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节赵庄的软肋
辽军参战将士,除了之前被弩枪弩箭逼走的弓箭手,其余的几乎全部象被烈性农药喷洒的虫子一样扭曲着死在城外。??
只今天连带今夜,两万多大军就损失了一半。辽军上百年来第一次在宋人这里品尝到了比战金军还可怕的惨败。
“喷雾器”喷洒的油均匀,借着风也飘洒得广泛,但实际没费很多油,地上、人身上、武器和飘在外城墙上的油很快就烧完了。不能燃烧的弯刀等铁制品在短暂的燃烧后连铁质本身的形状都没变,只是毁了怕火的附件变了色散落各处。
仍然燃烧的是木头人肉马尸以及罐子洒油多的地面,这些地方保持着大火继续照亮黑夜。
尤其是城下下的尸体堆和巨大的攻城车撞门车,大火不但未减弱,还烧得更加熊熊猛烈。
远处观战的韩昌和脱尔不花等辽将呆呆瞅着黑夜笼罩下被大火包围的赵庄城堡,看到出战军队几乎无人能返回,一个个无不心瓦凉瓦凉的。
当一个面孔乌黑浑身破破烂烂望之不似人更象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的大将歪歪扭扭跑到韩昌面前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身子一歪倒下,抽搐几下就寂然不动了后,脱尔不花回过神来,惊恐愤怒悲痛地一捏拳头,手指嘎嗄响,嘶声怒吼道:“好凶残卑鄙的沧赵!这难道就是汉人的小圣人活菩萨家族?”
震惊、恐惧、悲愤…….
今天连遭重创,上万辽军勇士死得太惨太快,这位辽军大将受刺激太大,接受不了输给宋人的惨败,语无伦次了都。
损兵折将,攻城用具没了。
赵庄城包在尸体堆的大火中,短时间内没法再攻。没工具,辽军又丧胆士气全无,今夜想再攻也不可能了。
没参战的赵庄汉子们全都一直提心吊胆在备战调兵处守着,没人听之前老太君安慰的回去好好睡觉。
战斗打得这么凶险激烈,厮杀呐喊声惊天动地,接连不断的尖锐惨叫声更刺破了天地,这种吓人环境下哪睡得着哇。
生死存亡之夜,也不敢回去睡。
和平中的人没经历过这种灾难,虽然心里害怕得很,有胆小的甚至听着可怕的战斗声,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牙齿上下打架格格格连响,引来一片目光,很丢人,但实际没人笑话他。都吓得不轻,谁嘲笑谁?
有比自己更害怕的。这反而让人心里莫名其妙生起不少勇气。紧张气氛反而缓解了不少。只是更握紧了手中枪。
老太君说过害怕很正常,只要关键时刻腿不软。
是啊,决不能软了。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决不能当软蛋让辽贼破城打进来,拼死也要保住这片存身的幸福家园。
都按平时接受训练时编的战斗小组聚成一伙伙,讨论练习训练过的小组刺杀术,相互调侃打气鼓劲,依靠集体的力量消除恐惧获得眼下最需要的安慰和勇气,等着在需要时上城鼓起勇气参战,力争配合默契把刺杀组合的威力挥出来。
幸运的是到底没轮上参战。就象老太君说的赵庄不是好惹的。
但这些老少汉子们没白守夜,此时排上了用场。
他们奉调上城,看到熊熊大火中的惨象,闻着烧烤的尸臭,感受着滚滚热浪,在惊骇又欢腾的复杂情绪中清理战场,接替守夜防御。夏天夜短,要不多久天就亮了。疲惫的参战将士下城抓紧时间歇息,只有少数头目留下领导警戒。
辽军这边。韩昌黯然收兵,返回军营,让剩下的辽军休息了,自己召集将领连夜商讨。
他不是考虑是不是退兵,而是分析赵庄还有什么战备实力,以后再怎么对付才能打下去毁灭赵庄取得最终胜利。
若是就这么被吓退了,他韩昌必须要完成的预定战果,除了弄死辽东贵族满足了皇帝和燕王,其它什么成绩也没取得,却死了一半精锐军队,这样灰溜溜返回辽国,不说必会面临的他这个汉将和家族担不起的严重惩罚,只狗屁不是只会仗着出身优势耍威风享受却有脸嘲讽别人不行的契丹统治者的嘲笑也能羞死他。何况还有死的贵族家势力的凶狠报复。
他输不起,退不起。
脱尔不花杀气腾腾,很想毁灭赵庄狠狠报复,但也被赵庄的可怕吓着了。
这哪是懦弱宋国的乡野农庄子?
这它妈的比宋国府城要塞还有实力,更可怕太多倍。
自从潭渊之盟宋辽“友好”后,历年损失在宋国的辽人加起来只怕也没今天一下死的这么多,而且损失的是精锐。
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赵庄又会亮出什么歹毒家伙大片索命呢。
心里胆怯,实在没底。
可,身为监视和配合韩昌的契丹人副将,他同样肩负着辽皇和燕王交待的重任,同样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挑头言退,韩昌这个主帅不肯罢休顶缸,他只能支持打下去。
大帐中。
众辽将有的保持契丹人的狂傲也骁勇敢战,不服沧赵,耍狠怒吼嚷嚷着要报仇,不灭赵庄誓不休。
但,辽国确实是没落了。
昔日不怕死纵横天下打下巨大领土,让诸国闻风丧胆的契丹勇士如今难得一见。更多辽将惊怕疑问,还打下去吗?
乱哄哄中,脱尔不花阴沉着脸看着韩昌同样阴沉着脸先是沉默着后来解释安抚劝说想退的辽将好久却效果不大后,他才开口帮着劝说,甚至恐吓硬逼起了畏战想退避离开心思的众多辽将继续打下去。
韩昌决意打下去也不是让辽军送死,果然有帅才,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制定了新的瓦解赵庄防御力的战术。
他是投身异国谋富贵的汉奸,从内心感情上说,屠杀同族汉人都没同情心不难受,对异族惨死阵亡同样没多大感觉。
死了谁也不要紧,只要不死他家人,能保他家的富贵荣华就行。
汉奸在战损这方面的抗打击能力通常比其他人要强很多。身处的环境和位置造成这类人缺乏对旁人的感情。
当然,面上要装好表演好。
惨死了这么多辽军,他得比契丹人看起来更心痛才行。否则,此来的辽军辽将一怒之下肯定会群殴甚至杀了他。
韩昌下令辽军明天去砍伐合用的树木,由随军工匠全力赶造攻城梯。
至于攻城车和撞门车这种大家伙就算了。
一是制造费劲,工匠人手又有限,耽误不起时间,二是缺少必需的巨木。
赵庄东边尤其是北边都有大片原始森林。
林中长了几百上千年的大树很多,可惜太远了,几十里弄过来太难了。怕是和从沧州昼夜不停步行到辽国上京一样难。
赵庄城南,韩昌乘凉过的那棵树倒是够年月够粗大,树身却长歪了,而且树顶被截掉了,弯而短又太笨重,做不了撞木。
韩昌想起这个,这才明白为啥那棵树那么粗枝叶那么繁茂却那么矮,不禁暗骂赵庄人也太鬼太精细了,连棵树也算计到。
转眼第二天。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蒙蒙细雨,不但不让人讨厌,反而削弱了炎热干燥,让人感觉到湿润和清爽而欢喜。
下午,辽军三个千人队抬着云梯从东西南三面呐喊着气势汹汹又来攻城,其恢复士气之快和勇气让李助等惊讶,连忙备战。
攻城辽军来到城堡附近一看才知道,昨夜的战场居然这么快已经被赵庄人打扫干净了。
烧损的弯刀等有用的东西全部回收了。
连残存的攻城车撞门车木头都肢解收走当庄里的劈柴了。
城墙和水泥地留下的可怕血迹、火烧过的焦黑痕迹,在斜风细雨中淡化。
烧剩的人马尸骨全抛到了东河,有肉的丢到了河里或沉或随波飘流,无疑成了水族的食物水草的养料。骨头堆积在河边一些沟壑中,并没有掩埋,即使离得不近,辽军从赵庄这里的高高地势远远望去也能看到烧过的骨头才有的特征。
好大一片成堆的骨头,远才能看到。让人望而生畏。
骨灰和其它东西烧化的灰尘被赵庄人打扫或随风吹刮干净了,再由细雨缓慢细腻洗刷,残迹随着血迹化为浊流流入草地。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炼尸特有的恶臭味。好在有这场细雨在慢慢净化。
过来攻城的辽军在路上就看到了随风到处散落的骨灰,都是见惯血腥的厮杀汉,当时对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骨灰感觉不明显,没在乎,此刻看到血水和城东河坡牧草地上明显是被赵庄人倾倒抛洒的骨灰在细雨中变湿混入泥土,却无不激灵灵打个冷颤。
传闻赵庄这原本贫瘠到根本不能种庄稼的草地之所以长得那么茂盛,就是吃人肉尸骨吃太多喝人血喝太多的缘故。
自沧赵家族崛起,这片土地上死了太多人。
强盗、刺客、阴谋者…….宋国的、异族的、官方的、民间的,更多的是来犯的辽人辽军。众多人命滋养了这里。
沧赵家族慈悲善良大度,广济众生,被天南地北的宋人尊称为当代小圣人之家活菩萨当世。
而沧赵家族的根基地——这处老家却更象是索命噬尸之妖魔凶地。地下不知暗藏着多少惨死在这含恨不肯去的幽魂野鬼。
这种巨大的反差格外让人惊恐困惑,攻城的辽军此刻感受更格外强烈。
这里真邪门!
也真可怕!
以蛮子缺乏细腻敏感情怀的粗豪心,也不由自主升起一股疑神疑鬼的不安和迷惑。
三千辽军包括辽将眼看血水涓涓流下水泥地渗入草地消失不见,情绪都受到打击,之前的凶悍气焰降低,呐喊有气无力。
但李助等看到辽军萎了不少却高兴不起来。
从这天起,辽军改变了打法。
不再恃强逞能强硬猛攻,改为不断从四面骚扰突袭,仗着人多轮番上阵,白天号角鼓声轰鸣,呐喊威胁试探佯攻,晚上更不放过,神出鬼没摸黑突袭不成就改为制造巨大噪声和恐怖气氛让人不得安宁更不敢放松戒备。
辽军一拔接一拔地来威胁试探骚扰,中间不留一点空当时间,把赵庄兵力拖在城上不得好生休息,连吃饭都不得安稳。
尽管赵庄不断射杀辽军,但并不能让辽军畏惧停歇骚扰战。
守庄将士包括李助他们丝毫不敢露出空子,不敢放松警惕,否则一有破绽,辽军试探出来就会立即变成强攻。
韩昌这一手打法真正击中了赵庄的软肋。
兵少不能象辽军那样轮换守卫,只能夜以继日守在城上。
吃在城上,住在城上,人只能抽空打盹缓解疲劳,熬的困得不行。
为了对抗这种打法,能让头领们得到些休息保持清醒头脑,老奶奶带着身边侍卫都调上去轮换代替指挥和抵抗辽将。
再这么下去真抗不住了。
南边的赵岳不知道赵庄被两万多精锐辽军由韩昌这样的非常了解汉人更具备智能双全的能将指挥着围攻。
但他总感到不安烦躁,似乎预感哪里的要害会出事,但之前一次次遍问各处都回电没事。
赵岳分析过,感觉老家是最薄弱的环节。
毕竟家中城堡不少,就算赵庄没事,别处城堡缺乏正规军守卫,主要靠训练的佃户和组织避难的乡亲抵抗辽军是弱点。
他重点关注起老家这,从一次次短短的电回,由最短的没事两字到最近的“辽蛮狡猾凶悍”感觉出不对劲。
他稍一分析就从电回中品味出祖母的心思。
老家肯定出事了。
至少是形势越来越危急。一直不求救,必定是祖母考虑移走禁军和清真流寇的紧迫性才决定力抗拖着敌寇。
想到这个,赵岳哪还坐得住。
祖母那么大岁数了,哪经得起战争煎熬。
她老人家若有个闪失,夏收战略再多成果也弥补不了。爹娘一怒,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大哥也承受不住打击。
祖母偏爱大哥,把长孙当命根子。大哥对祖母的感情也深到不可想像。
况且赵岳自己对此世这位有钢筋铁骨般气节的祖母也是自内心的尊敬,决不许这样的老人家有一点闪失。
他呼地站起来传令:“电告李俊,抽调战舰载海军6战队全部,立即北上沧州。李俊带剩下的船留下继续移民。”8
第643节从狂喜到转瞬崩溃
海盗帝国的主力战舰都是动力舰。??
从登州北上沧州,走海路也很近。
赵岳带领海军6战队急赶,很快就来到沧州。
他把近三万军队分为三路登岸,一路五千人负责扫荡盐山县南部的沧州各县的辽寇。南皮等南部县不及清池和盐山富裕,又在沧州深处,深入这一带抢掠的辽人不会太多。他带着五千人去救老家。剩下的归另一路负责扫荡辽人重点抢掠的清池盐山。
海军6战队成员都是精选培训出来的军中精英,全部具备水6马战三能,但来宋国没带战马,包括赵岳此时全当步兵。
步行有步行的便利。
赵岳带兵从最接近能最快赶到赵庄的海边登6,从没有路平常也几乎没人出没的原始森林中直接穿过去。
林中可怕的野兽对别人是要命威胁,对大军却自不是问题。野兽蠢却不傻,通常也怕人,除了个别尝过人肉喜欢吃人的或脑子有问题的敢攻击军队却反成了军队肉食,其它野兽只闻到大队人马经过就会惊觉地早早避开了,不是大威胁。
五千大军随赵岳穿林而过,到了庄北数里外一片荒凉山丘。
经侦察,这里埋伏着辽军一个千人队。
带队辽将名唤拓野原,身高近丈,骁勇凶残不缺狡诈,擅使一条大铁棍,能使五石强弓,是辽国有名悍将,也是辽皇耶律延禧的护卫军大将,因长着一张长长大驴脸绿眼睛,又酷爱以酷刑慢慢折磨死人食人心肝,外号吃人魔王拓野驴。
这厮奉命辽皇随军来赵庄专门盯着毁灭沧赵家族,被韩昌特意安排在庄北截杀逃离赵庄的,防止沧赵家族见机不妙逃走。
赵庄东西两河是喇叭型由南流向大海的,两河间的地形越向北越宽。
拓野驴特意选了这处离庄不太远的山丘驻扎,此处地形既不太宽方便监视控制,也方便埋伏。还不缺喂马的牧草。
为防止沧赵家族骑马突围到时候伏兵阻追不及,他手下有四百人是精锐骑兵,并把部队分为十个百人队,铺开分守截面。
计划得很好,布置得也很全面。
拓野驴自觉堵住沧赵家族逃生路万无一失,之前也全部截杀了上百逃离赵庄的人,得了些粮食,了笔小财,还审问获悉了赵庄的一些情报,得知赵庄只有不到千户人家和紧急外调来的一些青壮人手,守卫力量薄弱的内情,还知道了庄主从外仓促归来染病在床不能见人,沧赵子孙大多生活在赵庄大院,却无成年男主能指挥作战,只有个庄主亲母老太太在主事的关键情报。
庄主和幼年子孙在赵庄的事自然是宁老太君和李助刘文他们有意让庄户们知道的事。
之前调来加强守卫的一千北军就是以庄主带来的名义进庄的。
当时有几辆厢式马车随行,拉的其实是半岛来的弩枪,不知内情的庄户哪能知道车里是不是游玩回来的庄主夫妇和子孙。
战事临近。赵家大院戒备森严,不再允许庄户随便来访。赵庄主人家的情况,外人不得而知,庄户自然听到什么当什么。
老太君早有心借灾难考验淘汰庄内一些不值得爱护的人,自不会让可能叛逃的庄户真正掌握赵庄虚实,也为钩住辽军。
韩昌兵力损失严重,见识到赵庄厉害却决心打到底,有信心以骚扰战取得胜利,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拓野驴送来的情报。
拓野驴牢牢监控住了赵庄退路,却不知海盗也是沧赵家的,悠然自得盯紧了南面却不料海盗从背后潜来。
赵岳同样分兵十处,以众击寡,悄悄摸上山丘这一带,一个突袭射杀,一千辽军精兵强将一个不漏全死在猝不及防下。
拓野驴身高力猛,骁勇过人,凶残狡诈,战斗经验丰富,凭铁棍强弓精甲快马,在野兽金军骑兵阵中也能逞凶纵横冲杀,即使步战也难有人能挡住他,遇到突袭,出乎意料,他反应很快,惊跳而起立即转入战斗状态,先是握大铁棍观察敌情,镇定呼喝身边部下不要慌,后取强弓想反击立威,却被重点关照,面对远程强弩密集打击也只能徒呼奈何。
数只弩箭从二百步外不同方位射来,他转眼身中数箭,箭箭透精铁甲深扎体内,浑身用不完的力量如开闸的洪水般泄去,手臂一软,刚举起的强弓巨箭落地,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死前看着悠悠蓝天白云喃喃道:“卑鄙海盗只会突袭暗算。我纵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死得很不甘心,但总算说对了一句话。在辽国必亡的历史大势下,他个人再有能耐,战场再能打也是无用。
不到二十分钟消灭了这只千人拦路虎,赵庄眼下的情况也由赵雕龙赵绣虎两飞毛腿小将探明,赵岳有数了,在此分兵。
一部两千人由熟悉本地山林荒野的雕龙绣虎二小将带路翻过西河沟,穿过河西边的荒野树林绕到西河各桥处埋伏,负责阻击断掉辽军退路,抽调了些弩箭,补足远程阻击力,匆匆忙忙先走了。
剩下的三千人由赵岳带领迅回收弩箭打扫战场,把辽军的弯刀银两皮甲等收集起来并不带走,全堆在一边,匆匆把尸体就手丢在附近沟壑中任其虫啃兽食腐烂自然消亡,估摸着龙虎二小将那队人的进度,然后继续急急奔向赵庄直击那里的敌人。
辽军的骚扰疲敌战已经取得明显效果。
赵庄兵力薄弱又没有战马,无法出城和兵力强大的辽军野战,赶不走敌人就没有有效办法对付这种骚扰,只能被动硬撑。
两千主力将士根本不能下城,吃不好睡不到,熬了几天几夜,陷入极度困倦虚弱中,马一样站着眨眼就能睡着,睡着就很难唤醒,醒了也精神恍惚,疲惫乏力,难以支撑凶险激烈的战斗,幸亏赵庄汉子们焕了勇气誓死抵抗才挡住辽军试探进攻。
几天几夜不间断的骚扰进攻,辽军成功拖垮了赵庄军,自身也在远程打击和攻城试探中损失不少兵力,剩下七千左右。但他们察觉城上远击无力看准了城上虚实,再次转入强攻,此时正四面猛攻,争取趁沧赵守军虚弱无力一举攻破赵庄。
这次,辽军势在必得。
韩昌和副将脱尔不花全都出马现场指挥。
五千精锐骑兵做步兵也参与围攻赵庄,准备城破时杀入城中一举歼灭赵庄抵抗力量。
庄南四五里外的辽营此时几乎是空的,只有几个伙夫留守着。
上万马匹都放在营南边自由吃喝,因为附近的牧草吃光了,所以离营很远,由随军上百个工匠和伙夫等人帮着军队放牧。
赵庄南边十几里外两河间到最南头的水库边原本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小村庄,如今早没有了,人都迁到了海外,零零散散的地都被赵庄吞并了,弃而不种庄稼改为了牧场,村中那些破房子还在,但架在西河上通往外界的几座简陋浮桥已经拆了。
如今,两河间的人想往东往西去,只能走赵庄这的几座桥。赵庄这么做是为了方便控制这一带,现在也方便辽军放马。
反正有两河挡着,马匹也跑不走。辽军不用派很多人看马。由没事的工匠伙夫盯着别让马打架,天黑前赶回营就行。
辽军无视沧州军,集中力量来打赵庄,给虚弱的赵庄造成空前危机,赵庄摇摇欲坠。辽军狂喜,士气高涨,却不知得了两河的方便,自己也留下了巨大漏洞,形成致命弱点,也命在旦夕。
赵岳带兵摸到庄北,远远看到怕不有一两千辽军正兴奋地狂叫呐喊着猛攻北城。
城上反击虚弱,但还没有被攻破防线,守军和赵庄汉子摇摇晃晃的,却都在咬牙嘶哑吼叫着奋勇反击。
赵岳大大松口气,看到奶兄弟小刘通正挥舞双刀拼命砍杀阻击攻上城头的辽军,盔甲上一身是血,脸上也被干的新的血迹糊住了,几乎看不出模样,也不见了往日的惫赖顽皮相,瞪着两只血红的眼只顾厮杀,偶尔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嘶哑的指挥声,显然年纪小在此危难关头也顶上了镇守大将的职责;另一边,小刘通的长兄刘文也早不见了往日坐镇后方的间谍头子的从容稳重斯文相,一身盔甲,满身凶煞戾气,同样在忙着拼命挥刀杀敌并负责协调指挥周围的守军。赵岳心中一痛眼里射出骇人光芒。
“好个有才的韩昌韩延寿,既是忠心异族的铁杆汉奸,那就延不得寿了。愿为辽皇效死?成全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岳恨恨想着,传令下去:“一个不留。杀无赦。”
三千海军6战队员没赵岳那么变态的眼力,但能感受到守战的惨烈与危急,都咬牙切齿瞪起眼跟着赵岳猛扑过去。
攻城的辽军此时都陷入疯狂中。
赵庄顶不住了,要破了,终于要杀进去了…….
怀着疯狂报复心、虐杀欲和财念,他们全都焕了往日骁勇不怕死风范,忘我投入战斗,全然不知身后扑来一只蛟龙。
正攻得欢,突然密密麻麻的弩箭从背后两三百步外射来,云梯上的辽军惨叫着下饺子般栽落下来,云梯上几乎空无一人,城下的辽军同时纷纷躺倒。一波三千只弩箭射击,转眼把北城这的辽军几乎全部射杀个干净。有幸存的也在蒙中随即倒下。
海军6战队如汹涌的潮水很快冲杀到北城附近,却并没有在北城这停留,如被城堡分开的巨浪自动分兵向东西涌去。
赵岳冲城上松口气正兴奋地冲他露出一丝笑脸的奶兄弟高喝一声:“没事吧?”
小刘通快活地喊了声没事,张嘴却嗓子哑得只出微不可闻的一点声音,想挥舞双刀表示有力没事却手臂酥麻感觉脱了力,只好使劲摇摇头让四哥放心。他真没事,沧赵的高科技盔甲有效避免了他在恶战中受到创伤,就是累得困得不行。
赵岳担忧的目光看向刘文。
刘文不等问就挥手示意没事,指指城下还没死的辽军,又指指自己,表示这的敌人由他带人收拾,让赵岳只管去。
东西两城的辽军同样和北城的一样攻得欢,也同样在疯狂猛攻中被海军6战队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大半。
幸存者扭头惊骇看到迅猛杀来的新对手的装扮,有见识过的惊骇讶异大叫一声:“海盗?”
“海盗?”
东城这负责指挥的副都统脱尔不花不是燕云十六州的将领,一直在长城外北方抵抗金军,不认识海盗,但久闻海盗的强大和嚣张,骤然闻听辽军惊呼,不禁惊疑地失声大叫一声后又诧异大吼:“海盗来救赵庄干什么?”
