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东京颤栗-精彩大戏
破局的人来了。
“走开,走开。”
“滚开。没眼的东西,没见是谁来了?赶紧给俺们爷让路。躲晚了,惹俺们爷生气,小心老子扒你的皮。”
在一片骄横嚣张的喝骂声中,打附近一楼内走出一伙人来,分开人群拽着王八螃蟹步摇摇晃晃向侯府走来。
吃瓜群众一瞅这群威风凛凛带刀花胳膊簇拥护卫着的数位公子。
哟,摇头晃脑摇折扇的打头衙内,这不是张相爷家的那位幸存的公子吗?
这厮是个妾生子,听说他娘不得宠,早被张邦昌抛之脑后多少年了,已气死好几年了。
这位以前在相府根本没地位,连相府奴仆心里都没把他当回事,东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没谁在乎他。混得惨,家里得不到几个零花钱,外边更没人讨好孝敬他银子,他又是个瞧不清自己斤两的,爱面子,老觉着自己是相府衙内,钱袋里没银子却酷爱摆排场,浑吃浑喝浑混,到处硬欠债,弄得路边小吃摊都防着他,成为东京城的笑柄。谁知突然时来运转,他爹正妻生的哥哥和妾生却得宠的兄弟突然在娱乐交际中被蔡相家战斗力爆表的众多儿孙们一锅端搞死搞废了。
张相爷家转眼只剩下这根得依赖的独苗,宝贝了。这厮陡然抖起来了。
张邦昌没了寄予希望的儿子,心痛哀伤。这位张衙内死了兄弟却是幸运大好事,爹亲,外人争捧,好不得意,因祸得福。
这事整得,啧啧,都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瞧这架式,今天这事是这位新得势的张衙内挑头罗。
怪不得开封府和禁军都没过来管。
其他几位衙内瞧着也眼熟或熟知。有新近上位的吏部尚书家的,有老刑部尚书家的,有……
这七八个衙内家里都是够有权的,也多是死了残了兄弟才得势的好象。
吃瓜群众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了。
牛B的侯府和以当朝第二把手家的宝贝衙内为首的一众衙内对怼,这场戏才真正有看头了。
可,张衙内不愧是相爷家公子,果然有面子,笑嘻嘻一招呼说他和哥几个衙内是来参加拍卖给侯府捧场的,把门军丁就放行了这群衙内。刑部尚书家的衙内拽希希帮富商们说了句话,连闹事的富商们也得了机会得意洋洋跟着进了侯府。只是衙内和富有却政治地位卑贱的富商二者待遇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衙内的人都能进去。富商的人却只有首席保镖才能获准跟进。
侯府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又隔绝了外面观众窥探的视线。
四个守门的大汉继续面无表情挡在门前,冰冷的目光扫视那些跃跃欲试想冲击侯府的爪牙,似乎很希望有不怕死的上来。
预想的冲突高*潮没有出现。
吃瓜群众好不失望,都对侯府表现很不满,骂骂咧咧的议论纷纷。
有胆大的,或别有用心的干脆高声笑骂侯府原来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势力眼软蛋,仁义威名布天下的沧赵家族都是骗人的,大名鼎鼎的文成侯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伪君子,必是个阴险虚伪透顶的无耻欺民奸贼。若不是,你侯府证明给我看呐。
这话立即得到很多吃瓜群众符合帮腔。
但即使起哄,绝大多数也并不敢高声表现,怕自己被侯府盯上当了报复目标,结果是苍蝇满天般嗡嗡一片。
这种情况下有胆子横年纪长的书生似乎脖子够硬铁骨铮铮,不怕暴露自己被盯上,在人群面前演讲一样高声列举赵公廉从中状元到飞黄腾达的历史,深刻剖析揭露证明文成侯是欺世盗名势力小人,卖弄老东京人的见识和优越感,体现一把卓而不凡。
这时代没有诽谤罪。
宋朝把读书人的地位抬得是历代王朝中最高的,以至于后世对宋文明富裕自由等等高度评价甚至羡慕留恋,似恨不逢时。
历史总是宋读书人写的。后世研究历史的也同样是读书人。
对格外优待,简直是放纵读书人的这个朝代总要择亮点夸大并反复强调来歌颂。百姓看到听到的就是这些。
宋代读书人被集体惯坏了,从幸运高傲的士大夫到混不上铁饭碗的穷酸绝大多数是大嘴巴,自私任性流行,只恨不能全世界都认识他记住他,当然是为了从中捞取让生活优越起来的好处和面皮,为此,极度追求若不能清史留名,那就遗臭万年。
总之要出名带来现实私利,要史上留名,让后人知道历史上有他这么一号人。
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百姓利益什么的,对很多包括士大夫在内的读书人是不在乎的,所为和追捧的真正开始兴盛起来的儒家及孔成“仁”孟取“义”精神核心背道而驰,说一套做一套,开始涌现无数浮华无骨自私透顶伪君子**贼卖国贼,为历史开了个恶劣头。
后面的明朝隔着元朝也继承了这种风气。
大名鼎鼎的东林党等把这种风气推高到令人咋舌的程度,表演了什么叫更无耻。
但北宋读书人拥有再多自由,这种公然大肆诋毁权贵家族蛊惑民众挑衅闹事的行为也是禁止的。
给你自由不是让你挑战统治。
这时代也有妖言惑众破坏治安罪。说收拾你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把牢底坐穿。
这些敢公然出头的不是真那么正义有骨气,没人在背后撑腰授意才怪了,暗藏的什么,有点见识的东京人都心知肚明。
无非是抹黑沧赵家族设法搞臭,一层层扒掉文成侯身上的影响力号召力护身光,在某个时候名正言顺以最小的代价清除掉对大宋功勋赫赫到无人能比一半的这一家。或许皇帝就是幕后最大推手。
面对如此污辱挑衅,守门军汉却似乎无动于衷,只以冰冷眼神扫视堵在门前的人。
这让演讲的那些读书人越发亢奋到肆无忌惮,讲得越发精彩纷呈唾沫四溅,赢得更多喝彩叫好甚至打赏。
这些吃瓜者以及富商爪牙不知道的是,把门军汉不搭理不气愤不动怒是清楚,还留在京城的这些人是群被养刁了,惯坏了的人群,和大宋其它区域的民众都不同,浮华虚荣自大无情都是最高水准,懦弱无骨无良苟且也是最高水准,都是毁灭民族的害虫,现在得瑟得狂,却不过是被新帝国新时代抛弃的人群,都在无知无觉张狂地等候天倾血洗的灾难降临,在等死而已。
和很快就会倒霉甚至要死的人计较有什么意思?
眼下不妨宽容大度点。
就让他们享受一下他们热衷的最后一点乐趣。
至于这些跳高的人背后隐藏着什么目的什么人物就更不必查了。
无非是那些奸贼那个皇帝,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帝国会让东京城的人想跑都没地跑,只能干受着。
生活就是这样,有得意的时候,也有失意的时候,只要你不是至高无上又万能的上帝,哪怕是上帝之子也得经历波折。
到该受到惩罚的不久那一天,这东京城,上至皇帝,下到乞丐黑帮,都会承受野人才能制造出来达极点的恐怖凶残。
野人会教会这些人懂得做人要厚道要珍惜为国为民的人和所做的牺牲。哪怕这人只是无知无文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只是懂了,忏悔想当个厚道人了,却未必能活着有那个机会去做。
他们这些侯府人无不是沧赵家族的亲信,无不清楚二少爷赵岳借时代巨变彻底清洗汉人劣根性的钢铁决心。
那是个说到就能做得到的神奇无比的人。这世界没有谁能阻止他的意志。
侯府院内拍卖场,参加拍卖的上百号衙内和富商很自然地围着一张张桌案聚成一伙伙,派系分明,一目了然。
侯府人不理睬一双双嘲讽挑衅的眼睛,明知道是来搞事的,却仍然很讲究地给众人上茶,好茶。
感谢捧场。
应该盛情招待。
知道你们心热、刚才在门外骂得时间长骂得太亢奋消耗了许多体力和口水个个口干舌燥的,又是夏末,今天阴,你们也渴了,也可能饿了。
本应该上好酒和高档精致点心水果的。
只是主家穷了,没那条件了。给诸位上的好茶还是侯府专门供主人来京的时候喝的一点存货,今喝完就没了。
就请将就一点吧。
衙内和富豪们一个个斜着眼撇着嘴傲慢地瞅瞅茶碗,个个一脸嫌弃样。
嗯?
真是好茶。
只看茶叶在水中舒展的形状就能知道。
嗯,闻着味就够香的。
尝一口,哟,不凉不热的正合口,真香。极品好茶呀!太爽口了。
沧赵家不愧曾经是最有钱的豪门。这么好的茶,一次能供这么多人喝个够,怕是满大宋也只有蔡京家能供得起。
也许是真渴了,也许是茶太好喝了,也许是有便宜不多占那是王八蛋。一个二个都不断地连连喝,忙得侯府不停续水。
保镖打手们没座位,只能站着,却也有茶水供应,茶品也不错,武夫位卑就不必讲究派头了,大碗大碗灌下去尹牛气豪迈。
解渴了。更有精神头和战斗力了。
衙内富豪们停手开始催促赶紧拍卖,爷时间精贵着呐,不是你无钱可赚无事可做的破落侯府能耽误起的。
都攒足了劲准备闹事,力争让这次拍卖事件成最经典最有嚼头的事例。以后说出去,别说外人就是子孙也得敬仰老爷我。
在挑理漫骂声中,侯府总管周管家终于露面了,脸上没羞恼之色,微笑上了主持台却没热情和客人打招呼,直接开拍。
京城居大不易。天价房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帝都才有的现象,在宋代已经贵得让人咋舌了。
作为这个时代全世界唯一的拥有百万人口规模的超级大城市,东京的某些地可谓寸土寸金。房价高得惊人,稍好点的,动不动就几十万贯。上百万贯也不稀奇。关键是你有钱都不一定有地买去。
象苏轼这样出身富有之家的牛人,象王安石这样的宰相大佬想在东京买个好点的房子都买不起无法如愿。
赵公廉曾经被称为当朝第一宠臣,但除了第一次和大臣赌气耍性子才官爵银子一并大方封赏外,皇帝赵佶从来没有再给沧赵家族任何实惠利益,都是官爵和空名,更不会赏赐东京的昂贵房子,和对高俅的大方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这些年来完全是沧赵家族在不断以各种实物形式倒贴皇帝。你可以从中知道帝王和帝王心术是什么、皇帝心里对沧赵家族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所谓恩宠纯是耍皇权利用而已。
赵佶干得理所当然,享受得理所当然。
侯府是沧赵家族自己购置的,在赵公廉当官做皇帝秘书的第二年就买的,破旧房,面积也不大,却也花了五十多万。
推倒破旧房重建。
虽然建筑没什么精奇的,普通到窗户都不是价格昂贵又费时的雕花,但这座房子却是超时代的,坐便器、下水道、西式壁炉和连接的暖气……坚固干净便利舒适,单就生活而言就是皇宫大内也远远比不上。
拍卖底价却基本是当初购地皮时的价格——五十六万贯,不算重建的不菲花费,只论十年物价上涨也真心是降价大贱卖了。
卖府诚意满满。
然后,这些衙内和富豪精心策划的内容上演了。
一个四十来岁看着魁梧实际是肥胖的富豪第一个叫价,嗓门也最洪亮:“五十五万。”
周管家脸上露出愕然尴尬神色,似乎不明白这货是不是不识数叫价不增却减,又似乎被减价打了个措手不及。
胖富商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又强调了一遍:“五十五万。谁说拍卖只能涨价不能降了。没那个规矩。侯府不值钱,我给的价已经是照顾面子捧场友情价了。我说小周管家,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不识好歹。”
立即有另一富商嗤笑一声高声道:“都说不值钱了,还赏那么多干么?咱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出五十万。”
立即有人高叫:“五十万太多,我出四十万。”
“我出三十五万。”
“二十万我要了。”
“五万我要了。没现钱,先欠着。总会给的,我这人做生意最实在,有欠无赖。一点点来,保证让你侯府总有稀饭吃。”
哈哈哈哈……
在一路降价中,根本不给周管家说话的机会,转眼堂堂侯府就喊价到百八十两银子。
这时候,一直没参与喊价的张衙内傲慢地喊到:“本衙内一文买了。谁还要和本衙内争?”
“哎呀呀,还是张公子是实在人,给的价最厚道公道了。侯府根本不值一文。衙内居然还愿意给。俺们都服气。侯府是衙内的了。”
喝彩吹捧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这房子侯府已经做不了主了。
第20节东京颤栗-世态炎凉
在张衙内等一伙豪门公子出现时,侯府较远处的一楼房内,窗户前一个子不高却很雄壮的汉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等的就是你们。自己找虐,倒霉怨不得别人。”
他轻轻放下望远镜收好,转身出了楼房,快马来到开封府衙门。
衙门把门的两衙役一听说是文成侯府的人来找知府蔡懋,立即挡住去路,一个按腰刀凶横道:“不要乱闯。”一个持棍棒笑道:“府台大人出去公干了,不在衙门。有事请再来。”
侯府雄壮汉子姓林,对外名目是位侯府小管事,实际本行是刺客,负责配合锦豹子杨林、时迁行事以及侯府对外联络。
他瞅瞅这两衙役一唱黑脸一唱白脸挡在门前如二小鬼把门,对其敢对龙图阁大学士家的仆从如此无礼的原因心知肚明。
无非是知府蔡懋事先指使不让进的。
蔡懋这老奸贼是捧蔡京臭脚上位的,能当上开封知府全是蔡京的意图和功劳。
可时事转换,相位和权势似乎稳不可撼坚不可摧的蔡京突然就下台了,闪得一心追捧蔡京的蔡懋好苦。
蔡京的官场道行无疑是北宋末第一高手,却权欲熏心,利令智昏,也许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倒台了还满怀希望与信心想着再寻机迅速上位。
蔡懋的官场道行没法和蔡京相比,但却瞧得明白:海盗肆虐横行,欺负宋王朝如欺负刚会走路的婴儿,简直是随意吊打大宋,其势力能增长如此之快,在皇帝心里全怪蔡京这个首辅宰相治国无能,深负朕望。心爱的三皇子又被蔡家弄残了。皇帝这次是真恶了蔡京。这是最根源上的失去机会。
其二,蔡京儿孙发疯,弄死了蔡党不少核心要员骨干,疯完自己也全玩毙命了,在中央的政治势力大损,又弄死弄残了不少权臣家的儿孙。这些权臣或死或残了寄予厚望的优秀晚辈,家族缺了有力的二代支持与继承,不堪的晚辈也多有遭创折损,缺了调教希望,心里不知怎么痛恨蔡京呢。
只是蔡京精明透顶抢先入宫获得皇帝处罚而脱重罪脱了灭门之灾,还能潜伏东京等待机会。圣意已出,现在的皇帝心性又不可理喻,容不得任何人敢违逆圣意。都得顺着来。权臣们不能再追究以狠狠整治报复蔡京家,只能强忍下这口恶气,如此,这仇恨结得就更大更深了,岂肯再让蔡京复起上位,不往死里弄就不错了。
包括几位相级大佬在内的这么多权贵反对甚至仇视,蔡京在朝中得不到核心政治势力支持,哪还有什么机会。
其三,蔡京岁数那么大了,精力不济,能熬几年?又缺了得力儿孙和亲信骨干,怎么斗得过白时中等群体权贵。
其四,遍布朝野的蔡党虽然没有树倒猢狲散,表面对蔡京仍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却已多是离心离德,不大看好蔡京前途。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积极讨好新势力争取能改换门庭保持富贵荣华甚至更进一步的。
蔡京的政治势力盘根错节,确实难以迅速收拾理清,和蔡京不对付的政治势力忌惮这个,又摸不清喜怒无常的皇帝对蔡京到底是什么心思,一时还不敢随便下手,都在瞧风向。但蔡党的势力,尤其是在地方的强大势力已经不再不可撼动。
……………..
蔡京自负势力,权势心不死,强留东京蜇伏,只怕等到的不是起复而是权臣联手打压整治闹个灭门惨死之局。
蔡懋身为蔡党的重臣骨干,执掌开封府这么重要的职位,自然成了新得意的政治势力的眼中钉,怕是首要打压目标。
他压力巨大,日夜焦虑不安,一面继续和蔡京保持密切联系,讨问应对良策,观察蔡京这老而不死的奸贼还有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一面暗中积极试探讨好白时中、张邦昌这两位现在权势最大最稳的,看看有没有改换门下得重用的机会。
只是白时中、张邦昌上位后这段时间被错综复杂的危急局势弄得手忙脚乱,熬干心血揣摸皇帝赵佶心思应付三天两头的催问国情军情民情……实在没心思没精力清理整顿蔡京经营太久的复杂官场稳定自己的权势,也是在观察等待,还没抛橄榄枝。
在这个紧要当口,蔡懋全部心思都放在巴结新势力和向皇帝表忠心和能力上,侯府一招呼要卖侯府,他是管着东京地面的长官,比其他朝中官员更了解东京地面的局势,准知道这次拍卖会出事,怕是有包括宰相甚至皇帝在内的意图在整治和试探赵公廉,早打定主意不理睬势弱的侯府必会来的救助开封衙门,今天一听说拍卖召开,早严厉吩咐下面挡住侯府来人。
在他看来,墙倒众人推。强势一时连蔡京都得避让的文成侯已经成了过去时,早晚必落得极悲惨下场。侯府在这时候搞拍卖纯是昏招,没瞧清形势,必然在政局大势和强横的群体势力捣乱下吃个大亏丢尽脸面。
而这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必须鲜明表明政治立场,让皇帝和白时中等看到他的亮点和重新站队的决心。
此时,蔡懋就舒服地躺在衙内摇椅上纳凉喝茶,心里盘算着:张相家公子和两位重量尚书级家的公子带头,拍卖事件肯定会闹腾得不小,没几个人留守的侯府大跟头栽定了,怎么处理,老夫严格听从皇帝和白相等的意思,对出事的侯府是放一马还是再踩一脚,这一脚踩得是轻是重,都遵从上意拿捏到准确精到。之后,老夫就能得到白相张相的甚至皇帝的欢心了吧……
他琢磨的精到。侯府林管事也门清。
“呵呵,什么时候开封府大得连当朝龙图阁大学士家的人有要事办都进不得了?”
那按腰刀的衙役神色更凶横。笑脸的则嘴角上撇,仍是笑着似乎客气,却**道:“大人不在。你自然请回。”
自姚大等人离开了开封府,腾知府离任,蔡懋接任,这开封衙门就彻底变成了黑窝,在这干的从官到衙役没一个好东西。
这两衙役摆明了就是不让进。
林管事也不恼,却突然出手,身子前窜,两大手按住两衙役的脑袋狠狠对撞。
嘭一声响。
两把门小鬼脑袋侧撞一起,裂了似的巨痛,四眼翻白瘫了下去直接昏倒了。
林管事没事人似的踩着二人身体闯进衙门。
这下里面的人躲不住了。
“好胆。居然敢在开封府衙门行凶。”
开封正副总捕头今天都接了指令特意守在衙门以防侯府的人闹事硬闯找知府,这时一齐跳出来怒喝威胁。
林管事不慌不忙扫了两班头和众持械蜂涌而出的衙役一眼,嘿嘿笑道:“蔡懋打的什么主意,你们清楚,我也清楚。别瞎咋乎了。我沧赵人连强横的辽寇都不惧,岂会被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吓着?”
“你,你休得放肆。敢胡来,休怪王法无情。”
“王法?”
“呵呵…….”
林管事一阵大笑,“讲王法好哇。来拿了我。我保证不反抗,贱命一条,从不怕死。死开封府大牢才好。
看看,是我家大公子对朝廷重要还是那些只会缩头啃噬大宋祸国殃民的无能之辈群体重要。更想让天下人看看会有多少人为我陪葬。”
两班头带众衙役对林管事架式凶狠可怕,却不敢真动手行凶。
他们只是奉命坚决挡住侯府人救助。
都知道眼下的大宋万万缺不得文成侯。
玩得把戏弄践踏侯府可以,真逼得沧赵家族死了心和朝廷翻脸,那后果,别说开封知府,就是皇帝也承受不起。
眼前的侯府仆从是小人物,但在这节骨眼上却代表侯府利益态度,试探的是朝廷对沧赵家族的真实意图,弄了此人,别说趁机弄死,就是抓起来看押着,事情的性质也变了。沧赵家再忠再傻再能忍让,明白了皇帝和朝廷的无情无耻,也决不会再肯为大宋出力,后果就是最轻沧北边关动荡,辽军必来抢掠。
此次夏灾,大宋的损失已经够惨重了。局势够动荡危险得了。可经不得再有抢掠和攻击。
重的,逼反文成侯,沧赵家族也不用扯旗造反,只需要投靠辽国,然后怕是不出数日兵临东京城下,大宋可能玩完。
沧赵家族在大宋的威望太高。
赵公廉的能力和号召力太强,尤其是对边军。
若此人反叛,不但北军会寒了心甚至集体跟着造反。怕是西军将士都会震惊而动荡产生混乱,将门也说不定起了某种心思。
林管事就知道这些鼠辈不敢真怎么样,真动手也不怵这些只能欺负鱼肉百姓的人渣,此来也不必就得见到蔡懋。
他冷笑一声,“进去告诉你家大人。让他祈求拍卖千万别出事。否则,后果他承担不起。”
说完,转身大摇大摆上马走了。
开封府一众衙匪平时骄横惯了,被人如此践踏,一个个恶狼一样盯着林管事,却只能咬牙干瞪眼,只盼侯府吃亏越大越好。
他们只是狼狗爪牙位卑下贱的吏,没资格和蛟龙猛虎之家的人耍横逞凶。
侯府这边。
张邦昌这根唯一身体机能还全乎的独苗喊出一文钱竞标,无人再争。
他从保镖那接过一个铜板,轻佻地在手中抛了抛,然后摇着折扇晃着膀子走到拍卖桌前把铜板丢上。
“这位侯府大总管,怎么样?拍卖结束落槌定音吧?”
一直满脸尴尬的周管家这时却瞬间恢复从容淡定,脸上又是刚才之前的微笑。
他把拍卖槌放到桌上,对张衙内笑道:“你爹张邦昌深明保身为官之道,坚持当缩脖子乌龟,只争做万年老二,不敢争第一。张衙内敢,不当乌龟当出头鸟。你比你爹有魄力有勇气有出息多了。佩服。”
张衙内瞪眼鼻子怒哼,突然抢过槌自己敲了一下,高声大叫:“好,侯府落槌啦。房子是本衙内的了。”
喊声之大无非是让府外的人能听到。
随即,他转身向众参与者笑着大声道:“大伙都看到了。房钱我已经结清交了。这房子现在就是本衙内的了。大伙一定对鬼鬼崇崇的侯府很好奇,想参观参观到底里面是什么样。来呀,跟我看。随便看啊。来,来”
众衙内富商大笑着热烈响应:“走,走,跟新房主张公子好好看看这房子去……”
他们当然明白不可能强买侯府,更别说是一文钱的奇谈。
房子仍然是沧赵家的财产,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这房子是他的就是他的。
这群人根本不是来拍买的,就是成心破坏拍卖恶心人,趁拍卖能进侯府之机光明正大大举进府捣乱狠踩侯府尊严。
若说这么多人和沧赵家族有什么恩怨,那真谈不上。
赵公廉不在京城,赵岳威风也不在京城耍,沧赵家的人根本碍不着京城人的利益。
权贵家和能在东京成为顶级富商的这群人实际都是受沧赵商务好处的既得利益者,沧赵家族有恩义于这些人。
但政客和商人是两个重利轻情义的群体。
大势所趋下,要这些官商勾结紧密的奸贼奸商讲情义无疑于天方夜谭。
如此积极参与踩侯府还有个利益考虑之外的强大推动力。
仇“富”不是穷人的专利和罪责,更不是穷人最强烈最热衷最擅长的事。
有钱有权有势的以及黑帮人物更仇“富”。
因为在他们的圈子里能更深切感受到钱财权势地位差距形成的残酷等级划分,更爱面子,或者说更需要面子。
那就要狠心踩掉同类者,突出自己。
草民仇富,不过是心里嘴上嘀咕几句不愤不平,敢行凶付之行动的毕竟是极少数,想闹事也没什么势力和有效手段。
而社会上层的,有财有势,更有黑的白的可供选择的多种手段。竞争残酷,大鱼吃小鱼,说吃你就能吞得你干净。
想屹立不倒,想挤进更上层安全威风,仇“富”,热衷踩“富”者,尤其是践踏沧赵这样人人家就是必然。
没机会罢了,一有机会,那还不个个打个鸡血一样亢奋?
