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很狂很自信却不走运
赵岳动手时,早准备好的船舱内其他好汉也紧跟着冲了出来,跳上另两条船,不由分说就凶猛砍杀。
濮州这些边关来的军痞刁汉都是河北人,没几个会水的,若是在6地,凭恶狼般凶悍、军队训练和横行街头或军营打架闹事练出来的本事,逼急了拼命也能打两下子,人数又占优,有一定战斗力。
但在狭窄的船上,军汉们挤在一起先施展不开,船又摇摇晃晃,脚下无跟,战斗力能剩下几成难说,惊骇下想拼命,又哪挡得住打小就在赵庄河玩水、水6皆能的雕龙绣虎二小将,以及长年累月在水势惊险的黄河上走私练出水上强悍战斗力的清真山凶将六蟒和团队。
站两船舱外甲板上的二十左右个官兵,不稍片刻绝大多数就被杀死,
站船边的少数挤跌落入运河中惊叫,挣扎,沉底……
船舱内藏着的官兵正冲出来。
马元等六人都是惯和水贼较量的,懂得船上作战怎么最有效打击敌人,使的又都是最拿手的长武器重武器,大刀、锤、斧等劈砍猛砸一齐上,转眼间把船舱弄塌了。
里面的官兵被骤然塌下的船板拍压在船舱里惊叫惨叫跌倒,惊恐混乱一团。不少持手弩的在跌倒挤压身不由己中或下意识中扣了板机,原来上好弦准备对付敌人的三只弩箭结果射在自己人身上。
至于被队友手中的箭刀枪等捅了,在混乱中很正常。
最倒霉的是明明看到武器锋芒对着自己,知道要躲避却身不由己跌倒似乎主动扑上去送死的,干掉了自己。
弄塌了船舱就把舱里的官兵弄得死伤近半,剩下的还倒在那,人和武器多被挤着压着一时起不来,下场就不用说了。
南北大运河,隋时死了数百万人才开挖出来,
后世封建王朝重视其运输作用又不断大力清淤加深,在宋时水深不潜,是大河船重载粮食货物南北流通的支柱通道,但这条人工河整体水流平缓,没有暴雨洪水狂风等提升暴戾时,是造福社会的,不是吞噬人命的凶河。
负责送赵岳的船老大和手下几个驾船汉子都是吃水上危险饭的,
长年押运紧俏最容易遭抢的沧赵商品,早练出了丰富水上经验,都是精通厮杀又骁勇的,原本打算也跳船过去厮杀,但操船稍耽误了一会儿再看根本用不着自己,也就不必掺和了。
没事干的船老大注意参战队友一时顾不上的落水官兵,见多半不是直接呛死就是在水中胡乱挣扎灌水必然溺死,但也有会水的在运河中没有湍急河水能卷入水底淹死,反而得了条生路,借着水流想游走到6地逃生,他冷笑一声就要带伙计们下水。
但在新人争表现的时刻,这扫水的活又没轮到船老大团队。
清真山六蟒的亲信也个个是水中好手,有人抢先入水追杀那些会水官兵在赵岳面前露两手。
船老大看着新入伙的弟兄们在水中表现不俗,落水官兵纷纷飘红,他和手下都嘿嘿笑起来,转而开始打醒昏迷军官审问。
战斗暴的突然,结束的也迅猛。
来的一百多官兵不多时就全死在运河上。
他们都是自诩的军中好汉,是将主们的亲信和战场依重的护卫,更是此次都监精心挑选组织出来谋杀赵岳的好手,个个身强力壮有本事,本该在保家为国的疆场奋勇建功立业,却因为将主**不堪,自己又觉得深通混大宋军旅之道,劣根性使然不肯干半点正事,本事和精神头全用在祸害同族上,以此为乐为能,结果混来混去精明来精明去,逃脱了边关险恶战场却意外丧命在安全的内地,死得毫无价值和意义,只能背着罪孽恶名化为描写人类历史进程的微尘血腥。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他们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大奸大恶者有足够智慧,做恶累累,罪孽深重,危害的是国家民族,遗祸深远未来,却未必不能安然逍遥一生,得寿终正寝。小人物做恶太流露表面的招人恨,只有猖狂一时死得快。
这个道理,他们也不懂,死得不冤却死得糊涂。
清真山六蟒都是跟着赵岳杀入莫州打过辽军的,已经知道,赵岳并非是靠手下才闯出威名而是自身武力和智慧皆非凡,是名符其实的真正霸王级人物,但此刻仍不禁震惊的再次认识赵岳的战斗力。
他们是一帮老弟兄配合默契打擅长的战斗,对付两船六十来个官兵,赵岳是独自一人对付一条船三十来个人,还包括有武力的带队军队,赵岳只是比他们早动手几眨眼的工夫,结果却是赵岳更快更利索地收拾完对手,还身上血滴都没几处,不象他们一个个血乎拉的好不狰狞威风,一比较却是好不狼狈难堪。
另外,他们也进一步深刻认识到赵岳的胆大果断狠辣。
跟着这样智勇无双的主子,前途怎么可能不敞亮?
即使没有强大的海盗帝国为依仗,跟着这样的年少英明领袖从现在开始创业,未来也是光明无限的。
清真山这伙人越认清了方向,心里充满踏实的振奋,更坚定了追随心。
迅打扫完战场。
依赵岳之意,伙计们把船舱没坏的那条船上的尸体随意丢到运河中,用扒下的官兵服大致擦干船上血迹,用这船装了刀枪等上百战利品。反正清真山这伙都是操船好手,不缺人手。这船就归梁山笑纳了。另两条,挥刀斧破坏了船底,割收了船锚,任船载着官兵尸体顺水流漂走很快沉没。
埋了隋时数百万冤魂的运河如今又添了新鬼。
冤魂得了血祭,想必能脱劫升天,至少有了调教欺辱对象来泄怨气也不寂寞。虽然死鬼不是隋时虐死他们的官兵。
赵岳从船老大的审问也搞清了情况。
梁山泊周围的官府都已准备好了调兵进攻梁山,打算合力以重兵完成恶毒目的。
挑头暗中串联的人是东昌府太守田师中。
这位提辖官在运河这搞船的时间不短了,从濮州官府确认桃花山强盗是来打梁山时起就奉命过来了。
但强征了这么多天,却一条船也没征到。
眼下兵荒马乱的,运河上也危机四伏,有船的小民谁敢逞强为赚钱以命出来行船。在钱的船老板和亲信头子更惜命,实际利益上也损失不起,更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派自家大船出来显眼。那纯是吸引强人来抢船。
再者,船是流民和叛军投靠海盗的最好工具,
官商勾结能大财的大船主大商人更是被杀抢的主力对象,没被不断经过的投海盗团体顺路杀了,也被高俅以及跟风高俅以清剿通盗为名趁机强夺大户民财的各地官府杀了,死个差不多,谁来船贸?
这段时间,运河上只有不得不向边关运输钱粮的官船才出行,布有重兵护航。
这位提辖官的三条船还是花钱贿赂才暂时借用到的官船。否则没船,想在运河上截杀赵岳只是做梦。
当然,干截杀活的不止是运河上这一波。6地还有。
参与的州府还不少,不止是梁山周围的官府。
“田师中?”
赵岳念叨着这名字,感觉耳熟,略一想就从了解的历史中搞清了这鸟(diao)人是个什么东西,记在了心里。
问完了,这提辖官也没用了。
面对解铐卸了甲却蠕虫一样瘫在甲板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苦苦哀求饶命的鸟军官,赵岳冷酷坚硬的心连点波澜都不起。
这种以为会当做官就能牢牢抱住权势不失,平时猖獗得意想方设法尽情做恶享乐的该死者,在赵岳眼里连npc都不是,连蚂蚁都不如,哪会在乎其性命,岂会听听上有老母要孝敬下有幼子要抚养的借口而产生同情怜悯情绪。
他又恢复了在外的面瘫表情,淡淡道:“我很好奇。你们在积极卖力谋害我家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大宋没了我家,你们很快都得死在北方野人尽情挥舞的暴虐下?”
这提辖官愣了一下,趴那抹了把鼻涕眼泪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岳没心思在这磨叽,不等回答又淡淡道:“我要告诉你的是,罪恶者很快猩狂到头了,现在笑得越欢,到时候哭得越惨,侥幸没死在野人之手,也会在地狱般的劳役中煎熬到死。你利索地早死一步,其实是种幸运。”
声落一挥手。
没等那军官反应过来,雕龙、绣虎就默契地钢刀立即挥下,分斩这鸟官的脚筋手筋,断了其挣扎之力,拖哀鸣的猪一样拽到岸边。
雕龙用木棍在地上刻了“这游戏很好玩,重在参与”几个大字。
绣虎感觉有趣,笑了,揪着鸟官头在脖子划一刀,拽着对上那些大字,把血喷上,弄好了血字,把鸟官尸体就丢在旁边,立即上船走了。
狗官们可以利用时局混乱把谋杀赵岳的罪名轻轻松松推到别的凶手头上,把自己的干系脱得一干二净,让愤怒的赵公廉再怀疑再愤恨也没牙啃,狗官们净剩下让皇帝都欢心满意的功劳。老天是公平的。梁山好汉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便利把杀这伙官兵的罪责推得干净。狗官们看到血字,再明白一准是梁山人甚至是赵岳报复干的,也同样只能干瞪眼,向朝廷说都不能说明官兵在运河被杀的事,唯有打自己的脸吞下哑巴亏。
相信有这尸体和蚂蚁必会汇聚取食形成的显眼血字,到时候,濮州文武看到了,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那些积极参与谋害沧赵的官员知道后,也一定会得到很多启迪,能演绎出更多精彩,想早倒霉还晚点倒霉就看表现了。
船进入通往梁山泊的河道,一路上再没遇到阴谋与陷阱,顺利进入水泊。
也许濮州文武十分自信只要赵岳从运河上来梁山就必定得神不知鬼不觉死在乱箭下,并且让沿河官府也相信了这一点。
这条能通行七八百石河船的河流进入梁山泊的河口是在济州府境内。赵岳心挂战事,西岸酒店又关门了,无从打听战况,进入水泊后就出了船舱站在甲板眺望水泊深处,希望能早点看到这场梁山意外麻烦的结果。
突然,他漫无目的扫视水泊的目光转厉。
初来水泊又擅长水战的清真山六蟒知道这浩瀚梁山泊以后就是自己战斗的舞台了,一身本事可是有了最适合挥的用武之地,个个格外兴奋,都在散余威的西阳下陪着赵岳站在船头眺望迷人的水泊景色。
有现赵岳目光转变的,顺着赵岳的视线望去,却没现有什么异常处。
入眼的不是水就是大大小小的芦苇荡,水中没血迹,没浮尸碎船片,连芦苇也没见在刀枪下断一片叶子的呀?
能看到的这一带根本没有战争痕迹,小主人眼神变幻什么?
六蟒很纳闷。
赵岳的眼力异于常人,堪比望远镜,还带夜视功能的。
尽管水中漂浮的一物隔得很远,在水面很难辨认,他却还是看清了是什么,凝目仔细端量了一会儿,确认了一下,他又露出笑容,凌厉的眼神变得生动柔和。
原来是好事。
果然,赵岳指着远处环顾众将轻笑道:“那边浮浮沉沉的那是个人,正是祝家老大祝龙。“
众人惊喜地一齐努力望去,可仍然什么也没看到。
赵岳估计众人没那眼力,又解释说”这恶徒可不是死了成了尸体漂到了那,还是一点伤没有全须全尾的活着。“
不过,他漂在泊中连仰泳慢慢划水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天空,神情灰白沮丧,眼中却仍有神采,显然他还有希望,不想死却只能怀侥幸漂到岸边,实际却被水流和波浪慢慢带向深处,他只是半没在水中在看天等死。”
“祝万年肯定败了,极可能死了。”
“咱们梁山好汉以小击大却胜了,以少应对多股势大气焰嚣张的敌人应该也是胜了。
至少桃花山悍匪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众人嘘口气,兴奋起来,更兴致勃勃,更有期待。
第5节命运这事
似乎总体来说,坏人的求生意志和反抗精神要比好人的更强烈。
祝龙的行为似乎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走路和游泳完全是两码事。一个不算强壮的人不停地走一百里,只要咬咬牙总能做到,年纪大的老人也未必坚持不下来。但换作游泳,哪怕是有很高技巧惯游水的强壮汉子,只要求游出五里也未必能坚持下来。
梁山离济州府最近,因而属于济州府管辖。
即使如此,从离梁山东几里外的芦苇荡游到西边祝龙现在所在的奔着济州府陆地去的水域,距离也着实不近了。
这对于一个学会游泳时间不太长,平时不经常游泳,游泳技术核心是狗刨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像的天堑。
但祝龙做到了。
他创造了生命奇迹,或许真不负以龙命名。
别忘了,强渡梁山泊水域,难的可不止是不停游水的巨大快速体力消耗,还有到处陷人的淤泥和水下防不胜防的缠人水草。
尤其是水草,那简直是神秘的勾魂水鬼,一但缠上,越挣扎通常缠得越紧,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游泳高手也丧命在水草纠缠下。
梁山泊自从在北宋建立前由黄河泛滥形成,上百年来断断续续吞噬了不知多少比较了解水泊也会水的本地人。而祝龙是第一次来梁山泊,对这里的水情一无所知,身在其中危险大了数倍,却坚持到了现在。
这让赵岳和精通水性深知其难的清真山六蟒等人都不禁惊奇。
这个祝龙真是命大!
船老大听到小主人吩咐,赶紧和伙计们奋力划船转奔小主人指的那个方向。
祝龙再次证明了坏蛋那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
他无力的仰天漂在那。
巨大的体力消耗和精神压力让他感觉动动手指都费劲,只能企求上苍恩助让他能自动漂到岸边逃走。
但突然听到啧啧人声、笑声,惊恐转头看到一条船正快速向他冲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的船和人绝不可能是救助他的,他惊骇欲绝,强烈的求生意志下,浑身瞬间似乎又充满了无穷力量,一个水中翻转,呛了口水却脚蹬双臂飞快划动,迅速游走。
当然,这没鸟用。
这种表现如同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只是短暂恢复活力。
祝龙没游出多远就停下了。
不是放弃了逃生,而是拼命游了这几下子,这次彻底掏空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身体潜能。
船到附近。
寒渊蟒来泳儿一个漂亮鱼跃跳入水中。
以他的水中功夫,十个全盛时间段的祝龙加一块在水中也不是他对手,何况是现在。
来泳儿都不稀得先灌昏了再擒拿,也不惧祝龙是不是有武器能反击,下水就直接上去,娴熟轻易把祝龙捉到弄上了船。
船继续快速向前行驶。
祝龙赤条条一丝不挂,从芦苇荡逃走时身上仅着的内裤在孤零零悄悄仓皇泅渡时不知什么时候脱落掉了,唯一带的防身武器——匕首也早不知拉哪了,此刻嘴里还本能似的咬着水中透气用的芦管不放,面如死灰,被丢在甲板趴那瘫作一团烂泥。
但仅仅回气了一小会,他就挣扎着跪趴那,找着赵岳所在方向磕头如捣蒜,凄声忏悔不该和沧赵作对,苦苦哀求饶命。
他认识赵岳,而且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身为祝家庄牛逼大少爷打败官兵胜利凯旋时却被赵岳带的梁山人马半路杀出毁灭了一切成果的情景。
就是这个以慈悲闻名天下的沧赵家的孩子破了祝家庄,强夺了祝家的祖业,把他三兄弟弄成丧家犬由大少爷变成逆贼强盗。
他深深记得赵岳当时的样子。
头裹抢眼彩绣,被梁山众将簇拥着威风凛凛安坐马上,一双眼睛如魔眼在阳光下闪光,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三兄弟如看狗屎。
刻骨仇恨和赵岳的模样一同深刻在他心里。
他们三兄弟当着比当大少爷更快活的强盗,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揪下赵岳的脑袋当球踢,想着挖下赵岳的那双漂亮得令人羡慕却可恶到极点的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还能闪光是不是真的魔眼,然后一脚踩烂,想好好看看没了眼睛的死赵岳还能不能趾高气扬小视祝家好儿郎…….
谁知,奋斗努力,盼来盼去,兵强马壮满怀信心而来,最后却是还得更耻辱跪在赵岳小儿面前狗一样企求放一马能活命。
只是,形势比人强。
狗不狗的,耻辱不耻辱,这些全不算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活下去。
“沧赵慈悲。公子大德。祝龙有眼无珠,我弟弟狂妄无知,冒犯了公子……只请饶我狗命。若得原谅,祝龙以祖宗盟誓从此以后幡然悔悟重新做人,愿在沧赵门下为奴为马,忠心耿耿终生,任凭驱使,决无怨言……”
赵岳没趁机上帝一样肆意践踏祝龙痛打落水狗满足恶趣味快感,也不需要着急从祝龙口中早早了解大战详情而诱供。
他身体是生机蓬勃的少年,灵魂却在上一世就是大叔了,没有正常少年常见的那种幼稚却最珍贵的花季情怀和冲动行为。
不理睬祝龙拼尽脑汁企求,赵岳环顾众将道:“坏蛋在得意时总把自己当成老天第一他第二,甚至连老天都得让着他,牛得不行,似乎气运加身,强悍得老天都得低头让他当老大,他就是天,他说了算,觉着谁也奈何不了他,什么王法、良知、人性底线,社会责任,通通全是狗屁,一切都得为他的私欲让路,肆意横行,嚣张气焰冲天,干尽坏事。”
指指神色不定眼神绝望却还含希望装可怜的祝龙。
“看看,坏蛋作到头了就会呈现两种情景。一种是仍然桀傲不训,临死也装英雄呈好汉,狂笑放话老子尽情享受过了,肆意作恶痛快过了,祸害了无数人为我陪葬,这一生活成这样,死也够本。转世轮回,下一世,老子还当坏蛋,要做得更狠更毒更无所顾忌。另一种就是这人这样,忏悔,装可怜,不惜一切代价企求活命,甚至自认有功不该死,有罪也可免,应免,发誓以后做个完美好人。所言所为却是虚的,若保住了命,得了机会,就会忘了今日的恐惧继续做恶,而且变本加利,更穷凶极恶。”
祝龙听到这,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显然感觉羞辱,既恐惧又心生暗怒。
他怎会放下对赵岳和沧赵的仇恨?
很想在这船上大展身手趁机把赵岳和爪牙全宰了,可惜喘气都缺力气,无力回天,只能绝望求点生机。
赵岳不是在羞辱,也不是在宣判让祝龙早早死了活命心承受更多恐惧折磨。
他不屑这么做。
他是想说明个道理,提醒身边人要守住人性本分防微杜渐,不可随环境和自身变化而心性反复生出恶念和侥幸心做下罪孽。
“做好人很难,背负职责、良心,在社会动荡、良知缺失、坏蛋得意的恶劣社会风气下,压力很大。”
“就是在正常社会,当好人也常常付不起那代价。是好人,不能巧取豪夺占有别人利益,全靠自己辛苦劳作生存,一伸手当好人还有额外的精力、时间付出和麻烦。受名誉所累,尤其是钱财损失支撑不起。”
真正的好人是心性本良,在莫测的人生中有意志承受考验,能抗住诱惑守住人性底线。当好人,更多的是社会规则与法制约束的结果。总之要付出,要牺牲,甚至不能心怀回报。这种事很难成为习惯,需要倡导鼓励,又怎么能让人上瘾?
而当坏蛋就简单多了,自在痛快多了。
没有职责良心名誉压力,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怕违法,肆意任性而为,只要有利可图。欺负拿捏人的快感、不劳而获的轻松、金钱美色,甚至荣华富贵尽可纵情抢掠享受,没有付出和牺牲,没有辛劳,却能得到更多,当坏蛋是容易上瘾的,是最难治的心瘾,沾上,尝到甜头就很难改掉,无需倡导就会有大批人主动积极当坏蛋。
所以,坏蛋前赴后继万古不绝,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当恶人是用一时的猖狂得意换取一生,用一人的满足换满门及后裔本应有的正当权力和社会尊重,如果他还能有后裔流传下去的话。不是没有代价,总有报应时,就象眼前的祝龙。
就象最终守着金山银山却和儿子一起活活饿死荒庙的蔡京;
就象在岳飞墓前几百上千年一直跪下去,家族一代代后裔在世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流露自己祖先甚至不敢姓秦的秦桧;
就象身为皇帝却比乞丐更惨,困居深井忍受北方的凄风苦雨酷暑严寒和饥饿,和老婆孩子成了女真人发泄兽性的工具,才一两岁大的小闺女就成了伎女苦役,几乎全部闺女都被虐待死的赵佶。
既走上正路,想在崭新的霸主王朝获得威风显赫荣耀恩泽家族和子孙,知道当坏蛋上瘾,就不要沾上罪恶起源。
赵岳根本不搭理祝龙。
祝龙被绑了起来,知道活不成了,彻底绝望,瘫作一滩烂泥,再没了以前的猖狂与威风。
船上众人,尤其是当过流寇怀过称王美梦的清真山六蟒看到祝龙这情景,想想自己曾经狂涌心头的肆意歼淫*掳掠强盗恶念,不禁激凌凌打了个寒颤,暗暗庆幸幸亏当初约束住了自己,坚持住了为吸引人追随才塑造的正义为民高大形象,吸取了教训,想不落得祝龙的下场当了别人围观的丑态和反而教材,以后可得牢牢把正义好好坚持下去。
祝龙能逃到这,桃花山强盗中不乏水性精熟的,怕是还有能逃向济州这边的。
赵岳放眼没看到有梁山部下过来搜捕这个方向,就让船顺这一带行驶去梁山,顺便巡视一下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结果连尸体也没看到一具,而且很快遇到了追捕过来的水军……
在赵岳欣喜地听着水军部下欢天喜地主动汇报大胜战果浑身一松拐向梁山时,他不知道还有另一个逃走的祝虎此时正精疲力竭烂泥一样猫在离水泊岸边不远的一处浅水区茂盛广大芦苇荡中小心翼翼喘息着一点一点回着气并躲避搜捕。
祝虎也不知道哥哥怎么那么倒霉,快逃到岸边了却居然能恰巧遇到长着鹰眼的赵岳。
他哥俩不是结伴逃走的。
身为首领,兄弟二人当时自然是在两条水道分别负责压阵,中间隔着老远的芦苇荡,连排突然散裂,知道完了,惊恐仓促下,剩下的只有一心赶紧逃走,谁也顾不上谁死活,也不可能耽误时间冒险闯过迷宫一样的芦苇区去找兄弟一起逃。
能当核心首领控制一个庞大强盗团队的人,心智和见识就是比其它强盗头目高。
祝龙祝虎尽管不爱读书,也没学成什么文化成就,但书没白念,头脑不愚笨,豪强大少爷也没白当,看事看得更远,反应快,又知道若是这次落梁山人手里,别人还可能有赎罪活命机会,罪魁祸首的他们祝家人却是肯定难有幸理。
赵岳的霸王恶名不是吹出来的。
沧赵家族一脉相承的对敌人心狠手辣果断,决不放过,以及护犊子的强悍名声,都是天下广为人知,这种特点在赵岳身上一样不缺,而且体现得更鲜明强烈,可以说是淋漓尽致到有些肆无忌惮不惜代价。
为区区一个管家贱仆杜兴就大动干戈,这事就是很好的证明。
身为杜兴事件最直接最惨的受害者,祝虎可是太清楚赵岳的行事风格。
上次是靠着盘蛇路地利侥幸逃走了,这次很把握的进攻却又失败了,比上次失败得更突然更出乎意料,而且败得莫名其妙,不知坚固的连排怎么就能不知不觉中崩溃。若是被逮住,怕是会被赵岳千刀万剐,不敢想像后果。
兄弟二人的逃走意识因此比其他任何强盗都强烈而果断。
当时看到木排不断崩溃,二人不约而同做了相同的事,没有其他强盗的侥幸心,果断放弃负隅顽抗,没抱一点幻想,跌落水中后虽然同样害怕却不是急着挣扎钻出水面换气,而是立即就势在水底解了防碍游泳的衣甲鞋子,只剩下内裤遮羞,把武器也抛弃了,只带了匕首和一只箭,谁也不招呼,趁部下也无人注意,在水下钻入芦苇荡藏了,切了只粗长的芦管,用去了箭头的箭杆捅开多个节结做成在深水下潜游也能用的呼吸管,用布塞了鼻孔,叼了芦管潜入水中悄悄逃走,早早闯出芦苇区继续保持潜游,这样更省力,主要是让梁山人巡守者不靠近就难以发现水中的潜逃。
第6节装睡的人性,上
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说的就是只要还能安全活着就继续执迷不悟猖狂下去的那类人。
这类人,二十一世纪有大家熟知的湾湾那些绿头分子,有棒子国某些人,有南亚……更有世仇宿敌东洋狼。
在北宋末,这类败类,汉人之耻就更多了,有道君皇帝,有中央的宰相大臣,有从首都东京到地方的中基层文武官僚污吏,有腐朽将门和军队,有衙内,有……在民间有勾结官府横霸一方作威作福的乡绅大户豪强和依附门下的爪牙,有无良的地痞恶棍刁民,有强盗,有怀帝王美梦的田虎、王庆、方腊,有……
当然,还有侥幸又得生的祝虎和祝彪。
先说祝虎。
身陷浩瀚梁山泊,身为本地人,知道往西面的济州游才是最近最可能到达的湖岸希望。
往别处游,漫漫水路,只有鱼和鱼一样水中本事的两栖人浪里白条张顺才能做到。
张顺领导精湛团队在远澳大陆正忙着为赵岳镇守这座孤独寂寞太久近乎原始的大陆大搞建设呢,肩负赵岳无限的信任和赋予的重任,满怀感动、神圣使命和创业激情,忙着和阮氏三雄的远洋团队从世界各地搞来需要的动植物种,忙着接收和组织不断移来的踏实肯干同胞填充疆土安居乐业,忙着指挥以同胞和军队为牢固根基的赵岳需要的新政权控制和驯化野人及一批批送来的异族俘虏老实改造沙漠、加强绿化、修建道路、放牧垦荒捕捞养殖,忙着督促监管工厂、学校、医院、实验室建设……
艰辛努力奋斗,张顺和移民欣欣然看到的是新大陆领土日益生机勃勃的变化,看到的是和海外大本营一样的远超时代的样板电力化美好新世界、新生活、新目标、新希望,看到的是赵岳要求的目标正稳步呈现在眼前一点一片成为现实,这惊人变化是在“我”手中创造的,成就感满满,满血激昂自豪有没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精力有没有?
