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节缩影清真山
提起宋朝,往往让人首先想起空前好的读书人生存与参政握权尽情放胆左右国家政策干涉皇帝意志的理想环境、空前活跃自由的商业、与世界的发达贸易交流、繁荣昌盛的经济,感叹这么富裕文明开放有前途的国家寿命却那么短,北宋说灭就那么突然转眼间就灭了,剩下个南宋苟延残喘,灭得更快更惨,以至于造成南宋之后无中国。
有人乐观地说如果不是女真蛮子中断了宋朝发展,如果没有只知快马弯刀的蒙蛮占据了中国,已经有资本萌芽的中国就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结束封建愚昧专制进入人类社会更高阶段的资本国家,后面的历史必定是光辉灿烂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国第一强国。
这确实只是一种乐观的想法。历史毕竟没有那么发展。
而即使历史上没有北方蛮子侵略,那仍然最可能只是一种乐观的想法。
宋朝立国原则并推行的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打破了以往皇帝的独裁专制,似乎是一种进步的权力制衡民主。宋朝商业空前得到国家重视,繁荣自由,人们思想空前活跃,商税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商人的势力空前强大,但这都不意味着宋朝具备了向资本主义发展的良好基础条件,更绝对不会自发地慢慢发展演变成为资本政治国家。
宋朝仍然是个标准的中国式高度封建专制的国家。共治天下的士大夫身为统治阶层,是封建专制的既得利益者,代表和忠心极力维护的仍然是封建专制与特权,而不是代表和维护工人、农民、渔夫、牧民的心愿与利益诉求更不代表商人。
宋朝的商人仍然社会地位低下,仍然连农民的政治地位都不如,没有资格参与国家政治大事。
宋朝重视商业确实是种思想进步,但根源却不是开明意识到发展商业的重要性,而是被动的,不得不重视商业。
国家领土狭小,比起疆土辽阔的汉唐实际只是偏居一隅,势力弱小,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危险地位,被辽国随便吊打,连弹丸小国西夏都能把宋国欺负得狠了。宋国为了政权安全不得不养太多军队被动防御,加上其它政治原因和社会问题,耗费巨大,财政不是一般的紧张,单纯重视和依赖效益低下还得看天吃饭的农业,国家根本立不住,统治者被迫只能加重依赖商业税收,却骨子里继续鄙视商人轻贱包括制造业在内的商业。商人在宋代仍然只是统治阶层养的随时待宰的猪,说放血杀掉就杀了,哪有机会奢谈政治权力,怎么可能形成可和封建专制势力较量的势力?
商人自身也存在制约发展成资本家的根本性缺陷问题。
这类人说是思想活跃开明,但和其他宋人一样,主流本质上仍然是根深蒂固的扭曲的儒家教条思想,靠商业发家治富生活得人五人六,却从骨子里鄙视代表科技力量和价值的匠人,连自己所处的社会身份都看不起,梦想的是能扭转商人身份成地主农民有资格科举当官,只知用瓷器、茶业、丝绸这些旧传统中国优势产业对外贸易,怀着一种可悲的天朝大国优越心态一味输出这些商品,赚血汗钱甚至是卖命跨洋或陆地长途冒险钱,还在虚荣自得的吹嘘卖弄中无形中输出泄露了汉人辛辛苦苦创造积累的几乎所有于国家命运前途最有用的科技成果,却愚昧地不知道探索收集外国的科技成果,也没学到先进文明思想,更不会挖掘拐回外国的科技人才自用,冒险远航带回来的只有金银和乱七八糟的宗教迷信意识。
连中国本土原来没有的农作物也绝大多数不是宋国商人在国际贸易中有意识地带回来种植推广利国利己利民的,更不是政府有这种意识推动的,而是外商或宋商为路途上需要吃用等原因无意间带到中国的。
更可悲的是,商人们赚钱回来,不是把钱主要投入科技产业提升、新技术创新开发和提升工匠技术人才的待遇上,压根没有用先进科技成果赚更容易赚到的超额利润的意识,而是投到贿赂结交官员编织保护伞、买地挤压自耕农迫害本国人上,挥霍摆谱浪费在衣食住行吃喝嫖赌上,喝花洒玩女人,花钱那叫个牛逼慷慨,住的宅子也唯恐不够大不够精致奢华,在于国也包括于己发展没根本性大用的事上真舍得花大钱,或是把金银财宝埋起来留着传家,连货币流通都不参与。商业上仍然维持瓷器茶叶丝绸老三篇,一代代只是吃中国的传统产业老本,一直吃到了辫子朝。
形成资本主义的两个根本前提一是科技创新革命,社会精英阶层自觉高度重视参与和推行,这是最基础的硬件要求。二是思想精神上的软件要求。
骨子里鄙视轻贱科技,满脑子封建儒腐思想的宋人,瓷器炼制得再精美、技术最高超,于强国的根本有什么用?能形成资本主义?
英国能率先形成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很大原因在于是岛国小国,需要科技强国来自卫和掠夺。欧洲能成为资本发达区域,得益于传统的贵族分封制。中央控制弱,分居各地的领主自治权很大,为富裕强大能灵活发展,无形中给资本自由发展创造了条件。
中国历史上的精英阶层几千年练出来的就是内斗玩权和愚民控制。
没有外力作用,想在强大的高度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政治环境中发展起资本主义终结封建,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宋以后的朝代。喝酒玩刀的蛮元就不必说了。推行老婆孩子热炕头,自耕自食、百姓一生最好不离出生地三十里的儒腐小农经济思想的明朝和奴才辫子朝直接就彻底抹杀了科技创新飞越和资本政治发展的机会。
所谓这个明朝大帝那个康乾盛世,耀世的不过是热衷权力斗争的中国人才喜欢推崇的,功绩说穿了就是几千年不变的高妙的权谋和内斗主旋律,在事关中国人命运前途的科技发展和思想武装上有什么伟大建树和功绩可夸耀?
倭寇可恶,但至少明治维新把倭国从受中国影响太严重的封建愚昧中解脱出来,走上科技强国路,不谈国仇,单从提高人类发展来说,这堪称一声远见功绩。
宋前,世皆愚昧,农耕的汉人总吃野蛮游牧民族的大亏,这不算太丢人。但从北宋末开始的历史,火药武器都正式应用了,人类文明有巨大进步了,却还是悲惨到更悲惨,给后人留下的只是巨大的血腥耻辱和羞愧。
推崇康乾盛世之类的,和在一个身心都糜烂腐朽的人身上努力找到一点还算好的皮肤来极力夸大炫耀好有一比。
细观历史会发现,所谓宋明清封建盛世,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处在困苦麻木愚昧状态,太多家庭仍过着缺衣少食穷困潦倒凑合着活的无望日子。以至于在清乾隆年间,欧美人过来惊讶发现原来传说的强大富裕中国居然绝大多数人活得如猪狗。只从民生来说,这也配称为盛世?
热衷欣赏追忆宫斗内斗,喜欢关着门品味内斗权力阴谋滋味和昔日虚假的天朝大国荣耀自娱自乐,某些国家定会暗喜,心里鄙视嘲笑说,看来这个国家的人还是不长记性,血流得还是太少,人被屠杀得还是太少,遭受的苦难还远远不够…….当然,希望你们继续…..