况且这里面没风险还暗藏巨大的潜在利益。
最起码在权力是一切的国度要在关键时刻不能站错队,要表明鲜明立场。
这事若闹大了,文成侯想不依不饶,可以推托为纨绔衙内不懂事胡闹的笑话。
赵公廉不吃香了,随时要倒霉了。
来参加拍卖的人背后有那么多权贵为靠山,侯府再羞恼也没辙,朝廷不会真问罪追查。
他们有底气。
第21节东京颤栗-承担不起的后果
张衙内领头强闯侯府内宅。
地位仅次于张衙内的刑部吏部尚书家的衙内挑头跟着。其他衙内嗷嗷叫着,挥胳膊起哄追随。
纨绔草包不意味无脑,聪明与手段常常比一般人多,只是都用在了坑人害人的负面,干不成正事才显得废物。
这些衙内不乏精明。
都知道沧赵人对敢侵犯找事的一向强硬,侯府人凶悍,怕冲在前面闯受阻挨打,都由最能打的保镖在前面开路。
拍卖时最先挑事搅局的那位富商这时再次奋勇嚣张带头,抢先响应衙内们,带着保镖紧跟着硬闯。
战队表态这事最忌讳做一半留一半显得心不诚意不坚。
既然做了,和侯府已经成了公开的对头,撕破了脸,那就彻底干到底,这样才能赢得靠山更多欢心和信任,也更有保障。
其他在拍卖上领头闹事的也明白这个理,纷纷再次紧跟而上,举止言行更加张狂。
剩下打酱油的上百富商见侯府如此软弱无力,胆子顿时大了,这时都想表现一把,争取弥补之前没敢挑头的过失。
狂踩威名赫赫的沧赵家族,不知是多少人的梦想。
那可是多少年的大宋无人敢招惹,招惹了就没谁能强抗住报复的存在。
如果在这次难得的机会里不好好露露脸,日后传出去会被人笑话为无胆无识之辈,都没脸见人,怕还不如不来趟这次浑水。
这些衙内富商至此也是有恃无恐,既因情绪高涨冲动,或多或少失去理智,也是自负爪牙和好手多,武力比侯府强太多。
侯府不行,即使想动武强硬也搞不过来闹事的,开封衙门和维持治安的禁军又无人过来管,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今天来这么多富商带了那么多打手,就是为了追随衙内们趁机寻事群殴侯府人乱砸侯府尽量破坏。
闹就闹个痛快,打就打个狠的。反正事后文成侯也不能把他们怎么地。
能跟进来的都是各家最有本事的教头或爪牙。
这些人自负武力,平常为虎作伥惯了,个个凶狠歹毒,平常帮主家巧取豪夺,坏事干尽,罪恶累累,又最爱干的就是欺负践踏别人,尤其是抢先敢践踏失势了却还没倒的强者展现本事和胆色,那更有面子,今日扬名立万最能出风头的时刻到了,表现得比主子更亢奋张狂,污言秽语狠骂,撸胳膊挽袖子持哨棒横腰刀勇猛无匹,分头争先恐后抢前头冲击侯府各房舍找便宜。
不料,他们闯到房间前正要破门冲进去乱砸一气,房门却突然猛地开了,从各个房舍里面转眼冲出一些汉子,俱穿军服铠甲,都手持钢刀,暴风一样扑到近前抡刀就杀。
众打手们料到侯府会武力反抗,冲前面的都做了准备,却没料到侯府敢直接动用制式钢刀大规模杀人,被杀个措手不及。
惊骇中,一军汉异常矫健,手持朴刀,目闪厉芒,从户内一个纵身就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张衙内家的教头近前,同时凌空凶猛下劈,快如闪电,狠似凶狼,大有直接把那教头一刀分尸的猛恶。
张邦昌家这位教头本事不低。
他本是所谓的游侠,干的是江湖大盗勾当,因武艺高强,又一向独来独往犯案从不留活口,凡是案中见过他身形的,无论男女老幼都统统斩尽杀绝,并纵火焚毁作案现场,做恶很多年,杀人抢劫无数,却一直无人察知是他干的。
但,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他还是在一次作案中碰到户厉害的,被打伤擒拿送了官,没查出以前的罪恶也定为死罪,却是张邦昌的管家遇到了,相中了他本事,利用关系用一替死鬼上刑场,把他捞了出来。从此他就成了张邦昌家最得力的爪牙,专门为张府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人平常轻易不会出面露风头的,是张邦昌的暗手。
但这次,张衙内来侯府闹事并非是张邦昌的授意,纯是为出风头,是想踩个最硬的在东京搏得第一公子的名头,以后更有面子,但侯府威名在外,他心里总对侯府有些畏惧,为保障安全,或者说是为壮胆,为更有实力打压侯府才带了此人来。
这教头也是看张衙内成了相府唯一继承人,才破例未经张邦昌允许就听从相府公子差遣出头做一次,和张衙内结下交情。
说时迟,那时快。
朴刀临顶。寒芒耀眼。
那教头虽惊却不慌乱,急手托刀背强硬横刀招架,后手都准备好了。对手敢杀人。他更敢。
不料,这临顶一刀不但异常凶猛迅捷,凌空一击力量奇大,刀还是削刀如泥的宝刀,出乎意料的锋利。
那教头的刀也不凡,是张邦昌特意给他弄的珍稀昂贵有钱也买不到的趁手家伙,目的无非是施恩迎合行凶作恶的武夫的嗜好喜爱让他更尽心尽力效劳,此刻却在猛力一劈下应声断成两截,刀势不减,把教头的脑袋劈开到脖子根才止住。
准备的后手全没了用,尸体被军汉飞起一脚踹飞,刀也趋势抽了出来。
尸体砸到后面的张衙内其他爪牙,溅了保护中的张衙内一脸血,吓得爪牙惊叫痛叫。张衙内吓得尖叫更高亢刺耳。
杀人军汉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改面特意来参加猎杀的锦豹子杨林。
杨林本就是个精明利落的人,这些年在东京低调开个不大不小的酒店混着掩饰身份,做事之余的工夫全用在了打熬力气习武上,本领精进不少,真正是今非昔比,就算重在宋江的梁山集团也不会再是一百单八将中无足轻重的龙套头领。
他手下暗藏的好手不少,有专门的刺客暴力组,但此次只带了三五好手来参战,弥补一下侯府不足的高手层面武力。
好搭档时迁主要负责的是东京情报组,也参与刺杀工作。
他身形特殊,罕见轻功在这种公开场合露出来太显眼,为避免引起注意,并没有来参战,却事先做了其它恶趣味好戏。
今天到场闹事的衙内富商打手,有一个算一个,喝到的香茶都是加了料的,而且料足,喝过一次就生效。
这伙人进府时起,藏在房内的杨林就仔细观察盯上了张衙内身边这教头,看出此人是很难对付的高手,一直准备一击必杀。
突袭杀掉了最大威胁,杨林毫不手软,紧跟着朴向张衙内的其他爪牙,宝刀连闪,片刻把这几个杀个干净……
其他好汉迅猛扑击同样凶狠,下手不留情,凡是敢冲在前面的爪牙,见一个杀一个。
富商们的爪牙可没资格象衙内的打手那样能公然结伙带刀,所持G棒遇到犀利钢刀猛劈却抗不住,纷纷断裂,所带押衣短刀虽说一寸短一寸险,却也得好手来使,在这场合遇到制式腰刀,又是猝不及防,哪是对手,纷纷或死或残。
外人知道侯府人很少却不知道,侯府的人全是能玩刀枪的,为的就是能平常自保和随时杀出京城,就算厨艺精湛瞧着人畜无害的憨厚胖厨子和府上寥寥无几的女人也是帝国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遇到危险也是能抡刀子杀人不眨眼的。
此刻,侯府参战的人只有二十几个,厨子和女人都没露面,只在房内负责观察接应做着后手。但只这点人手参战,在杨林和周总管带领下已经杀得冲前闹事的队伍死伤连连片片倒下或惊恐溃退。
沧赵家的武力都是打组合配合战的。对手中纵有好手,在不知情和被暴起的默契凌厉夹击的慌乱中散乱打斗也得忍恨。
何况这些爪牙都是些势力小人,平常仗势欺压百姓和势力不如主子的够勇猛强横,一遇到狠角色就露出怕死本质,不经打。
跟在爪牙后面叫嚣硬闯的得意洋洋富商们此刻都吓得呆了。
没料到侯府的反击会是如此血腥凶残胆大。
他们官商勾结,做惯了巧取豪夺的恶事,哪一个手上也有数条无辜怨魂,无不J诈狠辣自负有才智,但都是高高在上的,安坐幕后主持,悠然风花雪月摇扇子指挥爪牙行凶,很少有经历亲自出手见血拿人命的,几时见过眼前的凶残血腥。
在场的无数富商知道这次玩大了玩过火了,摊上要命的事了,习惯了京城的酒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浮华,要别人的命够狠够硬,却哪有什么真正的血性,没直接吓瘫算是好样的。很多人跨间湿了一片。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N臊味。
那位拍卖上嚣张挑头闹事的富商抢在前头,这时也抢先下了地狱。
侯府人对富商也照样毫不留手,杀退爪牙冲进富商群,对冲在前面的,尤其是刚才拍卖上敢出头的,一个不留片片杀去。
一具具肥胖的身躯倒下。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脑袋飞起半空又砸落在侯府平整坚硬的水泥地上。
侯府内的混乱惨叫声清晰传到府外。
之前威风不可一世的张衙内的惊叫救命声是其中最尖利明显的。
挤在侯府外的围观百姓闻声无不骇然变色。
里面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动了刀子杀人要命?
是谁杀谁?谁先动的手?听着感觉是闹事的一方吃亏了……
议论思索中,观众又兴奋了,围观的精神头更旺,一个个伸着脖子踮着脚尖,恨不能长透视眼或脖子能伸长过丈一睹真相。
他们并没有身临战场目睹血腥惨死而淡然面对的勇气,更没有直面厮杀的血性。
只是大门紧闭的侯府把里面的血腥和外面的繁华热闹完全隔绝开来,形成两个绝然相反的世界,围观没危险才能热烈围观。
否则,他们早吓得不瘫也腿软四散仓皇玩命挤离此地,躲自以为安全的地藏着或继续围观热闹。
历史上,当金军打东京时,这些人就是这么干的。
九成都是无良懦弱虚荣自觉高人一等专等别人牺牲奉献的京城人嘴炮党。剩下一成有良心,却也没几个敢勇敢保城卫国的。
自私无耻,在和平时期沾便宜,不要脸则无敌,但到了战乱,无勇无忠无义,一盘散沙,报应就来了。
但此时的东京人完全没这个预见和觉悟,兴高采烈。
而只能留在府外等信做支援的爪牙们听到了厮杀,听到了似乎是自家主人惨叫或寂灭无声,那心情就和热烈围观者不同了。
侯府居然敢动手杀人?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里面的人更有包括相爷家的衙内在内的数位权臣大佬家的金贵孩子。侯府怎么敢?
无论是衙内还是富商主子若有个好歹,这些爪牙都吃罪不起。
数百人一齐咶噪起来,挤向侯府门前想冲击破门而入。
不料,把门四军汉立即出刀毫不犹豫地砍翻抢在最前面也许是被身不由己挤到最前面的爪牙,刀光闪闪连杀数人。
小小把门军却个个武艺高强,杀人经验丰富,动作利落狠辣老练,一瞬间就暴发并显示了强悍战斗力。
吓得习惯了享受京城太平安乐、习惯了享受被欺压者逆来顺受的众爪牙稍惊退。把门为首军汉横血淋淋钢刀大喝:“这里是当朝龙图阁大学士正二品大员的府邸,敢目无王法强冲府者死罪。你们聚众强闯,莫非是想造反?”
好大的嗓门。
声如霹雳。
急眼又惊恐的众爪牙听到吼声,不禁一阵无语:你侯府敢公然动刀杀衙内和东京富豪,造反这一说应该是我质问你才对。
但怎么想没用。
侯府是官,此刻就是代表法度与正义,就象披着官皮保护衣代表国家利益却做恶谋私一样,群众再愤恨再有理也不能暴力反抗当场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否则就是公然挑战统治破坏社会制度,就是重大罪过,有什么理由也得遭殃。
这些富商家的爪牙,主子背后的权贵靠山再牛*也改变不了富豪是无权的百姓这一事实,他们更是卑贱草民,根本没资格和官理论。这种级别的凶险血腥冲突,更不是他们这些奴才有资格C手干预的。否则主家胜还好,一旦败了,怕是全得死。
瞅着把门军汉指着的皇帝御笔亲题的门头扁额,无旨而私自暴力冲击侯府无疑是践踏皇帝威严,后果严重。
虽然把门的只有区区四个人,再能打再凶猛敢杀也肯定架不住数百东京“好汉”的冲击,但绝大多数爪牙却瞅着对手的滴血刀,理智犹豫了。
有忠勇不怕死的,为救主豁出去了,凶横舞G棒尖刀猛冲上来,还大叫蛊惑:“不用怕。侯府犯法行凶在先。咱们是保主自卫。”
但叫嚣却是送死。
四人守外是人太少,但守门却足够挡住路的。组合一起,钢刀配合纵横,敢上的无不或死或残,武器不济事就是冲不上去。
再转眼死伤十几个嚣张的,余下的就更不敢冲击了。
势力小人,自私无耻,打顺风仗骁勇,拿命玩富贵前程就没胆子了。
到了此时,众人才记起沧赵人是敢挑衅和迎战强大又凶悍的辽军的凶猛无畏者,更是能打能杀的百战忠诚勇士。
而他们不过是群为虎作伥鱼R百姓的恶势力而已。两者根本不是一个较量层面的。
比作恶,他们在行,个个好手。比打仗就什么也别提了。
硬干不行。这时候无主可问可求,必须赶紧找官方势力出面支持和干预,破了侯府的官皮保护。然后才能无顾虑地冲。
有机灵的爪牙赶紧奋力挤出围观得忘我的人群,急奔去开封府或管京城治安的禁军南衙救助。
这是解决困局解救主人的最有效方法。做了就是功劳。报信正管的衙门,也是功劳。
也是趁机脱离左右为难的险地。
当坏蛋也是得有智慧的。否则很容易在遇事时挂了。
能当黑势力大佬的无不是有脑子够心眼的。蛮干的都是马前卒先死的铺路石。
遇事如何保命谋利,坏蛋比好人更明白。
南衙长官早知道侯府会出事,一直不出面管,主要却是不想掺和进这种凶险莫测的高层面争斗。
眼下朝廷正是最需要文成侯的时候,不是京城官员人多官大势众就能弄倒赵公廉的。
这种往死里得罪人,没好处,只会沾一身臊的事,出身开国勋贵的将门子弟最精通的就是自保之道,可不会C手。
得到爪牙急报,其实早有探子回报了,南衙长官暗笑果然出大事了。
这次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幸好老子没掺和。
心里对血腥紧急事件幸灾乐祸,无动于衷,但面上不能怠慢,回复爪牙说这就派兵弹压。
爪牙得了赏钱,兴冲冲返回去了,却一等禁军不来,二等禁军还是没出现,三等禁军还是无踪影……
哪等去?
又不是京城大面积出现动乱。事件只局限在侯府内而已。围观百姓都尼事没有看得个个精神着。何需禁军出动?
那是开封府的事。
发生在开封地面的恶**件,首先责任人是开封知府。蔡懋才是那个顶缸和为难的倒霉蛋。
南衙勋贵们才不着急呢。
此事件中反应迟缓,至多受皇帝训斥几句,不痛不痒的,没实际损失,还避开了谁摊上也解决不了的难题。
斗吧。
杀狠点。
最好两败俱伤都死光。
反正士大夫们总看不起勋贵将门,净玩心眼,好处大头全他们得了去,太得意。这次老子看你们怎么个倒霉嘴脸。
第22东京颤栗-谁更惊急
管京城治安的禁军勋贵若无其事。蔡懋则完全相反了。
骤然得知侯府发生了暴力冲突死人了,蔡懋由从容不迫惊得从躺椅上跳起来。
这事闹大了。
原来侯府敢趁机杀人。
怪不得那来救助的小管事放言开封府到时承受不起后果,原来早有意指。可惜愣是没往那方面去想。
谁能料到哇。侯府在京城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凶狠反击。
蔡懋承担着最重责任。皇帝必会问责。
他更怕的是,张邦昌等大佬家的宝贝孩子在此灾再倒霉。不用死了,只残废了,这麻烦也大了。他蔡懋必定讨好不成,反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是阴险的两面三刀政客,甚至是假义投靠新贵巧妙暗中协助蔡京谋事夺权的蔡京死党。
那可就玩完了。
白时中、张邦昌等一时收拾不了蔡京,但在这种时候问罪弄惨他蔡懋,搬掉他这个蔡党设在开封府绊脚石却是轻而易举。
越想,蔡懋越是心惊胆战,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恨上了,我怎么偏偏就姓蔡啊?!和蔡京没关系,也它妈的有关系了。
当初,若他不姓蔡,他也不可能以姓氏这个天然便利更方便更快地靠上蔡京并成为心腹重臣。
此一时,彼一时。却是莫大的官场丑态讽刺。
赶紧聚了开封府能抽调的全部衙役人手,蔡懋此时也顾不上象往日那样坐官轿慢悠悠摆排场显威风,骑马奔向侯府。
他年纪也很大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本就不擅长骑马,又多少年没骑过了,这一急赶,颠得他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儿隔夜饭都喷了,更险些栽下马去撞折了脖子当场挂了,亏得旁边侍从有眼疾手快地及时帮了一把。
这一仓皇狼狈惊险和之前在衙门内傲慢悠然得意又是一鲜明对比和讽刺。
路边的东京人看到知府大人这匆忙尴尬倒霉样,不管懂不懂,是不是和开封府勾结鱼肉百姓的,都乐了。
这狗官真不是个东西,假模假式清官正臣君子相,实则贪得无厌,自执掌开封府就没干过一件人事,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的东京城已经不是从前了。
蔡懋看到路人鄙视甚至幸灾乐祸的眼神,听到小声议论辱骂,一张老脸也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但此刻可没工夫耍官威惩罚教训这些敢对开封父母官不敬的刁民,跌跌撞撞一路强忍难受,好不容易赶到侯府。
眼前场面让他吃惊。
他早已知晓围观侯府拍卖盛事的人很多,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当真是人山人海呀,把个侯府周围的通路挤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此前报信的富商奴仆是怎么从中挤出来的。
心急如焚。
急喝令衙役开路。
可衙役凶横呼喊府台大人到,闲杂人赶紧让开,围观者居然只回头看看,都不动地方。
蔡懋怒火上窜,眼闪杀机。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把我这堂堂开封府大员放在眼里?
给我打开通路。敢不从敢闹事的统统拿入大牢严办。
不整治得你们这些胆大刁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就不是蔡懋。
衙役们得了指令越发敢凶横残暴,抡水火棍皮鞭铁链……对着面前人群就是一通没头没脑狠打,打得人群惨叫流血一阵骚乱。
其实,这帮挨打的真有点冤枉。
他们怎么敢和恶名鼎鼎的开封府父母官耍刁不让路。实在是挤得没地挪呀。
但没人会理解同情他们的苦衷。
这些怀着各种心思来看侯府笑话的无良之辈活该挨打。
衙役们奋了好一通努力才缓慢打开了一条窄窄华容道。蔡懋总算能挤着进去了。
这还多亏侯府门前留了空地,人群有点地方让道。
那本是留给闹事者和侯府开打的空间才没被围观者挤满。
蔡懋挤进来惊讶看到,数百富商家的刁奴打手基本都不见了。侯府大门仍然紧闭。四个把门的仍然无恙而横刀把门。
刁奴们哪去了?
答案是紧急回主家报信拿赎金去了。
侯府内,敢逞凶的教头爪牙全部已被迅猛攻击砍死了,在张衙内等被擒拿威胁和血腥暴力下,剩下的无论是富商还是自觉有两下子的爪牙顾忌衙内的金贵命,更顾忌自己的小命,全老实丢下凶器挤一墙角老实双手抱头蹲着了。
老实了就可以不死。
侯府人也不会真的把敢上门闹事的全杀了,那就和大宋八成以上的京城权贵全撕破脸成死敌了。此时还不到那时候。
但,敢公然聚众上侯府闹事就得付出代价。想活命就拿钱来赎罪。
我家主人遭难破产,正缺钱呢。你们这群肥猪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挨宰,那不宰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们一片热心。
按情节轻重,最少的掏五万贯,最多的掏二三十万贯,还不要铜钱,全得是金银。
你家的玉器珠宝,我们不稀罕。就别拿来充数了。
赎金最好是黄金。
谁交的黄金比例大,谁交赎金速度快,谁家主子老爷能最快脱险。
按这个排序来。
最先脱险的,只需要切掉一根小指,留点记号,以后长点记忆,省得光记吃不记打事后还敢惦记报复侯府。
往下排就切其它手指了,包括切到耳朵鼻子眼珠子。
交钱就保证不要命,但你家交赎金的效率代表认罪态度,决定侯府的惩罚程度。
蔡懋知道侯府没丧心病狂敢杀掉衙内们,心稍松,定定神,还想摆官威拿出气势权威来压侯府老实放人等候处罚。
他努力保持形象,在贴身小厮殷勤伺候下翻身缓缓下了马,站定后昂首挺胸舒口气,伸手摆正马上颠歪的长翅官帽,理理官袍,再次恢复好一副智珠在握从容不迫的名臣权威形象后,在成千上万的围观者津津有味热烈注视下威严气排地略一挥手。
有专门的狗腿子立即会意,虽然对门前横七竖八堆的怕不有二十多具血腥尸体心惊胆战,却还是按着腰刀拽着王八步上前对把门军汉蛮横喝道:“你们眼瞎啦。府台大人到,还不赶紧开门请罪?”
但,今天,别说是卑贱衙役刁吏,就是蔡懋亲自上前打躬请求,那也得看守门军愿不愿意搭理。
这位不识时务的狗腿子注定被打脸丢面子了。
守门军汉俱不作声,但其中一位身子一晃转瞬就到了近前,一脚重踹正中那狗腿子的胯下。
那衙役万没料到官府上门侯府门丁居然也敢当众逞凶,两眼翻白,嘴里呃一声,飞起老远才有了痛觉惨叫刺破天,重重砸在地上,又是吭地一声,又在侯府门前光滑水泥地上滑出一米左右才止住去势,然后双手抱胯惨叫连连,很快昏迷了。
热烈围观者,包括开封府衙役和蔡懋在内都不禁下意识地两腿一并夹紧胯,仿佛也尝到了蛋蛋的忧伤那可怕滋味。
没等蔡懋回过神发怒发威,这时侯府大门突然吱哑哑一声全开了。
外面的众人都不禁一齐伸长脖子急急向里面看去。
这一瞅,众人不禁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视线能及之处已经血腥淋淋躺了数具尸体,有的肢残,有的脑袋都没了。
蔡懋原本看到府门前的尸体还能努力保持镇定。
那毕竟只是些卑贱奴才的死尸,死多少也没什么可惜可怕的。
此刻看到侯府内几具肥大的尸体和尸体上华贵的服饰,那死的无不是背后有权贵靠山的牛逼富商,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侯府麻烦大了。但他蔡懋的麻烦更不小,怕是京城权贵不会放过他这个无能维护权贵利益的京城父母官。
他倒了蔡京后台,地位本就在那直打晃,哪经得起事。
好在,那些最重要的衙内还都活着,只要从侯府逼出来,事情就好办了许多。然后有的是手段让侯府这群胆大包天奴仆明白开封府权威是如何神圣不可侵犯。
谅侯府也不敢杀开封府府台重臣。
蔡懋壮壮胆子,带着保镖衙役涌向侯府。
把门军汉这次并没阻拦,无声无息一齐退了进去。
这是有得谈了?