张顺忙着掌握更多新知识新能力,目标远大,搏击的是浩瀚长空和大海,渴望的是无限未来,自没工夫也没兴趣在区区梁山水泊显本事。而对祝虎来说,不朝济州府方向游死路一条,只有葬身水泊喂王八。
好在武艺高,身体强健,以太阳辨别方向,靠着过人体力和求生意志成功撑到看到陆地和希望。
祝虎的武艺和体力皆不如祝龙,名为擅长游泳的虎,却是没有老虎的强悍水中能力,比哥哥更早丧失了体力,更不可能游到岸边,按理说在祝龙还能漂着支撑活着时,祝虎应该已经孤独地死在水泊,但他没死,他比他哥哥幸运。
都说望山跑死马。
游泳有类似的道理,常常让人更失望甚至绝望。
看着不远的距离,游起来却是那么长那么艰难,奋力游了好一会儿,感觉前进了好长距离,可再看目的地却似乎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么远,似乎自己只是在茫茫水中原地打转做无用功。
仓皇的祝虎就陷入这种状况。
让人踏实幸福的岸边就在眼前,似乎只要稍稍坚持一下,希望就触手可及,可坚持的结果只是可望而遥不可及。
奋斗不一定有好结果。
生活有时就是那么无情。
智慧的人面对大自然有时远比不上野兽。至少祝虎面对水泊就比不上老虎。
浑身酸麻无力,再狗刨游不动了,不由自主下沉,祝虎感觉身体似乎僵硬,四肢不断抽筋,死亡来临,他无助地哭了。
就在他如濒死的孤独野兽般不甘心却只能绝望地放弃挣扎,任自己沉到水底,准备喝饱了泊水腐朽在这片荒水中化为养料时,他先探到底的脚底板骤然一阵钻心巨痛。
意外受伤和巨痛带给祝虎的不是更绝望,反而是狂喜。
他踩到了芦苇锋利的茬根。
探到底了,原来这里水并不深。
暂时不用死了,似乎还有活下去逃走的希望。
这当口只要能活着,其它什么都顾不得了。
强忍脚被扎烂和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祝虎把脱力的双脚不管不顾地全踩落在芦苇茬上,努力伸直麻木的身体,任不轻的体重全压在双脚上加重受创和痛苦,使劲把还好使的脖子伸直,恨不能化身长颈鹿,脑袋后仰。
果然,鼻子和脸上部露出了水面。
暂时不用在可怕的水中拼死挣扎喘气了,祝虎似乎感觉不到双脚的巨痛,用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举起一只手抽掉塞鼻孔的布,仰天贪婪地用鼻子吸了口气。
麻了隔壁的,原来自由喘气是这么幸福美好的事!
又贪婪地看着蓝蓝的天空,好生羡慕欢快飞过的鸟,不由自主感叹:原来当禽兽比当人好。我要是只鸟,那该多好……
静静站在锋利的芦苇尖上一动不动恢复着体力和希望。想动也没力气。
渐渐感觉身体不那么僵硬酸麻了,四肢有了些力气,祝虎连忙狗刨浮水减轻脚板压力和创伤痛苦,嘴巴稍露出水面就抽疯一样连连痛嘶,随即又惊恐闭嘴环视四周,生怕梁山人听到他实际弱不可闻微不足道的痛嘶声搜捕过来拿了他这只落水狗。
这一短暂挣扎又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那点气力,不得不又老实忍痛踩在芦苇上当活死人。
这样下去纯是活受罪。
饥饿下,根本不可能靠站在这处芦苇上恢复游到岸边的体力,只会随时间流失而更加饥饿更缺乏体力,早晚会被察觉跑了他的梁山人搜捕到,然后是酷刑什么的不敢想像的恐怖后果。
不行,不能困在这里等待被捉到折磨死。
我要活下去。
眼下只这一个信念,执着无比,心无旁顾。要不要记仇报复沧赵,这个全抛在脑后了,一点儿也不去想。
祝虎不得不咬紧牙关,用又恢复的一点体力轻浮着水,伸出一只脚向前试探是不是有更多能踏底喘气的地方,好借力更靠近陆地。
幸福的是,不但有,而且能探出一大步,尽管仍是锋利的难以忍受的锋利芦苇根地带。
祝虎精神振奋了点,就这样一点一点试探着前行,无视了双脚的巨痛,仿佛在这一刻化身成了大无畏革命战士。
眼看前进了好大一段距离,有了更多希望,动力就来了,活力似乎也渐渐充实了。
但突然前探的脚下一空,祝虎身子前栽又没入水底。
好在有准备,没呛水直接了账。
急忙用珍贵的体力游起,在水中努力查看前方情况。
惊喜交加的是,身处好长一段距离的深水区,怕是没有体力游过,而前方隐隐约约却又是不深的芦苇根区能站底喘气。
回头再看之前站立的地方,祝虎才发现还新鲜的芦苇根居然全是斜尖的,一根根一片片密集竖立的枪矛一样锋利。
怪不得有浮力托着身体,踩上去还那么扎脚那么痛呢!
这是有人故意割断芦苇布置成的水下陷阱,肯定是梁山人干的。
祝虎猜测着,心中大恨,却无心多想没用的事。
他感觉转运心思都是耗费精力体力的极大事,耗费不起。
前进,要游这片深水区去前面的芦苇陷阱那,很可能游不过去是死,但停滞不前却是必死无疑。
这就不难选择了。
祝虎如英勇赴死的壮士一样瞪眼咬牙,一无反顾地前进。
耗尽力量,总算幸运拼到了新芦苇陷阱区,忍受着扎脚新折磨,当活死人露出水面喘息恢复体力,然后坚强再前进…….
祝虎惊喜发现了更多幸运。
漫延向岸边的这条痛苦路时不时有深水区,但更多是芦苇陷阱,而且越往前,芦苇陷阱处的水越浅,有的地方站底可以露出胸口甚至大腿,喘气自不在话下。
祝虎有些明白了梁山人割掉这一带芦苇的目的。
这是一片能深入水泊梁山不近的浅水区。
梁山人应该是为了掩盖这片区域有意不惜费事清除了芦苇。
没了芦苇当指引参照,不知情者扫视水泊,入眼这一带的全是茫茫水面,自然难知水下秘密。
祝虎这关口可没心思琢磨梁山人何必这么布置。
这次是真正看到了逃走的把握,他又哭了。
和上次是绝望无助不同,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他一边抽泣着,实际也是痛的,一边不顾一切向前冲,最终拼到了岸边很近的水浅浅芦苇荡中,躲避梁山正驾快船严密搜索过来的人。
搜捕船人手有限,没能在靠近岸边的太多茫茫芦苇荡中搜到祝彪,重点搜寻的又是里面水中,不太久就离开了。
祝虎赶紧奋起全力冲到岸边,丝毫不敢停留着喘息片刻,奋起麻木双腿,忍着血肉模糊的伤脚踏在沙石荆棘上的巨痛,一口气钻入泊边广阔的森林,在森林里又忍着树枝荆棘刺拉巨痛钻到深处,确信难被人发现了才不管不顾的一头栽倒在地。
脚痛的要死,赤条条身体硌在树林野地上刺痛难受,似乎还有蚂蚁虫子什么的在身下钻在往身上爬,感觉浑身散了架,喘气都无力,魂似乎出了窍,极度惊恐疲乏,脑子昏沉沉发蒙,祝虎闭眼也眼冒金星茫然一片,躺那里,心里却充满无尽的幸福和喜悦,身下再刺硌得难受也感觉无比踏实,幸福地一动也不想动。
只顾喘息,却还没忘注意尽量小声,仍小心翼翼,
免得象哥哥那样倒霉得眼看成功了,却被人碰巧发现捉走,一切奋斗努力全白费,还不如不逃走干脆利落等死。
终于它娘的逃出该死的水泊了!
祝虎昏昏沉沉中也不忘发誓,此生决不再靠近水湾子一步。水太可怕了。再到水上就是狗养的。
大地无疑是人类最可靠的母亲。
祝虎躺在大地上,心情安稳了许多,体力精力也恢复得快。
缓过了气,严重脚伤和身下虫钻石头野草硌害的痛苦这时候就变得突出了,再也无法忽视和忍受。
祝虎痛得难受得躺不住了,赶忙爬起身抹掉身上的蚂蚁虫子,艰难换了个平坦柔和的地方靠树坐着,双手颤抖地摸着血糊拉肮脏不堪的伤脚,又哭了。
这次是痛的。
出身豪强地主少爷,他从来没吃过苦,几时遭过这种惨痛的罪,一没了紧迫的危机感,吃苦就受不了了。
这时候也有心思又惦记着仇恨沧赵了,尤其痛恨赵岳。
把一切都怪在赵岳头上,
痛恨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倒不灭还越来越比我强大不可敌,就象湾湾绿头对大陆一样的逻辑和情怀。
心里突然冒起个心思,这才有闲心想到梁山人为啥要掩盖那片浅水区呢?
那一带虽然向里延伸很远,可离梁山还远着呐。梁山和水泊这片荒野破水洼子是沧赵家族向朝廷申报正式购置下的私人领地,设置的是商务生产基地,承担了靠梁山泊吃饭的百姓那点税收还按经营情况多交点,为防止外人偷进梁山泊窃取利益,水泊巡逻守卫一向严密,谁能淌过那片浅水区靠近梁山?靠近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得乘船才能到梁山?
梁山人在水中割掉那么长的芦苇区,费那么大事,纯是多此一举,真是不知所谓,怕是故意以此劳作来折腾人吧?或许是以此考验投靠来赚钱的那些下贱民工肯不肯吃苦效力?沧赵家族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真是狡诈歹毒……
祝虎嘶着痛愤愤念,又成了装睡的人。
事情却一点没想到正点子上。
反正他发誓以后是决不会再来梁山泊冒险自讨苦吃了。
他对水产生了深刻灵魂的畏惧,打死也不再来了,报复用别的方法,谁管梁山怎样。也懒得多想。
实际上那条芦苇浅水区就是为了防止进攻梁山才布置的。
大刀关胜讨伐宋江梁山集团时,就是察觉这片水区可利用,想铺出一条通往梁山的路,瓦解梁山水战优势一举攻克天险。
他有朝廷为后盾,有众多兵力和无数民夫可调用,时间充足,把浅水区硬铺出一条打梁山的陆地通道来并非难事。
祝虎这种没根没靠的强盗自然没势力,也没时间等各种便利条件采用填水泊铺路这种笨法子对付梁山。
强盗若敢在济州府这边长时间停留,搞铺路大工程,梁山泊周围的官府再想利用强盗毁灭梁山沧赵也不得不聚兵剿灭。因为这威胁到梁山生存,但更危害当地。
强盗只抢掠周围搜刮钱粮并强抓百姓填泊就能重创当地经济,严重损害官员政绩和形象,何况还直接威胁到官僚们的身家性命。
仅仅为自身利益,官僚们也不能允许强盗这么干。
无非从中受到启发,等到能公开强夺沧赵利益时水攻不行,也玩铺路这一手。
第7节装睡的人性_恶报
祝虎藏树林中恢复了体力,忍受钻心疼痛把烂脚中的泥沙刺等清理一下。?
得赶紧继续逃走,只有远离梁山才能算真正脱劫,可脚成这样,没鞋子翻山越岭穿荒野,只想想那惨痛折磨就让人绝望。
打劫扒别人的,显然是不可能。
这根本没人经过。
就算有,一露面动手,怕惊动梁山追捕人员,倒霉的是他祝虎。
祝虎是大少爷,饭都不会做,更不会编草鞋,但还真想出办法,想法扒大块树皮当鞋底,伤脚踩光滑那面就不那么不能忍受了。但空手没刀,树皮也不是好扒的,费尽力气,弄得双手也伤痕累累血淋淋才总算揭下两块可用树皮。
再用韧性好的长长野草把树皮和脚缠在一起,试试走了两步,勉强可行。祝虎光着身子小心翼翼慢慢钻向远处。
自然不敢去附近的村庄。
他可是落难的强盗匪,眼下浑身软,即使有武器也没打斗能力,被村民捉了就是官府的赏钱,交到梁山能换更多好处。
脚痛得不行,坚硬树皮鞋子举步难行,却不得不专选荒僻无人格外难走的野地钻。
挪啊挪,祝虎牙齿几乎都咬断了,才抗着折磨和被人现的恐惧钻到一处荒野小山看到了孤零零生活在这里的一户人家。
这是对无后无亲也无田地的孤独无依老夫妇,为避官府压榨地痞刁吏欺负和世人白眼在此隐居活命,在荒山开垦点山地,种点粮食蔬菜,再养点鸡鸭鹅,用蛋、蔬菜、蘑菇等换取食盐等必须品就能清净安然活着,还慢慢攒钱有了一头强壮毛驴帮忙农活和到近二十里外的村镇换东西。
他们与世无争,只求能在所谓的富裕大宋安静生存下去,幸福地在此生活了近二十年了,万万没想到一条无良丧家犬来了。
看到突兀降临的奇怪“客人”,老夫妇很吃惊。
这里周围全是贫脊荒山,连野兔都少见,自从在此居住,他们家从来没外人来过。这怪人怎么会钻到这来了?
莫非是背着人命官司潜逃的歹徒为躲避追捕专门钻荒野躲着人才无意间闯到了这?
可当歹人,这人也太惨了点吧?
年纪轻轻,瞧身板也结实得很,却光屁股,穿血糊拉野草,披头散,这要是半夜瞅见了,还以为是游魂野鬼能吓死个人。
祝虎无意间看到这户孤独人家,心中是狂喜。
但看到这对老人男的紧横锄头,女的紧握菜刀,都震惊又警惕地戒备着紧紧盯视他,显然把他当坏蛋防着,若是搁往日,这种蝼蚁一样的贱农敢如此对待他,他早二话不说上去就抡刀砍了,然后把这看得上眼的东西洗劫一空。
可现在,他饿得两眼冒金星,失血加累得难受的随时会倒下,两只脚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挪动都异常费劲,浑身仿佛千斤重,别说手无寸铁,就是趁手钢刀在手也打不过这对年老却看着还很有气力的老人,一个不慎就是任人捉拿打杀的命。
艰难咽口唾沫,他装可怜,编故事哄骗说他不是坏人,是南边的商人,本想到梁山进货,谁知竟一头撞上强盗攻打梁山泊,可怜他钱财车马被抢一空,随行的几十个得力伙计全被当场杀了,强盗看他颇有身家想从他身上敲诈赎金,这才没杀了他,为防止他逃走,不但把他扒个净光身无遮羞物来取乐,还绑了起来,他偷偷在石头上磨断绳子趁强盗疏忽大意才侥幸逃了出来,为躲避追杀,只能钻荒野小路,慌不择路进了深山,又迷了路瞎走,这才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二位老人家不必害怕。小可真不是坏人。坏人哪有我这样的?”
久离社会淳朴的老夫妇见祝虎哭得伤心,眼泪叭叉的一个劲直掉,不是装的,痛诉得也情真意切,可信,感觉恶人穷凶极恶哪会哭得这么可怜,也不会混成这样,就相信了祝虎的谎言,不但心善地好言安慰了一番,说些能从强盗手中逃走活下来已经是大幸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还热情扶到家中休养。
老妇人找出老头的最好衣服给祝虎穿上遮羞。
老头给祝虎洗脚清理伤口,用自制草药治脚伤,看到脚伤渗人,血流不少,这么重,很是同情,不禁骂强盗造孽可恨可杀,老天爷迟早会把这些坏东西收拾干净。
“后生,老夫制的草药治伤还算灵验,只是你伤得不轻,怕是得将养些日子。若不嫌弃这贫酸,就安心住下。伤好再返乡不迟。这太偏僻,平常从没有人来,强盗也不会追到这来。”
祝虎心中暗喜,脸上装出感激涕零样,连连称谢,表示如此大恩大德,简直是有幸遇到了活菩萨,日后必有重谢云云。
良善淳朴老夫妇被骗得高兴,考虑客人急于回家的心情,为给失血过多的祝虎早些调养好身体,还杀了他们自己不舍得吃的鸡炖了,蛋蘑菇等好吃的紧着祝虎吃……
一晃两天过去了,在老夫妇竭尽所能精心照料下,祝虎的脚伤恢复了些,下地走路灵便了不少,麻木僵硬的身体也恢复了力量,又有了行凶做恶能力。
这斯怕老夫妇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外面采购东西暴露了他,夜里趁老夫妇熟睡,摸进房中用菜刀残忍杀害了二人,尸体随便丢到附近的山沟,剩下他自己安心藏匿在此养脚,把老人养的家禽全杀烤了,吃光了蛋,待脚更好了些,也不敢在此多呆,终究是在梁山附近,怕梁山和官府勾结搜到这,搜了老人的那点积蓄,带了斧头和烤的家禽,骑了毛驴装农夫继续潜逃。
目标是设立在沂州的那处退路,但他万没料到会在无人搜捕他的安全沂州遭到报应。
穿东昌府,专走无人少人地,虽是夏末好对付,但祝虎不敢露面食宿,一路风餐露宿又吃了不少苦头,糟糕的是脚伤没好利索反而作了,虽半路又抢了钱买药自己治疗却只是维持没进一步恶化,熬到了沂州,他恶性难改,胆子又大了,敢去村庄借宿,想杀人再多抢些钱财治好伤,以后舒服住酒店好好享受着到达目的地,哪知借宿的偏僻小村子却是赵岳闹山东强盗军时造成的一伙叛军和家属伪装村民在此过着安全的“顺民”生活。
这村原来的人本就不多,缺钱少地,生活艰难,有了机会就或投海盗或迁去当时缺人多无主田地的密州,都跑光了。
祝虎哪知哪,想谋算村民,却不知早被叛军村民看穿他必不是好人成了待宰肥羊,一动手露出凶恶,反被嘲笑围攻,在纷纷喝骂讥笑狗贼也敢在大爷面前弄鬼的骂声中,几十把刀枪一齐招呼他。
这伙叛军中没有好手,撑不起山寨,投海盗,海盗不要,拖家带口又不想过随时有争斗厮杀的危险强盗生涯,没去投靠别处山寨,后老悔了当时当官兵经不起诱惑起了歹念成了祸害背负了罪孽,结果不但自己仓皇不可终日,还连累了家人失了跑海盗国享受生活的资格,无奈才在此伪装良民提心吊胆混日子。
祝虎的本事强出这伙人很多,以一挡几十人,就算杀不光对手,也应该有闯出去顺利逃走的能耐。
但他脚伤不便,逃亡路上又熬得狼狈疲惫,腹中又无食,战斗力大打了折扣,混战中跑不动,被叛军以军阵围攻,怎么也无法突出去,乱刀乱枪不停打来,招架不住,却是旧伤未了,又添多处新伤,更惨的是惊慌混乱中被一个无良叛军伺机狠踢了一脚,正中胯间小丁丁,痛得祝虎惨叫刺破天空,一时忘了脚伤和其它伤处的难受,精气神猛然一齐焕,狗急跳墙拼了命,战斗力瞬间暴涨,疯狂大吼着连杀多人,吓得叛军稍退,他总算趁机突了出去,却悲哀地现自己太监了,有资格当公务员。
逃走的祝彪当时虽然狼狈,解甲丢弃,却总算穿着内衣遮羞,也有鞋子可钻山。
他拎着剑借山林一气潜逃,没有梁山人或官兵追捕了,惊惶心渐渐安定,怒火羞愤却沸腾起来。
上次丢弃祖业祝家庄逃走,他身边至少还有两哥哥和百八十忠心爪牙,有钱吃饭,有人手敲诈抢劫,这次却输得更惨,近万苦心拉拢培养的悍匪和可靠亲随一个也没了,去打梁山的叔叔和两哥哥估计也死在梁山泊,怎一个凄惨了得?
