之前,谁敢拿他定罪?

    皇帝知道了高衙内所作所为之不堪都不会当个事。

    这是个特权时代。

    这年头,只要皇帝信用,只要朝中靠山够硬能摆得平门路,贪污受贿、违法乱纪、欺男霸女……甚至草菅人命,都不算个事。别说官大权重的,就是地方上的那些地方豪强劣绅,虽也是草头平民,但只要在本地的官场关系打理得好,霸占人钱财妻女弄出人命也不算事。披着官衣的捕快什么的对上这种草民也不敢随意拿大,更不敢得罪狠了。

    赵公廉如今的威势虽不是朝中宰相、三衙太尉、枢密使什么的大佬,但绝不比高俅、白时中这等顶级重臣好惹。

    比起高衙内等纨绔公子所犯的罪,赵公廉的唯一亲弟弟弄残个客栈掌柜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掌柜的是本州通判的手下,但说到底也只是个连自由身都没有的区区卑贱奴婢,平常狗仗人势混得威风八面人模狗样的,但在权臣家的衙内面前就是个屁,只配在人家面前摇尾巴,

    结果没摇尾巴还强势试探着挑衅了一把,毫无意外地倒霉了。

    以这种罪名就想捉拿赵岳这级别的衙内问罪坐牢甚至想借机定罪弄死,这根本是个笑话,原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上面某些人被打脸咽不下这口气,又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兴师动众想强行捉拿问罪。

    包括两都头在内,这帮捕快倒是不怕赵公廉的权威。

    他们也知道赵公廉在朝中仇家众多,今非昔比不吃香了,权威很难发挥到泰安他们头上,但不得不畏惧梁山泊那伙强人。

    赵岳简单的一问大有深意。

    除了问这帮小小地方捕快有没有资格参与官场上层斗争外,还在质问两都头:你们莫非也想参与你们上官和我家的私仇?

    以什么形式参与不重要,打着执法公事掺和进来,那也是站队帮着寻私仇。

    在华夏,历来私仇比国事重要。

    你若真的是公事公办,就事论事,真是按王法规矩来,那得罪狠了谁也属于公事范畴,是为公而为,甚至不得不为,不属于私怨,争斗起来,方式手段也是局限在官场争斗的潜规则范围内。

    若公报私仇,成了私怨,那就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事。

    是私仇,那争斗起来就别讲究什么了。

    别扯官不官法不法那一套。双方有什么实力手段就使什么实力手段,各凭本事,各按天命。被灭门不意外,也不冤枉,只怪自己没能耐。否则灭门倒霉的就是对方。

    两都头久浸官场捕快这一行,身为执法前线者,最是懂得哪些人可以随便硬来,怎么凶残整治也没有麻烦和后患,哪些又是自己不能露出明显倾向敌意,更不可得罪狠了给自己竖立私怨仇敌的,他们整天玩的就是这个分寸。

    都不傻。傻半点也混不上一县警察局长。

    都听明白了赵岳话中深意。

    二人畏于离此不远的梁山强人势力之威,可不想因捉拿赵岳,结果形成沧赵家族的私敌招致打击报复满门遭殃。

    二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色。

    弓马都头在赵岳刀一样的目光玩味审视下,提气硬头皮道:“赵公子,我们也是奉命依法而来,上锋有令,小人不得不为。”

    步卒副都头帮腔道:“是呀。我们和公子家毫无干系,没任何恩怨,不会行私,只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体谅当差的难处,别难为小的们,就劳乏一下去衙门走一遭吧。有什么话,你和县太爷说才是正理。小人当不得事,你说什么也没用啊。”

    弓马都头紧跟着忽悠道:“以公子的家世和身份,泰安官府能把公子怎么着?出了事,客栈又发生了凶案,门前死了这么多人,本县太爷不能视而不见,总得过问一下,走走过场。免得百姓疯言疯语说三道四的乱传,坏了公子和家里的好名声。”

    赵岳听得呵呵笑。

    眼前这帮人若真是良心执法者,奉命不得不为,赵岳不会为难这些当差只能任上官驱使的,不介意去官府走一遭。

    但这帮人不是。

    如今的地方官衙中,衙役不是刁污老吏吸血鬼,就是之前寄生社会专门祸害百姓搞不劳而获的地痞无赖恶棍,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早该受到惩罚的坏蛋,都是寄生并深植华夏民族的毒瘤,全死了,赵岳也不会眨半下眼,不会有一丝丝同情怜悯。

    和这种层次的无良下贱者说话是太看得起他们。

    赵岳懒得再搭理这种骗无知者哄小孩的低级忽悠。

    后世的那些执法者比这时代的更会忽悠玩得更精道,无论中外,他见得多了,太明了本质是怎么回事,岂会被眼前这帮人装无辜装公事公办不得不为,玩请君入瓮的小把戏骗倒。

    既不知进退,怀着立功心切一意孤行,那就让手下教训清醒了吧。

    他呵呵笑着轻轻摆摆手阻止了两都头找着了感觉越发想起劲忽悠,点点二人的鼻子,笑道:“不愧是执法老吏,你们口才不错。”

    说着站起身就走。

    两都头还以为是自己骗住了赵岳,成功了,顿时喜上眉头,正要说些感谢公子体谅小人之类的话继续忽悠,招呼部下“陪”着赵岳一行去衙门,却一转眼惊愕羞恼看到赵岳特么的不是向外走不是随他们去衙门,而是想上楼而去,不理睬他们了。

    这个气,这个恨呐。

    想发横,又顾忌赵岳大怒行凶,就稍稍犹豫了一下。

    这位主可是敢当众用鞭子硬生生把一府总捕头活活打死的主,尽管赵公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宠臣了,护不得赵岳再象过去那样无视王法肆意横行了,可赵岳仍是大宋顶级豪门权贵家的公子哥,就是逞凶毒打他们这种最低级的捕快又算得了什么?

    打死怕是也就那么回事。

    别说要赵岳抵命,就是要赵岳少根毛替罪怕也难能。若上面不敢就手弄死赵岳,无非是罚铜顶罪了事。

    但他们又立功心切,极不甘心就这么放走赵岳,就跟上了几步却一时该怎么办,正为难时,一个声音突然暴然响起。

    “赵岳,你哪里去?”

    跟着捕快进来的一伙凶汉这时跃众而出,为首之人四十多岁,尖嘴猴腮,好一副精明强干相,暴喝的正是此人。

    此人见赵岳没听见一样,根本不搭理他,不禁大怒冲上前再次大喝:“赵岳小儿止步。”

    “我乃此楼主人的管家,你在此行凶闹事,岂可再住在这里?”

    “这里没人操持生意,不能再接待你。否则客栈无人看管的钱财物事被你等肆意窃取损坏,我家主人损失更惨,岂不更冤枉?”

    “赵岳,我劝你带手下速速离开本店,本店从此不欢迎你。休得欺人太甚。”

    仍是赶赵岳出客栈。...

68节玩真的

    高通判心忧心疼客栈损失,派管家来想以主家身份强赶赵岳这种恶客离开客栈,借机羞辱报复并试图达到某些目的。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性质已经不是住店这种简单的主客关系。

    高通判既主动挑起阴谋,构成你死我活较量的非正常关系。高管家的要求正常下再合理合法再理直气壮,也无关紧要。

    他的得意和主子的算盘都错了。

    赵岳笑吟吟瞅了这位嚣张管家一眼,心里已把他定为死人,对叫嚣的要求理都不理。

    这次来泰安当恶客是当定了。皇帝也阻挡不了。

    不把敢公然跳出来挑衅的泰安官府某些人好好教训一下,天下居心叵测者还真当沧赵成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好欺。

    住霸王店算什么?

    这就心疼损失了?

    哼哼,这仅仅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呐。什么叫真正的损失和心痛,很快你们就懂了。

    回答高管家叫嚣驱赶的不是口舌之争,而是铁戟。

    陪着赵岳上楼的宿良猛回身一记回马枪扎去,正中高管家的大腿,断骨扎了个通透,并反腕子把高管家挑翻在地。

    “我家公子爷的名号也是你个下贱奴婢敢大呼小叫直呼的?”

    宿良立眉冷森森大喝,把血淋淋的大戟指着痛得扯嗓子开始嚎叫的管家和身周的一众高府打手,“就是你们背后撑腰壮胆的通判老爷自己也不敢到此这么凶横直呼俺们二爷的名号。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下贱玩艺也敢逞强炸刺?”

    在大宋官场规则下,高通判在泰安却罕见地当了十几年二把手,早成了实质上的此地土皇帝,历任知州都得让着他。

    高管家也早飞扬跋扈惯了,从未吃过这种亏,这会痛狠了气疯了,失态狂叫:“给我杀了赵岳。有事我家主人担着。”

    小刘通一听这么搞笑的话,不禁噗哧笑了。

    “四哥,这孽障的通判主子好大的势力呀,原来地方六品官就大得能撑天。”

    众侍卫也不禁哈哈笑起来。

    这当口,连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撑不住事,江山危急下都只能强行忍让着,只在暗里搞小动作,不敢直接动手真触怒惹翻沧赵家族,小小州级通判,蝼蚁一样的东西,管家却敢放此大话,看来在地方上确实猖狂惯了,自大到无知无畏的地步。

    但地方上的人不比京城人,大多缺乏见识,不知通判这种官多小,无知也就能无畏。

    来的这些高府打手们无不是胆大凶恶之徒,心里也早习惯了把主人当成无所不能的强者,眼里只有通判主人,遥远的皇帝他们也不当个事,却不是能轻易吓住的,仗着地头蛇的优势和主子的势力,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纷纷抽刀响应管家。

    两捕快都头一见有机会可钻,带着捕快也呼喝道:“好大的胆子,当着我们捕快的面也敢肆意行凶,真是无法无天。”

    亮刀甩锁链,咋咋唬唬也想一拥而上。

    呛朗一声,赵岳的侍卫收敛笑容一齐拔刀反逼了上来。

    高府打手中却是有胆大的,不怕梁山好汉亮刀。

    一个看着着实高大雄壮的家伙可能觉着自己是武松,有打虎之能,看到赵岳这个赤手空拳白软软书生一样好虐的纨绔公子哥儿就在眼前,自己只要猛冲几步就能上去砍死砍伤赵岳显示勇武立下头等大功,怪叫一声,舞双刀抢先扑过来。

    赵岳身边的小刘通兴奋了,从背后拔出双刀迎了上去。

    那家伙显然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快的身手,双方隔着好几米远呢,却只感觉刘通拔刀间一晃身就到了眼前。

    急抡刀打防守进攻,却只看到两道寒光如电闪过。

    他反应不及,动作太慢,两口钢刀防了个空,寒光轻灵突破到怀中,分左右在他两只手腕一抹而回,并没有杀了他。

    这家伙一对瞪圆很有威慑气势的凶睛仍变成惊恐,手筋皆断,无力操刀,两口沉重的钢刀脱手当啷落地。

    筋断了,这年头,大宋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治不好。

    两手残废,这身本事就废了,以后还拿什么为虎作伥?

    没用了,就算不被灭口也无法在主家立足,以后还如何依仗主家势力享受欺压百姓不劳而获的那份轻松富裕和得意?

    只想想沦落为废物乞丐沿街乞讨的惨象就已经够吓人的。

    到了那地步,以前恃强壮武勇而嚣张得意做下的那些孽,恶果会纷纷爆发出来,得罪狠了的那些人不趁机报复才怪了……

    这家伙脑子转得不慢,满脸死灰色,绝望下连手腕的痛楚似乎都忘了感觉不到了。

    这只是转眼间发生的事。

    有紧跟着扑上来争功的两个凶横家伙被刘通截住正交手,被小刘通一双铁腿两口宝刀连劈带砍,几转眼就交待了,同样是手筋划断成了残废的下场,还被小刘通的铁腿重踹飞起砸回打手群,砸倒一片倒霉鬼,妈呀乱叫一阵混乱。

    另一边。

    那弓马都头起了功利贪婪心,自负本领,觉着是机会,瞅见高府打手有冲上的,他一冲动也呼喝着跟着摆刀冲上来。

    宿良冷笑一声,挺戟急刺。

    弓马都头摆刀想挑开铁戟趁势逼近。

    只要瓦解掉长戟优势,贴上去打就能发挥腰刀威力合理合法地迅速斩杀掉宿良。

    至于趁势杀掉赵岳,他没这想法,根本不敢那么做。

    他不是高府这些没见识也没脑子而且眼里只觉得通判主人是天的无法无天爪牙,晓得这样杀掉赵岳的后果不是泰安官府能担得起的,更不是他这个小小捕头能承受的起的。

    他只想杀几个赵岳的仆从侍卫立功,拿住赵岳当人质,顺手让赵岳这个绣花枕头吃点苦头老实低头认栽去衙门受审定罪,也拿捏住了强势的赵公廉的软肋,迫使大名鼎鼎的文成侯龙图阁大学士为救弟弟不得不向泰安官府低声下气妥协哀求……

    如此一来,如了泰安官府某些权贵的意,他的官职前途就敞亮了,令人眼红的丰厚赏金实惠也到手了,前景不要太美。

    可惜他自诩是身在官场的明白人,实际也是个埋在社会底层的无知无畏者。

    一切都只是他贪婪心勾起的美妙冲动臆想。

    他过高估计了自己平常欺压不敢反抗的百姓和捉拿没什么真本事的强盗毛贼所仗持的武力,这一刀封挡只把铁戟拨弹开稍许。宿良利用戟的特殊构造颤戟一绞,绞掉了弓马捕头的腰刀,并划断了持刀手的筋,废了这一手的武力。

    如此不算,又甩手一戟狠抽在捕头的肩背,

    沉重的戟头打得捕头惨叫着扑倒在地,肩胛碎了。宿良毫不手软,挥戟而下,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又斩断了捕头的两腿脚筋却不伤到骨头,更没砍下脚,却让这不知死活的耍聪明捕头彻底成了废人。

    小刘通和宿良展现的杀伤力吓坏了高府爪牙和一众捕快,只区区两个人就震得这些凶狂爆发也想冲上来的家伙惊恐后退。

    这些家伙扫视横刀步步威逼上来的侍卫,哪还敢逞凶,纷纷收起蠢蠢欲动的功利凶心,仓皇退出了客栈。

    小刘通横双刀走到客栈门口,不屑地扫视一眼面色各异的捕快和高府爪牙,笑嘻嘻对闻惊变正指挥官兵迅速围逼上来的那将领道:“俺家赵庄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让这词。强横如大辽国也休想让赵庄人低头。谁敢侵犯,谁就是我们的死敌。一会儿打起来,刀砍脖子上时,你可别说你是奉命而为身不由己罪不致死求放过。”

    宿义口才不如宿良,但比兄弟更勇猛凶狠粗野。

    他拎戟扫视门外这帮虾兵蟹将,冷笑大喝:“甘当帮凶,敢掺和进来打头阵就得有替主子先死的觉悟。是敌人,管你娘的是主是从,是主动还是逼于上官命令的被迫,统统格杀勿论。你死了,再也享受不得功名利禄。你们满门也休想脱离事外。”

    祸及满门这种事让围住客栈的官兵捕快高府爪牙们绝大多数都吓了一跳。

    除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和灭绝人性只为自己活得快活根本不在乎亲朋死活的,谁不怕这种灾祸?

    关键的是怕梁山人说得到就能做得到这份势力。

    刘通笑道:“教你们个乖。我四哥这次是来泰安打擂的。眼下的厮杀也算打擂的一部分。你们敢挑起争斗。我们就敢迎战。”

    “明天才开擂台呢。”

    “不打完擂台,我们不会走的。这高盛客栈条件还凑合,我四哥就看中这住这了。所以,你们不用怕我们突然跑了。谁若就是不让住这。那这客栈也没存在意义了。一把火烧了干净,省得贵得要死以后继续坑人,只喂饱了贪官。”

    “现在,你们都有两个选择。一种是困住客栈,别让我们趁机跑了,先赶紧回去把家人安排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从此安静生活,直到我赵庄人全不在了。然后你们可放手进攻我们。另一种是先努力行凶,若能得手,还有命活着,再赶紧领了上官的奖赏回家把家人安排好。你看,这样一弄,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然,就算你们的满门老小上了梁山。你们也不必担心。我赵庄人一向是仁慈讲理守法的大宋典范。你们的家人在梁山仅仅只是努力效力为你们的凶恶贪婪愚蠢赎罪。至多是活辛苦点,吃用的差点,赎罪的时间可能长了点。”

    “还有哇。我建议你们现在就放手杀上来。”

    “你看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很好欺负的。你们呢人多势众,打仗一样连弓弩都齐备,实力太强了,太有优势了。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机会,可就没这个店了。”

    宿良讥讽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有种就亲自过来会会,亲眼看到我们灭亡岂不更痛快?不怕死就赶紧挥军杀进来。”

    那带队军官架式摆得凶狠,步步进逼中仿佛片刻后真会挥军厮杀,仿佛不把赵岳一伙胆大妄为之徒消灭就誓不罢休。

    实际上他心里早惊骇为难的骂娘了。

    进攻个屁。

    老子带兵来只是吓唬人为捕快和高府打手助威的,希望能以兵威震慑住赵二这狂妄纨绔,让执法的捕快能顺利拿下赵二一伙进牢房受罪,至少要挫掉赵二的威风和嚣张气焰,让赵二明白这泰安州可不是他家,不是他能肆意耍横逞凶的地盘。

    可玩真的,泰安官府,谁特么的真敢直接杀掉赵二呀!

    也就高通判家这些无知蠢货凶狂惯了,满心以为高通判就是天就是能承载一切的地,不明白主人内心的意图才在那没脑子管家的一时冲动唆使下敢真冲上去试图杀赵二。

    麻了隔壁的,这眼睛长头顶上的狗头管家废了一条腿,没能真杀掉赵二,反而是幸运。

    否则沧赵家族和文成侯在雷霆之怒下,别说一小小奴婢管家,就是高通判满门怕是也休想囫囵活下来。

    没听说正春风得意的堂堂副相张邦昌,宝贝儿子无知猖狂,觉得他爹官大得不得了,为出风头欺上侯府,结果被侯府区区侍从卫队丘八当众踩在脚下肆意羞辱践踏,张邦昌那么大的官都没辙,只能强咽下这口恶气以后再慢慢找沧赵家族算账吗?

    区区地方州一通判官,若和沧赵家族硬碰硬,又算个鸟?