蔡懋胆子一壮,又昂首挺胸迈着官步保持权威形象前进,只是经过门前尸堆时近距离看清惨死,闻到强烈的血腥臭味,他不禁心头一寒,一阵强烈的恶心上涌差点儿当场大呕吐,两条老腿也禁不住发软,在小厮的细心照顾下才避免当众出丑。
进了侯府再看。
里面的血腥现场让蔡懋的老腿终于乱弹起琵琶,惊吓的,惊恐的,都忘了愤怒了。
放眼望去,平整光滑的水泥院内怎么也死了至少二十富商,瞧有脑袋或掉的脑袋的模样只怕还多是京城顶级土豪。也意味着背后有这么多顶级权贵损失了商界利益最亲信的代言人。
这脸打的。
一下和这么多顶级权贵结成差不多死仇。侯府奴仆是真敢杀,真敢做。
等看到刚刚在京城抖起来,威风不可一世的张衙内一脸黑血嘴啃泥被侯府一向笑眯眯的周总管踩着背践踏,即使开封府的人进来了,也非但没有丝毫放开之意,反而踩得更狠,沾血钢刀还刀尖下垂一松手就能把张衙内插死,蔡懋就明白了。
侯府人是豁出去了,拼着鱼死网破也坚决把事情闹大到必定惊动皇帝讨个说法。
这些留守侯府的人都不怕死,有的在横刀阴冷地看着墙角那堆俘虏,有的和周管家一样踩着衙内冷冷扫视开封府人。
果然不愧是抗辽家族出身的亲信,无不是忠勇敢战视死如归的勇士。
沧赵家族能有如此义从,真是让羡慕死。
只是,这帮人如此胡为,这次怕也是给主家闯的祸也太大了,大到文成侯怕是也活不过几天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乱弹琵琶的腿,蔡懋没法理睬张衙内惊恐的救命呼喊,戟指周管家喝道:“还不赶快放人?”
又缓缓语气,装出公平甚至同情侯储遭遇,“闹得事太大了,你们就不怕给文成侯招来杀身大祸?赶紧放手吧。别把张相和诸位要员得罪得太狠,事情才还有转机。老夫也有理由代你家主人说上几句好话,尽量把此难大事化小一点。”
他拿相府和诸权贵压人。
周管家却轻松地呵呵笑了。
笑了几声,周管家收了笑脸,不屑地盯着已经露出恼羞成怒之色的蔡懋,冷笑道:“你早干什么去了?我手下警告过你,事起,你承担不起。这里的事已经不是你个小小开封知府能处理得了的。宰相也不行。赶紧滚蛋吧。只有皇帝才有裁决权。”
“你”
“你你你”
蔡懋心惊,气得吓得一时都语无伦次了都。
“你什么?”
周管家冷笑:“我们侯府人可能都得死,却不惧死。我们愿意一死来探探朝廷对我家主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探探我家主人为大宋立下史无前例的诸多功劳,在朝廷眼里到底价值几何,看看这满京城的人是不是都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
府上好汉一齐跟声大喝:“卑贱之躯,何惜一死?”
这真不是事先操练排演过的,全是真心话直接反应。
有的悲愤怒哼道:“我本沧州草民,全家都烂命一条,辽寇今来抢,明来杀。若不是主人奋勇抗敌和收留,老子全家没死在辽寇之手,也早早饿死冻死了,老子哪有机会活命长大?命是主人给的。老子如今全家都被辽寇和海盗弄没了。只剩下老子一人,为主上一死,也能早早去地下见我爹娘一家团聚。”
这话有谎言,却更有真情而发,吼声中眼泪不禁下来了。
怒吼声让围观侯府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虽然如今的京城居民和过去大大不同了,狼心狗肺者云集,没几个对沧赵家有理解同情的,更不用说懂得感恩,嗡嗡的议论声却也形成一股似乎是民意为公的形势。
张邦昌的宝贝独苗以及七八个当朝要员的孩子命捏在侯府人手里,京城诸多权贵的商业利益代言人也同样如此。蔡懋凶性大发,很想暴力扑击,把侯府的人全杀了,却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动手,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急急去了皇宫。
周管家瞅着两眼闪凶光的蔡懋离去,冷笑向蔡懋也是外面的人群大喝:“我家大公子念着君臣知遇之恩,时时念着收复燕云完大宋瓮缺、固我山河、挡住北方野人南侵以报君恩,这些年才一直强忍贪官污吏对家中利益的步步蚕食侵害紧逼,专心为大宋效忠做事。今日之事,相信皇帝必有圣断。蔡懋,你阴险狡诈无耻,耍尽心机却坏蛋当到头了。但愿你还有机会回来摆谱。”
刚爬上马的蔡懋听到后,气得也是吓得在马上一晃差点一头栽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侯府人胆大妄为却未必真都得死。
人家背后有个好主子撑腰,有朝廷眼下万万离不得的好主子好靠山。
他可没有后台撑腰,也没勇气承担失职罪责,更没责任义务为权贵们丢官甚至充军发配惨死。
好不容易抑制住惊恐不安,冷静了一下,他狠狠打马带着几个亲信好手保护着,先去找白时中白相说事。
出了这事,几乎总管一切的白时中也有责任。
只有及时通知白时中做好应对,并讨好白时中,他才可能有机会脱灾。
皇帝对大宋其它地方的事是睁眼瞎,但京城还是有很多眼线与监视控制的,他握着秘谍司。
今天发生的事,主管秘谍司的梁师成早打发人盯着了,也能获悉一切,秘探把侯府实际是对皇帝的放话也及时报了上去。但说不说侯府惨案,什么时候说,怎么说,这就是得拿捏分寸火候的事了。
梁师成总要观察好皇帝态度和朝局形势争取最大利益才报。
白时中也知道侯府拍卖会出事,但也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他没去关心,还想着闹腾一下侯府试探试探赵公廉底线和对朝廷的态度也好。
听了蔡懋的紧急汇报和拼命扮可怜讨好,他既心惊又对蔡懋这么大岁数了官了不小了还卖萌跪舔感到得意又轻蔑。
这它么的不是在逼着沧赵家族立即造反么?
老子这些日子处理乱局,忙得要死,累得要吐血,却没能理出个头绪来,想不出治国良策,这时候居然还给老子添风险?
张邦昌这么精明的老贼,儿子居然干出这种蠢事。还有刑部吏部尚书家的纨绔,这些人难道都是猪转生的?
心里这个麻烦这个恨呐。
哪有心思听蔡懋表忠心投靠。再说了,这事总得有替罪羊,总得给皇帝找个出气筒。侯府人?不可能。那只能是蔡懋。
转眼,他就有了主意,带着蔡懋进宫求见皇帝。
与此同时,张邦昌等涉事相关人也得到蔡懋的人急报。
张邦昌当时一听,脑子就嗡地一下子差点背过气去,既心忧仅剩下的儿子,又惊儿子居然挑头做了这种蠢事。
天地良心。
他张邦昌不是好人,对文成侯和沧赵家族没怀好意,歹毒算盘没少打,但真心和这次事件没关系。
他没起过掺和心思。
现在不是对沧赵家族下死手的时候。
他这些日子忙得愁得也实在没心思去整治眼下根本没利益冲突的文成侯。
最近,他为表勤政忠君之心,实际也是急迫的政务需要,他甚至连家都不回,就宿在值班房,没时间也没心思调教剩下的唯一继承人和家族希望。谁知,这浑帐东西就……
急忙串联相关大员商量了一下,协调一致后一齐急进宫也求见皇帝。
第23节火玩大了
皇帝赵佶已听完大致汇报,惊得毛笔掉了,把一幅为解闷而正画的美图弄废了。
心情不好,画得也不在状态,不满意,要完成的画毁了,赵佶也不在意。他完全是被这些纨绔和京城富商联手欺压侯府竟然直接抢上门的事惊怒了。哪还有心管画不画。
那些人想干什么?
确切说那些人背后的权贵们想干什么?
是想联手逼朕早点除掉赵公廉,还是谋更大的利,想加大灾难毁掉朕的江山?
他这个皇帝当得糊涂当得瞎眼瞎,但智商情商都绝对够高水准,对地方上的灾难严重程度也非一无所知。
从出任高阳关路总指挥的宿元景宿太尉上的奏折上,赵佶也能看出地方上的一些巨变,明白了许多事。
原来,欣赏的文武全才郑居中可能并不是堪用的人,可能根本没有治国实才更没有带兵之能,只是个虚荣不要面皮的老货绣花枕头,还敢对朕撒谎夸功,不可信不可依靠。
原来,高阳关路诸辖区和边关险情已经危险到这个程度,赵公廉在边军的威望如此之高,若是蛮干除掉,引起的危害只怕无法想像。
赵佶看懂了宿太尉奏折中隐含的劝谏:大宋江山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个时候一定要安抚住赵公廉,让他有信心继续忠心为朝廷效力。
他已经暗示整天揣摩他圣意的群臣不得再刁难赵公廉了,都配合着稳住沧北定海神针,可那些人却惘顾朕意这次直接打到侯府上。这要是让赵公廉知道了,会怎么想?
侯府人说念着君臣多年知遇之恩?
是呀,若非如此,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猜测朝廷是不是在着手逐步剪除赵公廉兵权和羽翼准备下手,怕是大宋其它地方的明白人也看出来了在看风向,以赵公廉的聪明劲,远在沧北即使不知东京情况,也能判断出来端倪,却还在专心努力镇守和发展边关死保大宋,这种动力应该就是源于此。
赵公廉对朝廷,准确地说是对他这个皇帝还抱有感情和希望,定有侥幸心理。
而大宋,或者说是历代王朝,正是利用这种希望把那些权臣或影响力太大的隐患钓着一步步削弱再果断清除的。
历代这种事都是方式各异,本质却殊途同归。
都是先加官进爵以示恩荣和重视,实际却是逐步架空权力,控制其脱离势力范围兴不起风浪,再找碴猛然翻脸问罪。
最巧妙,最让朝廷保持体面公正形象的是,步步威胁紧逼,形成强烈危机感把人折磨死。
仁宗朝为削除在军中威望太大的狄青可能带来的造反隐患,就是用的这一手。
狄青在种种猜忌危机重重中说是病死了,实际是长久忍受惊吓被活活逼死憋死了。
赵公廉饱读诗书,对历史大事知道的不比任何人少,对就发生在本朝的狄青事件岂会不了解?悟性非凡,对眼下的情况岂会没有警觉?
还是那句话,忠臣总会抱那么点可笑希望,希望皇帝有情,能给予公正。死时才会明白自古帝王哪有情?政治谈什么公正?
可这一闹侯府,就极可能断了赵公廉心中对皇帝的幻想和寄托。
没了指望,不存侥幸心,会怎么样?
别忘了沧赵家族是靠自保起家的,抗辽也好,抗其它威胁也罢,只怕赵公廉家族成员骨子里自保意识都成了本能。管你是大辽还是母国大宋,要灭沧赵门,他们就会本能地凶猛反抗。
从赵公廉的官场争斗那些事上看,他不惹事,谋的是共同受益,可谁敢坑他,他的反击就会凶猛果断敢干。
当初沧赵家那个纨绔孩子在大相国寺被坑,触到了沧赵家族的逆鳞踩到底线,惹怒了长兄如父般爱护幼弟的赵公廉,当时在朝堂当众暴然出手殴打敢肆意栽罪的御使挑衅想报复一群敢陷害他兄弟俩的官员,赵佶是亲眼看到的,当时很震惊,现在则深刻体会到沧赵人的行事作风。
这家人都有股二杆子气,胆大不怕死。
这次事件如果处理不好,只怕最轻的也是赵公廉敌视朝廷先甩手举家离去,任大宋陷入混乱崩溃。
这种旷世奇才,无论叛逃到哪都会给大宋引来无法想像的灾难。让人深为忌惮。
也正是这种忌惮,赵佶一察觉到赵公廉心中对朝廷有怨气和抵触情绪,立即生了坚决除掉的杀机。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赵公廉在最后给他一个看情义减惩罚的机会。
赵佶念多少情义,赵公廉就会减多少惩罚。
赵佶杀灭沧赵家族坚定,毫无人情味,那最终皇室家族得到的惩罚也会是惨不可言。
这是赵公廉和弟弟很早就商定好的事。
否则依赵岳的心思,要把赵佶扒皮抽筋,让这位给大汉民族的经济和文明带来无法描述的毁灭的皇帝活得生不如死。
但,赵佶自觉是至高无上的,拥有一切,这世界除了老天爷,谁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公廉再聪慧能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仆从蝼蚁,能量和块头大点罢了,但再大也是他随手碾死的蝼蚁。他哪会有自己被蝼蚁握生死掌惩罚轻重的觉悟?
杀赵公廉灭沧赵满门是杀定了。
谁叫你家太能干了?
自古官场冤死的可都是无辜的大功臣大能臣。
不止是赵佶如此,有实权的皇帝或正春风得意的大权臣都会有这种视别人皆蝼蚁想杀就杀的类似心态。
赵佶在以身份想当然。
以他薄情寡义独行的任性,恨不能立即把敢质问忤逆他的赵公廉好好羞辱训斥一番剁了,也自信想杀就能杀掉。
只是他还不能象他更狠毒无情的儿子赵构想杀岳飞就立即杀连罪名都懒得编造那样下手。
形势不同。
论功勋和手下军事势力,赵公廉皆不如岳飞。
岳飞不但保住了蜗居江南的南宋政权稳定,还能扫北夺回大宋故土,若有足够的经济支撑,灭了金国都未必不能。
但赵构说杀就杀了根本不顾忌什么是因为,他还有其它可用的兵马大将,只想偏安一隅苟且富贵,有长江天险可依仗。
而赵佶有更大的国土和臣民支撑,有强大的西军,整体实力比他儿子强太多,但内地军和北军主体皆不堪大用,西军在朝廷眼里不可靠,越强越危险,又被西夏悍贼牢牢牵制了兵力,仅剩下的沧北军抵挡辽军的重要性就显得无法否定。
如此,沧北军的灵魂赵公廉就不能说杀就杀。尤其是在眼下。
蝼蚁还有大用。
想肆意展皇权示威惩罚和泄怒就不能对这只蝼蚁了。
可皇帝不会委屈自己,赵佶这种皇帝更不会。邪火必定得有人承受。
本就日夜惊忧心情糟糕,邪火憋得难受,赵佶狠狠一拍御案第一次不顾形象体统对大臣喷了粗话。
“混帐王八蛋。”
正躬身微低头做恭顺听从御意状的白时中和蔡懋一愣:皇帝这是骂谁呐?
偷眼仔细观瞧赵佶。
只见皇帝脸色青黑,乌云盖顶,眉毛竖立,面孔扭曲,眼中满是雷光闪电杀机,凶暴的目光盯的是——蔡懋。
白时中暗笑:果然如此。
蔡懋则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趴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称:“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这厮狡诈又极其惜身,在皇帝动了杀机,他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还偷奸耍滑,口中拍马屁转移话题,磕头磕撑地的两手背上,磕得惊恐恭敬却一点没撞到手背,一点响没有,一点不痛,官帽都没歪半点。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表演错了地方。
此刻若是他磕头磕得额青流血,赵佶的心情会稍好点,这一看蔡懋求饶命都如此刁滑,可见平常对待圣意是如何胡弄,对他这个皇帝哪有真敬畏忠心。
感觉被臣子又愚弄欺负了,火更大了。
手中还拿着的画笔狠狠砸向蔡懋,怒喝:“王八蛋,你是干么吃的?你敢哄骗朕?你敢藐视朕?”
骂不解恨,顺手抄起画案上的沉重精贵砚台狠狠砸去。
也是巧了。
不习武,从没玩过抛石头的皇帝这次犹如神助。砚台准确砸在蔡懋磕头刚抬起的额头上。
打这个时间差,难度太大了。
那是几分之一秒。神枪手以二十一世纪的枪打怕是也抓不住这么准的空当。
砚台沉重而棱角锋利,砸得蔡懋惨叫一声,顿时血流满面,脑袋一阵阵迷糊。
这下,这斯是知道皇帝真想杀了他,不是随便发火泄怒了事,吓得这厮强忍迷糊和伤口巨痛,再顾不得惜身和耍滑,猛磕地。
梆梆的响。
可惜这不但没用。赵佶看他面目血腥可憎,血污了殿堂圣地,这邪火更盛。
转头盯上白时中。
白时中早有准备,灵敏地扑通跪下,双手抱拳屈身:“圣上,臣也有罪。臣这些日子忙于公务,疏忽了京城的事。请圣上责罚。”
赵佶知道白时中上位一来很勤政,为补救国事这些日子多是家都不回,又是宰相,这脸面得给,更需要白时中领头收拾乱摊子,否则那些乱事就得他头痛,于情于理都不能让白时中寒心。
他强压了压火气,“时中,你说蔡懋这厮如此玩忽职守枉负圣恩,该怎么处置?谁可以领开封府处理侯府的事?”
一句话直接定了蔡懋已经不是开封府大佬了。
蔡懋心胆俱寒,也不磕头了,顶着一脸血急忙转视白时中,血迹模糊的双眼中满是祈求和希寄,巴望白时中看在他死心想投效的份上拉他一把。
白时中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仍跪着,恭敬地正视皇帝回答道:“侯府事麻烦不小,需要干练老臣应对。以微臣看来,徐秉哲老诚持重做事机敏有度,或许是个合适人选。至于如何处置蔡懋,臣这些日子忙糊涂了,一时没什么主意,恭听圣裁。”
他哪会管蔡懋死活。
开封府管的可是东京地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哪个当宰相的上台也得把开封府抓在手里,否则权力就缺了斤两打了折扣。
蔡懋是蔡京的心腹,不管转向投靠的心多么诚以后意多么坚,哪如直接让自己信得过的人手上。
在这个当口就着良机不把蔡懋弄下去,哪不是傻了?
赵佶想了想,嗯了一声,对白时中的态度满意,对推荐的人选也满意。
史上另一奸贼徐秉哲就此登上开封府尹宝座开始有分量的奸贼生涯,加速北宋灭亡的节奏。
这时候,张邦昌等请罪的人来了,
一进来就一齐扑拜在地,口称:“微臣教子无方,这些日子又忙于前所未有的纷杂紧迫公务,无心它顾,对犬子疏于管教,以至这小畜生为逞强好胜出风头而闹了文成侯府闯下大祸。臣有罪。臣请辞以谢罪。”
梆梆磕头,不是胡弄人。
赵佶心里恨不能把领头闹侯府给他招来大惊险麻烦的那些衙内全剁碎了喂狗,但看到张邦昌认罪心诚,磕头都不是哄骗他,这杀心就收敛了一下,同样是看在张邦昌这些日子夜不归家守班房勤政上及副相二把手脸面和作用上宽恕了一把。
“哼,朕知你等忠心。但家中孩子也需要好生管教。敢公然聚众冲击硬抢侯府,这形同造反,是死罪。你们要吸取教训。”
张邦昌心说猜中皇帝心思押对了做法,暗喜,却连忙诚惶诚恐表达对皇帝体贴宽宏臣子的胸怀感激涕零,发誓效死以报。
急召徐秉哲进宫时,赵佶又故意问张邦昌等怎么处置蔡懋。
也是要借蔡懋警告众臣。
敢耍弄皇帝,敢辜负圣恩玩忽职守引起大祸,你们就会落得你们自己定的蔡懋的下场。
也是蔡懋霉运到顶。
恰巧在此时,蜀中的灾难急报也来了。
事情太紧急重大,接到急报的相关官员得知宰相在皇帝那,也顾不得讲先让宰相获悉并衡量好怎么处理的潜规则程序,直接闯宫报到赵佶这。
蜀中是唯一没受海盗抢掠祸害的钱粮支柱基地,在这个时期更需要依赖其税赋。
朝廷原本还以此心中有底气,能较安定地应对动乱。谁知蜀中却也乱了,而且形势更惨更危急,差点统治崩溃成反贼窝。
惊得赵佶一屁股栽在座上,怒血冲顶,心脏狂跳,两眼翻白,浑身一阵惊悸,难受得似乎要死。
在群贼急呼圣上圣上中,赵佶颤抖着手指着蔡懋尖声大叫:“快,快把这血煞灾星给朕拖出去杖毙。灾星,灾星。”
蔡懋闻言,脸色瞬间如纸,眼神呆滞。
他原本还有活路,最严重惩罚也无非是丢官罢职而已,以后还有机会再起复,现在却倒霉催得直接没命了。
第24节皇权凶威
蜀中祸乱是当初为赵公廉说话而被皇帝恶意发往蜀中最危险地区的那几位年轻知州报上WwW..lā
他们这几个有追求有骨气的难得官员,在野蛮愚昧迷信难有效控制管理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主政,不但没死在时有发生的汉与蛮、蛮与蛮之间的危险复杂冲突中,反而干出了些成绩,更在蜀中这场大灾中有惊无险。
他们治下偏僻落后,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本就山多地少。汉民很少,又受主体居民少数民族部落欺压挤占,所占可开垦耕种的田地比例很小,生活艰难困苦,之前就有陆陆续续叛逃海盗,使汉人口越发降低而势微,却形成一股无形影响,在此次暴发的席卷蜀中狂潮推动下,更多贫贱良善之家和子弟官兵同样大举叛逃,给当地官府统治造成致命的武力依仗缺失。
蜀中宋统治整体失控,这种情况通常必是不服汉统治的少数民族趁机闹事向官府争更多地盘和权益,甚至直接造反独立排除汉统治霸占蜀中建立少数民族政权的大好时机,原本这几个州的形势会更恶劣,凡是坚定维护汉统治的,无论是官是民怕是都难有命活,官府会被摧毁,至少这几位血还是热的汉人知州必死无疑。
但事情并没有按惯常的逻辑发展。
因为这里还有另一股势力——海盗。其中,间谍组织成员主体就是源于当地少数民族土民。
陈希真、马灵所部铲除土司统治也是首先从这几个州开始。
当由阴险贪婪的朱胜非无意间造成的蜀中大动乱灾难大规模降临时,这几个州的土司已早不存在了,部落土民主体已经或主动或被动随大流离开了蜀中,走得早的已经分流向海盗帝国的各地安家落户忐忑又惊喜地开始了新生活。
当地由此消除了最大最可怕的造反势力威胁。
汉民中存在的极少数大地主豪强也是威胁当地统治的恶势力,以往骄横跋扈,草芥人命也敢肆意而为,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有利的就听,不愿意的,什么圣旨政令全滚一边去,这大爷我说了算,不但横霸乡间,还广织势力渗透甚至把控官府主要岗位,架空甚至敢害死忠于朝廷敢和他们的利益作对敢扫他们面皮的文武主官,让宋统治形同虚设只是名义上的好看。
朝廷明知如此却无法可治,只能放流自然。
因为这些豪强无不是和土司以结亲或什么利益形式紧密勾结才能形成的大恶霸。
这种地区养不起兵,镇守官兵也少,根本对付不了当地豪强。
朝廷若抽调军队来暴力强行整治,就会引发汉蛮冲突甚至土司群起造反大战的恶果。
汉奸之能之多,在另一世让全世界都深为“折服”,在这时代至少在东方最出名。
宋周边国家无不知汉人最拿手的就是内斗自相残杀。
汉奸对异族的忠心之诚之勇之聪明有才可表日月,出卖母国祸害同族,手段之高明无耻,计谋之阴险深远之凶残歹毒有效,无不让蛮子国震惊折服汉文明的博大精深,都知道怎么有效利用汉奸来轻巧达到各种目的。
这时代,汉人能在少数民族地区成为豪强的无不是深通汉精髓的汉奸精英,无不是挑唆是非引发祸乱从中渔利的好手。
豪强失了土司土民武装支持,无疑是失了依仗,但自身的武装势力也不可小觑,手下收集的凶残暴戾狂徒恶势力众多,又招揽了不少不肯迁离又无主可依的野蛮土民,不是当地叛逃的人口很少的汉百姓和官兵纠集一起就能趁势抢劫打杀的。
就在这些汉人豪强感觉称霸当地的天赐良机来了,想趁机把官府完全把控在自己手里,当上有实无名的真王时,冷不防,之前让他们惊惧不解专打土司的那股悍匪流寇又突然出现了,不但重创强吞了他们侵城队伍,还把老窝扫个干净。
一切俱成笑柄。
陈希真部和间谍配合扫清这几个州的土汉恶势力,也把这弄得无论是土是汉,居民都不剩几个人了,成了实际上的废州。
但本该死难的几位热血知州也没了生存威胁,有时间整顿力量。
在间谍以各种途径方式间接帮助和提醒下,知州们用自己辛苦培养拉拢的武力势力,以利诱之等手段管起剩余的不堪军队,和可用的官员一道把侥幸逃过流寇剿杀的那些勾结豪强吃里爬外的文武官吏大患趁机清除了,形成了暂时稳定统一的权力。
他们也是进士之才,都聪明着呐,不是不精通官场搏杀之道,从此灾看到了整掉蜀中蔡京势力和自己上位的良机,本就是因支持赵公廉而贬来的,在蜀中自然是同气连枝的同党,不用间谍提示就自动团结一致把此次蜀中大难上奏的大致相同。
赵佶看到的就是朱胜非等官员为一己之私的贪婪引发大难,不少的要员却死在自己策划的阴谋中,活该。可恨的是坏掉了蜀中。而他恶意贬去的官员则不但没参与私心作恶,而且在灾难中奋勇有为,剿灭了伺机作乱的恶贼,清除了土司和汉人豪强安插在官府中谋利却难以根治的恶势力,保住了官府的财产,更主要的是维护了宋统治的体面。
只是,流民风潮已暴起,这几个州也无法幸免。面对少数民族土民也大举推翻土司统治叛逃海外,仅凭当地那点官府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流失。
赵佶惊的是大宋赋税支柱之一的蜀中也烂了,这个打击太重了,大宋江山弄不好真可能崩溃,心中强烈羞惭的是他看中的能臣却是一群祸国贼,看不顺眼贬斥想间接整死的那几位热血愣头青官员却是真正效忠朝廷而且有能的可贵人才。
这真是个莫大讽刺。
这让极爱虚荣面皮的赵佶如何能不格外震惊与恼怒。
皇帝是最不可理喻的一种生物。
若依皇帝的作风,不是你在灾难中证明了忠心与能力就会得到青睐的,相反打了皇帝的脸成为皇帝笑柄根源,皇帝即使事后不得不奖赏以示公允清明了,也很快会以各种形式铲除这些官员消除笑柄这根心头刺。坏事的官员却可能得到大度宽恕,甚至照样青云直上。赵佶这种人无疑也想这么干。
可眼下形势逼得他无法按惯常那样随心所欲。
蜀中主要文武官员在暴乱中死伤废掉了大半,没死伤的是罪魁祸首要惩罚的,放过不惩罚也是不忠不可靠而且无能不堪用,必须裁撤调整,尤其是朱胜非这蠢蛋大恶贼,居然没死,更要狠狠惩罚。这样蜀中就没几个要员可用了。
眼下蜀中的形势不是一般的危急,极可能迅速陷入独立的贼窝脱离大宋统治,那可就完了。
想迅速恢复蜀中统治,避免最可怕的恶果出现,唯一办法就是重用那几位热血知州,让他们迅速主持大局恢复官府职能。
这事可比侯府事件紧急重要得多了。
侯府事可以盘算一番缓一缓处理。毕竟赵公廉远在沧北,一时半会不能知道东京这边的恶事而愤怒做出反应。
蜀中事却万万不敢耽误半点。
赵佶暗叹,敢在大势压制下硬脖子冒死支持赵公廉的官员,和赵公廉一样,果然也是有忠义有大志气有坚持也有才能干的。那些所谓明大势会做官的在危难中一对比却显得无能又不可靠。
可惜,赵公廉影响力太大,已成朝廷隐患。从沧赵商务也无利可图了。越是能干忠义越是必须搞臭除掉。
但这几位被贬的愣头青也许是可靠能重用的,朝廷加以重恩拉拢,相信应该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以效死命。
赵佶焦虑万分,这心中的火腾腾的。
杖毙蔡懋不能解决问题,赵佶泄怒也远没有泄痛快。
好不容易恢复理智,有了盘算,新任开封知府徐秉哲也来了,赵佶先处理蜀中急情,也不征求宰相们意见,直接下旨升调那几位知州分别为蜀中主要州府的主官,并带属下官员和军队上任,有临机专断之权,最重要的成都府是例外,只任命为二把手的通判,朱胜非还是知府,圣旨中好一番夸奖与示恩这几位,称这几州中的土司制度毁灭,土民叛逃,这不是罪过,反而是功劳。蜀中没了土司土民反而更有利于统治。
这也是实情与宋统治者的心愿。
土司和土民历来对朝廷几无贡献不说,还常常需要国家倒贴好处,更一向是统治的大/麻烦和祸乱根源,却是无法根治。
这下好了。都离开大宋了。朝廷终于清静心安气顺了。
跑海盗那?