以这厮嚣张凶残的性子,一安全了,怎么可能不寻事行凶泄恨,自然和祝虎一样杀人抢劫,而且没受伤困扰,更有实力。
也凑巧有做孽倒霉的。
东昌府一家心性歹毒五兄弟住在山上,也是为躲避赋税和官府盘剥欺压,个个身强力壮,平时惯做地痞恶棍,都有些本事,是当地光棍恶霸,看到世道兵慌马乱的有机可乘,就在山路上当起了李鬼来外财治富,正碰上专走偏僻路逃避追捕的祝彪,觉得祝彪单身一人形象狼狈必是没本事的,带着剑也好欺,否则怎么会只穿内衣跑这荒山上,看上了祝彪明晃晃一看就不是一般家伙的剑,靴子也是高档货,值得抢一把,说不定逮了肥羊能敲诈一把好赎金,抡刀斧就杀了上去,结果却是个更恶的……
祝彪轻易杀了五兄弟,不但在其家搜到了几十两碎银子,有不错的衣服穿上,吃饱喝得了,还有匹驮马可权当代步工具。
心情爽了不少,祝彪比祝彪舒服多了潜逃到沂州,结果和祝虎一样以为安全了,借宿在了另一处叛军村的客栈,却半夜被突袭,仓皇应战,他武力未减,察觉对手没有高手,顿时镇定下来,怒气和凶性作,爷爷不杀没抢你们,你们这些贱夫居然反敢打爷爷的主意,赤脚厮杀也大展雄风,挥剑杀了多人,似乎杀光对手反抢一把也不难,打得兴奋嚣张,却冷不妨一叛军眼见祝彪厉害难敌就躲到客栈从窗户偷放弩箭。
弩是自制的,不是军弩,劲力有限。
祝彪武艺高强,混战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擅长射箭,猛听得弓弦响,知道有冷箭暗算,急忙闪身,躲过要命,一只眼睛却被弩箭划破了瞎了,巨痛难忍,血流满面。祝彪恼怒交加,狠杀了几个,支撑不住,仓皇闯出包围逃了出去。
虎彪兄弟负伤逃往目的地途中相遇了,都形如残疾乞丐。
都意识到沂州是暗匪复杂地,说不定随便遇到的村子就是要命的强盗窝,个个当了拼命躲避人踪的惊弓之鸟。
比惨。
一个脚伤加身上多处创伤,还成了太监,好悬流血死掉,没了男儿雄风尊严还活个什么劲,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一个半夜仓促间赤脚应战和跑路,马匹钱财全丢弃了,黑灯瞎火,脚也伤得不成样子,还成了独眼龙,相貌被毁,这让自负有才有貌好男儿的祝彪如何能忍受,打击也是极难承受。
兄弟二人凄凄惨惨,相逢的喜悦也代替不了**和心灵的重创,连对方怎么败的战事都无心询问,相顾无言,欲哭无泪。
总算逃到目的地,迎来的是更深的打击。
这处祝万年暗暗布置的山寨退路由祝家亲信领着五百人驻扎,却是没带多少钱过来的,到了后痛快抢了本地乡村大户,弄到足够吃喝不少时间的钱粮,过得好不快活,倒也没做破家灭门的罪恶,却是在青州吸取的教训,怕抢劫再杀人就把周围的百姓逼走了。那样以后可就不方便再弄钱粮生存了。
为留住惊恐的百姓,他们做好事,主动为百姓挡杀来征税和敲诈的县城刁吏。
把钱粮交给山寨就当交纳官府赋税了,还能得到保护,强盗们感觉这对百姓很好。
但百姓照样纷纷逃亡。
离密州不太远,逃走也方便。
逃到密州,无论是投海盗还是在新地方借人少地多的便利生活下去,都是比在强盗刀下更好的选择。
这伙桃花山来的强盗日子就渐渐难过了。
然后,任境内强盗肆虐,从来不积极剿匪的沂州知州高封在海盗大抢沿海之际,突然带重兵扫荡乡间,把这几百强盗吓得不轻,幸好高封是学高俅杀走私大户抢钱又冒功的,不是剿匪,没来这边没了大户的复杂山区,这才逃过一劫。
大当家的总算兵攻打梁山了。
这伙熬日子的强盗也以为此战必胜,都焦急地等着通知弃了此寨去梁山宝地逍遥快活,谁知却是残疾乞丐两当家狼狈而来。
没了指望,又不看好心丧神死伤病累累的祝虎祝彪,在虎彪兄弟长出口气好好在自己的山寨歇息兼治伤的当天晚上,五百强盗有大半连夜悄悄卷了钱粮逃走,很自然地选择投靠熟知的日子充足快活的强盗圣地——二龙山。
其它强盗察觉后,看到山寨无钱缺粮,人手实力也大降,两当家的又伤成这样难展雄风,闹不成事了,在此日子没法过了,心也死了,休怪不讲义气,俺拿命玩强盗行只为图个快活,对不起了二祝,又成群结队紧跟着逃走二龙山成了强盗骨干。
祝家亲信察觉了灾难,却也无力阻止,赶紧通知主子想办法。
祝虎祝彪难得睡个安稳觉,正睡得深沉,大半夜被惊醒,大怒起身察看,然后刚热乎点的心凉了半截。
这里的五百好手的依仗也没了,只剩下十几个从老家一直追随到现在的老亲信,无钱,少粮,这比上次逃亡青州惨了数倍。
上次是三兄弟在,而且个个健康有战斗力,没钱没粮没落脚地,都可以凭本事硬抢,夺了桃花山并迅壮大了,横行一方。
现在可怎么办?
这处避难地和恢复实力东山再起地丧失了意义。
沂州地理复杂,官府不力,是适合强盗混,可暗匪不少,又有势力强大的强盗同行雄霸此地难以动摇,在这里怎么混下去?
不在这里落脚,又能去哪里?
祝虎祝彪咆哮了一通脾气,剩下的只能抱头痛苦思索以后怎么生存下去,不赶紧想出法子,只怕仅剩下的亲信也会背弃。
思前想后,兄弟俩强忍悲愤决定老实蜇伏着做人,不能象以前那样仗着武力四处嚣张吞并强盗形成显眼实力。
否则让那强横又报复欲极强的沧赵小儿获知自己藏在那里,定难逃梁山追杀。
本地官府听闻大名鼎鼎的祝家兄弟在,说不得也会积极追捕斩了级向朝廷报功。
然后,这一撮强盗学着叛军暗匪也化名到附近无人的村庄伪装起了良民,背靠山寨暗中做杀人越货勾当。
反正兄弟二人面目变了,此地无人能认出他们,山寨周围本就没几个百姓了,又被高封一通杀大户加海盗一闹一勾引,更形成一个个空村,在百姓纷纷迁移的大潮中,官府无法掌握乡下情况,找个行事便利的小村子,杀了逃不动留恋老家没离开的老头老太太,伪装潜伏下去,没任何难度。
追随至今的亲信心中凉,却是不比逃走的弟兄们那样可以投奔二龙山,否则必被恨他们害太多人又不可信的晁盖果断宰掉,投奔本地其它强盗必定也是猜忌没人肯收留,毕竟祝家专门吞噬同行的臭名声太响了,敢投靠去不被当阴谋内奸杀掉已是好的结果。
以前跟着主子张狂得意,现在也得跟着主子落难倒霉,没奈何只得认了当农夫种粮种菜活下去。8
第8节装睡的人性_中
在祝虎祝彪养伤混农夫,没事了又起了心思恨恨琢磨如何再起事报复沧赵和叛军村时,祝龙下场更惨,没伤没吃酷刑却是赤条条正挂在乱石滩石关上日夜吊晒日光浴月光浴,享受水泊可怕的蚊子阵疯狂攻击,给滩上的八千多强盗旧部当娃样子。
饥饿疲惫的祝龙被吊得难受得要死,想死,死不成,怀有一点希望也不肯自杀,当天被晒得头昏脑涨嘴唇干裂,当晚被蚊子咬得除了毛指甲外全身无一处不变形,整日整夜发出有气无力的嚎叫,听得本就惶恐不安的旧部下倍感恓惶。
赵岳得知了胜利大战的详情,倍感振奋。
他原以为,凭梁山这三千多点人手抵挡多路敌人,凭水战和地利优势及先进装备保住梁山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怎么也是场艰难血战,得死伤千八百甚至大半,杀死隐患祝万年叔侄怕是也要死伤头领,没想到死伤的人数却不过百,死的和重伤的只三四十人,头领无事。若不是杜兴缺乏战争经验,所部又有些轻敌了,被东昌府官兵杀了个回马枪,那么战损会更少到近乎于零。
老虎钳子破连排,打得巧妙,打出了新意,证明了梁山将领已经初步形成了把超时代技术与宋代战斗有机结合的意识。
初来乍到的清真山六蟒则在振奋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包括二愣子王伯超在内也进一步认识到沧赵帝国有太多新东西自己闻所未闻,不知,不懂要赶紧加强学习,自己自负的水陆皆强本事在最利于发挥的梁山泊这也不足以为骄傲的资本,心里暗藏的对梁山众将那点不服的挑衅心也淡了,一个个谦逊老实不少,在赵岳向梁山众将介绍时,他们都真心摆出低姿态。
梁山军自己对这一战也极满意,极振奋,满山喜庆,从头领到普通将士都个个喜笑颜开,只是谈到死伤才神色黯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梁山这个特殊地方,大家朝夕相处,怀着一个理想目标共求生存,彼此之间比亲兄弟更亲,一战阴阳两隔怎不伤感。
赵岳先看望了疗伤将士,见医营干得洁净利索高效,受伤将士们情绪基本稳定,没有凄惨气氛,不少的还有心思拿自己的创伤吹牛炫耀当时自己打得是如何惊险骁勇,他不禁赞许地对主管医营的军师何玄通说声:“干得好。”
何玄通笑着摇头道:“这算什么?”
“帝国有雄厚完善的保障体系,有无数新工作新岗位可安置伤残勇士。残疾了就算汉人姑娘不愿嫁,还有无数异族女人争着负责照顾或幸运嫁为勇士的婆娘;战争伤痕,那是帝国公民追捧的荣耀。伤员得到的是尊敬,退役后生活不是凄凉绝望。将士们后顾无忧,岂会怕打仗受伤?有先进及时的治疗手段,将士们胆气更增。伤员情绪不错,非贫道之功。”
赵岳也笑了。
何玄通这位道士,论军事指挥能力不及神机军师朱武,论阴谋巧计不如一肚子诡道的智多星吴用,指挥打仗不在行,但有一手不凡的医术和剑法,游历天下见多识广,世事通达,洞察力强,善于和各种人打交道,尤擅蛊惑和分析拿捏人心,组织协调能力出众,身为出家人,立场超脱,无欲无求,处事公正果断,能广泛听取意见博采众长,是这时代难得的管理型人才。
水浒中,就是此人助宋江成功策划了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将的神异事,彻底巩固了宋江的领袖地位,加强了梁山集团凝聚力。
赵岳察觉了此人之能,这才任命为军师,负责梁山的全面管理和决策,并非主要为打仗。
打仗,组织指挥具体战斗有成长起来的欧鹏主负责,是众将分工的事;情报有擅长这方面的朱贵负责。
事实证明何玄通确实干得不错,军事、情报、商务、生活,方方面面的事都处理得不错,各方面头领也愿意听从配合。
有了能管好全面的人手,赵岳在外行事,就不必再太牵挂梁山这边。
说起轻破连排的巧计,却正是欧鹏灵机一动最先想到的妙法。
梁山曾大搞封山建设,并设有大量工厂,有老虎钳子这种工具,但工厂迁走后,包括老虎钳子在内的一些工具收在了仓库内,不用了,梁山人就渐渐忘了还有这利器。欧鹏既是聪慧精细人,又是梁山老人,却是没忘,遇事就立马想起来了。
赵岳不禁赞许地笑看了欧鹏一眼,却没出言奖赏。
欧鹏也笑着微微向赵岳点头,只淡淡向新老众兄弟谦逊一句凑巧而已。
以他的性情以及和赵岳这么多年的彼此了解和关系,这点事根本无需当众用言语表达,在新入伙头领面前加强他在梁山的军事领导地位和威望也无需刻意借助此事。
此功,不说也不会少半点。即使真没奖赏,欧鹏也不在乎。
他和好兄弟马麒早打定主意,赵岳退身的时候,若帝国无必需,他们就立即跟着赵岳走,去远澳大陆继续效劳和踏实自在。
有赵岳就有一切。帝国的封官加爵都是浮云。他们只认赵岳,宁当二爷家仆,不当帝国大将。
对近万悍匪俘虏的处理,何玄通没下令杀光斩草除根,赵岳也能猜测到何玄通欧鹏等人的心思。
无非是想驯化收用。
梁山将士人手太少,真遇到大难就会捉襟见肘,困窘应付很被动,优势不能充分发挥,应变手段难以灵活。
这次灾难就很说明问题。
大宋局势莫测。皇帝与群臣都有心对付沧赵,梁山危机四伏,急需扩充军队。
这些悍匪是来自山东河北河南等各地的强人,在老家就多是惯会打架争斗的,各种原因当了强盗,被祝家叔侄重点训练,本事见长,都是颇有些战斗力的,至少有当兵打仗必须的胆量,比从流民百姓中费事选拔合适人手现训练为军队强太多。
既然局势变化,梁山职能转变,工作重点转为打造军事实力以应变局,那么驯服收用这些强盗是最快最方便的壮大办法。否则想在宋境快速搞到这么多可用的武夫,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人太懦弱浮华了,人口虽多,却没多少可挑选出来当适合海盗帝国标准的兵。
面对现实,吞并强盗为军也一直是帝国南北二军迅速壮大的重要手段。
帝国采用的是精兵与专业制,不需要太多军队,随着帝国军队稳定成型,将领带兵能力成熟,军事一切机制完善,以及宋强盗、异族人不断大力吸引补充为兵力并得到严格控制和有效使用,南北二军正不动声色地把那些忠勇却并不很适合当杀才的汉人好兵撤换下来,转为守本营的国防军、警察等,或者干脆退役参加各种建设工作。宝贵的青壮可是建设的主力军。
打仗是要大量死人伤残人的。
以忠勇好人为军,死伤未免可惜,代价也大。
用该死坏蛋打仗,死伤多少也不用心痛,且一举多得,当炮灰,消除罪恶与社会隐患,将功赎罪…….更利于帝国大业、
何玄通等也是想模仿南北军来利用悍匪。
再者,这么多悍匪俘虏,一下全杀了,梁山人也有心理障碍。
虽然都是凶残罪恶之徒,按以命偿命的标准惩罚,很多的死也不冤,但有胆敢战,这已经是宋人难得的优点了。在天下大变,亡国战乱将起之际,有胆量当兵打仗的人,别管他是祸世强盗还是保汉民族利益尊严的英勇将士更显得尤其可贵。
欧鹏带着众将引着清真山好汉去洗漱歇息。何玄通陪着赵岳慢慢走,低声说着盘算。
“二公子,咱们想控制利用这些悍匪还是有很大可行性的。”
“贫道审问那些困于水泊后积极投靠效劳的俘虏得知,原来祝家叔侄为严格控制桃花山强盗,暗中划分的是两个标准。一种是战斗力不堪或不讲义气不可靠的,为边缘强盗。
这类无论是头目还是寻常强盗,都在脚底做桃花山反贼标记。
在大战青州军围剿时,祝家叔侄首先带下山迎战消耗的主力正是这些强盗,结果一败,这些强盗感觉桃花山没希望,绝大多数果然立即背叛了祝家,都借败走趁机逃去了二龙山。
另一种是祝家叔侄心里用来报仇和打江山的核心精锐力量,也就是这些来打咱们梁山的悍匪,都是在秘密训练游泳水战和平时抢劫打仗时逐步检验挑选出来的所谓骁勇义气好汉,身强力壮凶残敢打,还得到额外训练,提升武艺、水陆战能力和团结。
为牢牢控制这些悍匪,避免有人背叛山寨投靠官府出卖祝家,祝万年以盟誓表坚定反抗朝廷决心等形式,蛊惑逼迫部下都在背上以烧红的铁烙烫上“誓杀昏君赵佶”六个字,让背叛者为朝廷立功再大,皇帝也不会放过,官府更决不敢放过不杀,彻底断了悍匪们的退路,逼着部下只能誓死当逆贼追随祝家打所谓的江山。”
赵岳不知宋江也用了类似这一手,点点头。
祝万年这一手确实有效。
事关皇家尊严帝王颜面,大宋朝廷上下确实不可饶过背上有这种无法去除的标记的强盗。
对梁山来说,收用兵力人手最忌讳的是有人私心作祟为了利益而向官府出卖梁山秘密。
这些悍匪俘虏既然背上标记无法当投靠官府的叛徒,这首先是最重要的可收留为用的条件。
梁山对这些人严保沧赵有帝国的秘密,也尽量让这些人对梁山的秘密也缺乏了解,再使些手段降服并蛊惑吸引着这些悍匪心甘情愿追随梁山,就用来在宋境内打宋军剿恶贼日后抵抗金军来消耗,收用计划确实可行。
相信何玄通已经有了腹案。
怎样拿捏人心,逼迫和蛊惑这些悍匪死心塌地为梁山效劳,这些事也正是何玄通最擅长的也比智多星吴用更高明的本事。
怎么做,赵岳并不过问详细,
只是提醒道:“祝家亲信和罪恶深重的,无论是兵是头目、本事才能有多强,或表现的多么积极投靠,都不能留。”
能被为人刻薄挑剔的祝家人看上眼收为亲信,现在又积极表现投靠的,必定是情商高的。
这种情商高的歹徒才是最令人讨厌,最需要忌讳的。看着机灵识趣好收用,用着也感觉顺手,实际却很难收其心,根本不可靠不堪信用。他们所为全不过是为生存和生存得更好的虚假高超表演,多无心肝。
留用这类人,难道等他们起了异心寻到机会再背叛而去返回逃走的祝虎祝彪身边或投靠新主当亲信反过头咬梁山。
收留悍匪是用其凶悍敢战,最好是没脑子没心计看事,只会听指挥冲动鲁莽打仗的,不要情商高心眼多的危险分子。
至于清除罪恶大的,既是清除最可能桀傲不训成为隐患的,也是让其他悍匪好好看看不老实听梁山招呼的结果以及猖狂为恶的下场,引以为戒。
何玄通是心思灵透看破人心世俗的出家人,一听嘱咐就心领神会笑道:“公子放心。贫道会安排得妥当。你瞧好吧。”
随后又说到运河上的截杀。
梁山泊周围的官府都在调动军队准备合力找事,这是个麻烦,不好对付。
何玄通皱眉道:“若这些狗东西瞧着机会,以剿匪名义上奏朝廷调来大量船只进入我梁山泊,这可糟糕了。”
赵岳扬眉道:“那就让他们瞧不见机会。”
何玄通抢捻着胡须沉吟道:“公子的意思是马上恢复酒店的生意,让官府看到桃花山强盗势大气势汹汹而来却并没有得手?”
“不。”
赵岳摇头道:“酒店再停些日子开业。禁止山寨的人在泊边露面。让官府摸不清虚实拖些时日。”
何玄通道:“但,如此,官府必定弄船想方设法潜进来侦察,仍能趁机上梁山观察了解我梁山秘密。”
赵岳淡淡道:“敢来就清理掉。让他们以官府身份也上不了梁山。”
“就算是知府、兵马都监以各种名义亲自出马来察看,也照杀不误,让他们全死在水泊,只要做得干净外人不知晓内情。”
何玄通有点明白了。
“公子是想借强盗攻打和盘踞梁山泊的名义弄死官府探子,把罪责推到强盗的头上来暂时封锁梁山大战的真相和结果?”
“不错。就是让狗东西们疑神疑鬼,不敢轻易奏请朝廷调船,免得闹笑话,因此不得安宁。”
赵岳对大宋的腐朽和周围官府敢趁机阴毒算计梁山,心里火大着呐,恨意满满。
他乘着山上清风,望着山下的茫茫水泊,冷声道:“他们既然玩放匪入梁山泊,从中取利的把戏。那就让他们小小尝尝放任强盗为祸本地的苦果。让他们清醒一下,知晓强盗来了,受害的不止是我梁山,他们照样得受损失受煎熬,照样得命悬刀下。”
封锁好梁山泊,死死一批批探子,白给梁山送船,周围官僚无法确知消息,以士大夫多疑文武皆怕死的心性必会优惧强盗占了梁山,进而以可靠据点随时可能突袭周围任何州府破城抢劫杀人要了满城官僚的小命,必然个个日夜寝食不安。
看这些狗官顾忌自己性命,还有没有那胆子敢轻易抽兵削弱城池防守一心找梁山的麻烦。
大厦将倾,想装睡照样肆意横行?
想得美。
没门。
第9节装睡的人性_下
赵岳没把梁山泊周围由糜烂军痞和新强编入罪囚地痞恶棍构成的官兵放在眼里。
这些旱鸭子兵若敢借故恃众强侵梁山泊,乘更好破的船进入,那纯是找死,正好借桃花山强盗名义,把这些连同腐烂将领在内的祸国殃民却威胁梁山的废物军铲除掉,对朝廷就说是梁山人在强盗杀上梁山前利用水泊广大的便利幸运逃走了,而强盗和官兵在水泊遭遇大战,两败俱伤,双方俱船毁人亡淹在水泊中。
但无论怎样合理解释都只是障眼法,祝家率众杀来就意味着梁山会成为焦点,必引起朝廷重视关注,单是这个就隐患巨大。
沧州老家那边的势力让朝廷如愿以偿地看到彻底丧失了,在赵公廉带家族撤离大宋前这段不会太长的时间,决不能让朝廷惊愕发现原来沧赵家族在梁山还藏有一股逼急了能造反大闹的军事势力。
此外,赵岳还想掩藏在二龙山的锋芒后,让二龙山借反围剿迅速彻底壮大起来有势力展开以寇灭寇计划,也不能暴露梁山成朝廷重点关注和打击的目标。
但想让朝廷在这次事件中不注意梁山,这太难了。以赵岳高达三百的智商也想不出好办法应对这个困局。
没有办法就采取不是办法的办法等。
等局势发生变化再寻机破困局。
一直强调主动进攻的赵岳这次也只能被动等待,也相信稍等等必会出现扭转局面的有利契机。
这不是政治智慧,是赵岳前世做科研时形成的意识。
一些科技难题找不到突破口,放下等一等,不必把自己逼得太急说不定就会突然产生灵感,或社会有了新突破手段。
有了策略,梁山人是从不怀疑赵岳的神奇与智慧的,该干吗干吗。
困在鸭嘴滩的上千积极俘虏中,祝家亲信和刁顽重罪的悍匪被分出来,押去拆掉东岸酒店那悍匪做营寨的众多大木头,搬到水泊里由船拖到梁山,由其他强盗接手搬到鸭嘴滩和之前从泊中打捞的全堆砌起来日后好用。
这活把这些人少恶贼累得半死不活,但都知道自己罪孽更大更不可信该罚,想活命就得付出更多,都心中怀恨,面上却积极听话效劳。
熬过此关口能活着,以后就有的是机会狠狠报复梁山接回祝彪,甚至能杀掉沧赵家那个宝贝小霸王和沧赵家族更多亲人。
要是能做掉大名鼎鼎的文成侯就更美了。
有此震惊天下的荣耀,此生没白活。
到此时,他们也不知道沧赵家族的人在大宋只剩下个老太太、赵岳、赵公廉和二夫人及所生唯一儿子总共五个人,而且只有赵岳会出现在梁山,这些歹徒恶性入骨,宁顽不灵,报复心极重,惦记的还挺多。
可,小人物的命运只在大人物的念头间打转。
赵岳无疑就是这些强盗的那个大人物,发了除掉的指示,他们死定了,再努力争当奥斯卡影帝也白搭。
奋全力迅速拆搬完上万根大木头后,累得瘫倒在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全成了火炬和肥地的骨灰,和之前战死烧掉的同伙做了伴。
留在鸭嘴滩的近千悍匪,人多,能更快地把木头弄好,然后狂喜庆幸得到喝稀粥吃萝卜咸菜的活命待遇,不傻,也猜测到去拆营寨的那些昔日最得意的弟兄们怕是已都化为恶鬼再也回不来了,心生畏惧,老实听令在烈日下努力练队列。
梁山军是以队列训练的简单手段进一步磨一磨强盗的散漫与桀傲不训,也是进一步检测出那些表面温顺老实实则难以真收服利用的刁顽之徒除掉。
与此同时,祝龙吊在乱石滩石关上,怀着一线生机努力坚持求生。
他以为梁山没在第一时间杀他这个罪魁祸首,示众惩罚或许意味着还有活路。沧赵家族不是对汉人同族一向格外慈悲吗。
他却不知赵岳的心思。
人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
有的说支撑不超过三天,有的说能活五六天,若有水喝甚至能坚持半个月。
赵岳求知欲奇强,想试验一下一个武艺高强年轻力壮、求生意志又极强的汉子能坚持出什么数据。
祝龙自然就是那只最好的实验小白鼠。
没有吃喝,只有一个梁山军每天在太阳最毒的中午出现,把一桶水从石关上浇祝龙。
水从披散的肮脏头发上流下,饥渴痛苦的祝龙贪婪地努力抢喝,舍不得放过舌头能够着的头发上滴落的每一滴泊水,还叼着湿发,希望能吸取到全部能得到的湿意。
这情景全部落在下面的数千悍匪眼里,凄惨之相深深刺激了悍匪的心。
无不畏惧悲哀。
纵有愤怒仇恨不甘心,也渐渐化为绝望。
因为乱石滩关外是孤独绝域,他们这些人也没吃的。
自从押到这里,梁山再没人理睬过他们,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那位每天浇灌祝龙的人似乎是聋哑人是瞎子,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众匪的企求、忏悔、怒骂挑衅或表投靠的忠心,全都没任何反应。梁山人始终无视他们。
众匪以为梁山人这是想活活饿死他们,可又感觉不对。
若想除掉,梁山人或官兵以哄骗方式让营寨中的放下武器投降,减少厮杀危险。再骗到这里困饿死,这说得通。
官府打仗不行,但文武官员耍心眼却拿手,一向狡诈,并最喜欢耍弄无知贱民,何况是该死土匪。但又何必费力周折把掉在水泊中的五六千人弄到这来?直接任淹死在水泊,那多省劲又安全。
难道是为了省水中收尸的麻烦?