    那纯属找虐,甚至找死。

    斗沧赵,想找沧赵的麻烦,也就只能玩玩袖里乾坤,搞搞擂台这种借刀杀人的伎俩。否则何必玩那么多花样搞那么麻烦。

    但凡是个明白人都清楚,泰安这场争斗斗得只能是阴谋。

    玩擂台只是比较高明的手段,把阴谋玩出了点赵岳甚至沧赵家族都不得不被动应战的阳谋而已。

    真发生直接暴力冲突,精心策划的阴谋就落空了,事态会变成泰安某些官员和沧赵家族之间直接面对面的私仇。

    私仇,那就不计较手段了。

    大宋所有的士大夫有一个算一个,底蕴再深厚,又哪一家能斗得过靠杀人抗辽起家的沧赵家族?

    从抗辽血战杀出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是那么容易被内地官兵吓住的?

    人家说的也很明白:谁敢动手,谁就是辽寇一样的敌人。灭全家不客气。

    偏偏高通判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面子,又舍不得客栈那点损失,硬要调军队来威胁成事。却苦了带队将领,丢尽泰安军的脸。

69节世态炎凉中总有情义闪光

    围住客栈的泰安军以及捕快等都灰溜溜地撤了。

    这些人当官、当兵、当捕快、当官宦家爪牙,为的是跟权力享受利益,能在繁华处耍威风享受不劳而获高人一等的快活,可不是为了上官痛快了,自己成替罪羊甚至是先死鬼,或得点小钱逃到荒无人烟处躲藏着象见不得人的野兽一样苟且偷生靠自耕自食辛苦劳碌无聊下半辈子。若效力的结果是离开繁华有趣,离开权力获益,那为权力冒险卖命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沧赵家族和梁山势力凶悍强大早已得到证明。

    若换个对手,哪怕他是路过的朝廷要员,是江湖高手,这些兵痞地痞爪牙也敢扑上来试着逞凶。

    反正出了事有上官担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有罪责也极轻,关键是没有后患,动手也就没有多少顾忌。

    可刚才若真杀了赵岳,首先面临的就是梁山对他们满门的凶残追杀报复。

    冲动攻击受挫,脑子一醒,这些人就吓缩了。

    赵岳很清楚,这些人不是一冲动就掏刀子捅人根本不顾后果的十几岁二蛋少年。

    都是在军营在社会混久了混出生存经验的成年汉子,虽然凶狠无良,却正是无良自私歹毒一心只为自己活得快活,对涉及自己切身利害的事反而格外敏感,对什么对象可以逞凶什么对象得忍让分得很清楚,都害怕对手象他们一样凶猛歹毒报复。

    也不是没有忠心主人的死士愿意不顾一切,

    但没那个本事冲破护卫阻拦,杀不了他赵岳,再有心效忠也只能干瞪眼跟着大流退走。白死,死士也不会干。

    至于梁山好汉会不会用歹毒手段报复,这个从客栈掌柜、捕头等落得生不如死下场就晓得了。

    他们只是奉命来威逼恐吓的,上官并没有明确下令弄死赵岳,

    既不想死在这,又承受不起后果,那不退还干什么?

    倒霉的是,丢了人折了威风还不能掩面直接利索地离开。

    得顶着观众各种异样的眼神把客栈外的尸体全及时清理掉,不能老横在那。

    否则尸体腐烂容易引发瘟疫不说,这起军官残杀平民和官兵的恶**件传扬开来,一旦让朝廷知道了,又是场罪责风波。

    有大队官兵捕快在场,自觉安全的百姓又踊跃聚过来热烈围观,结果又受牵连倒霉了。

    这些闲得无聊的围观汉子被抓了劳役,强迫参与清理尸体和血腥可怕的现场,一个个没被残缺尸体吓死也恶心得够呛。

    这下总算是吸取教训了。

    强撑着干完可怕的收尸活一哄而散。再也不来高盛客栈围观沧梁小霸王会如何争锋如何在地头蛇威势下出丑了。

    冲动下奋勇抢功的弓马捕头被手下架到附近一‘蒙古’大夫那治疗,实际是丢下就不管了。

    断了脚筋,成了废人,捕头指定干不成了,以后怎么生存都是个问题。

    没用了,最是势力眼的官场群体谁还愿意搭理他这个废物。

    刁滑老捕快和新补的地痞捕快皆是无耻之徒,都忙着站队讨好可能升老大的副捕头,忙着从捕快利益重新洗牌中保住位子或争取好处,谁有时间浪费在注定悲惨的弓马捕头身上,能通知废物的家人赶来照顾就已经是同事一场仁至义尽很够意思了。

    弓马捕头孤零零趴躺在那,满脸死灰,心中只有无尽懊悔。

    临来前,县太爷私下嘱咐过他见机行事,但不要逞强出头得罪沧赵太狠,免得招来大祸,可他想表现一把,想攀上州城高枝,又自负本事,一冲动就忘了这种层次的争斗中暗藏的巨大风险……

    懊悔后就是极度不甘心。

    他还要当捕头威风凛凛活着,不能就这么成了废物从此生不如死。

    冲只会简单上点药包扎一下的大夫如发狂的野兽般凶恶大吼:“想一切办法治好爷爷的腿,否则本捕头要了你全家的命。”

    这位蒙古大夫先是被吓了一跳,苦着脸解释谁也没办法治好断筋,求捕头体谅,不要难为他家,但片刻后突然想明白了,立马翻脸强横起来,不再作揖哀求,抱着胳膊不屑地冷笑瞅着捕头只能挥舞一只手疯狂叫嚣威胁他实际趴那什么也做不了,看猴戏一样直到捕头疯狂干叫唤到没劲折腾了才冷淡地说:“尊贵的捕头大人,小人就这本事,你不满意就去别处吧你。”

    “还有哇,小店本小利薄,赔不起医药费。捕头大人得赶紧让家人把费用送来。不然,小人可没法给你治伤。”

    这大夫是顾忌县衙或捕快借机找碴敲诈他,他才没敢招呼伙计把这指定完了再也威风不起来了的捕头直接丢出门去。

    弓马捕头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如瘟鸡一样的大夫居然也敢对他拿捏着耍威风脾气,角色还没转换过来,仍是往日官老爷的心态,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巨大改变,气得发疯,暴叫如雷,

    但得到的却是大夫冷笑一声丢下他不管了。他只能趴那干叫唤。

    与之相比,高府那几个受伤的似乎待遇好多了。

    断了筋成废物的打手被带回了州城和断腿的高管家一块看大夫。

    实际上这些打手都会被秘密灭口。

    高通判决不会放过这些知晓他不少罪恶的没用手下继续活着,也舍不得在没用的人身上多浪费一个大子。

    这种事,自然不用通判老爷下令,高管家就会自觉地为老爷分忧,在重伤巨痛中也不忘安排人悄悄把这几个打手清理干净首尾。

    这点事是小事一桩。

    但高通判受到的刺激不轻。

    想以坐山虎的优势凭兵力之盛重挫赵岳的威风,找回场子,挽回面皮,保住客栈的利益,没想到反被教训,损失更大,面皮丢得更狠。

    预想和结果的巨大反差让土皇帝一样在本地强势太久的高通判气得暴跳如雷满脸狰狞,忘了士大夫儒雅体面风度。

    权力的属性实际是一种规则暴力。

    当权力遇到规则内更强大的权力,或是规则外更强有力的暴力时,它的威力就失灵了。

    高通判惊讶发现自己擅长的政治手段和以权力玩惯的暴力,以前无往而不利,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遇到沧赵家这个嚣张纨绔赵老二就全不起作用了。

    这让他万万接受不了,无法咽下这口气,立即怒气冲冲又去找温知州。

    “知州大人,赵老二一再当众行凶,已经犯了重罪。我们完全可以合理合法拿下他问罪让他伏法。还等什么呢?”

    高通判参与对付赵岳可不是为了讨好下台的蔡京。

    他也不知道擂台杀人这主意是蔡京在背后不惜逼反赵公廉争复相位而策划布置给温知州的。

    他和朝中有关系,但和权大却也太贪婪难满足的蔡太师没联系。

    此人也算有自知之明,明白以自己的能耐和根基想在朝堂混大佬只是受气找虐甚至找大祸,所以没幻想当权力和威风更大,风险也更大的官,连知州一把手都不怎么热衷追求,打点朝中,有适当的靠山罩着只为了保住泰安通判的位子。

    他在泰安这当着二把手,活得威风自在,更捞到了太多实惠利益,虽然不是泰安本地人,但家人和亲近亲族都早已搬到了这做了财主富商,一个个活得骄横滋润得意,泰安这好地方已经成了他一族的真正第二故乡,根基就在这。

    他瞅着一任任知州来了,任满三年离去,甚至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又调走了,一把手按制度流水一样变换,他长久甘居老二,被朝廷忽视掉,以贿赂钻了制度空子,所得远比匆匆而来又转眼匆匆而去的一把手大得多,享受了土皇帝一样的好处。

    这次经温知州一勾通鼓动,积极参与,高通判是觉着整治赵岳顺合趋势,得罪沧赵一家却能赢得满朝权贵欢心。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长远利益太大。

    也是早早站队向朝廷表明立场。皇帝知道了,都满意了。如此,他在泰安的利益就更有了保障。

    算计得很好。

    但没想到赵老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按游戏规则行事,不鸟王法官威那一套,只凭强大暴力硬干,稍被挑衅就重手行凶。

    高通判盘踞此地当事实上的土皇帝太久了,顺风顺水惯了,万事随心,难免目空一切自大起来,一怒极就想暴力强推。

    赵公廉官高权大,梁山势力不弱,赵老二有这些依仗又怎样?

    犯法被捉拿问罪,难道梁山势力还敢来和泰安官兵交战和官府作对行造反一样的行径不成?

    合理依法拿下赵老二狠狠泡制,上报朝廷获得认可和支持,赵公廉再强势又能怎么着?

    沧赵家族若敢行暴力势力硬来,那正好落得个不臣的罪名,遭到朝廷打击,他更能狠狠报复掉沧赵家族。

    高通判管司法,也能管军队,正好可用权力报复,怒火冲动下也忘了此前的种种顾忌了。

    但他自大冲动,温知州不冲动。

    温知州本是蔡京家的坐馆先生,也就是负责教教蔡家子弟读书并兼任狗头军师的角色,玩的就是阴谋,久在京城也深知赵公廉果断冷酷的一面和不动则已一动就动个狠的厉害手段特点,眼界不是高通判这种沉在下面的自大官吏能比的。

    但他实际也不知蔡京不顾大宋江山安危也要夺到相位重掌大权的可怕盘算,

    不知他自己也只是蔡京准备随时牺牲掉的一枚棋子。

    他不乏知识不乏政治手段,但政治大智慧有限,哪比得了老谋深算如鬼精的蔡京,素来深深信赖佩服的就是蔡京的老辣,听了忽悠,感觉巧妙拿草民赵二开刀打击了赵公廉的强势和威信符合朝廷的心思,更能让受了憋屈的皇帝出气和满意,大大有利于老主靠山蔡京复相,他又确实有点迂腐忠心,很想帮老主出把力,于是就听安排设了借刀杀人擂台。

    他要以最擅长的阴谋尽可能玩死赵岳,但尽可能避免和赵公廉发生正面冲突构成私仇,保障自己能安全置身事外。

    有擂台这一妙手,此时,他是决不会带头行暴力围杀赵岳这种不智之事的。

    能那么干,赵老二岂能嚣张活到今天?

    早被仇视沧赵家族或痛恨赵老二的其他官僚仇家下手了。

    但他不会阻拦高通判这么干。

    这位自大的二把手能冲动搞死赵老二,那可好了。

    有这么个他内心很讨厌的强势二把手的大头自愿顶在前头承受风险,一切就省事了。

    所以,连提醒风险都不提,只顾虑重重摇头拒绝下令。

    “高大人,你是通判,有司法权,你若想把赵岳小儿绳之以法,那是你的权力。本官也不能强迫你不准依法行事。”

    他这么一表态,高通判的官场斗争经验和敏锐立即起作用了,反而压下愤怒冲动不急着以权力暴力报复了。

    高通判鄙视温知州懦弱胆小无能,心中暗骂知州真是个京城温柔乡泡软骨头的瘟鸡书生,也配当一州之长?

    想让本官当出头鸟为你这瘟骨头做事顶风险,你也太高看你的政治智慧小瞧我了。

    本官能盘踞泰安十几年甘当老二就是有耐性,我能忍。

    就等等看你顶在前面怎么弄死赵岳。

    你和赵老二冲突起来,本官正好从中钻空子下毒手,既报仇解了恨,又没风险。

    两个狗官各打着盘算。焦点赵岳反而暂时轻松没事了。

    却说玉麒麟卢俊义回到客房,当听完仆人关于楼下又发生血腥冲突的汇报后,对打了水正给他细心洗脚的燕青道:“小乙,我看这个沧赵二少爷此次来泰安是成心闹事,而且有备而来,根本不怕事。你上去打擂,代赵公子出手,咱们以此还一还恩情却不是不必了。“

    燕青哦一声。

    ”主人,可相扑到底不是拳脚比武。那个任原肯定是个罕见相扑高手。怕是赵公子没人手能对付了。“

    卢俊义笑着摇头道:”小乙,你这话就缺见识了。“

    燕青笑道:”小人有什么见识?能有这点能耐都是主人恩赐教的,凡事还得请主人教导。“

    卢俊义很享受马屁,或者很自负本领和眼光。

    他微笑道:”以前听传闻只觉得赵家这少年只是凭家世和手下任性使气逞霸道的纨绔,今日亲见才知不然。“

    ”我总觉得这个赵岳不简单,别的不说,只怕自身的武力就极高。怕是我和他交手也得好生忌惮。“

    以卢俊义的骄傲自负,能这么评价一个人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燕青门清赵岳是何等强勇可怕,没想到主人只初次看到本人就能有此判断。

    他掩饰着惊讶,顺嘴道:”主人是说赵岳是个罕见高手,亲自上台打擂也有稳赢把握,用不着小乙代劳?“

    卢俊义摸着胡子,缓缓道:”相扑说到底也是武艺一种。朝廷不就是通过相扑推广民间武勇并从中选拔好手补充军队?真正的高手一法通万法通,即使没专门练习过,想相扑取胜也没多难。“

    ”擂主任原是个力大的巨人。但依我看,赵家老二也是神力惊人的主,力量不比任原差,收拾任原怕是轻而易举。“

    燕青嘴上嗯应着,心里却极想上台教训任原代赵岳出口气。

    卢俊义不知燕青秘密身份和心事。

    ”好了,小乙,咱不说赵岳了。打擂也没必要。今天咱们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走,争取早点回到家。“

    燕青听了很不乐意,但不能违拗主人心思。

    却听卢俊义又说:”小乙,回去后,你记着尽快调取金银一百万贯,再加上,加上一,不,就三千石粮食吧,麦子大米等搭配好,走运河尽快送到沧州,交给赵庄,一定要老太君收下。“

    ”......啊?“

    燕青呆了一会儿才回神问:”主人,你是想以钱粮回报?......可一百万贯是不是太多了?“

    ”多?“

    卢俊义摇头笑道:”是不少,可也不多。“

    ”以前我卢俊义号称大名府首富虽不算假,但百万家财也就是别人瞎猜着说说。这些年,你做得好,和沧赵商务的关系打理得极通顺,咱们得了人家太多照顾,从无刁难,生意真做大了,财富何止翻了数倍。这是份情义。“

    ”别人如何为人行事与我无关。我卢俊义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以前报恩,人家不稀罕,也不需要咱们回报。咱们硬来,反而显得功利。可如今沧赵家族遭难了,正需要帮助,却断了商务根本,对天下商人来说没用了,世态炎凉,怕是少人肯伸出仗义之手,正是咱们报恩的时候。“

    ”之前,我还不急。可今天看赵岳连此间客人那点银子也要收,虽说应该惩罚教训那些无良客,但如此做却是连家族名声脸面都顾不上了,由此也可见沧赵家族和赵庄的生活已困窘到急红眼的程度了。赵岳逼不得以什么弄钱手段都得用。“

    ”如此就不能耽搁了。救灾如救火。不能让文成侯的家人乡亲挨饿无助。咱们不能贪看明天的打擂,得快马赶紧回去操持。“

70节有贼

    燕青很清楚主人的正统和英雄气,卢俊义的情怀义举不出他所料。只是没料到主人在沧赵家族陷入危难时出手能如此果断而慷慨大方。

    他听着主人还在自言自语感叹沧赵家族这样的好人家也遭难,文成侯这样罕见的英雄清正好官居然也被朝廷打压排挤无视其家族蒙难,感慨上苍无眼,天道不公,质疑朝廷对如此功臣能人的无情作法,遗憾世道混乱朝廷无智失策……

    心中为主人的情操感动,却又为主人的迂腐顽固遗憾。

    早多次反复用各种委婉方式试过了,知道没法挑动主人产生反叛朝廷反叛皇帝的心思,燕青只能闭嘴听从吩咐。

    倒了洗脚水,换天字号客房专门为贵客准备的新盆重新打了水,自己也洗涮清爽一番,燕青心想:“主人啊主人,你这不怀功利心随性捐助的一百万花得值啊。你绝想像不到这区区一百万能为你换来什么……嗨!要是你不那么固执该多好哇……”

    短暂休息后,当天下午卢俊义就急匆匆走了。

    赵岳看着燕青偷偷摸摸传来的小纸条,瞅着上面的钱粮数,微笑着摇摇头,感叹卢俊义太迂腐正统,也缺乏敏锐的政治眼光和智慧。

    这次自发的移民狂潮已经证明宋朝如此腐朽不得人心了,已经有明显灭亡趋势了,卢俊义居然还象寻常无知草民一样对这个国家抱有信心,视宋统治为汉民族正统,对皇帝抱有信任敬畏和很强的忠心。

    当然,这也与卢俊义算得上宋统治既得利益者的超级富豪身份有关。

    他日子过得太富有太舒坦自在,在大名府有身份,在社会有武力大名有面子,还没经受贪官污吏以权力暴力直接抢掠和陷害,没吃过大苦头,缺乏危机感,沉迷这种生活,不愿离开熟悉的故土和老家环境到陌生的海外适应和寻求新的生活,即使知道海盗帝国是个公平清明能让万民生活得顺心如意的新政体国家,也视为以邪恶凶残奇淫技巧偏门取胜一时的强盗窝之国,不符合华夏传统,不是汉民族正朔,偏居族地域外,国运不会长久。因而从心里厌恶轻视和排斥。

    其实这也是宋朝富人和地主阶层的一种主流意识心态。

    生活得好,自然喜欢已经拥有的环境,没有寻求改变的强烈愿望。

    活得艰难,或找不到出路的人才是主动追求改变的力量和群体。

    有良知无大罪恶的地主和商人纷纷投靠了海盗帝国总体上不是意识形态上自愿的,而是被贪官污吏、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强盗逆贼乱抢乱杀等逼得,或是被移民潮强卷的,主流是迫于形势,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后世,官也好、经商的也罢,还有各种各样的能人,在祖国发了大财,享受着社会中上层人物的待遇,活得牛逼闪闪倍滋润,羡慕死普通百姓,但却纷纷主动积极往国外跑去争当二等甚至末等民,这才是不正常的,说明社会有重大缺陷。

    赵岳尽管对卢俊义失望,但冷漠坚硬的目光却化为温馨暖意。

    亿万贯财富也没在赵岳眼里。帝国不缺钱粮。老家也不缺花用,说是赵庄被洗劫一空,但怎么可能让老太君缺衣少食凭添了忧患。赵庄的食物等都藏在了地下室,不让新招的庄户看到后出去乱说罢拉。对祖母只会照顾得更好更周全。世界所出的珍肴美味、营养佳品、时令果品,只要能供应到赵庄的无一所缺。留守赵庄的普通庄丁都不会亏了衣食。

    退一步说,就算缺了钱粮,那就满世界去抢,去打,去捞。

    在野蛮的世界里,讲仁义可强盛不了国家。

    世界何其大?