在赵岳心里,汉人主政的明清,尤其是清就不应该存在。北宋人的脑袋还没被扭曲的儒家教条彻底蚀坏掉,是最好的改变中国人悲惨命运的时代。
他推行建立了科技第一、权力制衡民主雏形的汉人新帝国,已经强行扭转中国社会本质走上真正强国路。
宋代繁荣的对外贸易为中国搞来了大量黄金白银,可这些慢慢积累的血汗甚至卖命钱被辫子朝一下子填还了外国。
这是历史的悲痛。
眼下赵岳所处的大宋其实不缺钱,但大量金银财宝在皇帝官僚地主商人豪强家藏着埋着,金银也不是主流流通货币,绝大多数宋人家庭别说金银,就是铜板也存不住几个,大宋的经济运转主要还是铜钱在支撑,加上宋制铜钱深受辽、西夏、高丽、倭寇等国家喜爱,广泛流通在东亚,种种原因造成大宋货币紧张,钱也不够用。
采矿炼铜钱补充货币就成为事关国家经济运行和国本命运的国家顶级大事。
但中国是贫铁缺铜的国家。铜矿的发现即使开采价值小点对大宋也意义重大。
清真山铜矿的发现与开采,对眼下的大宋,意义更不一般。
而围困赵岳家的龙口煤矿的这伙西来强人的核心主体正是来自清真山铜矿,包括清真山全部六万多矿工、冶炼工、管理及技术人员、驻扎的八千军队等汉子和相关家庭,以及为矿场提供各种生产配套和生活服务的周边相关社会群体。
只这些人就有近十万户三四十万人,还以青壮为主。
这股势力团结起来一齐造反发作,本身已经是股可怕的势力,不提铜矿的损失,已经是对大宋统治的一次重创。
清真山意外发现铜矿,开始只是个朝廷并不认为有重大价值没给予重视的小矿。这种矿场是国家专营,原则上禁止私人参与。当时,朝廷派了个读书却匠人出身叫周川的人来管理矿场。此人有丰富勘探开采和管理经验,也在铜业上对国家劳苦功高,是位在大宋难得能以技术功劳换得正九品正经官帽的小官,称为清真山总管。不多的矿工是就地征调的青壮。
但,没想到清真山居然是铜储量巨大而且矿品含铜量很高很容易提纯的优良矿场。
能有这个发现,以这时代的落后勘探手段当然是慢慢发现的,也自然是经验丰富而且极有责任心的周川的主要功劳。
可以说,没有周川的细心与努力,离已有开采点很远毫不相及的清真山几个主矿脉就不会被发现。
深山中的小小矿场在周川努力下由小到大发展起来,得到朝廷逐步加深重视和支持,只三四年就发展成巨大规模,成了大宋眼下的支柱铜料供应矿场。
赵佶那时还没被赵岳搞成变态。
这位花鸟皇帝再糊涂也不会忽视清真山铜矿。周川管理得法,成绩卓著,操守好,得到极需要钱挥霍的皇帝的关注和重用依赖,不是科举读书人出身,官也破天荒步步升到从六品并且一直稳坐矿场总管,奸臣不敢动。
往日荒僻无人的清真山区汇聚了大宋朝廷从全国各地逐步调来的众多勘探采矿冶炼技术人才管理人才及有娴熟技能与经验的青壮工人,并且随着矿场的重要性提升从周围的州府逐步抽调越来越多的精干官兵和忠勇军官组成矿场军,专门负责护矿和押运成品铜锭到东京的任务,最终形成八千军规模,其中有两千负责走黄河水运的水军和六千守矿军,军事势力堪比大宋一些军事重镇。可见朝廷对清真山铜矿的重视程度。
矿场军队总头是位老将,叫王碾,本是西军部将,也算是大宋将门出身,但属于无根无靠的寻常军中一将,在和西夏大战中英勇作战负伤,伤腿不利于在边关进行高强度长途行军骑马打仗,简单说就是不适合当边军了,申请退役回老家种田,老家就是清真山这一带,刚好赶上组建护矿军,朝廷念及功劳就顺手安排到清真山矿场当军头算是赏个能继续效力朝廷的养老地。
实际上,那时候,矿场还很小,也没发现巨大储藏量和开采价值,荒山野地的,当百八十人的小小军头,没油水,没前途,没乐趣,责任和风险却大,矿场出点事就很容易掉脑袋,压根没军官愿意来,没奸臣盯上清真山,这才轮到王碾撞大运。
清真山矿场全体造反,起因就发生在王碾这个将主身上,多年护矿有大功,结局却是悲催的主角。
第599节一贪引发的大祸,下
?
清真山将主王碾很佩服总管周川。WwW.⒉
周川本是读书能考科举的聪明人,却因兴趣和志向而选择从事能干实事的矿产事业,并且能几十年一直保持高度热情和良好操守干这种枯燥无趣辛苦危险又没前途的工作,真正是忧国忧民献身国家一身正气的浩然君子读书人,和朝堂上那些说着煌煌感人忠君爱国话私下干尽自私缺德事的众多重臣要员相比简直就是无圬的圣人。这样的人才应该是国之重臣,实际古往今来却多是负责干活的劳碌命副手甚至是哪用随手搬那的砖瓦。有点才,最会耍嘴玩权和钻营的才是主官领袖料。
王碾几十岁的人了,在另类官场——军营二十多年,自然明白官场是怎么回事,知道周川不会有大前途,能官至从六品已是天大的侥幸,也就这样了,但这不耽误他敬重这位还残留点书生意气的热血总管上官,并深受周川一身正气的影响,配合周川善待工人和家属,以身作则严厉约束军官和管理层人员不得克扣军饷不吃空额不喝兵血不克扣工人工钱和待遇。
他出身西军这个大染缸,本不是什么克已奉公的好鸟,能管住自己的贪欲不伸黑手是矿场这活暗藏的风险比镇守边关还大,更容易出事掉脑袋,一不留心就可能引出大祸辛苦一场却无功有大罪。
想搞好矿场良性展完成朝廷任务,必须让工人生活得顺心点吃饱点,有精力体力干活也愿意踏实努力工作,不能让工人因短缺了应有的钱粮待遇有整体闹事作的引子,否则六万多血气方刚的青壮积怨怀恨一旦暴,手里又有铁棍铁枪般的铁钎等可充武器的铁家伙,不算数万户在周围安家垦荒种田的工人家父亲兄弟老少汉子家属,只怕立马也是塌天巨祸,别说矿场这八千军队,就是周围的州府军全调来镇压,就内地兵将贪生怕死望风即溃的烂德性,怕也不是红眼生了拼命心的矿工军的对手。
这种事生了,身为矿场军事长官安全主要责任人,必当其冲,别人不死,他先得死。侥幸不死在矿工之手,朝廷也得先砍了他的脑袋问罪或用他的脑袋安抚招降造反矿工军。
同样的,要想让守矿军尽忠职守安分守己不积怨怀恨拿矿工当出气筒引两个群体间的争端冲突,也不闹事甚至杀官造反,也得善待将士,不能喝兵血惹整体怨恨。得到军队爱戴拥护,才能训练出如臂使指有责任心战斗力能护住矿场的精干军队。
西军中广泛流传着文成侯的两句话:练强军有什么诀窍?先得让将士们吃饱尽量吃好有体力精力承受住苦练和恶战。
这个道理是个人就知道,不是什么高明论点。只是官僚们坚持恶习闷声喝血财,否则满门老小的奢侈生活从哪这么方便地弄钱?或是习惯了传统恶习,麻木无视了眼中卑贱无知将士们的正当要求,没有有分量的官员公开提出来反对喝兵血而已。
赵公廉在大宋基层军民中的无形威望之大是空前的,特殊历史时期所至,也极可能是绝后的。