难道是为了饿彻底软了,方便官府审问定罪?
难道是故意如此折磨人,从饥饿等死的虐待惩罚中取乐?
等死煎熬可比直接砍掉脑袋更让人绝望痛苦。
痛快利索死了,再惊恐难受也只是短暂的,脑袋一掉,眼一黑就完事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漫漫等死,有时间想得多,越琢磨越是会遭受折磨煎熬。
啧,这太可怕了,不是人受的,还不如直接死掉。
什么可能都有,却又什么分析也靠不住。在死活间徘徊,这更增加了折磨,磨得再凶悍强横的悍匪也没了脾气安静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对出身卑微浑赖活惯了的悍匪们是自然而然的选择,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舍不得自杀解脱。
“欣赏”着昔日当家的赤条条吊装表演,受不住无遮无挡的暴晒,匪徒们也有才,把水泊边的芦苇弄下来做成窝棚。
几乎光溜溜的乱石滩上就出现了一处处绿色“建筑”,披上了生机,但也仅仅是短暂绽放。
酷暑烈日把绿意很快变成干枯。
众匪们这一生终于有了闲情甚至诗意,有心思观察蓝天黑夜,明悟了什么叫斗转星移、日月如梭、生命短暂珍贵甚至意义。
祝龙的强大求生意志和年轻强健体魄能抗得住昔日部下围观咒骂的羞辱,他早没有羞耻心了,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却还是抗不住饥饿,更抗不住大自然的意志与残酷一面。
他中暑了,身躯由绳捆吊垂的麻木渐渐僵硬,哀求与呻吟声在四天后停息,眼睛睁得极大,似要裂开,似乎还闪烁着决不放过沧赵家族的意志,想一直高昂的头却不得不永远低垂下来,披散的长发在乱风中飞舞,似乎在向关下的悍匪们认罪致歉。
那位梁山军象往日一样面无表情干活,用喷雾器把一些汽油喷到祝龙身上,点了把火。
火烧断绳子,祝龙化为火球落下他一直梦想离开的高高石关,在乱石滩上继续熊熊燃烧,火熄后,骨灰随风四散,滋养了梁山泊,一生罪孽也消弥在宽厚的大自然,只剩下几根粗大焦骨残留,证明他曾经来人世间当过祸害。
饿了几天还能靠水活着的众匪看到霸道的祝龙就这么死了,什么英雄威风全化为乌有,心中寒意乱窜,越发受到刺激。
但无论是凶顽,还是痛恨祝家毁了自己,到了这时候,他们也已经没力气口头表达或哀痛或悔过的意念了,都静静躺在芦苇棚中默默看着石关上发生的这一恐怖景象,看着那梁山军无声无息离开,或麻木或绝望哭泣着等待死神随后降临到自己头上。
就在众匪不再有活命希望认命领死的第二天上午,石关的水道栅门突然打开了。
梁山人或官兵终于出现了。
这是我们的死期到了,还是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七千多悍匪心中嘀咕。
有人奋起精力艰难地缓缓起身,无论是死是活都准备迎接。九成九的人却只继续躺着任凭接下来的羞辱宰杀。
谁知,老实认命的结果却得来了真正的一线生机。
“俘虏们都听着,想活的就起来。”
这声冷酷召唤却如同福音,众匪死寂的眼神一下子有了些神采。
奋力爬出窝棚,温顺地听命令。
自愿结合,每百人组一队,选出正副队长,强撑着排好队,依次上前领取久盼的饮食。
尽管只是极稀的大米粥,还不管饱,但众匪们却觉得比救苦救难普渡众多的观世音菩萨洒下的甘露还好喝还灵验而珍贵。
有饭吃,应该是不用死了。
天下还有比这更能令人兴奋的事吗?
不少悍匪贪婪喝光粥后,继续贪婪舔着碗中残留,哭得呜呜的。
这些日子有水泊的水管饱,他们不缺眼泪。
绝处逢生方知珍贵。
在这一刻,很多悍匪才真正忏悔自己的罪孽,放下了对沧赵家族的怨恨诅咒,这才想起并感受到赵岳的沧梁小霸王凶名还有另一面的绰号,愿意真心为梁山卖命,拜倒趴倒在地有气无力却努力念叨着:“感谢普济公子慈悲,感谢梁山信义…….小人这条狗命以后就卖给普济爷爷了……”
缺文化,素质不高,饿得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胡言乱语表态。
送饭的梁山军没有悍匪们想像的那样就机示恩和说教招揽引导悍匪们要从此改邪归正当好人为梁山忠心耿耿效力,除了分饭呵斥其它什么话也没说,收了空了的饭桶就走了,粗陋饭碗任悍匪们自己清洗和郑重保存。
石关栅栏轰隆一声关上又把乱石滩封闭成绝域,任悍匪们在关下哭嚎乱叫。
随后粥继续供应,一天两顿,稠了不少,还有咸菜可吃,悍匪们渐渐有了些活力,或者说又有了行凶能力。
当坏蛋是上瘾的。
当强盗,不但可以发财,由贫贱一下有钱挥霍,有酒肉敞开吃喝,还能肆意抢掠别人的劳动成果,随心所欲拿捏别人的性命,肆意欺负人,肆意歼淫别人的妻女,恶意当其夫其父的面干这种罪恶淫邪勾当......
这种由贫贱卑微轻易成富有骄横大爷的好处比当受王法约束得顾忌脸面的官也美妙无数倍,一旦尝到甜头自然更上瘾。
一看到安全了,一些悍匪又起了歹意,又开始当叫不醒的“装睡人”,暗暗意淫如何找机会报复抢夺梁山,在这片有天然屏障安全的理想强盗窝宝地重新干快活的强盗职业,相信会干得更爽更得意更有钱途和前途。
恶念一起,作恶瘾发了就难以收心,岂肯追随梁山当这坏事也不能干那恶事也不准做活活受拘的好人奴才。
随即就有以前地位高凶恶胆大的悍匪开展积极串谋蛊惑。
但随即就有当头一棒砸下来。
梁山人似乎有看穿人心之能,或有未卜先知的法术。饮食供应突然停止了。能一眼数清米粒的稀粥也没得喝了。
熬了一天一夜又一上午后,饥肠辘辘又起了惊恐心思的强盗们又软下来,再生绝望,这时梁山送饭的又来了,却没有开栅出关。
有个似官兵头目的人在关上按刀冷冷扫视了关下仰伸着脖子满眼充满渴盼的密密麻麻悍匪们一会儿,缓缓开口宣布:“想再有饭吃,想真正得到将功赎罪活下去的机会,你们现在先展现一下立功赎罪的决心。你们自己动手吧。把你们熟知的祝家亲信狗腿子和凶顽成性不知悔改的恶重之徒全主动清理掉。否则就饿死填荒山肥草木算球。”rw
第10节装睡的人性_终
好人堆尚且有积怨难解,恶匪强盗中哪会有真正的义气,结众行凶谋利而已。
何况那些本事大胆子凶横的或和祝家关系近地位高的强盗总会欺辱弱的,早积下仇恨。
平常没什么,但到了你死我就能活的生死存亡此刻,再弱小的人也会奋起争取脱劫,还顺便报复久恨之人。
于是,黑帮中所谓的兄弟义气团结与强弱天然形成的团体秩序转眼就崩溃不存在了。
人群,总是本事大地位高的人占少数。吃瓜群必定是多数。
在这时候,吃瓜群对昔日强者就有了绝对优势。
那些梁山想除掉的歹徒,再凶恶吓人有本事,再对同伙有威慑力,也在蜂拥而上争抢立功的弟兄们全力围攻中惨叫倒下。
那些在绝域中,小命全由梁山拿捏的情况下居然还敢起歹心搞串联的悍匪,自然更是吃瓜匪为立功而打杀的对象。
一阵大混乱,但双方人数和力量对比太悬殊,自相残杀时间并不长。
关下躺了数百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一张张血腥肮脏死灰的面目在惊恐愤怒绝望中还保持着生时本性难改的歹毒狰狞。
这种自我肃清,谁更该死,悍匪们最有数。
但梁山指标要死多少坏蛋才满意,这个悍匪们就无法知道了,没听到命令自不能停止自相残杀。
悍匪们中有些脑子的这才醒悟到,之前供应饮食,却是梁山人要饿成烂泥的他们恢复些体力好能进行现在的内讧残杀。
但明知是计,却别无选择,就象他们往日抢掠的百姓一样只能无奈的战战兢兢顺从。
见了血,杀出了火性,弱者尝到了践踏强者的畅快,更为了自己活命,罪轻的一方毫不犹豫依众继续挑拣罪恶重的疯狂虐杀下去,罪孽重的自不会束手待毙,在惊恐中全力以赴反抗,倒下,各种嘶吼漫骂愤恨也充斥战场,展示着人性本质。
这过程怎一个凶暴又惶了得。
高耸的石关上锣声一响,红着眼忙着区分哪个是下一批中该死的要围攻杀掉的吃瓜众匪听到刺耳响声,这才从蒙乱中惊醒过来,停了手,望向关上,眼中还闪烁着暴力的亢奋凶光。
关上军官样的汉子按刀冷酷扫视着关下,等悍匪们迅速彻底恢复安静眼神也恢复成之前的畏惧企求可怜,这才洪声道:“你们刚才的行为就是正义,也算惩恶扬善。不知你们自己在厮杀中是否体会到正义的理直气壮和力量?”
声音仍然严肃,但比之前明显多了些温和。
生死关头,小心肝正格外敏感的众匪们听出了声音变化,或者说是梁山人态度的变化,紧张的情绪松了不少,一个个再回味自己刚才的奋勇厮杀,还真感觉到那么点正义的理直气壮,自己撕打时对被围攻的人情不自禁或者说是下意识怒吼的不就是’你该死、你比俺歹毒该死、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自己是比以前做恶时充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勇气与力量。
关上军官扫视着众匪表情,点明道:“那种勇气和力量来自人性良知。它是无敌的。它才是决定天下大势的根本。”
军官样头目在关上慢慢踱着步,一片片继续扫视关下众匪,看在悍匪们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在悍匪又紧张起来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正义惩罚的对象而努力扮出老实顺从后,半晌才洪声道:“如果你体味到了,那说明你良知未泯,还有救。”
这么一说,那些刁顽或愚钝刚才没体会到正义力量的,赶紧自我找补体会,否则就是没救的,岂不是得死?
随后,关栅打开,几位军医在梁山军护卫下出关,把治伤药分发给伤者,有的教他们怎么用沧赵帝国独有的药处理伤势,有的出手把断腿断胳膊的接好骨头处理好,梁山护卫则吩咐其他悍匪用芦苇单独搭起一片草棚安置断肢伤员恢复伤势。
悍匪渴望的饮食又有了,这次还有骨肉汤可喝。
这个举动让众匪们恐惧紧张的心彻底松驰下来,一股久违的叫作感恩的情绪重新萌生。
经历大起大落生生死死,在情绪敏感脆弱的时刻,不少悍匪捧着碗眼睛湿润了,断肢伤员绝大多数更是眼泪叭叉的,没文化甚至不识字,却或许体味到了什么叫劫后余生、否极泰来,更多的是庆幸自己当着强盗却没有象那些刚才打死的同伙那样肆无忌惮猖狂做恶,感叹自己混黑也保持住了一点人性底线,这很难得,自我感动了一把。想从此做个好人的心也就萌生了。在死亡威胁下不得不低头而暗藏的反抗抵触心也淡了,向真心投降顺从转变。少数悍匪甚至产生以后誓死效劳梁山的积极情绪。
至于那些伤势严重的,即使能治好也打不了仗的,其中该死的,被悍匪们就主动清理了,其他的被梁山军搬进关内,实则是避开悍匪视线直接弄死了。梁山军可不会花费巨大精力和代价挽救这些恶徒。人性的慈悲宽恕可不体现在这方面。
做恶就要准备付出生命代价,又那么倒霉重伤,必是天意报应到了,不死还干什么。
或许是有聪明的猜知了重伤悍匪的下场,心中畏惧,有强烈的生存紧迫感,或许是被梁山人的慈悲感动焕发了久违的人性,或许仅仅是为争表现……有悍匪积极主动仔细照顾断肢伤员,把吃食喂给伤员。有的甚至把分给自己的珍贵肉骨汤给伤员喝。
总之,这群原本的人形野兽整体开始展现出积极向上的氛围。
当天休整后,第二天一早,鸭嘴滩幸存的悍匪过来了,分为百人一队,又把不耽误训练的乱石滩匪徒以自愿组合重新分为百人一队并由本队自愿选出正副队长,然后按这些天接受的队列训练,开始示范教导这边的悍匪。
鸭嘴滩来的悍匪短短几天就被队列训练,练草鸡了,吓怕了,不论他们内心怎么想,都拿出全部精神头积极代训这边的昔日同伙。
他们经历过了,所以清楚,梁山人对这边的悍匪同样什么也不说,同样没有任何要求,但,这其中却暗藏冷酷用意。
小小队列训练却也是种难承受的折磨或者说是考验,大有文章和高妙,对桀傲不训散漫惯了的悍匪们尤其如此。
不听招呼,不好好训练的,最轻的处罚是没饭吃。
长时间枯燥难熬的队列训练中会自然流露并筛选出刁顽难改或凶残暗藏恶念的悍匪,下场就是被梁山人无情处死。
鸭嘴滩这引起悍匪在队列训练过程中已经见识过就是不肯好好训练而活活饿死的,更看到不可留的被直接砍了。
但,这种经验,梁山人不对这边的悍匪提要求点明,他们就不敢透露给这边的同伙。
生死存亡,有什么下场,全看悍匪们自身的表现。
这其实是一种对本性和生存智慧的冷酷考验。
梁山要的是可用的能打仗能控制住的匪兵,哪个匪徒若是无法遵守军队的严格管理,即使是罪恶不大的,也不会留命。
在悍匪们大吼着一二一,左右左……的震天口号中顶烈日艰苦训练时,梁山周围的官府却是紧张得很,一日也没轻闲。
在运河上负责截杀赵岳的濮州军上百将士,尸体漂到下游,被人惊骇发现,但兵荒马乱的,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死人,包括死官兵都是眼下很常见很正常的事。没人敢出头积极向官府报告,也更没人愿意出力打捞这些尸体沾上麻烦甚至是危险。
但濮州官府还是获悉了消息,兵马都监曾世雄亲眼看到了那位军官的尸体和那行被蚂蚁改成了黑色的血字。
惊怒交加,也和本州参与阴谋的知州等主要官员惊疑不定。
是谁杀了那些官兵?
是谁敢以戏虐心态把上百将士全部杀掉,而且有这个能力?
难道是赵岳小儿?
赵岳从受难的沧州老家返回梁山了?负责运河劫杀的官兵真的正好撞截上了赵岳?
这种阴谋事自然不能四处宣扬,对勾结的其它官府要员也是不能说的。沧赵家族遭创是没实力了,但赵公廉可不好惹。
这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人多嘴杂,人心隔肚皮,让恼怒的赵公廉抓到了证据,以其皇帝万万缺不得的眼下地位,赵公廉逼迫朝廷来报复发力的后果是可怕的。最积极的主谋曾世雄必定脑袋搬家。其他官员,包括知州士大夫至少得罢官发配。
最让人害怕的是,若真是赵岳收拾了运河官兵,那是不是留了证据,通知了他大哥,要报知朝廷来发难。
到了这时候,之前亢奋的报复念、谋杀赵岳的积极性和自信心就全没了,这些阴谋家只剩下惊惧。
后悔是没用的。
况且以这些官僚的心性,只要还安全,只要权力还在握,就会继续当叫不醒的装睡者,也不会有忏悔这种心。
有权有兵,他们可不会束手待毙,不会被动等待。
曾世雄很想挥军杀上梁山,不管是强盗还是沧赵势力打胜了水泊战占据了梁山,都一鼓荡平,都能既立大功,代放纵悍匪南下的官府掩饰罪过和阴险用意,扩大和加强官场同盟势力,又能趁机铲除赵岳可能抓到的官兵人证解除后患。
可惜,他纵有狗急跳墙的奋勇厮杀心,却不再是重兵在握的昔日乾宁军主将,濮州是小州,他手下只有区区不到两千官兵。以这么点兵力去强攻梁山,即使没有浩瀚水泊阻隔,又哪会是上万悍匪的对手,去了只是送死而已。
那也只能赶紧联兵,以梁山周围官府军力合力进攻。
这本就是之前就早和由东昌府知府田师中牵头的几个州府主官商量好的计划,只是迅速行动很难。
没船啊。
想弄到大量大船,指望运河上弄已经证明不行,那只能上报朝廷支持。
这样问题就来了。
悍匪和梁山人到底打得怎么样了?到底梁山是不是已经落入悍匪之手?梁山沧赵势力是灭亡了,还是乘船避开逃走了?
万一,要是这边报说悍匪占据了梁山要请船围剿,而东京文成侯府却已报知朝廷梁山人消灭了侵犯的悍匪,那乐子就大了。
这种可能性极小。
但沧赵人可是强悍到不是常人能想像的。
那是凭着乡勇就能反杀得强悍南下入寇辽军重兵死伤惨重一次次溃败而回的传奇存在。焉知梁山沧赵不能也创造奇迹。
不搞清楚,梁山情况到底怎样,难说得很。
重要的是,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从前的文雅大才子,而是动不动就杀人贬官的喜怒无常暴躁帝王,尤其是在眼下的动荡危难时期更凶。
搞不清梁山事实,欺瞒皇帝,皇帝若是当成他们在趁机耍弄刁难皇帝,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说着玩的,至少弄死他们这些官僚满门只是一句话的事。
谁特么敢说憋了一肚子惊惧和杀气的皇帝不会就势迁怒发泄在他们这些不长眼的人头上?
那后果,只想想就让人汗毛直立。
濮州这边官僚是感觉利剑悬顶,如坐针毡,日夜惊虑,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东昌府田师中也是惊疑不定,日子难过,没心思赶紧带头兴兵灭梁山。
田师中之前自觉算计好了一切,原来却是漏洞百出。
万万没想到,能打的边军为主力组成的剿匪重兵不但没能渔翁得利,反而大败亏输而回,连本府主将都死在当场。
被悍匪射死杀死的将领和普通军官更是众多,差点儿让东昌府军队指挥瘫痪。
这可不止是个大笑话,其中包含着重大危机。
桃花山强盗如此强大,主力攻梁山时还有足够余力大杀官军重兵,难说会不会为报复和抢劫而一鼓作气杀来东昌府。
东昌府兵力未损失多少,但在人心动荡莫测的时候,城中谁知藏着多少起了趁机造反抢利的叛国者?
万一强盗杀来,城里有心人感觉这是个难得机会发生了暴动内讧,官兵人在,却战败逃亡时抛弃了武器,守城严重缺乏装备,又惊魂未定,士气低落,本就不是什么爱国敢奋勇杀敌的,再全无战心,怕是见战就败,混乱下东昌府岂能守住?
强盗杀进来,加城内有心者盯上了,家财万贯又招人恨却没本事保城的满城官僚满门,哪个能活?
当然,心性使然,不到黄河不死心,见到棺材也未必落泪。
田师中害怕归害怕,但还安全着,权在手,他同样继续当唤不醒的装睡大爷,开动脑筋再任性阴毒下去。rw
第11节最拿手的
大宋人心思变。
宋国百姓,包括国家依仗的暴力机器军队,其中的好人有可能就是通海盗的,坏人则有可能就是通匪的,国家的经济根基和维护国家的枪杆子根基同时成为靠不住的,那么,建立在这两者牢固之上才能威风存在的政治统治就成了危楼甚至是空中楼阁,说粉碎成渣就会随时可能轰然倒塌或从半空急速堕落下来重重摔为腐朽尘埃化为乌有。
这是海盗和清真山流寇大闹宋朝这个夏天,引发百姓和军队动荡并大量叛逃让各地官府由迷梦转为惊恐慢慢醒悟的事。
梁山周围的官府辖区,百姓靠沿海比内陆更近,迁移更方便,叛逃或跑到沿海边占据无主空白地当顺民生活边悄悄观察打听海盗国情况随时准备叛逃的人更多。
但,这些州府的官兵主力是沧北赶走的边军,是没资格投海盗的,军队叛逃的人不多,震憾性太小。
而下乡抓人补充军队缺失的人手的自然不可能是高官重将,都是些无知的低级武官和丘八兵,欺负百姓够强够凶横威风,却只能看到鼻子尖那么远的事,哪有什么政治见识,只是感觉乡间人少了很多,突现出地痞流氓无良者很好区分和抓走充军,意识不到大宋要完了,轻易完成任务,回去只顾吹自己如何努力执行命令,得上官夸奖就开开心心继续享受混军痞生活了。又限于这时代的信息流通困难,梁山周围文武官僚们难以及时了解别府情况,不知大宋的两个根基支柱正在动摇崩溃,所以并没有强烈感受到空前的统治危机,还在那安然享受当官有权我说了算的美妙。
但,这会田师中害怕强盗来攻打府城要了他的命,一分析城内情况,终于猛然惊恐感觉到了。
他努力保持冷静,一边督促将领管好军队,严令军队和衙役监视和控制好府城百姓,一边派探子赶紧查明梁山泊情况。
探子回报了好消息:驻扎梁山泊岸边的桃花山强盗并没有来打东昌府。
水泊东岸酒店的强盗营盘,如今不但没了强盗,连扎营寨的木头也不见了,显然是撤走了,只留下一些烧焦的尸骨和厮杀残痕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只是到底是谁和桃花山强盗打的,无法查知。
本府官兵惨败的地方,强盗也不见踪影,战场打扫得干净,官兵尸体横七竖八还铺在那,没人收拾烧毁,天热怕会起瘟疫。
路上收拢了不少无主的军马。不知是强盗不稀得要宋人养的这种战马,还是战马跑散了,强盗没来得及收走。
梁山四岸酒店仍然都无人开门营业,无法知道梁山这边的战事到底谁胜谁败。
强盗是占了梁山,还是失败了已紧急逃往它处,难以查知。
眼下,东昌府百姓流失严重,曾经人口繁盛拥挤,田地异常缺乏,如今却乡间出现众多抛荒地,不少不缺地却缺乏良田的偏僻村庄也成了无人区。若是桃花山强盗战败了,化装流民走偏僻地潜逃它处立足,真就能做到无声无息,官府难觅其踪迹。
探子不断把消息汇报上来。
“统治居然失控了?”
田师中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越发感受到危机强烈,下意识惊叹了一句。
能混成历史上有名的国贼,他自不是无能无识之辈,能从东昌府一地变化察觉点大宋可能很快要完蛋的端倪。
但他眼下可没心思考虑大宋会如何这种长远的大局的事。
这种空费心思却没好处的事与他这种地方官无关。那是皇帝和朝中重臣该忧心的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他忧心如焚的是自己的性命前程。
在他的判断里,最大可能是连官军重兵都能轻易打败的凶悍强盗已经占据梁山。
梁山沧赵完了,但这不值得多高兴。
因为坐山观虎斗的阴谋玩脱了,观者面临斗得凶性大发的老虎扑击。
没想到祝家领导的强盗居然如此可怕,梁山没了厌恶的沧赵却换了能要命的强盗盘踞,梁山泊周围官府从此有了大患,现在轮到他田师中面临强盗随时会打来的凶猛屠杀,搞了半天,却算计的是自己。
这真是糟糕透了。
没法子,
田师中和梁山周围其它官府紧急通了气,商定强盗若攻打哪个城池,其它州府官兵要积极支援呼应,先保障城池和自家性命后,各官府都纷纷去远处河流搜罗小船,打发探子潜入梁山泊查探实情,并派人紧急去东京打探文成侯府动态。
田师中忙着烧官兵尸体收拾自己一手造成的烂摊子,焦急等待消息回报。
去东京的人一时半会自然回不来。
去水泊的探子却是全部连船带人有去无回。
茫茫水泊中,周围的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也查不到,只隐隐约约听到梁山方向断断续续传来可怕呐喊声,似乎强盗争夺梁山的战斗还在继续,梁山人和极可能在梁山的赵岳没死,仍在浴血顽强抵抗。
当然,最可能的是,强盗占据了梦寐以求的梁山,祝家终于报复了沧赵解了恨,在狂欢庆祝。
得了这任务的探子们也真是倒霉,
吓得要死,万分不情愿去一无所知的水泊冒险,却不得不硬头皮怀侥幸战战兢兢去。
想趁黑夜掩护安全地潜入吧,梁山泊太大,和在黑灯瞎火的茫茫大海中茫然乱闯一样,进去了不知梁山在哪里,怎么摸过去侦察?