    这时期的全世界总人口才三亿多点。

    这个世界总体论起来其实还是禽兽的世界。人只是世界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世上的金银珠宝、粮食野味水产不说无穷无尽,也有的是,弄来填饱一族一国能有什么难的?

    不算暗中是帝国的人,不算讲道义的晁盖,卢俊义是还留在大宋的人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伸手无私帮一把的人。区区百万钱粮真不算什么。珍贵的是这份情义。

    卢俊义走后不久,另一桌那几个人也悄悄下楼走了。

    至此,高盛客栈就只剩下赵岳一行和厨房那十几个男女。

    忠心客栈主家的都在此前的冲突时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参与威胁围堵,却遭遇王赤疯狂屠杀而或死伤或仓皇逃走了。

    剩下的厨房这些人也不过是卖手艺受气受奴役的苦哈哈,底细都审问清楚了。

    赵岳准备事后全部弄去梁山用,断掉高盛客栈凭借的不凡厨艺,间接毁掉这家贪官可以用来谋取合法暴力的据点。

    既做了对头,那就整治个干净,让对手痛得更深更难忘些。

    转眼到了晚间,赵岳隐隐感觉到白天那种一股股危机预感天黑后反而纷纷消失了。

    他清楚,不是潜藏暗中各处的刺客们放弃了刺杀和敌对,而是通过白天发生的一系列事确认了他必定会打擂,可能都对巨人任原的相扑实力有了了解有强大信心,所以都想省事避险地先借任原之手来弄死或弄残他,若没死再亲自动手不迟。

    转眼到了二更天。

    闹哄哄的泰安陷入一片黑暗与沉静中。

    高盛客栈周围不见一个还在夜不归瞎晃荡或窥探监视的人。

    突然,黑暗中钻出两条黑影,身量都不高却行动异常灵敏迅速,也很谨慎,躲躲闪闪借黑暗几转眼就到了客栈,隐在黑暗中稍一倾听和观察后,双双一纵就轻盈而起,分别直接跳到了二楼的窗台上,又双双一闪身就钻进开着透气的窗户,都显示了高超的轻功和灵巧。

    两黑影钻入客栈,从窗户上落地如棉花一样轻盈无声,又隐在黑暗中倾听观察了一会儿,随即轻灵飞奔向三楼。

    到了三楼,断断续续的鼾声从一溜房间中传出来。

    这次赵岳一行并没有真的住顶层的天字号贵宾房。

    懒得爬五楼。没有客栈伙计伺候,比如用水什么的在顶楼也不方便,就取了客栈最干净最好的铺盖住在装修和配套设施比不上贵宾房但同样是一个个单间的三楼。

    两黑影又隐在黑暗中静静等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这才笑着相互比划了个手势,随即选定一个靠近走廊窗户方便直接跳楼逃走的房间小心翼翼潜行过去,其中一个附耳在对着走廊半开的窗户上静静倾听,另一个则机警地环视四周,显然仍小心提防有什么埋伏或危险突然扑过来。

    什么异常也没发现,窥探的这间屋子里睡觉的人鼾声平稳,显然睡得正香。倾听的那个黑影这才小心翼翼向窗户钻。另一个可能感觉没什么危险存在,放松了警惕,或是很关心同伴的行动,回头看向同伴。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声。

    这声笑很小,但太突兀诡异,吓得两黑影都身子一哆嗦。

    钻了半拉窗户的黑影虽惊不乱,转瞬又回到地板,落地仍然几乎无声无息,面向笑声处紧张地扫视,两只眼睛在幽暗中似乎晶莹放光,只是手中已多了把匕首,匕首在幽暗的月光下也闪着森森寒光,显然不是一般的短刀,很锋利。

    另一个黑影更早地从胸前双肩包中摸出个相当精巧的三连手弩,江湖人通常叫做如意子,此时也指向笑声处。

    都没急着在第一时间就全力奔窗户逃走。显然心理素质不一般,或者是很自信自己的身手。

    但这一望,两黑影纵然胆够大也不禁吓得张嘴差点儿叫出声来。

    只见在走廊幽暗的月光中飘着一个长长的白影,无声无息慢慢飘荡来,直如传说的黑夜中出没的鬼魅,太吓人了。两黑影即使惯行夜路,经历多了险恶,这一眼望去也不禁吓得又是一哆嗦。

    其中一黑影还情不自禁靠近另一个小声道:“哥哥,是,是鬼吗?”

    声音都哆嗦了,显然真害怕了。但极低的声音透露着明显的娇嫩清脆,这夜行客似乎还是个女娃子。

    另一黑影胆子显然要比同伴大些,一边紧盯着徐徐飘荡来的白影,一边紧握匕首随时准备出手还有心回应同伴:“别怕,哪有鬼?有鬼我也能收拾了它。”

    他的话引起了反应。

    白得渗人的影子又笑了,自然不是什么鬼魅,正是赵岳。

    这一笑也让两黑影听出来了。

    就听那女声黑影明显舒了口气还很安慰地嘀咕:“呼,不是鬼。原来是那个穿白的家伙。”

    赵岳也不吓唬他们了,晃身就近了一大截,瞅着两迅速向窗户移动显然准备翻窗户直接从三楼跳下逃走的小人轻声笑道:“不想死,我劝你们就不要做傻事。乖乖收起凶器,老实待着。我的霸王名可不是虚的。不信你就赌一把试试。”

    不用动手证明,从赵岳能瞒过二人非同一般灵敏的耳目侦察,更能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就已经有了判断。

    逃,还是不逃,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重大问题,可能涉及到生死大事,不能判断错了。

    两黑影没吱声,但迅速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光,显然夜视能力也非同一般,在如此幽暗的夜里彼此仍能看清对方的心思。

    赵岳逼得更近,笑眯眯追问:“考虑商量好了没有?”

    “窗户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想分开从两个窗户一起逃。我保证你们没机会。即使能逃,你们也只能逃走一个。”

    “说说看,是持弩的妹妹保护哥哥先逃,还是哥哥保护妹妹先走?”

    “说说,你们谁愿意断后死掉?”

    两黑影似乎很镇定,不被赵岳的话惊吓住或动摇,仍在高度戒备着慢慢挪向窗户。

    但赵岳能清晰听到二人激烈的心跳声,感觉到了他们的紧张和恐惧内心。

    他停住了脚步,笑着小声道:“协商勾通了,做好决定没有?”

    “要不要先射一只弩箭试试争取翻窗时间?”

    “我看你们年纪应该不大本事却不凡,应该是名师,呵呵,准确应该说是名贼教导出来的高徒,想必对黑道暗器手段和高手的暗器能力不缺乏认识。要不要试试我会不会暗器?要不要比比我的手段比你们的弩箭什么的本领是高是低?”

    两黑影仍不吱声,慢慢终于坚定地挪到了外窗户处,但却没立即一边发射弩箭干扰和阻挡赵岳一边争取迅速先后逃走。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附近的一间房晃过一道白光,是手电筒照亮,随即房中点起灯火,小刘通不大却笑嘻嘻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来。

    “四哥,别逗他们了。”

    “这两小贼本事高,也聪明得很,看出你厉害,又怕楼下有埋伏断了去路,他们根本不敢赌这一把。也看出你不想伤害他们。想赌咱们家名传天下的宽厚慈悲,或许还有投靠之心,可又怕了四哥你搞事响起的凶狠名声,不敢轻信投靠。”

    赵岳冲已经亮在灯光中形象清晰多了的两蒙面黑影点点头,笑眯眯道:“从进入泰安地界,我就发现了你们在跟踪。起初,我看到你们是盯上了我们一行人的好马,夜里数次窥探接近,试图偷马,但看到我的侍卫轮流值班,把战马照顾看护得很紧,你们感觉没把握干掉我的侍卫,没机会下手才一次次放弃了。怎么这次不偷马了,反而冒险来偷人呢?”

    这次黑影有了回应,是那个女声说话。

    “我师傅说盗亦有道,贼也有侠盗恶贼区分。我们不偷不杀好人的。”

    赵岳笑问:“这么说,我是坏蛋罗?”

    小女贼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嘴不吱声了。

    那哥哥贼终于开了口。

    “沧梁小恶霸还能是好人?”

    “我看到你在这狠狠教训狗官恶商刁奴,又不象是坏人。师傅也曾说人好坏不能从名声判断,眼见为实。可又说眼见也不一定都是实。人是很复杂的,都是多面的,还有刻意伪装的。说你和我们一样是个好坏蛋。哎呀,好深奥。搞不懂。总之你不是单纯好人。你家又是当大官能弄大钱的大财主,不偷你偷谁?不杀你就是了。”

71节打擂,上

    ??转眼一夜过去,到了开擂这天。

    擂台赛上午九点开始,11点结束;下午一点开始,三点结束,预计进行三天。

    打败擂主既是冠军,赢得雪花银三千贯,在此时的购买力比后世的三千万RMB高得多,可谓是能暴富的重奖。

    泰安知州亲临现场,既为主持开幕,也是为等赵岳前来打擂主动找死找残。

    九点准时开赛。

    开擂的不是任原本人,而是他的徒弟们。

    时间飞快地过。

    一轮轮交手断断续续进行着。

    奖金太高太诱人。

    参赛者很踊跃,觉着自己有两下子的纷纷上台。任原的徒弟们和挑战者双方都有输有赢。竞争激烈,来观看的人极多,怕不有上万人,把擂台三面挤得几乎水泄不通。看的气氛也热烈,不时响起喝彩声加油声嘲讽怒骂声……

    但这些都无法让高坐擂台上的温知州能感受到一丝愉快。

    他一直在眼巴巴盯着盼着赵岳赶紧出现赶紧嚣张自大上台找虐,可他眼睛都看花了,脖子都伸转麻了,赵岳也没露头。

    温知州着急,赵岳就不着急。

    他让手下弟兄们好好放松休息一晚,睡个饱,不用赶路了,今天不必早起。

    毕竟这一路危机四伏,一连数个日夜,侍卫们的精神都一直绷得很紧,他们可没有赵岳修练的能迅速恢复精力体力的玄妙功法,没有赵岳那变态的体魄,也没有赵岳这种钢铁一样强悍的神经,奔波紧张这么久都疲惫不堪,有机会就得放松休整。

    弟兄们在睡懒觉,赵岳没有。

    他照常六点来钟就起来了,独自悄悄下了楼,洗把脸,去了马棚那让值下半夜的侍卫去好好睡会,自己给战马上马料喂汤水,检查了战马的状况,忙活完后把每天必练的基本功练习了一遍,又练习了一些其它武艺,活动开身体。

    这时候,若是有刺客欺他本身没战斗力,想趁他落单的良机冒出来行刺,赵岳不介意让刺客幸运见识到他的霸王真面目。

    可惜,今天没刺客出手。连暗中监视他的人都没有。

    到了早上八点多,赵岳才招呼同样好不容易得以舒舒服服睡个懒觉的厨房那些人起来准备早餐。

    开擂的九点,手下才起床伸着懒腰下来洗漱,精神抖擞,美美开吃,

    吃完了也不着急走,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快十点了才动身。

    赵岳特意换上那套一路上留着没穿用过的那身白衣,背上常规大小的宝剑,打扮得飘飘圣洁如灵山修仙的。

    别人去擂台那,有钱没钱都是步行,高盛客栈离擂台不远,擂台此起彼伏的声浪清晰可闻,赵岳一行却直接骑马而去。

    他们一走。厨房的十几个男女也卷了客栈钱财跟着悄悄撤了,暗中自有人带他们一家家悄悄离开泰安去梁山安居乐业。

    到的擂台附近,看到人山人海盛况,赵岳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个饶有意味的笑容。

    十几匹战马奔腾的马蹄声扣击大地轰鸣,很惹人耳目。

    这次不用鞭子暴力强行开路,拥挤的人群也迅速自动劈开了一条到擂台的通路。

    短短时间,泰安人已经深刻领教了小霸王的凶横胆大野蛮不讲理,观众即使是官身也没人再敢耍性子叫板不让路。

    最重要的是,打擂的正主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出现了,观众最期盼的此次临时仓促举办的相扑大赛最精彩的重头戏要上演了,都急着看牛逼闪闪的沧梁小霸王会怎么应对此次的巨大挑战。可不能阻了主角的路耽误了这场好戏上演。

    赵岳被警惕戒备的侍卫围护在中间,一行人策马飞快通过拥挤的人墙通道,径直闯过官兵警戒线,来到擂台西侧。

    擂台上的温知州看到赵岳果然来了,眼睛顿时亮了,“平静”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次是真正淡定从容了。

    赵岳却不屑先打量搞擂台阴谋的主犯,根本不急着察看温知州是什么模样什么神情,驻马先打量着现场。

    这里是座占地面积不算小的古岱庙,本来有很大的院子,拆后只留下了半拉北院墙。

    擂台就设在庙宇东侧,接着高大院墙,不是临时建筑,而是专为正常情况下每年四五月份都会举办的相扑大赛设立的场地。

    它坐北朝南,大体呈长方形,外围由石条大青砖用水泥砌就,很坚固,高两米多,里面用黄土填充夯实,上面分成南北两部分。

    北部占了大半面积,台面封了顶,用水泥抹得很光滑平整,中间盖了个很大的八角亭,遮阳挡雨,显然是供主持或观看赛事的官员落脚的地方,此时摆了两张桌子,一张四人坐方桌在亭子中间,桌上摆着茶水果品,正坐的自然是温知州,左下手陪着的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细眯眼书生,看举止形貌无疑是温知州的狗头师爷,温知州右侧后有位顶盔贯甲的大将护卫着,此人是泰安军第一将,叫熊炎,本是坐着的,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正按剑虎视眈眈盯着赵岳一行。

    另一张长条桌子摆在亭子南缘,上面用铺红布的盘子整齐摆满了银子,显然正是此次擂台大赛的三千贯冠军奖金。

    银子全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银色纯正,都是这年头以大宋冶炼技术能炼制的最纯银子的雪花银,一锭锭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那么一大片元宝如同闪耀着魔力,看了着实太诱人,也怪不得仓促举办下也能引来这么多看客和抖胆参赛者。

    亭子外东西北三围分布着官兵把守,

    粗算人数怕不有上百人,都是精壮凶恶的军汉,有几个还是着铁甲的军官。

    中国自古至今都极讲究等级和座次。

    这个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场合都丝毫马虎大意不得。在这个擂台上也体现的充分。

    亭子是官员大老爷坐的地方。

    连虽也是官,却在大宋属于没地位的粗鄙武夫,级别不够高的军官在此时也没资格站在亭子中躲日晒,草民就更不用说了。

    任原名气再大也是卑贱草民,当擂主,在这种公开场合也不可能陪泰安最尊贵的长官温知州坐亭子里。

    亭外,东前侧用木头斜搭了个简陋彩棚,正是擂主擎天柱任原一伙落脚的地方。

    棚底下摆了几个低矮案几放茶水果品,长条板凳上坐了二三十条年轻汉子,都是任原的徒弟。最显眼的是一张躺椅,上面半躺半坐着个大汉,小山一样,果然罕见的巨大。

    这任原粗眉胡子大脸,看着老相,其实才二十七八岁,还是光棍一条,自几年前在泰山相扑赛上出了名开始就有不少年轻汉子怀着各种目的慕名而来拜师,随着连续几年拿下冠军,每战几无三合对手,越发出名,风头强劲,拜师的也就越来越多,先后教过的徒弟连任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但怎么着最少也有七八百人,正经有点本事常跟着的也有二三百,任原光是教徒弟的收费就很可观,毕竟相扑比赛每年才能有一次,还得是正常能举办的情况下,每年的奖金也并不太高,还分三等,不是冠军一人都得了,象三千贯这种一人独得的重奖是破天荒的事,任原即使连年相扑冠军,但仅靠每年这点奖金想过梦想的象样潇洒好日子,难,开馆收徒,维持平日生计是重要的谋生收入。

    徒弟多,人多势众,任原在泰安过得很风光,算得地方一霸,连县上的一般官吏都得让他三分,表面都对他很客气。

    但今年一场由海盗和流寇突然引发的空前怕也是绝后的国难一下子把任原几乎打回了原形。

    众多徒弟中,绝大多数都和家人跑去投海盗谋新生活新出路,和任原说后会无期白白了您内。

    剩下的无良者,强征入军的,补入衙役的,趁机投靠权势之家当店铺小二当爪牙混出路的,转眼只存眼下的二三十个徒弟,其中又大半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国难后人手空缺机会多多也轮不到着落,就充数继续跟着混饭吃的。

    任原精心培养的五个亲传弟子又被通常称为相扑原门五魁的,以及其他五六个比较有本事的弟子能留在身边,这还是任原是泰安州一个招牌,举办相扑用得着,对官府有用,官军强征兵时才放过了,留给任原撑场面。