他没想到海盗就是沧赵家的军队,转念以为海盗奸诈,此时杀来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禁气得脸色紫。
但没等他做出及时反应,密集犀利的弩箭紧跟着又射过来。
这回他身边可没有几个亲兵围护他能阻挡弩箭代他去死。
脱尔不花手中有防止城上冷箭的盾牌,仓皇举盾挥舞弯刀,但仍然和其他辽军一样瞬间中箭瘫软在地恨恨而亡。
南城的韩昌正不断喝令号手鼓手传令鼓劲催促辽军加强进攻。
他已经看到了毁灭赵庄的不久将来,今日必胜,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东西二城传来欢呼声,不知两边事,也没在意。
突然,从东西两边冲出来很多衣甲奇怪的人,韩昌惊觉扭头查看,没等他看个仔细,密密麻麻的弩箭已经远远飞过来。
韩昌大吃一惊,急策马舞钢叉抵挡躲避。
他武艺高,反应快,身边又有不少亲兵围护着未替死,抗住了这波打击,但辽军其他将士可没他那本事和待遇,又攻城的忙着攻城,等待接力攻城的骑兵注意力也都在摇摇欲坠的城上,被打个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突然降临的敌人扑击迅猛,迅前进,手中的强弩举起,又是呼啸的弩箭铺天盖地飞来。
辽军由狂热进攻转瞬陷入溃败,在一**犀利的射击不断逼近追杀下毫无反抗之力,鬼哭狼嚎着四散奔逃却不断倒下。8
第644节怒战瀛沧之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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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昌不认识来敌是海盗,但看到数千精锐辽军勇士在接连不断的弩箭远攻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被动中崩溃在逃跑中成批死去,他心中一凉:“完了。”
想不到就在眼看着就能攻破赵庄达到目的的最关键时刻居然出现这种意外。
但此刻,他已经没空去惋惜感慨,没工夫也没心思去多想多分析这是怎么回事。
逃命要紧。他只能忙着躲避弩箭追杀。
作为现场少有的骑马观战者,韩昌和亲随以及一直没上战场还没被韩昌玩死的几个身份尊贵的皇室辽东贵族子弟,就象是黑暗中的唯一火把,太显眼了。海军陆战队员们不看韩昌的大将装扮也知道这人必定是个辽军中重要人物,极可能就是这次来毁赵庄的首犯汉奸主帅,这么重要的人物,自家亲王二公子那么痛恨,自然得格外重点关照,弩箭盯着飞射。
皇室子弟草包拿身份耍姿态威风,耍权享乐,个个一个顶两,到了此刻却就是好杀的猪罗,先栽下马解脱了人生。
韩昌身边的护卫也纷纷中箭落马。
但韩昌仍顽强活着。
他确实强悍,有只怕能和玉麒麟卢俊义一较高下的武力,骑的又是宝马,奔逃快,很快脱离了射杀。
南城这边的精锐骑兵却没那幸运,都准备攻城破城杀进去,没骑马,这时候逃命就没了方便,骑惯马的罗圈腿再拼命也跑不快,死伤惨重,剩下的急眼了,顾不得跑回南部找马骑上逃跑,以盾护身撒腿拼命冲向西河桥。
过了桥就逃出了赵庄这块夹在两河间的困地,可以自由向任意安全的地方先逃走保住命,怎么返回莫州以后再说。
但,没想到桥这早已被埋伏封堵住了去路。
首批腿脚快的辽军好不容易躲避了弩箭上了桥,突然对面沟壑草丛中冒出一片人影,接着就是成片箭雨杀来。
这批辽军转眼间横尸桥上。
负责阻击的海军陆战队钻出隐身地,迅速扑到桥头,隔着西河对奔涌来的辽军射击,以交替射击法保持箭雨不断封住桥。
韩昌知道此战彻底失败了。
以新对手的远攻之能,再有一万军队也不够杀的,辽军没有几个人能活着逃回军营,就不用想着退回军营重整旗鼓打反击了。他更清楚,返回军营只是远离通往外界的桥梁,会困在两河间如同等死。
此地果然是绝地死地,不可停留,也选择向桥跑。
但他精明狡诈,又有宝马便利,没急急逃向容易被追杀的离赵庄近的桥梁,而是策马狂奔向最远处的桥。
这样就没有只顾逃跑会和他争路的辽军,快马转瞬就能冲过短短的石桥。过了轿也不容易被敌人的数百骑兵追杀到。
他看到身后疯狂涌向桥的众多辽军,暗暗为自己的英明高兴,但转眼又看到桥那头居然有伏兵阻击,心又一惊。
放眼向西南一看,他看到最远处的那座桥也有至少数百人在严阵以待,韩昌的心变得冰寒一片。
耳听得身后马蹄轰鸣,他回头一瞅。
只见一位没穿铠甲只着平常武士劲装却戴着顶遮面盔的人持一口重剑正奋力追赶来,显然毫不畏惧他的勇名。
此人必定是个重要人物。
韩昌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报复欲和杀机。
他很想回马杀掉敢单人独骑追杀他的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争分夺秒逃命要紧,免得几下杀不了对手耽误了时间被更多骑兵趁机追上来,那样就成了前后夹击,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休想冲过石桥逃走。
怒哼一声,韩昌也不向最远的石桥奔了。
反正哪一座桥都有人把守着阻击,从空荡荡的哪座桥走都一样,他打马加鞭冲上最近的石桥。
追赶他的自然是恨极了韩昌的赵岳。
这种强大的铁杆汉奸最擅长的不是帮助辽国抗击金军而是祸害汉人,若让他逃走,遗患巨大,让他多活一刻也是罪孽。
但他的马虽然是夺的拓野驴的战马,也是不凡的宝马级,却追赶不上韩昌,眼瞅着韩昌狂奔上石桥舞动钢叉居然硬是顶住密集射来的强劲弩箭冲了过去,虽然身上也中了数下却显然没有大碍,强悍至斯,不愧是神力与武艺兼备的当世顶级强者。
守桥的海军陆战队员显然没想到天下居然有人能闯过神臂弩的攻击,当时没舍得射宝马,等想射倒马击杀韩昌时,宝马已经驮着韩昌飞奔出包围,桥头的陆战队员虽然都是精选的兵,但无人能挡住韩昌的骁勇狂猛冲击。
韩昌越是表现骁勇强悍,赵岳心里越是憎恨,杀机越是强烈。
这种智勇都太强大的铁杆汉奸若是逃回辽国被安排在燕云镇守边关,不知要祸害多少汉人带来多大威胁,怕大哥那也有危险,韩世忠、朱仝等好斗将的边关大将很可能丧命在韩昌的钢叉下,一不留神,沧北四军州的主官都可能死于非命。
赵岳心中发急,狠狠打了一下马。
战马疼痛怒嘶,潜力暴发狂奔,速度瞬间提升了不少,转眼冲过桥追近韩昌,但仍然相距几十米。
赵岳知道自己的马只是短暂发威,稍一久赶潜力用尽必定不及韩昌的宝马,必会越甩越远最终被甩掉。
用暗器无法打那么远。手头也没有别的武器,他把重剑中部捏住当投枪使,深吸一口气,猛然狠狠掷出。
在他恐怖的暴发力下,剑如流星。
韩昌为自己幸运冲出阻截而高兴,更为自己武力之强大而得意,自信脱离了两河间绝地就再没人能威胁到他了,凭着跨下宝马很快就能摆脱追杀逃到安全地,那时有闲了,再从容理理思绪,考虑好回去怎么向燕王和狼主交待。
这一分神,他听到背后马蹄追赶急,却没注意有暗器袭击,一回头想看看那个只戴着罩面盔的奇怪人,寻思引到远处正好杀了或擒拿了留着套问些有用的信息也多些交差砝码,却正看到有口剑飞来,再想闪避哪来得及,宝剑从后背直透前胸……
梦想总要付出代价。
韩昌的死,连带着他刚刚重新兴盛起来的家族也遭了殃,不但被打回原形,还遭到从失望暴怒的辽皇的报复泄怒到不少嫉恨韩昌或和韩家有宿怨的落井下石百般陷害刁难,从一个在辽国还有体面的世家跌落尘埃甚至下九幽地狱。
这就是失去利用价值的汉奸在投靠方的下场。
两万多辽军气势汹汹甚至是得意洋洋而来,也确实差点儿打破了赵庄,但还是全军覆没在这片绝地上,没能创造奇迹。
海军陆战队回收弩箭,顺便杀死还活着的辽军,往南收了辽军马匹,俘虏了工匠和伙夫,没杀这些有不少是汉人的随军强盗,矿场奴隶营也需要工匠伙夫这种技术人才支撑和赎罪不是。简单杀了反而便宜了这些强盗,也是浪费人力资源。
剩下的打扫战场,销毁尸体,那是赵庄和附近城堡中的人的事。陆战队员不做这个,忙着备马吃饭后杀往别处。
赵岳担心祖母,强收了韩昌的宝马骑了急急回家探望。
韩昌的强硬坚持**诈最终葬送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全军,但把赵庄也折腾得不轻。
老奶奶脸色很不好,神情憔悴,似乎老了几好岁。
年纪大的人睡眠本就少,质量差,被辽军日夜不停骚扰,越发难以休息好。老奶奶还不断奔走主持事减轻李助等的压力,这些天熬下来,身体和精神都熬得不轻。当赵岳看到祖母时,既为老人家安然无恙松口气,又担心祖母身体。
人老了,只焦虑疲惫煎熬就是能夺命的,不必敌人刀杀斧砍。赵岳生怕祖母出了闪失。
老奶奶看到小孙儿风尘仆仆急匆匆出现在面前,看到小孙儿眼里流露的担忧和关切。她暗淡无力的眼神亮了,脸上绽放慈爱笑容,再看到赵岳跪在面前惶急问祖母你身体觉得怎么样,就伸手轻抚小孙儿的脸笑道:“没事。不要紧张。奶奶身体结实着呐,有这么好的孙儿,福还远没享够,可舍不得早早丢下你们这些好孩子去见你爷爷。老东西在那边还得再等等。”
说着就开心的笑起来。
她对小孙儿有信心,也没算计错,不用催促通知,赵岳还是及时察觉了不妥及时带兵返回来了。
有惊无险。毁灭了全部来犯强敌,再次保住了赵庄自卫的秘密,避免了朝廷获悉后必然有的危险,这个代价值得。
赵岳仍不放心,在安道全说老人家只是累了,身体底子好没大问题,好好休息调养些日子就能康复的保证后,这才松口气,又催促祖母放下一切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好好睡一觉,扶着笑呵呵的老奶奶回了卧室。
被小孙儿脱了鞋子照顾着慢慢躺下后,老奶奶拍拍赵岳的手说:“好孩子,不用担心我。去忙你需要赶紧做的事。乡亲们等着你去把他们从死难中解救出来。耽误一会儿只怕就多死几条人命啊。和众多乡亲的生死相比,奶奶的命没那么金贵。”
这最后一句话让赵岳对老太太的尊敬又上了层楼。
能由贫贱到极度尊荣富贵,暴发户能在这种身份地位急剧转变后仍能保持纯朴本色的人太少见了。
老奶奶心疼还是少年的小孙子,也不放心赵岳的安全,特意叮嘱:“此去救人命不得不去,但万不要自负本领逞强冒险。你若有闪失。不说你娘,奶奶也会心疼自责死。万万记在心里。”
……….
老太太太累了,坚持到现在没了心事,转眼就睡过去了。
赵岳吩咐祖母贴身丫环守在床边好生伺候着,见祖母睡得香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轻轻退出。
海军陆战队已经准备好了出征,一人双马,杀入沧州,定能把敢来抢掠的辽贼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李助、李懹、黄钺、金鼎、温奇温显兄弟、留守老教头等都困得不行,眼下不可能参与四处追杀。清真六金刚这些日子杀痛快了,也杀麻木二乎了,和同样陷入亢奋的小刘痛还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再去狠杀辽贼,却说着说着就睡倒在地。
赵岳吩咐管家好生照顾大家安排好庄上人手守好庄子,立即上了韩昌的战马,带着海军陆战队向盐山县扫荡,一人双马快速沿途袭击狠杀辽贼。一处处辽人眼馋沧州百姓的富裕,正肆无忌惮猖狂攻打盯上的城堡,却遭到突袭在箭雨下惊恐覆灭……
另两路海军陆战队步行进军速度不能很快,但消灭所遇辽贼的效率同样犀利。
谁说步兵战骑兵就没有优势只能被动挨打?
海军陆战队马术整体上自然比不上在马背上长大的人。这是游牧民族的天然优势。将士们防护精良,战刀锋利,个个骁勇善战,但只凭传统肉搏近战也未必能杀得过同等数量的辽军精锐骑兵。
但沧赵帝国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以弱点硬斗对手的强项,不会以步斗骑去傻乎乎近战。陆战队全部配备帝国生产的神臂弩,讲求以迅捷省力的远程武器优势把骑兵消灭在进攻路上。
辽国强盗一向欺负宋人懦弱,更欺负沧州军不敢出战,一股股分散在沧州各处猖狂行凶,凭往来如飞的战马肆无忌惮。
海军陆战队只靠两条腿不可能阻止骑马的辽人游动抢掠。
赵岳也不会蠢得以步追骑。
他要的是震慑驱赶。
辽贼受到威胁就不能肆意烧杀抢掠。间接的,沧州各处百姓的压力和危险就会大大减轻。
来抢劫的辽国强盗不知道有大股海盗精锐盯上了自己正登陆扑来展开凶狠围剿追杀。
步行有步行的好处,有利于悄悄行军和摸近包抄打突袭。
海军陆战队自登陆的海边逐步向里推进,沿途依探子侦察的情报和辽人的张狂大意无防备消灭一股股辽贼,抢到马匹,也有了部分机动能力,随着推进,到手的马匹越积越多,装备起有实力的一支骑兵,追杀远袭能力也强大起来。
辽寇的梦魇降临。
第644节怒战瀛沧,终
两路6战队步步为营,逐步变成骑兵,由海边向内6压缩辽人生存空间。?
赵岳则带着五千骑兵快马四处突击剿杀,进一步打击辽人仗着有马还敢嚣张游荡抢掠,获得的战马送配加强另两路。
李助等赵庄人手恢复了精神,带着能骑战的人手乘赵岳没带走的辽军马匹也参与了追杀。
清真六金刚到了此时还不知沧赵家是海盗,只当赵岳带的是梁山或沧赵家族其他地方的武装力量。但这不耽误他们亢奋又积极地参与追杀,原本瞧风头钻机会的二心此时已经随着和赵庄人并肩经历的此次险恶大战胜利而专一起来。
凶悍而远攻能力强大的沧赵军杀得重点来抢富裕的沧州的数万辽民和部分辽军组成的杂牌武装死伤无数,擅长并自傲的骑射对上从几百步外密集射来的弩箭成了无用的本事,只有被屠杀的份。
随着海军6战队变成骑兵,幸存的辽寇再也不敢凭着有马欺负对手追不上拦不及躲着在别处继续抢掠示威。
北边是乾宁军防区,有骑兵能阻击追杀,而且沧北各边境被赵公廉统一指挥的边军重兵防守严密,不容易突出去返回辽国境内,一旦堵在沧北就是死路,沧州辽人幸存者无法再抢下去,又不甘心就这么直接退走,只能窜向西边的瀛州继续行凶。
辽寇的可恨在于不但杀人抢劫,还毁灭抢劫处的后续展。
他们烧毁村庄,有路不走,有草不食,刻意纵马践踏田地啃食庄稼毁掉当地秋收会有的收获…….
而他们夏季抢劫得了手,毁掉当地人秋天的希望,却在秋天还会来抢劫,也就是他们夏季的破坏也是在破坏他们自己在秋天能抢到的收获,但他们丝毫不考虑这个,只管肆意行凶毁灭得快活。抢劫宋人已经不止是为了财富,还是强盗任性的乐趣。
赵岳已经好几年没见到过沧州经历辽寇灾难。
他看到烧毁的村庄,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农田,对专门破坏财富只会拖累人类文明展进程的野蛮愚昧蛮族深恨,对郑居中之流道貌岸然的高官宋皇眼里所谓的能臣忠臣同样恨之入骨。这是怎样腐朽无耻的一群统治者。
辽寇窜入瀛州,赵岳岂肯放过。
海军6战队员身为新帝**人,已经培养出了汉人傲骨,看到辽寇造成的惨相,无不义愤填膺,追杀之心强烈。
近三万大军飞马追着辽寇杀入瀛州。
河间府知府兼高阳关路观察使,那位皇帝本家的安庆王的亲家——王知府,对此次辽寇大举南犯,心情纠结忐忑。
上次帮助亲家把上万架神臂弩走私给辽国燕王,这是灭族重罪。
但为了暴利,也觉得不会出事,他干了,谁知最后狗屁都没捞着。辽方反馈来的消息说根本没接到送货的。
安庆王和王知府无法知道到底是辽国收了货却翻脸不认帐,还是货物在出了宋境后遇到了什么燕王也不知道的意外。
没吃到肉,反惹一身骚。
这件事是辽国拿到的安庆王和王知府的把柄,就是隐患炸弹,搞得王知府镇守边关要地本该坚定反击辽寇,却不敢强硬。
河间府因为地理因素,历来是辽军进攻大宋最喜欢选的突破区,是宋国最要紧的阻挡辽军南侵的地区。这里若是失守。辽军就能一气冲到北京大名府才会再遇到一点有力阻击减缓,突破大名府,剩下的就是一马平川快马突击东京。所以瀛州布重兵。
辽东沦陷,逃到燕云的难民众多,辽国养活安抚住难民的压力巨大。这事,王知府很清楚。
他担心在辽国红眼抢粮食财富的这个时刻,若是他部下的十万大军强硬抵抗打击,破坏了抢劫,辽国大怒会举报报复他。
怀了这心思,他哪敢周密布置对抗这次侵略,对边关急报拖延应付,迟迟才增派援军加强边关守卫,实际上和暗中配合辽寇入侵没区别,而且还是辽国没打招呼他就自觉免费相助的,比卖国求荣的奸贼更可耻。
不止如此,他还把三万多高阳关路精兵强将留在府城和属县把守城池,而不是放到边关拦截强盗,美其名曰十万大军全部调到边塞也堵不住边关,留强军守内更重要,如此可以有效阻击抢劫反击辽寇。
听着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几乎是全部高阳关路最有战斗力的精锐军,是他的前任张近辛苦近十年才培养出来的精兵强将。还下令不得擅自出战。
守内军队缩在城里如何能有效阻击辽贼打击嚣张抢掠的气焰?
王知府的理由是,辽寇来势汹汹,人多马壮,我军主力是步兵不可轻动吃大亏,等观察好了,摸清了情况再有力反击不迟。
他心里打的算盘是,只要保住最要紧的城池不受损害,军队不大败损失惨重,这就是皇帝能查证的实实在在守边政绩功劳。至于乡野间的损失,那是边关地区不可避免的。区区百姓贱民,死多少也无关紧要。朝廷关注的从来不是这方面。
重兵强军把守府城,自然也是为了保住他和家人的性命。
这次辽寇来犯明显和以往不同,不但规模空前,而且直接和宋军交战。难说不会攻打府城杀抢大宋官员。
王知府才四十来岁不到五十,还有官途可大升,更有太多荣华富贵没享受,可不愿拿自家性命赌辽寇会不会打瀛州城。
他一个‘再有力反击不迟’的严令把军队锁在了城里。
王知府来边关时间不长,张近训练培养出来的精兵还没被他和收的亲信**将领玩坏,还是比较敢打的宋北军。
这一不迟,守军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辽民夹杂着部分辽军就敢耀武扬威肆意屠杀破坏,恨得牙痒痒,想打却不能出战。
瀛州紧挨沧州西边,深受沧州影响,准确的说是也受沧赵家族的影响和恩泽。当地百姓相对也富裕和有新思想意识。
但瀛州到底不是沧州,没有沧赵家族这样的势力全力领导和便利扶持。
当地人也学着联庄盖城堡自保,但至少没有沧州人那样从赵庄弄到大量水泥的便利,乡野建的城堡就差了,也少了。
赵岳杀来时,看到的就是守军怒却守城不能战、辽寇肆虐瀛州、瀛州百姓死伤和损失惨重的情景。
海军6战队快马到处怒杀辽寇。
瀛州各县城的守军看着突然而来的海盗军奔马如飞,之前耀武扬威的辽寇在弩箭如雨和快刀下如肮脏的野猪一样团团灭亡,一处处绝望的百姓得救,他们深深的震慑了,激动了,身为敌对海盗的宋军却禁不住为海盗的骁勇凶悍强大而兴奋欢呼喝彩。
连不少将领甚至守城主将也不禁称赞海盗杀辽贼杀得好杀得他娘的真够劲,恨不能也身为其中一员在尽情跃马杀贼。
说白了,长年镇守在沧州附近,高阳关路的守边将士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有了新见识新意识,焕起冷了麻木了的热血,又绝大多数将士是河北东路本地贫贱百姓子弟,许多家庭在老家看不到希望或者熬不下去了迁移沧州求希望被移民了甚至投东海主动寻求移民了,所以,这些将士绝大多数并不真敌视扬汉人威风的海盗,甚至内心伺机逃离军营投靠海盗。
赵岳察觉了这种意味,对县城的官兵大喝:“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神圣天职。辽寇在猖狂虐杀你们的亲人乡邻,你们就这么缩在城里静静看戏一样看着?你们还是不是军人,是不是带把的汉子?有刀枪,有本事,有热血,也不愁新出路,堂堂汉子,你们为何要屈膝听贪鄙将官和只长着张说虚话大嘴巴的无耻自大自私大头巾的命令,甘愿一生忍受种种耻辱卑贱?”
守军被骂怒了。贪鄙怕死知县和将领更怒,连忙出面怒骂赵岳同样是该死的强盗贼寇。
赵岳哈哈大笑,运足气扬声大喊:“是爷们就出来杀辽寇。想当有尊严有前途的军人就杀了狗官刁吏屠尽城中该死的恶霸,抢了城中恶人财富跟本大王当强大无敌又快活的海盗军去。此时不做,还待何时?加入得早,机会才高。”
这一喊如一石激起千重浪。
南边沿海遭受海盗大举掠夺人口,当地宋军却大举投降海盗帮助破众多府城杀官造反的事也隐隐约约传到这里。
知县和腐朽将领自然知道得比将士的多,感觉不妙,个个大惊失色,连忙呵斥军队不要听海盗妖言惑众。
边军管得严。将士们到底平时对将领和文官屈从惯了,有心动手却犹豫不敢轻动。
赵岳瞧得清楚,有心放把火推一把,悄悄摸出从家里带来的复合强弓,向那个骂他最大声最恶毒的将领转瞬射了一箭。
那家伙万没料到赵岳用弓能射这么远,持盾保护他的护卫也措手不及,这一箭击中面目,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得仰倒死去。
旁边的知县大头巾呀的惊声尖叫,吓得瘫倒在地,胯间湿了一片,一股尿臊味飘散了出来,在炎热夏天格外刺鼻明显。
这一箭直接造成官兵轰动,在混乱中有了勇气。
有骁勇热血,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出人头地却只能蒙头混日子的军官带头猛然拔刀砍了心中痛恨已久贪鄙上官,立即就有众多将士跟着响应。剩下的事就不用多说了。
县城自破。赵岳派两千海军6战队入城维持秩序。城中该死祸害杀掉。愿意移民的跟着投降的军队,由五百6战队骑兵引着奔向东海码头。沿途遇到主动投奔海盗的获救百姓,队伍越浩浩荡荡。
这一次辽寇大规模疯狂入侵,深深伤害和惊吓了留恋家乡没移民的当地百姓。
辛辛苦苦积攒的那点财产丧失了,家被毁了,习惯了,不是不能忍受。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惨死面前的丧亲之痛受不了。
这个年年要命的险恶之地真不值得留恋了。
坚持留下和傻乎乎等待辽寇来尽情屠杀抢劫无疑。下次再遭难可未必有海盗来救援了……..