稍一深入水泊,想回头,却连岸边也不知在哪里,一旦困在里面瞎转,到了白天必定成了巡逻强盗虐杀的靶子。
白天还能模糊看到屹立在水泊深处的梁山影子,能定方向。只能白天去。去送死。
指望不上探子,那只能指望去东京打探消息的回来汇报,才能确知文成侯发难了没有、梁山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极可能会有的朝廷申斥甚至丢官罢职,以及死亡威胁下的干巴巴焦虑等待是最难熬的。
梁山周围的官府最怕的是祝家强盗突然杀出水泊杀到自己头上,无不高度戒备,都清楚部下官兵和城中百姓这当口怕是靠不住,文武要员无不内心极度惊恐,日夜提心吊胆煎熬着,天再热睡觉也不敢脱衣服,免得城池骤然失陷跑不急,这个难受啊。
一晃数天过去了。
去东京的总算抢命似的纷纷回来了,有了点准信。
文成侯没拿山东官府放任强盗南下打梁山的事发难,侯府根本没向朝廷申报这事。
田师中松口气,但却更惊恐不安了。
侯府对梁山这方面的事一无所知?
那是说梁山人全被强盗干掉了,没能向文成侯透露消息?
这意味着强盗确实轻易占据了梁山,实力强大。周围官府更不安全了。
就在田师中紧急串通其它州府上报梁山匪情准备申请战船和援兵围剿梁山时,梁山四座酒店突然一齐开门了。
居然仍是梁山人,仍是熟知的掌柜的等!
看酒店人员一个个悠然从容的样子,仿佛梁山根本没经历过浩劫,一切都只是周围官府的白日做梦。
官府自然清楚自己不是做梦,无不惊骇:区区沧赵的梁山商贸中转点,就那么点护卫力量居然能打败上万悍匪?
随即却是长长松口气。
不是强盗盘踞了梁山就好。安全了。
随即又疑神疑鬼。
若是梁山沧赵已灭,开酒店的这些人实际是转投了强盗,开门做生意装模作样来麻痹糊弄官府,等戒备一松强盗就突袭……
这想像惊得田师中等官僚一头冷汗。
赶紧先停下向朝廷请援,先派最得力的人手化妆过客去酒店套消息。
不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续一切就无法进行。
可,酒店人员一如既往热情服务,想打听到梁山消息和水泊大战的情况却没门。
酒店人员根本不搭理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事。
这让田师中等急得好不上火团团转,心一横,都想动武强抓了酒店人员当强盗来审问。
但,这时候,梁山人和船又象以往那样大量在水泊和岸边纷纷出现了,一个个轻松悠然的样子,也是似乎没经历浩劫。
探子和官府惊疑不定,梁山大总管朱贵终于出现了,笑呵呵的,对打听的“过客”总算开了口:“俺们公子在梁山好着呐。”
朱贵是沧赵嫡系死党,是赵岳心腹,只有为沧赵梁山战死,决不可能背叛沧赵家族当强盗,这个,官府都清楚。
局势总算明朗了。
原来真是沧赵战胜了强盗。
可,这怎么可能呢?
桃花山强盗可不是不通水战的旱鸭子。
官府探子可是探察到悍匪们成群的在水泊洗澡纳凉,都会水的。造的连排也是比战船更难对付的。梁山那点势力怎么破解这种危难?莫非真象传说的那样,沧赵家族是积德太久慈悲动天地,得神明护佑……
曾隐隐约约听到梁山军手雷轰炸祝彪营的东昌府人,迷信的,信誓旦旦说自己亲眼看到神明出现梁山泊这个方向,那个神威璀璨呐,唉俺的娘唉,神将那个威风好看劲啊,差点儿晃瞎了俺的眼,真是幸运能见到真神出现施天雷惩罚该死的强盗…….
总之,天是有眼的。老天爷是存在的,更是公正的。坏人,你们少猖狂。老天爷早晚会出手收拾你…….
田师中等士大夫们是不大相信鬼神之说的,否则忌惮天威地狱惩罚也不会任性做恶了,听到传闻,多讥笑愚民无知。
但,无法从梁山人口中套出详情,瞎琢磨只空劳心神,全然无用。
田师中狡诈狠毒,拍脑袋绞尽脑汁突然想出个好主意,顿时露出欣喜得意与阴险狰狞混杂的笑容。
他再次串通梁山周围官府,各自上奏,但内容大同小异。
报告朝廷的是:势力仅稍弱于二龙山强盗的青州第二大逆贼桃花山强盗突然弃青州巢穴大举南下报复梁山沧赵,到达东昌府境内时兵力至少有三四万,其中装备精良的精锐悍匪有上万。
梁山周围官府不惧贼势,积极剿匪聚兵,趁强盗忙着在水泊边伐树造攻打梁山泊的木排时包围上去。各州府文武主官通力合作,配合默契,策划得当,指挥有方,部下将领带头英勇厮杀,将士们受到激励奋勇作战,和强盗大军激战数次,消灭强盗大半,可惜没能全部剿灭,残余匪徒乘铁链编的木排逃入梁山泊,因官兵无船可用,没铁链做的木排也挡不住会水能水战的强盗,不敢入水泊葬送官兵性命,只能看着强盗们逃走。
而能在围剿血战中残存下来的都是精锐悍匪,怕是还有七八千,令人不禁担忧梁山上的沧赵人,臣等焦虑却无可奈何。庆幸的是,梁山人居然战胜了如此强大的强盗,不负抗辽的神勇威名。悍匪灭亡,可喜可贺。大宋少了这股强匪大患。此乃陛下洪福普照,万民之幸运……
这些上报把一场诸府不作为和阴毒诡计轻巧转化为精忠报国奋勇杀敌的大功,梁山周围官府人人有份,皆大欢喜。都盼着在皇帝在焦头烂额极度恼怒失望下骤然听闻这喜讯能龙颜格外大悦而重赏。
这样还堵住了文成侯可能的就事发难带来的大//麻烦。
田师中等人串通一气捏造事实冒领功劳,串供的威力自然比赵公廉一方的说法更有说服力,又自信朝中权臣在对付赵公廉方面和他们是高度一致的,有心整治赵公廉的皇帝甚至都会明显支持他们,他们根本不怕赵公廉向朝廷揭穿事实。
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最阴毒的是,奏折众口一词,在末尾巧妙向朝廷和皇帝暗示沧赵家族在梁山藏有强大军事实力。
连数府重兵一起猛烈围攻都没能收拾了的强大悍匪,小小梁山商贸点却能轻易全歼,军事势力之强悍,朝廷尽可想像。
这意味着什么?
只证明沧赵家族在梁山藏有造反势力的组织,怕是其心不善,赵公廉极可能心怀野心大志。
而大宋最忌惮的是就是管军要员造反。沧赵家族在大宋的威望又太高。
相信皇帝获悉情况,必定极度震惊甚至恐惧。
赵公廉可是文武皆奇才的,如此年轻却战功赫赫到让西军将门都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若是造反,怎么能不让人害怕,即使镇守边关显得忠心耿耿,还没有露出任何反迹,越来越多疑的皇帝也必定会高度怀疑和戒备,即使眼下需要赵公廉稳住边关保住大宋度过难关,皇帝心有疑虑却一时不能干脆利落地下手收拾掉沧赵家族,那事后不用多久,赵公廉的死期也到了。
相反的,最先揭露了沧赵家族有反意的臣子自然居功至伟,好处之大就不用说了。
这一手表面表达的是对梁山杀敌的公正,实则却是高妙无比的催命符,真是有理有据,做恶害人,却无人能指责其恶意。
这是汉人官僚最拿手最热衷的内斗手段,既能巧妙杀忠臣对头,又能迷惑世人,保持住自己的高大君子形象甚至历史清名。
田师中等人对上的这份奏折好不得意,静候佳音。rw
第12节喜报到
因为是战报,梁山周围官府的奏折纷纷上报到了兵部。
皇帝赵佶亲自点名新任命的兵部左侍郎却是个文官,叫欧阳珣。
这人是个北宋末有名正直清官,在历史上看到大宋腐朽没落乱搞事关国运的国策有亡国之危而忧心如焚,但显然,在赵佶、蔡京这些浑蛋任性霸道当政的时代,他做的任何纠偏努力和抗争都是白费的,和皇帝宰相诸权奸对着干,自然落得冤死结局。
在这个世界,他就不是历史上那个只能满怀忧愤孤独无助绝望的君子了。
当个好官却能当得活蹦乱跳的。
腐败成潮流的广大官员没谁喜欢他,却也没哪个权臣要收拾他,安安全全无声无息混官场,却能入皇帝的眼,官位更是能不知不觉就升上来了。他是赵公廉早年就结交收用并暗置官场的又一个得力干将。
皇帝用欧阳珣入兵部,无非是在国难危急的惊慌中急眼了,不得不重视任用清正贤能,就是看中了欧阳珣的人品、能力、迎战困难的魄力和踏实工作作风,要以士大夫的精细干才和清正奋发把全国的兵马迅速清除隐患整顿出朝气和战斗力,对欧阳珣寄予了很高期望,却不知欧阳珣意外得到这个任命,由文骤转武,愕然,顺着皇帝表忠心决心,心里却冷笑连连。
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想起整顿,晚三秋了。
大宋统治整体早烂掉了,只剩下苟延残喘,醉生梦死地等着一起下地狱而已。
再说了,你皇帝自己不思悔改,仍带头和群臣一齐使劲把国运拽向九幽深渊,神仙也救不了大宋,指望我?
我一个人在整体腐朽的兵部能干什么?
况且还不是说了就算一言九鼎的一把手。顶头上司石肤,那是个什么东西?玩权官油子,能指望他什么……
皇帝第一个任务是要欧阳珣指导抓好全国地方官府对治下厢军的通匪通海盗清除工作,并重编好新军,加强训练管理。
无疑,这是个谁也无法完成的活。
在官场人人争先恐后拼命腐败唯恐自己捞少了享受少了的潮流大势下,能让江河倒流的大能也只能对这活干瞪眼。
皇帝旨意纯是难为人,纯属还没清醒意识到大宋危机根源和灭亡的紧迫感,还在异想天开的富强大国白日做梦中。
这都不是一句幼稚能形容了。
荒唐,愚蠢,自大,任性,纯是自我麻醉臆想自我满足的梦游……
欧阳珣表面积极努力,忧心忡忡,严历而行之有效的指令不断下达各地,实际好不轻松悠哉,根本不当个事。
他知道中央对地方说什么都没用。
地方官无利的中央政策指令下到地方全是白纸空文,连圣意也早不出皇宫了,宰相们要员和大太监梁师成联手干的主要活就是糊弄好皇帝,拼命从各方捞取好处并为各方同党掩盖恶迹。
欧阳珣还清楚,整军,实际根本不用中央做什么。
地方文武被通盗官兵协助海盗流寇破城屠杀满城官僚的事吓得要死,自发地就一个个振奋起从未有过的治军勤政精神头和高效率全力清除隐患,
以绞尽脑汁没有根除良策和不择手段不惜代价为前提,最简单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就是打开军营放弃管束,让心慕海盗的官兵有机会流露本心自由逃走。而且,地方官府忧急自家性命,必会一齐选择这么干,不计其它后果。
如此,军队的通盗隐患解除了,州府城中的官僚暂时安生了。
但乡间甚至防御力薄弱的县城倒霉了。
海盗和清真山流冠风波导致的可不止是对官兵的影响,贫苦无望又想过上好日子的各地百姓也必会蜂拥逃向海盗。
滚滚流民大潮和有刀有枪的数百上千叛军一结合必会导致疯狂效应。
在海盗不要坏蛋的严历原则约束下,或是害怕闹大了被朝廷以重兵堵截围剿,这一股股想投靠海盗的潮流,无论是民是官兵整体还是无知胆小的,在迅速迁移中不敢趁势当一把肆意烧杀抢掠的强盗洪流,不敢暴发人的兽性一面祸害无辜百姓,也不敢攻打州府坚城耽误迁移时间,
但,那些作威作福横行乡里往日百姓只能忍气吞声的豪强大户和小城官僚就会自动成为大潮眼中的一只只该死该受到惩罚的肥羊,首当其冲承受海啸的肆虐。流民和叛军蓄意抢掠或顺路顺手发财就轻易扫荡了这些恶霸。
大宋政权只到县级,是以乡间地主乡绅为基层统治基础的政权。
这次“海啸”会大规模迅速摧毁这个基层基础,官府无可奈何,只能缩城里干看着。
军队不稳,这当口不可靠。有的地方,官兵逃得只剩下小部分。
维护统治秩序最有效的国家暴力机器不好使了。官僚担心自己的性命还生怕来不及呢,无不收敛贪婪小心翼翼善待留下的将士抓着军队紧守城池,哪还有心思去管城外治下的灾难?
地方官就算有胆子有心想镇压流民叛军也没那个暴力实力。
重要的是,灾难过后,损失再惨重,各地官府也不会把真实情况上报朝廷,被杀的县官等不能不让朝廷知道缺这个人了,但必会有各种借口编造理由糊弄中央,目的是遮掩他们治下暗藏大量叛国者的事实。否则就是治理无方,罪责难逃……
所以,欧阳珣抓各地清理通盗隐患的工作毫不费力就能完成,不用操心。
至于整军焕发忠心战斗力,各地方官府也会自动积极努力去干,为了自家不被手下兵民反叛屠杀掉,这时期都能忍住贪婪争当一时的公正爱军爱民清官以赢得兵民的拥护,根本不敢做刺激起官兵怒火的事。
无法可治的冒领克扣军饷这种军队顽疾都能在全国瞬间消失。
只是,忠心、战斗力什么的就呵呵了。
有希望整顿成好兵的官兵差不多都跑了,剩下的主力是没资格投海盗国的兵。
指望无良军痞和充军补额的罪犯地痞恶棍组成的新军形成忠勇军,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各地方文武就是把自家贪墨的财富全倒贴军队,也休想成事。
况且,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的官场风气已深入官僚骨髓,贪腐已成了传统习惯,各地文武岂会掏出自己辛辛苦苦捞的钱财用于公事。能收敛一时贪婪度过眼前危险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地方官报上中央的肯定是各种自己治下的官兵是如何对朝廷忠心如何骁勇敢战说辞,并且还能有事例证明。
反正上下一起哄皇帝开心蒙蔽皇帝,欧阳珣承担的皇帝重托的第一任务了自然而然胜利完成了。
而且,上下官僚会一齐替他使劲表功。
哪个不长眼的敢出来揭露欧阳珣没干好工作有负圣恩,上至中央下到地方的文武会先不干了,群起声讨那人不死不算完。
也就是说在皇帝眼里,欧阳珣的工作成果和能力都是刚刚的,真是忠君干臣,没辜负圣意提拔,值得信任重用。
绝不会露馅。
此刻,欧阳珣悠然坐在兵部喝茶,当看到报上来的梁山泊周围诸府的奏报后,迅速一扫内容,当场对送奏折的属下官吏哈哈笑起来,表面是对这些地方官员精忠报国并且做出大功的喜悦,实则是开怀嘲讽冷笑。
他对以田师中为首的文武官员冒功讨皇帝欢心请赏,以及奏折中暗藏的对沧赵家族的阴险用心了然于心,对此手段更是冷笑连连,不但没设法拖延隐瞒,而且笑够了,当即提笔做了指示:建议立即呈报上去。
“你速把这些奏折送尚书大人批示。”
那兵部官员只是个小吏,虽有官场精明和久混兵部的见识,却哪里能看透事关大局的事中暗藏的猫腻,哪知道兵部二把手还实权钢钢的大人物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还以为这真是件全是恶报中突然出现的唯一大喜事才让侍郎大人如此开心,他也是满面欢喜,巴望着能从送喜报的事中讨尚书大人也欢心顺手得些好事,当即对欧阳珣恭敬应声诺,欢欢喜喜去了。
兵部尚书石肤对大宋政治军事情况还是有点见地的,虽然真上战场指挥打仗就会是草包,纯是嘴炮党,但看透这种奏报还是有水平的。
看到属下捧着数件奏折满面欢喜与恭敬的笑容脚步轻快的进来,不复这些日子以来获悉恶耗不断造成整个兵部甚至东京城的沮丧沉重,石肤也好奇心大起。
“这些是喜报?有大好事报来了?”
那小吏油滑地回应:“下官识浅,岂敢在英明智慧的尚书大人面前乱评价奏报卖弄?一切自有大人您明断。”
石肤秉承开国勋贵石家混富贵的深厚传统实力——不要脸,本身就是个高明的官场老油条,对同类人也喜欢。
他听着马屁,心中舒坦,轻嗯一声。
那小吏听出了尚书大人对他的满意,心中欢喜无限,举止间显得更加恭敬谦卑顺从,点头哈腰把奏折小心翼翼奉上。
石肤接过先看了放在最上面的田师中的奏报。
他看得很快,但反复看了多遍,直到确认完全看明白了,又翻了翻其它奏折,看到内容大同小异,脸上才慢慢绽放出点笑容,嘴上说:“还真是大喜事呢。难得。在这当口真是难得。”
心里则不屑地暗骂田师中等人:拿这种东西来糊弄老子哄骗朝廷,真是想功想升官讨皇帝欢心想疯了。“
他久在中央,久事军武,家族在地方军中多有眼线和实力,哪会不清楚大宋地方厢军武装都是什么鸟样子。
内地军几十年没打仗了,久疏战事,军纪败坏,战斗力不堪,常常是数千人配置完善武器却被几百甚至几十个缺甲拿土造破烂刀枪的悍匪山贼就能杀得丢盔弃甲大败污输,哪是打仗的料。
太多地方上报的剿匪灭盗捷报不过是化败与罪为功的谎言。
眼下,若说被淮西王庆、河北田虎这两股反贼时时威胁的附近官兵和前去围剿的军队被逼出了点战斗力,这还可信点。被强势的沧赵家族带动的经济繁荣治安稳定的梁山泊周围的官兵能骁勇善战合力打败并灭杀论万数的强盗,那才奇了怪了。
即使这些州府的军队,主力是从沧北来的边军,那也不可能有这战斗力。
能力先不说。
若真有这战斗勇气,这些官兵和将领也不会被文成侯当废物祸害一样顶着当时巨大的压力硬是裁掉赶走了。
且不论赵公廉的品性和混官场的智慧,单论治国发展经济和统军打仗这种文武双全奇能,至少是全大宋,赵公廉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以赵公廉之能,这些边军和将领但凡有一点可用的希望,他也不会强硬地一个不留甚至不惜大开杀戒。
这种无可救药的鸟兵烂将,个个是贪生怕死之徒,祸害百姓倒可信一个顶两,田师中等人也敢用来吹嘘能打大胜仗!
随着二龙山成为蔡京眼中钉,盗首晁盖成为东京官场不少官员熟知的人物,负责镇守青州的兵马总管秦明也被注意了解到。
秦明号称霹雳火,武艺高强,勇冠三军,是大宋有名的悍将,即使放在悍然最多的西军,那也是为数极少的猛将。
石肤对此很清楚,还曾看好跟着皇帝宠妃的兄弟混的秦明的前程,仔细考虑过要不要伸出橄榄枝早早结交一下,当石家在军队的又一个帮手势力,因了解到秦明这个人脾性太火爆梗直又不太会混官场容易闯祸失势,结交结局难说才罢休。
但无论怎么说,秦明的勇武是没问题的。
就这么一个大将,带着从山东数州府抽调的精兵强将组成并长时间整训后的精锐军近万人去剿灭桃花山强盗,结果一战大胜,秦明悍勇杀得桃花山贼首叫什么祝万年的凶名赫赫高手惨败,却随后反被山贼杀得更惨,全军覆没。
可见青州桃花山这伙逆贼是如何凶悍敢战。
就这么一伙上万人的悍匪,秦明带山东精锐军都打不过,你梁山泊周围的那些烂军将合力就能杀数万还逼得余孽逃入水泊?
你特么天方夜谭说笑话呢。
戏说也不能这么任性大胆地胡说八道。
当然,官场老油条石肤内心也清楚,田师中等人这么上报不是为糊弄中央官员,只为哄骗对下面事无知的皇帝,而且显然有把握得到权臣支持能糊弄住皇帝,更看出来奏折中暗藏的对沧赵家族的阴毒杀机。
看来,田师中等从沧北被赶走的文武官员,对赵公廉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深,不止想报复赵公廉一人,是意图整死整个沧赵家族,要灭人满门呐。
石肤当然不在乎沧赵家族死活,心中偷笑,自有对策。
第13节人品硬伤
石肤批示也果断迅速,看了欧阳建议赶紧报知皇帝的指示,问了那小吏侍郎大人当时是什么态度后,暗笑欧阳还真当捷报大喜事了原来是个不晓天下军情不知兵事只有一颗忠君急切心的迂腐正直士大夫。
他心中产生轻视,感觉能用军务专业拿捏住这位新得了皇帝法眼看顾很有威胁力的副手,开心地当即让小吏呈报到枢密院。
枢密使是文官,而且是负罪暂时代领职位的老家伙,随时会被皇帝看好的文武全才郑居中顶掉。
这一点,枢密使本人也隐隐约约听说了点皇帝的心思,东京官场也有风传.
这样一来,老头说话就不好使了,日子就难过了。
枢密院寻常部属也不再象以前那样敬畏他了,胆大的还敢暗中下绊子来报复或助自己靠山争权上位,更别说副枢密使等高级官员和各地的实权诸侯。
谁会在乎一个失势了注定会随时从位子上滚蛋的领导啊。
官场是最势力眼的。
就算讲交情,官场竞争异常凶险激烈。谁又有心思工夫钱财在失去投资利用价值的官员身上白白耗费?
人未走,茶已凉,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但能混上全军总司令的人哪有简单的。
枢密使不但是个老油条,而且油滑能力和对大宋的军事见识比石肤更胜一筹,掌握的机密更多,毕竟位子在那里摆着。
他看了奏报,瞅瞅兵部欧阳的指示,又看了看石肤的“剿匪大喜,请枢密院定夺”,抚着有些花白的长须暗叹:“这个欧阳原来是个热血报国愣头青啊。石肤这不要脸的老小子,这是想阴我啊!怕是也盯上了老夫的位子。只是你还了点。”
心思一转,再瞅着田师中的奏折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们当中央官员全特么是蠢蛋瞎子好糊弄好利用呢。倒是会抓形势......”
他是军方第一人,军权是制衡相权的,级别、政治地位和主抓政治经济的宰相是东西二府一武一文大致平等的,有资格不看宰相的脸色行事,军务方面的事有独立裁判权,无需经过宰相。
按理,军报到他这,程序就走完了,做出批示,下一步就是呈报大内请皇帝御览定夺,或是在朝堂上直接上奏。
但老油条没做批示。
他也不用枢密院里不知可靠不可靠的下属,自己带着这几封奏折亲自跑去了宰相白时中那,把这个事丢给了白时中。
白时中瞅瞅奏折,瞅瞅枢密使那张笑呵呵的老菊花脸,心里准知道这老家伙此来没好事,但奏折不得不看看是什么内容。
老家伙只提了梁山泊三个字,白时中就提起了心,暗捏了把汗。
身为官场第一人,到了宰相这个位置上,在眼下这关口,白时中才深切感受到凡是涉及赵公廉家族的事再小也无小事。
一目十行扫视其它喜报,最后细瞧田师中的一遍,白时中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也明白了枢密使不惜自降身份亲自跑来的意图。
这些奏折哪是它妈的喜报。
这它妈的是炸弹呐!