就那些愚昧凶悍桀敖不训的土司土民的行事作风和古怪风俗,海盗接纳了,就等着头痛甚至内乱崩溃吧。
圣旨以八百里最紧急方式发往蜀中。
赵佶有意问重臣:“谁可接替朱胜非?朱胜非之罪如何定?”
白时中、张邦昌亲眼看到了皇帝对蜀中事变的极度惊恐与震怒,知道朱胜非官保不住了,怕命也保不住。
坏了蜀中无疑也大大加重了他们这些朝廷大佬的压力和坐居高位的政治风险,也深恨朱胜非等。
皇帝不清楚朱胜非是蔡党骨干。
但白时中等哪会不明白,
有此机会,巴不得干掉此人,进一步断掉蔡京的有力臂膀,很想建议直接处死甚至处以极刑。
这也符合皇帝目前的愤恨心情和意愿。
但他们自己也是一屁股屎,甚至危害与罪责更大,更该死,都生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眼下尽量减轻朱胜非惩罚,维护大宋历来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刑不上士大夫、不杀士大夫等大好政治传统,万一轮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天,自己罪再重也可以逃脱处死,甚至过后还有复起的机会。
人得长前后眼呐。维护获罪倒霉的同类就是维护自己。
白时中代表众臣建议:朱胜非罪责确实重大,但此前治理蜀中也尽了心力颇有政绩与功劳。要处罚不如发配某地赎罪反省?
赵佶明白这些重臣的小心思,这下进一步验证清楚了,在此刻的恶劣形势下,感受和以往大大不同了,感觉这些要员都私心太重,没个可靠的,或许也没个真对他忠心耿耿的。这邪火瞬间再涨,杀心更炽烈。
冷哼一声,他阴森森道:“发配?”
“发配好哇。拟旨,把朱胜非等参与阴谋的主官全部就地处斩。把其家族全部发配岭南烟烟瘴之地,死也不可回中原。”
岭南已经是海盗肆虐之地,几不受朝廷控制。
赵佶恶狠狠想:你们这些狗东西到了岭南,不死在号称不要恶人的凶残海盗刀下,也得给朕烂在烟瘴荒野。敢让朕难受。你们一个也别想舒坦活下去。
极度惊恐与愤怒下,如此重罚,赵佶也不解恨。
把闹侯府给他引烦恼惊虑的那些人全处死,那才能让他大大感觉痛快些。可惜他不能那么做。
白时中等一听这旨意,无不惊骇变色,这次是真正明白了皇帝心里是如何愤怒凶狠。
想拿士大夫特权的祖制传统劝戒一下,他们张张嘴,在赵佶阴寒的目光扫视下终是没敢开口。
只能持保留意见了。
随后紧急商定由年轻力壮显示颇有才干的吴敏接任成都知府兼蜀中最高军政长官,带一队禁军和从东京选拔的补充蜀中政权的文武官员立即快马赴任并召集蜀外附近驻军紧急入蜀弹压动乱,并严查朱胜非等团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情与阴谋。凡参与阴谋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处死。家属一律发卖。
大宋王朝第一次展示了治理整顿**的狠辣与魄力,只是,呵呵
东京能有众多快马担任此次紧急任务,却还得归功于文成侯治理边关的马政功绩。
否则,长江水道被海盗正占据利用。大宋官府根本不敢沾边。没了这个便利,同样是北宋末奸贼的吴敏及随行官员和军队赶到遥远难行的蜀中只怕是数月后的事了。什么都晚三秋了。
可皇权不是正义公平,皇权凶威不是人性良知能衡量和制约的。
赵公廉功劳再大,到此时,皇帝也不会念其好放过他,只是在马这事上再次享受到好处,总算多少有些脸红。
第25节硬就硬到底
处理了蜀中急情,终于可以静静心处理侯府事件了。
太监总管梁师成这时也摸准了皇帝心思,瞧清了风向,又接收到新消息,趁机奏报:侯府为报复,以人质强行勒索巨额赎金,在场的富商少则五万金银,多则交了几十万,并按交纳速度和黄金比例还要加以不同的肉刑惩罚,削指……
仅仅蔡懋进宫这会工夫,赎金交纳已经完毕了。
东京城的这些富豪,哪一家随随便便也能拿出几十万钱财。这点赎金是毛毛雨,离伤筋动骨差远了。侯府对这些背景复杂的富豪包括东京权贵家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知之甚详,哪家大体有多少财富都有数,定的赎金是按综合承受力来的,不是乱要。这种情报掌握,时迁之功占大头。各家面对侯府鲜明摆出的大不了老子和你们拼个同归于尽的悍不畏死铁血态度,背后靠山权势再牛,平常再强势,这时都没用,都得缩着,为救命悬侯府的家中主心骨早点脱险只能抓紧交钱。
交出的赎金不意味着就是侯府的了,不意味着就是失去了这笔肉痛的钱。
人先不计代价救出来。没了这个顾忌,其它事,按朝廷风向和权贵们的意图再好好和侯府算算账。
也不知是胆大还是愚蠢,侯府居然一如既往地说话算数,守信。
上百受过不同程度刑罚的富商和挑断手筋的爪牙全部放走了,没交给开封府发落,给了富商背后的众多权贵面子。
只有衙内和死掉的富商还在侯府。
侯府不怕威胁与攻击,不要死者家的赎金,不准家属交钱收敛尸体并试图脱身此次攻击侯府的罪责。二十几家死了家主的土豪势力正悲愤聚集侯府门前,冲突血战随时可能暴发。赎回人的富商家爪牙隐在附近伺机参与发难。
梁师成在这个时候如此汇报,既想避免皇帝事后追究他掌握秘谍司不利没能及时汇报侯府事件的罪责,也是变相指证侯府人行事嚣张目无法度无视开封府管辖权实际也是无视朝廷管理,转移皇帝注意力,减轻皇帝对张邦昌等家孩子的痛恨,示好了这几个权臣。另外也表明侯府行事还有分寸,没和朝廷直接翻脸。朝廷对文成侯还能耍着用。下一步怎么做,主动权在朝廷手里。
梁师成自以为太了解皇帝,觉着如此奏报能缓解皇帝的紧张焦虑和恼怒,也符合皇帝想铲除文成侯却还要哄着用的心里,让皇帝有正当借口和心里安慰能越发顺心地厌恶并谋害赵公廉,也满足皇帝想偏袒维护张邦昌这等重臣的需要,堪称面面俱到周详完美滴水不漏。
但他料错了一点,最关键的一点。
他熟悉了解的是富贵平安状态下的皇帝,不了解江山要倒性命和尊荣富贵可能不保状态下的皇帝。
喜欢至尊无上为所欲为的赵佶,安全时会装睡任你怎么叫也叫不醒,任性胆大胡为,而骨子里实则苟且懦弱胆小无比,方腊一闹江南,他吓得立即不敢任性沉迷享乐,赶紧废除了花石纲,在金军杀来时,吓得连保障无上权威与享乐的至尊皇位都能舍弃,在金军破京城后,性命受到威胁,更是干脆不要脸了,忘了以往的皇帝无上威严与虚荣傲慢,狗一样亲往金营跪拜认罪认罚向金人叫爹以求苟且富贵。赵佶这会正忧惧江山崩溃富贵玩完,此刻的心态和以往完全大相径庭。
梁师成暗示侯府张狂目无皇帝该死该受罚,给皇帝找顺心如意。
赵佶不是一般的聪明,听出来了,却不但没顺心满意,反而凶戾的目光转到梁师成身上,重重哼了一声。
“贼来需打。这是大宋制度,也是百姓的义务和权力。贼来,旁观不打,皆罪。贼被当场打死是罪有应得。敢聚众公然攻击强夺当朝功臣要员的府邸?这是造反。罪责更重。堂堂侯府人为何不敢杀人?为何不敢放手反击恶贼?”
“杀得合理合法。”
“朕看是杀得轻了少了。怕是有些人没吸取到足够教训还敢肆意妄为,引火烧身还危及京城。”
“交纳赎金削个手指就放过?“
”侯府太仁慈了,不是不敬朝廷不忠朕,正是相反,他们才肯饶恕那些该死的蠢才,才在愤恨搏命厮杀中也控制了分寸。”
“梁师成,你这狗奴才缺文无才,不识大体,也敢揣摩圣意妄言国事?”
“自己去领十板子,长点记性。以后奏报再敢加上自己的私心影响朕,小心你的狗头。”
梁师成在皇帝怒哼中就已经惊得仓皇跪了,此刻听完圣训,惊骇得连连梆梆磕头谢罪,同时也暗舒口气。
他懂了。
皇帝目前最重视的是能保大宋江山不倒的赵公廉的作用,在有意警告众臣不要再看到沧赵要完了就不顾大局趁火打劫。
你们没本事保住高阳关路,没本事保家卫国,那就先老实消停点,对沧赵家尊敬点。
给朕稳住赵公廉要紧。
在需要发力的时候,再由得你们尽情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
否则,朕的江山倒了,别说j是区区贱婢富商,就是身后的达官显贵,朕也先杀了你们为朕的江山陪葬。
赵佶看众臣都明白了他的心思个个老实,这才怒火稍息,感觉神倦力疲,也懒得再商量浪费时间精力越发添堵,下旨,令徐秉哲上任开封府立即把侯府放回家的人都抓入开封府大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不得漏掉一人。若有遗漏或有一人在牢中出事,开封府衙上下一体问罪。堵在侯府门前的,其家主事的全部也拿入大牢发落。敢闹事不从的,一律就地格杀勿论,若有私心放纵,出了差池,徐秉哲,你丢的不止是你项上乌纱前程,小心你脑袋。
赵佶下着旨意,心中愤恨堵侯府的:你家死了家主,有胆子就直接冲进侯府报复杀掉侯府凶徒也算你能耐。
朕这时候不方便教训侯府,以免赵公廉从中断定朕要除掉他的心思。你们冲上去泄恨,也算代朕教训了赵公廉,朕心里痛快了,还有借口安抚好赵公廉,也不会把你们家重罪一体惩罚,无非死个重要点的家中成员当替罪羊应付赵公廉的愤怒,事后仍过你们的富商日子,也可鉴你们对朝廷的忠心。可你们没那本事,没胆量,更没那见识,全是自私无用的蠢猪。
乱哄哄堵侯府门前威胁?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在威胁侯府,是在代表你们背后的靠山群体向朝廷施压,是在威胁朕!
觉得朕还不够烦?觉得施压朕没有危险还能报仇得利?
毫无忠心!其心可诛!统统该死!
听着皇帝疾言戾色满含杀机,徐秉哲惊骇,偷偷看了靠山白时中一眼,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他才赶紧装出战战兢兢敬畏状大声回应:“微臣谨遵圣喻。绝不敢有半点私心。”
赵佶瞅瞅徐秉哲那诚惶诚恐样,心感满意,让徐秉哲退下赶紧去办差。
又训斥了南衙禁军长官,批评这些掌军的开国勋贵之后反应迟钝政治觉悟太低。
“侯府那边是中央官员聚居地,岂是百姓能随便去闲逛的?那么多人聚集在那,你们也不怕闹出大事?”
“立即出动禁军驱散人群。不得围观侯府。敢放刁的,一律捉入军牢严刑伺候。”
这几个勋贵装作谆谆受教样连连称是臣这个武夫在政事上不够灵醒,谢陛下开恩教诲,心里则嘿嘿乐:果然如此。
赵佶不知他们心思,对皇家御用的这些勋贵狗满意点头,挥手让其离开。
又开恩宽免了张邦昌等要员和闯祸孩子的罪责,让众臣都退下,没旁人了又对挨了板子一瘸一拐却满脸恭顺相的梁师成密语几句。
梁师成这老太监赶紧做出誓死效忠的架式,领了圣意,咬牙强忍伤痛一瘸一拐走了。
他的伤实际根本没那么重。
他是大宋臣民几乎无人不知的赫赫有名媪相、内相,权势之威连蔡京白时中这种真正的宰相也得敬着讨好着,生怕得罪了这个大阴人遭到报复。朝中要员无不想方设法孝敬这个老太监,以求在需要的时候能得到帮忙。
达官显贵尚且如此。梁师成又是大内总管,皇宫内负责打板子行刑的禁军岂敢真打梁师成。所谓十板子,屁股都没红。
梁师成一瘸一拐无非是向皇帝装可怜表忠心,让皇帝这糊涂蛋对他更满意。
当然,他不积极听差也不行。
权本位,百姓哪怕病的要死,官府却要他去服劳役,他也得去。否则遭殃的就不止他本人,全家都得倒霉。其实都不用官府出手惩罚,只代表官府管乡间百姓的甲长保正就能让这家不听招呼的生不如死。
晁盖晁保正这类人不造反,当初也是很牛的。
到了官这一层面差不多同样如此。大官强要小官干什么,小官有病在身也最好乖乖照做,否则哼哼。
皇帝的命令就更不用说了,冷酷地要本国任何人去死,他也得去。
梁师成在外面鸟霸天,在皇帝面前连狗都不如,挨板子受伤却要去办差,这不是惩罚而是奖励,代表皇帝仍宠信,岂敢不快活地去干。
梁师成带一队大内禁军来到侯府时,围观人群已经驱散了,这一带通道都被禁军封锁了,但堵侯府的人还在叫嚣。
对这些趋炎附势却无胆无识的富商人家,梁大阴人三角眼一扫,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随行禁军赶紧赶开这些人,给媪相打开路。
梁师成趾高气扬走进侯府,心中惊讶这侯府人真是胆子够横,被这么多富商爪牙围堵随时暴发厮杀,居然还敢敞着大门。
反过来也证明堵门的这数百号人真是无胆草包,实力强大却愣是不敢闯入侯府一步。
真是没用的贱人。
也就能仗势欺负欺负无钱无势的寻常小民。
自赵公廉失宠,梁师成这种良心早狗吃了的立即变脸无情,平常也没少参与坑沧赵家族夺取利益,但都做在暗里。
他自觉行事隐秘,沧赵家族不会知晓还有他这个阴险大对头,觉着自己和赵公廉是老交情老朋友,在侯府有面子,又是代表皇帝,一来,侯府这些狂徒就会老实下来委屈地向他申冤诉苦请求主持公道,乖乖听他招呼处置。
他扫了一眼侯府情况,看到院里恐怖的尸体和血腥,眼皮子不禁跳了跳,找到侯府总管,见周管家只是静静盯着他居然没有露出热情恭顺和期盼,压根没有殷勤迎候的意思,和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不禁暗暗恼怒。
之前就因侯府事挨了板子,尽管屁事没有,痛都不痛,但丢了面子,受了委屈,心中恼恨侯府,此刻侯府还敢如此?
但他是奉命来摆平事代皇帝安抚好侯府的,不好泄私欲当即报复,只能另耍威风打压教训。
梁师成脸上是笑,却一摆拂尘,拿腔拖调阴阴喝道:“圣旨到。侯府人接旨——”
他昂首眯眼笑着扫视侯府众人,心中冷笑:赵公廉再牛。你们这些人再狂,也得乖乖跪在杂家面前磕头。
静立的周管家有了反应,
但不是赶紧手忙脚乱摆桌子上香跪拜一地接旨,脚一抬,从踩背转踩脖子,一脚下去踩得张衙内脖子差点儿折了。
感觉总算盼到救星的张衙内正欣喜地使劲昂脖子,象伸头乌龟般看着梁师成急切等待救援,猝不及防一脚,脸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嘴巴下巴鼻子被水泥地虐得皮开见血擦伤一片,牙齿也松动了几颗,好不疼痛。
今日闹事耍威风,直到现在,张衙内总算尝到了真正的苦头,痛得脸被动贴地呼吸着暴起的尘土惨叫。
周管家盯着变了脸色的梁师成,伴着张衙内的惨奏声,笑呵呵道:“媪相,圣旨在哪?就算有,你确定是圣上旨意?”
梁师成这几年混得越发大发了,仗着赵佶这种懒政糊涂蛋皇帝的宠信,又掌管着玉玺,胆子大到敢假传圣意敢模仿皇帝笔迹假冒圣旨来营私舞弊谋利。朝中明眼人不是看不出来,但包括宰相蔡京白时中在内都睁只眼闭只眼只作不知来讨好,或者借梁师成之手用假圣旨来安插提拔亲信官员或谋什么大利,内外勾结紧密,弄得这老太监越发得意而胆大。
此刻,周管家如此问,无疑表明知道圣旨中的猫腻,暗示梁师成,侯府清楚你为人无情无义,你已经不配再和我家主人为友,卑鄙无耻,不再值得信任,质疑梁师成此来的目的、合法性和公正心。
当然也是在隐讳警告梁师成,你若敢对侯府下黑手,小心我家主人揭了你的皮。
第26节没那么容易
被人当面质疑嘲讽,这还是梁师成执掌大内以来的第一次,而且质疑者还是区区侯府下人。
老太监大怒,三角眼顿时寒光四射。
但看到周管家好整以暇踩着张衙内脖子,手中亮晃晃钢刀也没收起,仍然对着张衙内,侯府人摆明了要掐人质以死探明朝廷对主家到底是什么意图,梁师成只为顾忌送了张衙内的小命断了张邦昌家的根遭到张邦昌日后阴损报复,也只能强忍这口气。
他又恢复笑脸。
“周管家,你这是什么话?”
“杂家与你家侯爷相识于微末,这多少年的交情了?”
“那时你周管家还只是公廉跟前的小跟班,很灵醒。杂家可没少向公廉夸你。”
但周管家无动于衷。
梁师成意识到这次的差事难了,
心里恨不能喝令禁军把侯府夷为平地,但却笑得越发温暖人,显示了大奸宦的过人表演功力。
“罢了。罢了。”
“官家传的是口谕。杂家看你们如此戒备不信任朝廷,理解你们的委屈和难处,就代官家免了你们的常仪。周管家,”
他指指张衙内,“换个人看着吧。杂家和你说说官家令杂家来这的意思。”
这手好使。
周管家应了,换人继续踩着张衙内脖子让这混帐败类继续品尝作恶的难受后果担惊受怕,跟梁师成到一边私聊。
侯府无疑是明白人,摆明了态度,就等着听皇帝对此事的处理方式来判断朝廷对沧赵家族的意图。如此,再拐弯抹角绕弯子蒙人耍人就没意思了,梁师成也不耐烦多费时间,直接说开了。
“官家得知此事极为震怒,明白侯府委屈,宽恕了你们的罪过,不追究罪责。还要惩罚闹事者。你们放走的,现在又抓到开封大牢了。门外这些死了家主的也照样难逃惩罚。”
周管家听了这话却没有浑身一松的喜悦,眉头一皱,淡淡道:“不对。不是恕罪。贼来需打。侯府本就没罪。这种大是大非的要命问题,万不能混淆不清。否则必有后患。日后必会有人拿今日这事大做文章坑害我家主人。”
他瞅瞅梁师成又看着张衙内,毫不客气地冷笑道:“朝中这些大员,谁不知道他们治国安邦没能耐,也没那个热心劲,多是无胆无骨无忠无德无耻的草包小人,算计坑害比他们强的能臣功臣却是能耐得很,胆大得很,更热心得很。”
“还有,侯府和我家主人可不是委屈,而是冤屈。”
“为什么卑贱商人和这些只会吃喝嫖赌坑害东京百姓的混帐衙内敢欺上侯府公然明抢?”
”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么不懂大事。这背后暗藏着什么?”
“是不是张邦昌等在筹划什么阴谋,让他们儿子察觉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欺负侯府?“
“为什么其它边军的奖赏一样不少,清州军此次保边功劳最大,战功奖赏和阵亡抚恤却一个大子没有?军饷也拖拖拉拉?”