在此之前,镇守沧赵各城堡的老教头已经带着手下的庄丁,配合赵庄来的不会骑马而留下的正规军强行把城堡中的佃户和来避难的百姓一堡一堡地一个人不拉全送到码头,用海军6战队来时的战舰先一步移走。
从辽寇那得到的驮马正好充当拉车的,大大加了搬家。
半岛海军司令李俊也把清真山流寇终于移完了,这时也带领船队来到沧州全力移民。
实际上他在登州移走的人连愿意移民而主动跑来海边求走的登州莱州百姓也包括在内,否则以强大的运输能力和到半岛不太远的运输距离,不用耽误这么长时间。
赵庄大本营的庄户也走了,只剩下本庄正规军由老教头带着继续留守本庄,并分出些人手看管空荡荡的其它城堡。
清真六金刚、小刘通、温家兄弟跟着赵岳杀到瀛州去过瘾了。
李助、李懹、黄钺、金鼎没去。
他们化妆成海盗头领,带着那一千北军将士恢复海盗军本色去灭掉沧州五县缩在城里没被辽寇杀死却早该死的狗官吏,消灭罪恶大户,鼓动愿意追随海盗帝国的良善百姓移民。
地痞恶棍品行恶劣者想移民也不要,就留在大宋当顺民顺便等死吧。
郑居中带着朝中各权贵派来刮分沧州的官员,在任上短短时间就把沧州搞得乌烟瘴气,又不能守好沧州,把赵公廉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繁荣稳定全毁了。沧州人享受不到以前的经济利益,更失去了以前的安宁保障,事隔数年再次遭受辽寇侵略,这一对比,刺激格外强烈,让人受不了,又到处听说文成侯恶了皇帝要倒台了,沧赵家族自身难保再也护不住家乡人,沧州的美好已成过去,没指望了,人们离去的心在此次灾难中终于坚定……
赵岳获悉了河间府此次受难如此严重,军队不作为的原因,立即明白了王知府怕的是什么才变相放纵辽寇侵略。
劫走那批走私神臂弩的人毕竟就是他。
这个王知府有把柄在辽国手里,暗藏讨好之心,比投靠辽国的汉奸更可恶,危害也更大,不能留他。
迅猛扫荡完瀛州这的辽寇,赵岳率领大军围堵了瀛州城,在县城投降的将领帮助下鼓动起府城守军造反投靠,破城杀了全部贪鄙废物军官,拒绝接收但放过了虽贪鄙却也血勇敢战的将领,也不要不堪的将士,让他们继续当宋边军,以后表现好了,才有资格加入帝国,洗劫了府城。王知府一家被愤怒的人群打死了,没轮到赵岳动手。
辽军的嚣张需要好好教训一下。敢侵犯赵庄,也得好好警告。高阳关路和沧北四军州受到的辽军威胁也需要缓解。
霸王一怒,地动山摇,必定血流成河。
赵岳和部下怒火难消,挥连续作战的铁军精神,又冲向瀛州边关,把正牵制边军方便辽人南下侵略的莫州边军突袭重创,并成功蛊惑了边塞守军,又杀了高阳关路将士痛恨却往日无可奈何只能忍受的众多草包吸血鬼将领,招得众多想获得新生渴望获得流血卫**人应有尊严待遇和前途的敢战士投靠,令这些边军自己回去带家人去海边上船。
十万高阳关路大军,这一折腾只剩下不愿意投海盗或被拒绝的四万多点人,边关防御力大减。
但这不用边军愁。
赵岳很大气,但同样有平凡人极小气很狭隘的一面,每次想起老祖母憔悴的身影,心里就会涌起滔天怒火。
他也能想像到大哥若是得知祖母经受了辽军的折磨煎熬会愤怒成什么样子。
大哥现在不方便报复辽军。这口气,他就要代家里出了。
带兵凶狠追着撤退的莫州边军直杀入莫州,进一步重创辽军,并再次上演了抢掠莫州的戏,抢走大量牛羊马匹妇孺。
上次,莫州几乎被那时刚积起一定兵力的赵庄抢劫一空,吸取了教训,不再迁来不可靠的汉人,迁来的全是自觉忠勇可靠的契丹户填充边区,结果却方便海军6战队和刚投靠想立功争表现的宋军将士放手攻击抢掠。
赵岳不稀得攻击没什么值得抢的莫州各城,只带领大军在境内肆意破坏,把辽人对宋人的祸害原样奉还,收获更大。
莫州守军对远攻能力强大的强盗无法可制,只能龟缩城中躲避锋芒。
坏消息如风一样传到北面的各州。
正忙着威胁牵制甚至攻打沧北四军州的辽军闻报大惊,燕山府的辽军即使没见过也知道海盗军的强大可怕,燕山府这几年被神出鬼没的海盗抢惨了。各州都怕海盗大举杀来趁兵力空虚一举端了他们老窝满门丢了性命前程,纷纷赶紧撤军回守,退得那个仓皇,被赵公廉趁机挥大军重点反击,狠狠杀了一通,并闯入辽国境内狠狠抢掠报复一通,又迅回守。
至此,辽国对河北东路的夏季抢掠以死伤数万辽民辽军大败而告终。
赵公廉以这次大战历练了沧北军,打出了一定威风士气,也凝聚了人心,有了领导帝**的初步答卷。8
第645节国难诸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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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中。
知府郑居中和几个本州主要官员正坐在鱼池边凉亭中,由年少漂亮丫环伺候着,喝着美酒吃着精美菜肴,悠然闲谈。
炎热夏风吹来鱼池中的水气,带来丝丝凉意,伴着美貌侍女身上的醉人香气,亭中这几位官员感觉舒服惬意,兴致颇高,聊得格外畅快,似乎城外百姓被辽寇肆意屠杀抢掠的悲惨灾难与他们这些镇守沧州的要员丝毫无关。
实际上,他们对城外的事也一无所知,只有猜测。
边关府城是要准备时刻打仗的,城外附近随时都可能成为激烈交战的凶险战场。当地百姓自不愿靠城聚居。
官府也禁止居民靠城居住。
否则,居民区会成为敌人方便盘踞和封堵城池的场所,拆了就是攻城的材料。大大不利于城池防御,也不利于交战。
但内地平安已久,繁化地人口又多,百姓、商家贪图靠城的便利而聚居,久成自然,只要百姓别住得靠城太近,官府也不管。而边关城外则是空荡荡好远一大片。在城上放眼望去,视线所限,看不清远处情况。
沧州府城中的人对外界变化无知也是封城的结果。
辽军骤然杀来。
有探马回报,郑居中自然比普通百姓更早获悉战争来临,清楚辽军此次动了大军正浩浩荡荡迅猛扑来,其意不善。
这厮早早下令关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辽军不退则封禁不止。
他和沧州城兵马总管石符练等文武官员都是怕死的,得知险要的边塞被辽军轻易打破了,辽军入境抢劫不再象以往那样只是牵制住边关兵力钻边关空子进来,这次直接和宋军开战,他们吓得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辽军来抢富名在外的府城。
紧急通知了府城周围的居民赶紧找地方避难,但却严禁百姓进府城避难。
他们是怕有私通辽国暗藏民间的势力趁机混入城中到时候搞内乱削弱防御帮助辽军破城。
沧州民风彪悍,刀枪众多,往年杀辽寇深为辽国所恨,若是大举避难城中必会给府城带来辽军仇视攻打的风险。
这是个次要原因。
主要是沧州人鄙视这届官府,根本不把官府和官兵放在眼里,有赵公廉执政时打下的基础,乡勇武装势力只比府城八千守军强大还敢战,不会弱半点,若是闹事,城中守军根本压不住,抗敌也不会真听官府统一调度指挥,自有主张。
而郑居中、石符练根本没打算出城阻拦反击辽寇侵略,只想紧守城池。
能顺利躲过这次灾难就阿弥陀佛了。
若是乡勇看到城外家园被毁,官兵不但丝毫不敢出城维护,而且官府还向辽寇屈膝苟且以求安,一怒杀官就糟糕了。
所以,对能惹祸,能带来危险,却不可能真打得过辽军的难管沧州人,府城坚决不让进城避难。
在府城官员心里,你们沧州人不是团结有骨气有本事有胆量?那就别进城躲避,在外和辽寇较量高下吧。
胜了自然最好。
败了,被屠杀了,那是命不好,是老天让你们这些嚣张到不把官府放眼里的沧州乡勇还了辽寇的宿债。?
?
不要以为当官的就顾全大局心胸宽大。
特权、高高在上,官员视百姓如牛马草芥,很多时候就会因环境和有力的公权数倍放大人性的自私无耻狭隘危害性,报复心更重,对卑贱百姓更缺乏宽容理解体谅,有机会岂会放过敢不尊重官老爷敢对抗官府的刁民。
法难责众。
官府平常无法惩罚不听招呼的广大百姓,这时候就会借辽寇的屠刀教训惩罚,心里恶毒喊的是:你们去死吧。
这种心态下,郑居中这些官员岂会在乎沧州人的生死存亡。
他们甚至巴不得这次能多死些。
少了不服管束的沧州本地人更方便以后的统治剥削。
至于损失的人力资源,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口,沧州这种盛名在外的地方,会有大量外地流民自动涌过来填补。
宋朝上百年屈服在辽国威压下,官僚包括皇帝在内苟且成了真理,都习惯了买和平,至今仍然不敢招惹辽国,嘴上圣旨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本质上缺乏坚决抵抗辽军掠夺的信念,就怕激怒辽国招来两国战争,百姓敢打辽人不是功劳甚至能成为罪责,是多事给官府和朝廷添麻烦,统治者自然也不会珍惜敢战敢招惹辽国的沧州百姓。
总之,府城别发生战事就好。
说到底是郑居中等从边塞军惨败清晰意识到手下军队不行,乡勇武装又控制不住靠不住,早打了和辽军苟且的主意。
辽军若是攻城,万不得已,大不了弄钱财女色等满足辽军的敲诈勒索,买和平求辽军别打。
而这事是决不能让和辽寇势不两立的沧州百姓亲眼看到的。
至于府城内的百姓,几乎都是外来的淘金者冒险者,没正经好人,不算沧州人,看到官府苟且也没事。
官方人缩城里不出,只顾死守城戒备。城里百姓更没胆子也没义务出城去查探情况,不封城也不会出去冒险。
城上看不清,又不出去打探,结果就是府城人丝毫不知海盗早已打退辽寇。
看到远处乡间城堡没了炊烟,府城人不知是移民了,只以为是辽人打破城堡杀光了,庆幸自己是府城人遭殃的不是自己;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轰鸣声、牛羊家禽声小孩哭声、车轮滚滚声,不知是海盗和收纳的高阳关路军队利用缴获的众多辽寇马匹和官兵军马在快速引领和保护百姓和自家亲人及战利品喜气洋洋去海边上船,还以为是辽军丰硕抢掠完的过境......
总之,城外一切灾难和府城内无关。府城一直安然无恙。
自从来府城耀武扬威恐吓威胁一番后,浩大而凶悍可怕的辽军再也没在府城周围出现。
没有危险和压力,不在乎城外的死活,郑居中这帮人这才有悠然闲聊的情趣。
他们聊的是猜测这次沧州的损失情况,讨论灾后扶民重建工作和怎么向朝廷交待。
这些士大夫自诩是品行比不精通圣人微言大义的普通人高尚的儒家君子忠君爱国为民要员,习惯了的虚伪早已成了本性一部分,即使是在私下里,在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无耻东西的前提下,张口仍然都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以高明的汉民族特有的从政为官语言艺术隐讳娴熟地沟通着怎么把此次无能无为的守边罪过化为功劳应付朝廷糊弄皇帝。
负责伺候的美貌侍女们读书少,甚至不识字,加上年少无知,听不出这些大人物话里话外包藏的对沧州百姓蒙难的报复快感,听不出不负责任还试图推罪化功,更听不出这些官爷猜测沧赵家族这次终于逃不脱辽军屠刀的幸灾乐祸和沧赵巨额财富被辽寇抢走了没落自己手里的遗憾。
她们无知善良的心为良善敢为有为的沧赵家族毁于辽寇之手而惋惜甚至难过,却被郑居中等用道貌岸然和一套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构成的名流高官高尚风范所折服和感动,一双双美目此时格外迷恋崇拜这些大人物,伺候得越发殷勤热情.......
郑居中等越发得意,非常享受这种迷惑愚弄人心得到的崇拜,自觉智慧广大操控了人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因此扯蛋的闲情逸致兴致更高涨,一边说着侍女们感兴趣的沧赵事,隐秘分享沧赵家族毁灭的乐趣,一边用手用嘴逗弄得侍女连连娇嗔娇笑,心里嘲笑这些女人愚蠢无知卑贱,安然享受着美色的温柔讨好奉迎........
得皇帝恩宠迅猛崛起近二十年,悄然深深影响并强力引导大宋繁荣兴盛近二十年的沧赵家族这次终于毁灭了,再也没有了碾压满朝文武的雄厚基础!这个强大无比,一直压得众官喘不上气来却一直收拾不了的强势家族终于化为战火尘埃!
这真是大快人心!
在座要员越想越觉得解恨,心情倍爽,笑得爽朗豪迈不乏士林高人优雅风范。
而肩负皇帝秘密使命的郑居中更是愉快到亢奋。
赵庄灭亡,赵公廉没了可能造反的根基只能老实听摆布,他近乎完美地完成了使命,皇帝一定会高兴会格外宠信他。
没了秘密任务,他这个高品大员就没必要继续委屈窝在沧州。
有了镇守边关的资历,也算是知兵懂军事了,有了掌军资格,在兵灾后极可能升官返京当上总管天下兵马的枢密使。
那才是核心大员,朝廷的骨干,位极人臣,俯视众生,连蔡京也不敢小视。来沧州前,皇帝可是委婉承诺过他。
拍拍屁股走了,沧州这块烂摊子就和他无关了,自然不用他操半点心收拾。
真好。
五十多岁的郑居中高兴下酒喝得多了,发了少年狂,诗兴大发,口中不断喷出优词妙句,在一片马屁声中,在侍女的崇拜声中露出士大夫风**无耻本色,开始放浪形骸,不但脱衣解带几乎光了身子,还要当众银玩侍女。
同席官员无不是自诩风**不下流的色中恶鬼,自然借酒劲欣然追随。
这是士大夫间很常见的一幕。
正闹得丑态百出,突然管家仓皇来报:“老爷,诸位大人,不好了。海盗来了。”
这一声喊,当场吓得这几个老色鬼刚硬起来的小丁丁瘫软成小虫子。
提举本州刑法的这位官员,职业所致,心比其他在场官员格外凶残刚硬,当先反应过来,惊问:“你说什么?”
“海盗。”
肥胖的管家抹着一脸的油腻大汗重复强调:“是海盗。”
“全是骑兵,怕不有上万,比辽军还凶悍可怕。”
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东城方向传了过来,吓得郑居中等刚坐起来又惊倒。
随即又是传来的混乱惊叫喧哗声,听不大清喊得什么,但能判断必是城上守军惊发出来的。
郑居中等官员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海盗不是在南边沿海抢掠?这有无数凶强辽寇在行凶。海盗怎么敢登岸来打府城.........”
众官一声声惊恐疑问,郑府管家只刚刚接到守城军的紧急通报,只知道这点,能回答什么?
他虽然仗着是高官和本府最有权势家的管家身份,平日里得到众人敬畏讨好,活得威风凛凛骄横霸道目中无人,人五人六的很有派头和脾气,但本质只是个狗腿子,此时通报了老爷就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事怎么处理是享无边尊荣厚禄,掌管本城命运的这些大人物应该展智慧应对的,没他这个贱奴管家什么事,所以他摊了摊手表示别瞎问了。赶紧想辙吧。
......
赵岳打完了辽寇,自然不会放过郑居中这批狗官恶吏。
瀛沧百姓自愿移民的还络绎不绝没走完,赵岳也得锁住唯一能危害移民的府城军队,顺便进行惩罚。
持续转战数日,海军陆战队也疲惫不堪,夏收计划任务完成了,伤员和顶不住疲惫的将士随移民先返回了半岛。
赵岳带了上万人马声势浩大来到沧州城是亮亮威势恐吓住官兵,实际只留下最精锐还能坚持一下的四千人直接堵住城门,顺便就地扎营休整一下,其他的也打发返回北军。但城里守军不知道这个。
赵岳了解郑居中和石符练的贪生怕死又无能的尿性,根本没把这的近万烂军放在眼里,自信四千人足够对付。
来到东城门,二话不说用从战舰上搞来的类似爆破筒的弩枪轰击城门,先打破府城人自觉有城可坚守的心理依仗。
操作手是高手,在浮动不定的战舰上都有很高准头,在陆地打稳定的死靶子是小case,上手一发就轰毁了东城吊桥,再一发轰塌城门。打完收工,干得利落漂亮,极大增加了威慑力。
府城万没料到海盗会在这个时候来。辽军来却没真打府城。因此,没堵死城门通道。
这一下惊天动地的轰击,震得守军东倒西歪肝胆俱裂。
城门成了残缺破烂,杀入城中的通道大开,还无法封堵弥补,守军更惊恐万状。
随即要命的来了。
上千枝弩箭被骑兵射上城头。
粗大的箭枝有的直接射穿没倒的守军,强大的势能落下,扎得城垛后的烂军惨叫一片。
得报仓皇跑到东城查看详情的石符练也差点儿死在箭下。
他家弄到沧州帮忙镇守又紧拍马屁而随行的几位亲信将领这下拍马屁拍的不是时候,好几个成了箭下亡魂。
石符练的亲兵更死伤惨重。
这位开国勋贵之后石将军看到惨状,吓得滑倒在地,一时起不了身,更不敢再露头查看。
赵岳策马上前,把合金巨弓举起。一枝铁箭嗖地射中城上旗杆。
石符练闪眼看到箭上带着信,自己不敢冒险取,强逼小兵取来,展开一看先是傻眼,随即却情不自禁喜笑颜开。
第646节国难诸贼,,中
“二百万贯,明日此时交付。”
短短十个字,这就是信上全部内容。
没说以钱抵命,也没威胁若敢不答应,或虽答应了却钱交不够,或是迟了,海盗就会凶残屠城报复。
但一切不言自明。
信越是简短,越是表明海盗内心的自信、强硬和狠辣。
石符练情不自禁喜笑颜开的就是出钱就可以不死。
他根本没指望手下的军队和城里的近十万由天南地北的恶棍、刁民、甚至是潜藏的罪犯凶徒黑帮等组成的来沧州城淘金的冒险家居民能联手奋勇抵抗住海盗进攻。尽管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身强力壮好逞凶斗狠的恶汉,也不缺武器。
缺了城门,进城通道大敞,失去了坚城依仗,他更没信心对抗能打跑辽寇的更强大更嚣张海盗。
他只想着能不死就好。
钱算什么?
只要能活着,他就仍是天生高人一等的开国勋贵子弟大宋的官员,有权在手,损失的钱财总有办法再捞回来。
唯一发愁的是这钱财数额太大了。
海盗显然不清楚如今的沧州城已经不是刚刚过去的那个富得流油富名远播的府城,还以为府城有钱才张口就是二百万。
海盗不象对南部那些城池那样直接动兵洗劫沧州城,只要钱,不抢人更不杀人,也许是打的剪羊毛的主意…..
石符练脑子里胡思乱想,一瞬间就冒出不少杂乱念头。
他小心翼翼探头看看城外,看到海盗已经转马返回不远处的营寨根本不屑等待城中答复。
没有夺命箭也没有可怕的爆炸了,他轻舒口气,敢站起来了。
海盗显然是有恃无恐,不怕城里不满足要求。城里若敢负隅顽抗,那就直接进攻,自己亲手掠夺想要的财富。
以府城眼下的情况,想凑足赎金不容易。而海盗限定的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他向城下大步流星走去,却习惯性吩咐之前幸运没死在箭下的东城当班将领盯紧敌人守好城池,被守将闻言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意思是都这样了还守个屁,却顾不得象往日那样耍权抖威风教训此将,也顾不得惺惺作态去关心中箭亲信和马屁将领的死活,急急忙忙骑马去找郑居中商量对策。
以人为骑才更显尊荣。骑马显不出人上人的权势威风。
世界统治者不知从何时喜欢上了坐人抬的轿子。而崇信儒家道德学说、信慈悲佛陀的汉人统治者却是更热衷于此。
这真是个很能说明问题的巨大讽刺。
但郑居中等士大夫一反常态没坐轿子,骑马急匆匆赶来想查看个究竟,半路正好遇到石符练,急问详情。
城池能不能保住啊?
保住个屁。赶紧拿钱赎命吧。
石符练心里吐槽,嘴上不能这么说,只默然把勒索信给了郑居中。
郑居中急急看了信,和石符练的反应不同,先是喜上眉头随即又皱起眉头。
可以拿钱赎命,有机会不用死了。这厮又转念心疼起钱来。
海盗若是要个十万八万,借机刮刮城里的百姓商家,给就给了,说不定还有不少赚头。可这么多钱…….
不择手段,甚至直接行凶杀富商抢劫才搜刮到的钱财若是全贴给了海盗,那这趟在富裕的沧州为官岂不是白来了?
郑居中舍不得陪出钱,看海盗是想要钱不要人命,他心里生出侥幸心,立马打起别的主意,所以怒哼了一声,在马上很有气势地一甩拿信的手骂道:“好个强横贪婪的贼寇!当这沧州城是什么地方?当我近万边城大军都是摆设?”
另一官员接过信瞅了瞅,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骂道:“二百万贯?真是好大的胃口!”
提心吊胆的众官员一听,顿时明白了海盗要钱不要命,这胆子和读书人的臭脾气又恢复了,纷纷讽刺喝骂该死的贼寇。
他们文化高,骂人的话花样也多,恶狠狠连连问候海盗的女性亲属都不带重样的甚至不带脏字。
那位提刑衙门的官员没忘了听到的那声爆炸声,急着又追问了一句:“城能守住吧?”
石符练瞅着这群士大夫,从外表的衣冠楚楚中察觉了衣冠不整的仓皇狼狈相,闻着在炎热中格外浓烈的酒味和脂粉气,看看潮红的一张张脸和惊吓后仍然迷离的醉眼,心里明白这些人之前肯定是聚在一起干士大夫自诩风流最喜欢干的无耻勾当。
这些士大夫一向瞧不起武官,更鄙视他这种勋贵之后。他也瞧不起这些自鸣清高只会夸夸其谈的士大夫草包。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不忘摆出士大夫那套虚伪自大嘴脸?