    高台南部就是供相扑的地界了,没用水泥封死,平常就露着填的黄土任风吹雨灌,逐年下来沉积得更结实,凹陷处再填土沙填平,因此上面自然长着一层野草,并得到一定清理,没有小树什么的硬的高的植物生存,每到使用时,先把野草大致修理平整一下,然后直接在上面再铺拼上一层常年都用的厚木板。相扑在木板上进行。

    这种设计和费事是故意如此。

    相扑虽然是以摔跤和角力为主的活动,却也是种限制使用武器的比武,本质是很凶险的。

    单是摔跤,若场地是坚硬水泥地面,那摔一下碰磕一下,即使轻也够人受的。你可以想像一下自己被人摔在水泥地面的可怕场景。这种很容易死伤的事,无论相扑者是高手低手只怕都不愿意冒险来参加。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上场一跤不倒不吃亏。

    高手一个小失误,失了一小手,倒地就极可能重伤退出比赛,奖金捞不着了,输得不甘心不服,却还可能终生残疾。

    这太打击人的参赛积极性。

    而相扑却是民间热衷,官府又很有利可图很重视的一项活动,必须为参赛者考虑周全些。

    铺了木板,下面垫着野草,场地有了一定弹性,摔倒就不是那么可怕了,比赛安全系数就是另一个样了。

    泰山相扑大赛很出名,是泰安盛事,官府从中得的直接间接利大,就格外重视。

    这处场地布置的更周全。不仅仅考虑了台上,比赛当中,选手常常会被对手火起恶意丢下高台摔得非死即残。为减小这种血腥和可怕,擂台下三面周围还特意种植了十米宽的厚密草坪以减小跌下来的冲击力,有官兵堵着禁止观众进入这范围,免得看个热闹却被掉下来的选手砸死砸伤,把一场喜庆赛事变成丧事悲剧,坏了名声。

    实际上这些草坪的保护作用有限。

    人从两米多高的台上失去平衡摔下来,比如折断脖子脊椎什么的,该死的照样一个也活不了,一定程度上能减轻跌伤,但不能降低死亡。

    这就是个糊弄人的玩艺,让参赛者看到柔软草坪本能感觉点安全感多点参赛的勇气。

    真正能避免惨剧的是在比赛条款中严格规定不准把人丢下擂台来扬威或报复。

    但官府通常都没有这样的硬性规定,实际是变相允许甚至纵容选手借比赛恶意杀人伤人。

    这主要是因为观众喜欢死伤血腥的强烈刺激。就象拳击比赛很受人欢迎一样。

    当然,官府不会也不能这么说。

    官方解释或说法是:相扑是力量与技巧的较量,更是勇敢者的游戏,选拔的就是不怕死的好汉。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勇敢,怕死怕伤,就没资格参加。

    反过来说,凡敢参赛的最起码是勇士,是男子汉真爷们。

    这就让参赛者先有了一种荣誉感自豪感,敢上台就有面子,愿意投入冒险搏取名利。

    人性很复杂,除了身为高等动物仍或多或少带的兽性与破坏欲之外,还有更高等的精神与情绪发泄需求。

    喜欢观看血腥死亡的不一定是生性凶残勇敢的,懦弱者不少的也喜欢,甚至比凶残勇敢的更热衷。

    就好象胆小的人却就是喜欢看恐怖片一样,总一边心惊胆战,害怕地打哆嗦尖叫,一边却就是舍不得放弃观看。

    但,喜欢观看相扑死亡血腥的宋朝人主流是懦弱却热衷于此的。

    变态儒教和佛教与政治结合一起共同长久发力把华夏民族变得麻木不仁虚伪而懦弱,遗患无穷。

    宋人空有富裕和领先世界的文明,却没有一个民族保持兴盛发展和尊严所需要的最重要的勇气,热衷观看相扑这种血腥死亡热闹,但若是换成刀枪战阵的厮杀战斗,就吓死了,就不是热烈围观投入,而是腿软望风而逃。

    宋朝被凶悍异族灭亡是必然的事。

    懦弱的中国变得落后,被本远远落后于中国却热衷斗兽角斗战斗充满勇武开拓气的西方发展追赶并迅速超越,以至于被碾压、欺负吊打两百年也是悲哀的历史必然。

    擂台只有一面可上,就是赵岳驻马处的西侧台阶。

    赵岳迅速观察完了整个现场,看透了在场观众的虚浮懦弱麻木不仁本质,也察觉了布置在这的官兵怕不有上千,这才轻蔑地扫了温知州一眼,在万众瞩目中飘然下马……

72节打擂,中

    小刘通和宿义下马陪着赵岳径直向台上走,却被护擂的官兵叉枪拦住。

    “闲杂人等不得上擂台。”

    叉枪挡路岁数较大的那个官兵满脸严肃凶狠地盯着赵岳说了这么一句。

    赵岳笑了。

    衙门和职员耍权用规则程序刁难恶心人不止是习惯,都成了传统,平常没事还得耍耍以显示一下“我端着金饭碗,高人一等,背靠衙门大牌子和家里背景腰杆硬,地位优越,有权能拿捏你,你来了得求我,想办事,你得看我心情怎样。我高兴了或许会摆着脸子但让你办成点事,不高兴了,哼哼,难不死你也恶心死你”,正是百姓吐槽无数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和更简要精练的“脸难看,事难办”。若得了上司指示或同事什么的需要,或仅仅是为了取乐起了耍人心思,那你面临的硬的软的碰壁就更不用说了。官本位必然形成的恶劣从没改变。

    这不,争斗都发展到动了刀见血了,泰安官府某些人还在习惯地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赵岳太了解这个,一点不生气。

    他指了指擂台挂的宣传口号,戏谑地笑道:“我这主角若不上擂台,你的知州老爷一番苦心谋算岂不白费了?”

    声微微一沉,又说:“你特么敢不让我上吗?”

    这粗鄙兵痞不识几个字,却是个有急智而且凶恶的,被本州某些人有意安排在此寻事刁难扫赵岳脸面,被赵岳轻描淡写嘲弄地一问,呃一声却立即道:“你想打擂自然能上,但得等上面的比完了这场,挑战的输了才可上去接着挑战。”

    “还有,你只能自己上。不准带人。”

    随即又自作聪明画蛇添足解释一句:“相扑是一对一。不是群战。”

    赵岳瞅着这不知死的兵痞,笑道:“瘟知州想得真周全,连你这样的拦路小鬼也考虑到了,真是难得精细。若是对异族外敌,他和你们这些只会祸害本族的废物也能有这份胆量和用心,那该多好啊!”

    兵痞听到羞辱,大怒瞪眼,张嘴想威胁喝骂,但一碰到赵岳笑眯眯的眼神却不禁心一惊,到底没敢耍兵痞淫威。

    宿义见两官兵叉枪堵着成心刁难,哪肯让两小鬼就阻碍住赵岳的计划,单手持戟猛然随手一挑,啪一声把叉枪挑开,震得两自觉雄壮有力的兵痞侧退了数步,枪脱手飞了,刚才寒光闪过眼前,吓得两人冷汗都下来了。

    守在这的其他二十几个官兵也无不惊骇变色,又感觉丢了兵大爷的面子而愤怒。

    附近的吃瓜群众则热烈喝彩一声,一个二个兴奋地瞪大眼睛准备热烈围观下面更精彩的争斗。

    小霸王和泰安官府的争斗才是主题,是此次相扑大赛的看点。

    这就开始了?

    快斗哇。打呀......

    赵岳根本不把这些小鬼当个事,轻声对手下道:“敢逞强行凶的就杀了,成全他难得有一次的英勇忠心。”

    下着杀人的命令,脸上仍笑呵呵的,他径直稳步上了台阶,和小刘通不急不徐走向台上。

    宿义颤戟扫视瞪眼想围上来合力威胁的官兵,冷笑道:“哪个勇敢献身上来试试爷爷的戟利不利?”

    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两个军官瞅瞅宿义,想耍横动硬的却犹豫着到底没敢强行阻截,眼瞅着宿义也随着赵岳上了擂台。

    高盛客栈的一系列血腥诡异事故无疑让这些无良骄横惯了的污烂官兵怕了,没人真敢强出头做对付赵岳的好汉,怕的是自己有机会逞强争表现,却满门都没机会享受表现的成果。

    赵岳领导的梁山好汉却是比强盗反贼更可怕的势力,黑白两道通吃,真斗起来,官兵奉命行事怕也是有理没处说去。

    怪不得自古就官匪总喜欢勾结。

    官匪一体确实威力无边呐。

    而且他们也不能真阻着不让赵岳上。否则不能借擂台整治赵岳,相扑大赛还进行个屁。

    温知州看到赵岳还是带着两人大摇大摆地上来了,得意的眼神一凝,脸一沉,暗骂那些官兵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到。

    他身侧的本州第一将熊炎按剑威风凛凛上前一步低声请示:“大人,要不要末将去赶下他?”

    温知州瞅着已玉树临风笑呵呵潇洒走过来的赵岳,眼神一眯,撇撇嘴,微摆手:“让他过来,本官看他敢怎样。”

    “是。大人。”

    熊炎又退回原位,昂首挺胸,杀气腾腾握紧宝剑,用眼皮子下的一丝目光阴冷不屑地瞅着赵岳。

    可惜,赵岳在马上时就已把他观察清楚了,对宿义做了嘱咐,此时根本不理他一眼,让熊炎的一番表情帝表演白费了心机。

    赵岳一上台,顿时引发了全体热烈反应。

    台下的议论声、笑声、叫好声……

    如亿万只苍蝇嗡嗡响起,此起彼伏,形成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气氛。

    今天在场的成千上万观众久闻赵岳大名,却绝大多数都不认识赵岳,但听闻了耀眼夺目的那一身独特雪白,此时亲眼目睹这套雪白就知道,这位大概就是传说的善恶难辨的赫赫威名沧梁小霸王。

    好戏来啦。

    赵岳一米八多的身材高挺,匀称,健壮,相貌棱角分明,双目漆亮如电,灼灼有神,英俊非凡,配上胜雪白衣,更多了份出尘圣洁意境,秋风吹拂,衣袂飘然,悠然行走间流露着矫健与无限洒脱,背后斜背宝剑,英气过人,恍惚来自天界神山骤降人间专门铲除奸恶的仙侠,脸上含义复杂的动人笑容又让人感觉是降临人间扫除污垢,布道教化与赐福四方的慈悲圣徒。

    原来可怕的沧梁小霸王是这个样子这个形象!

    原来普济与恶霸之名兼备的这位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沧赵纨绔是这么卓尔不群,这么出类拔萃,这么阳刚漂亮动人……

    离擂台近能看得清赵岳的,

    女人惊叹地目不转睛瞅着赵岳;

    男人也一个个张大了眼睛,不少的脱口赞叹或愤恨不平咒骂:一个本就拥有太多优势的衙内纨绔败类居然还长成祸国殃民模样,这让不让其他人活了?这太不公平了!就冲这他也该死……

    一群受到某些文武官僚照顾,得以在官兵隔离带范围内庙门一带立足的青楼人氏,一个个打着各式漂亮的遮阳花伞也盯得目不转睛。

    一位高挑妖娆伎女满脸花痴状,半捂着娇艳的小嘴,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天,他怎么怎么会这么好看?”

    旁边另一个显然也属于此道花魁的女子惊叹间第一次没和竞争对手唱对台戏,情不自禁符合道:“这才是人世间的极品好男人。本仙子要是能和他良宵一宿春风一渡,就是立马死了也甘心。”

    她的“妈妈”就在身边陪护着,年轻时本也是风光的青楼名角,艳名高炽,也曾极度风流快活过,年老色衰才转做“妈妈”,闻言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扭头瞅瞅年轻貌美风华正茂的“女儿”,瞅见那满脸痴迷傻瓜相,心里酸溜溜的,不禁恨恨地低声骂道:“白痴。你这千人枕万人压的小**整天被那些腌臜男人曲意哄捧着,还真当自己是人间仙子啦?”

    “你就是把全部身家倒贴,甘心为奴为婢跪求自荐枕席,怕是人家也不稀得看你一眼。“

    ”别蠢了巴唧在这惹人笑话了。”

    可惜,她“女儿”此时一颗心思全飘到云端去了,定定瞧着赵岳陷入某些浪漫旖旎臆想中,对她的话听而不闻毫无反应。

    恨得这老娘们忍不住伸手在“女儿”腰间狠掐了一把。

    这在平时是绝不会这么干的。

    这老娘们指望着这个风流会玩的“女儿”给她赚大钱养老,都是好好哄着用的,以往可万万舍不得点一指头。

    ……

    隔不远,位置更好的另一边,闲得无聊也是特意跑来看热闹的官夫人们则不屑又愤恨地扫了青楼团一眼,暗骂:“你们这些勾引别人丈夫,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害人贱货真是不知羞耻,丧门败德……”

    转头又专注赵岳身上,不少的在心里赞叹或也符合她们高傲很不耻的青楼这一群体的话。

    怪不得沧赵老太君这么惯着这个不着调的小孙子,单是这模样,这浑身的阳刚英俊洒脱飘逸精气神就值得宠爱……

    有不安分的官夫人甚至在心里偷偷羡慕青楼团体的自由,感叹自己高贵是高贵了,却也没青楼群那样可能有的机会。

    没人再关注相扑的。

    在这种氛围下,台上正斗得起劲的那对相扑手不自觉地也住了手,都望向赵岳。

    就算他们不知内情,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再特么努力表现,在这擂台上只怕也只是配角,

    或许连配角都不是,纯粹是观众没印象的可悲龙套。

    赵岳不关心吃瓜群众的心思。

    他一边笑着向亭子悠然走着,一边就近再观察了一下擎天柱任原。

    只见这罕见巨汉长着一张肉乎乎大脸蛋子,大鼻子大嘴,眉毛既粗又长,眼睛却不大,细眼中精光闪烁,显示他正年轻的旺盛精力体力和某种强烈的自信,肤色不黑也不白,和身上其它裸露的部位一样都是很健康,在后世西方倍受推崇的那种晒出来的小麦色,模样不好看,但也不丑,配上不长也不算浓密却很黑的卷曲胡须,瞧着确实很有股子威猛气。

    再看身躯。

    这巨汉穿个对襟褂子,裸露着双臂,秋意渐深了却敞着怀,宽阔的胸膛上生着一片浓密的胸毛,胸肌发达,高高坟起,腹部也不是巨人容易让人想像的那种粗腰肥肉,居然是漂亮的块块腹肌,即使此刻半躺半坐在那也比较明显。下身是条宽松的灰布裤子,脚下是一双超大号的牛皮短靴子,腰间扎着巴掌宽的牛皮大带。

    这家伙四肢异常粗壮巨大,看裸露的双臂不是肉多的松驰,居然全是结实的腱子肉,看来力量不凡,而且行动也不会是想像的那种巨人的笨拙。看来,在相扑这一行应该确实有非凡的真本事,混这碗饭吃靠的不光是天生巨人这点优势。

    任原这副形貌很有卖相,不用亮真实的相扑本事也很有好汉气象,容易得到认可,是个好招牌,也难怪在这能混得这么开。

    看到这家伙,赵岳就不禁想起自己手下的巨人——大力神冯金彪来。

    以冯金彪两米的块头,和这个任原一比,却是明显小一号了,就是不知若是大力神和任原较劲,会是谁更胜一筹。

    赵岳想到这个,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恶趣味,脸上的笑容不禁更自然了不少,并侧头看了奶兄弟一眼。

    小刘通察觉了四哥的眼色,瞥了任原一眼后,向赵岳嘻嘻一笑。

    赵岳观察任原时,任原虽然保持半躺半坐姿势没变,显得很镇定傲慢自信,实际也在眯眼仔细观察赵岳三人。

    当了知州的工具,掺和进官场争斗,要对付赵岳,若说他不紧张,没有顾忌,那是瞎说。

    小霸王的凶名以及梁山好汉的强势可怕,身为山东人,离梁山泊又不是太远,任原不可能没听说过,也不可能不怕。

    有本州知州、通判、兵马都监等要员承诺保护,任原可以不惧远在天边的文成侯的权威,但总要忌惮梁山势力。

    他敢掺和进来,一是贪婪三千贯巨款以及要员答应的事后还另有重谢,渴望就此抱上大腿混得个前程,尽量成为真正有社会地位的官面人物,二是自负相扑能耐天下没有对手。

    说到底不是他胆大凶强,而是无知却自大。

    他混得再好,在相扑这一行再出名,在泰安再受人尊重,也只是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无识草民,对官场根本没有真认识。

    若死在这场争斗中,可能输得不甘心,却死得必定糊涂。

    他根本就不了解这其中到底有多凶险,满心以为只要自己为知州这样的讲名誉讲信用的士大夫大官忠心奋勇出了力,帮着大人物达到了目的,自己就能赢得大人物的信任和重用,就能得到以前一直想一直盼却不可能得到的飞黄腾达机会。

73节打擂,下

    此前,任原表面信心十足,实际上心里多少也忌惮梁山好汉的能耐,怕真遇到梁山有相扑高手。

    若冒险掺和一场却输掉了这场比赛让大人们失望,自己的良机泡了汤不说,失了大人物欢心和保护,还可能有杀身之祸。

    但此刻亲眼见到赵岳这副花样美男形象,哼

    再瞅瞅陪赵岳上台的这两人,持戟的汉子很精壮,长得也是高个,力气也不会小了,武艺也可能了得,但怎么也只是个小白脸寻常人,力气不可能比自己大,不用武器就不可能比自己厉害;另一个就更不值一提了,个子很高,却是个大长腿细高挑的娃娃,看得出也是个很结实可能有点能耐的,但还只是个没长开的毛头小子。

    这样的三个人,随便哪个负责打擂也只是找虐,根本不足为虑。

    梁山好汉或许挥刀舞枪上阵厮杀骁勇得法,很厉害,但比相扑,看来梁山根本没有高手,或许真懂行的都没人。

    任原之前总多少悬着的一点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现在他有些担心的是赵岳只当大爷甩手观战不亲自上场。

    那可就完不成预定任务了。

    看赵岳这身干净风骚的游春泡妞公子哥打扮也不象是会亲自出马。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任原在那想着好事,患得患失,起了可笑的担忧。