“国家遭难,朝廷没钱?”
“呵呵,少扯这个。”
“高太尉等出征功劳大,拉钱粮的船只车辆浩浩荡荡来京城几月不绝,朝廷有没有钱,京城人哪个不清楚?”
“说国家困难要有人带头牺牲贡献,为什么别的官员不肯牺牲半点利益,反而钱粮官爵丰厚,偏偏只要我家大公子牺牲?忠君报国功劳最大的反而要受虐待,这是什么道理?当我家主人好欺负,这几年步步紧逼着坑,坑上瘾了吗?”
“加封个龙图阁大学士就能顶功劳了?”
“呵呵,满京城,大学士多如狗。”
“只会吹牛喝花酒空谈误国的也是一堆堆大学士。龙图阁大学士又如何?还不是被人视如草芥的空号?”
指指张衙内,“否则,这些衙内岂敢随便就欺上门来?”
“安坐京城恣意享乐,于国毫无贡献的年少纨绔都能是这个大学士那个大学士,我家主人舍生忘死浴血保边,现在才得了,朝廷喜欢搞笑话吗?觉得我家主人死心眼好糊弄,还是把俺大公子看成了粗敝无识武夫,故意如此轻贱耍弄?”
“俺们大公子状元之才,士大夫中的翘楚,治国安邦胸有丘壑,样样是好手。那些人安敢轻贱俺们公子?”
“大学士在东京有钱有势者眼里一钱不值,拿到边关就能顶全军将士死战的功劳?那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大学士是荣誉?是政治待遇?”
“呵呵,边关要吃饭要过日子,要养起力气准备随时打仗拼命,不需要空洞没用的东西。吃饱了撑得逍遥京城的官员才有闲情逸志用白来的大学士名头添威风耍霸气,养资历混前程,聚会喝花酒更有面子。边关只认实力和功劳。虚的没用。“
“浴血保边干实事的不如享受边关牺牲逍遥京城不做事的甚至祸国殃民专门在背后谋害功臣的,朝廷就是这么治理国家对待边关牺牲的?大公子不稀罕龙图阁称号。那不是荣耀,反而是耻辱,只是为了全陛下的面子才没有当场推辞。”
“梁总管,我家公子念着夺回燕云的大志,想全大宋边防和江山荣耀又能名垂青史,于国于己皆益,所以一忍再忍,愿意牺牲家族利益这等身外物换取实现理想的机会,也相信圣上能看到并给出公平和前程。但,我侯府这些人都是卑贱之躯,草芥之辈,可没有雄心壮志,没资格也不奢望青史留名,只知主家待我们如至亲,我们就要拿命来报答主家的恩义,死而无悔。沧赵人缺的从来不是勇气。我们忍不下主上蒙受冤屈。”
“不才虽是莽夫贱奴,但还读过点书,懂得点大道理。”
“君若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书上有这么句话吧?”
“不才,我等侯府奴仆愿意以死来验证主上在朝廷眼里到底是栋梁,是牛马,还是草芥。省得主上死得糊涂空费忠心热血。梁总管,你若听进去了我这个卑贱小人物的话,那就请你接着说说今日事怎么处理法。不才洗耳恭听。”
“……”
梁师成被堵得一阵无语,心中更恼恨,三角眼都瞪圆了,但脸上亲切笑容总算保持住了。
耍权玩潜规则,弄袖里乾坤阴人,这得对方愿意遵守规则来配合。
侯府人既然直接质疑揭穿了朝廷想玩的把戏,不配合玩了,准备翻脸搏命。朝廷这独角戏就有点唱不下去了。
以往是,朝廷一看耍着利用不下去了,就会果断翻脸对被耍的下死手,立即铲除已生了警醒甚至异心的,免除大患。
可现在大宋江山陷入可能崩溃的风雨飘摇中,朝廷没胆子耍横,必须安抚好沧赵家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翻脸,沧赵家族未必会毁灭。大宋却指定是大难临头。承受灾难后果的是京城纳福安坐宝座的这些人。
今日一个应付不当,只怕就会逼反沧赵家族。
梁师成越发认识到今这差事的严重性。
此事处理效果直接关系到他的前程甚至性命。
弄不好,怕是要当了皇帝发泄惊惧怒火愤恨的首要对象,要掉脑袋。
这厮不是一般的刁滑,听出了赵公廉对朝廷抱有幻想。
这就有招了。
他不和周管家辩解,当然更不敢象以往那样耍他媪相的威风训斥威胁侯府人,当即转了话题。
“听杂家说一句。你家侯爷镇守边关只是暂时的。以公廉之才必登相位。”
“从当初的开始,官家对公廉就是如此打算和栽培的。这你周管家应该清楚。”
“要不了三两年,等公廉年纪稍长,资历够了,能压住满朝文武不服,就会回京为副相先证明治国之能历练熟悉一下,怕是三十五之前就能位极人臣。实话告诉你,这是官家内心的打算。你们可不要背着主人只凭一腔热血忠心瞎弄。”
“这次事件是那些人不对。”
“但那些人背后杵着什么,侯府不会不懂。”
“尤其是这些衙内,还是好好放走为好。杂家保证此事和张相等无关。绝无什么阴谋。”
“几位宰相大人这些日子都呆在宫中班房忙于公务,无心它顾,家都没回。他们家孩子能察觉什么?”
“一群要面子,争强好胜,只想耍威风痛快,却没脑子考虑后果的纨绔胡闹罢了。”
“听杂家一句劝。放走这些孩子吧。否则若和张相等结下深仇。你家主人有理有功又如何?官场事可不是单纯的是与非。公廉难免在仕途上平白多了强大对头平增许多官场坎坷不是?“
周管家沉吟了片刻,在梁师成暗暗紧张之下终于缓缓点头。
“也罢。看在大总管和张相的面子上,罪责就免了。但既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梁师成先喜后惊:代价?莫不是也要削指削鼻子挖眼睛的,留下记号让这些废物衙内长记性?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否则这羞辱就是那帮要员的奇耻大辱,说什么也得报复,否则以后哪有脸混在朝堂。那麻烦就大了。仍是杂家差事没干好……
好在周管家又说了,让死了人还堵在侯府敢闹事的富商家代这些衙内交纳赎罪金,每家五十万贯,不得迟延。
这些衙内可都是高级甚至顶级官员家的宝贝,身价值这个钱。
若这些富商人家不愿意出钱,那就休怪侯府不得不对衙内们采取其它惩罚手段了。
张邦昌他们要脸面。侯府这次丢这老大的人,成了满东京的笑柄,难道就不需要设法挽回点脸面了?
没这个道理。
你们官大。我家侯爷也是寥寥无几的正二品重臣,不比你们差什么。
梁师成明白,这仍是试探朝廷,如此死要钱也是在报复这些分享了沧赵商务太多利益却不念好处反无情无义坑人的人家。
他不但没任何异议,甚至脸上露出笑容很是赞同,并主动打发随行小太监去门外对那些富商家说了。
这些富商家闻言都很悲愤,
家主死在侯府,坑了我家的领头闹事衙内赎罪凭什么让我家出钱?我们凭什么给仇家侯府钱?
一阵议论骚动,但却一家家很快老实去弄钱来交,还不能拖延迟缓。否则这得罪的强权人物可就多了。
平常骄横惯了,骄横得都麻木感觉不出快感了,今日他们总算尝到了被欺负的窝囊滋味。
都是豪富大家,果然不差钱。
赎金很快交纳完毕。
只这一下子就是上千万贯,而且还都是金银。
门外二十几家富商家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家钱财和其它家的巨额财富进了侯府,心痛银子损失,更愤恨难平。
梁师成这巨贪,搂了无数钱财,见过太多好东西的老阉鬼见到如此大额的钱财也不禁食指大动,贪婪瞪起眼。
这时,开封府衙役也抓捕完放走的富商,来到了侯府捉拿堵门的。
这些堵门的富商家刚损失了五十万贯,正心痛得要死,不想转眼又要有主事的主子抓大牢里,这下狂怒了,想……
什么也不用想了。
新上任的开封知府徐秉哲阴冷地警告:圣上动怒,雷霆下。都乖乖听话,坐牢未必是吃亏。敢乱来,你可是找死的蠢蛋。
瞅瞅如狼似虎的衙役,再瞅瞅隐隐包围虎视眈眈紧盯这边的禁军,这些富商家哪有胆子造次。
想想自己身后可是有权贵靠山说话,眼下老实听从朝廷的,别和皇帝作对,过时权贵靠山就有话说,自己总不会吃大亏。
得,先去牢里歇会吧。
这就是权本位制度下,商人的悲哀处。再有钱,平时再牛气,也只是朝廷养的猪。朝廷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隐在他们身后的权贵们,之前纵容甚至鼓励商务代言之家跟着去侯府闹事,打的算盘是:沧赵家商业彻底倒闭了。听说沧州那边连机器带人手全被辽寇和海盗或杀或抢了个干净,沧赵家族转瞬破产,但可能还有摇钱树——那些秘方。这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得设法弄来。一可彻底断了沧赵家复起的根本,二可握有摇钱树,从此是自家财源滚滚,甚至能富可敌国。聚众大闹侯府,就是让赵公廉看看他自个在官场混得是多么臭多没人缘,看看他面对的权贵是多么多势力多么强大,老实识相点。如此,说不定就能逼迫赵公廉乖乖低头交上摇钱树换得权贵们的友谊,家族得到平安。
顺利成事,那自然最好。
若惹出了灾祸,那也是富商家担着罪责,牵连不到权贵自己。风头过了,再伸手安抚富商。
此时,权贵们风闻了或确知了皇帝怒极的态度,哪还敢出头为勾结自家的富商说话,都躲远远的缩头瞧准风向再说。
第27节倒逼
闹事的富商们都坐了牢,但有钱有靠山,待遇自然和草民不同,一个个单间住着,清洁而设施齐备高档,酒‘肉’美‘色’一样不缺,牢头衙役比伺候亲爹还恭敬上心,唯恐有所不周,富豪们悠然得很,就是住的房子差,不自由,其它条件和在家纳福没多大差别。,:。
和管牢房的差役有富豪打赏的银子拿、有奉上的酒‘肉’大吃大喝的畅快相比,在侯府公干的就苦‘逼’了。
没钱捞,没吃没喝不说,侯府院子里的死尸还得搬走。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可尸体开膛缺脑袋得太恶心太吓人了。
而且血迹污秽还得帮侯府清理。
因为媪相还要在这和侯府人说事,嫌弃这的血腥肮脏。
得给媪相打理出能顺心说话的场合。媪相不满意,吃罪不起。
还不能偷懒耍滑糊‘弄’事,知府就在现场盯着呢,不能不好好干。否则这碗公饭就不用端了,或许还要挨板子打个半死打残。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威还没发呢。
谁敢不长眼,怕是就当了第一把火烧的目标,按‘混’衙役的多年经验,烧到身上就绝对轻不了。
清理干净了。
闲杂人都走了。
梁师成笑‘吟’‘吟’问周管家:“小周哇,杂家有些好奇呀。你们‘弄’了这么多银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值得吗?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大一笔钱财?”
皇帝赵佶当时一听侯府敲诈了巨额银子,心中一动,立即萌生了主意。
这次大灾并没有让赵佶认识到‘花’石纲造成的危害,也没有从灾难中吸取足够教训真要奋发有为。
他失去男儿雄风,享受不得美‘色’,剩下的就是修道、‘吟’诗作画、整治‘花’石美景这点嗜好和快乐了,准备灾后大宋一恢复正常,‘花’石纲还得接着‘弄’。他想要的宫内美景圣山还差远着呐。这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支持。
而梁师成也极想从侯府这次的巨额敲诈中捞到足够让他满意的好处,很是积极,此刻就是代表皇帝以委婉威胁来讨要。
他觉得从侯府要出这笔钱一点不难。
沧赵家的人很大方,更很识趣。以往,只要稍微一暗示,沧赵家包括侯府就会积极把皇帝想得到的好处让出来奉献上。
但,以往是以往,这次根本不鸟暗示。
侯府要撤离东京了,沧赵家族很快就会甩开大宋,哪还会惯着你皇帝不皇帝。
都这时候了,还想耍皇权拿虚假的功名利禄前程红口白牙‘蒙’人积极主动贡献牺牲?
想什么美事呢?
你当天下人都是白痴吗?
赵佶想最后大耍一把,狠坑一次,把沧赵家族能有的利益全部吃光吞尽,最终格外痛快地把沧赵家族连名声带人毁灭干净,最后跺一脚尸体得意洋洋嘲笑骂一声蠢货?
觉着天老大,你老二,天不语,你就是王法你就是天?
你觉着民愤不足畏、天下悠悠之口不足惧,觉着天下谁也奈何不了你,尽可尽情耍‘弄’天下,可为所‘欲’为肆意**肆意害人?
那你可想错了,离灭亡不远了。
别说你只是个封建落后时代的愚昧‘迷’信皇帝,你就是偏执狂希特勒,有核弹傍身也不行啊。
国内民众一时反不了你,会有异族来侵略。异族也推翻不了你,必有国内民众和异族联手推翻你。你若是和异族勾结共同坑国人,失去大义,只会倒得更快。下场更惨。宋末、明末、清末的历史无不一再证明这一点。
到时候国破家亡死亡降临,身为独夫,你化身希特勒,想着既然老子没权掌了没富贵享了,老子得不到的,那谁也得不到。怎么着?疯狂想爆核弹毁世界搞同归于尽,让全世界都玩完给你陪葬?
别想了。
那时,先反目干掉你的必是你最信任的身边人,让疯狂只是臆想。
你全家活不了,你也不想活了。你身边的所谓忠义亲信和家人却想活下去。
还能指望以**享乐为基础跟随你的那些无良烂人在生死关头对你多么讲忠义,多么讲同富贵共患难生死不渝?
大义这东西平常没什么威力。但一到要紧关头,它就会让持大义者英勇无畏。
追随你腐烂的人,它有那大义‘精’神支撑么?能英勇无畏么?
最拥护你的人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没了利益基础,说翻脸就翻脸无情。全都是苟且无耻之辈,为了自己活命,岂会跟着你发疯自我毁灭?
况且,那时,拯救了世界,阻止了独夫最后疯狂的是天大功臣,总能赎罪,或许还能得个深明大义的名头再续荣华富贵。
这种‘诱’‘惑’岂是无良苟且之辈能拒绝得了的?
不众叛亲离争相‘弄’死你阻止你疯狂来立功活命才怪了。
赵宋要完蛋了。包括皇帝在内,都只是等死等着受尽折磨惨死的笼中囚,还自我感觉良好不知死的瞎得瑟。
到了此时,别说是暗示,你就是明着讨要,这钱也不会给你。一个大子你也别想从侯府拿走。
你们以往愚‘弄’诓骗欺压沧赵家族占得的无数好处,是时候往外吐了。
你能怎么着?
你能怎么着也不会任侯府杀了这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权贵还大度地放过侯府了。
你是皇帝,但你说的已经不算了。
我不让步。你是皇帝也得妥协退让。否则你得了小利,失掉的就是江山宝座。不信邪,你就放胆试试。
就赵佶那熊样,再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侯府周总管心中极度不屑,但话不能那么说。
他瞅着满眼希冀与贪婪感觉成竹在‘胸’的梁师成,心里冷笑,面上却苦笑一声,满脸是无奈之‘色’。
“大总管说赎金啊?”
“……嗯。”
梁师成感觉到不大好,迟疑回应一声,两三角眼盯得周总管更紧了,也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
说实在的,这分寸还真得难拿捏。
既要安抚住侯府,削除沧赵家族的疑心,又要威胁‘逼’迫,却耍不得真横,以免‘激’怒侯府这群不怕死的莽夫,这太难了。
梁师成是出类拔萃一代大老‘奸’,演技稳压奥斯卡影帝,但此时也感觉太难了。
这活本就不是人干的。
果然,周总管苦笑道:“还债啊,还能干什么?”
“这点钱算什么?想填俺们主人欠的外债还差远着呢。”
“外人都说俺们主人富可敌国,那钱赚得海了去了,家里富得,金银财宝成山多得都没处堆了,别人当传家宝的珍珠宝石,在俺们赵庄多得小孩子拿了随便当玩具耍。那全它么扯蛋,瞎起哄罢了。(俺们小妖公主拿金珠宝贝当寻常玩具,那不算。”
“梁总管,你和俺们侯爷关系不错,不算是外人,应该清楚,俺们主人生意做得大,做得火,可好处的大头是谁得了去了?”
“朝廷就不说了。”
“那些有权有面子的人吃的好处才是最多的。从俺们商务拿了货,一转手就是几倍几十倍价得往上翻着卖。这满京城的权贵们,哪一家没从俺们主人那吃个饱?不是如此,今来闹侯府的商人哪来那么多钱随随便便就‘交’了赎金?”
“可恨这些鸟人全它么是狼心狗肺无耻之徒,吃了俺的拿了俺的,个个富得流油,在俺们主人落难时却不但不仗义相助,反而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群起而来,无视俺们们主人对国家的巨大贡献牺牲,无视朝廷赏俺们主人的官爵名头,目无国家目无皇帝,连俺们主人想换些钱吃饭的最后一点值钱的府邸都想明抢霸占了。这它么还是人么?恶鬼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周总管看着梁师成,对着梁师成愤恨吐槽。
梁师成明白这是指桑骂槐,周管家是在连他一起骂为贪婪恶鬼在世,是在当面骂他狼心狗肺无耻。他却无法说什么。
一接声辩驳反击,那就是自己承认指责诅咒了。
还不能翻脸耍横教训周管家。只能干受着。
这个窝火啊。
当然,老梁是阄人,不是男人了,脸什么的早不要了,只重实利,被骂几声,不痛不痒的,他可以轻蔑一笑不在意。
但,看来侯府是不买帐了。
他和皇帝想夺来的钱,人家是不肯配合主动掏了。
他和皇帝才不管沧赵家族外债不外债眼下日子有多么艰难绝望呢。
这老阉贼不再扮笑脸温和亲切,皱纹满面的老脸拉了下来,‘阴’云密布,一双三角眼更是毫不掩饰‘阴’光闪烁死盯着周管家。
周管家是战场杀出来的好汉,沧赵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间谍‘精’英亲信,什么场面没见过,哪把随手能捏死的老阉货这点威慑当回事。
似乎浑然未觉死太监在无声地威胁他。
“大总管真是俺们大公子的好友哇!也这么愤恨那些狼心狗肺的当世恶鬼。周某好生感动。定当转告大公子你的仗义有情。”
梁师成明知道周管家是在反着说,是更强烈的当面嘲讽,可威慑无用,他并不能真把侯府怎么着。
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几声。
周管家似乎没听出来死太监愤恨得几乎要炸了的报复心,又接着吐槽。
得解释个充足理由应付皇帝的贪婪啊。
“主家生意大,可摊子铺得太大太快了,隐患就出来了,无论是资金还是人手都有致命问题。可惜当时生意火没觉察到。”
“为了周转,商务这面压了许多供材料款,这已经是一笔可怕的数字。可以说生意越火,这材料款欠帐就越多。”
“更可怕的是盲目开矿造成的巨大支出。‘花’了前期无数资金却搞了半天没挖到值钱矿产甚至根本毫无开采价值,形成巨大窟窿无底‘洞’不说,地方上那些狗官刁吏,包括豪强恶霸这等草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勇气,都敢向侯府产业伸黑手,如附骨之蛆前赴后继扑上来夺利,无利也要搞破坏,根本不把皇帝赏赐俺们主人的荣耀权威放在眼里,勾结内鬼‘逼’得赵庄商业几乎一夜间破产消失。”
“俺们主上欠的巨额外债无力偿还了,本想用老家的生产努力清偿。谁想,沧州转眼又上了个郑居中当父母官。”
“呵呵,这老东西只会‘吟’风‘弄’月喝‘花’酒说空话套话做官样文章拍皇帝马屁,老实当个无为草包也就罢了,偏偏却是个更贪婪无耻的恶鬼,治国保大宋江山的本事没有,这坑人害民的能耐却是出类拔萃,不但转眼就整垮了沧州,把俺们大公子辛辛苦苦治理出来的富裕沧州国家赋税重地搞倒了,破坏个干净,更耍手段围困死了赵庄商道,把赵庄生产转手也整垮了。”
“好吧。俺们大公子是有大志的,图的不是钱财这等身外物,此大恨,俺们主家忍了。可郑居中这草包对付外敌就尽显的不止是草包,辽寇来了,肆意抢掠屠杀沧州,他龟缩府城守着重兵还吓得要死,对寥寥无几的辽寇小队在府城外游‘荡’示威都一声不敢吭,别说奋勇出战,辽寇小队摆出攻城架式,他吓得恨不能搜刮全城百姓的钱财美‘色’乖巧奉上换取退兵。”
“俺们赵庄被郑居中这帮玩艺坑进去了。辽寇杀抢完了,海盗又来杀抢。郑居中这帮瘪犊子恶鬼无视俺们遭难。”
“可怜,俺们沧州原本被大公子整治得铁桶一般,何惧辽寇和海盗侵犯,却被郑居中有意短短几个月就毁掉了,真不知这狗东西到底是哪国臣子?他到底是忠的大宋还是忠的辽寇外敌?”
“他这么损害大宋江山和宋民利益,为何还能安居沧州作威作福,听说还升了官得到皇帝嘉奖?朝廷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郑居中等所为的一切就是为毁掉俺们赵庄俺们主家?”
“莫非奋勇抗辽,舍命保大宋江山,不是大功,反而是罪孽沉重?是愚蠢不应该?”
“莫非,俺们大公子成了朝廷眼中的大害,为了除掉大公子,朝廷不惜葬送整个沧州甚至整个高阳关路的利益安危?”
“若真有此念,那何必祸害百姓呢。一个暗示,俺们大公子也会立即辞职回家当农夫。何用朝廷费心费力的。”
“俺不才。俺们主人也只是官场生手,在官场没有底蕴,没那些老权贵家族一代代‘混’官场积累的‘精’明通透,真是搞不懂了。若是看俺们大公子碍眼。那为何不批准辞官?俺们主人成了无官无权的农夫,那些人想动手岂不更方便容易?”
“你说呢,梁大总管?”
说着这些,周管家声‘色’俱厉,盯着满脸‘阴’沉得要滴水的梁师成,把这老阉贼的‘阴’险凶威全倒‘逼’了回去。
这种赤‘裸’‘裸’喝问质疑让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而来的梁师成心惊‘肉’跳。
到了这一步,老家伙再‘阴’狠狡诈也没着了,只能赶紧换了亲切笑脸胡扯几句辩解一下,全力争取维持赵公廉对朝廷的幻想。
28节憋死你
??
梁师成绞尽脑汁,精力耗得差点吐血,才好不容易糊弄安抚住了成心想玩命为主家探个真相的周管家。
周管家似乎放心了些,才有心情多说几句难处,发发憋心里的牢骚。
“害!”
他重重叹口气,“想想俺们主人真可怜。欠债那么多,还要坚持信誉名声,不能象某些人那样耍权赖账,怎么还呐?”
“商务全毁了。机器人手全没了。俺们赵庄也破了,被抢个干净,人没剩下几个。本来能重振家业的那些秘方绝艺也毁了被抢光了。商务这块是彻底没指望了。家中还有不少田地,还有不少城堡。想卖了还债。可沧州被郑居中折腾得,别说有钱人就是人都不知能剩下几个。地和城堡想卖又能卖给谁?卖了又能换几个大钱?”
“俺们赵庄被破的事怕是还没传遍大宋。不然,那些全国各地的债主还不得闻风堵上门来逼债讨要?”
“今天之事休怪俺们下手重。”
“西方大陆那些国家有一法则‘我的家,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说的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不犯法,国家就不能想夺就夺我的财产利益。”
“咱大宋,一切都是皇帝的,没西方那个规矩。人呢,也没西方人那个观念。但常常当朝二品大员的府邸,那不能什么人想来闹事想强夺强闯就可以恃众恃权来硬抢吧?不然,这大宋朝廷还有何威严?当大宋的官,效忠大宋还有什么保障有何意义?这还是个国家?”
“今天,俺们若不杀些不长眼的,不来个狠的,不闹个大的,一旦风声传出去,天下人感觉俺们主人好欺。那些本就可理直气壮要债的债主还不得有胆子直接逼上俺们大公子的衙门里家里闹事硬逼着还债?”