瞧你们连轿子都不坐了惶急跑来查看情况的样,刚才是谁吓得要死?是谁骑马准备随时逃跑?
一听说钱可换命,有了生机,又抖起来了。你们赶场随机应变唱戏呐?
他有心嘲讽吓唬这些士大夫,想看到这些人变脸再露出惊惧丑态,故意语调格外沉重道:“城门破了。海盗随时可以杀进来。这些强盗可比辽寇还凶残,随兴即杀人,可没有辽军杀我大宋官员多少还有的顾虑,海盗杀官向来肆无忌惮,也热衷。”
“啊?”
郑居中等惊骇不已,纷纷惊问:“怎么说破就破了?”
“破了赶紧堵上啊…….”
石符练瞅着这些文官转瞬没了士大夫的高傲伟岸又露出嘴炮狗熊样,心中愤恨:“你们还敢质问我堵不住城门是不是将军?”
他冷眼瞅着叫的最凶的那位,都懒得按官场规则称呼官职敬称,直接道:“这位大人好勇气,不愧是晓大义不惜捐躯报国的士大夫,有资格在小将面前摆谱。我不配当将军。你能耐不怕死,那就请你亲自动手以身作则带动人手去顶着威力比咱们大宋朝的火药大不知多少倍的古怪爆炸威胁把城门堵上吧?”
看那官员被嘲讽得怒容变色恶狼般盯着自己,他冷笑一声:“嘿嘿,海盗那玩艺足以开山裂石。弩箭也比我们的可怕。你瞪我较劲干什么?赶紧去把爆炸制服了,堵住城门保住城池别被轰塌呀?”
“海盗派人专门盯着城门,正等你这样的大德骁勇有能义士去降服呢。制服爆炸,我石符练从此不当官,甘愿为你奴仆当牛做马。这满城的人也会感激你,敬佩你,说不得朝廷重赏会升你大大的官,还能青史留名。机会难得。你可得抓紧了。”
那官员脸上挂不住了,又不敢赌气去堵城门,赶紧装作气得不行,戟指骂道:“你,你,石符练,你可是守城有责的将军?”
石符练是开国勋贵之后,靠的是祖宗萌荫皇帝的信赖,不用多看士大夫的脸色,被当众指着,他自知是庸才却也是自恃天生的身份优势要脸面的,被辽寇和海盗逼成这德性也感觉憋屈,所以火气窜出顿时怒了,冷冷道:“你说错了。战争来临,守城有责的可不止是武将。你这样的平常干说不练的文官同样有保城责任。必要时同样需要上阵杀敌,同样要听从军法管制。”
他按剑瞅着还指着他的手,厉声喝道:“放下你的狗爪子。”
“否则休怪我按战时军法先剁了你的爪子,教教你懂得应该怎么尊敬总管本府兵马的将军。”
那官员看到石符练恼怒的眼睛都红了,生怕这勋贵纨绔冲动下找借口真拔剑报复,缩了,却下不来台。
郑居中意识到危机,没心思听文武吵架内讧,挥手打断道:“当务之急是赶紧商讨出个对策。咱们回府再说。”
如此也算给了那人台阶,指着的手这才顺势收了。
石符练却不去了。
这厮狡猾,准知道去就要听郑居中的分摊出银子,可不想傻乎乎地被这些心眼既黑又多的士大夫联手架秧子逼迫多拿钱。
郑居中岂肯放过他,连忙招呼。
但石符练以守城要职在身此时不得离开城防为由,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得郑居中等文官暗骂这厮无耻狡猾,却也无可奈何。
平常能以文制武压制武将,这时候兵都听将领的,文官对武官来硬的不行。
万一这厮黑了心,蛊惑带领军队把文官和属从都杀个干净保障无人能事后举报,再抄了家,把钱财送了海盗保了命,事后就说城破了,文官没本事杀出重围全体蒙难,以此上奏皇帝,这理由很强大,也很可信,能脱罪。那死得才叫黑冤。
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从来不忌惮以最大恶意揣摸人心险恶的士大夫们却不得不防。
郑居中舍不得钱财,起了侥幸心,有了别的心思,能和同样心思的文官们商讨出什么好结果?
他们要出城和海盗谈判,尽可能降低赎金,谁也不愿意去凶残的海盗面前冒险,就把主意打到了不是一伙的老通判身上。
老通判年纪大了,这些日子身体不爽利告病在家休息,在本城身份又高,权势地位仅在知府之下,却有在政治军事司法等方方面面的制衡知府重权,大宋朝盘根错节的官场结构就是防止有人揽权独大造反,众官员身份权力不够,不能象对其他官员那样强逼老通判出头,郑居中为了切身利害只能屈尊亲自上门试着委婉逼迫劝说。
知府头一次上门拜访。老通判热情接待了郑居中,脸色不太好,坐椅子上静静听郑居中卖弄唇舌说大义讲大局……..
郑居中说了半天,见老通判始终无动于衷,心中发急,天又热,讲得还口干舌燥,不停地喝上的茶水。
这茶水他以前从来没喝过,居然能这么香甜可口,也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心里作用,越发爱喝。
等一壳茶让郑居中喝尽了,老通判这才笑着瞅瞅这位上司,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淡淡问:“不知大人准备拿出多少银子让老夫去应付海盗啊?”
郑居中闻言一阵尴尬,但伸出一根手指,毫不脸红道:“老大人你也知道如今咱们府城不比从前了,仓促之下只能拿出十万贯。就这些钱还是老夫和众大人搬出自家家底加上东拼西凑才能凑成的。”
说着还摇头感叹:“唉!海盗凶恶难挡。国难当头。为沧州城的百姓免遭涂炭。本官和诸位大人只能舍小家为大家了。老大人就不必出钱了。你身份够了,年老德高面子大,又是老沧州,熟知沧州变化,能代表沧州,说的话,海盗也容易信服,非是来时日潜并不了解沧州的本官能比的,就只能劳烦你出面交涉一番。这也是老大人你危难时应尽的职责。”
他连哄带逼。
老通判捻须呵呵轻笑几声道:“你我都是明白人。知府大人就不必说什么大义职责唱高调了。”
“十万?”
“海盗要二百万。你让老夫带个零头去,这是想让老夫去试刀送死啊。”
他说着,不屑地冷笑一声,看都不看郑居中一眼,甩袖子直接进了后堂,把郑居中凉在那时尴尬恼怒。
作为朝廷专门设立的制衡地方地区级一把手的官员,老通判的职责就是和知府唱对台戏的,根本不怕郑居中发怒报复。
沧州城中这些官员再心黑胆大,也绝不敢联手私自把通判官弄死,至多设法罢掉官,搬去眼中钉。
别看郑居中是从二品高官,沧州通判只是五品官,级别堪称天差地别,但通判相对知府,老头就有资格甩郑居中的脸。
强逼不得。郑居中只能恨恨离开。
他自不会死心,和众同僚骂老通判老家伙不识抬举,起心报复,但目前只能商议着强派了个机灵的小官出面。
那小官也是个贪鄙怕死之徒,天良丧尽的坏事干的不少,代表某次等权贵来沧州狠捞好处,也有靠山却反抗不得众上官联手逼迫。
他只能大着胆子,怀着侥幸,带着装作好不容易凑成的十万贯金银首饰出城去了海盗营。
可他没想到,
海盗在营门前就查看了交付的钱财,钱照收,却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直接拉到城前对着城门按倒一刀砍了脑袋。
他事先得到郑居中等教导并精心编织的借口全无用处。
什么赵公廉转任清州,沧州城的富商也跟着去了。什么沧赵商务如今不行了,连带沧州也不再繁荣有钱……..
这些争取少拿钱赎命的理由根本没机会说出来。海盗没人在乎理由,只看钱财够不够二百万。
被强逼着来押送钱财的家伙吓尿了,却没人赏他们一刀。
守营门的海盗军官喝声:“滚回去告诉众狗官,要钱还是要命,拈量清楚。过时不候。滚——”
滚能捡回条命也值了。连滚带爬回了府城交差。。
第647节国难诸贼,,下
海盗对敢糊弄他们的人的态度是如此冷酷凶残。
躲在城上偷看的石符练瞅着小官人头飞起腔子里喷出数尺远鲜血,吓得脸色一变,意识到了海盗的强硬坚决。
在府中盼着好消息的郑居中等人得知去的官员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砍了,更是吓了一跳,庆幸自己没逞强亲自出马,否则横尸城关前的就是自己。
海盗根本不讲礼上往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凡事都可商量妥协这些汉官遵循的游戏规则,果然是野蛮凶残暴徒。
但打不过人家,鄙视这个没用。
看来不凑够钱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郑居中等人感觉屠刀已经悬在半空,只等时辰一到就会落下来让自己身首异处。
他们不敢再耍小聪明试探海盗的底线,在命与钱两者中选择,钱也舍得了,
但要命的是,拿出贪占的全部家底,派兵搜刮尽了府城,也凑不够二百万。
建设难,毁易。
曾经富裕无比的沧州城短短时间内就让他们折腾垮了,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吞咽造孽苦果。
没办法,只能拼命凑。
边布匹玉器铜器等能顶钱的加上去,郑居中带头把帽子上的美玉都搭上了,更别说家中女人的首饰,穷搜一切往上凑,可算了算也只够一百七八十万。还差的二十几万怎么办?况且,鬼知道布匹玉器什么的,在海盗眼里能值多少?
海盗才是真正的富有,只看看广大的暴利走私就能揣测一二。
早听说海盗根本不把宋人眼中的奇珍异宝当回事。
哎呀呀,这可要了命了。
没奈何,还得谈判争取向海盗解释清楚,可自己是决不敢去的,还得求老通判出面去送死求那一线生机。
郑居中和众文武官员顾不得端往日的架子了,这次一齐去了老通判府上,豁出面皮下跪恳求兼施压也得让老官点头。
老通判听了凑成的金额,这次痛快了,叹口气道:“罢了。为了满城人的性命,老夫豁出去这条老命不要了。”
一听老通判愿意舍命走一遭,众官员喜出望外,这可好了,有希望了。
他们之前遭拒而对老通判的怀恨也消散了,这时候甚至有些感激。
对愿意为大家主动送死也极可能将死之人,人再坏也总会抱有一点宽容。
纷纷称赞老通判识大体顾大局,高风亮节,我等楷模,真仁人志士也…….
马屁如潮。
也是架着老通判不能反悔,不能答应了却犹豫不前。
老通判笑着摇摇头,答应了就干,一点没拖延,立即出门带着满城财富,也带着满城人的活命希望去了海盗营。
在众人提心吊胆期盼中,老通判居然能很快活着回来了。
众人心喜。
嘿嘿,有门。
是有门。
但老通判让众官员先退下,他只和郑居中、石符练这文武之首说说此行成果。
“海盗不满意。“
”那海盗头子好生凶恶。煞气冲天,犹如实质,不知曾杀过多少人才能形成如此威势,不怒也能吓死个人。”
老通判坐在椅子上,伸手抚抚胸口,抹把额头的汗水,端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显然吓得不轻,心有余悸。
“唉,可能是看老夫年纪大,他们不屑杀一个老头子。或是看老夫态度诚恳才听了解释,费尽口舌,才做了让步。”
郑居中和石符练的心一松,不关心老通判受惊吓,都专注地看着老通判,竖起耳朵听听怎么个让步法。
可千万别是没法办到的。
否则那可真是赔光钱财,丢尽了人,最后仍难免横尸刀下。
老通判很清楚眼前道貌岸然两人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心中冷笑:“你们俩在我家带领众官集体逼我出头去死,还能高坐着有心情贪喝着我的香茶,甚至还摆君子好茶之风没脸没皮索要。恶毒至斯是有报应的。”
老大人是赵公廉特意留在沧州府的钉子。
通判是专门制衡一把手的官职。赵公廉调任沧北,自然不可能把通判也带走。暴露出是一伙的,朝廷也不会答应。
那么老通判给上的香茶自然也不会怀有好意。
茶是难得的好茶,但冲泡时却是加了料的。
海盗帝国的医学专家们化合出了一种药物,入热水有诱人香甜,喝着可口,却是制造太监削弱味觉的。
研发这种药原本的目标是用于帝国开矿挖运河等劳作到死和那些禁止繁衍后代的奴隶异族人群的。
少了发情和味觉自然就少了欲望和冲动容易导致的暴乱反抗事端。日益庞大的奴隶团体管理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郑居中和石符练这种皇帝信任的废物留在沧州还有用。
赵岳这次不弄死二人,但也不想让这两个恶贼继续享受当官的妙处。
老通判更恨吃人饭不干人事的虚伪狗东西,特意用药配茶让这两沉迷享受的腐败东西体验一下帝国的科技成果。
郑居中和石符练享受好茶,还贪馋多喝,结果以后再也品不了美色尝不出美味,和荣华富贵的行尸走肉相似。
只是要命的难关在眼前,他们也没心思风花雪月,食也难下咽,哪能察觉自己的小丁丁不好使了、舌头也没味了。
会放掉,但还关在密州的高俅也享受了这待遇。
不过,他是在昏迷中被以静脉注射直接打入体内的,药效更强,还省药。
宋朝传统医学没注射这一手。高俅永远也察觉不了,不知自己中招,还连香茶也没享受到。
断掉一个男人床第征服女人的雄风,无疑折断了雄性的尊严。
老通判暗中报复了一把,好好出了口恶气,心自然就大度了,不计较已不算男人的郑石二人利用自己的冷酷心肠。
“三个条件作补偿。不答应,他们会立马屠城,抢光这里,再迅速撤军去别处。”
海盗就是去抢东京,郑居中和石符练此刻也顾不上表现忠君爱国了。
他们急问是哪三个条件?
“第一个是要铁,包括铁多的兵器。”
石符练一听这个,顿时瞪眼道:“这是诡计,绝对是阴谋。收走刀枪,咱们没有武器自卫,岂不成了待宰羔羊?”
郑居中惊了一下,也有同感,后慢慢醒过神来,却鄙视地瞅了石符练一眼:好象有武器,你就不是羔羊一样。你和手下军队若真有那能耐,能和海盗较量一番,本官还会有眼下这么多烦心惊忧事?
石符练看明白了知府大人的嘲弄眼神,脸皮再厚也不禁一红。
老通判暗笑却面无表情道:“海盗要刀剑锤斧,要铁甲,却不是当武器装备用,而是当铁料回炉重炼做别的。要这些只是充短缺的赎金罢了。箭也要。但不要弓、枪,连咱们大宋的宝贝神臂弩也不要。”
郑石二人这才稍放心,都愿意交了。
大宋边军除了刀盾兵弓弩兵,都是刀枪兼备的。没刀,城中军队绝大多数至少还有枪可用,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老通判这时似笑非笑地指指石符练腰悬的华美宝剑道:“石总管这把剑也要交上。”
石符练一听这话,那厚得刀枪也难入的油滑无耻脸腾地彻底涨红了,尴尬窘的。
老通判看得开心,又臊了一把。
“当然,将军这身好铁多的精良盔甲也包括在内。海盗会检查的。不交,必有麻烦。”
石符练在郑居中也嘲弄的眼神中窘得发了怒,喝道:“海盗欺人太甚。本官带兵和他拼了。”
老通判权当他一怒憋出了个屁,都懒得嘲讽踩上一脚。
心痛钱财,感觉屈辱,心里本就极不好受有一肚子无名火的郑居中却怒而忍不住士大夫嘴功,嘲弄道:“海盗岂止是欺人太甚了?石将军若是早有如此尊严勇气,本府也不用愁得屈膝纳贡了,只管快意欣赏将军统军奋勇歼灭海盗的雄姿就是。”
说着不再理睬石符练。
他很清楚这个会当官却不会干实事的开国勋贵之后纨绔就是赌气也没那个和海盗翻脸的胆子。否则之前怎么也敢打一打。
真不知赵公廉当初是怎么忍受这个草包副将的!
“老通判,你接着说其它两条件。”
“嗯。第二条是美色。海盗要城中所有年轻美貌的女人。无论是官是民家中的。”
郑居中听了这个,看到老通判面色阴沉地盯着他,这回轮到他身上,羞恼得正无地自容的石符练更是毫不掩饰满眼嘲弄盯着他,他尴尬的不禁老脸也一红,连忙咳嗽一声掩饰道:“海盗吗,同样是恶匪德性,抢劫自不会放过女色。”
“咳咳,嗯——”
“为了满城百姓人命。本官不想屈服贼辱,但也只能忍辱负重。老通判放心。本官不会为区区女色藏私而误大事。”
丫环侍女妾氏而已,交了就交了。只要过了这一关,有命有权还愁没美色?
他的妻女都在京城,交人不会牵连心中重要的人,为了性命,没有顾虑和放不下的,自然答应得痛快。
石符练同样如此。
这一条也过了。
“第三条。”
老通判说到这面露难色,叹口气:“这条不好办。怕是二位大人难下决断。”
最重要的金钱美色都豁得出去了,还有什么难办的?
在郑居中催促下,老通判低下声道:“这条是要命的。”
“啊?”
要命?
要谁的命?
要是要我的命,那什么也不用谈了。反正是个死,索性拼了。
郑居中和石符练紧张地虚汗直流,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却听老官低声道:“海盗凶残暴虐,恼恨之前的试探耍弄,要杀人出气。老夫费尽口舌才把二位的责任推掉。这才有前面两条。但海盗要咱们杀掉其他官员。他们要看着在城前杀才能解恨。”
哦,是这个呀。
不是要自己的命,这就好。
有了前面的激将和紧张绝望铺垫,郑石二人的心都格外狠起来,只要能过了眼前这难关,可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郑居中是老大,先表了态:为了满城百姓,为了保住沧州城,尽量减少国家损失,说不得只好对不起那些同僚了。”
石符练玩官斗算计人就精明有本事了。
他按剑露出凶相,低声道:“二位大人,咱们要杀就得杀干净了。必须把他们的爪牙一并清除,定罪名抄家灭口。”
郑居中目光灼灼瞅瞅老通判。
干这种事,若是让朝廷知道了有了重要人证,那就完了,必须看老通判是什么意思。
同流合污,都沾血同罪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老通判心中暗乐,面上却苦笑一声道:“不用看我。老夫年岁大了,却也不想死。过后怎么上奏,老夫暑名就是。”
这就好了。
其他官吏都杀了,没人有资格有途径上报泄密。府城三巨头共同掩盖这次向海盗屈膝妥协并残杀同僚的丑事也容易。
至于城里其他人。
满城都是性命受益者,只会感激官府。况且百姓知道什么?风言风语不足惧。军队是参与者,也在掌握中。
一切OK。
事情到了这一步,退无可退。郑居中一咬牙,恶狠狠拍了板。
府城其他有资格参与露脸的官僚,此时都聚在知府家前厅和大院中焦虑议论等待着三巨头出来说明谈判成果。
他们是朝中蔡京、白时中、张邦昌等大大小小权臣派来掠夺沧州利益的代表,万没料到有靠山有路子的身份在这个难关眼上不但不是官场险恶的护身符,反而成了催命符。
郑居中、石符练要和这些人翻脸,正是忌惮这些人向身后的靠山泄密,怕被朝中权臣拿住把柄,才格外狠下杀手。
而这些人安排在府城各处抓权谋利的爪牙,府城三巨头门清得很,翻脸就能准确迅速斩草除根。
有些官是本府掌一面大权的要员,是有身份够分量的,对老通判排斥他们在外感到没面子,心中愤恨不满。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三巨头的抱歉安抚共商大事,而是守衙官兵突然涌出来凶狠把这的官员全绑了。
敢耍官威反抗的,官兵抡枪杆子刀背劈头盖脸狠打。
打得众官晕头转向吐血惨叫,随即被臭布堵住嘴。
随后,军队大批出动,把衙门里的众官家里的,凡和众官有牵连的主亲和爪牙一个不漏抓捕。寻常仆从和侍女丫环等也全部抓了送海盗,多的人权当额外赠送了。海盗得了些没罪恶还听话能干各种活的奴仆人手,应该会更满意。
悄悄散布私通海盗罪名糊弄城中百姓,按海盗要求把该死的和想杀的全部处决在城外。
赵岳在军营前远远看着众多衣冠楚楚官吏在内的数百人命被官兵利索斩杀干净,不禁顾左右众将道:“郑居中石符练和城中烂兵,对抗辽寇若是有这股利索果敢狠劲,何愁沧州不得安定?可惜,他们只会对自己人勇猛凶狠。兵器、钱财、无辜的漂亮女孩留这干什么?让这些禽兽废物浪费糟塌并资助满足辽寇?”
第648节官艺。上
海盗说话算数,在三个条件得到满足后,用皇帝派给郑居中压阵沧州的两千禁军当搬运壮劳力,撤军很快消失了。?
石符练赶紧调人堵住了四座城门洞,再不肯给任何敌人从城门攻入的机会。
城里人不知辽寇或海盗是不是已经从沧州撤离了,继续缩在城里哪也不敢去,直到两天后再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才有心查看。
第一波探子从城上吊下去,一个不少回来报告说:附近十几里内不见敌踪,也…….不见一个人影。
村庄都没人。乡间空了。
郑居中并不奇怪,更不惊讶。
他知道乡野人家不是被辽寇杀了就是被抢掠人口的海盗弄走了。
没人了不要紧,大宋别处有的是缺地少产的人家会迁移过来填补。只要两股可怕强盗真走了,府城真安全了就好。
沧州本地人都不在了更好。
和海盗妥协的秘密就更没人能传播证明了。今夏愁怎么完成的高额赋税,这下也不用交了。沧州作为灾区,以前积累的繁荣尽毁,以后也不用愁从哪凑交高赋税了。相反,朝廷即使不倒贴钱粮,也得免税几年以恢复沧州人口和经济。
新来的人口不是凶野好战又团结的沧州人,好管理。
当沧州父母官,再也不用头疼强悍的沧州乡勇力量。沧州人弃下的大量田地、房屋、庄堡、店铺等等都是钱。
沧州地理政治位置是大宋最特殊的地方,东沿海,西接莫州,最方便和海盗和辽国走私,更是捞钱的有力渠道。沧州财富被抢干净了,没油水可刮了是遗憾,但只走私一项就能足够财。
你说没守住沧州怎么向朝廷交待?
不用愁。
当官有艺术,捂盖子,欺上瞒下,甚至化罪为功,自有妙法。
失职有罪却不但没受到制裁,反而因祸得福高升或调任实权更大的要职,拓展了更广阔前程的官员不是一个半个。
就说淄州知州孙傅为例。
此人是想为国家干点实事的,历史上担任兵部尚书无能瞎搞让金军更容易地破了东京,但史书仍评价他不失忠臣气节。就这么一个讲读书人气节有点良心和担当的官员,在被宋江带领蛇角岭叛军去二龙山时打得军没城破财失惨败后,上书诡辩称:叛军贼寇被臣打得在蛇角岭立不住脚,欲逃窜它处。臣亲率军追剿,将士上下用命,不惧贼寇人马众多为保命异常凶悍,从上官到小卒都奋勇杀敌,仗打得惨烈,虽然官兵死伤甚惨,连兵马都监都英勇战死了,却终于重创贼寇,灭其主力,余贼惊惧散入山野,臣率领残军追赶不及,不知余孽所踪......
这种大胆的推罪夸功真就没罪,反得了皇帝夸奖赞其为官有道治军有能,官升一级留任淄州再建功勋。
是皇帝赵佶和朝廷大员都是傻蛋,好糊弄?