他有意散播出来的强军话得到边军广大将士们热烈响应,代表了天下所有军人的心声,得罪了无数喝惯了兵血的文武大大小小官僚和掌事吏员们,这些人多恨文成侯怎么不死,但也给这些人造成巨大压力。
和平的内地官吏不需要官兵有战斗力也不需要官兵主动积极效力,强权驱使压制就得,忽视压力继续恣意贪腐。
但面临田虎王庆等造反集团兵戈威胁的地区,官僚们需要官兵打仗保他们官位和脑袋就不得不抑制贪婪少吃空饷少喝点兵血,至少得稍稍提高一下将士的待遇稳住军心。随时会陷入恶战的边军更得如此。
王碾其实也是压力下不得不改变恶习的一员主将军官。
要知道,清真山矿场不但有让人眼红心动的相当于钱的铜,工作非常劳苦生活极其枯燥,自身性质决定了不善待就容易出事,而且离北边并不是太远就是田虎肆虐区。尽管田虎兵锋还抢不到清真山,但造反意识和造反出路已经广泛影响了大宋北方,清真山的工人军队都有潜在的造反意识和选择,有安稳还算舒心的日子,不想参与造反打仗流血送命才会老实当顺民为大宋效力。若是这个第一选择的前提条件不成立,无论是军是民,群体反抗甚至直接造反的事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里不拿俺们当人,没人日子过,那俺们就造反自立或杀往北方投靠田虎,用刀枪自己夺取好日子去,说不定还能当官。
这才是最可怕的。
也正是有了这个威胁和压力,矿场所属军官和管理层才不敢联合起来抵制将主和总管的约束。
另外,王碾历经边军生涯坎坷,看透世态炎凉和大宋武夫卑贱生存环境造成的朝廷对他这种有军功却有伤无大用人员自骨子里的忽视甚至无情抛弃,明白矿场是一家人好好生存的唯一保障地,他必须干好,坐稳,而且能随功换得官级待遇提升。
这是他克已奉公的内在动力。而周川就是自身素质高,淡泊名利,只想有生之年踏踏实实干点喜欢干有成就感的事。
有人说一个国家如果出现官僚整体**潮流,王朝将灭,源头不在上,不在皇帝奢侈腐化享乐乱搞,一个国家能供得起,不在乎皇帝一个人挥霍,而是下面的人素质差耍权乱搞阳奉阴违不听皇帝招呼慢慢形成的。皇帝等大领导坐到那个位子,先想的是清史留名,金钱美色算什么。
问题是就有太多皇帝、政治要员内心不在乎清史留名。而权力是个特殊的暴力体系,上梁正而无私,下面岂敢歪成风?
对清真山这个地方来说,周川这个领袖总管清正有为有担当。王碾这个军事主官也能以身作则。不算乱搞的可怕后果,矿场的其它官吏感染两位领袖的正气,得到领袖的真心关怀和带动,人心都是肉长的或多或少总有良知,除了极个别的只想捞钱送礼钻营腐化享乐,抛弃良知铁了黑心,被逐步察觉清理掉之外,其他人也有追随好领袖克已奉公努力建功的内在动力。
这是榜样的力量。在权力体系上,上位者的榜样力量威力更强大更明显。
周王二人年岁相当,也算一文一武配合默契,携手走过这几年的风风雨雨,结下情谊,也创造了足以自豪的实业报国功绩。
就在二人以为就这么相互扶持着在清真山矿场再熬几年就到了岁数能加官甚至进爵光荣退休了,朝廷一纸调令改变了二人的命运,也改变了矿场所有人原本的卑微悲惨宿命。
谶语东京案,秦桧和他姨夫汪伯彦,以及李邦彦倒霉了。白居中登上了相位。
这厮和一同上位的张邦昌为坐稳相位紧捧树大根深的老蔡京臭脚,也凭此坐稳了位子,随后自然就是争夺和享受相权的威力与好处了。张邦昌老奸巨滑,还注意点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守点读书人追捧儒家讲究的道德操守,行事内敛。白居中就不了。这人执政和做人根本没有底线原则,很快就沉迷于权力带来的太方便捞到的利益,根本就不要脸了,一边继续狗一样追捧蔡京一边开始拼命琢磨怎么加快加大捞好处,弥补之前久久不能掌大权而没捞到巨额好处的缺憾。
东京有个叫公羊务的小商人,奸诈无耻极度贪婪,经商不择手段。但他底子薄,出身低,没见识也没过硬的政治靠山,在京城这种最典型的权力决定一切、大官多如狗、有形无形中的权力影响控制利益刮分极度错综复杂的地方经商,再怎么使劲也达不起来,搞来搞去也只是只有两家一般铺面的低层寻常商人。
这可把贪婪的这家伙闷坏了憋急了。
白居中骤然上位,一时风光无限,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一个看一眼就放不下的美女。这个女人却正是公羊务的闺女,已经嫁人了,却不知是不能生育或是丈夫有问题,还没有孩子。
大人物有事自然有的是人争先恐后积极去满足领导心愿。
美色这点小事算什么。白居中心腹手下最先看出主人心思,自然赶紧去打听,想法弄到那女人。但没用他们费心思拆婚强夺。公羊务一听白居中白相爷看上自己闺女,顿时一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登上金山银山的天大机会,喜出望外,赶紧主动出手。
那女人也是个虚荣势力眼的无情东西,放着当家主妇不做,甘当白相爷的小妾,在她爹唆使下铁了心绝情和丈夫翻脸……
白居中得手后被这娘们伺候得开心,很是迷恋宠爱。
公羊务趁势就牛逼了,不但一下混成了梦寐以求的官身,而且依仗相府势力打击报复巧取豪夺,迅了。
但他感觉得不够,而且在东京这种势力复杂,大好处早就刮分好了的地方没大的机会,和勋贵等老势力争利太危险麻烦,弄钱太慢,一次无意中看到押解东京的铜锭众多船只顿时有了好主意,一打听,原来最吃香的铜矿是清真山。
好,就它了。
公羊务愿意去偏远艰苦的乡下荒山去吃几年苦头,一定要为国家更多更快地采铜来建功。白居中自然支持丈人的积极。
再说了,周川在清真山当总管的时间也太长了,久居一地执政很容易形成**势力网。尤其还是铜矿这种采矿如同挖钱的地方,老由一个人总管着一切,更容易出问题,别察觉出事,一察觉就必定是损失巨大的重案,如此不但是国家的亏空、灾难和不幸,也损失了一位难得的大匠人才。
把周川赶紧升官调走是对周川的爱护关怀,免得功臣沦落成罪犯,符合朝廷的用人制度和官场惯例,也是对周川这种有大功的匠师级人才多年奉献的一种肯定与奖励,对其他工匠人才也是一种样板激励。调动工匠更努力为大宋朝做贡献。
单从周川本人来说,他年纪也五十了,常年工作在荒山野岭这种艰苦地方操心劳力,身体也承受不住。朝廷对周川这类功臣要多些体贴照顾,不能让这么大岁数了的周川老从事采矿这种艰苦危险事业,不能让他操碎心流血又流泪.........