“丢人也就罢了。没钱还债本就不应该,已经丢尽了人。可俺们大公子还要操心守边,准备随时应对打仗打究疯了的辽寇,阻止其抢掠大宋弥补国力,这闹腾开了,哪还能静心尽忠国事?灰心辞官想回家重整家业,好维持家人生存努力还掉债务,官家又不准。别的官作孽,受难的却是俺们主人,这它么算怎么个事?大宋还有没有王法公道了?”
梁师成一听这个,这下彻底死了讨要赎金的心,不必再费那个脑子再狠坑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一把了。
若强要这笔钱,自然有绝对实力能强占了,可这么一搞,无疑同样是逼得赵公廉走投无路不得不起什么心思。
梁师成无言以对,索性转移话题,阴险地问:“那这侯府还卖吗?”
他本以为周管家会忌惮朝廷怀疑沧赵要脱离京城少了牵挂搞谋反什么的而不敢再提卖侯府这事,也说不定还能顺便诈出一大笔赎金,间接达到目的。
谁知,周管家又是直接摆在明处。
你怀疑什么是你的事,是你们自知做孽在逼迫人生异心异志又害怕这个,是你们心术不正,不是沧赵不忠心思不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谁也不能钻你脑袋里看看想的什么阴险歹毒不是?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自找的麻烦。谁在乎你担心什么。
我们就是要脱离京城,你能怎么着?
不信邪,你们就赌一把,扣着或直接杀了我们,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赌一把后果。
你们这帮只会,只能坑听你忠你的人的无骨懦弱之徒,敢那么豪赌一把么?
你们若是有那魄力,大宋早就不是苟且大宋了,早灭了辽国西夏成为东方霸主了,哪还有什么燕云梦想之虑、周边之患?
周管家直接道:“卖啊。怎么能不卖?”
“不卖,上哪弄钱还债呀。”
“还能指望从俺们主人家获得大好处的那些狼心狗肺之辈良心发现主动送钱替着还债?”
“还能指望债主大度地一挥手免了俺们主人的债务?”
“就算他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怕就。那不是一点小钱。他们一大家子也要吃饭生活的。将心比心,这俺们理解。”
“沧赵人讲信誉,讲良知,视荣誉尊严高过性命,此天下皆知。再苦再难,这债也不能赖账。确实没能力全部还清。但还一点是一点。让债主收回些债,心里总会安稳点。至少俺们大公子也能不陷入债务危机,可以为朝廷为皇帝陛下尽量多干点正事。”
“俺们主人不赖账,还有宰相这等大前途。债主也有希望有指望收回本,能更安心等等不是?”
“为表达还债诚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卖掉侯府还债了。”
“卖了侯府,相信天下人就会相信俺们主人的高尚品行和坚持。”
“……”
梁师成彻底堵得没词了。
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指望了。
梁师成心里充满强烈挫败感和羞恼,憋得心似要爆炸了,转身就离开,临走阴阴说了句:“周管家,这府邸,杂家劝你还是别急着卖好。”
他指指天,“还是等信吧。”
侯府岂是你想卖就能卖的?你的家,你说了也不算。
不错,大宋没有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你家这可笑规矩。东京城也不是你侯府的人想来就来想撤走就能撤走的。
一切得看皇帝答应不答应。
你若敢胡来,那真就是找死了。
梁师成以为警告一句就能轻易点醒周管家明白其中的厉害只能老实安分点。
谁知,周管家却瞬间喜出望外,惊喜满脸地追上来拉着梁师成的袖子问:“大总管,你的意思是说官家可能在债务上伸手帮俺们主人一把?”
“哎呀,若是那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了,也不枉俺们主人这么多年全心全意效忠大宋孝敬皇帝陛下了。”
“呃?”
梁师成差点儿憋个半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三角眼瞅着仍然满脸惊喜与无限期待的周管家,心说:“你它么扯什么犊子呢?还想指望皇帝念旧情自己或以朝廷之力替你们还债?
你做梦吧你。
你,你周管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你?真是愚蠢无知透顶,完全没脑子你。也只有对主人的一腔热血和忠心这点优点,完全是个沧州盛产的热血冲动二杆子乡巴佬。只怕赵公廉也正是看中了你这点热血忠心才点你当侯府总管。赵公廉还是太嫩了,家族没有官场底蕴和见识才用了这么个蠢蛋。怪不得会发生今天这种疯狂效忠主人私自作主的乱搞呢……”
吐槽无数,怀着无数怨念,梁师成哭笑不得地甩开被拽住的衣袖大步赶紧离去。
不料,周管家又追了上来,居然一把拽按住梁师成的肩膀,硬生生卡住梁师成离开。
吓得梁师成以为周管家醒悟了他的欺骗要拿他小命报复呢,菊花一紧,差点儿尿裤裆。
“你,你要干什么?”
周管家听着颤抖的声音,心中无限鄙视,面上却愕然问:“大总管,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问?”
“呃?”
“嘿嘿,哼哼,……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杂家可是大内总管。还不放手?”
“哦——”
周管家应一声却没听话地放手,反而手上加力一紧把梁师成拉卡得更紧了,吓得这阉贼心又扑通扑通一阵惊跳,老脸皮都直紧着颤。他还是怕周管家明白过味来翻脸弄死他解恨又赚个够本。
附近的随旨禁军看到这场面,不禁一阵彷徨。
想上去呵斥周管家解救梁师成吧,不知周管家到底是何意,侯府和媪相貌似真有交情,说不定人家就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想和媪相商议点什么秘密急事。再者,周管家显然不是好对付的,怕是一逼上去,若周管家真怀了恶意起了杀心,那根本解救不急,梁总管的命瞬间就交待了。可不上去,任周管家欺负老媪一样拿着梁师成,也不好,怕这老阉鬼整治不得侯储就把火发俺们头上……
这时就听周管家笑着打趣道:“大总管,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当年和俺们大公子混的胆量豪气哪去了?
这真是人享不得太多福,否则人就废了。官不能当太大,越大胆越小。
俺要和你说点秘密,事关你的,全是好意,你咋就哆嗦成这样了?”
梁师成才不信这鬼话,但挣脱不开,禁军也指望不上,只能使劲壮壮胆子哼一声问:“你说。杂家听着呢。”
周管家一拽,毫不客气地硬把把梁师成拉得更近,低头贴近耳朵低声道:“大总管,你高高在上,又整天伺候官家在皇宫大内呆着,不了解东京。
我跟你说,这京城地面可不是以前的鱼龙混杂那样简单了,而是成了狼窝蛇窟。你老人家以后出宫可千万别玩什么微服简从出游,更别摆什么牛气阔气。否则若是被不认识你的黑手盯上了,最轻也残废成废人,大失钱财。”
“俺是忠言相告。”
“忠言逆耳,可它有实用啊。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若不是看你今天主持公道讲交情,俺不会告诉你。”
说着放开了脸色阴晴不定的梁师成,郑重一拱手:“万望大总管在不晓得外情的圣上面前说清俺们主人的冤枉,请多美言。”
“哎呀,这侯府让俺老周卖,真卖不动啊。全指望梁公公你了。俺知道你不差钱。要不你买了得了。绝对赚大便宜。”
梁师成确认周管家不是瞧出了破绽要弄他,性命无忧了,却还是赶紧远离几步,感觉彻底安全了才放下紧悬的心。
这时候才有心瞅瞅周管家,他瞧见这位满脸真诚与期待,心中冷笑。
要我买?
本内相是不差钱,可决不会花给你一个大子。
这侯府外观一般,真住着,是无比舒坦,比大内皇宫还好。可它和本内相是无缘的。侯府太招风了。想占了当外宅在这享受,却难逃皇帝法眼。那可真是找死了。皇帝知道我有钱,这没大碍,但若是知道我在外面权盖宰相威风得不行,不说起了疑心猜忌收拾了我,至少得把我费尽心思攒的钱财掏干净不可,让杂家心痛死,而且总管地位也必定完蛋……
他疑心是周管家在变相警告威胁他,根本没把话听进去,更不会提醒皇帝注意东京地面的小事,急急回去复命了。
皇帝还在眼巴巴提心吊胆等着他出行的安抚结果呢。
赵佶听完梁师成整编的汇报,得知那笔令他这个皇帝也眼馋的钱没能从侯府掏出来,期盼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失望羞恼。
赵庄欠的私债,还想要朝廷要朕替着还了?
真是岂有此理,好大的胆子!
他一向吃沧赵家族的懂事孝敬惯了,吃顺嘴了,习惯到麻木了,感觉是应该的,无非是泛泛说句赵公廉是个忠敬臣子,没什么感动,更不会有感激与恩情一说,这冷不丁侯府不但不搭理索要,反而想反索要回报,赵佶就万万接受不了。
大宋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
其实那些大员功臣向皇帝讨要奖赏回报,皇帝都酌情满足,也没感觉哪不对不应该,甚至不用臣子讨要就主动大方奖赏。
大家当官为的就是功名利禄。
皇帝若不肯让臣子分享好处,不肯给予大方回报,那我为何要当大宋臣子效忠你大宋?
难道只有你家才应该坐天下共主?难道大宋就应该存在?皇家强夺孤儿寡母的江山还有理符合天意了?
是不是天名真主,不是皇家说了就算的。
认不认你家当皇帝,大宋王朝能不能存在,不取决于皇家意愿,不看说不清道不明可随便解释的天意,全看天下人怎么想。
其实,历代王朝,但凡懂点人情事故的皇帝都比任何人更清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
臣工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忠君爱国儒家大义节操,那都是扯蛋,是表面文章口头禅,若没有诱人的利益回报,看有几个人会拥护朝廷尽忠效力。
不积极阴谋造反推翻王朝另立明主就已经是万幸了。
还敢指望臣民义务死心塌地效忠?
按理说赵公廉和家族保家卫国并强力带动了大宋工农商业全面大发展,使大宋边防更安稳国力空前富足强盛,使本朝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享受到更多富贵荣华和衣食教育等满足,建立了本朝谁也难及一半的巨大功劳,讨要应得的回报一点不过分。
可正应了升米恩斗米仇那句话了,赵佶就是感觉不舒服,怎么也压不下那股子羞恼。
但再难受,他再变态肆欲,眼下也只能憋着。
人家要还债,要吃饭,皇帝也不能说你的债你家要吃饭,这都先放一边,这钱你得贡献给朕。
皇帝拥有四海,大宋什么都是皇帝的,那只是理论上说说而已。
真那么干了,分分钟江山完蛋宝座移主。
天下臣民决不会让这么家吃独食不管别人死活的独夫当主子。
若强行霸占那笔赎金,先不说沧赵家族会怎样,传出去,天下万众先得哗然而寒心,敌视而群起造反也可预见。
29节诡异的东京
梁师成和侯府的老交情没套成,办事不利,看到皇帝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己,吓得扑通跪拜在地,赶紧把事先想好的主意说出来满足皇帝的贪婪和强烈泄恨之念,以求脱罪。
侯府那笔钱是无法夺了,但这么大一笔钱是从哪来的?
京城富商啊。
这些人真它么有钱,几十万说拿,转眼就拿出来了。可惜以前不知道......
犯事的富豪现不正关在开封府大牢听候处置么?
也不用要杀要打要发配的,让他们拿钱赎罪呀。
稍一逼吓,那能弄到手的钱财不比侯府敲诈那点丰厚无数倍?
赵佶一听,有理。
以罚代罪,既教训了胆大妄为的富商,警告了只顾私利的众权贵,还不会把权贵们弄得集体寒心甚至产生异心。
真是良策。
其实赵佶之前就有了这想法,所以才严令开封府看好这些富豪,不得随便虐待,更不准富豪出被自杀什么的意外。
要梁师成说出来,皇帝就保持了高大上伟光正光辉形象,不那么龌龊,否则传出去皇帝也贪谋民财太丢人。
但只梁师成一个内宫阉宦提议还远远不够把此事弄成光明正大。
得有宰相大员们来提议和背书,如此才合理合法说出去好听。
白时中、张邦昌等文武要员,包括富豪背后的权贵代表们也被紧急召集到皇宫商讨怎么处罚大闹侯府的土豪。
要往外掏钱,富豪背后的权贵们就不乐意了。即使出钱的是富豪。
在权贵们心里,勾结自己的富豪家的钱也是属于他们的,想什么时候弄回家就能弄,眼下只是要富豪效力才暂时放富豪家安安富豪的心让富豪稍稍享受一下而已。他们揣摩出了皇帝的心思,却一个个闭嘴装糊涂,就是不肯主动提起。
赵佶瞅着这些平日口口声声如何如何忠君爱国的权贵,眼冒寒光,心中躁动的怒火和憋气迅速升腾,有压不住之势。
他盯上老奸巨滑一向缩第二不当出头鸟的张邦昌,语气平和实则暗藏杀机地问:“张卿,你是副相,你说说该怎么办?”
你那混帐猪头儿子带头惹事闯祸,给朕带来大烦恼,给大宋江山带来更大危机,这笔账,朕还没跟你算呢。
别耍心机缩头当中庸好人了。
这时候你若敢保持万年老二原则不满足朕的意,朕就强行拉你当回受难出头鸟。
不信,你就放胆试试惹怒朕的下场。
张邦昌察觉到皇帝的阴狠意图,紧张地吞了吞唾沫,左思右想迅速琢磨掂量了一番,只得硬头皮挑头出来建议。
“圣上,依微臣看,那些富商不识大体,不懂政治,不了解大宋面临的困难,是猪油蒙了心,为小利而冲动闹侯府,此罪虽重,但念他们无知又对国家的税赋有大功,恭请圣上宽恕他们,给他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富商图谋的无非是沧赵家族发家治富的秘密手段,非有政治意图,以臣看那就在钱财上让他们吸取教训。”
赵佶嗯一声,却故作不解,追问:“那依张卿看,如何在铜臭上能让那些胆大妄为的贱商赎罪并吸取足够教训?”
足够教训四个字,赵佶说得很重。
这语气中也夹着难平的怒火。
权贵们一听这个,脸皮就一哆嗦,知道这次让皇帝拿住了把柄肉要割个狠得了。
张邦昌也一哆嗦。
在权贵们死盯他恨不能活吞了他的目光威胁中,张邦昌艰难地回应皇帝追问:“臣,臣之意自然是重重罚款,罚到他们痛不能忘,以后想起这次钱财损失就再不敢乱起心思。”
赵佶嗯一声,看张邦昌识趣,也不再过分刁难他,又扫视吏部刑部尚书这两家孩子也带头参与闹事的大佬,点名追问:“二位爱卿是否赞同张卿的建议?”
这二位哪敢说半个不字,
赶紧大表赞同,说什么此举显圣上仁慈英明大度,给了富商活命机会,朝廷获得感恩拥护,财政也宽裕了……
总之,一举多得,罚款之策好得不能再好了,尽显天朝大国的统治智慧与风范。
但,赵佶此时喜欢的不是歌功颂德马屁套话,只关心实利,又追问:“那依你们之见,该罚款多少为好?”
“这,这个,那个…….”
赵佶冷哼了一声,目光冷冷盯着这两家伙,心说:到了这关头还敢耍滑头糊弄朕?你们是觉得脖子硬不想活了吧?
逼得两尚书硬头皮一次次往上加罚款数额,从五万贯直加到五十万,赵佶才不再冷哼,转首扫视敢以目光威胁张邦昌和两尚书的权贵,点了地位最显赫的那位大佬:“刘卿,朕看你似有不同意见,莫非有更好的良策?”
“说出来让众卿听听。“
”其实朕很生气,很失望。也不大赞同张卿的以罚代罪。”
“敢公然在朕眼皮子底下抢劫侯府?“
”这是什么?这是意图造反。依朕看,不杀不抄没全家不足以警醒教训。”
怎么着?朕只罚你们家的钱耙子点钱,你们就不愿意了?
朕还不满意呢。
那好,朕就索性全杀了那些感觉有两钱就烧得不知姓什么了的贱商,把他们的家产全抄没了,让你们这些只知钱财富贵享乐不知忠敬的东西心痛个死,心痛个够。
区区贱商眼里只有钱财和靠山,敢无视朕?你们这些权贵为私利敢无视国家安危挑衅朕意?
朕就让你们晓得皇威国法的厉害。
朕以前太优渥太放纵你们了,以至惯得你们都忘了该有的敬畏。
权贵大佬代表没被吓住,不死心,还想集众多权贵利益抵抗一下皇帝意图,刚张嘴想说点什么,就听皇帝又说了:“开封府尹徐秉哲。”
徐秉哲赶紧恭敬道:“微臣在。”
赵佶阴声道:“把犯罪富商全抓了起来,你差事办得好。再接再厉。
再把这些该死的商家为何敢以贱民之身强夺龙图阁大学士家,敢挑衅国法纲纪的原因给朕详查清楚,把背后隐藏的什么阴谋有什么人物在撑腰搞事统统挖出来,朕要重重治罪。
否则,有些人富贵安稳日子过久了,觉得一切都是应该他得的,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不念皇恩浩荡。”
“……臣遵旨。”
“还有,查明后,朕批准了。把该死的立即处斩。该发配的全部发配文成侯那充军,让他们向大宋忠君大功臣公廉爱卿当面谢罪受罚。也让他们在边关认识一下什么叫边关之苦之险,什么才叫忠君爱国,懂得谁才是应该高官厚禄享受荣华的忠臣子干将。”
赵佶越说越气愤,目光凶狠地扫视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在国难时全无用处的权贵,心说:“往日,朕总当你们个个是谋国干诚大才,感觉即使是后备宰相上将这样的人才也不缺,这才感觉赵公廉也不是那么重要,可今日才知你们全是站列朝堂充数的排位,全是尸位素餐的废物。你们这些废物却没有废物的自觉,享受高官厚禄,享福享得都不知姓什么了,自己没用处却居然还敢在紧要关头不知忠敬不为朕分忧?那朕留你何用?
白养着耗费钱粮吗?
若不是你们统统是废物,朕岂会无人可用来换掉赵公廉?
岂会无法奈何沧赵家族出掉敢憋屈朕的这口恶气?
真是群该死的废物……“
权贵们一听这个,顿时吓萎了。
皇帝不可能把富商背后的那么多权贵都揪来出来算账,否则大宋江山也倒了。
但揪几个重点杀头抄家发配却是能做的。
也许也是皇帝蓄意决心要做的。
真到了那时候,别的不说,只发配赵公廉那,那家人仁慈却也凶狠敢干,绝不会客气。那,罪臣妻女必得大辱,本人更会生不如死。
顶在风口浪尖的刘姓权贵代表生怕自己成了儆猴的那只鸡,吓得汗如雨下,胖脸煞白如纸,赶紧下跪磕头表态:那些富商该罚,要狠狠罚。五十万贯罚款很合理,定能罚得富商倾家荡产,看谁还敢不吸取教训?
其他权贵,包括白时中在内也吓得跪拜一地,恳求皇帝在眼下的国难当头时不要兴师动众,还是狠狠以罚代罪为上。
群臣老实了,赵佶这才心里舒坦点,装作勉强同意,吩咐徐秉哲办好此事,若有差池,哼哼
梁师成自然是监办。
这罚金要有一半交到大内。
交到朝廷的那一半,从中拿出六十万贯以私人名义买下侯府,以示朝廷恩宠,安安赵公廉的心,哄着利用着支撑度过难关。
买房钱权当是朝廷帮沧赵家族度过难关的奖赏了。
再说了,侯府绝不止值六十万贯。以后转手一卖,还有大赚头,只从商业角度看也是笔划算的好事。
至于扣人质,算了吧。
沧赵若真起了异心叛逃大宋,侯府这些人质贱仆怕是会主动自杀来解除主家的顾忌,扣着根本没用,只会惹得赵公廉愤怒更猜忌,还不如任其去留。
既是示恩,最忌讳做一半留一半显得不甘不愿。
摆出信任架式,那就摆个明白彻底。
否则未必能让精明透顶的赵公廉仍然抱有幻想。
当然,赵佶也不会被动听凭赵公廉自觉。
下旨从京军和捧日军等皇宫禁卫军中挑选数员干将调往清州安插军中要职,配合清州军将主开国勋贵高家子弟高继光以及忠心朝廷的副将和监军太监,进一步抓紧清州军权,防止赵公廉寒心造反。
令权邦彦把欠清州军的军饷一并随派去的将领到清州,安抚一下清州军,让带钱去的将领也能迅速在军中站稳脚跟。
至于巨额的军功奖赏和抚恤金,这等等,瞧清楚形势再发。
朝廷是要脸的,不能被侯府一逼就服软照做满足清州一切要求。
这也是钳制和警告清州军的一种手段。
你们边军眼里先有边关大臣,后有朝廷,这是无法扭转的现实,西军也是如此,但行事还是老实先遵从朝廷才有好处。赵公廉破产了,可没那么多钱奖赏你们边关将士。他也不敢私自奖赏。忠心朝廷才有前途钱途。
赵佶安排好了,气顺了不少。梁师成有大捞的机会,乐不可吱,离开皇帝时都忘了装一瘸一拐。
牢中富豪们却哭了。
虽说衣食顺心,还有美色伺候,可这怎么也是牢房,没有自由提心吊胆不说,被侯府凶徒削掉的手指疼得厉害,没人真被削耳朵挖眼睛掉鼻子,可十指连心,这罪已经够受的了,有美食美酒美色,却不知怎么地没有味觉,更没有品美色的雄风能力。
这罪能忍。咬咬牙就过去了。以后总能好好设法报复侯府,把今日之痛之耻辱十倍百倍奉还。
可没想到,被侯府敲诈,做一时退让之计才交了的钱财不但没机会成倍讨回来,已经心痛死了,朝廷也伸手了,要得更狠。
这些富商,随便哪一家也是家产百万贯以上,但不是现钱呐,店铺固定资产、押在货物上的……占去的可不少。
其中有不少家确实随便就能掏出百万现款,可贪婪的媪相梁师成也在伸手呐,要的不比朝廷的少,只是没有硬性指标而已,但瞧这老阉贼的架式,怕是恨不能把这些落他手里的富商敲诈个倾家荡产才会满意。
富豪们指望的权贵靠山这时候一个也没出现,至多有奴仆过来暗示圣上杀心大发,罚款已经是权贵们尽全力争取来的宽恕了,还是老实交钱得好,别再惹得皇帝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放心,我罩着你,仍是你最坚定靠山,只要逃过此劫就有招。
但,没一个权贵敢在此时出头挑战媪相权威阻挡梁师成黑手的。
新上任的开封府尹徐秉哲在梁师成面前更温顺听话得象条狗。
富豪们强烈感觉自己被权贵靠山抛弃了,今日才知这些权贵家是怎样的无耻无情不可靠。
皇帝阴着脸,却在大发财。
权贵们笑脸上朝,心却在滴血。
侯府这边意外收了买房钱,但没立即撤离京城,又搜罗带不走的府上物件到市场含泪大甩卖。
东京城现出一副诡异画面。
30节更吓人的,上
侯府搞含泪大甩卖。
东京人乐了。
太多人感觉这是践踏戏弄侯府得乐子和心理满足的良机,踊跃围观,但知道侯府人凶残难惹,不敢放肆挑衅,都故意一本正经商谈购买,使劲压价,侯府再好的东西不卖成白菜价,决没人买,就这样,侯府人居然认了,大有赚一个铜板是一个的意思,看来昔日富裕无匹的沧赵家族如今外债太大,穷疯了都,为了筹钱度过难关连文成侯的脸面都不要了。
东京人这个乐呵呀。
这个举着买来的茶碗,炫耀这是文成侯专用的,你瞧瞧,最上等的一套瓷器,爷只花了两吊钱就到手了。那个不屑地哼一声,指着书案卖弄,这是文成侯书房的桌子。当年文成侯就是在这桌子上创造了字典,代皇帝审问奏折,定鼎了一代士林领袖的根基,当年宰相枢密使这等顶级大佬的任命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形成圣旨任命的,爷我只花了一吊钱……
最能吹的直接把价吹成一个铜板他就弄到手了。
这下吹到根了,有人急眼了,要吹白得。结果侯府一看剩下的东西贵贱卖不动,真就丢下了,任人取用。
侯府丑闻极度娱乐了大众。
满朝文武也乐个够呛。家产葬送至少大半的富豪们出了大牢,听闻这个,灰白沮丧的脸也露出幸灾乐祸的一丝笑容。
都感觉到了报复的快乐。拍手骂活该。
皇帝听闻,心里也放松舒坦了不少。
如此贱卖,文成侯这脸是丢尽了。
此事传开了,沧赵家族在大宋朝野在民间无疑都会大大自损威望,看来这家真没有反意。
这就好。
能放心继续耍着最后利用一把。
这其间得把文成侯设法搞臭,然后,哼哼
耗费了数天,卖光了能卖的东西,留守侯府的二十几个男女仆从护卫终于开始撤离,要返回老家沧州帮着支撑打理如今几乎无人可用的赵庄。
这天,租的十几辆双马拉的大货车汇聚侯府前,在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梢下把一个个沉重的箱笼装上。
侯府这点人手想护卫上千万贯的金银安全返回沧州,无疑太惊险艰难。
但显然沧赵家族不比从前了,没有力量可大举调来用,只能靠侯府这些人凭借京畿地区的安宁来押送到运河上得船只接应。东京人看到侯府无论男女都骑马带武器负责护送。
看着几个弱女子戴斗笠面纱不得不逞强参加这种惊险活,东京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笑,有的唏嘘感叹…….