当然不是。蔡京等比猴精还精。
因为叛军确实不在淄州了。淄州贼患平息了。这就是功劳。孙傅的诡辩就有了事实基础,说谎也说的理直气壮。
至于蛇角岭叛军才是胜利者,队伍并没减小,抢淄州了财还加入了二龙山,进一步壮大了青州反贼势力的事实,那是青州官府治理无能让叛军又恢复了人马并成功和二龙山贼寇合流了,罪在青州,和淄州及孙傅就没关系了。
这只是博大精深的官场艺术中最常见的寻常一点。
做官艺术更高,也更了解皇帝,并且和皇帝关系亲密的郑居中玩推罪夸功比孙傅水平更高,也更有把握。
但上奏前必须先查明沧州情况。
尤其是碍眼的沧赵家族到底灭了没有。这个最重要。
不确定海盗或辽寇到底全撤走了没有。生怕在远处还有在抢掠的,离城远行有危险。石符练在郑居中一再催促下,加上他自己也迫切想看看沧赵倒了没有,反复鼓勇气,这才点了二百比较勇武的骑兵和家将离开府城向南部查看而去。
府城的刀剑铁甲等武器装备全没有了。连石符练自己也只能穿一身竹木扎甲,拿了条寻常兵枪充当武器防身。
一路很安全。
别说人影就连尸影也没看到,只偶尔看到赖皮野狗野猫老鼠在地里乱窜。再不就是烧毁的成堆尸骨。
几天前还人口密集热闹繁花的沧州似乎突然时空转换,如今成了没有人踪的空旷荒野鬼域,哪里都静得诡异可怕。
没有危险。石符练的胆子大了。
他最想知道的是沧赵家怎么样了。
带队顺着沧赵家修的那条宽阔平坦大路,从最近的清池县沧赵家城堡一路向南快马看去。
沿途,他看到沧赵家的一处处安置工厂也是百姓避难地的巨大城堡都死寂无声。
城墙上有战火留下的恐怖创伤痕迹和下雨也没淋干净的血迹;城堡有的甚至没了大门,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粗糙的床榻桌椅等不好携带或不要的东西,其它什么也没有。
城堡里的机械都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厂房。人、物俱无。沧赵家的生意这下是彻底真垮了。
石符练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感。
论起来,他和沧赵家没任何冤仇。相反,赵公廉还对他有提携之恩,但石符练看到沧赵倒霉就是高兴。
无它,羡慕嫉妒恨而已。出身好的纨绔尤其见不得别人比他更好。
以前只能干嫉恨空盼沧赵倒霉。
敢伸手想让沧赵倒霉的却都被倒霉了。沧赵屁事没有。如今,他心底阴暗的愿望终于成真了、
绝大多数城堡似乎还完好,城门健在,都关得紧紧的从里面栓顶死了,但没有人声,敲门呼叫也无人回应。
石符练没去费心思派人想法爬城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怎样了。
根本不用看。
里面没人了,自然也是被辽寇或海盗破了,里面的生产用具岂会留下。强盗们即使不要也会毁掉。这是强盗的作风。
不再管沧赵家分布在盐山各处的城堡,石符练带队直奔赵庄。
从府城到赵庄很远,顶最盛夏的烈日快马赶了好久,晒得晕满头大汗,终于赵庄城出现在视野中。
当石符练看到坍塌得一塌糊涂的棱堡时,他激动得心跳如擂鼓欢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腔。
威风屹立了近二十年,往日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巨蟹似的,一直稳稳当当堵得人心头不舒服的赵庄城终于露出残破衰败相。
“沧赵家族可能灭亡了。”
石符练和仇恨赵公廉的这些原沧北边军快活得差点儿喊起来。
等快马加鞭跑近了一看,赵庄城显得更惨,简直是触目惊心。
不但巨爪似的棱堡坍塌得成了乱石垃圾堆,再也没用了,城墙上水泥地上更是饱受战火鲜血后的难看,到处是火烧、石砸、箭击造成的创伤。庄南原本郁郁葱葱充满无限生机和希望的草地也被啃食和肆意毁坏得不成样子,放眼南望,看到的皆是衰败荒凉惨象。
经过雨水洗刷净化,这一带空气中却仍然残留着尸臭和血腥味。泥地到处是一滩又一滩大量鲜血浸渗的明显痕迹……
这一切无不无声地说明这里刚刚经历的战争是多么激烈惨烈。
往日放养两河间的牛羊猪…….统统不见了,只隐隐约约听到东河有鹅鸭的鸣声。
石符练能猜测到辽寇或海盗在此曾经怎样肆意破坏和享用过沧赵家畜养的财富。
他越兴奋,但目光落在完好的西城门上,又听到城堡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再瞅瞅空无一人的城头,他又心情一暗,疑惑:赵庄到底破没破?沧赵家族灭没灭?
这帮人被辽军和海盗吓破了胆,生怕海盗还有人潜藏在庄内算计来赵庄自投罗网的人。
所以,谁也不敢过西河桥去叩庄门查探详情,只远远呼喊庄里有没有人在。
并且都马头对来路随时准备逃跑。就这样还担心逃不走。因为无论是辽寇还是海盗都有比他们跑得更快的战马。万一庄门突然一开,强盗快骑冲出追来就吓死个人了。
提心吊胆喊了几声,庄内狗叫声更大,但没有人声。石符练疑神疑鬼,但一股喜悦让胆子大了些。
再喊。大声喊。二百人都喊。
喊了有二十分钟。喊得口干舌燥,喘不上气,眼冒金星,却仍无人回应。
石符练晒得难受,等不下去了,正要打人过去查看,这时,城头上突然出现个人影。
终于盼到反应了,石符练等本应该高兴,却被区区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定睛细看。
在西河外五六百米处自然看不清城上人的形象,但感觉似乎不是辽寇或更可怕的海盗。
众人略松口气,但仍不敢大意过桥上前看个清楚。
万一是敌人使诈怎么办?
海盗的弩箭远程打击能力可是很恐怖的。冒失凑上前去,被射杀甚至被封住桥,没了退路逃走,那死得就冤了。
城头人是李助。
他瞅着这伙官兵只看到他一人仍吓得不敢近前,不禁冷笑:这是群怎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也穿军服?
听着不断传来的你是谁的远远询问,李助出面是有戏演,不耐烦在烈日下看这些人的丑态,高叫一声:“石符练。”
石符练对赵庄主要人物比较熟悉,听出是李助的声音,知道不是强盗,胆子终于放开了,随即心里又极不舒服。
他周转马头带队一边过桥一边心里诅咒大骂:“臭道士居然没死?你只是个没教养的贱民,安敢直呼本官名号......”
到了近前看清了。确实是李助。
石符练又高兴了。
他欣喜看到,往日颇有些书道神仙气质的李助此时面容憔悴疲惫,脸似乎瘦了不少,既瘦又黑,身上仍是道袍却不是往日的干净利落,肮脏破烂,一处处破烂应是刀刮枪戳造成的,布料上更有明显的干透血迹,道家派头的拂尘也是火烧刀砍过的残破样,只脸上那双眼睛似乎格外锐利逼人,背上的长剑透着股威慑煞气。更重要的是李助头缠白带。
这是戴孝?
李助居高临下俯视,并不主动搭话。
石符练心中暗骂:“身上中了这么多刀枪,这臭道士居然不但没死,瞧着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伤?”但心中高兴,有迫切期待,不介意被无礼俯视冷待。
赵庄遇难,损失惨重,怕是主家重要人物死了。官兵不管,不来救。李助此时越是冷待,这越是石符练的荣耀得意。
我就不来解救赵庄,就盼着沧赵倒霉,你能怎么滴?
你咬我啊?
当然面上不能露出来。
还不知沧赵家族到底怎么样了。赵公廉也还没倒台呢。此时不是翻脸幸灾乐祸摆谱耍威风的时候。
石家在开国祖宗后就没有人才了,就靠油滑无耻四个大字混官场混富贵。石符练坐在马上欣赏着李助的倒霉相,假惺惺很正经道:“先是辽寇,后有海盗,贼势强大,本官忙于应敌,无力它顾,但心中始终牵念老上司家的安危,生怕赵庄有个闪失,打退了贼寇,这不,本官第一件事就是赶来探望贵庄主人。不知赵庄主如今是否安康?”
李助早熟知石符练无耻,但听了这番话才知道人原来能这么无耻。
打退?
牵念?
我一个人就吓退你们一群。屈膝纳贡,老实把包括代表将军荣誉的宝剑盔甲在内的一切财产,还有代表男人尊严的家中女人都积极献给了海盗,只有小命舍不得给,你也敢说打退?
你是牵挂庄上的沧赵家族没全毁灭在这次灾难中吧?
他仰天呵呵笑了几声,毫不掩饰鄙视,嘲笑道:“石总管真是忠贞职守、有情有义、英雄了得。奇怪的是,怎么就守不住边关,让辽狗和海盗把沧州祸害成一片白地?”
石符练也早知道李助性子有些古怪,却也没料到李助居然半点不留情分这么**裸讽刺。
这是损失惨了,1输红了眼,心怀不得官兵救应的滔天恨意,依仗赵公廉还没倒的权势,耍翻脸的节奏?8
第649节官艺,中
石符练脸一沉,冷冷喝道:“道士,本官是好心来看望赵庄主的。你只是个看门的,能当得什么?少在本官面前逞强卖弄唇舌,还是快去通报你主人吧。”
以前他来拜访,总尊称赵岳老爹是赵大人赵将军,现在一口一个赵庄主,无疑是猜测沧赵家死了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好勇斗战的赵庄主,又看到沧赵根基不存,更确知皇帝恶了赵公廉只是在利用才没翻脸,所以腰杆硬了,不再尊敬。
以庄主称呼,他也是在有意提醒李助:你的靠山主子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土庄主,你个道士在本官眼里又算个屁。若不是看在赵公廉的面子上,本官岂容你个刁民在面前撒野。
李助很清楚这厮来此急切想搞清楚的是什么。
他懒得多废话,直接满足石符练道:“你见不着了。”
石符练一听是狂喜满涌心头,脸上都控制不住表情露出喜色,好不容易才忍住欢喜的声音故意追问:“为何?”
李助真是好人,完全配合满足石符练急于知道的详情,稍解释了一下。
“这不明摆着?本庄被辽军日夜猛攻打破了。这里除了当家老太君想念小孙儿去了二公子那享受祖孙亲情之乐,恰好不在庄上。其他人都不在了。混战中,我凭武艺高强才带着些骁勇善战庄丁侥幸闯出重围,藏到北边森林躲避追杀。”
石符练听到这个结果简直要欣喜若狂了,差点儿欢呼雀跃大声叫好喊痛快,想掩饰欢喜假装悲惜却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李助看得清楚,更确知这斯到底狼心狗肺到了什么程度,冷笑几声。
“哼哼,欺我赵庄是有报应的。辽军也没得意多久。海盗突然也杀来了,兵强将勇远胜辽军,把辽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可笑辽寇沉浸在得手的兴奋中,万没料到会有更强大的强盗来,疏于防备疲惫大意,两万人马被海盗几千人就截杀了个干净。连智勇超人的统帅韩昌在内全死在这两河间,苦战我赵庄的成果,还没品尝甜头,转眼又被海盗轻松得去了。”
石符练听到可怕的海盗,心里有鬼,不禁惊颤了几下,翻涌止不住的狂喜被转瞬打了下去。
他心虚地掩饰着,骂声:“可恶的辽寇海盗!”
李助又是几声冷笑:“辽寇可恨应杀,我沧赵不共戴天。不过,贫道也许应该小感激一下嚣张强横的海盗。”
“当时,石将军运筹帷幄正英勇守城。贫道盼不来救兵。若不是海盗意外杀来,又骁勇能战灭了辽寇。只怕贫道和手下幸存庄丁藏在老林子里也迟早会被辽军搜出来,一个也活不成。借海盗的光,贫道才有命回来继续看守庄子不被那些对敌是草包只有本事祸害本国同胞,更一心想祸害赵庄的鼠辈得逞,才能看到石将军这么英雄有义的人物来探望。”
石符练明白所谓草包鼠辈指的就是他这样的,被一再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压不住恼怒,变脸盯着李助,冷问:“李助,你居然感激海盗?莫非有通贼之心?”
李助不屑地瞅着恼羞成怒却色厉内荏的石符练,一甩拂尘开始更辛辣的嘲讽。
“你是石符练?”
石符练一愣。
李助紧跟着冷笑道:“我怎么看也不象啊。”
“堂堂开国勋贵子弟,威威沧州兵马大将军,我熟知的,那一向是镶金嵌玉的宝甲威武,祖传的宝剑悬挂在腰,令人羡慕,好不威风。哪是你这么个穿着寒酸小兵甲拿杆小兵才用的破枪的小丑能冒充的?”
“拜托,你想冒充将军过过瘾,想趁机到我赵庄谋好处,怎么着也得多在装扮上下点本钱花点心思吧?“
”这模样就敢来招摇撞骗,还敢诬我通海盗?你当我是没长眼的瞎子,还是觉得没实力杀光你们这些可笑蠢贼?”
“嘿嘿,你们就算真有势力,可赵庄成了空壳,贫道和弟兄们连衣服都没得换。你们来能骗能抢到什么?”
“这里只有我李助和正悲愤的骁勇部下在等宵小鼠辈来送死。你说你费这么多心思,劳那么大劲,顶着大热天来这图的什么?就为了荣幸死在死了太多人而威名远播的赵庄?”
石符练知道李助这么说只是变相挖苦他以泄愤,并非是李助真当他是冒充的。
不过,也不排除李助因恨动了杀机。
李助想报复沧州军保国安民无能,以诛杀冒充朝廷大将的贼寇为借口泄恨,发狠把这二百来人全部杀死在这庄前,然后毁尸灭迹,这里周围如今空无一人,没有别人见证,谁也不知道,李助真就能吃干抹净,一点罪责也抓不到。
离城的这队官兵失踪了,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遇到海盗什么的倒霉全被杀光了。
这更是个很好很强大的推脱罪责的借口。
朝廷再严厉追查,也肯定什么把柄也查不到抓不着。
石符练被嘲讽得面红耳赤,颜面扫地,怒火中烧,心里恨不能趁赵庄空虚势弱挥军把这的幸存者全杀了,彻底摧毁赵庄的根基,再进去搜搜看能不能找到点辽寇和海盗遗漏的好处,红眼心念刚动,却看到李助俯视着他似乎正盼着他行凶。
这厮被盯得激零零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来,臭道士脾气臭,却是绝对的高手,号称神剑的。
这才是要命的。
若是糊涂冲动一动手,就凭手下这些官兵废物,只怕只李助一人也能轻取他的人头甚至杀死大半来这的。
换个角度想,彻底摧毁赵庄,就算能得手又如何?
只要漏掉赵庄一人走露消息,那只怕不但是他石符练,就连整个京城石家也有难了。
赵公廉可不是吃素的,玩政治搞武力,皆是当世绝对出挑的高手。
权大如蔡京,骄横如高俅,也不敢和赵公廉直接玩硬的,都是玩袖里乾坤,耍阴谋以团伙联手一点点磨赵公廉。
如今海盗和辽寇共同发力,重创了大宋。朝廷正是空前空虚的时候。
皇帝眼下正最需要稳住赵公廉守住沧北挡住北患,好腾出手来收拾国内的乱摊子。在这个时候,若是石家和沧赵闹出你死我活的矛盾,用脚丫子想也知道,皇帝无可选择下必定支持更有用的赵公廉这头猛虎,岂会选择守门犬石家…….
片刻间闪过这些念头,石符练暴起的凶性立即熄火了。
他自己骗自己安慰自己: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斗不过赵公廉。不发怒动手是不值得。
赵庄让人眼红无比的财富没有了,沧赵家族在这的人都死光了。那还冒险攻击这个破庄子干什么?
让别人打头阵,自家悠然旁观,左右逢源瞧风头,静等出手最好时机参与打垮势衰一方摘取丰厚果实,这才是石家百年兴旺不衰的秘诀和该做的。我傻了,才为一口气当对抗沧赵的急先锋,自己受损,让别人看了笑话捡了便宜。
这厮转眼想通了,又保持住了石家的油滑无耻传家法宝,转眼收了怒容笑道:“李道长,休要说笑了。石某不才,但到底在文成侯手下干过,谁敢冒充我?”
“贵庄遇难。石某倍感沉重,胸中不胜悲切。我既至此,于情于理,请让石某进庄为蒙难者上柱香,寥表心意。”
李助暗骂:“我家都好着呐。岁数最大九十多了的郭老太后也活得有滋有味呢。你家才蒙难了。知死的,早早回家为你家必有的死难准备香火去吧。就怕到时候你先死了,上不了香,也无人为你上香。”
他清楚,石符练很狡猾,放弃尊严厚脸恳求进庄,不过是想具体侦察确认一下赵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随冷笑道:“非亲非故,不劳你尽孝。”
“不日,我家二公子就会陪老太君回来。公廉也会丁忧返家重整家业。眼下庄上什么也没有了。你若真是石符练,真有心,那赶紧送些钱粮衣服来支应庄上度过难关。也省得天天劳苦打猎才能活下去。”
石符练听李助委婉骂他是三孙子,心中火气又起,心里恶毒诅咒,脸上却仍是一派诚恳样,不理钱粮事,只磨求进庄上香。
这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又奸诈!真是专门坑国坑民的超级天才演员和政治恶棍!
宋家江山尽重用这么些玩艺,也敢想江山永固尊荣无限?
李助鄙视得不行,呵呵几声笑道:“你这么想进来,那就请进吧.”
说完下城了。
片刻后,西门缓缓打开。
石符练兴奋地向城门洞一望,得意的笑容顿时一敛。
他通过长长的城门洞限制的视野,看到对面地上是一片片火烧的狰狞丑陋痕迹,能看到的楼房门窗也火烧火燎一片狼籍。城门一带是辽军当时火箭重点攻击目标,战火损失格外触目惊心。此战,赵庄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石符练不是怕这惨景,越惨,他越高兴。
他怕的是李助站在通道对面等他进来不怀好意,而且视野处没第二个人,通道墙却隐隐约约传来呼吸声。
只有很多人在一起才能形成这种呼吸声。有风吹送,城外的人才能隐约察觉。
石符练靠着眼力耳力察言观色混官场,心瞎,耳朵可不聋。
他却是清楚,赵庄这古怪城门通道暗藏杀机,其实是随时能化为索命鬼门关的险地。
进了这庄子,李助若是翻脸,那真成了关门打狗了。
石符练很想进去亲眼看看实情。
但带少了人,缺乏保护,他不敢进;二百骑全带进去,他也不感觉保险,但更怕全关在里面死光了,连个逃走报信的人都没有。
留少部分人在庄外保留逃走报信机会威胁李助不敢动手吧,又怕是寥寥力量难逃李助追杀。
天知道在西河外有没有设了伏兵。
赵庄可是真会打仗,算计一向周密,否则以前也不能弄死一切敢来犯的人。
说到底是他自己只是个只有嘴功夫的混充大将,既无自保本领也没冒险胆量。
李助给他机会一探究竟,这厮临了却主动退缩了,反应也快。
”哎呀呀,庄里也这么惨。辽寇海盗真是可恶。哎呀,庄上缺衣少食,还是赶紧弄些钱粮来帮道长有吃有穿要紧。本官这就返回去操持,送来钱粮再一并祭拜。如此更心诚。李道长,你说是不是?“
”是你娘的鸟蛋。“
李助冷眼瞅着急急转马离去的石符练,不屑地骂了一声。
这厮一去不会再回来了。
此来落井下石却胆小无能没敢动手,但铁了心顺着皇帝心思整治沧赵谋好处,哪会掏腰包反帮助赵庄度难关?
急急离开不过是急着回去报喜。
指定是和郑居中分享喜悦并商量着怎么善后沧州和怎么进一步整垮沧赵。
郑居中见到兴奋返回的石符练,又从各路探马确认了海盗和辽寇确实全退了,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没了危险,又恢复了往日的儒雅自信风度翩翩士林高官风范,更满脸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在老通判面前想装出对沧赵家族和沧州百姓一体遭遇不幸的悲痛惋惜自责,却和石符练一样硬是没能演出来。
不是他演技不够城府不深。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压不住愉快的心情。
装不出悲痛,那干脆也不装了。
他觉得,老通判参与谋杀了满城官吏和屈膝海盗的事,如今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也算自己人了,不必刻意掩饰嘴脸。让老通判看到了他丝毫不痛惜治下百姓对沧赵倒霉幸灾乐祸,又怎样?
仅剩下的沧州三主官,现在谁也没资格说谁笑话谁。
郑居中迫不及待写了领罪奏折,表达了沧州府在他的领导下,全体官僚军民是如何奋勇抗敌的。可恨,辽寇势大凶狂,又有凶悍强大的海盗趁火打劫,统管高阳关路大军的王知府不知为何又一直没派兵支援,沧州独木难支,死伤异常惨重,五县官府皆亡,府城全体官吏带头奋勇守城,也壮烈死得只剩下因主持全城大局才侥幸没战死城头的三主官........
一府官吏都死得差点儿光了,这么惨,那献给海盗而缺失的武器自是战损了。皇帝特意调来给郑居中压阵的两千禁军被海盗当搬运工索走了,自然也是战损了。不然,仗打得这么惨,官兵却没少几个,这就成笑话了,能糊弄谁?
“臣守住了府城,却无力守住沧州,有失职责,愧对圣恩,于沧州面南遥拜京都,泣下待罪愿罢官领死。”
皇帝赵佶读完郑居中奏折上的这句结束语后,没有震怒,反而露出喜色。
第650节官艺,下
入夏这些日子,皇帝赵佶听到的坏消息太多了,多得他由暴怒很快成了麻木。更新最快
从江南到山东,沿海近海的数十州府,城池无不轻易被破,官吏无不被清剿一空,人口财物更被惨重掠夺。
由清真山铜矿暴发的流寇声势浩大,转战近千里,造成的危害影响和社会动荡同样巨大。
还有辽寇、西夏军也来趁火打劫.......