    他这时脑子转得很快,短短时间内的神色变化全被赵岳瞧了个清楚,看了个明白,肚中不禁好笑:“我若上场,没等你出手,你就歇菜了。你觉着自己是相扑界的巨人泰山,天下无敌,和我斗,你只是蝼蚁。我不上才是你的幸运。”

    棚下,

    任原的二三十徒弟们一看正主来了,一个个也不复之前悠然观战扯闲篇的散漫狂傲状态。

    都敌视地瞅着赵岳。

    当然,少数是有本事,对任原忠心或功利心重,真傲慢敌视。

    其他的都是些斜眉瞪眼捧场造威势,凑数跟着混好处的二赖子帮凶。

    有的二赖子混地痞耍横逞英雄混惯了,习惯了被人畏惧,嘴贱放刁轻狂惯了,不知自己到底有几两重,觉着自己大小也是个有势力的人物,自我感觉特良好,虽然畏惧赵岳来泰安后所做的一系列强硬凶悍事,但在这擂台有那么多人看着,有知州撑腰又有那么多官兵镇场子护着,可能觉着赵岳不敢行凶,行凶也奈何不着他,还敢对赵岳随口嬉笑骂骂咧咧指指点点。

    赵岳扫了一眼这些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歪眉斜眼,斜皮倒挂的家伙,对这种逞能出风头的不知死人渣眼下懒得理睬。

    这些不知死的家伙最会欺软怕硬瞧风头,

    见赵岳并没指挥爪牙冲上来行凶,还以为自己感觉对了,赵岳不敢对他怎么样,顿时越发轻狂起来,神情举止更加嚣张浮浪,眼瞪得更凶横,瞅着赵岳的目光更轻蔑,骂得越发难听而声大。

    有原本不敢对凶名赫赫的小霸王放刁嘴贱的家伙也抖胆跟着起哄,甚至为表现自己不胆小,骂得更大声更恶毒。

    宿义和小刘通大为恼怒,

    但看赵岳对挑衅不屑一顾,他们也忍着没立即上手教训,只冷酷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些泼皮。

    亭子中官威十足傲然安坐的温知州却是很高兴,对混混们的表现很满意。

    他瞅着赵岳无可奈何顶着一片地痞无赖下贱者的肆意辱骂走来,腹有乾坤智珠在握的士大夫优越感空前爆棚,

    如喝了一斤劲头十足的陈年老酒一样浑身轻飘飘的,红光满面,目光都发亮,高坐在那里,就等着赵岳上前自我介绍甚至行礼拜见。

    他甚至都想好了一会儿怎么先亮官威,等赵岳行礼表明了身份,再摆出虚伪亲切笑容,如此如此狠耍狠挫赵岳一把。

    公然污辱挑衅赵岳只是泰山擂台赛为打响名声吸引人来的民间宣传手段而已,

    以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沧梁小霸王这种流传民间的浑号就是指的赵岳,很容易推托掉责任,能摆出超然置身事外的官方姿态。

    并且赵岳不应该对百姓弄得这点小事花头大动肝火兴师动众来泰安问罪闹事,

    否则就不是沧赵的慈悲大度体恤百姓,有辱沧赵名声。

    就算赵岳清楚这是泰安官府有意所为是他搞得鬼,也不敢对他这个堂堂知州当众行凶。

    就算赵岳敢耍二愣子行凶,温知州有大将随身,有上百悍卒在身边保护,更有上千官兵镇场子,他也不惧。

    赵岳若敢在此对他堂堂一方重臣大佬直接放刁耍猖狂,他就能让赵岳吃不了兜着走,

    连带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也行想好过罗。

    总之,他不但有十足的主场优势,还占尽了理由,王法规矩朝廷全在他一边,主动权全在手,稳占上风,吃定了赵岳,拿捏定了赵公廉。

    在万众瞩目下,赵岳悠然进了亭子,这次没被亭子两边的官兵上前凶横阻拦加以羞辱刁难。

    他走到温知州桌前,面对面把这家伙看得更清楚,不禁暗叹:这装模作样的傻比狗官长得倒真一表人才,身材适中,在宋人中算得上不高不矮不肥也不瘦,脸膛方正,鼻挺嘴薄,眼睛也算有神,玉面黑须的,尽管上了点年纪,但保养得极好,算得上是个中老年帅哥,傲然坐在那官威凛凛中还带着一股书卷气,瞧着好一副清正儒雅能臣形象,是有混大宋官场的本钱。

    大宋朝廷也尽是这么些瞧着风流倜傥才能出众,实际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软骨头伪君子和只擅长坑害本族的无耻奸贼。如此王朝焉能不灭?

    他对着温知州又笑了,漂亮的笑容显得似乎很温和有礼。

    按剑站在温知州身侧的熊炎虎视眈眈盯着赵岳三人,不屑而威严地重重怒哼了一声警告赵岳老实点,还特意晃动一身耀眼的拉风铁甲哗啦啦一阵响以壮声势威风,加强威慑力。

    可惜,赵岳三人没谁瞧他一眼。他这番作作白瞎了,感觉大丢面子,怒火顿起。

    温知州端坐微凝眉摆着脸子瞅着赵岳,装作不知来者是谁,

    见赵岳笑了流露温软善意,正得意等着赵岳见礼自我介绍,谁知赵岳没说话也没进一步动作,身边的小刘通已径直抢上几步,一把揪着侧陪的同样摆着高傲姿态端坐的狗头师爷脖领子粗暴提了起来,笑嘻嘻道:“没眼色的狗奴才,我四哥来了,你这样的贱人居然也敢大拉拉摆架子坐着不动不赶紧给我四哥让座?”

    笑骂声中随手一丢,把师爷摔出老远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师爷为虎作伥惯了,万万没料到刘通敢这么做,猝不及防下先是差点儿被衣领子勒死,勒得直翻白眼,连惊呼声都吱不出声,又这么重重一摔,这可是修得平整漂亮坚硬的水泥地,摔得感觉腰似乎断成了两截,五脏六腑颠倒移位,胸闷欲呕,眼冒金星,胳膊肘还撞地伤了,痛得浑身打颤,一时只顾呻吟,哪起得了身。

    在场的泰安官方人氏都愣了。连摆足了凶威,似乎稍有不对就会拔剑动手杀人的熊炎也呆了。

    赵岳的人居然敢完全不按规矩来这么胆大?

    这一愣神间,小刘通笑嘻嘻又对温知州道:“人猿放狂言挑衅我四哥,我四哥来了,知州你不会装傻充愣假装不知站在你面前的我四哥到底是谁吧?”

    温知州这一惊着实惊得不轻,正害怕刘通胆大妄为对他也行凶,听到质问,他有心继续假装不认识赵岳却假装不下去了。

    再装岂不是就真成了装傻充愣徒惹人笑话?

    那可是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丢脸。

    丢不起。

    他抖胆鼓鼓勇气正要发威,却听小刘通紧跟着又笑道:“既然知道我四哥正是沧赵家族的二公子,身份尊贵。你这下贱手下让座就是应该的。酸迂狗才不知自己卑贱,不识尊卑,一点眼力介没有,不守规矩,也敢把自己当个人物高居在座对我四哥拿大,我替你教训一下也是想让他长点脑子以后懂点人事,省得既没本事没眼力又自大嚣张惯了,为你这主子招灾惹祸。我真是一片好意为你好。”

    夹枪带棒这一通损温知州无能无德还识人不明瞎了眼,硬是憋得一向自负口才的温知州一时反驳不及好不郁闷窝火。

    熊炎感觉此刻是自己展示作用的时候了,张嘴就要喝骂着上前动武,好为知州大人解尴尬挽回面子。

    赵岳不屑地盯了他一眼,施施然上前。

    宿义则持戟凶残地盯着熊炎,打定主意:这杀才若敢拔剑行凶。老子不介意让你血见当场晓得厉害。

    小刘通也瞥了熊炎一眼,把师爷那把椅子调了个冲向擂台方向,仍是笑嘻嘻的。

    “四哥,你高贵大量,不值当和这些卑贱无知还瞎眼的小人物一般见识,别生气。谁敢行凶,自有咱们梁山好汉教训他满门。快,你坐这歇歇,舒舒服服观看比赛。”

    赵岳好笑地冲奶兄弟点点头,过去潇潇洒洒坐了下去,面对正南的广大观众。

    自始至终压根不搭理温知州。

    见礼?

    见你娘的鬼去。

    狗官,你若敢就此上来就张狂翻脸,我就直接拆了你的台,让你借刀杀人的擂台伎俩玩不下去,还让你……

    宿义跟着上前,站在了赵岳身后充当人柱子,却是背对着赵岳,拄戟冷冷扫视气得眼睛都红了的熊炎和周围的惊愕凶恶官兵,防止有人从背后突袭搞暗算。

    有了这空当,从没经历过凶险危急,平日当大老爷悠然从容惯了的温知州总算是反应过来。

    他心中异常恼火,

    恨不能张嘴一口生吞掉或下令当场活剥了赵岳,但却转眼又忍了下来。

    变态儒教教导人的是人家打你左脸,你大度有量讲君子风范,要主动把右脸也送上去让人家打,然后再摆事实讲道理,教化得粗野无文无知之人异国蛮族懂得什么叫文明礼貌什么叫高雅风度,让对方知道羞耻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甚至主动心悦诚服地下跪认错。

    要以德服人。

    当然这是对玩硬的狠的,自己惹不起才不得不忍让的强者才如此;或是对瞧不起的可随便欺压拿捏的弱者,在高高在上觉得不稀得计较,想借机显示一把自身优越性的时候才如此讲究。

    如此文化传统培养出来的人很有忍耐性。

    而如此文化传统下的官场自然充满了虚伪懦弱虚荣和苟且,另一面则是爱面子产生的狭隘与凶残,睚眦必报。

    温知州强忍了这口气,倒不是怕了赵岳不得不采取了退让妥协宽容。

    他混官场和大宋太多官员一样玩惯了诡计内斗足够无耻阴险,转眼就想清了。

    若就是这么直接和赵岳干起来,那么精心设计的擂台计就泡汤了,白费了一番苦心不说,还身陷其中,直接和沧赵家族做了你死我活的私仇对头,多了太多风险。

    怎么做最有利风险还最小,这算得清楚。

    为达到目的,暂时忍口气不算什么。和一个将死将残之人也不必多计较。

    就大度宽容一把,让好戏继续下去,很快就能享受到看赵岳怎么倒霉。

    他的脸皮也足够厚实,很容易地就挺住了这次面子被扫,转眼瞅见熊炎杀气腾腾想上来动手又没得到指示不敢轻动的为难姿态,心一安,还能笑出来,伸手微摆示意熊炎不要轻举妄动免坏了大事,阻止了这位自负的泰安第一将杀上来。

    如此自然不够显示风范,也不够挽回面子,

    他还笑言:“熊将军勿动怒。轻狂纨绔小儿嘛。休怪无知娃娃触犯将军虎威。”

    把赵岳对他的冒犯与践踏转熊炎头上了,化解自身尴尬,还嘴上讨便宜损了赵岳。确实是使得好乾坤大挪移功夫。

    再说了,若就是这么直接干起来也容易把他也陷入危险中。

    动刀子,成死敌,杀红了眼,那样谁还管谁是什么身份?

    只有无差别地杀下去。有什么后果,事后再说。

    死了,被连累进去了,只能自认倒霉。...

74节做个阎王,上

    赵岳仍不搭理温知州自己给自己脸上抹粉。

    小刘通瞅了一眼被官兵扶起痛得眦牙咧嘴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狗头师爷,扭头笑嘻嘻称赞了温知州一句:“瘟大果然是高官有气度,不象那些考不上进士的酸儒卑贱草包书生,也不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某个粗鄙丘八。”

    温知州不是进士出身,但有文才,更有阴谋诡计,鬼点子多,加上奉迎得法才得蔡京提拔成了官,并混到一州之长。

    小刘通的称赞实际是揭了温知州假士大夫的皮,还把狗头师爷、熊炎全骂了进去,堵得气得温知州一时没话反驳。

    刘通不止是嘴上解气,另有目的,说话间还笑嘻嘻走向熊炎,在熊炎发红的凶睛瞪视和戒备下毫无畏惧地笑把熊炎坐的那把椅子搬走了,搬到赵岳身边笑嘻嘻坐了,还讽刺了一句:“贵客来你泰安,居然连个座都不懂安排,这素质,啧啧”

    这台上就三把椅子。这一搬,熊炎就没地坐了,只能穿着一身重甲费劲地站下去。

    从台下别处再搬一把坐也是丢人。

    气得熊炎恨不能冲上去一剑砍了小刘通,可又不能。

    王法下,宰相也没权力直接杀人,势大如武官高俅想除掉林冲也得采取间接手段,何况是他这种卑贱小小地方武官。

    这又不是两军交战,不是剿匪打仗,是在擂台上当着万千观众的面。

    此刻,玩惯规则暴力的温知州、熊炎一伙反被规则束住了手脚,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味无礼的赵岳一伙有点无可奈何。

    另外,知州已经说了不能和纨绔小儿计较,熊炎也不能直接因这点事就拔剑行凶坏了事。

    重要的是,对方也不是好打好杀的寻常人,同样是有强权庇护,有统治系统加成,而且自身有凶悍武力势力的。

    刘通叫赵岳四哥。温知州和熊炎可不知刘通到底是什么身份。

    若真是沧赵家族的金贵子弟,在温知州面前自然有资格坐,硬抢了熊炎的座,他也只能干瞪眼。

    谁叫身为主人的知州大人不按礼给客人安排座。

    于是,亭子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一对仇家谁也不理谁,却坐一起观看相扑大赛。

    被算计的客人和谋算的主人一样是主人似的成了端坐高台的大爷,主人心中愤恨,却无法处置,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温知州由个落第教书先生能混成一方大佬,确实有城府,能担事,不是熊炎这种一言不合就只会想着动武行凶的莽夫。

    他很快从羞愤欲狂的被动中恢复过来,脸上又恢复淡定从容、官威十足,轻描淡写地吩咐又搬了两把椅子来,并给赵岳和刘通备了解渴的茶杯,可以和他共饮同一壶茶,还上了两个鲜果盘,无视赵岳无视,温和宽容笑着招呼赵岳兄弟俩随意享用。

    这番作派堵住了挑理的嘴,试图哄骗麻痹气势汹汹来闹事的赵岳。

    关键是,台下的观众离亭子较远,搞不大清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知州这一手轻易把狼狈丢丑的被动化解掉了。

    这时,狗头师爷也由官兵包扎好了摔破的胳膊,强忍着胳膊肘撞了水泥地碎了一样的巨痛,咬牙整整袍服,戴正摔歪了的帽子,坚持着又坐回重新安置的在赵岳对面的那把椅子上,扭曲着脸愤恨地死盯着摔得他丢脸吃痛的小刘通。

    刘通笑嘻嘻回盯师爷,目光平和,没有嚣张,没有仇视和威胁,但这种平静回视却是种更强烈的不屑、示威和挑衅。

    赵岳三人平静下来不闹腾了,这正是温知州要的。

    如此,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下去。

    温知州笑着吩咐部署,也就是赛事官方现场主持人兼裁判继续开赛,把观众和赵岳一行的注意力拉回赛事上。趁这空当,他和师爷默契地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他继续悠然坐镇现场观看比赛。

    肚子都快气爆了的熊炎,也只能一屁股坐下来假装继续一边欣赏比赛一边负责保护大人。

    而师爷则有意继续愤愤不平不断敌视盯着刘通。

    当刘通笑嘻嘻看过来时,他还有意拿起个摆在知州面前的苹果狠狠大吃,似是在炫耀他在知州心里的重要地位、在泰安官方的隐形权力,表明他是有才华受尊重的读书人,不是下贱奴才,也是在对刘通发狠,表示想咬水果一样把刘通咬死吞吃掉。

    这种小孩子赌气一样的幼稚把戏实际暗含阴谋。

    师爷暗喜看到小刘通果然也拿起一只苹果向他炫耀地抛了抛,并且似乎想也以狠狠咬吃水果的方式表达挑衅反击。

    他暗暗期待地等着看到小刘通咔嚓咔嚓狠咬大吃苹果的情景立马出现。

    可,刘通抛了几下后,瞅瞅手中的鲜嫩大苹果,嘴一撇,似乎瞧不上这种水果,不稀得吃,特么居然又随意丢回了果盘。

    师爷空喜欢一场,巨大的心理落差下差点儿被满嘴的苹果渣噎死,心里这个恨呐。

    暗中微瞥赵岳这边的温知州心里刚升起来的喜悦和刚燃起来的报复快感自然也熄灭了。

    一计不成,还有后手,再生一计。

    师爷恨恨地盯了刘通一眼,把吃剩小半的苹果丢掉,又把知州用的茶壶恭敬地给知州继上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顿时,杯中热气飘飘,茶香四溢。他用茶杯盖刮了刮水面的茶叶,美滋滋喝了一口。温知州闻声也拿起茶杯美美品了一口。

    可惜,他们这番很有力的暗示引导白表演了。

    快中午了,天也较热。

    可安静的赵岳似乎一点不饥也不渴,注意力似乎全在比赛上,目光没半点转放到桌上的水果或茶水上,没半点吃喝之意。

    小刘通却有了反应。

    他起身拿起果盘端到时不时就凶狠扫视这边几眼的熊炎面前,笑嘻嘻道:“这位大将军别生气啊。”

    “来,吃个水果消消火。我搬了你的座。我给你水果享用,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熊炎那阴狠得仿佛要滴水的大黑脸转瞬变得古怪,又变得发红,似乎有点激动,可随之又发灰,变色龙一样,最后重重哼了一声,看都不看诱人的果盘一眼,似是不屑小刘通的殷勤赔罪,不肯原谅道歉。

    小刘通也不坚持,随即居然又把果盘端到了亭子外官兵面前,不由分说,把果子一一硬塞到官兵手里,还说:“站岗很辛苦。我家常常抗辽打仗。别看我小,我也站过岗,知道那风吹日晒长时间站立的难受滋味。来,吃果子。不许推辞。”

    这些官兵同样面色泛起古怪。

    有的瞅瞅手中鲜嫩诱人的果子,不禁连连咽了几口唾沫,似乎有贪婪咬几口的冲动,可瞅来瞅去也最终没敢下嘴。

    小刘通还一个劲热情安慰催促:“你们吃啊,不用担心知州和军官责怪。这是你们大人给我吃的。我体谅你们辛苦,让给你们吃,你们领导理解也体谅你们,不会怪你们站岗值勤吃东西的。来,吃啊,不用客气。吃了水果能更有精神干活不是?”