总之,拿掉周川的清真山矿场的总管职位,官僚们有的是光明正大的合理借口,都不用白居中这位相爷亲自出手。
皇帝赵佶听罢几位官员的上奏,感觉十分有理。
他担心周川久抓清真山铜矿的主导大权暗中已经构织了一张吞噬矿场好处的利益网,这些年下来,不知名声清正的周川实际已经暗中上下其手黑了多少铜锭窃取了多少本应属于朝廷更属于他才有权挥霍的海量金钱。
这种猜忌不能宣之于口。
无凭无据的,身为皇帝,若当众说出这些心里话会大大寒了忠心效劳君王的臣子的心,打击官员官员忠君报国积极性。宰相人物也不能随便无端猜忌说这种寒人心的话,不能表这种态。其他官员可以说,但说出来,皇帝要批评他,换取人心。
赵佶当皇帝,这点统御常识和帝王心术并不欠缺。不但不欠缺,而且很精通,玩得很好。
拍白居中马屁主动当枪使站出来上奏的官员也明白,只需要一点就能开启聪明的皇帝的疑心,目的就达成了。
赵佶也醒过味来,确实如上奏官员所说,清真山铜矿矿脉已经基本查明,运作这几年,矿场汇聚了大宋各地的相关人才,已经形成了成熟稳定有效的管理班子,不再必需周川这种大行家来继续指点主持领导矿场运转,只需要派一位忠心肯干有能力的官员坐镇抓总,具体业务有下面有经验的管理者协助总管负责生产,矿场一切就会照常。
迷信能者无所不能,以外行领导内行这种事,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仍然大行其道。在唯长官喜好的人治国家尤其严重。在j愚昧落后又偏执的大宋就更不是事了。
大宋都敢一直坚持以不通武事的文官领导军队打仗,并且坚信文官有这种能力,坚信文官指挥打不好仗,那么粗鄙无文缺乏大局观和远见卓识的武将就更不行,以外行换掉矿场区区总管小官又算得了什么。
第600节自埋祸根
有了不用周川矿场仍会正常运转的把握,赵佶彻底放心地下了决心,当即下旨,令吏部安排好周川调任合适的州府主官,选拔合适官员接任清真山总管。
至于就机严查周川有没有窃取国家利益这种事就不用明说了,相关官员自然会盯紧安排。
查出问题,最好是大问题,这更能证明矿场领导换人的正确性,是建议者的功劳,自然也是皇帝的英明。
作为奖励,周川官升半级,成了正六品,调任它处。接任的自然是经吏部等相关人事组织严格考查选拔出来、经主要领导赞扬认可推荐的忠君可靠能干官员——公羊务。当然,白相爷觉悟高,原则强,并“没有”参与此事。
只是,宋代州府长官,小而次要的州,州之长也是从五品的,大州一般是正五品,地位更重要的府,知府至少是从四品。周川这种六品官能到哪里当州府级长官呢?皇帝可是明确指示过要调周川当州府之长的。
这个矛盾自然难不住相关官僚们。
周川被任命为岭南某大州知府。
这个州面积很大,汉人居民很少,文明及语言与汉人大不同近似野人属于南蛮子的少数民族为主体,且种族部落复杂,各种民族矛盾和冲突很多又不断,知府位子属于艰苦危险没油水没有前途,稍不慎,性命还容易在南蛮子闹事或气候环境等造成的多发疾病中丢掉,并背负辜负君王圣恩厚望骂名。但确实满足了皇帝对周川的官职要求不是。
周川担任清真山矿场长官数年,守着巨大金山,只知向朝廷要人要权,中央官员们大力支持尽量满足了周川这个那个要求,周川却不知回报官员们的支持与善意,太不懂事了,连最起码的人情往来都不做,太不守官场规矩,太招人恨了。中央官僚包括梁师成等大太监对肥厚的矿山油水馋得口水直流却碰上个周川傻瓜,早就有心狠狠教训惩罚一下周川的傲慢不敬,树立个样子提醒天下的官员做官要晓事会做人。以前是有皇帝离不得周川在盯着,官僚们才让周川当着矿场总管安稳活到今天。
定周川正六品调任是因为这个级别可由人事相关部门和领导自己说了就算,皇帝那只是走个程序。到了从五品就得上奏皇帝亲自御批了,调任官员赴任前还得进京面君,经皇帝考查听从教诲领旨谢恩。
那么把功臣近似罪官降职发配岭南糊弄皇帝这种事,皇帝若是问起来,恼怒追责人事官员怎么办?
好办。
官员们半点儿也不怕,更不用担心。皇帝赵佶性情大变,越发享乐放纵懒于朝政,不会过问。
万一过问并较真,也没事。应付皇帝的一堆理由早就准备好了。
比如,周川是个大忠臣,年老不服老,报国壮志不减。不是朝廷不体恤他,是他主动申请治理岭南再为国立新功并坚持。
比如周川长年累月勘探采矿钻惯了荒山野地,性子变了野了,奈不得约束,已经不适应也不喜欢在繁化热闹地做官,就喜欢到岭南这样的蛮荒地清静而无拘无束自在生活。
比如,周川虽然矿业上是顶级人才,但治理地方没有经验,皇帝体恤关照他,但人事官员也不能因此就把重要的州府冒失交到周川这种生手去掌握治理,否则很容易出事,造成国家大损失,也害了周川用苦劳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世英名。这种误国误功臣的事,明事有节操的人事官员岂能干?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先让周川拿岭南一些无关紧要的州府练练手,有经验有能力了再调到好的州府,这才是正确程序。
若说奖励周川功劳的升官幅度太小,从六品到正六品才升了仅仅半级,奖励太小气,对不住朝廷不忘功臣的态度和大宋一向优待有功官员的原则和传统,相关人事官员们也借口充足。
一个勘探采矿的区区匠人能当上有品的正经官,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提升到大朝会时有资格参与进宫上朝的六品官,已经是区区匠人天大的荣幸了。玩奇银技巧的卑贱人物若是奖赏得位列高官厚爵,那,进士出身甚至东华门唱名曾经跨马披红挂彩游街却苦干多年不得高位的众多官员脸又往哪搁?谁会服周川?