相比这些灾难,青州剿贼大败,兵马总管秦明都监黄信一起投贼,二龙山贼寇越发势大难治,这都不算什么了。
好在淮西反贼王庆、河北田虎没能火上浇油,都在忙着施“仁政”安抚割据地百姓禁止追随流寇或海盗逃走海外。
若不是有忠勇的高爱卿带领京军大力清剿趁机配合海盗叛乱的各地走私商和通盗奸臣,奋勇追杀海盗,屡战屡胜,捷报频传,不仅有效消除了大宋在江淮和山东地区潜藏的巨大隐患,不断重创敢登陆抢掠的海盗,追得海盗望风而逃只能仗着船只便利游击抢掠,狠杀了海盗的嚣张气焰,而且还缴获了大量钱粮,让朝廷有了财力应对难关,赵佶都感觉大宋江山是不是要不保了。
有了对比,实际上是比烂,郑居中在辽寇和海盗两股强贼的双重攻击下还能力保府城不失,这不是罪而是功了,足见其能是很卓越的,文武全才可堪重用,这要奖,要鼓励,要树立为忠君有能典范,而不是罚。
让赵佶能高兴一下的是,他心里猜忌的沧赵家族依仗的老家根基这次终于完了。
真应了那句话了:天妒雄才。
强盛的沧赵这次是真遭到毁灭性重创。
不但积累多年的雄厚财富一次就损失得一干二净全便宜了强盗,庄上吃饭都成了问题,战后幸存者连肮脏破烂的衣服都没得替换,而且连最重要的能再创造财富的设备和技术人才也被辽寇和海盗毁灭或抢得彻底。
没了最根本的摇钱树支撑,沧赵家族再也不可能恢复富有,更不可能以富有招揽人才再次强大。
这是财富物质基础方面的致命打击。
沧赵家族的人手同样损失惨重。
仗以对抗辽寇保卫赵庄基业的庄丁乡勇武装这下损失得所剩无几,别说广泛护卫沧赵家的其它城堡佃户,就是能不能护住赵庄本身只怕都是个问题。
赵庄武力根基是在险恶边关由庄户们追随沧赵家族奋勇抗辽自保一代代慢慢积累形成的,经长时期残酷战争磨砺和淘汰,高度团结忠心而且骁勇善战。这股人数不少的老户武力连朝廷都不敢轻易小视,这下总算毁了,让沧赵家族没了最可靠的人手依仗。而且眼里没有沧州官府,不大听当地官府招唿,只信服和拥戴沧赵家族的沧州人这次也几乎全没了。
沧赵家族本身也损失得凄惨,人丁刚开始显露兴盛之相就惨遭夭折。
赵佶也非常了解赵公廉只有三个妻妾。
这次,在老家帮助打理家业和负责尽孝的赵公廉正妻、怀孕在老家养胎的小老婆,以及二女所生子女随长辈一体惨遭遇难。只有据说丫环出身自卑到从不出门也顶当不了事的二夫人带着所生的唯一孩子待在丈夫身边伺候,才幸免于难。
沧赵家这下死得拢共只剩下三个抗事的大人,其中一个还是命大却年老无用的老太太。
另一个是比赵公廉小很多,被赵公廉以父兄的态度甚是疼爱维护的幼弟。
皇帝赵佶也清楚,赵岳就是个依仗父兄之威瞎胡闹被惯坏了的出名莽撞坑家纨绔少年,一向被沧赵家族圈在梁山那个隔绝外界的荒水洼子里待着,说是帮家里管理一处产业做点事,实际不过是减少这娃子肆意闯祸。也是个没用的。
没了财富,又没了人手,如此,沧赵家族潜在的造反根基就不存在了。
朝廷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可能了。
强盛一时在大宋举足轻重的沧赵家族遭此打击,彻底断了重新复兴的潜力,如今只剩下个赵公廉独自支撑。
而赵公廉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
朝廷不给了,赵公廉无官无权,光杆一个,再聪慧有能也什么也不是。
赵佶感到这下是把赵公廉这把好刀彻底掌握住了,想用就耍着用好,不想用了,一个眼神也能让沧赵分分钟成云烟。
这时,由高阳关路众将联名上报的奏折,以及赵公廉申请去官回家丁忧的奏折也到了。
前者奏报的是:以辽民辽军汇聚成的数万辽寇以浩大兵力攻击边关并杀入内地。又有海盗从沧州突袭杀入河间府,从内部破坏,最可怕的是远程武器难挡。在两股强贼先后内外疯狂攻击抢掠下,高阳关路大军保家卫国日夜奋勇作战,疲于奔命,战况空前激烈,惨不忍睹。可惜府县皆破,王知府和兵马总管没于府城,各部统军主官也先后皆死,大军无首,失去统一指挥,末将等中下级军官守边有责,只能各自为战继续血拼到底,十万大军折损得只剩下三万多点,但也杀伤辽寇和海盗共计不下十万,血流成河,重创并最终打退了二贼,我中下级军官也死伤惨重,只余末将等侥幸活了下来,因忧虑边关安危,急于呈报朝廷好早些布置,万般无奈这才不顾身份卑微联名上奏,乞请圣裁。
联名上奏的军官能活着继续为大宋镇守边关,这是赵岳看其愚忠大宋却英勇或虽贪鄙却还骁勇敢战才放过没杀掉的。
现在还不到大宋倒台的时候。
不能彻底整垮高阳关路边军便宜了辽国。
铲除边军靠自身难以解决掉的那些只会捞钱揽功坏事的烂官,留至少还敢战的官军成为骨干,更利于保卫边关。
联名军官虽然多是粗鄙无文的边关中层武夫,但也不乏当官艺术,没把王知府怠战罪责上报是避免招惹皇帝本家安庆王以及朝中权贵,死的将领和损失的将士没如实上报是海盗搞的,这是避免朝廷连他们也猜忌为私通海盗却居心叵测继续混充宋军的隐患。把一切损失都说成是血拼抗敌的结果,这样才符合朝中权贵的心意皇帝的口味,才便于推罪捞功。
这样的战报,朝中诸贼是不敢扣下奏折隐瞒的。
镇边主官和军队都得皇帝下旨才能重新布置。想瞒也瞒不住。
赵佶匆匆阅罢,只感觉心惊肉跳一阵气短晕眩。
想不到颇有战斗力的高阳关路边军和重兵把守的河间府也遭此惨重损失。
赵佶在梁师成官家官家的惊惶伺候下缓过气来,又急看赵公廉的折子。
河间府和沧州都完蛋了,他现在焦虑更关心的是沧北情况,以及家族蒙难的赵公廉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思态度。
若是沧北军也损失惨重,那整个东北的防御体系就坏了。辽军若是汇兵快马南下报复,大宋危矣。
赵公廉仿佛预知赵佶此时的心情,奏折中上来就说:沧北四军州府县俱安然,兵民联手奋勇杀敌重创敌寇,且人财物都损失轻微。辽贼奈何不了沧北,请陛下宽心。
赵佶不顾皇帝体统,直接以袖子抹把脸上的虚汗,长长松口气,又急忙翻看了信安军、干宁军、蓟州单独上报的军情以及安插在清州的文武官员上报的秘折,一对证,确实如赵公廉所说,沧北在赵公廉统一部署下不但守住了边关和辖区内地,还趁辽寇无功仓皇撤返时奋勇出兵追杀了一场,有所斩获。
沧北四军州能有如此战果,军民团结协作上下奋勇敢战是真,但不是就那么能打。
赵公廉借故抽走了沧北军绝大多数精锐,留下些基层骨干,补充训练的后备新兵,军队素质并不强,只是将士们有杀敌激情,装备在宋军基础上有所加强,将帅出色,军队才有一定战斗力。
主要是辽国这次攻略沧北打错了算盘。
以重兵攻击沧北边关,牵制打击沧北军,却没重点冲击沧北内地,只让参与抢劫的辽民凭马匹弯刀成群结队随少部分边军钻边关空子进入内地抢掠。宝押的是韩昌这支大军。盘算的是韩昌毁灭赵庄后从沧州向北突袭,从大宋内部打沧北军措手不及和内外不能兼顾,以此来瓦解沧北防线并以骑兵优势野战消灭回防内地的沧北军,最重要的是伺机杀死赵公廉。
只要杀了赵公廉就是胜利。
结果,韩昌在赵庄踢到铁板,不能象想像的那样速胜,还搞了个全军覆没,断掉了内外夹击战术。
而守城寨打防守反击是沧北军有优势且最拿手的,辽军强攻赵公廉着重加强的各处坚固险要边塞关卡死伤惨重,横尸累累还难有突破,气得发疯却只能瞪眼干发狠。
杀入内地的辽民就更倒霉了,满怀信心和狂野贪婪而来,遭遇的却是联庄众乡勇以坚城和齐备的武器凶勐自保,哪里能轻易啃动?更有等在内地专门收拾他们的沧北骑兵的围追截杀。
这些骑兵也主要是新兵,骑术比不得辽人,但装备精良,盔甲坚固,有强将带领和有效指挥,更有百姓随处支援和通风报信,到哪都有村庄城堡积极提供安全良好的歇息饮食,心情好精神体力足,灵活准确出击,收拾东一头西一头瞎跑、担心被突袭日夜不得安宁、提心吊胆撞运气、弓箭不济、还缺乏盔甲保护和有效指挥调度的辽民乌合之众不成问题。
赵佶放下心,回头再看赵公廉奏折下面说的什么。
结果一向只管自己用心做事从不轻易和别人争权夺利也不干涉别人怎么当官的赵公廉这次果然怒而终于开炮。
赵公廉怒斥沧州知府郑居中守边失职,更怒骂高阳关路观察使王知府无能到废物程度,手下空有十万可堪一战的大军,却不但没派兵支援此次辽寇重点进犯的沧州,也没守住瀛州,在边关一再报警催促下调兵增援边关迟误不算,还把三万最精锐高阳关路大军留在身边,说是守内却不准出城阻击以辽民为主体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辽寇,束兵一味龟缩城池,完全是消极待战,贪生怕死之极妄顾国恩,和配合辽寇抢掠没有两样,真不知他当的是大宋的官还是辽国的忠臣。可笑可恨可悲的是,他连自己也没保住,河间府城也破了。
怒骂了二者,赵公廉又指责蔡京怎么当的国相怎么代天子治理的国家、海盗何以猖獗到如此程度.......
赵佶从字里行间清晰感受到赵公廉因家族蒙难而产生的无边悲痛和怒火,也看得出赵公廉不无间接影射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治国无能之意。他理解赵公廉的心情,但却感到皇帝的尊严被亵渎,无视其功,勃然大怒,恼恨在心。
身为男子汉,不能保家何以保国?
赵公廉在奏折中以这句结束语请皇帝罢官放他回乡,表明他对朝廷隐含失望,萌生了退意,想丁忧就此脱离官场。
赵佶怒气冲冲冷笑:好个家比朕重要的能臣!朕是天子,是君父,天下都是我的,你的家人是我的,一切田地财富是我的,连你的命也是朕的,你想不为朕卖命就能不卖?
他是个昏君,但也清楚在此内忧外患极其危急的时期,沧北缺了谁也不能缺了赵公廉镇守,万万不能放其回家守孝。
下旨,夺情,不准丁忧。
当然,话不能说得那么冷酷霸道,不能流露你不想效忠皇帝也得老实优先给朕卖命的心思,说得温情脉脉,显示理解与宽厚的帝王胸襟,摆大义讲大局,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爱卿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暂放家事为大宋百姓出力........
以道德和大义绑架和要挟赵公廉不得不屈从。
说穿了不过是冷酷自私霸道的帝王心术,也是唯我独尊的官场典型艺术。rw
第651节权大就是任性
大宋皇帝赵佶恼恨在心却不得不继续利用赵公廉镇守边关,就妄图榨取完最后的剩余价值到时候再下手收拾,但此时也要维护面皮展示皇帝不容触犯的威严和权威,所以要用一些间接方式警告赵公廉:你不是不可取代的。朕不是缺不得你。自恃功劳能力,放肆敢影射朕的不是?你给我清醒点。老实卖命能让朕满意,到时或许朕会心软饶你满门不绝。
他从沧州府城保住了一事觉得起码郑居中就是有能力取代赵公廉统边抵挡辽寇的文武全才。
于是,下旨恢复高阳关路旧制,把沧北四军州重新划归高阳关路管辖,取消赵公廉单独统领沧北四军的权力只负责清州的管理和防务,实际是赵公廉守边有大功却贬官了。升郑居中为高阳关路观察使,统一监管和指挥高阳关路的全部兵马,却并没有象以往那样调任瀛州担任河间府知府,仍担任沧州府知府。进一步监视压制沧赵家族之意昭然若揭,其中隐含的威胁意味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就差直接放话要收拾赵公廉了。
除了这一手,赵佶还下旨封赏乾宁军、信安军、蓟州的主要文武官员;按级别超拔起高阳关路联名上书的将领充任死掉的各部主将职缺以示对其忠勇报国的满意和恩赏重用。
高阳关路各部下层的军官随水涨船高自然也升了官,三万守边将士也得了夸奖和好处。
如此越级提拔高阳关路幸存的将领奖赏将士实际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夏季,大宋损失的地方将领和军队太多了,数十州府都等着将领和军队来填充。
大宋读书人多,闲得无事可干的文官到处一抓一大把,有的是,可能打仗的武夫却太少,还没人愿意当兵,尤其是能带兵的武官更稀缺,又不能从不缺武官人才的西军中抽调,免得高阳关路军队也成了西军一部让西军将门越发势大难治。可,数十州府所需的数百大小军官论十万数的军队,如此巨大的人手缺口,仓促间上哪去弄?
并且,天下动荡,此次大灾中没受损失的各地将领都在忙着带兵维稳震慑地方,这时候不可轻易抽调人手。
就算勉强抽调了,内地将领几乎没打过仗,没经历过残酷血战,又怎么能比得上久在边关打仗的武官熟悉边关更了解辽军更勇猛善战?
内地高级武官比不上边关中层将领,调去不顶用,充任主官压在边将头上,边关将士也不服,怕是起反作用寒了边军军心。那不如不抽调。
如此,欠缺的高阳关路边军各部主官,朝廷急眼间从哪里能弄到数十位既有能力又能服众的将才去补充?
只好就地提拔。
皇帝及朝中权臣们和这些边军中层武官没交情,不熟悉不了解甚至厌恶,但在此时形势比人强的现实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下旨狠狠夸奖并封赏高阳关路普通将士,也是为了安抚和鼓舞这些边军好好守边,免得仅剩下的这点军队军心涣散不作为防御彻底成空,让辽军得了便宜趁机危及大宋江山至少是狠狠敲诈勒索让朝廷艰难的局势雪上加霜。
高阳关路将士能得实惠,不少人能梦想成真,算得上皆大欢喜;
沧州及沧北三军州官员都能得封赏,将士也能得点好处,却唯独最应该得重奖的清州没得任何好处。
赵佶无疑是想拉拢其他人拥戴朝廷孤立清州,并让奋勇作战却得不到奖励的清州文武官员和将士心怀怨愤对赵公廉产生不满,给赵公廉制造压力和威胁,也能削弱影响力,逐步瓦解控制力,最终在不需要赵公廉时可轻松除掉。
当然,赵佶此时还要用赵公廉,会狡辩掩饰自己的阴毒意图。
他下旨糊弄赵公廉说:卿功劳大,和所部应得重赏,但你也知道朝廷遭受大灾,眼下异常艰难,一时无力重奖清州。你放心,朕心里有数。国难当头。相信以爱卿的才智和胸怀也能理解接受,也要做出表率,要和朝廷共度难关,竖立个榜样给天下人看看。
他针对赵公廉,有意不封赏清州,还想要重视爱国名节的赵公廉自己主动担起没有封赏的责任,让清州文武和将士只怨恨赵公廉,不怪朝廷和君王寡恩无情。
赵佶很聪明,并且自负帝王心术,觉得吃定了赵公廉。
但,他加封郑居中的旨意却被宰相们否决了。
大宋实行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一点在圣旨上就得到具体体现。
皇帝所下圣旨,经过宰相和相关权力机构的认可并加盖印章,这才算朝廷的正式旨意,否则只能算中旨,是皇帝的私心或乱命,效力大减甚至无效。接旨的官员也有权拒绝接旨办事。
蔡京、白时中、张邦昌等宰相驳了皇帝的旨意,自然不是反对高阳关路恢复旧制,不是禁止剥夺军权维护赵公廉。
他们巴不得赵公廉活活气死。
但他们都清楚,此时不是寒了赵公廉的心的时候,更不是弄死这颗眼中钉的时机。
反正皇帝已经记恨上了,赵公廉灭门只是时间问题,最起码仕途完了,再也不会是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官场最大障碍,目前还有大用,镇守沧北需要他,那干脆大度点先放赵公廉一马,稳住赵公廉,彻底利用完再配合皇帝收拾不迟。
大山一样堵在心头的沧赵家族终于倒大霉了,太厉害的文成侯要完蛋了,诸贼都欢欣鼓舞,发自内心的亢奋。
满朝大小官僚也多是幸灾乐祸,沧赵终于要倒了,感觉真痛快,扬眉吐气。
都盼着到时候,皇帝最好是狠点直接弄死赵公廉。否则,赵公廉活着就会显得满朝文武都是蠢蛋似的,太让人窝心。
但,皇帝那道旨意,消息传出去后却吓着了众官员。
郑居中是个什么货色?
皇帝当郑居中是知情识趣忠心耿耿又文武全才的卓越大才,据说想提拔为总理全军的枢密使。
满朝官员心里有数,不否认郑居中写的锦绣花样文章好,确实有文才,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吟风弄月呷酒嫖伎陪皇帝娱乐凑趣的老官僚文人,在朝堂当高官务虚放嘴炮,这不是问题,而且是把好手,但执政地方务实那就是平庸之辈了。
这么个根本不接地气的老文人高级官僚连区区沧州府都搞不好,这才几天就把个富裕兴盛充满无穷活力的好地方搞得一塌糊涂,此灾发生,沧州更彻底成了无法恢复兴盛旧貌的烂摊子,文治都不行,皇帝还要他执掌高阳关路武事?
这怎么看都是急着作死的节奏啊!
怕河北的情况还不够糟糕?怕宋室江山不倒?
若郑居中真当了高阳关路观察使。河间府已经瘫痪了,边关兵力寥寥岌岌可危,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郑居中上台必然要显示才华加强掌控而自负地瞎搞一气,再拆了文成侯精心建立起来的沧北防御,重新布局,那河北就彻底完了。
由郑居中坐镇河北东路,河间府就会和沧州一样成了官员丧命的凶地,辽军想来就来,想打就打,就算占地不走,河北的文武官员也只能干瞪眼,连郑居中自己都坐在火山刀尖上说死就死在辽军刀下了,谁敢去补缺当河间府的官?
那等同于找死。
有可能被选中去填补河间府的官员,无论大小无不畏惧到胆战心惊。
超拔几级也决不去。
皇帝若强迫。那,宁可辞官回家吃自己也决不干。
而蔡京这几个宰相,虽然被人们骂为国贼,但他们却把自己视为忠君爱国名臣要员,不屑于草民的评价指责。
耍权,那是官场规则下的必然行为。
贪污腐化,那是朝廷大员应得的高待遇。
皇帝赵佶不知道他们耍权贪污?
自然知道,但不以此为罪。照样重用,而且因此而放心。贪污腐化说明没有大志,不会生二心而造反。
连皇帝也认为宰相贪污、耍权、腐化正常,不算事。不为这个,人们争着当官干什么?
朝廷实际就是以这种好处来刺激天下人努力读书并吸引人才来当官效劳大宋的。
如此,蔡京等人怎么会认为自己会是百姓指责的国贼?
他们只认为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本事当上宰相,谁都会耍权贪污腐化。文成侯清高作风正,那是他家里有的是钱供他挥霍享受,却触犯官场游戏规则,惹了众怒,成了异类,自然没好下场。
指责诸贼不爱国,蔡京等决不会承认。
成了位极人臣的宰相,荣华富贵和大宋紧密相联,在别国不可能再有这身份待遇,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也要爱国保大宋不倒,就算皇帝自己甘愿毁掉江山败掉皇室之极尊荣,诸贼也不会答应,所以驳回圣旨阻止郑居中当高阳关路总指挥。
皇帝越来越变态冷酷自负任性,想下这种旨意,玩那些手段,当赵公廉是傻子吗?
大宋主要官员多敌视赵公廉,但无不佩服赵公廉聪慧超人手段高超属于几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奇才。
连自负的蔡京心里也承认论治国之能,满朝他第一,但赵公廉更在他之上。而且太年轻,虚岁才刚刚三十。
这也是有野心的众官僚敌视赵公廉的重要原因。
如此聪慧有手段的人,皇帝居然既想利用其尽忠报国又想如此明显的表达憎恶警告,真不知皇帝是什么心态。
皇权是大。天下是皇帝的。
但皇帝能让人再有才华也一辈子当不上官,就象先帝仁宗对待大词人柳永一样。可不想当官的,你还能强迫人家当?
赵公廉察觉皇帝恶意,寒心就是挂印甩手不干了,回家丁忧,不伺候皇帝了,天下人只会赞扬他是不恋权贵的大孝子,只怕名声会更响更好,这样的人,皇帝再恼怒,再想强迫着继续守边效劳却搞不成,难道还能因此就杀了他?
皇帝若真敢杀,那天下哗然,万民对朝廷失望,视君王如桀纣,造反或投海盗的更多。大宋内贼外患就会更严重,真就完了。
要杀就得先搞臭赵公廉,要杀得合理合法理直气壮才可。
况且,赵公廉怒骂郑居中无能,和郑居中成了仇家,皇帝却反手安排郑居中当武事上司管着赵公廉还管着沧州威胁沧赵家族,这不止是打脸了,怎么看也是逼赵公廉怒极为活命造反的节奏。
赵公廉若逼急了造反,且不说能不能成功,沧北防御先烂了,大宋眼下从沧州到江南是一片片朝廷失去控制力的无人区。沧北挡不住辽军,辽军快马能一口气冲到东京,那时,大宋不完蛋还能有别的指望?
蔡京等宰相不能对皇帝说你看好的大才郑居中其实是个草包,他守不住河北。否则皇帝会羞恼,不但听不进去阻止,还会猜忌他们有私心别意。就拿郑居中和赵公廉的矛盾会导致的灾难说事。
如此恰当的理由被驳圣旨,赵佶也极恼怒,但承认宰相们的建议有理,不得不收回旨意。
但也越发不甘心。
他如今是个大变态,忍不得事,恼怒当即发难喝问宰相们河间府战略要冲管理控制耽误不得,人事安排可弄好了?
蔡京等心说:“你想用郑居中统管高阳关路,谁敢去河间间府当官送死?”
面上只能硬头皮回应:边关要地,需仔细考虑知府和主要官员人选,仓促间难以准备周全。正在紧急衡量协商。
赵佶怒哼一声,当即下旨,沧北四军州可以暂且不回归高阳关路,但河间府既然一时无官上任接手,命令在沧州的郑居中就近先代管,当务之急是要郑居中想法先把所缺的边军补上守住边关漏洞。
他显然是想给郑居中展示军事才能的机会并再立新功,让郑居中当高阳关路总指挥的心思不死,也想证明他识人善用,比宰相们高明,由此从宰相们和赵公廉那找回脸面和威严。
权大就是任性。
艺术家皇帝的臭脾气发作,谁也奈何不得。
蔡京等心理明白,却只能先应承了。
第652节隔空较量,上
道君皇帝迷恋修道,长期服食所谓的仙丹,身体积累了大量重金属,谶语东京案时被赵岳引爆丹毒身体破坏,五脏六腑俱损,肝肾功能和神经损害尤其严重,如今才四十来岁,正当壮年,却已失去男性雄风,御医医术再高也无法治愈,小丁丁不好使,成了事实上的皇宫大内零件全乎的最大太监,满皇宫成千数的青春美色看得吃不动,神经有问题,经常脸麻手脚发木头痛……美味佳肴也食之乏味,了无生趣,窝火,心理日益扭曲,还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他,易怒,喜怒无常,好罚人杀人…….
艺术创作需要激情,更需要灵感,需要新鲜刺激,大伙常感叹贵圈真乱,乱可能有此方面的原因。? ww?w?.??