沧赵家族手下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敢抡刀子杀凶悍辽贼的,可如今这阵式不让人震撼敬仰,只让人感叹其凄惨。
这个威名震天下的强大家族已经现出大衰败之相,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少隐在酒楼或什么地方暗中窥视的权贵,看着这只力量薄弱之极的队伍缓缓离开京城,心中痛快却不知为何又隐隐约约有一股凄凉不安的触动涌上心头。
海盗猖獗。强敌环伺。还有几股强大的反贼内患,大宋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搞死了赵公廉,真的是明智之举?
等到没了这个传奇般的家族那一天,大宋会变得怎样……
但更多的人,上到皇帝,下到百姓,无良,没心没肺的太多,不知死的又开始当盛世天朝唤不醒的装睡者,只盘算着自己的私心得意。
侯府队伍安全顺利地离开京城,安全顺利地远离京城,渐渐靠近通往运河的河流。
走到一片多树林荒丘的地方,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伙蒙面武装一声不吭提钢刀猛扑而来。人数有上百人。
几乎转眼间,又是数支类似的武装冒了出来。
这些武装,人数少则几十人,多则三四百,个个目光疯狂贪婪,浑身凶悍杀机狂冒。
片刻间居然就汇聚了数千之众,目标都是侯府车队。
强盗?
这么多?
这可是京畿地区呀!
赶车的车夫大惊失色,纷纷紧急停车,摸出随身短刀割断前马的缰绳,跳上马逃走,骑光背马狂奔居然也能不摔下来,逃得很利索,看来侯府雇佣的确实是好车夫。
威风凛凛的侯府人显然也被京畿地区冒出来如此多的强盗吓着了,
知道再勇敢忠心也护不得财物了,逞强只会白搭上人命,也催马而逃。
看到牛哄哄的抗辽英雄侯府人终于露出也是贪生怕死的,转眼逃远了,疯狂围扑上来的数千无名人不少的发出狂笑。
但转瞬间,这一伙伙蒙面人相遇了,抡刀舞枪开始相互残杀。
显然他们不是同一伙,分属不同势力,都为金银而来,都想多吞点侯府这笔肥得任何人都会心动按捺不住的巨财。
转眼间,这片安宁偏僻的京畿地区变成了数十股暴徒的厮杀较力场。
混战中,自有势大骁勇的杀透混乱重围抢先杀到车队处,聚众合力抢了还剩下一匹骡马拉着的一辆辆货车,驾车者狠抽骡马快跑,其他人手随行护着车队,人车凶猛向外一齐冲击试图卷财逃走,自然成了众矢之的,遭遇附近的各方势力一边相互混战一边上前重重阻击,人手死伤不少,丢了些货车,但还是凭着人多势大冲开了血路架着些货车成功逃走了。
第二波势力大的中,有精明的不去阻拦第一波,而是趁机抢走另一批货车。
然后很自然的紧接着是第三梯队的又抢走一批。
势力小的也不肯舍财,有武艺高的好手不服,奋勇冲上去和势大的争夺货车,有的成功了,但多数失败了。
他们又不是鲁智深、武松这样的力大无穷神勇难敌好汉,能以一敌百。
近两千万贯金银的钱财很多,但用能拉上千斤的货车拉又能装几车?怎么也不够这么多伙强盗分的。
势力小的各方一看没几辆货车好抢了,更急红了眼。
此生再难逢的大发横财机会如果就这么丧失了,还死伤了这么多手下,势力折损严重,如何肯甘心。
说什么今天也得抢到些钱财,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亏得底掉。
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
这一通凶狠混战厮杀。
死伤一地,最终还是分出高低。有团伙团灭。有团伙所剩无几,识趣退走了,或暂时退走了,在暗中继续盯着。
果然,剩下不多的几股势力为抢到剩下的最后几辆货车继续凶悍厮杀。
如此反复淘汰后,最后的三两伙人一看再拼下去不是事,既然谁也灭不了谁,那就别打了,大家均分这些钱。
此地是防守严密的京畿地区,迁延耽误了时间,若是附近驻守的禁军闻讯而来,那就谁也没想活命了,钱更是不用想了。
都不傻,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紧急性。各方迅速达成妥协,紧急分配货车。
分到手的货车到底拉了多少金银,这个就不看了,得失全凭自己的运气。谁也不用埋怨什么。
但货车不够平均分的,多出来的货车,再均分箱子里的钱财。
要快。
有匪徒跳上车,挥斧子砍开箱子的锁,贪婪地一把掀开箱子盖想幸福地第一个看看满箱子的金银财宝,可打开盖子后却惊呆了,半晌后怪叫一声,伸手往箱子里一通乱摸。
车下的人不知怎么回事,还以为这小子被财宝晃花了眼迷惑了心智发疯想翻找好东西硬抢了,纷纷出声呵斥。
谁知,那小子充耳不闻,突然丢下打开的箱子,又疯狂挥斧头劈开另一个箱子……
车下的强盗感觉不对劲了,果然就听挥斧头的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这,这它娘的全是沙石,哪有银子?”
声音中充满无尽的惊骇、失望、愤怒……
其他强盗一听,这脑子嗡地一下子。
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不怕死过,这平生第一次如此勇猛无畏,这一通混乱大战,冒了这么大险,死了这么多弟兄,闹了个归齐什么也没捞着?居然是为了随处可见可得的一文不值沙石在搏命?
这,这,这……
阴谋。阴谋。这绝对是个大阴谋。我日你侯府的。你们也太狡猾了,太卑鄙了,太不是东西了,太……
你算计不要紧。怎么可以一个大子也不在箱子里放着,让俺们真正是白死白杀?
有强盗不信,急急跳上车帮着检查。
自然,他运气并不比别人好。
他不是上帝的私生子,并不得老天暗中格外照顾,也不是魔法大师,不能手一摸沙石就变钱。
啊——
强盗们愤怒欲狂,怪叫声咒骂一片。
可,话又说回来了。侯府弄了那么多钱,满京城的人几乎没不知道的,这侯府卖了,银子不在车上,又弄去了哪里?
从侯府出事起就不知有多少方势力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紧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侯府人能把钱悄悄转移到哪?
有聪明的一拍脑袋。
哦,俺明白了。
侯府含泪大甩卖,哪它么的是为甩卖掉那些带不走也用不上的府上物品!
侯府一定是借着每天用货车拉东西往市集出售的机会,混淆耳目,暗中把银子夹带分流了出去,早悄悄离开京城了。
艹,怪不得侯府甩卖那点物品却拖拖拉拉卖了那么多天。
怪不得他们卖东西连府上脸面都顾不上了。
怪不得他们敢以那么点人手押送就这么招眼地离开京城。
怪不得侯府人无论男女都骑马。
怪不得抢劫一出现,车夫就神速骑光背马逃走,
怪不得……
醒悟,愤恨,沮丧失望,都没用。
此地不可久留。
众匪赶紧撤离。
当然,货车和箱子带走了。这怎么也是意外财,有点算点,总比一无所获好。
贼不走空。强盗也是同样。否则不吉利。
强盗们瞅着一地死尸仓皇离开,只粗粗扫一眼,估计这下至少也死了上千人,这时清醒了才后怕,
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侯府真是好算计,好手段,不愧是曾经富甲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不服不行,
只是太坑人了……
河边某处的京畿人却乐了,干活回家或瞎逛间居然白得了些无主光背骡马,这下耕地不愁,赌钱喝酒还债又有本钱了。
京畿地区出现这么多强盗,一下死了这么多绿林“好汉”,此事很快传遍京城,惊动了满朝文武,也惊动了皇帝赵佶。
众官员全吓着了。
皇帝赵佶在惊恐中有更深一层惊恐与失望。
他担心赵公廉造反,有心除掉,自然不会真的任侯府卷走那么一大笔钱。
不说近两千万贯金银之巨,
就是几百万贯钱财也能装配起好大一支军队,尤其是对号召力巨大的沧赵家族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辽寇和海盗把沧赵家族抢掠一空,即使河北东路损失惨重,即使明白点郑居中就是个废物,赵佶也为此心情振奋。
没了资本,赵公廉再被逼急了想造反也没那个条件了,更利于控制拿捏着利用。
赵佶自然不会明抢侯府这笔钱,更想把这笔钱独吞入皇宫内库,早暗中布置只效忠听从皇帝的秘谍司好手准备在运河上劫杀抢掠。具体掌管秘谍司的梁师成早做了具体准备。
仇恨侯府的权贵们同样贪婪这毛钱,但没一个傻子,都没敢伸手。
都知道皇帝肯定盯着要弄到手,谁敢伸手截胡沾上此事,谁一准得成朝廷安抚应付文成侯愤怒的替罪羊,就等着被查出来抄家掉脑袋吧。
此时则纷纷庆幸这次管住了自己的贪欲,控制住了总想伸出的手,保持了灵台一点清明,没掺和进去。
不然,那真是根毛未捞着,只沾一身臊,麻烦大了。
只是,侯府这笔钱弄哪去了?
府邸卖了。不可能还藏在侯府。
钱不见了,是暗中巧妙弄出了京城,还是悄悄转移到了别处仍藏在京城,等以后风头过了再取?
侯府是借甩卖做了手脚,还是有秘道?
确实有秘道,在侯府那个花房里,在推倒旧房子重建侯府的当初就一并弄好的。
当时杨林带人协助侯府杀闹事者,就是带着赎金悄悄从地道撤离的。朝廷给的房款也是这样弄走的。
侯府甩卖物品,是把带不走的东西处理掉,主要却是把地道两端用砖头砌死,上面抹上和其它地方一样的厚厚水泥地,要有时间风干。然后把巨大的花缸搬回原位,彻底掩盖了最后一点新地的痕迹。
至于钱,早在权邦彥的暗中帮助下随混杂的漕运船出京城水门,上运河不是北上沧州而南下去了海盗帝国了。哪找去?
甩卖物品的那点钱,出京城时装在车里,后来侯府二十几个人一分驮在马上随身带着,说走就走了。
朝廷一面紧急调查钱的去向,一面紧查那么多强盗是哪来的。
赵佶则连连下密旨,令郑居中盯紧赵庄,令沧北相关将领官员盯紧赵公廉控制好清州军队,令宿元景管好高阳关路大军,盯着沧北诸军动向,也没忘了梁山,令周围驻军盯紧。防沧赵家族有异动。更要追查监视那笔钱到底落到哪里。
然后,满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内得知了个更吓人的消息。
31节更吓人的,下
能把大权和智珠在握的皇帝和满朝文武吓得浑身哆嗦的事是什么?
一言言之,东京居民现状调查表。
追查强盗的结果,从遗弃的尸体看,朝廷官员惊恐发现居然全是来自东京城的所谓居民。
东京城有上百万人口,是当时世界最大最繁华发达最迷人的城市,无论衡量哪一个城市指标差不多都是当之无愧第一。
如今,东京城仍然是人口上百万的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数量只是比以前少了几十万,但居民内容不同了,是大不同。
只粗粗一查,官员们就惊恐发现,居然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口是近几年甚至是近半年外迁来的。
这还不算什么。
帝都么,这时代又不是户口限制的只有帝都户口的人才有长久居住权的,有钱,有本事,你都能来住。
可怕的是新居民粗粗一查全是各地的地痞流氓无赖悍妇伎女赌鬼等无良之辈,至少每家的支柱骨干都有一两个这种人。
东京城不知不觉充斥了大大小小无数黑灰帮,加上原来的地痞乞丐黑帮,或勾结混杂一起的,不知有多少这种危险组织。
新居民哪的人都有,基本按地域划分势力范围,占据了非官区各个城区码头,控制着几乎所有中下层工作,甚至渗透到经济上层。
那么这种局面是怎么迅速形成的呢?
大宋良民为生活所迫被传说的海盗帝国吸引,纷纷迁移投奔。
移居东京的这些无良之徒人家多不事劳作,好吃懒做,当家的更是吃喝飘赌五毒俱全,少了供他们欺负敲诈的同乡同村百姓,又没官场势力帮助从事别的无本勾当,没别的来钱路子,日子渐渐难过,从犯法跑路的被同道追杀的人开始同样在迁移。
这些人可统称为无胆匪类顺民,
唯一的胆量就是祸害无权无势的良善百姓,在懦弱的大宋,最多的就是这种匪类。
他们不敢或不想投靠田虎王庆等当反贼强盗过战场打打杀杀时时可能死掉的惊险日子,还知道自己没本事谋造反富贵,又都是地方土瘪,没见过世面,移来逃去,传说的繁华似锦遍地是黄金特好捞的东京城自然是最想去开开眼找机会的第一首选。
不能白活一世呀。死前怎么也得去东京天堂看上一眼过一天。
于是,零零散散第一批各地无胆罪恶顺民汇聚京城,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中惊喜发现:京城百姓在流失,象他们这种身上没多少钱的新来外地人也能有房子可买下有活可从事,京城治安也不象传说的查得那么严,表面有序实则混乱,不是无缝可钻。
这时候的这些人主流没想着象在老家那样搞歪门邪道捞偏门,只想着咱也当个荣耀的京城人。
但,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生存法则。
象他们这种成了京城新下层百姓的人群要守的规矩就是他们在老家时给当地弱势百姓定的规矩:交保护费,收入要上贡。
京城本地的地痞泼皮取代了他们过去的社会角色,他们成了被欺压敲诈的对象。
这时候这些无胆匪民也渐渐熟悉摸清了京城社会的情况,意识到东京和自己老家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同样是弱肉强食,同样是良弱者受欺诈凌辱、邪恶强横刁民横行街市欺行霸市不劳而获,同样是赌飘等偏门盛行,不同的是东京是钱多的罪恶天堂。
本就不是个东西,一看清了东京虚实,那还客气什么?
他们这种人不劳而获游手好闲惯了,也受不了在东京正经干活谋生这种无聊辛苦没尽头的日子,更不甘心被本地同行践踏。
本地地痞不就是仗着地头熟人手多才能欺负老子么?他们也没什么官场背景靠山,无非是向地面官吏上孝敬得方便。
这种活,老子也会干啊,在老家早练出经验技巧来了,做起来不比东京同行差。
很自然地,向老家呼朋唤友,聚集人手建立新帮派,对抗东京本地地痞。
开始时,这些人不敢闹太大,免得还没和管地面的官府搭紧关系,搞大动静被捉拿问罪,只小打小闹反抗本地同行,居住的房子也是比较正经合法从不断迁离京城的贫民手中买的,活也接手了,先换得合法身份站稳脚跟。
随着帮派人手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又和开封府衙役搭上关系,甚至和震慑京城维持治安的禁军也牵上了线,有了官面靠山,这胆子就大了,不但强硬对抗本地帮派,蚕食地盘,而且耍地痞最擅长的各种手段巧取豪夺东京弱势良善百姓的财产。
开封府官僚刁吏上下已经被新帮派威胁加收买了,串通一气,和黑头子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好不乐呵,百姓自然求告无门,又怕黑帮下黑手报复,只能自认倒霉,本不想离开的,这下也只能恨恨骂着大宋黑天,老子就投海盗去,强咽苦水逃走。
东京城人口多,但区区京畿一地总共能有多少地痞恶势力,哪能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无数同行比人手比势力比援军不绝。
渐渐地,本地帮派不得不示弱,低头让出些地盘和利益,和新势力划清新势力范围,谈判达成“好友协议”井水不犯河水。有势力弱的本地地痞干脆和新帮派勾结合流,利用自身是地头蛇的便利在新势力中谋得身份和更大好处。
没了老帮派势力的牵制,东京“新民”们越发能放开手对付京城老实百姓,不但夺房舍抢活计逼走了贫贱者,能吸引收纳更多同乡同道人手,越发势大,而且迅速扑向比较有钱的中下层商贩,同样娴熟地巧取豪夺,占了众多店铺,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家老牌子新商家,在钱位上迅猛升级,越发有了开路资本,官场关系直打通到开封府要员和相关禁军大将那。
开封府尹蔡懋忙于朝局动荡勾心斗角,主要精力放在和靠山蔡京谋划的“大事”上,无心在意治下百姓,又不时收到下面孝敬的大好处,帮派们都很识规矩,自然对地面黑势力的角逐与对下贱百姓的利益侵夺装糊涂,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道。
他的仕途近期目标也不是区区开封府尹。
他有远大政治抱负,起码得混到举足轻重的实权二品大员,话说岁数也不小了,得抓紧时间弄钱疏通关系早点爬上去。
府尹都如此。下面的官吏就不用说了。
这就形成了腐败窝案,加上禁军不作为。东京地面就迅速彻底烂掉了。
新居民帮派本就是无知无识刁民小民,得意便猖狂,也就越发胆大了,对自身有能耐赚钱却缺乏官府背景的良知富商下手。
当京城经济上层的良知商人也不得不仓皇避让恶势力,仓皇处理掉京城家业悄悄逃走后,东京很快形成如今的京城局面。
京城大佬们都是眼皮子朝天看,专盯着上面的,哪肯留意下面的官吏那点小事,更别说草芥猪羊的百姓贱商。
复杂的朝局,喜怒无常的皇帝,激烈的内斗,大佬们还要处理国家大事,娱乐消遣再花些时间,确实没精力时间关心杂事。
到了这时候,权贵们家的当家妇人才惊呼:怪不得东京的菜呀、肉呀……越来越贵,连每早的收便桶收费也翻了数倍。原来是外来的新居民霸占东京生活的各行各业在操控着一点点涨价谋利。
以前没发现是高贵的当家主妇们不屑劳心府上这些消费小事,有管家抓着呐,只要府上人不贪污弄鬼就行。
最重要的是,权贵们家家贪污受贿……钱有得是,多得花不出去,库房里的钱串子都烂了,根本不在乎消费那点涨价。
只有没法从黑帮得好处的东京各衙门那些小官在叫苦,虽然能从职位上捞点钱,却架不住不断物价上涨的压力。
但他们叫唤没用。官太小,没人有空搭理他们的抱怨。
他们这些小官也养不起足够的护院爪牙,不敢和恶势力叫板揭破东京糟糕现状,免得遭黑手,就算有胆子叫唤也不起作用。
到了这时候,东京城中剩下的老居民是达官贵人家族、靠山硬的奸商富豪家、成家的老兵痞禁军家属、以及地痞下三滥。
东京成成了事实的黑窝,罪恶之城。
到了这地步,地面恶势力就不是哪个官员想治就能治的。宰相也得瞪眼发愁。
东京城成了一半以上居民随时可能化身强盗歹徒的都市,这叫坐在火山口享乐的皇帝和满朝文武怎能不心惊胆战吓得要死
就在这时候,又有消息如晴天霹雳传来。
从京城金明池调去江南各重镇驻防的水军突然大举叛逃,可怜的,数万人逃得只剩下不到一千。
水军叛逃的主因是,在京城只闻海盗强大海上不可敌,到了江南沿海重镇亲眼目睹了海盗接送移民的浩大肆无忌惮,这才知道什么叫海上霸主、到底怎样才叫水上横行不可挡。就他们这点兵力,又没战舰之利,某一天朝廷那些官员一拍脑袋决定剿灭海盗,他们奉命不得不和海盗在水上交锋,那无疑是白白送死。能好好活着,谁特么愿意找死呀。
这支水军是新组建的,主体是从全国各地征招的水性好会两下子打斗的青壮渔夫农民,时日短,训练紧,管得严,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还没染黑成烂军痞,还保持了不少原来的良善甚至淳朴。朝廷急着成军剿海盗。水军也没机会瞎逛京畿做恶。
一看海盗强大不可敌,又一想俺是好人,没做恶,有资格投海盗哇。那还死守大宋干啥玩?
嗯,嗯,剩下的就不用说了。酝酿这段时间,事件就暴发了。
白时中建议的调这支水军镇守海防重镇,既方便迅速恢复江南统治,又能利用靠海的便利训练水军实战的良策成了笑话。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
要命的是,早前去震慑江南的十万禁军精锐也发生了同样的灾难。
在新官上任,江南各地官府慢慢恢复建制恢复统治管理后,这十万大军在皇帝觉得京军不够用总害怕不安全的催促下开始撤离江南回京加强京畿安全,撤到长江等沿大河地区时,军队突然暴发叛逃,上了海盗船,转眼就跑得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带队大将军好悬死在乱军中,被亲军保着逃过此劫,吓得瘫倒在地不停打摆子,好半天才恢复点正常,苦着脸收点残军。好在海盗只顾运送移民,根本不管他们怎样,并不阻击刁难,这支惊弓之鸟的残军才有机会渡过江河仓皇赶向京城。
京城依赖的禁军也大举叛逃,这可要了皇帝赵佶的老命了,接报的当时惊得当场翻白眼昏倒在龙椅宝座上。
梁师中吓得两腿直弹琵琶。
若不是知晓自己没本事,也没丝毫准备,无处可去,若仓皇逃走,路上随便个壮汉小势力就能宰了他抢光他辛苦搜刮的钱,甚至他收养的京城别院的打手也会翻脸弄死他抢光他财宝,他都有心弃皇宫赶紧离开京城找地躲藏着。
原本被京城糟糕现状惊得手脚发凉,但有大军重兵依仗还能保持镇定与治理信心的白时中、张邦昌、枢密使等大佬这下也吓得崩溃了。
这要是京军大举叛逃溃散,没了武装力量保卫,京城岂不要乱了完蛋了?
大宋要倒了?
权势富贵要转眼成空,满门小命要全部葬送在京城富贵乡了?