    可他越是这么热情体谅解释和催促,官兵却越是不敢对手中的水果下嘴。

    供给你们的玩艺哪能吃啊!

    真吃了,多半不会死,肯定不会当场死掉,可指定有什么可怕隐患。

    吃了这玩艺,嘴巴是痛快了,可更有精神干活怕是扯蛋,不药迷糊了或生了什么难医治的怪病就是万幸的好事。

    这些官兵自然并不知道知州大人的一系列阴谋,但瞎子也明白知州和赵岳不对付,供的水果岂会真是好意?

    心里这个恨刘通。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还能对理解体贴你的好人好意动手?

    就算真有私仇,以他们的卑贱身份也不敢在这场合教训刘通,

    所以对刘通凶也不是,不凶也不是,只能一个个尴尬在那。

    官兵不肯享用好意,刘通也不坚持。

    但,他似乎对官兵不领他的一番盛情美意有些不高兴,丢下盘子,还把拿水果的手用官兵的衣服狠狠地擦了擦。

    那官兵对刘通拿他的军服当抹布擦手很恼火,可也只能干瞪眼忍着这种无礼。

    如此还不算完。

    小刘通转回桌子,用温知州的茶壶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在温知州和师爷又升起的期待中却不是自己喝,而是又到了熊炎面前,“这位将军,我水果赔礼,你不肯接受。那,茶水,我第二遍道歉,你总该接受了吧?”

    “这可是知州自用的好茶。那,你闻闻,多香啊。我敢说,就算你有钱,平时也未必能喝得到。”

    熊炎水果都不敢吃,哪肯用刘通的杯子喝茶。

    他还想健康地多活几年,更想升官更威风地多享受几年权力的美妙滋味呢,可不想落下隐患甚至是找死。

    小刘通这个热情诚恳劲,可谓盛意拳拳。

    可熊炎仍用重哼看都不看一眼来回应。他也只能如此回应。

    总不能人家盛情道歉,他却拔剑相向或报以老拳。

    小刘通还说呐:“唉?这位将军,你这就不对了。我是个孩子,做错点事得罪了你。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大官,怎么能斤斤计较地就是不肯接受我的诚意不肯原谅我呢?你这也太心胸狭隘,太小心眼,太没气度了。你的大将风度呢?”

    “唉,你怎么又瞪眼凶我?”

    “我说,你这心胸肚量可不是当大将该有的最基本素质。人品有大问题,这可不是小事,做人怕你也有困难。这可不好,必须得注意,必须得努力加强自我修养,改正好。唉?你这样可永远当不了真正的大将成不了权贵,不会有大出息的。”

    气得憋得熊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当场暴走。

    小刘通玩够了,一撇嘴:“你坚持不肯接受好意就算了。还真当小爷我把你个低级丘八军官当个人物了?”

    切了一声,啪一声把茶杯丢在地上,小刘通回了座位,似是气恼的自言自语,似是对赵岳抱怨嘀咕:“这帮泰安官府的人素质也太差劲了。”

    “给傻子白痴茶喝水果吃,傻子白痴也知道是好意,会还个笑脸。给强盗,强盗也知是好意,不会报以凶恶。这帮子人却连白痴强盗的素质都不如。这算什么官员、官兵、书生?我看连给强盗打杂都不配,太丢咱们大宋朝廷的脸了。”

    嘀咕完了,赵岳拍了拍他的腿。他就安静下来,然后没事人一样又继续悠然观看比赛。却把个温知州和师爷噎个半死,气得够呛,还不好发作。脸上的从容淡定甚至宽容友好等神情再也挂不住了,只能沉着脸,在心里暗暗发狠。

    气得这位熊将军呼呼直喘粗气,暗自聚力盘算着今天怎么狠狠报复回来。

    至于那些被好意分了水果的官兵则更只有尴尬生闷气的份。

    今天参加比赛的人不少,最起码在开赛的一个多小时内一直很踊跃,但擂台上的比赛其实并不多精彩。

    到了此时,上台挑战的人开始稀少甚至难见了,需要主擂者不断放狂言挑衅刺激煽动气氛才偶尔有人怒而上场。

    可一个个挑战者上台打到现在,别说斗擎天柱任原这个终极BOSS了,就连任原的五魁徒弟都干不过,最厉害的挑战者也仅仅打到了五魁最末的老五毕丰这一层次就止步了。别说任原本人,就是其他四魁都碰不到值得出手的对手而闲得蛋疼。

    这种状况的出现,是本届比赛举办的太突然太仓促。

    这可能是大宋开国兴起相扑以来第一次在秋季举办的赛事,留的参赛赶路时间也太短。

    较远的外地好手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等得了信了,晚了,怕是再想夺重奖也根本赶不过来。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大变化后,宋人都在忙着应对灾后的苦乐大事,有时间,有精力,有心思又有本事的好手过来参赛的太少。而任原,或者说是泰安官府又有意把比赛弄成了打通关升级式挑战赛,你再有本事再有名气也得遵守守擂方的安排,从守擂方的低级选手起较量,胜了才有资格和水平更高些的守擂方选手较量,如此一直逐级向上挑战。

    挑战者没权力直接点名挑战压场子的原门五魁,更不用说直接挑战任原了。

    这实际就是玩得车轮战。挑战者再有战斗力,也必在逐级较量中被损耗掉力量,没几个人能坚持到挑战五魁这层次。

75节做个阎王,中

    车轮战升级赛也不能就说对挑战者太不公平。

    挑战者不败,可以中间要求休息,等缓过劲来再上场接着挑战下去,只是这权力不能拖到第二天用。

    若是上来个人就可以直接挑战任原,任原再厉害,在被车轮战中也得累趴下。这对任原不公平。官方不允许这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是,明眼人都明白,这场比赛打擂的主角是赵岳。

    观众中可能有抗衡任原的高手,但没见上场,就等着看眼赫赫威名小霸王到底能怎么应对这场公开的羞辱挑衅。

    从赵岳亮相后,现场气氛热烈起来,但挑战者却立马变得难得上来一个。

    任原的守擂弟子下手加重凶狠,

    敢上的都惨败,没当场死亡的却全都受伤起不了身,被守擂官兵粗暴拖架清理了下去。

    比赛难度大,凶险还猛增,吓退了一些心怀侥幸想上台试着夺金的,挑战者就更加难见,接连出现冷场。

    任原的守擂弟子开始每获胜后就会向观众示威放狂言挑衅,实际是夹枪带棒羞辱刺激赵岳和领导的梁山系人马。

    因为他们事先就知道,如果这场擂台赛没收拾到赵岳,那么即使守擂成功相扑得再漂亮也得不到那么多奖金。

    任原手下那些泼皮二赖子弟子没本事相扑,但有本事充当帮凶,负责上台亮嗓门刺激气氛暧场向观众叫板.

    赵岳来了,向知州大人和师傅展示他们这种人的作用的机会也来了,为争功,事了好多分银子等好处,晃膀子迈王八步争相上场表现。

    给主打的弟兄助威,增强嚣张气焰和凶威,这是他们最拿手的。

    平常干的就是这种帮凶活,

    早练出来了,一个比一个嘴损心毒,平常做恶,手段下作阴损凶残,通常比主打的更可恨。

    这么些东西本就粗鄙无文满肚子俚语无耻下流话,一见赵岳安坐那和知州大人一样当起了尊贵看客没有丝毫上场打擂的意思,为刺激起赵岳的怒火冲动就放开了本性,彻底露出遭人厌恨的地痞流氓本质,污言秽语狂喷,并越挑衅越难听。

    “怎么没人敢上场挑战?”

    “难道今天来的没一个是有胆量的英雄好汉,都特么是没用的懦夫草包?”

    ……

    负责叫战的任原的这位二赖子徒弟当着知州大人、朝廷将军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威名震天下的沧梁霸王的面耍威风格外亢奋,口才格外发挥出来,越骂越有感觉,精神抖擞,凶狂气焰冲天,喊得越发起劲,骂得越发肮脏下流。

    “你,说的就是你。”

    他随意手指着台下某处,得意洋洋骂道:“瞧你长那么大个子,穿一身漂亮白,看着人模狗样一表人才,象条能顶天立地好汉,却龟缩着只当看客,原来也是个只能唬人的废物。

    你长这么高是方便吃骆驼屎吗?

    你的本事是缩娘们怀里吃奶吧?”

    他骂得痛快,笑得开怀,手指乱点着台下观众,却侧着身子,脸扭冲着赵岳唾沫飞溅瞪眼猛骂。

    他敢这么做不是有本事,不是胆子也大,而是之前赵岳上台时他就和其他师兄弟骂过羞辱挑衅过,赵岳却没任何反应。

    他这种泼皮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顺杆爬,一试探出好欺就会胆横起来使劲欺负,若不好欺,逃不了就剩下下跪叫爷。

    混社会的地痞最要面子,又最不要脸,是为大丈夫能屈能伸,信守欺软怕硬是生存原则和常态,社会就是这样。不丢人。

    没受到教训,他就觉着所谓凶名赫赫沧梁小霸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那么大凶名多半只是谣传兴起来的。而这里是他师傅任原的主场,有泰安官府保护,有知州大人亲自带兵坐镇这里。他跟着师门混场面,有条件任性猖狂一把。

    现场长眼睛的观众都明白这家伙是在挑衅亭子里小霸王的威严,手指自己这个方向,但骂的目标其实不是自己,但这厮骂得也太难听了,态度也太张狂了,不少观众感觉自尊心受伤,心中不愤。

    有胆大的观众回骂道:“你骂别人倒挺有劲,也没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玩艺。”

    有人符合骂道:“说得好。这熊玩艺自己是个废物,欺善怕恶的,平常只能跟着有能耐的当帮凶蹭点好处,狗屁本事没有,也敢在擂台上当众放话污辱挑衅天下好汉?你特么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又有人指着那弟子帮腔大叫:“马不知脸长的东西,你这么张狂,敢这么不要脸,那你敢守擂也接受一回挑战么你?”

    这泼皮弟子被骂得下不了台,得意没了,恼羞成怒,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就目露凶芒凶狠骂道:“爷爷怕了你不成?”

    手怒指着帮腔那汉子:“小子,有种你就上来和俺们原门弟子比试比试。哼哼,就怕你怕死不敢上来。”

    这厮知道自己没真本事,怕有恼怒的好手上台借机狠狠教训自己,结果受伤吃大亏,脸面还全丢光了,就拿师门威胁。

    若震慑住场面,那丢人的就是敢辱骂还击敢挑衅他的观众。他不但不用挨揍,而且反而越发有面子。

    帮腔的汉子哧笑一声,环顾左右观众笑道:“瞧瞧这狗东西的德行,也就剩下那点阴损机灵小心眼和嘴功夫。”

    周围的观众也不傻,都冲着台上哄堂大笑。

    那帮腔汉子又冲台上高叫道:“你这不要脸的废物,再叫得欢响也不过是色厉内荏,说来说去还是仗着别人的本事耍嘴皮子混威风。我就问你,老子若上台,你自己敢不敢和老子较量一番?”

    观众听了这话,不少的跟着起哄大叫:“对。那厮,你话叫得狂,你自己敢不敢应战啊?”

    这下台上那泼皮坐拉了,

    没震得住对手,若就这么当场缩了,那面子丢光了不说,这番卖力表现的功劳也怕是白费了。

    他恼恨地仔细瞅了瞅那叫板的汉子。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有点英气,但总归是个小白脸,看着是个读过书的,似乎带点斯文书生气,不象是能打又凶狠的角色,感觉没什么出奇的。此人周围的几个汉子看着不善,个个粗壮有力凶恶的样子,倒是不象好惹的。

    嗯,这汉子八成是个绣花枕头,仗着读书有知识在耍心眼用话拿我。

    我不能被他就这么轻易吓唬住。老子也是练过的,相扑、打架有经验得很,教训过不知多少嘴贱逞强的所谓好汉,弄不过师兄这些好手,我还弄不过这么个书生小白脸?

    瞅着那几个凶恶汉子似乎是此人一伙的,怕是此人的打手保镖什么的。此人有这个依仗才敢在泰安这地面逞英雄……

    这斯瞧了个详细,有了主意,胆子也重新壮了起来,手一指那汉子:“你,你敢叫战就上来。爷爷亲自会会你。”

    紧接着他又笑骂道:“你不会是自己卖嘴挑事,真上却是找借口用你身边的人代你出头吧?”

    他打定了主意再试探一下,就算对方这伙人真有心上,也逼得这小白脸自己上台挨揍。

    等教训了这卖弄心眼的书生,弄残整废他,让观众知晓他也是很厉害的,有了面子,也出了气,他就有理由体面退下,再有厉害的出面上台想为此人报仇,那时自会有厉害的师兄们自动出来接了活维护师门的脸面。

    他算计得清楚,自以为得计。

    不料,那书生气汉子居然真就敢应战,哈哈一笑:“你在台上等着爷爷,可千万别吓跑了。”

    一甩短袍,分开人群走出来,越过护擂官兵,穿过警戒线内的草坪来到擂台西侧,顺着台阶蹭蹭上了擂台,稳稳地在擂台中央一站,笑看着这地痞。

    任原的这位二赖子徒弟被此人笑看得浑身发毛。

    他看出来了,这位小白脸步伐矫健,浑身带劲,气度沉稳,满怀信心,原来是个练家子,不是仗别人的势,哪里会惧他。

    这特么是成心找事的。

    怕此人是成心拿话别住他,趁机上来狠狠出手教训。

    任原这门徒平常混地痞欺负人干老了仗,区分哪个好惹哪个不好惹,这点经验和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胆怯了,后悔了却晚了,

    只得硬头皮给自己鼓劲,自我安慰:说不定这人相扑是个渣。我别没战先自己把自己吓倒了。

    主持赛事的部署招呼二人过来签约。

    相扑有大凶险,常常斗得非死即残,所以赛前要先签下生死状,

    双方承认参赛自愿,生死勿论,各按自己的本事和天命。

    当然,这签约也是夺冠的赛事过程和最终资格的证明。

    少了这个将面临反复的车轮战升级,并且和较量过的人极可能再交手被消耗掉实力,除非有实力一气斗到败擂主夺冠。但即使有这个本事,也还得面临受伤甚至死亡的对手的家属什么的人告状要求索赔甚至偿命什么的后患麻烦。

    为钱财或报仇而钻空子耍无赖不要脸的现象可不是一切向钱看的时代才有的。

    玩法律,抓住没签约的漏洞,官府中人偏帮本地人或是亲友关系户,从中搂好处混本地名利的现象也不是后世才有。

    挑战者签的名是叶元二字,籍贯写的是山西太原,和口音一致。

    双方盖了手印。签约齐活了。

    回到擂台中央相对而立,准备开打。此前冷场了好一会儿,此时终于又迎来了一个看点小高/潮。

    观众又兴奋了,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

    多半观众是给敢上台找事者打气。也不乏很多人一味偏帮或讨好本地守擂者的。

    签名叶元的挑战者在那不丁不八挺身而立不动,没摆出相扑常见的姿势。

    守擂的泼皮弟子扎撒着手,不断对叶元做出挑衅攻击姿态试探着,可能觉得对手不通相扑,或是受现场气氛影响焕发了血性凶性,或用什么理由自我打了气,终于有了勇气,猛然冲了上去。

    台上的任原一伙,以及亭子里的温知州等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都在关注着这场争斗。

    赵岳也笑眯眯地盯着场上。

    他对这个参赛者有点好奇。

    因为这个人正是此前在高盛客栈不怕事最后才走的那桌人中的一位,貌似是那桌人中的头领,但瞧不出底细。

    此人当时和另一个高壮些面目也粗旷凶悍些的汉子戴着大宋传统的员外帽子,从服饰、无意中流露的行为习惯神态和当时坐的位置都能看得出二人是有钱,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同桌其他汉子则是保镖仆从什么的。

    这两员外又和手下一样都带着刀枪。

    赵岳能看出来二人不是带刀充门面摆设,肯定是真会武艺懂厮杀,而且手上肯定都沾了人命,还不止一两条。

    只是他无法判断这伙人是出门办事或游玩历练的乡间地主少爷,还是出外经商查行情的城里商人,但肯定不是官宦人家子弟,不是官场中人,也肯定不是强盗响马之类的绿林人物,总之这伙人气质复杂,难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此前一直不上台只当看客,在这个时候,这伙人却主动跳出来打擂,这就有点意思了,难免让人寻味。

    是被任原门徒肆无忌惮污言秽语骂怒了,看不惯任原门下太嚣张?

    还是另有其它用意?