赵佶无疑是个杰出艺术家,成了事实上的变态精神病人,心绪比常人格外敏感,伤春悲秋,叹古伤今,感念人生无常,感叹欢乐苦短,由此到是在绘画书法创作上多了灵感,新作名作比史同期多出不少,诗词也常常满嘴喷涌,才华满得吓人,仿佛要决堤的洪水。
但作为皇帝,掌握生杀予夺至高权力,喜怒变化皆可决人荣辱生死,却是个变态精神病,那对官员就成了灾难。尤其是整天顶在皇帝面前的蔡京等宰相和太监总头子梁师成这些国贼就倒霉了。
蔡京等清楚皇帝的病根,知道皇帝变态,但吃不准皇帝想的什么会高兴还是恼怒,日夜甚至时时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这么一位自大的艺术家病态皇帝,对权臣来说,优点是比以前更好蒙骗钻空子,可怕的缺点是随时都可能受罚丢命。
因为皇帝不再是那个优雅讲究的人,不再注重遵守祖制,不太在乎身为皇帝的风范体统,只为任性肆欲活着.
皇帝奢侈挥霍,以国家之力来供养,这不是大问题,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动不动就罚人杀人,这就要人老命了。
所以,蔡京等驳回圣旨来找皇帝解释原因,一个个装得对皇帝无比恭敬忠诚,生怕皇帝一怒拉他们喂了狗。
赵佶这次没能随心所欲,心里憋屈,怒气难消,看宰相们一个个吓得如待宰的鹌鹑,这才心情稍好点,权大任性,但也意识到高阳关路的人事安排直接关系到大宋江山存亡,不能义气用事,需要理智些对待眼下至关重要的奇才赵公廉。
他心思一转,又下旨加封赵公廉为龙图阁大学士,但清州文武官员和将士仍然不得有任何赏赐。
众宰相赶紧称赞:“吾皇圣明。”
这就对了。
国家有难,可以以财力缺乏为借口不封赏清州,但连个朝廷能随便拿出来的名号都不给赵公廉,那根本煳弄不了人。
单独加封赵公廉,还可以加大刺激苦战一场却什么也没得到的清州文武和将士们更不满赵公廉,能进一步孤立。
这才是帝王心术。
之前让郑居中统管高阳关路什么的主意,那是瞎胡闹,是自找灭亡。可不是帝王心术该用的。
但赵佶做了让步,心里不痛快。
“圣明?”
他冷笑,瞅瞅不说相貌堂堂至少算风度翩翩正当年的恭谨白时中、张邦昌,看着感觉还算顺眼,又瞅瞅老么咔嚓满脸折子的蔡京躬身站在那里,虽然极恭谨忠诚的样子,却象只佝偻的干瘦老狐狸,心情不爽就越看越不顺眼,目光变冷。
“这个老东西是年老不堪用了,代天子治国却治成这个样子,让朕操心上火。当了十几年宰相,也该换换了。”
赵佶在江南爆发海盗大抢掠时,心中极度震惊恐慌,那时就震怒起了罢掉蔡京相位的心思。
只是灾难之中,易静不易动,不能轻易更换首相让朝廷也陷入动荡使局势更糟糕,赵佶这才忍着没露出心思。
事后再算账。
此时,他越发看蔡京不顺眼,罢相废掉蔡京弃之不用以惩罚和出气的心思越发坚定。
蔡京老奸巨滑,比狐狸精还精,自然在江南遭大劫时就明白:这下皇帝会迁怒治国不力,只怕相位不保。
他更清楚皇帝最关心的事是什么。
说穿了就两字:钱粮。
有了钱粮弥补夏季赋税损失,朝廷有财力应对难关,皇帝有钱挥霍不用为国家财政艰难上火,那一切还有转机。
为保相位,蔡京才利用高俅胆大泼皮贪财本性,拉着白时中、张邦昌一起就势支持高俅屠杀狠抢江淮巨富。
只要高俅凭大军赶走海盗带着如山钱财回来,国库比正常年景更有钱,皇帝的腰包更充裕,那就有周旋余地,极可能不失相权。
为了切身利益,蔡京和白时中等权臣,要挟拉拢开国勋贵武将要员一起,以私通海盗的罪名狠狠收拾那些没要害实权因走私利益损失太大而急红眼胆敢联手揭破抢劫民财事实、参奏高俅害民犯罪、实际是恃众想和宰相们作对的高官众臣。
赵佶更关心朝廷有没有钱粮应对难关,哪会管不法走私商是死是活。
对胆敢为走私犯狡辩说话敢出头指责高俅的大臣,道君皇帝认为都是黑了心不忠于君王事的,恼恨之极,顺着宰相和勋贵们的反驳和建议,把这些官员满门全部关进天牢严加审问是不是通海盗的内鬼。
下了大狱,甭管是不是私通海盗,这些官员们都完了。
蔡京等有一万种方法收拾得这些官员闭嘴。
对死鸭子嘴硬官员,直接伪造认罪自杀遗书弄死。其他老实屈服配合的认罪发配,统统路上弄死。
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作对,就该死。蔡京等下手就是狠的,决不放过一人,不留下后遗症再操心应对。
蔡京艰难熬到现在,此时察觉皇帝冰冷注视自己,清晰感受到皇帝的换相心思,越发企盼高俅能顺利归来。
皇帝赵佶也在盼着高爱卿能早日凯旋归来。
他不知高俅把抢到的金银财宝带着行军准备私分只把铜钱留下急充国库应付朝廷和他。
道君盼的是高俅能重创海盗,最好教训海盗再不敢轻易登陆抢掠。
此外,有了能征惯战的忠臣高卿和杀出来的数十万京军在身边,他这个皇帝才能更有底气任性调整河北军事,挤压赵公廉的权力,逐步削弱赵公廉在沧北的影响力控制力,放手设法搞臭赵公廉,然后轻松除掉,以证帝王权威,震慑天下。
皇宫这的诸般旨意还没下,皇宫和东京的内线就已经把消息电传到了清州。
赵公廉看完消息,不禁长长叹口气,没有愤怒,只目光变得比赵佶的更冰冷十倍。
龙图阁大学士一般是年老资深的副相级以上高官的荣誉称号。
但,学士、大学士之类的并没有相关物质待遇。
蔡京的孙子才二十几岁,比赵公廉还小,在京城风花雪月整天耍嘴放空炮,却有好几个也当着大学士。到了北宋此时,赵佶对官员显示他恩宠大度,乱加爵,朝中大学士一抓一大把,称号早已不值钱了。
赵佶却用这个空名头来顶清州应得的封赏,表面是皇帝宠爱欣赏格外恩顾,实际上是虚的,只是用于暂时胡弄人的。
其心险恶。
赵公廉看得明白,感叹的是:官场哪有真朋友,只有志同道合者、同流合污者。道起了变化,利益有了纷争,立马就会翻脸成仇。盼称孤道寡的封建帝王能有情有义,纯粹是是痴心妄想的笑话。幸亏当初听了弟弟的预言早早在海外准备了退路,否则忠君苦干一场却落到今天这地步,那还不得被朝廷那些躲在内地安享富贵的腐烂官员和皇帝活活气死冤死。
对道君皇帝的阴毒手段,赵公廉早有预判和对策,做好了下一步和皇帝隔空较量的准备,只等圣旨传来再着机出手。
那么,皇帝和蔡京寄予厚望并企盼凯旋回归的高俅、辅国大将军以及出征的禁军大军怎么样了,在干什么呢?
负责追剿清真山流寇的辅国大将军和冠军大将军,都是年老又享福享得什么也不会干,也干不动,抓走当不了苦力奴隶以劳动赎罪活命,在莱州被药倒后直接就砍了随便弃尸荒野。
免得运住半岛还得占船上空间耽误别人移民,还无谓的浪费粮食多操份心。
四十万禁军将士在忙着收割夏粮和耕种,接受初步考验筛选。
高俅和带在身边的怀化大将军,以及高俅的亲信:殿前司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这五个人还活着。
他们在药倒昏迷四天后才苏醒过来。
多日不吃不喝,加上天热,醒来后浑身发软,口干舌燥得厉害,五个人先后缓慢睁开眼,一时浑不知身在何处,只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了点,昏沉沉的沉重脑袋清醒了些。
再睁眼看。
眼前空间孤立狭小而幽暗阴森,不见天日,只有一点点火光传来;鼻子闻到的是脏臭血腥发霉干闷混合成的极度刺鼻气味;手上摸到的是身下扎手的破烂稻草。
急抬头,入眼的是粗大简陋肮脏染有渗人乌黑血迹的木栅栏铁链牢门、乌黑臊臭肮脏可怕的墙壁以及不知通往哪里的幽暗台阶。微弱的火光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一层层台阶上也布满肮脏的渗人血迹。
这个空间似在九幽地府,死寂无声,却仿佛到处是怨鬼幽灵在飘荡在用充满无限怨毒的目光注视着这里的人,又似乎有无数人在发出冤死前的不甘嚎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狭小空间里响着五人的急促唿吸声,更显得阴森恐怖让人崩溃。
眼前的情景太出乎意料,太可怕。
五个人出身不同,但都从没经过这种场面,虽是武官大将,却无不吓得惊叫跳起来,只以为是自己做孽太多已死,魂勾地府圈禁,接下来就会是凶恶阎王爷据罪判他们由恶鬼押着经十八层地狱的重重酷刑以惩罚生前种种罪孽。
精神上的极度惊吓刺激让五贼一时有力气蹦起来,尖叫声大得吓人,但饥渴虚弱的身体没余力,五贼又瘫软在地。
一阵阵晕眩,眼冒金星,浑身虚汗哗哗的,好不难受,但这却相对减轻了五人的恐惧。
五贼拼命沉沉气,想保持清醒镇定,在幽暗中看到熟悉的同伙那惊恐到扭曲的面容,感觉对方的眼睛泛绿发光如恶狼睛,也似幽冥鬼火,不禁又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幽森的通道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正惊恐不知所措的五贼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台阶那里,心里无不紧张得要死。
片刻,几只火把出现在视野里。
几个高大雄壮的身影把火把插在了墙壁上,然后一齐咚咚走下来。
高俅等看到火光中闪烁的一张张狰狞可怕的大胡子脸,目光和对方凶残嗜血无情的冰冷眼神一对,吓得心脏又是一阵紧缩,看到这些鬼影居然是熟悉的宋朝衙役服饰打扮尤其是胸前有个大大的白色狱字,他们这才没吓得失态尖叫出声。
五人都是熟知大宋体制的高级武官,看到熟悉的衙役服饰就知道这是地方狱卒的穿着,不是京城大理寺的,也不是刑部大牢的,也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没死,虽然作孽太多,但应该是寿数还没到头,阎王爷还没要地府判官在生死薄上勾名。
接着很自然就疑惑了:我这么大的官(这么得皇帝恩宠;这么好的出身和后台;这么得皇帝信任;混官场混得这么好)怎么就突然下了大狱了?而且应该是下了传说的地下单独牢房?
那种传说的牢房是专门关押武力高强、罪孽深重、死不悔改的穷凶极恶之徒,或是待斩的造反大贼,或是犯了天字号大案的在官场身份很高或社会知名度高影响力大社会危害性也巨大的钦命重犯。
那样的重犯才有资格被严密看押在隐秘难劫狱难逃的这种地下单独死牢。
莫名其妙。
这是哪里的地牢?
五贼恍惚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密州知府的盛情宴请上。
难道我是在密州府城的地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厉害的屁股丰满迷人的身材!微信公众:meinvmeng22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
第653节泼皮高俅
当高俅等看到密州知州笑眯眯出现了并且穿着大宋的知州官服,他们终于确信自己还活着并且是关押在密州的地牢中。更新最快
由正在指挥众兵追剿流寇反贼和海盗的高官大将一觉醒来却成了朝廷的阶下囚,五贼不禁猜测:难道是我们专门屠杀地主豪商抢劫民财并谎报战功实际没真打海盗没真奋勇阻止海盗抢劫的事,蔡京等在朝廷没兜得住让皇帝获悉了实情?诸相联手没斗得过太多利益受损而红眼了联手上奏弹劾我们的官员?还是蔡京、白时中、张邦昌他们出了事,无力担起掩饰蒙蔽?皇帝降罪追责,又顾忌我们正统领着大军,怕我们统兵拒捕甚至急眼了造反,才下了密旨让密州官员假借劳军宴请拿了我们……
乱纷纷的念头一瞬间涌起很多,但高俅等虽然心中忐忑却反而镇定了不少。
人间事、朝堂事,高俅和怀化大将军都是玩得转的大宋强者,只要不是下地狱做了鬼受阎王爷审判,不是落入凶残海盗之手,他们自信即使下了天牢成了待死重犯也未必没有反转的能力和机会。他们可是皇帝的亲信宠臣和勋贵看门狗,有依仗。
急于搞清状况,怀化大将军看到高俅使来的眼色,立即气势汹汹跳起来,强忍浑身酸软无力和脑子一阵阵眩晕,指着密州知州厉声喝问:“小小地方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押殿帅高太尉和本大将军?你仗的谁的势?你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
北宋有几百个州,政治分量更大的府也有三十几个。密州虽然是大州,俗号大密,但只是地盘大,在政治地位、经济与军事战略价值上都不是那么重要,知州级别至高也不过是从四品,隶属京东东路,名义上受帅司驻地青州府节制。
况且,密州自强盗军闹山东人口财物被抢劫一空后,成了重灾区,地位下降,有背景有前途的官员都不愿意来任职,来这当知州的都属于没硬关系甚至在朝中没根脚的,被吏部逼来或借机强攀朝中权贵来灾区冒险谋利讨好权贵以搏上位闯出路。
眼前这位知州才三十几岁的样子,太年轻了,却既不是权贵的子弟至亲皇帝的宠臣,又不是赵公廉那样的政坛妖孽,背景没光可闪,知名度太低,提起密州知州,只怕满朝文武都没几人能立即想起来是谁,不过是大宋二百多个州中的寻常一员,能混上大密之长已是侥幸之极,品级肯定不能高了,绝不会进入四品行列,只怕只是个从五品代干大州首长。
而高俅是顶尖实权武官要员,武职分量比高俅高的只有全军总司令大宋枢密使一人,并且直接对皇帝负责,不算宠臣身份只论实权也完全可以不鸟枢密使,和首相蔡京也可以平起平坐,争起来不弱分毫,地位之高已无需用品级来论。
怀化大将军则是正三品,入三品者已是朝廷有数的高官要员,是清楚记在皇帝心里的大人物。
所以,他不代表高俅,只以自己的身份,也完全有资格瞧不起密州知州而不客气地直面喝问。
高俅的首要心腹大将,那位殿前司都指挥使也是高品武官,官高靠山硬,为主子高俅争脸,也跟着跳起来帮腔喝骂质问。
年轻的密州知州被当众鄙视呵斥,却笑容不变,仍是一脸的笑眯眯。
他瞧瞧高俅,眼神里闪烁着莫名意味,微一点头,让善于察言观色的高俅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又笑眯眯瞅瞅气势汹汹喝问他,实际却是忐忑不安色厉内荏的两大将军,突然轻轻挥了挥手。
怀化大将军和都指挥使都不知知州这手势是什么意思,正瞎猜。
这时,环侍知州左右的几个如凶煞恶鬼的狱卒中,有人掏钥匙上前哗郎郎打开牢门。
就在五贼猜测密州知州是不是要放他们出来或是想进来示好时,狱卒中又出来四个大汉闯入牢中,不由分说,如勾魂恶鬼般凶暴地拽架了怀化大将军和都指挥使就向牢门走。
被知州那一个眼神一个”友好“或许是讨好的微点头正搞得心安不少情不自禁浮起一些美好幻想的高俅,以及副都指挥使、都虞侯,都勐吃一惊。
被粗野拽架的两大将军感觉其意不善,自然更是吃惊恐惧。
自负身份地位,骄横惯了,被下贱狱卒如此对待,也感到羞恼。
他们愤怒喝骂,想反抗,却白费力气。
怀化大将军虽是大宋顶层大将,却不是大宋军神狄青那种高级武官,本事本就不高,是靠出身和情商上位的,上了年纪,又居高位长久沉迷东京温柔乡早被酒色富贵掏空了身子骨,如何能撕扯得过两个雄壮有力的大汉。
都指挥使是个有真本事的。
高俅玩坏禁军,却不会蠢得弄一帮只会嘴功夫的草包武将在身边充数。
身为军事主官却是门外汉,既无真本事,在军中也无资人脉和显赫的真实战功,纯是靠着皇帝恩宠才得以幸进,由东京泼皮一跃成了京城掌军,想抓住近百万禁军控制住桀傲不训背景复杂心中不服的众多禁军将领、在军事领域迅速站稳脚根,只为这个,高俅也要重视人才。
殿前司三个最主要的大将,自然要挑选用着既顺手又精通军事有真本事能帮着管理全军的武将担任。
拿人的狱卒虽然雄壮有力,不是一般人,但正常情况下,别说两个,就是在场的这几个狱卒全上也不是都指挥使的对手。
可,今天的情况它不是正常情况。
饿了数天,饥渴难耐,中的迷药劲余力还残存,头脑迟钝,浑身酸痛无力,还被打了另一种药,身体受损,连小丁丁都硬呛不起来长眠不好使了,都指挥使再武艺高强,此时也如同一只成了病猫的濒死老虎,发不得威势了。
两位昔日威风不可侵犯的大将军,惊恐恼怒。
拼命挣扎反抗咆哮,却被拳打脚踢,如拎鸡牵狗一样轻易拽扯到牢门前。
凶神恶煞的狱卒并不是带二将出牢房,在牢门前把二人扭转向高俅三人,起大脚毫不留情的凶暴踢在二将膝弯,四只大手粗暴扭按着二将咚咚跪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膝盖勐烈撞击硬地而碎裂,骤然产生的剧痛让二将惨叫,但没叫几声就停止了。
因为没机会再叫了。
两对狱卒都是一个凶狠按扭着惨嚎的大将军,一个瞬间拔出腰刀毫不迟疑地凶勐斩下。
身为卑贱的密州小小狱卒,往日想舔东京权贵们的宠物狗腿都没机会舔,连接近狗腿的资格都没有,想近点正眼瞧个清楚权贵们家的宠物长得什么模样都怕遭到嘲笑殴打威胁而不敢,却能有机会杀鸡屠狗一般肆意欺辱和斩杀东京城的两位大将军,四个动手的狱卒眼里都暴闪着极度亢奋的光芒,好不快意。
其他狱卒看着同伙快意而为,也眼睛亮得吓人,恨不能挥刀的是自己。
卑贱小人物想什么、有这点阴暗心理企图和娱乐,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自然觉得无关紧要,高贵的连鄙视不屑都懒得做。
但近距离眼睁睁看着极其熟悉也亲近的两位高官大将脑袋滚落在地,腔子里的血激射而出,喷了一地,更溅到脸上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满憋闷的地牢,高俅是胆大泼皮,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是胆横武官,此时也惊吓得边退爬边惊叫失声。
同伴死得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剧情转变得太突然,三贼怕接着就是自己来个同样下场。
年轻的知州没有亢奋,对生死惨状无动于衷,只觉得地牢的血腥肮脏气味太难闻而皱眉在鼻子前挥挥手,消解一下憋闷。
这个随意的手势却让高俅等误会了。
以为是示意狱卒赶紧接着杀了他们,早完事好立即离开这个待着难受的地牢,个个吓得要死。
震慑住了几个恶贼,彻底打消了高俅幻想还有的皇恩依仗产生的气焰和一些鬼心思。可以好好谈点事了。
知州轻咳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但没急着开口,而是扫视观察了一下高俅两心腹大将,根据掌握的情报对二人进一步做了个杀还是留的判断,这才把目光落在高俅这个创造了官场奇迹的泼皮脸上。
有了这个空当过度一下,高俅也恢复了些镇定。
这厮到底是东京泼皮出身,见过大市面,在最复杂的东京城极度混乱险恶的最底层市井混过练过多年,见识过不少穷凶极恶狂徒和凶狂黑帮老大,也有些胆量,又见多了军中各种各样的凶残恶汉,以前,再凶恶张狂的恶人再嚣张凶残的军将也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长久的高官掌军生涯也培养出一种心理优势。他察觉密州知州在观察他,尽管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也不知这个年轻却心狠手辣敢干的知州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他都心一横,泼皮性子发作。
人生能享受的荣华富贵这辈子已经都享受过了,能耍的威风也都耍过了,想报复的人都报复过了,想实现的愿望,除了子嗣这方面有遗憾外,其它的也都实现了,此时死了此生也不亏,今日情况再糟糕又能怎样?
大不了就是一死。
高俅想着这些,情绪越发镇定。
用身上只穿的肮脏内衣擦擦脸上的血痕,眼中发狠,面上平静,一咬牙重新又站起来。
他挑衅地回盯密州知州,冷笑几声后喝道:“你想怎样,划出道来。本官不怕一死。想要本官的命,你只管动手。”
说着,他还大胆地上前几步,更近地盯着密州知州,又不屑地扫视了一眼凶恶的狱卒,狞声挑衅道:“猫戏老鼠的把戏,本官当年在东京街头时就早已玩腻了。”
“你们想把它用在本官身上取乐,休再妄想了。是汉子,就给本官来个痛快的。”
密州知州瞅瞅高俅那两大将。
这两人是负责上战场领兵厮杀的,本应该在千军万马的凶险激战中视死如归,此刻更应该临危不惧不怕死,却吓得个个六神无主,面如土色,虚汗狂流,都使劲躲着牢门这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在还没吓得屁滚尿流丑态到不可收拾。
再瞅瞅高俅。
他心中不禁一叹。
赵岳曾说过:“中华漫长史几千年,出过无数各种人物。但能象高俅这样创造官场奇迹的唯有高俅一人。”
高俅虽是个祸国殃民的恶贼、不学无术之徒,但确实有过人之处。
能混成至高武官并稳坐几十年,富贵得来的不全是凭侥幸。
他也清楚,高俅并非比手下两大将更胆大勇敢,而是在泼皮无赖本质根底上,在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敢赌。
而且,随高级武官坐得久了,眼界提升了,泼皮本色又延伸形成了更注重面皮尊严的某种胆量见识和气度,知道必死就会尽量保持高官尊严想体面的死,不肯让人看到他贪生怕死的丑态,不肯成了对手的取乐工具却仍然难免一死还让人看了笑话。心存希望,就更会试图在生死关头努力保持一点尊严。
这个高俅是不堪,是该死。
但比起那些平时自负气节胸怀高尚、自夸有吓不倒打不垮掰不弯的铮铮骄人傲骨,真遇到生死考验就会吓得露出无耻软骨头本质只要能活当狗都行的士大夫,或是自负出身高贵,自觉是忠贞不屈忠臣,自夸忠勇,真遇敌或上了战场却只想打马狂逃的东京将门武官,高俅也算是条有点骨头和坚持的汉子,并不比这些总背后嘲笑高俅底子的无耻者更可耻。
比烂,高俅的泼皮本质比那些达官贵人的虚伪无耻本质总算有那么点闪光点。
密州知州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些,再瞅瞅正努力摆出视死如归架式,类似读书人常爱挂在嘴边的“士可杀不可辱’,他不禁噗哧一声笑起来。rw
第654节斗高二
“你,你居然是海盗?”