满朝文武要员得知内幕消息,顿时哗然惊恐一片。不少年纪大的瘫倒一片。其他官员没吓得当场尿裤子就是好汉。
这时候,再仇视,再想践踏算计收拾赵公廉和沧赵家族的官员也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侯府弄的银子去哪了,管它呐。就算是确知赵公廉收了这笔钱用于造反,也顾不上了,也不是要紧的事了。
当务之急是查点禁军,守住京城。
在家养病实际一日也没放下军权事务的高俅,到了此时对早知道的京畿各地禁军流失情况也瞒不住了。
但这厮心里有数,并不象其他无知官员那样惊慌失措,
又太了解皇帝心性弱点,此时再次显示高太尉忠勇报国勇于任事危急时能担大任,实际是强悍泼皮本色,不顾病休,坚强上朝,狡猾地对好不容易唤醒的皇帝汇报说:“陛下勿惊。留守京畿的三十万禁军是有叛逃的,但只流失了几万无良之辈,绝大多数将士仍然忠勇报效咱们大宋朝廷。京城无险。江山没事。”
事实确实是只断断续续在各种机会下只跑了三四万禁军。剩下的禁军不会叛逃,仍然会抱着大宋禁军饭碗。
高俅对此很把握,很有信心指挥军队保障京城。
因为他清楚:没跑的禁军不是忠心大宋的,就是去了海盗也不要的军痞。
32节空前奋发
京畿地区不是其它地方,管得比地方要严许多,正规许多,驻军可以不堪,但不可能象地方军那样肆意暴民罪恶累累不可饶恕。但海盗不但不要罪恶者,也不要无良之辈,尤其是恶习难改习惯横行街市的军痞。
京军八十万,有四十万葬送在追剿海盗和清真山流寇上。
这四十万将士是高俅等特意挑的温良听话的和精通战阵有能耐的,带了去自然是为确保指挥有效,军队有一定战斗力,即使不能追杀海盗也能不至于遇敌既溃不听指挥陷主帅于死地。
说白了,只为自身安危,高俅等带走的兵也得是好样的。
同样,紧急调去镇守江南最先离京的十万禁军也多是听话没有罪恶的。
高俅吸取海盗上次沿江河抢夺移民的教训,意识到海盗的威胁,大宋有严重危机,京城也不再安全,所以奋发了一把,把原来糜烂成披军皮的民工杂役的禁军裁撤遣散,重新征召整编,原来吃的空饷不吃了,是不敢再肆意吃了,少的大量将士补上了人数,并且正经训练了几把,但到今天,成军时间也不长,去江南的十万将士中本有良知的新兵同样还没来得及烂掉成无良之徒,叛逃自然能被海盗接收善待,所以才叛逃严重。
留守京畿的这三十万禁军则是出征各将挑剩下的,主体是原禁军中有些本事得以在裁军中留用的。
这些将士就是禁军老兵了,在京城成家,成了京城人的一部分,在高俅以前的乱搞中早成了兵油子乌烂军痞,在历史上金兵打东京时,这是这样的禁军空有几十万,也空有充沛精良的装备,有高大坚固的京城防守,还有上百万居民和充沛的粮饷为后盾,却挡不住那点并不擅长攻城的金兵,京城轻易失陷,但此刻却成了大宋朝廷最忠心最可靠的武装力量。
赵佶这种色厉胆薄荒唐懦弱的皇帝果然如高俅所料,一听禁军主力还在,靠得住,早忘了追究高俅管军失职的严重罪责,渐渐恢复些镇定,瞅着带病坚持为他效忠解忧的高爱卿那病歪歪可怜样,心中好生感动怜惜,表扬了还是高卿忠心能干,能为朕分忧,然后趁着江南的溃军消息还没传到京城,抓紧时间处理第一要务——清理铲除京城恶势力隐患。
否则,一旦消息被京城人得知,禁军再有些不稳甚至大量叛逃,城里的恶势力再趁机发难,那东京就完了。
重文武要员紧急群策群力,第一次肯在正经事上这么用脑子,大开洞脑,很快制定出了策略。
一时间,为补充禁军在追剿海盗作战中损失的兵力,向京城百姓中征召勇武者入伍,待遇从优的公告传遍京城。
此次征兵数量巨大,达二十万之众。
众所周知,京城禁军待遇高,活轻快到几乎无所事事,几无仗可打,多少年了才打了次海盗,当兵危险极小。更吸引人的是,军队损失导致军官缺额不少,新入伍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就有机会一跃由地痞下三滥变成堂堂军官,从此展开美妙权力人生。
这种机遇太难得,对东京人的诱惑力太强了。
不管是老地痞还是新势力都有众多“好汉”踊跃参军。
各帮派老大、狗头军师和骨干也支持小弟们去参选新兵。
原因很简单,
披了军皮等于由黑洗白,能更合理合法地霸占享受京城的好处。军中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权力代言,一切会更美好。
至于截杀侯府那桩案子,帮派老大们并不担心征兵是圈套。
朝廷再狡猾阴毒,也不可能一下子只凭蛛丝马迹的猜测就不分青红皂白弄死二十万青壮。况且他们又不参军受控制。
京城缺兵,朝廷着急恢复军队势力也是事实。
二十多万新兵很快召完了。
都是强壮有力东京地面能打的强徒,聚到城外各军营配装训练,实际是封锁看押了起来。其中刁顽罪恶大的和混在其间的想钻营的帮派重要头子纷纷被挑出来当即处死。剩下的才开始被严酷整训。
禁军老兵痞们别看打仗杀敌狗屁不是,但一旦成了兵中老大甚至补成了军官,整治训服地痞新兵可有的是手段。
新兵们都不是好鸟,当街头大爷晃膀子横惯了,是很有脾气的,不服想反抗。
但赤手空拳,被全副武装的禁军用刀枪弓箭盯着,在死了些胆大试着搞事的狂徒,看清不服即死的冷酷现实后,只能老实听训,脸上最显眼长发也不好遮住的位置乖乖盖上金印,刺“京配”二字,再听了敢逃走抓住即杀满门的严厉警告,成了禁军配军准兵,被老兵痞们训练折腾得整天累得有皮没毛站着就能睡着,饭都不想吃,心气脾气很快就磨没了……
与此同时,京城突然封城,城内禁军大举出动,分头扑击各大帮派,把缺乏防备也缺乏武器的各帮帮主和凶残骨干当场全部杀死,敢反抗的,无论男女老幼也一律就地格杀勿论。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何况是无胆匪类顺民群体。
地痞黑帮被抽走最精锐的部下,少了二十多万,剩下的人手仍然人数大大超过禁军,但散乱各处没集中起来,集中起来也不顶用,在装备精良齐全又熟悉军阵配合的大军追剿抓捕下,打,打不过,逃,逃不出京城,不想死,自然纷纷跪倒在地按军队呼喝的投降。
京城新老黑势力,包括让不知情者会怜悯的乞丐团伙,在军队的暴风骤雨打击下转眼瓦解。
朝廷并没有多追究这些人的罪责,
只处死了罪恶大的危险分子,然后从中挑选精壮汉子组成一支支新军,调往遭受海盗洗劫的沿海地区驻守,从京城出发,沿途由各地官府负责接力押送到各处目的地,去后由原地剩下的军队负责整训,然后混编成各州府海防军。
京城内的帮派成员家属也多不是好鸟,也不能留在京城,无论新旧居民也全部押解沿海空地安置,却不是和发配当兵的亲人在同一地,被有意分开远远安置,增加全家一起叛逃的难度和顾忌,分地屯田,成为类似以前的流民厢军的存在。
押往沿海安置的,不论是军是民,凡是汉子,脸上同样全部刺金印,不同的是,军刺“海配”,民刺“屯配”,也都是弄在不好掩饰的脸上最显眼的位置。
这些新军和屯民没机会叛逃海盗,只能死呆在大宋,但皆是尝过做恶甜头的危险分子,不会那么听管束,可逃走去当歹徒强盗甚至造反武装。
刺金印加以标志和方便识别,也是方便控制逃走。
传旨,各地官府若是抓到这种人无公务而私走,一律不问缘由当即处死,家属家族也按谋反问罪法办。
实际上,这些人当地痞混黑社会有胆子,敢作,真当强盗甚至当反贼,面临朝廷追剿捕杀,时时面对死亡,朝夕不保,日夜惊扰,不能悠然混日子纵情吃喝嫖赌醉生梦死,他们还真没几个有胆子敢干的,也就没几个敢逃的。
东京城清理干净了这些险恶势力,人口瞬间少了大半,无数店铺成了无主之地,很多行业陷入停滞,几无人从业。
东京城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
但这不是要命的大问题。
好的店铺,要紧的码头地盘等很快被达官贵人、富商以低廉的价格刮分,个个吃撑了,间接得到了侯府事件损失中的补偿,怨气消解不少。其次的,发卖给其它官吏或京畿地区愿意来京城投资落户的大户。
京畿地区并没有在夏季灾难中遭殃,大户还广布,有钱人着实不少,也愿意进京城发财并享受更安全更繁华便利。
这种好处在以前拥挤不堪的京城是他们想得却得不到的。京城地价太贵了,还没处买。
况且,京畿地区人口的急剧流失,也让靠紧密勾结官府巧取豪夺的大户们深刻意识到危险。
他们深恐自己家成为下一波叛逃的牺牲品,害怕叛逃百姓顺手把他们满门弄死抢光。住进京城才能安全无忧。
剩下的房屋小店铺等固定资产中较好的,朝廷特意优先廉价卖给原禁军家,收买京城最依赖的这只武装的忠诚,并承诺新兵表现好也可从中得利。
再剩下的全部廉价甚至白给,处理给愿意来京城的京畿地区百姓。
没有底层百姓从事漕运屠宰等各行各业,京城生活就无法维持。只生活垃圾堆积就能把东京弄成个臭恶之城。
但愿意放弃田地来当京城苦力谋生的百姓并不很多,只是肯来的维持东京生活运转是够了。
如此一处置,朝廷也从中又发了一笔惊人的大财。
原来密集的广大贱民棚户区,如今一片片成了无人区。
既然无人居住,又原本就是脏乱差影响京城市容和治安秩序的藏污纳垢之所,干脆拆除清理掉。
以后也要严格控制和审核识别新民入城安居。
由此,原来挤得慌的杂乱京城出现一片片空旷地带,城区空前敞亮整洁起来。
这么紧急的空前绝后高效果断一布置,东京城似乎转眼焕然一新,连最令人头痛最让人厌恶无奈的乞丐都不见了。
皇帝赵佶和满朝官员看,禁军新兵老实训练,高俅撑病体忠心奋勇整军带兵,军官们不敢再肆意克扣军饷,老兵满意,新兵似乎也尝到了当禁军的甜头,愿意当顺民效劳朝廷,发配各地的配军配民整体也老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闹事造反的,这群统治者们不禁长长出了口气,紧悬着的心放下不少,但仍然不敢很快懈怠,纷纷继续勤政爱民爱军。
东京官场骤然变得清正高效,甚至有点热情为民的架式,实际只是暂时不再敢象以往随眼可见那样猖狂残民虐军。
京城这次的巨大隐患风险能形成,罪魁祸首无疑是执掌京城地面的开封府府尹蔡懋。
赵佶有了空闲心思,想起这一点,本就惊惧压抑的邪火一下,不禁怒火冲天。
蔡懋这贪官逆臣灾星已杖毙了,可家属家族还在,不能轻饶放过。
蔡懋做鬼也没想到死了也没能赎罪。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这次没千里血可流。
但蔡懋家族以及开封府主要罪责高官家的男丁,无论大小全部被迅速捉拿干净斩首弃市,下面的头头脑脑、罪过大的捕快衙役也多被问罪处斩,也是伏尸一地。妇孺则发卖或发配边瘴为奴为伎。
在这个人心浮动的混乱黑恶北宋末年,发配者,尤其是妇孺,又能有几个真能活着到达发配地?
负责押解的公差可不愿意抛家舍业千里迢迢辛苦冒险还没油水地严格执行这活,更不愿意去不知还属于不属于大宋的边瘴险地玩命,不黑心肝也不会让流配者好受了。
想方设法折腾死在半路,找个自杀疫病什么的借口,回去交差算完。上面也不会当个事追查真相。
这种粗暴迅猛处理,其中肯定有罪不那么重死的冤枉的官吏。
但这当口风波中,他们只能认倒霉。冤枉不冤枉,朝廷没人在乎,无关的东京人也没谁在乎,不少的还鼓掌叫好。
随大流,跟着窝案享受腐败的好处,不坚持正义和法纪,倒霉时也得有跟着掉脑袋家破人亡的自觉。
天下从来没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美事。
在家族彻底毁灭的时候,蔡懋的靠山蔡京既漠然以对无心管,也没能力管。
老贼怕祸事沾身,躲着都怕躲不及呢,哪管蔡懋家族的死活。
也不知为什么,有朝臣想趁机牵连弄死蔡京,彻底断掉老贼复位的可能与威胁,上奏弹劾,赵佶却没就手追究。
高俅最清楚为什么。
赵佶这人极度虚荣爱脸面。
追究蔡京种种罪过与丑恶,那等于是在抽皇帝的脸,是认证皇帝用人瞎了眼,是治国无能昏君。
这种自我否定明君形象的事,赵佶如何能干?
留着蔡京就是保持皇帝自己的体面,也防备万一有事要用到老贼。
有老贼这个备胎在,也能警告和牵制白时中等新贵不敢肆意欺君乱搞。赵佶并不缺帝王心术和手腕。...
33节虚名
移民狂潮过去了。
海盗退走了。
大宋挺过了难关,渐渐恢复表面的平静。似乎统治又恢复稳固正常。
这次灾难留给大宋的并不全是苦果。
浩劫中死了不少地方县级官员包括州府大佬,形成大量官员空缺急需补充。可一向以有官身却无正经事可干人满为患的官场,这下人手反而不够用了,即使把京城蓄养的无正经职事的官员全部放出去也弥补不了空缺。
于是那些考不上进士,只能在太学混日子熬资格钻营等机会的成年太学生等“京城大学生”乐了。
喜从天降
得朝廷紧急征召任命,纷纷去了各地当官大爷,有点门路的都是上知县,地区好赖和品级有差别而已,最次的也是条件不那么好的地方县丞。但都是由书生民一下子翻身破格当上了有品级的官,从此就可以各凭本事痛快谋荣耀仕途了。
无论北宋南宋,都有“冗官、冗费、冗军”这三冗的巨大负担和隐患。
此次灾难,冗官、冗费一下子得到极大解决甚至是彻底解决。
冗军问题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虽然迫于内外的军事压力,军队总量,除了臃肿无用的庞大京军外,都无法减少。但闲置的地方武装这次全得用上弥补军队大量缺失。
费用一下减轻无数。朝廷还从民间夺取了巨额财富,相当于夏季赋税空前暴收,财政上短期内真不差钱。
只把积藏在大户家猪圈里不能参与流通的巨量铜钱挖掘抢夺出来,收归了国有,就极大缓解了流通领域钱荒问题。
国家铸造铜钱的压力一下不年年那么大那么紧迫了。
清真山铜矿事件造成的铜荒危机也自然得到解决。
赵佶听着各地终于纷纷传来的恶报,震惊人口流失和灾害之重,但在白时中等列举三冗解决的好处安慰他后也心情轻松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京城的有钱有势者背地里已消了大发京城灾难财的喜悦满足,如今都暗暗疑惑不解沮丧着急透顶。
闹侯府的那些人,衙内也好,富豪也罢,都惊骇先后发现自己成了吃喝无味见美色有心无力的太监。京城的宰相枢密使等文武大臣与有权有势更有钱享乐的达官贵人公子衙内少爷们也纷纷成了吃喝无味的太监。
这些道貌岸然的无良官僚富商不知自己是在侯府中了时迁在茶水中加的猛料,或有钱才能长时间享受得起有料美味昂贵酒水茶叶不知不觉缓慢中招,结果成了人生乐趣大失的现在这种比年老痴呆还严重的状态。查还查不出是中毒了。
美食美色享受不得了,再多权势富贵也无疑丧失大半滋味。
这些政治或经济上层人物原本以为是在动荡惊恐这阶段日夜焦虑不安才会食而无味见色不起,现在灾难过去了,没忧虑了,可以安心放松接着享受了,却还是如此无味无能,这就奇怪了,着急了。
扭曲的儒家教育出来的民族最重脸面虚荣。
但腐败阶层都是伪君子,表面重脸面名声,有权有钱有势在手作威作福,其实不要脸,不怕骂,百姓越骂他越感觉荣耀有地位混得好。但不要脸,不怕嘲笑诅咒也得分是什么事。
不算个男人这种丢人的隐私自然不在不怕丢脸的范围内。
这要是传了出去,指定被天下人广泛幸灾乐祸嘲笑诅咒为做孽太多,太得意猖狂,活该遭了天报应。
这种屈辱和窝囊气,权再大凶威再强也没奈何,怎么可能制止天下悠悠之口和传乐子的八卦人心?
只能在鄙视嘲弄的眼神中干窝火,都没脸出门。更别说昂首挺立朝堂面对同僚幸灾乐祸鄙视甚至借机当面嘲讽打击。
所以,没人敢向外泄露,尽可能地连家人也瞒着。
这脸丢不起。
只能暗中查找原因,偷偷摸摸找大夫以诊病为由隐讳提一提那方面不大行开治疗方,
但自然是鸟用没有。
生殖与味觉神经中毒导致基因病变,就是赵岳穿前那个世界的发达医疗技术也无法诊断原因,也找不出有效针对的医治手段。
北宋这时代想诊断明白并弄出疗法,那纯是呵呵。
中者和大夫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中毒。
东京成了富贵太监集中营,个个竭力隐私,唯恐传出去成笑柄,大夫为全家脑袋着想也不敢泄露贵人们的难言之瘾,贵人们也就不知道同僚同阶级的大家都不幸了,应该和皇帝一起默哀同病相怜。
当然,就算衙内和那些闹事富豪怀疑到侯府搞鬼也鸟用没有。
一没证据证明是中毒。
二没证据证明是在侯府闹事才导致的。
三,想找侯府麻烦变相泄愤,或想偷偷摸摸捉人审问,侯府也不存在了。
张邦昌、吏部尚书、刑部尚书保下了儿子,闹了个归齐却还是绝子绝孙的下场。连他本人也再不能搞出后代了。
满京城的富贵人拍脑袋,疑神疑鬼,有的觉得是长时间紧张与惊吓过度,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正常,有的则迷信怕真是自己做恶太多惹怒了鬼神遭遇了天谴;有的觉得是以前放纵过度,身子太空,收心多吃好东西养养会好的......
一时间,京城以往兴隆的娱乐场馆满城红袖招生意暴跌,虽不说门可罗雀,来的大爷们也突然个个变成了不玩真枪实干的嘴君手君,有不要脸的还对姑娘们说什么大爷最近在修身养性不沾荤腥要当个对得起家中丑妻的正经好男人云云。
但姑娘们可不是好哄骗的,很快发现了这些大爷不可说的共同秘密,惊愕不解,暗中嘲讽活该,就是这耽误赚钱就不好了。让人着急。
却不知满京城的富贵人又有了新的惊惧发现:京城众多的大夫在不知不觉中也大多没影了。连御医也因各种理由不知不觉少了大半。剩下的寥寥御医和大夫都是些无良缺德小人之辈,其中不乏医术好手,但没一个能瞧准病因医治他们的。
到了这时候,就是最蠢再无知,富贵们也清楚人都流去那里了,这一下更深切感受到大宋江山的萧瑟寒意。
他们没察觉的是,府上那些饱受奴役之苦的丫环奴仆也纷纷在暗中准备有机会就逃离他们这种人没任何希望的大宋。
梁山上的赵岳此时并不知道东京发生的侯府事件,更不知道时迁等把东京城制造成了富贵太监集中营。
下面的人都知道普济亲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很忙,不需要赵岳动手的事就尽量不让赵岳知道而分心受累,直到京城侯府的人实际选择的是陆路骑马分而不散绕道而行,而不是皇帝和大臣们判断的必定押银子走运河,轻易躲过了皇帝安排的水路劫杀迅速返回了沧州老家,才发了电报通知报告了梁山这边一切顺利。
那些赶货车骑光背马逃走的车夫实际是化装改了模样的杨林手下的精锐人手,找个地方丢下不稀得要的宋马,洗了脸,去了胡子等伪装,变回原来模样,又三三两两溜溜达达轻松返回了京城继续扮演在东京的各种角色。
至于后一件事,手段属于不可说的下三滥,这是间谍组织的事,间谍头子们很自觉地不对领袖们说,自己悄悄干。
领袖们总是伟大光明正义的,不会干下三滥的事,这个形象必须保持,若有脏活自然由下面人去策划去完成,若事有泄露也不干领导的事,下面必须担着,而间谍组织就是专业干脏活的,手段不分高尚还是猥琐,没那么些讲究,有效,利国就好。
实际上赵岳半点也不在意下三滥不下三滥。
他若是知道间谍组织不但把东京富贵达人改造了,金国、西夏、契丹、倭岛……也是目标,而且凶暴的前两者已经在喝着美酒香茶中不知不觉慢慢遭殃,成为药品试验地区的倭岛权贵更是最先享受了这待遇,不但不会厌恶这手,还会大力表扬。
政治是要讲究光明正义,要讲人道讲文明,但对敌,尤其是对敌国真穷讲究公正光明人道,那就是要面子不要里子了。
政治本身就是两面性的,有阳光一面,也有冷酷黑暗一面。那是最险恶的人类游戏。
可怕的是统治者对内冷酷不要脸,对外却公正人道光明,极讲究虚假无用脸面。
历代封建统治者都对本国人标榜自己是内圣外王,后世也得到吹捧,实际却多是内霸外圣,对外更圣了,对内不择手段,对外公正大度人道仁慈。这一方面常常是弄不过外国,只能圣,另一方面则是扭曲的儒教民族精神传统形成的虚荣必然。
唐宗汉武之所以成为中国人追捧的骄傲,是这两帝王对外政策首先讲里子而不是虚荣面子。
唐太宗为政,按现代人标准看来政绩也就那么回事,国也没多强,民也不富,但按时代限制确实称得上难得的务实伟大非凡。
对外最狠,只求实利,干得最彻底,恨不能把敢侵犯中国利益的蛮子灭族的唯一帝王就是汉武帝了。
这位帝王是真正的霸道独夫,耗尽国力,损尽民财,从蛮子那抢了无数财富却都归自己手,皇家独占的牛羊战利品多得用不完,但就是牛羊老死了,烧了,也决不分给牺牲无数生命和辛劳的百姓分享点。
他太子儿子不赞同他的独,觉得父亲不仁慈不恤民,治国不应该这样,这位帝王就瞧不上儿子,觉得儿子太懦弱没帝王的霸气不配接位,最终性格即行事逻辑的必然,还是把贤德的皇后和太子全弄死了。
但,中国的庞大版图是务实的汉武帝最初建立的。
后世称他一声大帝就是他对外够狠够坚定并成功做到了。
可惜,自晋起兴起扭曲虚荣精神,名士穿着开裆裤那时没内裤,你就想像那形象吧,吃药吃得弱不禁风虚幻自大虚荣,放浪形骸狂放高歌:我有震世大才,我是天纵奇才,我能耐大的名气大的可不受世俗法则约束,我写了治世经典,藏于深山,留待后世有缘者……
这种不要脸的要面子玩得五胡乱华,差点让汉民族绝种。
随后儒家兴起,从此走上另一条虚荣之路。
糟糕的是,对外大讲仁慈人道公正大度,把国家民族玩弱了软了愚昧落后了,还自觉是光明公正伟大的,凝固了行事的政治传统,无声无息影响着一代代统治者,干着自觉光明正义,实则要面子不要里子,还被世界不理解讽刺嘲笑的事。
坚持自己的对外迂腐虚荣政治传统观,与世界潮流格格不入,不符合世界政治游戏规则,不被孤立嘲讽欺负才怪了。
纵观历史,你看正义高尚除了本国人为解救自身不得不奋勇追随,其它国家谁会管你正义不正义高尚不高尚?
何况正义高尚的划分标准,这得分利益阵营,没有世界统一衡量,嘴上想怎么说就能怎么判断的。
从来都是实力强行事强横的说了算。
中国也早有名言:成王,败寇。
世界大大小小的国家哪个不是积极主动追随强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国家去当强盗,组成多国联军捞好处沾便宜?
跟坚持自己那可笑一套最注重面皮虚荣形象的国干,先不说你把自己玩弱得根本没实力干什么,我当你小弟受欺负了,你能不顾光明人道公正形象悍然出兵来保护我吗?也不能带我去发外财变得富裕幸福,我为什么要承受不要脸的强国随时会灭了我的风险,追随你这样的受重重自我约束的没用傻瓜老大?
这是很现实的生存问题,致命的首要问题。
嘲笑自由女神国等总是双重标准,干着强盗下三滥却标榜正义,这没用,也是观念与世界不相符,有问题。
国与国,信守道德教条虚荣形象纯粹是自己找虐找不自在。好在觉醒了,在奋力改变。
赵岳最欣赏的是“一带一路”。
这个是拘于既定的无法再象历史上那样肆意破坏扭转的文明世界现实诞生的破局举措。
无论它到底能不能实现,只提出这个,本身就是最符合中国人政治观又实用的伟大创举,要喝彩。
这个才展示了中国人几千年形成的博大精深政治智慧。
赵岳前世不懂也不关心政治,但他看过“大国崛起”,赞叹这才是中国觉醒之大作。
他在做的实际就是“大国崛起”中所有强国采用的方式。
他很清楚:强大就是真理。经济与思想活跃自由的北宋是最好的改变华夏民族改变世界的时代。
为实现目标,他不惜用一切有效手段,所谓人道公正仁慈高尚等耽误事的虚名,他根本不在乎。随世人去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