    赵岳微笑思索间,场上的较量已经分出胜负。

    任原的这位泼皮门徒通相扑,也擅长打架,很有争斗经验,但废物就是废物,到底只是个只能欺负敲诈普通良善人家的街头地痞二混子,再凶狠歹毒也没用,猛冲上去想靠猛撞一气扑倒挺立不动的对手,却被叶元侧身一个漂亮的擒拿手叼住手腕扭到背后,另一手抓托腰带,轻喝一声举过了头顶,转眼就狠狠摔下擂台,砸得台下草坪都轰隆一声响。

    那泼皮跌得闷哼一声,脸埋在草中,趴在那动弹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不知是死了还是尚且活着,此前的张狂瞬间全成了笑话。

76节做个阎王,下

    叶元的表现让温知州等官方人氏猛吃了一惊。

    即使不懂武艺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位似乎是被骂出来的挑战者是技巧与力量兼备的好手,举起上百斤重的大老爷们跟玩似的轻而易举,是位真正有实力的竞争者,绝不是之前那些心怀侥幸上台试图蒙奖金的不自量力三脚猫。

    温知州很怀疑此人是赵岳暗中安排好的搅闹擂台的另一拨梁山好汉,不禁微皱眉瞥了侧坐的赵岳一眼,目光阴冷恶毒。

    可,赵岳仍始终没正眼瞧他一眼,坐在那仍是悠然微笑,似乎不为外物所动,难以瞧出端倪,却让温知州更猜忌和仇恨。

    彩棚下,

    擎天柱任原的弟子一伙也变了神情,不再是之前那种轻狂自在甚至很悠闲的嘻嘻哈哈目空一切状态。

    连一直半躺半坐在躺椅上悠然边喝着茶水吃着水果边看客一样欣赏比赛的任原,也不禁停下装十三仔细观瞧起叶元。

    他们中脑子不那么笨的,也不禁高度怀疑到叶元是赵岳的人,猜测赵岳安排打擂的人手另有人在,之前的判断可能搞错了。

    而台下的观众在一呆后,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叫好声。

    自开赛以来,这还是见到的头一个能如此干净利落漂亮地完成一轮相扑的选手。

    刚才那一摔太快太精彩了,快得以至于好多观众毫无心理准备,一时反应不过来。

    叶元上台显然不是只为教训一下那嘴太贱太损的泼皮挫挫任原一伙的威风,不是只为自己和广大观众稍出口气就得。

    他没有下去,站在擂台上悠然指指彩棚,向部署示意要继续挑战下去。

    成千上万的观众顿时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喝彩起哄声,期待下面有更精彩上演。

    万众期盼赶紧上场的主角沧梁小霸王却象个真正观众一样在亭子里高坐着始终没动静,那,有别人插当出手表演也是不错的调剂情绪的乐子。

    反正是来看热闹,都是毫不相干的热闹,瞧什么不是瞧,闲着也是闲着,有精彩乐子看没白来就好。

    一时间,为挑战者助威喝彩的打气声,刺激任原一伙的辱骂嘲笑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协调一致共同呐喊一浪高过浪的趋势。

    观众如此反应,自然不是真偏向起陌生的挑战者真鄙视厌恶目中无人的任原一伙,纯粹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无非是起哄架秧子刺激起任原一伙强烈的怒火杀机,让双方接下来的争斗进行得更激烈凶暴,更精彩有看头而已。

    任原这边自然不会退缩,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辱骂嘲笑声,一个个都脸上无光,气得发抖,盯着叶元目光凶狠,恨不能吃人。

    问题是这位新挑战者怕不是好对付的,而且心狠手辣下手狠毒,显然不是讲友谊比赛美德。

    下一场谁上?

    车轮战这种消耗战术并不一定就那么好使。

    遇到高手上台,想玩车轮战也得有人敢车轮上。

    看看摔下擂台生死不知的泼皮的渗人下场,想轮战的人得好生掂量一番。

    实力不够又不想遭难,岂敢逞强上台撞大运找虐。

    任原的这伙二三十个门徒,其中有十二三个有真本事的,在此前的比赛中也碰到了比较厉害的相扑手,到现在也有损失,已无力再战或摔伤了四个。

    按升级战正常程序来说,接下来应该是剩下的能战门徒中能耐最低的那个接着上场试探消耗对手。

    可那位门徒心生畏惧,感觉自己远不是对手,不愿意上去迎接挑战,不想承受极可能会发生的难测的可怕后果。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

    明知干不过人家还上去干吗?

    为找虐丢人?

    何况倒霉的后果恐怕不止是摔得痛一痛丢了脸面,是极可能由一个矫健牛气活得不错的正常人转眼成可怜又凄惨惨的残废。

    真残废没用了,没能力当横行好汉,怕是同门师兄弟没谁会真仗义地照顾着,

    会被团队无情抛弃,沦为残疾乞丐,会被以前欺负过的最寻常无能的人也敢趁机狠狠报复。到了那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仇家肆意践踏殴打怕是最轻的。

    生不如死,那情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颤抖畏缩。

    还有更可怕的,拽拽上去了,却转眼被摔死了,再也见不得花花世界。

    但,有句话说得好,是人堆就分帮派,有争斗。

    这二三十人虽同属一门称兄道弟,却是分成多个利益群体,只任原的亲传弟子五魁之间就有矛盾冲突,时有争斗。

    比赛碰到强手,遇到挫折,这当口就露出了内部矛盾和市侩无情的一面。

    五魁老二,二魁瞅着那不敢上去打消耗的师弟冷哼骂道:“没用的东西。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师弟,真丢师门的脸。”

    他在任原门下的势力最大,追随的同门最多。

    追随二魁的门徒立即有人跟着捧哏响应,纷纷指责那人自私胆小不肯为师门集体利益贡献。

    这么冠冕堂皇地加以无情指责,无非是借机打击同门另一派,抬高本派的地位,为的是赛后能从任原那多分点银子。

    这是很现实的切身利益,有纷争到也不算什么。

    可笑的是,那些凑数充场面的二混子门徒也理直气壮结伙振振有词地踩乎那弟子:胆小鬼,乌龟草包,没种……

    表示耻于和这种丢尽师门威风的软蛋同为一门。

    那弟子是追随大魁的。

    他不敢和一向嚣张不服大魁的凶狠二魁顶嘴,但也是有本事有脾气的,被这些二混子趾高气扬指责,不禁怒极反而气乐了。

    “你们特么的有能耐,是英雄好汉,不是废物草包。你们胆大不怕死,不自私,不无耻,不堕师门威风,顾全大局,愿意为师门贡献牺牲一切,好,好得很,有种得很,那你们上啊。你们英勇无私上去应战,表现一把给老子看看。”

    但如此反诘讽刺对这些面皮练得刀枪不入,独特三观凌驾世界的二混子没有效果。

    有混子为代表,理所当然道:“我们这不是还没练出真本事么?”

    “我们若练到你的技巧水平,不,哪怕比你低些,只要师门需要,我们也会毫不推辞地上场为师门效劳。”

    二魁给追随者撑腰打气,点评道:“说得好。咱们要的是这种勇于为师门牺牲的精神。有本事却不肯效忠师门的不如没有。”

    不干的指责干的,没本事居然也可以成为理直气壮指责别人的底气和理由?

    那弟子张口结舌,三观一时间彻底被毁,被这帮同门的无耻彻底打败了。

    这其实是他身为草根一枚,太没见识,骤然遇到这种事才会如此震惊愕然。

    这种无耻现象表现得最突出最充分的其实是在高大上光明伟岸体面的官场领域。

    有功,抢;有苦活,有责任,推。袖手旁观悠然自得说风凉话不干事的事后冠冕堂皇指责干的......这些是官场的常态。

    不同的是,不干的,没本事的官员,不会自承自己没本事,而是说自己官小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说词。

    赵岳感官敏锐超人,把彩棚这边时高时低乱哄哄的争执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有所动,终于看向了温知州,瞅着这位道貌岸然的阴毒无耻草包官员哈哈大笑起来。

    温知州也不瞎不聋,仅从那时高而能听清的断断续续对骂争执声中也能听明白彩棚中正发生着什么事。

    他瞅着赵岳的笑脸,从赵岳冷漠鄙视的眼神中也能知道赵岳在笑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畅快。

    无疑,他在赵岳眼中和彩棚中那些地痞二混子实属于同一类的无耻下三滥,只是他多读了些书,侥幸混上了官皮。

    温知州到底不是混社会底层的草民,是最要脸面的傲慢敏感士大夫,被赵岳无言的笑声刺激得面皮瞬间充血紫涨似要爆炸了,一双老眼射出强烈光芒,盯着赵岳如噬人的恶魔,但又无法直接喝骂赵岳,否则就等于自承和混混们同属不堪。

    他嘭地一拍桌子,冲笑得肆无忌惮的赵岳怒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惊吓震慑住赵岳的笑容,只得恨恨瞅着彩棚,冷声喝问催促部署:“怎么无人上场较艺?问问任原,他还想不想主擂了?”

    与此同时,彩棚这边。

    眼见叶元冷眼瞅着这边正等在那准备继续较量呐,耳听得观众一浪浪的催战辱骂声高起,五魁毕丰见嘴笨的大魁在那干生气却不知怎么对付同门竞争者的无耻也不想在此时引发内讧,而二魁这帮人却是不顾忌在此时内斗丢人坏了事,又瞅见师傅任原那大脸蛋子黑成了锅底,但却是在不满地瞅着那不敢应战的弟子,显然师傅是被二魁这伙人误导了,或本就是不明是非脑子没个正确观念的糊涂蛋,随即又听到知州怒拍桌子,瞅见部署阴着一张死官才脸走过来,于是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干预起与己本不相干还可能有利的这场争执,指着那些得意洋洋的二混子怒道:“都特妈的闭嘴。”

    “没能耐上场效力很光荣怎么着?”

    “都特么滚一边老实呆着。再特妈以无能无耻为光荣能耐指责能打的兄弟,我特妈的第一个不答应,抽不死你。”

    二混子一见毕丰那吃人的神情,尽管心中不服,还想仗着二魁的势和人多势众嘴贱,但到底没人敢强出头直接挑衅五魁。

    二魁无疑被扫了面子,恼了,凶狠地盯着敢拉偏架的老五,正要呵斥,却被毕丰笑着指指正走过来的部署,“二师兄,有脾气,想斗,还是留着劲上场为师门效力吧。干说嘴欺负同门算怎么个事?没的让人笑话。”

    任原也醒过点味来,

    不能让二魁这么内讧折腾下去,也怒哼一声,制止了还想发泄威风挽回面子的二魁的举动。

    二魁再横再想牛逼也不敢得罪靠着吃饭的师傅,满心不甘地收了声,却坐下继续袖手旁观。

    他很聪明皮厚,不会奋勇争先上场和这个叫叶元的难测高手较量为同门探明路子打消耗,让后面的同门得了便宜立了大功。

    他等着别人上场当探路石和消耗品,自己捡便宜扬威风。

    他也不会指使追随自己的人上去冒险当消耗品,免得伤了追随者的利益寒了这些人的心,避免自己失去拥护和势力。

    那退缩不敢上的弟子心中羞愤难当,一眼瞅见二混子居然还有脸在指指点点隐隐约约鄙视嘲笑自己,不禁怒火冲顶,向自己追随的大魁建议道:“老大,二师兄不是积极提倡车轮消耗吗?那何不派最无能的上场,然后挨个上去磨?”

    “我相信有这么多心够狠够横够胆大又够忠心勇敢的无能同门轮番上去磨一场,就算再废物也能累倒那叶元。“”

    “请师傅和诸位师兄放心。若是到时耗不倒叶元。小弟第一个上。我愿意以死相拼,拼了命也要干倒叶元。死也值。”

    赵岳听得清楚,不禁瞧了瞧毕丰和那个怒火万丈的弟子,饶有意味地琢磨了一下,后向身边的奶兄弟做了个微小手势。

    小刘通瞧着彩棚这边,又嘻嘻笑了起来。

    他们在笑。

    彩棚这边的二混子们却笑不出来了,一个个心悬了起来,紧张地瞅着任原和五魁。

    因为他们惊恐看到不止是生气有心报复的大魁,似乎连师傅任原都对那弟子的建议心动了。

    大局、忠勇、对师门无私贡献不怕牺牲什么的表示,嘴上说说而已,自己没本事,不用上场冒险才敢随口说着用来指责别人。

    若是大魁采取了建议,而师傅任原也不反对,自己被硬逼着安排上了擂台,那可就不妙了。

    有机灵嘴快的二混子赶紧表白:“师傅,为了师门利益,弟子愿意上场打先锋,可小的就怕这么轮番上,被那家伙一转眼败一个,打翻一群,让观众看了大笑话,小瞧了咱们这一派,丢了师傅你的脸面。这就不划算了。”

    另一个赶紧补充:“师傅,以你的厉害,天下谁能是你的对手?还用车轮战打消耗?你若上手,转眼就收拾了狗屁叶元。”

77节做个阎王,续

    任原刚才是真动了心,想把二混子门徒也利用在消耗战上。

    他知晓梁山的势力不一般,从赵岳一行来到泰安的举动,更清晰见识到了梁山这帮人的强硬无畏和战斗力。

    他默默保持和积蓄实力等在这,却一直没见梁山的人上台发起猛烈挑战,心没放下,反而越来越提了起来。

    越是未知的对手越是让人害怕。

    梁山有多少好汉,任原不知道,但估计怎么也少不到那去,要不然也不可能打得过青州那么多悍匪。而他手下就这么几个材料,也害怕梁山好汉照样给他玩个车轮大战,单个梁山好汉斗不过他,轮番上阵指定能要了他的命。

    他愿意当阴谋工具,设擂台全为的是三千贯银子,为的名利,可不是真为挑战天下好汉论本事高低的英雄义气行为。

    他只是个靠相扑搏名利混饭吃的草根,不是英雄豪杰,也没那情怀,不想死,不能败。

    那为了防止被沧梁小霸王报复算计倒,无耻手段用用也无妨。

    丢脸总比丢命强。

    当倒霉英雄有什么意义?

    巨额奖金到手,抱上高官大腿,后半生衣食无忧才是最美。

    胜利就是一切。

    可任原听着二混子的奉承话却是想明白了。

    若真用这些不成器的门徒打消耗,上场指定是一个个大笑话,还会是丑态百出能把原门招牌抹黑个干净的笑话。

    人渣废物就是人渣废物,也就凑人数充场面当当帮凶搞搞气氛的货色,弄真事不可能指望这种人顶用。

    部署过来冷眼瞅着任原,正要把从知州那受的恶气转发到任原身上。

    毕丰连忙拱手道:“选手商讨好了。这就上。”

    和毕丰处得不错的老七道:“我上吧。我会会这个叶元到底有几两重。”

    老七收拾得紧趁利落,抖擞精神,在万众呼啸中签约上场了,很有点相扑界好手的自信与风范,向广大观众热情抱拳打招呼,对叶元也行了赛前礼以示尊重对手,举止完全不同于卖嘴的二混子那种轻狂无状,赢得观众阵阵叫好,身手也果然比之前赵岳看到的几个有本事的原门上场弟子厉害不少,采取稳扎稳打,来来回回和叶元斗了起来,展示了不俗的力量和技巧。

    但,在成千上万观众的热烈喝彩哄闹中,他还是败了。

    这个叶元比较精通相扑技巧,是内行,更厉害的是拳脚,以相扑技巧为本,打败老七的却是凭力量速度发挥的武艺。

    这位首先是个武者,若是以武器争斗,想必战斗力会比相扑强悍得多。

    老七是相扑好手,自然也有不一般的拳脚功夫,但显然他练得更多的还是摔跤角力,擅长的是相扑的基本功,上场交手几合被试探出底细,缠斗了四五分钟,被叶元抓住了破绽迅猛出手,再次施展擒拿手段重重摔倒,砸得地板轰隆一声。

    老七摔得面孔扭曲,但很快爬了起来,应该还有再战之力,但他没有坚持试图搏回面子或纠缠着消耗对手,直接认输下场。

    观众响起一片嘘声。

    叶元示意部署他要继续挑战,然后静静等在擂台上。

    到是显得不骄不躁,颇有高手的涵养气度风范,赢得观众阵阵喝彩掌声。

    赵岳却已经从争斗中大致瞧清了此人的身手性情底细,涵养什么的素质先撂一边,此人至少是个有社会阅历很有心计的,应该是当惯了主事说了算的,只论处事手段就不是个简单人物,非跟着任原混饭吃的弟子老七可比。

    老七在嘘声中下台,比较从容,也没脸红。

    他知道自己在相扑上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在以往的比赛上也常常输过,有比赛经验,也有一定心理承受力。

    他的失败让任原这一伙更警惕重视起叶元。

    有本事的弟子或多或少也观察分析出叶元的实力底细,经老七一嘀咕交手体会,任原的五魁嫡传都暗皱眉头。

    比力量,比相扑基本功,五魁自觉叶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拳脚功夫一比就是弱项,综合实力一比,胜负就难说了。

    比赛这玩艺,运气也占很大成分,赛事战术更有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好比乒乓球,世界冠军却未必是第一高手,为冠军开路扫夺冠障碍的同事选手当不了世界冠军,却有实力打败冠军同事。

    大致看清了吐元实力,五魁之外的弟子就直接歇菜了,没人愿意上场接着挨打丢丑。

    下面就得看分银子最多,平常待遇最优的嫡传五魁的表现。

    台下观众此时爆发出比此前更热烈的喧闹起哄催战声。

    温知州阴冷的目光扫着彩棚。具体主持阴谋的部署的臭脸凶光也盯着任原这边。

    任原此时反而从容镇定了。

    大魁见同门无人积极主动应战,怕迁延了时间惹人耻笑,丢了本门的脸面,起身正要亲自上场。

    老五毕丰却抢先站了起来。

    他瞅着安坐那很淡定的纹丝不动,实际是打着精明小算盘当缩头乌龟专门等着捡便宜的二魁,嘴上却说:“大师兄,这场由小弟来吧。我的拳脚功夫尚可。待我上去试试,给大家进一步探明路子。我若输了,大家心里也有底,再上不迟。”

    二魁知道毕丰是在鄙视他,但丝毫不脸红。

    人生搏的不止是实力,还有心计。

    他能稳居老二,目前拥有最多的同门追随者,除了相扑实力,心计是重要加成,以往就是靠心计赢得在五魁中出力最少立功却最明显,让师傅满意,分得的好处常常和大魁并驾齐驱的效果,因此对同门耍心眼凡事玩算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能。

    这已经成了二魁的坚定人生信条和习惯。

    他这类人在现实中很多,在讲究务虚的行业中更是多见,而且总能踩着愿意实干付出的人和成果上位,通常都混得不错。

    毕丰显然不是傻子,明白二魁的道道却还愿意打先锋当别人的铺路石是讲究对师门的忠义,当然也是另一种竞争方式。

    果然,傻大个师傅任原的目光投来,很欣赏地看看老五。

    在任原眼里,毕丰的相扑实力或潜能比不上其他四魁,但总积极为本门着想,总能在关键时刻为他分忧,是个难得好弟子。

    毕丰靠着忠心奋勇为师傅出力分忧,以往得的实惠好处可不少,收获绝不在三魁四魁之下,而且更得师傅器重和信任。

    此时奋勇接着上场,毕丰也是照顾追随他的老七的面子。

    不能让老七的一腔义气受到冷遇,更不能冷场拖延了时间让对手得以更好地恢复体力,让老七的拼搏消耗白白牺牲掉了。

    毕丰向正瞪眼的部署打了招呼自己很快上场,收拾利落,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同样打着老二算计的老三老四,向师傅一抱拳,然后深吸口气,转身大步流星上去和叶元一同签约。

    新一轮较量又开始了。

    赵岳和小刘通笑呵呵瞅着场上。

    只见毕丰一伸手果然实力又是另一个层次。

    功夫更扎实,经验更老道,拳脚实力明显,一综合比刚才的老七又厉害了一大截,不愧是相扑界颇有名声的嫡传五魁之一。

    而且,毕丰有着和叶元相似的体态、争斗策略和迅猛矫健特点,虽不是叶元的克星却无疑很大程度上消弱了叶元的优势,不是之前的老七那种被叶元的拳脚压着打,几无还手之力的完全被动状态。

    叶元的神情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淡漠从容轻松,目光凌厉,神情严肃,试探交手几合后没占到明显便宜,动作更加谨慎。

    这场有那么点势均力敌的较量,无疑更有看头,更精彩,引得观众狂呼海啸鼓掌加油大叫。

    守擂官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一直盯着赵岳刘通发狠的泰安第一将,也叫先锋将的熊炎也不禁把虎视眈眈的目光转移到了擂台上。

    温知州阴沉沉的脸色也变好看了许多,一边悠闲欣赏比赛,一边和狗头师爷用目光勾通什么,时不时瞥瞥赵岳神情变化。

    可惜,赵岳始终是微笑的平淡模样,悠然瞧着比赛,似乎真是个看客在看一场和他丝毫不相干的赛事热闹。

    这让温知州和狗头师爷大感这位沧赵之耻纨绔的行为举止和传闻的大大不相符,虽然确实是狂妄嚣张,但渐渐感觉异样。

    温知州慢条斯理捻着胡须,微瞥观察赵岳间,目光更多了几分阴险盘算和决心。

    毕丰稳扎稳打,用自己丰富的比赛经验不断调动叶元步伐,试图消耗掉对手的锋锐士气,慢慢磨耗掉对手体力,打破对手的攻防节奏,如此可抓住漏洞伺机尽可能直接瓦解掉这个对手赢得胜利。

    退一步说,就算无法取胜也要多试探出对手实力,多耗掉些对手体力,为下一回上场的同门创造获胜机会。

    可惜,叶元的摔跤能力并不比他高明,但拳脚功夫和厮杀的经验远在他之上,出手利落狠辣,一纠缠拖延,反试出了毕丰的底细,反把毕丰消耗得不轻,越比反而越是轻松从容。

    毕丰没能把对手调动得坏了攻防节奏,自己的反而被对手牵制打破了。

    双方相持了十几分钟。叶元抓住了一个机会,趁毕丰一个后劲乏力的空当,再次打败了任原的又一个有本事的弟子。

    毕丰跌得不轻,浑身更是在拳脚较量中打得酸痛不已,很快爬起来也没精神再坚持纠缠消耗下去,一抱拳也认输下场了。

    温知州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瞅赵岳的神情,却是看到赵岳不受场上胜负影响,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山西佬难道不是赵二安排的人,和梁山无关?