对他执掌相权的白时中来说尤其如此。
一旦糊涂,急于整治弄掉赵公廉这个最有潜力的政治绊脚石而点了这把火。只怕炸掉的是大宋江山。
到时候,皇帝完不完,这个不好说。他白时中指定得被炸得粉身碎骨,肯定会被指责为葬送大宋大好江山的白痴宰相罪魁祸首,臭名笑名名标史册。
眼下,谁把这些奏折上报疑心病重到病态喜怒无常的幼稚皇帝,引爆炸弹,谁就会是在宋史上留下最蠢最响亮骂名的官员。
田师中热血满满精心泡制的战功、阴谋和嘉奖期待要失望了。
白时中虽不通军事,但对战报上的大捷一个字都不信,和兵部尚书石肤、枢密使一样心思。
桃花山贼寇从青州杀向梁山肯定是真的,但高度怀疑梁山泊周围官府剿匪不但没打胜而且完全相反,怕是惨败。
所谓大捷怕是化罪为功的又一件案例。
他再次瞅着田师中的奏折,看到上面写着:悍匪嚣顽,人马众多,逆首祝家数子尤其骁勇难敌,有恶虎家族之称,此伙贼寇确实很难对付。但我东昌府将士奋勇剿匪,主要将领人人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报国,恶战好不凶险激烈,战死众多军官和数员重将,在此危急形势下,兵马都监王庆绪为鼓舞士气,不畏强敌,亲自大战以极其强悍的祝彪为首的数个贼目,身边护卫皆战死,支身迎敌却毫不畏惧,死战不退,杀死众多贼目,血染征袍,如同血人,不幸最终英勇捐躯,令人扼腕长叹……
死了众多军官,将士折损上千,连都监都死了,看来东昌府确实和强盗恶战了一场,不会有假。
可大捷就是笑话了。
你统军的总指挥都死了,哪,谁它妈的指挥军队打胜了这一仗?
莫非你田师中也在场英勇了一把,代替了指挥?
且不说你那贪生怕死的尿性,就算你不怕死,有报国杀敌心,敢亲监战场,可你一个只会说空话的文官懂打仗吗?会指挥如此规模的大战吗?
还是你东昌府练兵有方,更知耻而后勇,没有总指挥,部下将领和将士也有能力自行组织有效战斗,不但不溃败,还能大胜?
你东昌府的兵它妈的比西军还厉害呀?
你田师中和那什么王庆绪的治军能力比大宋公认治军第一人赵公廉都强出百倍呀!?
说出来,我权且敢信,你它么自己敢信吗?
你们这些人如果真有这本事和羞耻心,还会被赵公廉当贼寇一样从沧北全力赶走?
若说是多府联军作战,只东昌府折了总指挥,还有其他州府大将支援,仍能打胜仗。可你东昌府的兵将会听别府将主指挥?
从沧北裁下来的,别说大将,就是普通士卒,又哪个不是桀傲不训的军痞大爷无赖?
这么些鸟人,王庆绪活着都未必能指挥得动。别府将主会无知又勇敢地主动承担起代替指挥的重任?
那不是主动找气受,找战败的极大风险和罪名背?
那不是忠君爱国勇担责任的大无谓,那是混够官场急着找死的傻比。
梁山周围的军队中有这种高尚的傻比吗?
什么时候,我大宋的将领居然有如此高的觉悟了?
利益一致的西军各部遇到这种事也不行啊。都是各顾各的战斗利益。见死不救不一定,但指定不会管别军的事。
单从争功角度论,这种可能也不存在。
你少一点,我的功才能大一点。突出自己的功劳才是官僚必然的首先,军队在战场上更如此,岂会指挥别人的军队打胜仗分功?
白时中暗骂田师中说谎说得真有胆子,不愧是打边关混多年见识过大世面的官员。
想冒功讨皇帝欢心请封赏,请发阵亡将士大笔抚恤金好贪污,也不能这么个夸张的弄法啊哪。
这时候的白时中也多少知道点各地官府清理通盗兵的做法了。
因为被皇帝贬官并恶意打发去各地监督整军的前兵部尚书和二把手左侍郎,离开有禁军重兵空前严厉把守显得更安全的京城地区后不久就遭遇流民和叛军组成的叛国投海盗大潮淹没了,幸福地早早升天,不用拿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一点累的老命玩疲于奔命地奔波全国出差了,连本人带随行的家中护院教头和打手一并被杀抢个干净。
死了还怨不得别人。
是这两官员自己享受惯了,当高官当习惯了,又对骤变的地方情况无知,落难了出差也不忘贪图舒服安逸摆谱。
摆谱也不但是耍威风给地方百姓看,有公事考虑。
不再是大权在握的兵部核心领导了,要想震慑地方官员拿他们当正经菜对待,想得到好招待,就得装虎威犹在的架式,否则还干个屁督促整军。地方众诸侯谁会在乎两个仕途和威势全没有了的老家伙bb什么催促什么。
所以,所乘马车那个豪华显眼;随行人员众多不说,娇美侍女小妾和平常会伺候主子的家奴也样样不缺;一大群人那个高头大马显赫劲......在眼下剧烈动荡危机四伏的大宋赶路,这两前兵部大佬的队伍和黑夜中的熊熊火炬有什么区别?
这么耀眼的架式落入大着胆子疯狂一把争取吃个饱悠然投海盗帝国当公民的“大潮”眼里自然是必抢的……
所以,白时中瞅着奏折不无恶意地想:“当不上宰相的官员,这素质就是不行。蒋兵部是。田师中等也是。怕是梁山周围的官府把逃兵都趁机归了战损项,不但掩盖了治军不力的罪责,还能有大笔的封赏与抚恤银子捞。打得真是好一手算盘。”
他的猜测还真蒙对了。
梁山周围的官府就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祝家贼寇就算没全被梁山人神奇地全消灭了,也指定是损失惨重,无力再打梁山,要不然也不会赶紧跑得不知去向。这是铁打的贼损事实,不怕朝廷得知桃花山强盗仍然强大得可怕而追究冒功的罪责,可以纵情合理地编造战功。把通盗逃兵归为战损弄些银子花差花差就是很靠谱的事。反正都是人没了,朝廷也查不出来。
冒功这种事,白时中对很孝敬自己的田师中也就在心里骂骂嘀咕几句,不会揭穿,更不会惩罚,还得想法圆好了谎言。
好在糊弄对下面的烂事几乎什么也不清楚的皇帝不是难事。
田师中等人如此报奏,意图也只是蒙蒙皇帝弄好处,也是给朝中权臣们弄好处,没有皇帝察觉自己被臣子肆意耍逗而大怒问罪的风险。白时中帮着混淆事非,逗哄皇帝没有压力。
问题在,白时中对奏折有了恨的方面。
田师中在奏折中暗藏的阴谋,白时中也是一目了然。
报喜奏折成了炸弹也正在阴谋这一点上。
田师中又要失望了。
他梦想的揭露梁山有造反势力、沧赵家族不但在老家有强大号召力与抗敌武力,在梁山也布置了暗手、沧赵家族很危险,这种爆料却没让朝中大佬们震惊。
从兵部尚书石肤到宰相白时中都把爆料看成了是田师中等人为报复沧赵和邀功的夸大。
这不是运气不好,或朝廷大员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不了解梁山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田师中等无耻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没有底线,阴险伪君子国朝奸贼的面目和行事风格广为人知,在以往的官场斗争中能以此常常保身获利得大便宜,但到了此刻,在捷报上就起了负作用吃了人品无良的大亏。
白时中等奸贼和田师中等勾结一起,打交道多,更了解这些地方官员是个什么东西,习惯上总把所言功劳和某些性质严重的消息大打折扣来听来分析。
知其奸而无耻无下限,大佬们也怕下面这些官员玩什么花样挖坑算计了自己。
下面这些官员,面上极孝敬自己,是抱自己大腿同为一伙的铁杆死党,暗地里鬼知道这些官员还勾结孝敬着什么人。
被见风使舵,关键时刻被反咬一口,由追随自己的铁杆死党猛然变脸成最有力打击自己的死党铁杆,甚至根本就是政治对手一党处心积虑暗置在自己一伙中的棋子,那损失就大了,在波澜诡异的官场中败得就冤了惨了。
官场复杂,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谁也不可完全信任。
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其它的无耻又阴险的官员更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更靠不住。
不得不防。
混官场,当大佬,若是没点这种戒备心,也就是缺乏最起码的政治觉悟和智慧,那遭暗算倒大霉是迟早的事。下台,身败名裂是轻的。
白时中恨起田师中的是,且不论梁山是不是真有强大到能造反成大事的兵力,,不论沧赵家族是不是早有心谋反或是察觉风头不对而在梁山布置了武装用于危急时刻的自保和退路手段。这手把沧赵家族往死路上逼的阴险首先会危及到他白时中的相位,玩的不是时候,给他带来了个容易一步踩进去的好险大坑,更带来了更多更大的压力和困难。rw
第14节千古未有的乱局
荒野水洼子梁山泊怎么样,眼下的宰相白时中根本无心顾及。
就算沧赵家族真有不轨之心,但只要眼下不造反,梁山再大的事对白时中而言也是必须忽略一边的小事。
随着对地方情况的逐步了解,尽管地方官都想方设法掩盖本辖区的严重通盗灾情逃避罪责,谁也不想当那只皇帝泄怒的出头鸟,根本不上报实情,白时中在安逸浮华的东京还不是太了解大宋根基开裂的危急,但到了今日,他已经由刚登上梦寐以求的宰相宝座时的意气风发信心十足,急转成沮丧透顶、日夜焦虑不安,渐渐惶恐到夜夜恶梦连连,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他的危机感是从惊悉享受大宋恩泽最多的京畿地区的百姓居然也大量流失开始的,由原兵部尚书和侍郎不明不白死在督导路上开始化为惊惧焦虑。他终于觉悟到点大宋统治者是多么令百姓失望甚至痛恨、这次灾难对整个大宋王朝的影响是多么恶劣。
整个大宋只怕都陷入了激烈动荡,一个应对不当,只怕就会江山倾覆。
让人惊恐的是,宋统治者遇到的是华夏千古未有的乱局,对白时中这个第一责任人宰相就是千古未有的困局危局。
华夏大地自古灾难多了,大汉民族是从多灾多难中一步步熬到今天的,有灾乱不稀奇,翻开血斑斑历史,上面的主要内容写的就是这个,对饱读史书的人来说,知道得太多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以往,无论是天灾还是**战乱,百姓逃离,却还是在这片大地上,主流还是追随统治者,只时间就能自动恢复一切。
可这次的灾乱不同了。
百姓逃离是逃离这片华夏故土,是彻底抛弃这片土地的统治者走上敌对路。
神奇而万能的时间不但不能自动恢复一切,不能聚拢人心巩固统治,反而会随着流逝加剧人心背叛人口流失,加深华夏故土上的统治者的危难。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百姓和军队叛逃海外形成潮流的事。
对华夏故土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没有这条出路。人们没意识到这条路,或不愿意抛弃祖宗与故乡。只有沿海的极少数人在万般无奈或误打误撞下才会走流亡陌生荒蛮海外这条险路。
预见到抛弃造成的可怕灾害,这对历史凝练的结果只剩下权谋二字、政治智慧满得都溢出来的汉统治者来说不是难事。但如何妥善应对这种灾难,包括白时中在内的全体大宋统治者就一齐抓瞎了。
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武力强行阻止叛离逃亡。
人总是最怕死亡威胁的。迂腐懦弱的汉人百姓更好蛊惑和吓唬住。
军队一出动,加上官府出面虚情假义加上哄骗安抚,本应该能迅速扼杀这股暴发的潮流。
可最可怕的问题是,军队变得靠不住了。
不少官兵为自己或贫贱无望极可能选择了逃亡的亲人考虑,一有机会也会参与叛逃,由麻木的捍卫者转眼变成凶悍敌对者。
汇聚的叛军甚至成了叛逃百姓的最有力护卫与抢掠破坏大宋统治的领导力量。
况且就算军队可用,逃离或迁移去沿海空地而离开故乡的人不是一乡一地几百几千,而是到处都是论万甚至百万,大宋能有多少军队抽调出来堵住无处不在漏洞,就是堵到了,面对人山人海狂潮,区区不堪的内地地方军怕是吓得先退避溃逃了。
更难对付的是海盗沿江河深入内地接应的无数战船。
那是水上横行无忌的存在,大宋军队根本无法应对。就算百战精兵西军来也只能干瞪眼,对大江大河上的强盗束手无策。
太尉高俅消灭了海盗的陆战主力,却无法动摇海盗的水上力量,装备强大的无数巨舰仍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宋方便从海上进来的沿江沿大河的官府仍然时时处在海盗的直接威胁下,官僚怕是都吓得要死。
如此,谁能阻止海盗接走移民?
好在还没听说海盗又杀上陆地抢掠,只是在船上忙着接收流民,听说没有半点登陆之意。
或许高太尉真的重创掉了海盗的陆战力量,其功至伟。
这是大宋这几个月来唯一令宋统治者欣慰的喜事了。
还有让人高兴的事是,逆贼田虎、王庆抢占的地区也遭受人口流失重创而且更惨,惨到都没心思攻城夺地开拓领土。
在这些大事对比下,青州知府慕容德剿匪惨败与罪责都不算个事了。梁山水洼子发生的还不知虚实有待查证的所谓大功喜报和沧赵在梁山可能藏有重兵的消息又算得了什么?
白时中稳居东京,眼不见天下动荡,也能想像到沿江沿河官府是怎样在海盗威胁下颤抖、缺乏官府保护的各地乡间有财有势牛哄哄大户豪强是怎样在流民狂潮中惨死哀嚎,甚至缺乏军队有力保护的县城广大官吏也在流民狂潮中颤抖灭亡。
一想想这些,白时中就不寒而栗,一股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心头,以至于天气还炎热,他却总感觉浑身发冷。
了解天下局势越多,他越是恐惧,都有点不敢想像此灾过去后的结果。
也许根本没有过去的结果,大宋江山在灾难中直接就塌了。至少,一个弄不好,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相会成为死得最早最惨的那个大头。好不容易争到手的宰相宝座不是无上荣耀,而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羊。
白时中看到当初自己信心满满对皇帝主张的灾后重建策略全成了笑柄。
布置沿海的兵策失败。
有序地迁窄乡内地民补充沿海空地策失败。
……
内地军队还在为兵力流失而惊恐地不得不紧急强征善待罪犯与地痞恶棍这种海盗不要的坏蛋补充兵力守城呢,哪有人手抽调去沿海镇守?
各地官府能在狂潮中有军队自保住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思响应朝廷纯是拍脑袋做出的抽兵支援沿海的笑话?
各地官府还想从百姓极度渴望白得土地财富中,以申请和批准迁移来刁难百姓收费发横财,实际却是仓皇逃到州城府城躲避灾难,贪婪胆大或不机灵的,还妄想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行玩扒皮,没跑或是跑晚了的,怕是得死在暴起的民愤中。宽乡窄乡的人都有很多人在逃离,当地官府根本管不了,百姓谁还管官府黑着心bb什么,,想走就走。
大宋统治失控,只有西军和北军辖区还算安稳。
在这种危局下,保证西军北军不乱,大宋江山才有能力熬过难关维持下去。
在沧北军威望无两的赵公廉就尤其显得耀眼而重要。
那是沧北军抗击辽寇侵略保家卫国的精神领袖,是沧北十万大军充满战斗信心、保持稳定和士气高昂的关键甚至是根本,说赵公廉是保住沧北的不倒长城也不为过。其重要性,连幼稚而任性喜怒无常的皇帝都不得不忍气退让,只能耍些小手段示威和试探赵公廉的忍让底线,为下一步彻底清除赵公廉羽翼最终一把干掉做准备。
仓促调任高阳关路当总司令的宿元景宿太尉已经把情况报上来了。
你瞧瞧奏折中说的是什么?
补充河间府一带边塞的新兵全是年轻力壮的,微臣察之发现却是些无良之辈,可依为守边的军力只有原来的那点兵将。主体为无良汉子的新军虽然安分,在掌握中,整训还算稳定,却最起码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战斗力,根本守不住边塞。
沧北四军州的形势却是让人欢喜。
将领报国壮志和信心十足。将士也士气高昂。
这里没有出现大量逃兵。将士们也没因为朝廷因财政困难没有及时奖赏军功而气愤,主流没有怨恨文成侯独自升官军队却得不到实惠。军中上下同情沧赵老家的悲惨遭遇,体谅文成侯的哀伤,痛恨海盗。
总之,炝北没有出现军心动荡。整体稳定。在这个危急时期,沧北军是保障北方最可靠最不可或缺的力量。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沧北百姓在此前的辽寇威胁和攻击中纷纷南逃,到了空白的沧州绝大多数不愿意返回家乡了。沧北四军州成了一片片无人区,失去了人力和赋税保障,会增加朝廷的负担。好在文成侯在清州果断推行分田政策来吸引流民来安家落户。其它三军州的官员也在积极想方设法恢复辖区人口。
至于沧州,
郑居中大人把府城保护得很好,就是县城官吏体系全不存在了,府城官吏也几乎死光了,只剩下郑大人、通判和军队将领,府城人口由往日的几十万繁华热闹,如今巨变成人口只有两万左右。
看来,郑大人领导的英勇抗击辽寇和海盗的大战折损太惨重。
沧州乡间几不见原居民,全是沧北或外地来的人。
因沧州官吏体系缺失,新调任官员和需要组建的管理队伍还没到位,郑居中大人只能带军队维持府城事。乡间事就顾不上了。是幸存的沧赵家老太君见不得流民迁移来的混乱与哄抢,让赵庄所剩不多的庄勇出面努力一点点引导新民安居…..
臣拜访了赵庄。
其状甚惨。
庄堡残破不堪。庄外干涸的鲜血到处都是,烧毁的赵庄蒙难者和辽寇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座骨山,骁勇抗辽名闻天下的赵庄人幸存者寥寥,满心伤痛,有心却还无力掩埋掉这么多尸骨,只能任其堆在那风吹雨打。血战的痕迹触目惊心。庄内更昌几被辽寇抢为白地。包括老太君在内都无衣缺食,只能靠文成侯紧急送来的一些物资维持生存……
宿元景在写这个奏折时是悲愤的,对接手的这个职位感觉是那么无力。
他痛恨死掉的河间府知府,痛恨所谓的抗敌大功臣文武双全大能臣郑居中。是这二贼无能,敌来只知龟缩城中而坑国坑民才导致河间府及沧州等高阳关路辖区落得如此凄惨。
但他在奏折中一个不字都没提到郑居中,只是隐隐约约暗讽。
朝廷和皇帝能不能读懂,会怎么做,就不知道了。
他算得是位正直的好官,一心忠孝大宋,想干点正事,但也是个久混官场懂得和光同尘明哲保身之道,遵守官场潜规则的封建官僚。想要他不顾自身的前途和性命安危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反抗奸臣,伸张正气力挽乾坤,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敢力挺赵公廉,那是赵公廉虽然资历潜官小位卑,但却是皇帝眼中第一红人,靠山硬,潜力无限,未来的宰相,值得出头交好,而且还能得到皇帝欢心。
现在隐隐约约劝说皇帝和朝廷不要继续坑沧赵家族,除了气愤和正气,主要是他的工作必须要赵公廉鼎力支持。
他亲眼看到了赵公廉在沧北的威望和作用,不能对朝廷强调这一点以免皇帝越发忌惮,但心里有数。
若是朝廷搞不清边关状况,还是凭脑袋里想像来任性胡为,一旦逼得赵公廉倒台或主动辞职,奸臣们乐了,沧北军却必乱,那高阳关路的活就没法干了,就等着辽军杀进来吧。
沧北挡不住辽军。河间府这边的兵靠不住。沧州所谓的能臣郑居中和部下骁勇军队就是个屁,不,连屁都顶不上,屁还至少能臭一臭敌人呢。
那么辽军铁骑就能一马平川迅速南下肆意烧杀抢掠弥补抗金形成的巨大国力损失,快马三天就能打到东京。
那时,悠然享受富贵的京城皇帝和群贼就有乐子了上演了。
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是最轻的。
在统治失控的混乱下,大宋根本没能力及时调兵保住京城,搞不好就是君臣一起亡国当俘虏。
见识到了沧北军,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军,宿元景对高俅领导的所谓禁军劲旅嗤之以鼻,都怀疑剿海盗大功是不是真的,根本不敢指望京军能抗住凶悍如野人的辽军守住京城。
在这个时候,有人报告说梁山有重兵,暗示沧赵家族有可能造反,想蛊惑催促皇帝疑心大起赶紧灭沧赵满门?
这是什么?
这是唯恐大宋统治还不够乱,唯恐江山不倒的节奏啊!
这是其心可诛,是作死,找死。
别说傻瓜沧赵家族不大可能背叛大宋,那可是迂腐忠君爱国到被群臣和皇帝一步步坑得财富损失惨重,直到家破人亡根基被毁才愤怒吭声的人家,就算明知赵公廉要反,只要他眼下不反,这个盖子也不能由揭开,否则就是催逼着立即反。
白时中从宿太尉的奏折中读懂了潜台词。
他越发意识到大宋危急,越发惊恐,也越发嫉恨赵公廉,但却绝不敢这时候找沧赵家的事。不然,沧赵灭亡不灭亡不知道,他的麻烦就猛然增大无数倍,相位就真成了催命符。
梁山或许有不弱的兵力,他本可以不知情能逃避责任,偏偏这个田师中把事情挑破了,真是可恨。rw
第15节东京颤栗,上
“这个田师中,本相原以为是个人物,谁知却是个不堪造就的。?
”
白时中也不掩饰自己对田师中的厌恶,明对想看笑话的枢密使感叹一句、
枢密使老滑头轻笑一声道:“白相不必失望。地方官员嘛,视野一隅,眼皮子潜,没能力看顾大局罢了。”
指指那堆奏折,“白相,你看?”
白时中很怕眼前这个老滑头心思一转把梁山的事现在就捅上去。
老家伙只是暂代枢密使,随时可能被皇帝撤掉,混一天算一天,年纪又大了,难说临了不敢心一横搞一把大的把摊子弄得更糟糕,然后退休悠然欣赏皇帝和包括他白时中在内的全体官员在更可怕的灾难中如何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所以,这奏折炸弹不接也得收着。
白时中只得装出对枢密使的尊敬谦虚样,以商量的口气说:“奏折就先放在我这里,老大人意下如何?”