让周川受嫉妒排挤,别说做官,人都难做,这是害周川,有违朝廷奖励有大功人员的本愿。
所以不能奖赏官级太重。
若是周川对自己从朝廷获得的回报不满意,心有怨言甚至怨恨,那就是周川不懂事不知足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资历,说明此人气节操守见识和做人做官智慧等等都有问题,只怕并非是真心的忠君报国。
对这种人,朝廷又为何要重奖重用?
不升他当大官就对了。
类似的理由借口,权术博大精深的中国,官僚们玩这个玩得精通溜熟,后世照样缤纷上演,才有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的精妙总结,不知坑了多少真抓实干的正直官员,让想报国干事的人难以踏上发挥能力做更大贡献的更大舞台,在大宋,类似的借口更威力巨大,能堵嘴堵得死死的,能把当事人窝得死死的。
这时候绝不会有人想起同样不是进士出身也狗屁真本事没有更不为国家尽忠卖力的高俅之流为何就能身居高位。也没人会提起发生得太多司空见惯的高官重臣们争权争功争待遇的无耻行为。没人指责或质疑这些人的操守忠不忠君之类问题。对人对己两种标准,宽以待己,苛求待人,说一套做一套,玩得娴熟坦然心安理得,不黑厚不能当官的风气也就成了坚固的政治传统和后人从政的最原则经验教训,通行世界政坛。
若是皇帝要召周川赴任前进京面君查问对质详情,或是周川命硬,在岭南饱受折腾能不死,皇帝有心,召回京另有重用,官僚们合伙整治报复周川的内情会暴露,他们也不担心。有的是法子让周川永远也靠不近东京城一步。
长年辛苦,年纪又大了,精神一松懈,松了紧提的那口气就垮了,暴死途中就是让人感觉很正常的一种手段。
事实上,对没用了的周川,皇帝赵佶就不当回事了,表示了不能亏待功臣的皇帝应有态度,做了笼统指示后就抛到脑后了,从此直到国灭倒霉,他也再没想起还有周川这么个人。
对接任清真山矿场的总管人选,涉及到巨额铜钱财富来源,赵佶很重视,自然不会忽视,亲自召见考查了一下。
问题是他深居在封闭的宫中,对发生在东京城里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太多邪恶大事都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儿女都缺乏了解,接见一个无名之辈匆匆间能考查出什么来?赵佶又不是长着能看破人心的透视眼。
早有精干专业人氏按白居中的授意事先包装好了公羊务,怎么应付皇帝的问题,怎么表现克已奉公忠君爱国操守好还能力强确实是理想的接任人选,这都早有准备。
公羊务的长相也称得上不俗,不然也难生出那么漂亮的闺女,商人出身,骗惯了人,能说会道,一包装就变成皇帝喜爱的那种类型。大宋朝的官,长相很重要,长得丑的缺人权没官运。皇帝赵佶更是偏爱长相好的官员。
赵公廉能做赵佶十几年的宠臣,长得高大英俊,玉树临风,气质风度极佳,属于几千年历史中也难得一见的有官威更有能力的超级帅哥一枚,这是个重要原因。公羊务也沾了长相的光,赵佶一看,第一印象就不错。
加上有几个不同部门的官员都从不同立场角度认证吹捧公羊务以前担任的官虽然小却属于才挖掘出来的大宋目前最短缺的精通商务管理的难得人才,重用晚了,在一旁这一通配合表演,公羊务也确实对商业门清,轻易骗过了赵佶,获得了恩准。
随公羊务上任的可不只是他的得用仆从得宠小妾。
皇帝既然不放心周川,换掉抛弃了,对长久驻扎矿场的军官甚至官兵也不放心。
为清除周川留下的影响和关系网,加强中央对矿场的控制,重新构架矿场体系堵住矿场漏洞,保障新总管能尽快树立起管理权威,截断矿场极可能有的暗藏利益链条,保障朝廷重大利益,就按公羊务面圣汇报的皇帝也满意的所谓施政方针,赵佶下旨从东京调了一批军队去替换当地驻军。
这其中包括四千精锐步兵禁军和一千负责黄河押运的水军禁军,并特意选派了两位京中强将带队,一叫王森的军官去接替负责守矿步军,叫江洪的这位接管水军。这二将自然是投靠白居中的得用军官,经白居中私下操作权力关系网选中的。
矿场主将王碾没换掉。
这不是信任,也不是白居中和公羊务不想换,而是不能一下子把矿场文武主官全换掉,否则不利稳定交接和过渡。
总得留个熟悉矿场的主要官员到时能咨询利用一下啊。
替换军队和具体主事军官自然是为公羊务保驾护航加强对矿场的控制,这样方便公羊务迅速立足和快速大把劳好处。
矿场原驻军,八千官兵换掉了五千,只认公羊务命令的京城来的禁军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人员数量以及京城官僚想当然认为的军人个人军事素质整体作战能力都占绝对优势。水陆两军又掌握在王森、江洪手中。白居中和公羊务有此屏障,自信不用担心镇守矿场的原矿军不听调遣敢有不满而闹事。王森江洪两京城投机军官去荒山僻岭,又是去帮着捞钱并享福耍威风当大爷拉功绩升官的,不是去吃苦遭罪承担罪责风险的,自然得有人带队具体干活并做那个出事就可拉出来顶上的替罪羊。
如此,原守矿军步兵副将,一个叫皇甫雄的悍将被踢回原隶属的清真山本地府城,但主要承担黄河押运任务的水军两位主要将领,一个叫马元的一个叫来永儿的都留了下来。
这二人有能力,干得也好,得留用干活并承担没人愿意接手这活中暗藏的太大押运风险。
谁都知道黄河这条养育中国文明几千年的母亲河却是很容易闹情绪翻脸的,经常在人不知不觉中大发脾气搞破坏。
押运铜锭走黄河很容易翻船,一旦翻船失货就是重罪。
在马元、来泳儿之前担任押运任务的好几批军官就是因此被问罪砍头的。朝廷可没工夫管你什么原因导致翻船损失了铜锭,中央官僚们没人在乎你死得冤不冤。
青面兽杨志就是吃的这类亏。
押运花石纲走黄河翻船,损失的还不是相当于钱的贵重物品铜锭却获重罪,托出身杨家将的福才没被直接定成砍头罪,又负罪逃跑了才避过了风头,没被立即充军发配到某地随时面临被整死多半有来无回。
名门嫡系杨志尚且如此,没家世没根没靠的一般军官哪抗得住押运翻船的罪。
至于原守矿将士和基层军官被换下的五千多精干人员以及随军家属,则哪来的回哪去,直接踢回原隶属地,由原官府重新随意安排。都是地方上养的厢军,如果当地官府觉得养不起也用不上这些人,可以上报解散打发回家自谋生路。
大宋没人愿意当兵打仗。官兵多是拉壮丁强征强拉来的。为防止逃跑,所以盖上军人标记。
多年守矿有功,不用你当兵当狗使了,不用你冒险打仗了,官僚们认为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奖励。奖励钱是没有的。地方官僚们自己都缺钱捞和挥霍。安家田谋生钱,你想也不要想。没那个规矩。不能开先例惯着丘八。
和打发掉的官兵相比,周川这个昔日清真山总管就更冤更悲惨了。
周川对仅仅升官半级并不太在意,离开清真山矿场,他乐得清闲,也不介意。快退休了,土埋半截了,官不官的没多大意义。能体面活着离开艰苦危险风险更大的矿场山区,换个地方悠然养老也是种幸福。可辛辛苦苦几十年,为大宋朝做出了太多牺牲,有重大贡献,结果却是一纸调令来,不但没得奖励和好报反而混成了和发配罪官一样的结局,这种升官调任哪是奖励?