    温知州心中嘀咕,不禁和师爷交换着眼神,然后看向搅局的叶元,目光疑惑而不善。

    在观众的乱喊哄闹中,叶元又安静地站在那继续挑战。

    赵岳却是看得明白,叶元经此一耗,虽然胜得不难,却也累了个微微气喘,仍信心满满却也不再心态轻松,那只是表现给观众看的表面,实际是在抓紧时间全力恢复体力,准备迎接下面必然更强大的对手。

    若这是场单纯的比武,只不准用武器,只怕这位叶元一气打败五魁通关也不是问题,但相扑有拳脚较量,却也有诸多限制,武艺高却有太多杀手锏手段不能用,较量侧重的是力量敏捷,赵岳不看好叶元能拼到挑战擂主任原。

    任原门下打老了比赛,也不是缺乏眼力。

    这次没冷场。

    三魁抢在二魁面前上场捡便宜。

    他迅速签约,又迅速上擂台开赛,不向观众行礼打招呼,只简单向叶元一抱拳就冲了上去,不给叶元有更多时间恢复体力。

    三魁的战术就不是稳扎稳打,上手就是全力抢攻,一次次迅猛扑击,想牢牢抓住叶元,逼叶元和他硬拼体力和摔跤技术。

    这不失为一种高明战术。

    可惜速战速决的猛拼又失败了。

    叶元显然对这一手早有防备,充分发挥拳脚功夫比对手厉害的优势,让三魁的盘算落空,反不多时快速打败了三魁,一个借力巧劲把猛扑上来的三魁直接甩下了擂台。

    三魁是竖着掉下擂台的,双脚先落地摔倒,没象二混子同门那样摔个生死不知,但也跌得不轻,今天怕是无力再战了。

    但他短时间内一通最猛烈的比拼也大大消耗了不得不猛烈爆发的叶元。

    二魁紧跟着瞪起眼上场了。

    他故意对明显在喘息的叶元放言激将并进行动作挑衅。

    按理,部署要问一问连战数场的选手要不要下场休息后再接着比,但部署另有任务在身,巴不得叶元早完蛋,根本不问。

    叶元显然自负武艺,没瞧得起二魁,也被二魁的阴险卑鄙有些激怒了,也没申请暂时下场休整。

    双方签约罢,转眼就凶猛拼起来。

    二魁狡诈,显然充分吸取了五魁和三魁失败的教训,以自己充沛的体力优势,采取的是咄咄逼人的稳扎稳打游斗加不断突然猛烈出击硬拼,让对手的精神始终保持高度紧张,没有一丝放松休整的机会,以此加强对手的精神和体力的双重快速消耗。

    这一手,配合他更高超一些的相扑实力,确实很有效。

    镇定的叶元几次抗击猛扑,几次以拳脚功夫发力也没能放倒二魁后,气息开始粗重,脸上的汗开始淌,也露出了焦躁。

    搏斗了七八分钟,叶元终于摔倒了二魁,下手也比对五魁毕丰凶狠重了很多,可惜体力不足,摔得不重,没能让二魁丧失战斗力,反而让紧逼不放的二魁伺机揪住了衣服,不及挣脱就被猛一发力凶狠丢下了擂台。

78节任原

    二魁心狠手辣,指望这一摔最好能直接摔死叶元,如此就彻底消除了一个强大对手,也更能增强自己的威名。

    但,叶元到底拳脚功夫不凡,身不由己跌落擂台,却能凌空翻个跟头,消了不少冲击力,落到草坪上踉跄了数步难免还是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在观众的惊呼或喝彩怪叫声中很狼狈却并没有受伤,从那稍一缓就利落地起来了。

    观众一片叫好起哄,叫唤着教唆着叶元重整旗鼓再上。

    但叶元很理智地拍拍屁股,默默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得胜的二魁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在师傅、温知州等人的满意眼神注视下向四周抱拳拉人气,暗暗得意地鄙视了三魁一眼。

    小样的,耍我一样的心思,想和我争功?

    老三,你还嫩了点,老实当完我垫脚石一边羞愧失落去吧你呢。

    自我感觉良好,他顺便大声向观众叫战,借以进一步扩大威风和成果享受,虽然不是二混子同门的那种污言秽语,也注意了高手风范和放话的分寸,但没文化,说话也粗俗不堪,无意间流露着内心的凶悍狂妄,刺激着观众情绪。

    他想叫一圈,耍耍威风就下场歇着,让给二混子同门继续主持叫战和煽动气氛。

    不料,台下有人不屑地怒哼一声,高叫:“小子,欺我兄弟力气耗尽,取巧赢了一场,你有什么可张狂得意的?”

    二魁被扫了威风,闻言大怒,闪眼一瞧。

    只见从叶元那个方位分人群走出个黑汉子,相貌凶恶,没叶元好看,块头却比叶元粗壮了不少,步伐却利落矫健。

    此人大叫:“小子,有种你等着老子上去教训你。”

    直奔擂台,转眼就来到台上向二魁叫板。

    二魁瞅着新上来这位的气势,感觉怕不是好弄的,这主明显是不缺力气的,怕也是精通武艺相扑比叶元更厉害。

    他皮厚的很,不会逞英雄气做迎难而上的好汉应了挑战,哪肯直接和这样的难知底细,士气也正盛的对手硬拼。

    不屑地一笑,二魁高手地位和气派十足,淡然道:“你哪位呀?没证明你的实力之前,你没资格和我直接交手。”

    很奸诈娴熟地推托掉挑战。

    先和我同门玩车轮大战慢慢升级吧你。

    挫得你差不多了,若你还没败,还有勇气战下去,老子再上来教训你,踩着你再扬威名。

    也不等这位答话,他直接就转身悠然自得拽着王八步下去了。

    气得新上的这主指着怒骂:“小人,也就能耍耍卑鄙无耻伎俩,不要脸地专等挑战者累了再上来捡便宜。”

    观众糊涂的这时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少的也开骂二魁。

    但这都没用。

    规则就是这么定的。

    任原这边谁出来打,主动权完全在任原这边。你想点名直接挑战,不是不可以,但得人家愿意奉陪。

    二魁不要脸,就是玩规则避开挑战。挑战者只能干恨干瞪眼,没牙啃。

    新挑战者显然是个凶猛暴躁的,站在擂台上大骂,不在乎什么风度,见二魁就是抱膀子不屑地瞅着自己不肯上而上了另一人,想继续比赛能打到二魁就只得怒哼哼和上来的人签约署名吴声,籍贯也是山西太原,明表着和刚才的叶元是一伙的。

    新上的是追随老二的老九,上来为二魁试探底细,奸诈敏捷,下手阴狠,见挑战者长得粗笨,就想以敏捷相克找便宜。

    不料,吴声步伐不够灵活,却下盘扎实,力大手快,上来就一把抓到了耍灵活的老九,直接把老九摔了个四仰八叉晕了。

    秒杀。

    任原的其他弟子一见这么凶猛厉害就没人敢上了,升级车轮战顿时就玩不下去了。

    二魁的如意算盘落空,被吴声又大骂挑战,不得不自己上。

    他心中羞愤,在观众的阵阵嘘声中越发强烈了杀机,一交手就展开最狠的手段,恨不能一下弄残吴声,再举起来摔死。

    双方都在凶猛抢攻,片刻就斗了七八合,二魁连番毒辣手段没算计成,反被对方抓住机会又摔了个四仰八叉。

    同样四仰八叉却有不同。

    老九摔晕了,实际受伤并不重,只是摔得一时憋过气去,醒了后浑身酸痛,身体不适,但休息缓缓就慢慢好了。而二魁则是伤得不轻。吴声本就恨二魁奸诈无耻算计了他同伴,一交手察觉二魁的阴毒心思就越发恼怒,爆发了杀机,以过肩摔加力下了死手,摔得二魁五脏六腑移位,三魂似是摔飞了两,口鼻流血,腰似乎断了,一侧背似乎摔散了,没死也没晕,控制不住的痛苦惨叫声却清晰表明伤得比老九重多了下场惨多了,被惊骇的同门追随者战战兢兢上来慢慢架了下去。

    得,任原弟子齐齐变色,车轮战便宜更进行不下去了。

    大魁要维护本门尊严,想帮着老九老二报仇讨回面子,霍然站了起来。

    但任原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拦住了大魁。

    任原看出来了,这个太原吴声只是粗通相扑,比上一个叶元的相扑技巧差不少,但却是个更有实力的武者。吴声胜的根本不是相扑的摔跤角力,凭的是高强武艺和强悍力量。大魁虽然同样粗壮有力,相扑技术高超,拳脚功夫也不错,但和这样的武者对手较量八成没戏唱,争来斗去,或许能缠战些时间,比得精彩,赢得观众喝彩,但终会以失败折了原门威风结尾。

    大魁是本门弟子的代表与脸面,不能输得狼狈凄惨,不然,人们会质疑原门的实力和他任原的真实相扑水平。

    本门名声、威望损失不起。

    教徒弟可是财源滚滚的一项重要收入。若是被人怀疑,以后哪还会有那么多人踊跃上门交钱求学。

    名望也是种很好的天然保护伞。

    一般情况下,即使是惹怒了哪个权贵,有这层名人光环保护,受万众瞩目,也不会遭到权力暴力的凶残无理侵害。

    至少得罪的人不敢象收拾一般百姓那样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所以他坐不住了,这次要亲自下场。

    任原终于站了起来。

    这一站,就如同一座山突然出现并挺立在那,果然是真正的巨人,只吓也能把胆稍小的吓倒了。

    赵岳瞅着巍然挺立的任原,也不禁赞叹一声好大的块头。

    这家伙瞧着得有近两米四高,别说是在汉人中,只怕在全世界也是稳坐第一高的功能正常巨人。

    关键是,任原很结实,

    不是那种臃肿笨拙的巨大,此时还不到三十岁,正年轻力壮,全身都是肌肉,起立和行走间,动作并不迟缓艰难,巨大的步伐极其沉重,每一步踏下都压得厚厚的木板明显陷下去,似乎一不小心穿牛皮靴子的惊人大脚就会把擂台踩塌个大窟窿,瞧着给人一种巨大蠢笨不如常人的灵活,但沉稳的脚步能迈出一种另类的轻盈感,身手不会慢了。

    这大家伙的确是天生的相扑种子,只这块头就有压倒性优势,力量也肯定惊人,单纯角力,怕是得鲁智深、武松、卞祥这一类的天生神力者才有资格和他一较高下。

    相扑?

    若不以精湛武艺在技术上取巧,怕是真没几个人能在任原手中讨得便宜。

    这是任原的雄厚本钱,怕也是这家伙之所以敢掺和进阴谋来谋利的依仗。

    瞧这神情气势,真是自信满满呐。

    吴声长得也不矮,很粗壮,在观众眼里肯定属于威武大汉一枚,但和任原相对一立,立马就象个没长大的孩子站大人面前。

    这种对峙很不成比例。

    就象一个愤怒的孩子想向他痛恨的雄壮傲慢正当年的大人挑战,要计较个高下,要讨个公道一样,画面充满喜感,很好笑。

    任原这一亮相,观众的情绪顿时完全调动起来。

    无数呐喊响起,为任原叫好助威的声音一浪猛过一浪,

    显然都看好这位巨人,期待看到巨人展现的更精彩一幕。

    任原在相扑界确实有名,在本地人中有巨大号召力,粉丝不少。

    本地人也明显偏向代表本地相扑实力和不败荣耀的领头风云人物,热烈支持任原,强烈要求任原好好教训敢来讨战的山西佬。

    这种地域性也是任原的一种优势。

    外地来的挑战者面对如此浩瀚的敌对情绪,心理必然会受到影响,未战,在气势上先输了三分,自信心难免受挫。

    这种开场的不利局面是无法改变的。

    外来者即使赢了,怕是触犯了本地人的自尊和荣誉感,得来的不是认可支持而是咒骂与排斥。

    一时间,在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了擂台上,

    草民观众、官兵、官宦家眷……都瞅向擂台,连焦点赵岳都被忽视掉了。

    温知州等官方人氏瞧着任原的威风八面,看到观众热烈拥戴欢迎,一个个都露出欣然笑容。

    温知州畅快之余,还瞥瞥赵岳的神色,目光得意,也暗含阴险恶毒与信心。

    本官就是用无敌的巨人借擂台赛巧妙算计玩死你。

    待任原收拾了不知死的太原佬,接下来就会点名直接向你这个所谓的小霸王叫战,我看你怎么办?看你还怎么嚣张?

    赵岳察觉了温知州的歹毒内心,神色不动,仍是淡淡笑脸。

    他看到这位叫吴声的在愤恨敌视对面的任原,在蓄力准备部署一宣布开战就发难,但实际已有了惧意,信心不足。

    吴声能保持斗志和气势,没被轻易吓退,心理素质已经很不错了。

    但赵岳知道,如无意外,此人已必败无疑。比赛没了悬念。下面就看吴声具体怎么败的、多久败的。

    他转眼看了看奶兄弟。

    笑嘻嘻的小刘通此时显然也被任原的巨大威猛震了,收了笑容,正一脸严肃地专注瞅着场上。

    果然,吴声输了。

    双方一开打。吴声先发制人,仗着身形小更灵活,启动快的优势,抢先发力向任原猛冲,想以贴山靠撞倒撞伤任原速胜。贴山靠杀伤力很大,练得好的,一堵墙也能靠塌掉。

    可惜,任原身高臂太长,或许跑不快,辗转腾挪比常人笨缓些,但手上可不慢,力量又大,猛然出手远远一捞就把吴声侧撞在前的那条胳膊牢牢抓住了,借力脚下一个旋转,单手就直接把吴声顺势抡出了擂台,飞到十米多宽的草坪外。

    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

    吴声飞向观众,吓得那片观众惊叫着仓皇躲避总算及时让出个空当。吴声习武有成,身手也算了得,虽惊没乱,飞腾间不忘努力保持平衡,双脚落地,噔噔噔连退数步后扑通还是重重摔倒在地。

    不过,擂台这点高度对习武有成者不算什么。

    虽然是被甩下来,身不由己,虽然落点是硬地,吴声并没有重伤,手一支地很快就站了起来,略活动了一下,显然没有大碍,仍有战力。但这个吴声并没有羞愤冲动地继续上台比赛,也默默回了原位。

    观众顿时爆发出猛烈的叫好声,为任原助威喝彩,其间自然夹杂着对吴声的阵阵嘘声,嘲笑其不自量力虎头蛇尾。

    温知州等人越发笑得开颜。

    狗头师爷也忘了之前被小刘通摔的痛,还趁机恶狠狠瞅着赵岳,再瞅瞅他更恨的小刘通,故意哼着指桑骂槐骂到:“就这点能耐也敢到我们泰安州逞强撒野?真是找死的小畜生。有种就上场和任巨人接着较量,让他知道知道泰安人的厉害。”

    赵岳转头扫了师爷一眼,淡漠轻蔑地笑问:“你这么一个杀鸡之力都没有的酸腐下贱奴婢也配代表泰安人?”

    师爷不用象温知州那样对豪门沧赵子弟伪装官场友善与大官风度,配合东翁温知州唱黑脸配角来刺激赵岳冲动上场。

    他是被刘通欺负的,也不掩饰自己对赵岳和刘通的恨意,

    被赵岳赤裸裸嘲讽轻贱,越发羞恼,想放狠话顶撞,却到底刚吃过亏,晓得赵岳一行凶暴胆大不敢把知州怎样却敢随便整治他,所以没敢耍狠硬顶,就阴阳怪气道:“赵二公子是名门子弟,老欺负我这样的落魄书生算什么本事?毫无胸襟雅量,缺乏教养,泼皮相类,太丢沧赵家族脸面。我都替你臊得慌。”

    “有能耐,你上去和任原比比呀?”

    “你不是勇猛无畏的小霸王吗?有种就亲自上台亮亮你到底是霸王还是草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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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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