他连喜欢自称的本相都不敢在枢密使面前显摆了。
老头呵呵一笑,淡淡道:“希望白相能有益。”
白时中赶紧表示:“自然是有益的。大家都会从中受益。此事过后,我大宋江山能恢复安宁,全赖老大人之功。史上再提此事,老大人的英明睿智必会成为一段传奇佳话。”
说好了必有回报,勾通一致,一文一武两顶尖权贵略说笑几句,分手了。
枢密使悠然返回衙门。白时中却得继续应对似乎无穷无尽的惊心大难事,只能咬牙振奋精神顶着。
田师中在那日盼夜盼好消息,却什么消息也没得到。朝廷似乎不知梁山事,或者看后就忘了。白相根本没搭理他。
这让他好不失望。
实际上梁山周围官僚并非全不懂大局。汉官僚从不缺权谋智慧。
在这节骨眼上设阴谋算计沧赵家族,身在地方,不了解天下危急的大势是其一,利欲熏心,妄图一搏吃个胖子是根本动力。
梁山在抓紧时间整顿所收的悍匪成军。
对周围官府搞的阴谋,赵岳心知肚明。
是济州团练使也是济州府将主黄安事先通风报的信。
黄安是个只知利益不管国家的标准宋官僚,不是赵岳收服的钉子,和梁山集团没关系,出于商务利益才会主动通气。
这些年,黄安从梁山商务得到的照顾和甜头可不少,只优先货就足够他大了。
有人要搞倒沧赵的梁山,黄安心中恨极了。
这纯是和他最爱的小钱钱过不去,心里不止一次恶狠狠咒骂:官府收了梁山能给老子财吗?田师中……老子干你祖宗……
对收的悍匪,赵岳一次也没去看过一眼,更不会出面蛊惑安抚众匪。
怎么整训好炮灰军,海盗帝国有丰富的经验和控制手段。梁山将领也不缺乏这本事。何玄通和欧鹏等配合就能干好。
当然,赵岳也没能闲着,反而更忙了。
帝国那传来成堆的工程技术难题等着要他指导回复。
这还是帝国科学技术人员实在没头绪,又急需要解决的技术重点难关才拿来烦赵岳这个科技教父,能自己琢磨的都自己来。
但赵岳不烦。
只有做这些事,他才会感觉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同一个人,还是那个有无限创造力与创造激情的科学家。
悍匪们全部困在乱石滩,除非有飞天彻地之能脱困,只能老实在先期受训的积极分子带领下练完简单却枯燥难忍受的队列后,初步形成服从纪律性,开始在近千年后才有的训练科目中摸爬滚打,匍匐钻铁丝荆棘障碍,攀越障碍,爬污水沟、负重越野……天天累得死狗一样,累到连起怨恨心思的精神头都没有了,每天躺倒就睡得人事不知。
刁顽不轨不堪的在如此严苛折训练中一批批显露出来,没打骂惩罚,全部象祝龙一样吊着示众,活活晒死饿死,其他悍匪日夜在“榜样”高挂城头痛苦绝望哀嚎俯视中学乖了,练麻木了,也不知不觉习惯了做梁山好汉,习惯了服从……
到了这个时候,梁山才给悍匪们讲道理。
也只有在这时候,悍匪们才能有心听听。
民族国家大义大道理什么的,悍匪是听不进去的。
他们当强盗,只为自己活着。你讲大义牺牲纯是浪费精神起反作用。
重点说的其实就一条:汉民族的亡国灭种灾难又来了。谁也躲不过。
“往日霸气得不行的大辽在野兽女真的屠刀下很快就会完蛋,接着就是懦弱腐朽的大宋一击就倒。”
“女真人太少,为了牢牢占有控制住宋国领土,唯一的办法是拼命屠杀削减宋人人口,成年男子是重点。女真本就是人形野兽,他们已经在契丹人身上那么做了。你们纵然投靠女真当屠杀汉人的帮凶,也得死在攻城开路最险恶最吞噬人命的战斗中,死在汉人自相残杀中。女真达到以汉杀汉的目的后,读书人还可能有机会做女真需要的治国人才。你们这些只会玩刀子的凶徒失去利用价值,他们会允许你们这种靠不住却有反抗力的异族恶狼和他们分享富贵吗?”
不可能。
历史已经血淋淋证明,女真不但拼命屠杀汉人,而且最终把屠刀挥向汉人帮凶。
金国扶持建立的伪齐政权就是例子。
悍匪们不知道历史,但本能会从自己的心性考虑:酒色财气,搁谁身上会嫌多呀?谁不是恨不能全天下的好处都归自个…….
“灾难很快会来临,说来就来了。我们要准备自保。你们也是汉人,是女真大屠杀的目标,优点是比懦弱等死汉人强,讲义气。这是宽恕你们罪恶给你们赎罪和活命机会的原因。而梁山有天然地利,至少是山东唯一能抵抗女真大屠杀的地方。”
话不用说得太多点得太明。
人是会根据阅历和想像自动脑补的。尤其会在最害怕最不愿接受的方面多想。洞脑大开的程度连赵岳这种聪明绝顶的人也会极度吃惊。
想在野人杀来时有尊严有自由地活下去,不用象狗一样被女真野人肆意践踏随意随手杀掉,只为自己痛快活一把的悍匪们都懂得如何选择。
总想逃离梁山的心在洗脑和先进榜样带动下或快或慢地转向真心追随梁山,训练的自觉性也提了上来。
毕竟想在天塌地陷的灾难中保命,靠别人都靠不住,自身没本事可不行。这时候能得到加强反是种幸运,咬牙也得坚持。
赵岳在冷眼瞅着悍匪的变化,在冷静等待时局变化,悠然干他最着迷的活,东京城中的官僚们则陷入惊恐忙碌中。
随着时间推移,从南方的初夏到北方入秋这几个月,狂奔的流民叛军潮渐渐过去了,大宋各地的灾情也渐渐显露出真相。
南方。
有淮河、长江、珠江、浔阳江等连通大海的河流,以及众多水运通道便利,百姓叛逃有天然优势,逃得最快,规模最大。
北方。
民间已经广泛听说了海盗帝国是汉人建立的天堂般美好国度,心生了幻想。此次海盗大规模抢掠计划有力证明帝国的强大,大宋根本不是对手。这意味着投靠海盗国生活是安全的,不会美滋滋过日子的时候,突然帝国被大宋剿灭了。
海盗帝国只要好人去住,不要无良之辈。这意味着那里是个充满良善的好地方。
这些消息象声波一样由沿海迅猛传向内地,口口相传,传播度比六百里加急都高效,更深深刺激着大宋百姓。
叛逃从东边开始随消息传播向西部延伸。
最先获知消息的东部官府惊骇欲绝,被官兵内讧反叛由守城的捍卫者骤变杀官帮海盗破城的吓坏了,又察觉军心浮动,怕是酝酿灾祸,自己可能随时也做了叛军刀下鬼,赶紧打开军营约束任不忠的将士逃离,以此最简单却最有效的方式清除隐患。
让官老爷们更惊恐的是,叛逃的官兵是如此之多。
但凡感觉有资格投海盗的兵,在风潮鼓动下大多也蒙头蒙跟着跑了。
这么多通盗的,要是突然暴,骑在军队丘八身上作威作福的人还想活命?
官老爷们缩在城中抹着冷汗,无不为自己的果断应对感到庆幸,同时紧急强征无良汉子从军并和无良大户共保城池。
消息从南方而来。最开始的时候,北方夏收还远未到。
叛逃的百姓为加强自保,也是有上次投海盗的传闻经验,自动汇聚成大股,却无粮无钱上路长途奔波,到了这时候,反心生,大宋王法就是屁了,人多势众,自然而然把目光盯上有钱有粮的狗大户,为钱粮也好,为报复出一口久受欺压盘剥的怨气也罢,一个字——抢。
锄头菜刀棍棒……一齐上,抢光时,抢得红眼,痛恨的狗大户和爪牙也自然成了杀戮对象……
隐恶扬善,叛逃百姓自动把自己的强盗行为看作正义之举,是投靠海盗的投名状,顺手还财,何乐而不为呢?
有会打仗的叛军儿子结成的团伙相助和带领,这种抢掠就更高效有力了,成为风潮。
突然暴这种事,不少狗大户们措手不及,脸上傲慢悠然的笑脸还没变就成了最先倒地本村百姓怒火中的糊涂鬼。
其他狗大户察觉不妙,赶紧收拾财产逃往有军队驻扎的城里,大车小车的钱财却那么招眼,走得那么慢。这不是在明着召呼人来抢?
那还客气什么?
看见车就堵住盘查,抢。
在连连生因财格外死得快的灾祸后,狗大户哭了,性命要紧,与命比,什么都是可抛弃的身外物,包括连累跑路的爹娘娇妻美妾孩子也一样,为能及时利索逃走,只能咬牙忍痛抛下大笔钱财,有的随身带着最珍视的传家宝,有的为避免被查出成为打劫目标干脆什么值钱的也不带,和爪牙护从化装贫困百姓仓皇潜逃……
幸运能逃到府城的,安全了。
不幸的,即使躲进县城,也得被红眼报复的百姓杀掉。
县城那点衙役和或许有或许没有的兵力哪是能护住人的。县统治者也同样丢下迷恋的人和物,吓得仓皇逃往府城了。
府城在忙着整新军自保,一个个吸血鬼猛然变成体贴将士的好官,不但不吃空饷不克扣军饷,甚至多出钱拉拢有本事有号召力的军汉,并封官许愿。往日在他们眼中如下贱蝼蚁的军痞恶棍也转眼成了香饽饽。
一切不过是抓住军心守好城。百姓迁移就没有阻碍了。
叛逃风波迅猛向西部漫延。
有前面的例子,百姓胆大了,更敢逃,规模更大了。本不想走的,不少人也心动不由自主被风潮卷着走了。离方便接近海盗的河流近的,聚到河边沿河走。没这个便利的,避开田虎伪晋国强盗窝结大队直扑向东海。
若这时候有卫星拍摄,大宋统治者会惊恐看到,叛离或迁移的人群象屏幕展示的云图一样乌压压一浪接一浪由西向东弥漫。
持续而无法可治的灾难,让统治者惊恐看到人心对大宋的无情背离。有反省心的深刻领悟到早抛之历史垃圾堆的唐太宗那句名言: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但这是地方官的感悟。尚安稳,仍歌舞升平的东京城官僚大多没这个强烈感觉。
因为地方捂盖子或还没法及时上报。
知道些情况的,比如白时中等极少数大佬也不敢把情况散布出去,更把深宫中的皇帝瞒着。
地方已经够乱了。
蔡京又添了把大火。
他安居京城,装作老实退休,闭门谢客不理政务,自称以写写画画自娱残年了此一生,实则日夜想复相位,不了解外地灾情之严重,想给白时中找麻烦,象大宋士大夫习惯的那样做决定不根据实地调查而是根据自我见识意志和经验拍脑袋行事。
他搞鬼加大破坏,本心是只为自己利益,没把国家利益当回事。
权力在他心中比任何事都重要。有口气就得抓住皇室以外的人能拿到的至高权力——相权。
重要的是,他罢相想起复,条件和历史上大大不同了。
得力的儿孙死个干净;官场最可靠有力的同党折损太严重;这是复相帮手方面的巨大缺失。
另外,被海盗敲诈得没钱买通大太监梁师成等为他在皇帝耳边说好话。
缺人更缺开路钱,想起复,尤其是迅起复就难了。
不设法坑掉白时中的相位,不采取极端手段,他就没机会再顶上去。
只有局势糟糕,白时中无法可治,显示了无能,当宰相不称职,皇帝才会想起他蔡京的能力和可贵之处……8
第16节东京颤栗,中
蔡京在朝中的高位势力折损严重,主体还是被他儿孙发狂主动弄死的,但当官太久执政十几年,党羽众多,遍布朝野,不少地方大佬是他的门徒。他悄悄发出指示,信中说的是交情关怀时事感叹之类的寻常话,暗示的是捣乱局势弄倒白时中。
没脑子搞清情况没摆正自己位置的信使,路上还端着蔡相家的架子,自然死在移民狂潮中,有的把信送到了。
蔡京所为纯属多此一举,根本不用点这把火。
天下已经大乱。接着信的蔡党官员想平息祸乱保命还束手无策惊恐忧愁得要死,哪还敢再搞事加大混乱。
但也有灾祸轻的州府,不知死的蔡党出手了,为了钱财和冒功也要干一把,学高俅把黑手伸向辖区类似祝家庄这样的势大不恭顺官府不太孝敬官爷的大户,下套,动用官兵突袭,以走私通盗图谋不轨为罪名光明正大杀人抢劫民财。
这其中,成都知府兼蜀中军事总管朱胜非干得最大最狠。
蔡京发信祸害的是蜀中。
大宋其它地方,没有蔡京放火,灾情也那样可怕。但蜀中不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中是信息闭塞的特殊区域,也是目前大宋局势最稳定最需要依赖的经济支柱地区。
天下都大乱了,蜀中人常常还不知情,照样淡定地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陈希真、马灵、王念经三人为首领导的流寇形式山贼,目标是捣毁土司制度,根本不去触动宋政权,论起来对加强宋统治还有利。主要是,和汉民族风俗大异的少数民族有独立性,在封建时代历来是汉王朝统治者最头痛的问题。
原本叛离风潮即使能波及到蜀中,也已经是很晚的事了,蜀中人心又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灾难后果原本应该不大。
朱胜非私心贪欲暴发,一积极响应蔡京,联手其它州府蔡党和贪官几乎算计了整个蜀中的类似祝家庄的豪强大户。
他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因为还有一句古话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朱胜非杀掉了豪强家族家主和武力核心,令得力大将分头带兵突袭豪强庄堡。
庄上人毫不知情,还在照常务农干各种活计。官兵来得太快。留守庄上的主家老爷少爷和亲信庄丁不知父亲兄弟或上司被官府残忍杀掉了,对维护地主阶级利益的政府军自然没有防备,又被带兵将领有意哄骗,还以为是官兵去收拾别人路过,庄主等人去府城开会,秘密协商的不正是如何瓜分官府要抢夺的某些土地等好处吗?心里想着美事,算计着又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多少利益,因此对官兵很是热情,和将领行礼打招呼时却被骤然刀斧加身,转眼剁成碎尸。
官兵随即暴喊杀呀——
舞刀枪猛冲进庄内大杀惊呆了的庄丁。
官兵要分头攻击多处豪强,每处的官兵自然不会太多,原本是不可能打得过哪一家也拥丁数千甚至近万的庄子的。
就是不分兵,以一府兵力打大豪强,若逼急了庄上集体造反,也未必能打得过,失败甚至惨败的几率很高。
晁盖宋江率领强大的梁山军攻打祝万家,打曾头市这样的地方豪强,费那劲,吃那亏,闹得连晁盖都葬送了,就是很好的明证。换贪生怕死根本不想打仗的官兵去打,能打成什么熊样可以想像。
地方豪强牛逼就牛逼在这。
城里是官爷说了算。乡下是地主豪强老爷说了算。
地主乡绅豪强不是官,却代表朝廷统治基层,是政权的根本基础。这是朝廷公认的。
可以说,只要做朝廷顺民,不造反,当地官府就不敢惹怒豪强。
为了坐稳父母官和政绩,上任的官员们得反过来示好豪强,换取支持。
但这次情况完全不同了。
官府翻脸不认人,悍然举起屠刀。官兵转眼杀进来了,而且战前动员得官员承诺,为抢钱发财也能瞪起眼,很奋勇。
庄上措手不及,现组织反抗也没多少人手在庄上,都在外干活呢,再说了,和官府作对不是对抗强盗,庄上没事先蛊惑动员,没发动起抵抗意志,寻常庄民既不愿意也没胆子和官兵厮杀,那是造反,要诛九族的,结果,庄上反抗能力更弱。官兵总算尝到什么叫勇不可挡、势如破竹,轻易破掉平常他们官军也不大敢正眼看的强横庄子。
守庄门的豪强死党亲信人手本就不多,有的还在发蒙二乎,不知这是怎么了,有的凶悍反应快,立即挥刀嚎叫着迎战。但在转眼死了一批后,剩下的那点人眼看往日的废物官兵变得凶悍难挡,哪会傻乎乎等死,立即逃走。有没死的主人在的,主人也会赶紧逃。官兵追得急,撵得这些人顾不得回家接亲人,招呼家中人手出来迎战,人太少挡不住,活着的只能逃离庄子。
成了丧家犬的还是幸运的。
堵在家中的豪强家属和爪牙做了承受凶暴的对象,男丁不由分说见一个杀一个全被杀光,混乱中妇孺也有被杀的,剩下的成了罪囚,按惯例事后会被官府卖为奴仆甚至技女。
有脑子不好的呆子庄户听到厮杀,又服从庄上惯了,拿了刀枪棍棒冲出家门蒙头蒙脑和官兵打。
官兵杀掉一些冲得猛的,急于去豪强家抢钱争功,去晚了,好处可全被其他弟兄们抢走了,实在没心思和这些呆子纠缠。
有官兵就喝道:“格老子的,你庄主犯法,又不是你犯法。老子来杀的是你们庄主,又不是来杀你们。你们反抗个什么劲?敢和官军作对,想造反找死不成?”
有的官兵骂得更有力度:“呆瓜,你只是佃户,没田没钱,只有个破家丑婆娘,有屁可守的?以前,你们想自由,想和自由农一样找新出路,却被庄主家拘着只能死待在这受苦,稍有不从就有吃不完的苦果果遭不完的罪。现在军爷好心来解救你。你自由了,不赶紧离开这找你想过的好日子,还傻呆在这想继续当新主人的苦奴贱骨头啊?”
呆瓜们这才醒悟过来,知道怕了,脸色惨白,却又变成亢奋的红润,转身跑回家招呼婆娘娃收拾东西立即离开。
早听说海盗帝国是穷人生活的好地方,可惜以前家困在这脱不了身去不了。有逃的,多被主家抓到弄死了,吓得俺也不敢乱想了。上天可惜穷人。格老子的,今天总算机会来了,能去穷人的天堂看看到底是啥样。能过一天好日子,死也甘心。
这话响在佃户们的心里。
但行动落在有心思的官兵眼里,却联想到了投靠海盗。
他们背靠官府,消息比寻常百姓灵通得多,也隐隐约约听说了海盗大兴兵把沿海抢成空白等事迹。官府张榜发布移民申请也无疑证明了其灾之惨、海盗势力之强大。
不管庄上百姓逃去那。那与他们官兵无关。
眼下重要的是抢劫,官府得大头,咱当兵的也能发发小财。
都轰隆隆冲向豪强家。
不少官兵在疯狂抢劫中眼红地看着一厢厢金银珠宝翻出来,突然心思一动,对私藏怀里的一点好东西和事后能分得的那点钱财猛然极其不满意了。
老子手掐刀把子,平常虽然不是好人好兵却也没干什么太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勾当,有资格投海盗吧?也就是有出路。这些财宝就在眼前,完全可以白属于我,凭什么要给当官的挥霍享用?老子这么穷苦这么出力卖命,却只能分点菜汤喝……
朱胜非精心盘算好的计划就从这开始坏了,由大获成功急转为失败。
抢一个庄子的官兵都是混一块彼此熟悉的同营弟兄,平常背后骂上官骂将领将主贪婪恶毒,骂朝廷太黑,骂社会不公,偷着骂,怕被听到遭惩罚,在不满时,在打仗想逃跑时,和弟兄们用嘴型和眼神无声交流,这些无意中磨练出来的本事早已熟悉无比,非常默契,到了此时,都想着发大财,脑子格外聪明,反应格外灵敏,起了同样心思的,根本不用嘴勾通,一个眼神交流就懂了,一个嘴型就商量好了,感觉有资格投海盗的人手比没资格只能继续混宋军的兵多不少,打起来有胜算,想抢钱回家卷亲人叛逃的官兵很快无声达成广泛约定。
内讧突然暴发。
一把把刀枪猛然凶狠捅进没资格投海盗的兵或带队上官的身体。
杀的都是平常自恃强勇或会拍马屁有靠山总欺负敲诈其他官兵的军痞恶霸。
这些恶霸往日在军营威风大了,太招恨了,早该死了。今天终于可以狠狠杀掉报复一把,出了这口憋太久的窝囊气。
坏事干太多,罪恶累累却在军营不太招人恨,甚至挥霍不义之财大方能博得个义气美称的将士侥幸在内讧中没死,但都惊呆了一下。
他们也不傻,一看杀弟兄们的兵那贪婪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些同为烂兵中的好人想干什么了。
意识到双方分裂,从此就是兵与盗的区别甚至死对头,而自己一方人少,打起来吃亏,都惊得连忙后退。
有带头杀人的官兵刀指另一方官兵大喝:“老子往日和你们没怨仇,不想和你们动手。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妨碍了弟兄们发财去过自在日子,休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有脾气大,平常骄横惯了的听不得以往的弱鸡威胁自己,或不识相,还怒指那官兵大叫:“想造反投海盗?格老子的,你它妈的想发财想疯了你。”
有的则威胁叫嚷:“就算你们抢到了钱,想逃走怕没那么容易。我们不挡你财路,自有其它营的弟兄追杀。这可是难进也难出的蜀中。看你们怎么逃。你们死定了,还敢浪放狂言?”
既动手了,没退路了,抢钱赶紧走才是正经,哪还顾得上废话?
再说了,官兵谁不知道谁呀。
就不信了,有金山银山在眼前可一下子白白占有,好日子在招手,有资格投海盗的但凡有点梦想勇气能放弃这次机会。
这样的弟兄是军中大多数,组织在一起,为生路为亲人和出头日子奋勇敢战,没资格走的官兵怕死不敢战能拦得住?
往日做罪太多的这回就后悔去吧。往日得瑟痛快了,今天的好机会就没份。
信心十足怒喝一声:“找死。”
刀枪弓箭立即向敢放话的军霸杀去。
猛虎害怕群狼。想投海盗的兵现在急如恶狼。军霸们却不是猛虎,敢放话的转眼被乱刀乱枪杀成一堆血泥。
其他军霸们则识趣的跑了。大队官兵在后面追,不是追杀军霸,而是去杀外面的军官和带队将领。
只有清除了将领,投海盗的才能安心分了钱财回家紧急接亲人再汇聚一起合力逃走。
将领们有机灵的,一瞅部下前逃后追的形式就暗叫不好,寡不敌众,红了眼的兵匪不可挡,赶紧上马转身就逃。
有还想扭转乾坤保住钱财和功劳的,或自负武勇的,还厉声呵斥威胁,打马上前杀人,却被弓箭和乱兵同样狠杀,幸运的带伤仓皇而逃。
这种事在各处豪强家上演。
成千上万的佃户们在逃亡,引动风潮,带动反叛的官兵胆子更大,抢钱反叛得更坚决,多的带不走的钱和搬不动的粮食,干脆当一把好人大方分给本庄众多佃户也有吃有路费,并商议大家结伙逃亡,互相帮助,让势力更大,逃出蜀中更有把握,如此行善也算投名状,去海盗那也更有被接收的理由和信心。
另一方面,逃走的豪强分子和爪牙跑出很远脱离了劫难,有马却在家搁着没能骑走,累得一屁股坐地上喘息。缓过劲来了,愤怒仇恨就上来了。也不是没听说过高俅的暴行,今天同样听到官兵大叫剿灭私通海盗的逆贼,怎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狗官竟敢诬蔑良民行抢劫之实。
有爪牙提醒说:“既然咱们成了重犯,抓住就是个死,那干脆就当强盗吧。”
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有的就是柴进庄那样的避罪逃犯,犯杀人重罪或大案的化名潜藏豪强家得重用也不稀奇,豪强最喜欢用的就是什么任务都敢干的重犯,都是玩刀子欺压百姓惯了的,有武器在手还怕没饭吃?