这就是想让他这个五十多的功臣、赤心忠臣去岭南遭罪送死啊。这也太冤太寒人心了。
气得一向淡泊名利心胸开阔的老倌一下子病倒了,干脆以此辞了官。
朝廷对矿场各类人员的无情处置方法,导致了从上到下的怨恨,埋下了大难祸根。
第601节小人物的祸世威力,上
皇帝赵佶万万想不到的是,用了个公羊务这个大才,清真山矿场倒霉了,他的大宋江山更倒霉了。
公羊务上任后感觉了解了矿场,大体能控制了一切,立即迫不及待地开始下手了。
他放弃京城的奢华威风生活到这个他心中兔子不拉屎的破地方就是为了快速大把捞钱来的,早捞够早走。
对怎么从他最眼红心切的出产的铜上悄悄谋利,他一时还没琢磨出好门道,这需要矿场各部门要紧的人紧密配合,不是他的人想搞就能做的,但王碾这个将主以及管理矿场的主要管事,他一时摸不准情况没招揽收服好,他也不敢冒失地直接对铜产下手,否则发财不成先被砍了头,为教训和逼迫主要障碍人员老实屈服听从配合顺便捞钱,他先从军饷和工人待遇上克扣。
反正下面的人也不知国家对矿场调拔钱粮的情况,发多少钱粮军饷,完全是他说了算。
当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硬来。
借口是现成的。
公羊务这个奸诈商人也不是在见闻广泛的京城白混这么大岁数的,懂得不少,散播消息说:朝廷东有海盗肆虐沿海。内部,北有田虎南有王庆之流的贼寇大肆作乱。外部,北有辽寇抢掠,西有夏贼猖狂祸害。南部獠人也不安稳。这几年,大宋商业也越来越萧条,走私猖獗,商业税收一年不如一年,加上旱灾洪灾地震等天灾人祸不断,如今大宋钱粮异常紧张,拆东墙补西墙处处捉襟见肘,连西军的军饷都难以保障,没奈何,在此朝廷倍加艰难之时,只能要大家勒紧腰带省出钱粮供应军队保家卫国剿匪打仗。
这么一说,似乎是朝廷无奈之下减少了对矿场的供应。减少矿场将士和工人待遇发放就变得很合理很自然。
公羊务把接收和管理调拔来的钱粮的差使全换成了自己家的人手,在钱粮到矿场之前就在外面直接提前截留和出售了贪污的部分,驻军去府城接收和押运到矿场的钱粮少了,似乎真就是朝廷财政太困难不得不减少了供给,矿上有怨也不该怨公羊务。
问题是:王碾这个将主难以长时间糊弄过去。而新调来的王森江洪以及下面的禁军绝大多数军官在京城时就喝惯了兵血。就象许多无耻不法社会现象一样,歪风邪气久了,搞得人麻木习以为常了,就成了合理正常的,连有良知的军官也不觉得喝兵血有什么不对不应该的。只是以前在京城,庞大的禁军上面有那么多公公婆婆,军中有那么多头头脑脑,都对军饷层层盘剥扒皮,还有层层约束,能落到这些军官手中来克扣的军饷太有限,也不敢太放肆。到了天高皇帝远的清真山,上面少了太多扒皮者和约束者,王森江洪二将又需要拉拢这些军官提供支持,不得不放纵他们,这下可是能放手肆意克扣了,贪婪一起,各级军官更不把将士当人了,胆子大的连本就减少不少的军饷又伸手层层狠剥,最后发到将士手中的军饷自然就少得可怜,别说寄回家贴补家用,就是日常最基本的零花也不够,弄得将士们怨声载道。
为压制怨愤教训将士老老实实,王森江洪自己放不下喝兵血,得了下面的孝敬也不能控制和制裁军官们的贪婪,免得没人听招呼有事时指挥不动军队,就和各级军官默契地串通一起设法整治基层没油水可剥的兵头和广大将士。
练兵强军,这是最合理的借口。
每天把将士们拉出去轮流进行负重长途奔袭拉练,留守的将士也得大搞攻防演习和习武练军阵以及加强游泳等水战技能。
清真山中就有条不小的河穿过很大一部分山区通到黄河,方便运输铜锭和盗劫矿场,所以驻扎有水军,这时候也方便了贪鄙军官狠整水军。
文成侯快速练出强军的一些方法早就流传出来,并且在边军中得到广泛实践应用。王森江洪等打的旗号就是德高望众大名鼎鼎的文成侯就是这么做的,方法有效,为向榜样学习,为强军报国,咱们清真山守矿军又职责重大,为有事拉出来就能战,战则打得赢,咱们怎能不这样搞?
不但如此折腾将士们,还按据说是文成侯采取的方法,对将士们训练表现进行严格奖罚,拉练垫底的队伍当天没饭吃,拉后的减少饭食,表现好的才能尽情吃饱。
原本,将士们军饷克扣了,饭菜质量大降,别说食有肉,就是油腥也少得可怜,但还是管饱的,粮食腌菜任吃,菜汤管够。对大宋绝大多数将士来说,当兵为的就是吃粮,若是饭都整体不管够,那可真要闹出兵变了。王森江洪都是老军伍,这个理都明白,再贪也不敢克扣那么狠,这下一搞所谓竞争,实际是变相把将士团体分裂了,有饭好坏能凑合吃饱的,有极少数能吃好得能撑死的,吃饭凭个人本事,有了比较,看到更惨的,这部分人怨气不大,又占主体,军队就闹不起来了,有吃不上饭的,军官们趁机又能贪掉一些军饷。
关键是这么一整,将士们每天被整治得精疲力竭有皮没毛的,没精神头多琢磨闹事反抗争待遇了,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求军官们放自己一马,别再这么狠练,更别没饭吃。
本就吃不好,体质差体力弱,老这么狠练,还不练死人命还背着笑名白死了?