高俅和两手下都不是笨蛋,知道如果是朝廷追究杀良抢劫冒功,那怎么也得押回东京审理一番再说。
毕竟,殿前司三将军虽然也是高级武官,但犯了重罪就地擒拿格杀了,以大宋卑贱武夫的传统国策,也不算什么。这在以前不乏例子。连独立性很强的西军重将也有直接被杀了的。更何况是朝廷直控的杀了根本没有麻烦的将领。但怀化大将军是三品武官,已经属于朝廷有数的重臣了,几乎属于皇帝直接管辖,而且家族在东京是勋贵大族,一直属于忠心皇帝的看门狗,这样的官员犯再大的罪,皇帝再怒也不可能不提到京城问一声,直接下旨让地方上拿了说宰就随便杀鸡一样宰了。
有这个不合理,所以,猜来猜去,三贼都猜到了这位密州知州只怕表面上是大宋的地方官,实际上却是海盗的人。
但,当这位知州表明身份,得知确实是海盗后,高俅等仍然不禁惊骇地脱口而出。
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的脸色变得灰白,再无一丝血色,眼里完全充满了绝望。
皇帝问罪,有主子高俅在,再大的罪过,只要不是造反,那怎么也不会死。或许连官都不会削掉,降级留用罢了。等避过风头,又会提拔上来,照样是富贵日子。可落入海盗之手,以海盗最喜欢诛杀贪腐官员的作风,那真就没活路了。
但高俅的泼皮精神越发强大了,心里也抱有猜测并没绝望,能很快恢复镇定,很硬气地问:“请直说,你到底想怎样?”
密州知州把高俅的神色举止全看在眼里,笑着赞了一句:“太尉确实有胆色,也确实是个明白人。”
高俅闻言眼神一亮,但没再吱声。
他可不想死,目的是死中求那一线生机,也听出了活命机会,可不想逞英雄表忠义气节以高傲不屑什么的激怒对方杀了自己,但也不想摇尾乞怜顺话服软让对方看不起自己,让两部下也瞧不起。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别说,静等下文再随机应变。
密州知州清楚高俅这种泼皮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吃定了高俅,自有法拿捏,也不在乎高俅耍心眼。
“这几位狱卒都是我的人。高太尉,在这个地牢我不妨跟你实说,你们能活到现在,是我费了心思向海盗说情的结果。”
说着指指怀化大将军和都指挥使两人的尸体,“可这两人看不清情况,我只好杀了他们,让你们三位脑子清醒点。”
高俅闻言,品出点味道来。
这位知州成了海盗一分子,却把自己与海盗有所区分。
高俅眼睛更亮了。
但他并没在这方面追根问底,更没有表示谢意,而是淡淡直接问:“你是想让本官投降海盗回朝暗中效劳做内应?”
不待回答,他自己直接颇似掷地有声:“高俅不才,但还懂得知恩图报。圣上对高某不薄。高某决不会背叛圣上。”
对高俅表现的所谓忠义气节,知州没露出赞许,也没嘲弄质疑,而是哧地一声笑了。
高俅哼了一声,“不要效劳,那就是想让本官拿钱赎命吧?”
“你们不过是盯上了本官的家产。”
知州又笑了,但赞许地看着高俅道:“太尉大人确实是明白人。”
“其实我用太尉大人家产不菲这个理由说动海盗,也只是能拖延一下时间,能不能活命在于太尉自己。”
说完也不看高俅是何反应,他从知州服宽大的袍袖中拿出一卷纸,展开后看了看,抽出了其中一张撕了,把另一张递给了高俅,把其它两张给了狱卒,狱卒进牢房分给了正焕发出希望的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
对唯一活命的希望,高俅岂敢硬气地拒绝。
接纸就着昏暗的火光一看,以他的城府之深,也不禁呆住了。
这纸上居然详细罗列了他家中的金银财宝,玉瓶、珠宝…….写了好长一大串。这些不算在内,最后才标明要钱五百多万贯。
这上面标明的好东西太多了,更太详细太周全了,别说不管家中“钱财小事”的高俅,就是主管家事的他老婆以及保管府中财产的大管家只怕对高府的好东西记得也没这么准确清晰。这单子上的不少东西,连高俅自己都不知道家里有。
但高俅心里清楚,这单子上的罗列不会错,不是海盗故意如此讹诈。
因为他最喜爱的经常把玩或在秘室中欣赏的宝贝一个不拉都在上面,而且对家中有多少钱大体有数,应该就是这个数。
海盗真狠呐!
这是想一次就把他飞黄腾达后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搜刮来的财富全部勒索走。
但高俅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惊骇地暗暗寻思:“莫非我府上有海盗安插的成我亲信的奸细?或我的大管家背主私通海盗?”
他暗暗起了心思,下了小心,决心若能活着回家,一定好好把家里人盘查清楚,否则尖刀在背如何能心安。
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的单子就简短多了。
二人官不够大,权不够重,捞的好东西自然远无法和高太尉相比。就那么些,他们自己都很清楚。
其中绝大多数好东西的品质价值也比不上太尉家的,若在高俅家,属于高府管家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随便收着的,但在他们二人家里,每件都当传家宝藏着呐。
二人和高俅一样,对单子罗列的如此清晰准确,也大为吃惊,不禁也疑心家中有内鬼。
其实是他们想得差了。
高家确实有海盗奸细,但间谍不关心府上财宝,注重的是高俅的重要私密情报,一般情报根本不在乎,极少出手的。
单子能如此周详,那是神偷的功劳。
鼓上蚤时迁在东京待着呐。
他曾得到赵岳传授,轻功更高明了,如今厮杀的本事也渐渐练出来了,平常潜伏东京,负责监听东京要害人物的同时,时迁喜欢也习惯地顺便查看了各家的财富情况,不偷,但过过眼瘾,练练吃饭的老本行,因而对各家心里门清。
赵岳敲诈蔡京,要的赎金也是根据时迁提供的信息来的。
结果把老蔡想方设法贪了这么多年的财富一下刮个底掉,差点儿没心疼死老蔡。
高俅也极其心疼要交出的财富,但很光棍地接受了勒索,只冷笑疑问:“你们打得好主意,想先哄我交出家产然后再杀我。”
密州知州一笑道:“太尉就不用试探了。你应该知道,海盗和太尉你一样是有原则讲信义的。”
“当然,你不信,不愿意交赎金,想怎么做,这全在你。请太尉仔细慢慢考虑吧。只是要提醒一声,我随时会不得不离开。”
说着,他转身想走,却被高俅一声“且慢”叫住了。
知州慢慢转过身来,静静看着高俅。
高俅一叹:“是呀,我没得选择,不信也得信。你们吃定了本官。”
很明显,不答应,肯定是个死。答应了,才有可能换取一线生机。
他不想死,只能答应。
而且,在生命与钱财之间选择,这不难选。钱又算得了什么?
钱没了,珍宝没了,只要人在,以他和皇帝的关系,权就会在,有权还怕不能再捞个满意?
可要是人没了。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他高俅又没有子孙可传承家业。他爹娘过世了,他在家行二,唯一的亲大哥早死了,也没子嗣传承。否则当初他也不用费心从其他族兄弟家挑了个高强过继来当儿子传承他这一支的香火,还也死了。他再死了,家中财产无非是便宜了不知会跟谁跑了的家中女人和没有一个是亲兄弟的高氏家族。
另外,从海盗走私和一些行事风格来判断,海盗确实讲信用。
高俅觉得海盗和他其实是一路人。
都不是好人,却都是恩怨分明讲信义有行事原则的,都是有能把坏人当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理由的。
如此就值得赌一把相信。
知州又露出笑容,微微点头道:“太尉是痛快人。拿得起,放得下,有获得大富贵的气魄。”
“现在我不妨告诉太尉。我能做主的极其有限。太尉若是刚才直接拒绝。那么,海盗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处死你。”
“太尉应该知道,几百万贯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海盗来说无关紧要。”
“他们灭小国无数。而那些小国,人野蛮无知,但金银财宝却不少。海盗抢了那么多地方,只论这一点也不差钱。他们现在赶的是时间,不想在其它方面浪费心思耽误工夫。”
高俅听出了话中之意,点头,脸上露出感激,一抱拳感谢道:“高某晓得大人为说服海盗费的心思。”
“只是……请恕高某冒昧问一句,大人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大宋高官,前途可见,为何要投海外野岛海盗,为何要救高某?”
年轻的知州听了这话,神色略微黯然,沉默片刻才放低声音道:“兵临城下,父母妻儿被劫,不投降又能怎样?”
他当然不会告诉高俅,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是沧赵人了,在少年赵公廉第一次进京进献字典时就结识了。
那时,他家中五口人,有十亩薄田。
他自小聪明,是读书的料。
为了他进学与考科举,父母在田地拼命操劳。早到了成亲年纪的哥哥不娶亲,给地主家打工赚钱供养他读书,无怨无悔。
不止如此。
为了筹措学费,父母卖了田地,又不得不狠心把他十岁的大妹卖给了本村地主家当丫环。
后来,年仅七岁的小妹妹也要卖到青楼里换钱供他赶考。
他为大哥不娶亲供应他读书,心里已经很愧疚了,努力学习,希望能早日考中进士弥补大哥。大哥晚几年成亲也不算太耽误,而且条件好了,还可以风光体面地娶门好亲,有了孩子也不用再为读书没钱发愁。
卖大妹的时候,他在外考试,没能阻拦,心痛自责得不行,却无力挽回什么。
只能继续更努力求学。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大妹赎回来补偿。
卖小妹妹时,他在家准备出行赶考,得以坚决阻拦。
他宁可放弃科举当官梦想,也决不肯用小妹妹的毁灭式牺牲来换取富贵荣华,否则做人又有何意义?
那天,还不太懂事的小妹妹抱着母亲的腿哭得死去活来,害怕得不行,一个劲地求爹娘别让那个可怕的陌生人把她领走,一再表示她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要好吃的了,不要漂亮衣服了,再不贪玩了,一定使劲帮爹娘干活…….
他心如刀绞,那时突然恨恨地想:大宋王朝真那么好么?真是读书人最美好的天下么?这种社会状况,和我一样出身的读书人一旦当了官,怎么可能不贪?不多贪点,让付出一切的父母亲人从此过得更好点更风光体面点,良心何安?可贪了,当了坏官又怎么对得起同样辛酸纳税的百姓?到底该怎样做人当官?怎样才是出路?哪里有真属于穷苦人家的出路……
好在恰巧进京的赵公廉路过遇到了,果然是仁慈大气果敢的沧赵人,果然是一代天骄的奇才,立即上前问明情况,又立即掏钱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并且立即去地主家把大妹妹以及同样卖了的小孩全部高价赎了出来,并且安排随行的人招集愿意去沧州他家做事的人家都送去,保证免费住,小孩免费上学,保证衣食无忧还能存下钱来。
因为转学籍考籍在当时是很难的事,他只能留在老家。爹娘不放心,留下要照顾他,也不能去沧州。就由大哥带着两妹妹去了。大哥边做工边学习。两妹妹一切免费,只管在赵庄上学。
大哥很快娶了亲。而且,这边的家里也有钱了,再也不用为供读书发愁。
他和赵公廉也成了隔空的最知心学友,并从沧赵学到了实用的知识。
再后来,他就很自然地成了秘密沧赵人,誓死追随,并从老家学籍顺利考上了进士,并且在赵公廉当了皇帝秘书后不动声色地暗中帮助他这个清正敢为好官照样快速升官……
如今,他大哥虽然不够聪明,却勤奋扎实,在赵岳海外的家当管事,日子不用说了。
两妹妹年少得教育早,就有出息多了,虽然在海盗帝国没大富大贵,但都是优秀老师,更嫁了称心如意好丈夫,生活美满幸福得很。爹娘还健在,整天乐呵呵的安度晚年。他的三个子女也在那边悠然自在地上学。他自己在海盗帝国的前程更是远大,有何理由不忠心以报海盗帝国?
他曾无数次对自己说过,只为了穷人的孩子也能安心读书的帝国大业,就是需要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
第655节算计得手
人有了希望就会乞求更多,这是生命的本能。?
高俅这样的大贼心思远比一般人复杂,谋算的更多,沦为待死阶下囚也习惯耍权谋下套算计。
密州知州年轻,但官场十几年磨砺,从县城干起,斗结乡为朋党的基层刁滑野蛮胥吏,打击拉帮结伙试图架空不熟悉本地在本地没根基的他这个空降县令,随着步步升官,逐步加深斗心机叵测的中高层,心计已练得非等闲之辈。
他一眼看穿了高俅心里希冀的是什么,直接打破高俅的圈套幻想。
“太尉,你就不要还想着城外二十万禁军大军了。”
“军中高层都在城里饮宴呢。失去统帅和众多核心大将的指挥,又毫无防范,疲惫不堪,一听说不再继续北上追击要在密州驻扎下来休整,军心松驰懈怠,措手不及下,这二十万兵马在海盗重兵突袭猛攻下,太尉大人可以想像到会是什么情景。”
高俅被揭破心思也不脸红,只是希望破灭,下的圈套估计没用,脸色灰暗了些。
密州知州毫不留情,又打击夹隐隐嘲讽说:“所谓八十万镇国京城禁军精锐,太尉大人也清楚到底是怎样的。
城外二十万年轻力壮的大汉,没经历过血战,根本不懂什么才是残酷血腥的战场,杀杀地主豪强能行,但哪会打仗?
留守大营的京城将领或许以前是沙场悍将,却久离战场,早已疏于战阵,混官场也早已被京城的风花雪月蚀灭了血性斗志,哪还有往日的临危决死之心?充入禁军混官途熬资历的权贵之后膏粱子弟更不堪了,根本没见过战场厮杀,哪懂真正的战争?
这样的将领,战乱骤然一起,根本不会控制大军展开有效指挥,更无法及时布置起防御反击。海盗杀来,杀声惊天动地,血煞凶气铺天盖地惊破人肝胆。禁军大军空有精良装备,却在突袭下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乱麻。可怜的,将兵皆如无头的苍蝇乱跑,徒劳挣命一场,二十万生命皆没于血磨盘无情的碾磨中。三位没见过当时场面之惨烈,在地牢反是场幸运。”
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听完这些话,都不禁浑身一颤,面色煞白,心里确实不禁庆幸没在场,有了种因祸得福的微妙感觉。
他们都见识过残酷战争,当年也是边关磨砺过的悍将,因功并且走通京城关系入了高俅的眼才能调入京城享受悠然富贵。
高俅没真正上过战场,但曾经到西北边关在西军大将刘仲武的帮助下镀金,听说过很多战场的残酷可怕,也见过战场下来的死伤将士的惨状,一勾想起心底的那些回忆,也吓得面色大变,露出只是个地痞混混的不堪本色。
他并没怀疑城外驻扎的二十万大军和他一样也是中迷药被收拾了,相信密州知州说的是灭亡在大战中。
以他的见识,不认为海盗想使阴谋就能搞到能整倒二十万人的蒙汉药。
在他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天下哪那么多草药能制造出可以放倒整只大军的迷药。只怕穷搜天下也不可能收集到。
闻所未闻。
他也不认为大军会中毒药全体灭亡。
古今战争,有军队中毒被灭的事例,但那只是小股部队大意下中招。
几十万人?
那不可能。
一是同样上哪弄那么多毒药。二是下毒总会被人大军察觉。只会死倒霉的部分人。
否则,战争也不用费尽心思花尽财力物力装备训练出强军并耗费大量人命去拼了,专门弄药伺机耍阴谋就得。
他哪知道药品还有化学合成能迅大量制造出来的法子。
不过,高俅的认识也不全是错的。
若是敌国或两军大交战,想通过下药来达到不战而胜,确实基本没可能。
谁也不是傻子。都防范得严实。
只有特殊情况下,由内部搞鬼,象密州这样以自己人算计自己人并且可以用大量人手同时下手,才可能侥幸得手。
密州知州心中鄙视三贼的怕死样,又进一步无情打击说:“至于辅国大将军和冠军大将军统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全军覆没了。他们在登莱二州被合流的海盗和清真山起的流寇耍诈后围困猛攻。两位大将军在乱军中都是当场被杀,据说,死时连人带马都是浑身羽箭插得象刺猬一样密集。战后,其他死难者的尸体烧埋等处理了。二将的尸体却被扒光随便丢弃荒野,任野狗乌鸦啃食。”
高俅听罢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越吓得呆了。
他久在高位富贵惯了,就是死也是风光大葬,不敢想像自己若是在战场也那样死了那样尸体丢弃了被鸟兽啃食的情景。
密州知州见识到了高俅的本质,心中冷笑,却是肩负赵岳安排的任务,接下来又安慰高俅。
“不过,太尉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海盗之患。”
“这两场大战,海盗也损失惨重。逃到登州的清真流寇,乌合之众尔,依仗的无非是人多到百万之众,声势浩大得吓人才能由内6横行到海边,战斗力呵呵,全力参战,死伤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四十万年轻力壮的禁军,杀灭也要付出重大代价。”
高俅听了,眼神一闪,定定神瞅着年轻的知州。
知州笑了笑,向高俅微一点头,又放低声音说:“原来,海盗的精锐军不过是十万八万而已。”
“海盗高层被太尉和辅国将军的大军逼急了眼,又狂惯了,铁了心想报复教训,调来精锐对付太尉,结果在两处大战中虽然成功歼灭了禁军,自身却也损失得所剩无几。海盗大伤元气,身经百战积攒下来的骁勇善战老人手损失惨重,大损了核心骨干,可以说这下伤了根本,想培养出新的骨干核心力量,想再训练出大量精锐,不说没可能,最起码也是短时间内难以办到。这段恢复期,时间至少得数年,甚至得十年八年之久。”
“听说海盗上层很后悔这次和朝廷的血拼大战行动。海盗现在仰仗的只是海上力量,想再象这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横行沿海大抢劫,估计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他们没那个精锐实力登6和大宋众多的兵马争斗。”
高俅一听,眼神顿时亮得吓人。
他虽然是个军事上的草包、充数的朝廷栋梁武官,但年轻时也是习过武会枪棒的,知道练武不是短时间内能有成的,也懂得精锐大军更不是那么好练出来的。
想得大量精兵,那先需要大量最起码胆量适合战场血战的人手,还需要残酷战争反复磨砺淘汰才能慢慢形成。不是抢了大宋许多百姓诱惑走了不少大宋内地的守军,有这个人力基础就可以迅重新组建起百战不挠的强军。
否则,大宋人口这么多,人力基础极其雄厚,远辽国西夏两国的总和,若是仅凭人多就能得到大量强军,也不至于总被二国欺负得没脾气。
高俅的顶级武官也不是白干的,很了解宋人的懦弱和内地守军的不堪,清楚,海盗抢了不少人口也难再登6猖狂。
他很同意密州知州的观点。
高兴的是,他从中敏锐看到了回朝脱罪为功的有力说辞和机会,因此想能活着回去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密州知州要的就是高俅这样的心思,就是要把高俅拐带到这个方向。
他没有回答高山俅问的‘为何要救’这个问题,但这么一说已经间接说明了问题,等同于回答了。
相信高俅这么聪明的人,又极度缺乏对海盗的了解,更没有渠道了解海盗虚实,必定会凭空自动脑补他救人的理由。
高俅确实以为:这个知州对海盗和大宋较量的结果没信心,不看好海盗国的未来,万般无奈投降了海盗,但只是面从心不甘,担心有朝一日实力雄厚的大宋练出水军备好战舰杀到海外剿灭了海盗老根一切玩完,所以不想真死心塌地当注定失败的一方的人,加上留恋故土,更留恋士大夫最贵重最适合生存的大宋优越政治环境,不喜欢凶横野蛮的海盗国,而又了解我是讲信义有恩必报的,这才设法周旋救下我,做个大人情,想以我是大宋最得皇帝亲近的实力权臣来谋条后路甚至还能重返大宋官途。
这时,密州知州又低声说:“太尉,情况你都知晓了。海盗讲信义这种事,我们都清楚那是相对的。这次损失如此惨重,他们后悔又恼怒,又不太在乎金钱,未必不会拿太尉出气而随时变卦。那可就有钱也买不到活命机会。”
狡猾的高俅疑心病很重,听了这话不是赶紧定下掏钱好活命,反而故意显得从容不惧一死。
他仍然担心这位投敌知州是在有意忽悠他赶紧拿钱赎命然后再杀了他让海盗出气,弄得他空幻想一场却最终人死财也失。
密州知州摇头感叹一声,说:“海盗领袖在沧州。海盗主力也去了北边。他们利用辽寇侵宋牵制了瀛沧和沧北守军,跟在辽寇后趁火打劫,专门抢劫辽寇破城堡抢走财物却不要的逃难人口。留在这的海盗没有大头领,做不了主,想变卦也不能。”
“若是等沧州那边的海盗领袖腾出了心思,想起了太尉并且变卦了。那本官就只能对不起太尉了。我劝太尉趁着这个空当赶紧利索让海盗收到钱,本官能放你走。想东想西,猜忌来猜忌去,不信任我,只是空费心思,有什么意义?”
你若不在乎自己的小命,舍命不舍财,不信我,或者要做个英勇就义的忠臣想和大军同亡,有胆子可以试试不听我的。
可你高俅是那样的人么?
你只是个侥幸入了任性妄为的昏君眼趁机谋富贵的地痞无赖而已。
在你高俅眼里,除了自己的小命和权势富贵,还有什么?
你若是忠贞不屈的忠臣,那天下的猪都会笑了,都会开口说人话齐赞你高俅一声“真义士也”。
装腔作势的虚伪再次被密州知州揭破,高俅瞅着年轻气盛的知州眼中的嘲弄与不耐烦神色,这次彻底老实地很光棍认了。
“高某多谢大人救护之情。请说,高某要怎样配合。”
随后,高俅接了纸笔,就着地牢昏暗的火光给在沂州当知州的堂弟高封写了两封信。
早等得着急的副指挥使和都虞侯也赶紧给掌家的婆娘写了交纳赎金的信。
知州接信看了看,收在袖中,然后看看副都指挥和都虞侯对高俅低低道:“我杀掉怀化大将军其实也是方便太尉回朝能更方便地交差。杀掉你手下大将,其实也是减少知情者。留下两个是为有人手到时候保护太尉离开。相信太尉能明白。”
高俅眼神一闪,心领神会微点头。
怀化大将军是统领禁军的大将,虽然也属于三衙管辖,也得听命于高俅,但却不是三衙太尉能随意摆布的。不说品级之高,直通皇帝,单论勋贵出身就和高俅不完全是一路人,不是高俅绝对能控制或靠得住的人,若是让其活着回京,总是隐患。
知州看看三贼又说:“地牢条件恶劣。可我权限有限,无法作主为三位换个舒适点的地方。抱歉了。”
“且请忍耐些时日。但愿一切顺利。”
说完,他摇头匆匆离开。
高俅等三人看着索命恶鬼一样的狱卒消失,松口气,一个个无力地瘫软在地都忘了饥饿。
剩下的只能默默等待命运裁决。
高封这边也是倒霉。
他亲自带领本部州军,以清剿私通海盗的走私者为借口,屠杀沂州大户了大财。堂兄高俅带领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密州,吓跑了海盗,并且驻扎下来,挡住了海盗进犯沂州的路。这厮以为这下彻底安全了,在城中悠然自得享乐,哪知道高俅威风凛凛而来却转眼成了阶下囚,几十万禁军转眼全被放倒掳走。海盗军转眼杀到沂州。
这家伙收到了不知谁夜里秘密投递的一封通知信,独自获知他哥被抓禁军大军全完了,当时惊骇得差点儿背过气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