这话立即得到响应。
“官兵抢咱们。抢得咱们措手不及,让他们轻巧得逞了。那咱们就去抢那些官府靠山硬的大户,也杀他个猝不及防。”
打突袭,反抢过去,既报复了,也有钱粮了,蜀中到处是险山,钻那里不能逍遥称大王。
就官兵那熊样,仗着官皮方便蒙骗百姓,玩诡计取巧抢钱还行,打硬仗钻山剿匪的能耐就是个屁。
蜀中强盗山头那么多,官府今剿明剿,剿来剿去,强盗没见少,怕是还多了不少。
一议论这些,沮丧的爪牙们心情就明朗起来。
格老子的,不让当良民,那就当强盗去。会过得更自在快活。
他们当中本就有混绿林出身的,当豪强爪牙无非图个安逸,此时再走绿林轻车熟路,不缺经验,更不会不适应。
于是乡绅及和官僚有亲的地主大户倒霉了。官兵不抢他们。倒霉的豪强却有能力让他们跟着倒霉,而且杀得更狠。
叛军家、佃户团结一起浩浩荡荡叛离。
幸存的豪强或无主的爪牙反祸害其他大户夺生路,一庄一伙啃不动也有势力的大户,就几庄几伙勾结一起攻打。
追随官府背景硬的大户的爪牙都是为虎作伥的,多见利忘义之徒,一看蜀中乱了,官府没能力控制,或是看到本庄难保,犯傻保主就是个死,而他们本是和来攻打的人是同类人,天生投缘,有的彼此间还颇有交情,种种因素刺激下,邪恶本性就暴发了,邪念一起,突袭反杀旧主,打开庄门,成了新诞生的强盗的新同志和开路先锋,大伙一起快活发财混绿林。
第17节东京颤栗,下
无良而富,富而不仁,皆是罪,每当到了社会巨变的时期,百姓怒火暴发,就必定首先成为攻击目标。
每一次社会动荡都是一次打破垄断与不公的社会资源再分配,尽管每次的结果只是形成新的垄断,从来没有公平过。
蜀中乡间乱了。州府城内也没安生。
城内被盯上的肥羊同样是朱胜非等算计内的,同遭突袭,j是官兵和现发动的衙役联手围剿。
城里的豪强家就没那么多武力爪牙和可调用的佃户庄丁了,也没有城堡防御,更保不住家。
爪牙们一看这家完了,纷纷弃主或跟利索的主子翻墙逃走。
惊恐逃到别处暗中观察,察觉城中维持治安的兵极少,根本顾不过来抓他们;打大户家的兵力又在忙着抢劫没心思追杀他们;瞧情况,这次遭殃的大户还不少,逃出来的同行怕是也不少。可怜的,这没了家断了生活来源,事出突然,逃得仓皇,身上没几个钱,还成了通海盗的罪犯,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牙一咬,心一横,格老子的,拼了。
赌把大的。
赌赢了,以后还是快活大爷,而且貌似成功希望不小。就算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反正成了朝廷通缉重犯,早晚是个死。痛快一把是一把。
他们悄悄摸向熟知的本城贪得狠家财多的官僚家及背景硬的大户家,也展开了反突袭抢劫。
这一伙那一伙,祸害范围不小。
为能杀出城去逃走,又勾结一起卷财向城外冲,颇有同仇敌忾的架式,实际是狗急跳墙,人急拼命。
他们不知道的是,抢劫官兵也发生卷财叛逃。
叛逃者人数比罪恶衙役官兵少,但叛方全红眼敢战,对手乌烂不敢玩命,又被突袭死伤了愚忠或能打的,况且还有衙役跟着反叛,想投海盗的一方逃走,剩下的人根本就拦不住,也几乎没人阻拦。
没资格投海盗的,端着公饭碗威风安逸惯了,不想为点钱当强盗,但可以趁乱跟着抢剩下的钱财。
能打的将领都去乡下打难对付的豪强了,城里的指挥没本事,级别也低,无勇也无拼命心去搏命阻拦,也更想发财,参与主持了瓜分,自然占了大头,都趁乱紧急送回家或可靠地收藏起来以后慢慢花。
反正把钱财损失推到逃走的人身上就行了。
上面想查,城里乱成这样,很多官员甚至大佬死了,官府治乱安抚军心民心还来不及呢,哪有能力查钱到底哪去了。
大乱一生,很多事就成了无头公案,很多事只能糊涂断糊涂了。
这都是披官皮军皮的人熟知的官场必然选择。
那,有什么不敢做的?
难得的机会来了,不敢趁机伸手的才是蠢才,活该一生受穷。
城中两股目的不同的反叛势力抢劫得手后,在逃亡中都冲击城门守卫。
这样的冲击力就可怕了。
守门官兵今天特意布置得比以前多不少,但比两股反叛者就少了许多,在城门官呵斥催促中硬头皮阻挡了一下,死伤了一些后就勇敢退避了,有的随着相熟交好的叛军招呼也跟着跑了。
敢带头奋勇阻拦的城门官,无论是忠勇报国的还是只为立功顺便捞钱的,都在疯狂叛军人潮中死伤。
罪魁祸首朱胜非没死。
他官大,又狡诈惜命,家中打手多,今天特意安排的守衙宅官兵也较多,逃过劫杀,但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少数侥幸逃出来的大户主用脚后跟想也准知道是知府主导了洗劫。
好好的富贵日子就这样转眼成了杀头重犯,岂会不恨死了朱胜非,自然要带爪牙报复和反抢。有凶悍的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杀掉朱胜非满门。否则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基本就没希望报仇了。
朱胜非是蜀中最大贪官,还是走私最大户,论走私通盗朱胜非才是最该死的,家中的钱可是老鼻子了,成了反贼的主攻点。一有人悍不畏死带人冲击知府衙门兼住宅,很快就会召来众多反抢者。其中不少是蒙面趁火打劫的城中地痞黑帮。
官兵守卫面对前赴后继的疯狂猛扑,不堪一战,有的还反叛袭杀了卫队军官加入抢劫,造成守军崩溃。
朱胜非被亲信死保着逃过了,家人却被杀了个净光。搜刮积攒的财富没了,连好拿的精美用品什么的也没了。
城中祸乱平息后,下乡的军队狼狈回城,但总算有了依靠,朱胜非这才敢露面回家查看。
看到家中空荡荡,老小全倒在血泊中,尽管已在预料之中,朱胜非还是肥肉乱抖浑身冰凉,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颤微微瞅着散掉在地上被亲信捡回放在他面前桌上的十几枚铜钱,不禁悲声大哭。
亲信护卫们瞅着主人,不知这位蜀中第一官是为失亲而痛还是为失财而伤。
乡下的混乱却还在继续。
豪强余孽抢上了瘾,杀上了瘾,都不稀得祸害小民,那没油水还浪费时间,空背了骂名,专门猛扑钱粮多衣被等好东西多的大户,尽最大可能以最快速度一次抢个够,这样才能在官兵追剿来之前有足够的资源躲到深山建立营寨逍遥快活。
抢劫的过程也是各股势力融合壮大和争领导权的过程。
到了这时候,丧家犬豪强就不再是必然的领袖。
没钱没势,当不了恩主“干爹”,又没本事,除了死忠的爪牙没人在乎他。
就算有点本事,若不醒脑子,还端着架子当自己是说了算的主子,只霸占的大笔钱财就会让团伙视旧主为眼中钉。
忠义浮云。
凭刀把子吃饭,有本事的爪牙才是强盗团伙必然的领导者,争领导权,更容不得旧主还对自己指手画脚。
事实上,若官兵硬剿,血拼到底的最终结果,豪强核心势力会折损严重甚至死伤殆尽。使计,攻其不备,能轻易破了庄堡,但守家的豪强分子和核心势力反而幸存得多,概因一看不好就能仗着地熟逃走。
这些豪强能称霸一方让当地官府都不敢招惹,都是披着良民皮干着黑白两道事的,想横行霸道不造反就没有顾忌,想控制和盘剥成千上万户佃农老实待着一直奉献下去,哪一家不得养个几百核心爪牙。
蜀中地理和民情特殊,有的大豪强家爪牙多的更论千数,也就是被官兵打个措手不及,民又习惯惧官,才会轻易溃败逃走。
如此,逃出来的余孽人数就可观了。
失势的豪强分子,手下死忠的人手必然是少数,有人品差的甚至众叛亲离,一成了团伙的累赘和眼中钉,只能纷纷悲剧。
往日意指气使,骄横拔扈,根本不把人当人,豪强做梦也没想过家会毁在官府之手、自己会死在卑贱恭顺的手下刀下。
否极泰来。
但作恶多端自大狂妄也必自毙。
能者如蔡京尚且掌握不住命运,落得凄惨下场。区区缺乏远见和能力的地方豪强又凭什么敢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历史教训太多。但有几个人能明智吸取?
莫不是得意便猖狂。
豪强分子和死忠在内讧中多挂了。
组合起来的新势力提升了自保和抢劫能力,做掉旧主上位的爪牙和亲信,不少的得意便猖狂也没多久,也在争利争领导权中挂掉了。这是新势力整合的必然过程,早晚的事。
无论黑道白道,谁不想当老大自己说了就算啊。
势力大了,野心也就大了。
抢大户不过瘾了,有城中逃出来的同类加入或听到风声,知道城中兵力缺乏,有团伙就盯上了城里。
抢一把不算,还有的想,趁着官府无能,干脆扯旗造反占城称王得了,说不得也能混成田虎、王庆那样的威风和事业。
蜀中可是造反建国的好地方,有其它地方没有的最大地理优势,既富裕又方便封锁搞独立。
弄得好,割据一方,不用窝荒野山寨受罪,也尝尝当官收税挥霍的轻松快活日子。
弄得更好,说不定能雄霸蜀中建蜀国。
恶人多比好人敢想敢干。
若是任他们盯上城里发展下去,极可能轻易就能得手。
蜀中绝大多数州府的官兵,以往老实听指挥的,被军官视为软弱无能好欺,无良军痞霸头才是好汉兵头受重视,事实是老实兵才是统治依赖的武力根基,现在却基本跑光了,忠勇报国的极少数大多为愚忠付出了生命。
剩下的官兵基本都是无良浑蛋,和匆忙整编为军的所谓有战斗力的地痞罪囚、官府背景硬却灭门了的大户家失了主子的爪牙,本质是和豪强爪牙强盗一类的人。尤其是地痞黑帮成员,不少的本就蒙面参与了趁火打劫,本就成了强盗。
维持地方治安的衙役武装就更不堪了,那就不是好人干的职业,刁、污不堪是几千年的标签。
蜀中官府依赖的武力是这么些东西,还能指望用来守城和镇压反贼?
只要强盗显示了战斗力和决心,官兵和衙役整体哪肯死战,不和强盗作一伙反杀官员只逃跑已经不错了,对得起公费。
没了兵,文武官员的权力就是屁,在灾难中有本事的逃走,没本事的只能瞪眼倒在血泊中。
朱胜非等官员的计划错就错在以为:想投海盗的兵已经放走了,剩下的是可靠的;没料到,一见银子,剩下的兵就红眼了,感觉有资格投靠海盗,不甘心继续当下贱困苦兵也翻脸反叛,整得军队差点儿瘫痪。
眼看蜀中官府要完蛋,大宋依赖的最重要赋税支柱之一要倒,正忙着摧毁土司迁移山区少数民族的陈希真吃了一惊。
这可和帝国的战略计划不符。
大宋现在还不能完蛋。蜀中还不能脱离大宋控制。蜀宋政权不能倒。
急忙加强探子对蜀中形势的侦察分析,和马灵、王念经、糜胜等将领紧急一商量。
得,不得不出手干预。
必须扼杀造反的豪强爪牙势力占据城池的野心。
格老子的,干的本是拆大宋墙角教训昏君贪官的活,现在却要出手挽救宋官府为大宋政权流血打仗。
这它妈的算怎么回事?
马灵等一时哭笑不得。
陈希真哈哈一乐,“夏收计划证明宋已失尽民心。咱们帝国想推倒,伸伸手就能做到。蜀中成这样,也是好事嘛。”
马灵嘿声道:“也是。咱们日后夺占蜀中也就方便了,不用死太多将士费那么大事。”
袁朗叹道:“没想到大宋乱成这样了。朱胜非等还敢继续作死折腾,似乎就怕自己死得慢了。这应该是蔡京的手笔吧?”
糜胜一拍腰刀,不屑地哼道:“肯定是。”
“朱胜非是烂蔡帮的骨干。老烂蔡把相权看得比儿孙的命也重要一万倍,不死不放,不搞倒白时中尽快夺回岂能甘心?”
刘忠刘义兄弟是燕山猎户出身的朴实憨厚好孩子,惊愕张大嘴巴,“他们脑子坏掉了?大宋倒了,不全完了?”
脑子不大会拐弯的冷宁、牛庚啊一声赞同地点头:“对呀。士大夫都是读书人,不都是很聪明?怎么会犯傻?”
捕快头子出身明白官场的吴得真冷笑一声:“他们只会内斗,只会祸害本族,为钱为权,红眼了哪管国家不国家。”
牢记赵岳叮嘱,少说多干,一直不吭声的王念经突然道:“依俺看帮官府打反贼不吃亏。搞好了,钱粮不说,咱们越打越缺的人手也有了。”
同样捕快都头出身的吉安到现在也不忘职业习惯,闻声立即响应:“对头。抓这些该死的爪牙打土司,一举两得。”
陈希真笑呵呵扫了王念经一眼,心中暗叹:“赵岳这小子真是厉害。
就王念经这种浑不吝歪歪蛋,谁敢说有信心教出来?这才在赵岳身边多久就由大字不识几个没有是非观念的家伙变成个有知识有见识更有脑子的潜能大将人物。赵岳真是有眼光,不是神也堪比神灵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惜的是,那小家伙是个死心眼,别的方面就是睁眼瞎。俺家那么好的闺女,几乎是养在他家的,他居然不动心!”
陈希真有些愤愤。
倒不是他宝贝闺女陈丽卿爱上赵岳,赵岳却看不上他宝贝闺女,是宝贝越来越大了,该考虑婚嫁了,可怜的娃又没娘照应打理这些事,他这个当老子的格外上心操心。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陈丽卿聪慧过人,文武皆奇才,相貌身段更是出众,嗯嗯,总之在当老子的心里这世上谁家的女娃也比不上他家的,谁也配不上他家宝贝。赵岳这小子年龄相当,勉强凑合算一个。闺女总要嫁人的嘛。
第18节东京颤栗——拍卖侯府
怪赵岳有眼不识金镶玉,为闺女的终身大事操心上火,陈希真眼下却也没心思在这些事上多想,立即点兵出征。
正闹腾得欢快的爪牙强盗们没料到蜀中还有能治住他们的非政府势力,不服气,却一伙接一伙被杀怕了低头降了……
嚣张不从的或野心大的强盗领袖们,以及亲信,也没得意便猖狂多久就接着成为悲剧。
陈希真下令把幸存的混上领袖盟主的极少数豪强分子和死忠亲信全部杀掉,不分顺从不顺从。
他相信赵岳说的那句话:“富贵家族出身从小就当大爷的,尝过权力滋味的坏蛋,真能老实的凤毛麟角。”
人的出身和经历,尤其是早年经历对人的影响太大了。
朱元璋是小民,当过和尚,建立的国家就是封闭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人一辈子不出三十里外的安分守己清静有序世界。
地痞出身,靠哥们义气成事的刘邦建立的国家就是以老大为首的分封制,政权形态本质仍是类似黑帮组织结构。
当帮派流氓头目,又当过校长的建立的国家就是充斥暴力与腐败的独裁制,是一种更高形式的黑社会。讲类似黑帮那套形式主义,爱说教,动不动就是总裁训谕、校长训谕、总司令训谕……哗,起来一群,恭听光头老师的说教,实际没人真听进去。
辫子朝出身野人,建立的国度就是扼杀文明进步,力求社会最好一直保持原始愚昧。
……
大到国家都是如此,对自身的事,出身和经历更能决定本色。
陈希真深以为然,更是个有心计而心狠手辣的,身担西南战略重任,决不会允许手下武装存在隐患而忽视或心软不处理,果断全杀了干净。是不是真心归降可以忽略,反正都是该死的,死也不冤。
展示热武器的无敌威力,吓住并收服闹腾得最大的一批,以目标是壮大势力在整个西南建国为幌子哄住众贼,把强盗的财物以送到秘密老巢收着以利轻快行军打仗为由全部从长江上的接应移民船带走,并带回手雷等弥补消耗维持战斗力。
当然,这得给爪牙强盗们打收条,而且得正经八百盖上大印保证本人和亲人皆可承兑,增加可信度。
爪牙强盗们只信自己,又活今没明天,只想自己带着钱财,自然不愿意由新势力运走收管,但看看新势力确实厉害真有雄霸西南的前景,而且赏罚公平,行事严谨,有章程有法度,不是之前老大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样毫无信誉与保障的乌合之众,可信,再一想也是,带那么沉重的钱财怎么灵活机动行军打仗啊。蜀中可尽是山。
没拖累,没有随时防备被同伙算计得人死财失的心事,行军打仗确实轻松快速。
当强盗也确实不用随身带那么多财物。
走哪抢到哪,什么也不缺,带钱有鸟用?专心打仗保住命要紧,事成,存的钱娶婆娘成家立业可尽情享受余生。
这话说得让人痛快,深合了强盗们的胃口。他爹娘活着时也没给他考虑这么深远周详。
总之小胳膊扭不过大腿,没有别的出路,到了那个组织就得听那个组织的规矩。
一批批收服,无形解救了一处处官府,更解救了蜀中无辜百姓。
不然,等强盗祸害完城池,接着必然祸害小民。
扫荡吞并了蜀中的反贼,这股整合的新强盗武装已经壮大到数万之众,皆是血腥中能生存下来的强徒,声势惊人。
陈希真并没有停下专门整顿新吞并或主动加入的反贼,不能让强盗们闲着思考生事,在蜀中官府感觉末日来临的惊惧颤抖中直接转军杀向土司,口号是城里才有几个鸟钱?积累千年的土司才是肥羊,也是称霸西南的最大障碍.
抢也得先抢土司这种土豪。
但不准祸害土司辖区的普通百姓。
那是政权基础,不能乱杀乱抢结仇失人心。政权建立后还得依靠百姓供养不是。
摧毁了当地土司,如果还缺吃穿用度,有专门人员去花钱从土民家买。其他强盗不能随便离开军营乱钻扰民。
惊恐的土民心安感激,不会钻山逃亡而无法劝说迁移走,在武力威胁配合下更有利于说服离山参加移民的工作。
本就是少数民族甚至是本地人的工作人员亮出证明移民后美好生活的众多照片,也是最有说服力的工具。
毒蛇猛兽众多的荒蛮山区有什么可留恋的?
去良田无数,牛马成群,没有凶残霸道土司,安全无忧的文明地开心生活,自己好,更利子孙后代成长有什么不好的?
绝大多数土民愚昧无知,习惯了家乡,但也不是不想去更好的地方,不是不想开拓生存空间,只是以前没那样的地方可去,势力范围都划好了,部族间的争斗没大的空间意义,只能死待在山区一辈辈苦熬。
没办法。大宋人口太多了。到处人满为患。想搬家又能往哪搬?
有了好地方吸引,又早听说了海盗帝国的美好,没了土司头人当主心骨的绝大多数土民也愿意走。
迷信或什么原因死留的,也不必勉强。这点人就当是免费看山的吧。
部落迁离了,土民无法带走全家半年一年的消耗,移民路上吃不了那么多,接应的船只接人都忙不过来呢,也没法装太多东西。等到了帝国,移民根本不用发愁肚子问题。帝国或贸易或抢,以几乎以全世界的力量还供应不了本国移民?
当地人留下的腊肉、粮食、酒,陈希真部尽可敞开肚皮使劲享受。
吞并的强盗们终于感觉到有钱人过的日子了,很满意。
以前抢大户也没这么多酒肉吃啊!
他们不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喝了“断子绝孙”群造太监汤,荣幸享受到高俅高太尉这样的大官的待遇,小丁丁不好使了,只当是累得热得、打仗没心思,或水土不服什么的,也少了祸害心,更好管理。
至于不明白为什么要弄走土民费这事,解释是让土民到蜀中平原提供以后的赋税,也更好控制。蜀中人口大量流失,空出了很多地方可居住嘛。土民又不傻,还会坚持住在贫瘠危险什么也不方便的山野?
收编的这些土豪武装能有什么大见识?
心思多疑心重的刺头都活不长。
剩下的无识小民莽汉只关心自己那点事,有的吃喝和奔头就乐呵了,谁去费脑子管不相干的事,跟组织走就是了。
摧毁了蜀中土司,陈希真部紧跟着去了大理国的贵州,在早设立的秘密山寨休整,然后对土司林立的当地下手。
云贵地区才是土司的世界。
大理国实际是土司拥立政权。大理王段家相当于最大的土司,需要和大土司结亲支持。
云南是大理的统治中心,最敏感地区。以陈希真部没实力撼动,从统治薄弱的贵州逐步来才是上策。
这是后话。
总之,朱胜非乱搞,倒霉是他自己和同党,加重了大宋危机,却无形帮了海盗帝国的大忙。
他作死不要紧。东京的权贵们就压力增大了无数倍,雪上加霜都不足以形容。
这期间,东京发生的事已经足够权贵们惊恐烦心了。
一直在东京很低调的文成侯府突然搞事——拍卖侯府。
拍卖,早就出现了。
紧俏商品、奴隶、权力,如果不好论交情来分配或出卖,那就竞价,出钱多的获得,失望的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但公开拍卖的标准流程是沧赵商务首创的,如今早已被宋人熟知并广泛应用。
拍卖侯府,这就不单纯是商业行为了,是在当众狠抽大宋朝廷的脸,实际也是在打皇帝的脸。
侯府的人说了,主家遭难没钱了,外面还欠着债,吃饭都成了问题,连活菩萨一样的老太君也只能靠侯爷孝敬才能有衣食维生。他们这些人在东京没什么用,白消耗主家钱粮,如今成了负担,所以卖侯府筹钱回乡还债维持老家的生活。
有点见识的东京人都清楚,沧赵家族那么豪富兴盛却落得如今的凄惨,全是朝廷和皇帝治国无能还蓄意加害坑得。
但皇帝薄情寡义,和大臣们们一样心大脸皮厚实,不怕抽,决不会赶紧掏钱奖赏文成侯的功绩让沧赵家族度过难关,也不在乎纯是摆设的侯府卖不卖人走不走。
他们担心这是侯府在变相敲诈或试探朝廷、实际侯府根本没打算真卖。
但还是真卖。
满京城的人几乎转眼间就都知道了消息,一时间沸腾一片。
浮华安逸得蛋痛的东京人这下总算有乐子了。
拍卖这天预想的冷场笑话没出现,来参加拍卖的人居然着实不少。
围在侯府附近瞧热闹的人更多。
拍卖在侯府院子举行。但侯府把门的按刀冷冷扫视众人不让进。
“不是拍卖吗?怎么不让进?嗯?”
“就是。爷分分钟几万两银子的买卖放着不做,有心关照侯府别饿死。你们居然横眉立目不让进?按刀是想杀人抢钱呐?”
……
侯府门前一片热闹嚣张的声讨漫骂挑衅声浪。
东京吃瓜百姓看得过瘾,一个个张大眼睛等着看好戏上演,极想知道一向低调却遇事强硬的侯府会怎么应对。
兴高采烈,比过年还悠闲快活热闹。
聚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侯府这一带堵得水泄不通,并起哄添火,为上门挑衅的喝彩助威叫好,给侯府架秧子,盼着赶紧打起来,双方使劲对掐,最好是见血,能多死几个人当然就更好了,以后可有的谈资扯蛋了。
有些赤膊刺青大汉还当场开盘设赌。
赌这场风波大戏到底谁会是被踩倒的,赌注赔率很大,参加的人很多很踊跃。
但守门军似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按刀冷冷挡在门前。
出头漫骂挑衅的都是京城豪富商人,身后都站着权贵靠山,都带着养的教头和好打手,加起来好几百好汉,虽然京城首善之区严厉禁止居民有刀枪等武器,地位卑贱的商人再富有也不允许带武装打手在京城晃荡,你搁家里配刀枪也是不允许的只是没人真较真去管。这些教头爪牙们至多是持棍棒或带押衣短刀这些半允许的武器,但即使赤手空拳,这么多人收拾侯府区区只四个守门丁是轻而易举。
其实东京人几乎都知道,整个侯府也没几个人,这次借机起哄硬闯进去捣乱祸害,料侯府也招架不住。
反正文成侯不在,府中全是卑贱奴仆,欺负就欺负了。
他们有心以借口恃众闹事硬闯,但咋咋唬唬了半天却愣是没人敢来真格的。
这毕竟是威名赫赫的文成侯的家,是当朝龙图阁大学士的正经府邸。
皇帝给赵公廉封了个龙图阁大学士的空头衔安抚糊弄,不用给实质上的半毛钱奖励,让沧赵家族在劫难中得不到丝毫实质帮助度过难关只能自个硬挺着,最好都饿死了省心,但这个空头却是政治地位身份的象征,赵公廉有资格和宰相平起平坐。
硬闯就是当众打大学士的脸,更是践踏朝廷的法度威严,卑贱商人若敢这么干,再有钱,靠山再硬,怕也是自找倒霉。
至少,皇帝再想弄死沧赵家族,为了维护大宋法度的公信力权威以及他的脸面,也得重手处置敢强闯官员家闹事的。
否则,高官权贵家贱民都能随便闯,有了这个开头,以后谁还会把大学士放在眼里?谁还会把官员权力当回事?
进而,谁还会把皇室皇宫当回事?
到了这关口,商人们的独角打脸戏就唱不下去了。
只嘴上找便宜只落得观众笑话。必须得有强力人物站出来带头才能破局。
东京城权贵云集的富贵区出现这么多人的大聚会,极可能暴发大规模暴力冲突危及京城安全的大事,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却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封府或禁军出来管,这本身就是咄咄怪事。
自负对政治见多识广的京城人察觉了不寻常,感觉到了其中暗藏的很多东西,侯府怕是要倒霉了,越发亢奋,参赌的更多。
太多人想从这场大戏中既看了热闹又能捞些好处,充分体现了东京人的浮华市侩无良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