在练兵中死掉的可没有朝廷抚恤。
京城禁军普通将士如今都是殿帅高俅从全国各处抽调选拔来的青壮,不是个个高大粗壮也是选出来的强壮有力的,有的会手艺,能为高俅做各种活赚钱和变相贿赂高官拉关系,有的是习武当兵好苗子,更有的武艺不错甚至本就是精通厮杀的精兵。
大宋发展到现在,外有强敌,内的强寇,危机四伏,国家安全形势越来越严峻。嚣张强横的海盗更是危及江南甚至东京。
这一切,一方面是大宋统治者自己拼命做虐作死搞出来的,一方面是沧赵集团有意逼迫汉人自强和移民刻意造成的险恶。
这种严峻形势下,为大宋不倒能长久享受荣华富贵,为自己的前途和小命着想,高俅也不得不注意分点心思训练一下禁军加强一下京城防卫力量。为捍卫京城水路安全以及出海打击嚣张海盗响应皇帝旨意,还在东京金明池预备和训练着四五万水军,海船战舰则在江州的浔阳江上调集几乎全国的造船人才正秘密积极打造,已造了不少,只是还没达到出海攻击的规模,加上海盗船利势大肆意纵横长江珠江浔阳江等大河,无可阻挡,宋军连沿河哨卡都立不住,为防止好不容易抽钱聚人手打造的新战舰和船厂被海盗察觉和深入内地肆意抢掠破坏,朝廷目前还不敢亮出来新战舰。
这次追剿驱赶上岸抢掠的海盗也没动用战舰。高俅只是带了两万水军,想着就机练兵和有机会歼灭一部分海盗抢到战舰证明功劳。
东京金明池虽然面积不算太小,但就这么个风平浪静的水池子能练出什么能抗住大海风浪的精锐水军?
想凭此和海盗争锋,毁灭海盗设立在海坛岛等的沿海据点,甚至妄想跨海远征海盗在海外的老巢,纯属天方夜谭。
但大宋朝廷君臣无知无畏,还就抱有幻想和极大信心,就恨恨等着战舰成就之日,派遣水军和禁军步军大举出征一举剿灭海盗帝国,不但清除隐患好好解恨,还能从灭国中获取海盗四处劫掠积累起来的巨额财富和稀世奇珍。
这里面可作的文章多了,大宋朝堂的文武官僚们都瞪着贪婪的眼等着到时候从中狠捞好处。皇帝赵佶也眼巴巴盼着。
无论如何,如今八十万京城禁军总算有点兵样子,起码有点战斗赏识和素质。
但整体上,京军就是一群待遇比其他兵种高却缺乏严格有效训练的散漫大爷兵,当军痞二流子懒散惯了。派来驻守清真山矿场的禁军骤然被天天狠练,哪受得了这个,先屈服了,一个个乖乖的。
占驻军绝大多数的五千禁军老实了,剩下的三千原守矿厢军,地位和待遇本就比不上禁军,形势比人强,这下也只能低头。
王森江洪等军官治住了军队,得意了。但没人是傻子。谁比谁聪明多少?
大宋如今的情况就明显摆在那。
国家困难?
皇帝还在大搞花石纲,不但不收敛还越发加大到疯狂。官僚们的待遇也不见降低半个大子,反而有日益增长的趋势。
哦,皇帝有钱肆意挥霍在花石上。国家有钱供官僚们享用和挥霍。轮到我们就没钱没粮了,要我们这些本就穷苦的、为国出力应该得到更多扶持关照的人勒紧裤腰带省出钱粮供应别处,和国家共渡难关?
你它妈的糊弄谁呢?
真当我们是底层无知无识的傻子呢!
无非是当我们好欺负。
驻军将士心中怀恨。矿场工人就更愤怒了。
采矿、冶炼,先不说矿难风险,单说这活本身就是极其艰辛劳苦的,需要充沛的体力精力。
新来的总管不但大幅降低待遇,弄得工人粮食都不够吃体力溃乏,工钱更是少了太多,直接危及到周围的随矿家属的生活,却还要求加大开采量提高铜锭任务,说什么在国家危难关头要咬紧牙关振奋精神艰苦奋斗为国家做更多贡献以显示大家的忠君爱国节操?说什么过了这段困难时期,朝廷记得大家的功劳,到时候欠的会补上并且加倍偿还?
问题是这么搞,我们这些卑贱苦工和家人随时会矿难死劳累死饿死,有没有命能熬到朝廷君臣良知发现想起我们的那一天。
命硬熬到了又如何?
看看忠心耿耿劳苦功高的周大人落得和发配罪臣一样的下场,看看忠心守矿多年却被无情踢回老家自生自灭的那些凄惨驻军甚至军官,鬼才相信朝廷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玩艺会对草芥矿工能有善待和补偿之心。
下场铁定只有更无情更惨。
但,身为草民,愤恨没用。不想死,不想造反,就只能任官僚们摆布。
当惯了京军军官或商人,王森江洪公羊务等不知厉害,将主王碾久在清真山,却是深知矿场人的凶暴齐心。这么多矿工若是怀恨闹起来,驻军又怀恨不愿出力弹压,千万别出事勾起矿工的怒火不愤,一出事就必定是塌天大祸。
公羊务贪点不要紧,宋官都贪,象周川这样的清正官员太少,几乎绝迹了,但这么狠搞下去越贪越大,绝对不行。
出事了不只是公羊务等人有的必定要掉脑袋的问题,他这个没有相爷当靠山能脱罪的草根将主必定是最倒霉的那个。
为此,王碾多次找公羊务理论,为将士和矿工争待遇,但都无功而返。
公羊务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况且就是要以此逼迫王碾老实顺从配合他,哪会听进去。
他和王森、江洪紧密勾结在一起,架空王碾并威胁,对管理矿工的官吏就更不放在眼里了,黑手不收,反而变本加利。
王碾也是暴脾气,西军出身在边关练出来些硬骨头和自信,自恃资历军功武力和领军能力,当将主多年也养成傲气,善待将士也有威望能拉住军心,不怕威胁。公羊务与王森江洪的威胁与逼迫,没把他这个将主放在眼里,激起他的怒火和对抗情绪。
就这么僵持了半年多。王碾突然生了一场重病。
被误了窃取铜产发大财却皇帝不点头无法弄走正恨得牙痒痒的公羊务这下找到了报复机会和方法。
他盛情邀请王碾到家中做客,理由说是意识到错了要设宴道歉赔罪。
王碾自然不信,但上官有请,他的病也见好了,坚持一下能出门应酬,不得不前去拜见。
席间,公羊务好一番诚恳,但目的就一个,狠灌王碾喝烈酒争取喝不死也要喝成伤退,这样就能名正言顺拔掉王碾这个阻碍。
第601节小人物的祸世威力,中
席间,王碾病体不能饮酒,但被公羊务的话逼得不得不勉强饮了三杯烈酒,再劝就不喝了。
这时候坐陪的王森、江洪又接着套近乎架人敬酒。王碾只得又撑着喝了几杯,这时已感到浑身难受,想不喝。王森直接上来了,亲自把盏敬酒说将主姓王,他也姓王,论起家族地域关系说不定两家还是血脉源源有亲,今日和解认错,就这机会怎么也得和将主多喝几杯,将主不会瞧不上他这个副将不稀罕他的一片诚心不肯给面子多喝几杯吧?
王碾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万不能再喝,否则就是拿命开玩笑,这时近距离接触看出王森眼中暗藏的阴险,也察觉公羊务的歹毒用心,知道这就是个骗局,什么知错道歉和解全是假的,他心中阴寒愤怒更不肯喝。
王森变脸冷笑逼迫道:“王大人,你看不起我这个小人物,不肯给我面子不要紧。怎么着?你连总管大人的面子也不肯给?总管大人好意请你,我和江大人一同坐陪诚心对你,你还如此摆谱拉架,难道是藐视上官不把我们放眼里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羊务也话挤对,指责质问王碾,扯到质疑不敬皇帝的大帽子高度。
江洪更是起身过来,说是敬酒其实是上前和王森一起威胁强逼,骂骂咧咧挑衅,王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白相爷老丈人堂堂矿场总管面前端架子搞事。
骂声中,王森鄙视地把酒轻佻地泼了王碾一脸,骂道:“不晓事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王碾当了几十年兵还从来没遭遇这种羞辱,大怒起身想教训王、江这两个敢如此挑衅羞辱将主的东西。
不料,江洪欺王碾病重体虚反应慢,先重重一拳打在王碾胸口,打得王碾重重倒地,脸色更加苍白无人色。
这一动手。王、洪二将凶性作起了杀心,欺往日骁勇强悍可怕的王碾此时软弱好欺,想借今日饮宴直接弄死王碾,干脆来硬的更狠的。一个上前狠狠一脚踏住王碾的胸膛,一个上前强灌烈酒。
公羊务凶相毕露,不但不阻止还得意洋洋奸笑欣赏。
可怜,往日王碾即使腿有残疾不良久行也照样一打王森江洪两个不成问题,此刻虚弱无力想搬开踩在胸口的脚都做不到,更别说反抗对付住健康又清醒的王洪二人狠联手整治他,心中怒极想杀人却是骑马便服而来饮宴没带武器。
他压根没想到公羊务等人的胆子会这么大居然敢借机弄死他,连身为武将的随身佩剑都没带,被王森江洪狞笑着肆意脚踏酒灌妄图制造假案。
也许是怒极生力气,也许是酒精刺激起潜能,也许是求生**,王碾到底是身体底子和武艺在,突然暴,一把拽住胸口的脚摔倒了江洪转瞬站了起来,暴吼一声:军人敢以下犯上,死罪。喝声中伸手想去抢拔王森的佩剑,但反应和力量终究远远不及往日健康时,没夺成反而激起王森疯狂狠毒。
王森在纠缠撕打中弄不开暴怒作的王碾,一个健健康康的军官居然打不过一个病夫,他恼羞成怒,红眼拔剑照王碾心口就是一下子。这一剑直透后背,直接要了王碾的命。王碾大睁着眼睛轰然倒下。
王森狠狠拔回剑,看看王碾死了,心中解气大感痛快,但也感觉坏掉了总管的计划,不免心虚地瞅瞅公羊务。
公羊务却不当个事,阴阴一笑道:“本官早想宰了这不开窍的蠢猪。王将军做就做了,有本官在,有什么可怕的?清真山一切咱们说了算。收拾好尸体烧了,就说是王碾得了传染病,醉酒露馅死了,尸体不得不赶紧烧毁。毁掉证据,剩下的事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白居中白相爷在京城撑腰,就算有什么麻烦也能擦干抹净,传不到皇帝耳中,确实不用怕。
王森、江洪放下心,一同得意洋洋笑了,齐赞总管大人高明。
只是权大不代表一切。白相爷的威势并不能笼罩清真山。高明不高明只是公羊务三人自己的感觉。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王碾赴宴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但带着随身的一队亲兵,还带着他的独子兼军中部将王伯。
王伯母亲早逝,打小习武跟着父亲在军中长大,练得一身好本事,也一身凶野,家传的宣花大爷耍得精熟,年纪不大却骁勇过人,只是在清真山这长大,没仗打,他父亲王碾因儿子从小缺乏管教又生性凶猛莽撞,不象他有脑子,怕儿子闯祸,一直压制着王伯,这才没显出王伯的战斗力,在清真山军中的名声也不大,没引起公羊务等人的重视,但知情人却是知晓王伯的能耐和凶猛暴躁脾气,暗地里都叫王伯黑煞神。
今日王伯陪父亲来总管府,不是王碾有心防备公羊务,而是王伯不放心有病的父亲要跟着来随时照顾。王碾也习惯把儿子控制在身边防止儿子乱窜惹事,也愿意带儿子来。但没进府,只能守在府外。
王伯在外自然不知府内饮宴上父亲遭受的歹毒算计。
但王碾的怒吼尤其是中剑临死出的那声惨叫让王伯听到了。王伯不敢确定什么,但父子连心,他总感觉不对劲,又担心父亲身体,立即想进府查看,却被早得了安排的把门官兵阻挡了。
软说不通,怎么解释他是王碾的儿子要进去看有病的父亲都没用,王伯再傻也起了疑心。
正常来说,清真山驻军岂敢肆意阻拦将主的儿子做看望父亲这种正常事。把守总管府的官兵也没这个胆子硬得罪他。
那么这就是不正常了。
这下王伯确定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是父亲的,是怒喝惨叫,父亲必定是在总管府出了事。
王伯知道公羊务、王森、江洪都不是东西和父亲不对付,一急之下,哪管三七二十一,好说不让进就硬闯。
同来的亲兵虽然也起疑,不放心主人,但不敢因疑心就闯总管府,又得主人交待要约束小主人想劝住,却哪里能劝得住。
守门官兵都是公羊务王森江洪喂出来的心腹,服从总管命令,决不会放王伯进去坏事,也没把个子不高黑不溜秋的小年轻王伯放在眼里,一看王伯居然敢硬闯,也不客气,直接挺枪亮刀子放手杀。
反正王碾父子都是总管要除掉的。若能就借口杀了王碾独子,正好除掉后患,不但无罪反而对总管有功。
至此,王伯再不用只是怀疑,确信父亲在府内遇难有险,说不定正等自己救命呢,一冲动,暴脾气和凶猛作,一把夺过一杆枪顺手捅死那官兵,转瞬又杀死几个不知死敢上来的,抢了一把军刀如疯虎恶煞般不顾一切狠杀门军,冲了进去。
到了这节骨眼,同来的十几个亲兵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他们都是随主人在西北大战一同经历太多次出生入死的人,愿意为主人去死,也当即怒吼着挥舞武器冲杀。
把门和镇守总管府的这些兵多是公羊务家和白居中照顾安排的民间打手,就是王森、江洪派来的心腹京军狗腿子也没几个上战场真正打过仗的,绝大多数压根不知真正的厮杀恶战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当口在场能上来拦截的区区一些人哪经得住黑煞神和边关死人堆爬出来的悍卒冲杀。
王伯一路厮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示了凶威,无人可挡,沿途也没几人阻挡。
总管府的兵大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分布在别处当值或没轮到值班正睡觉或玩耍,王伯得以迅直冲到后院深处的饮宴厅,正好看到死不瞑目的父亲被收拾尸体消灭行凶罪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公羊务、王森、江洪的凶残得意笑脸和笑骂声,知道了这伙人的阴谋真相,这火腾得窜到天,哪还去想收集罪证上告伸冤这种正常途径,大叫一声,飞也似地冲进去追杀三贼,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雪恨。
王森江洪骤然见到王伯闯进来撞破阴谋也不吃惊慌急。
他们都认识王碾的这个据说没脑子的傻瓜独子,所以更不怕,反而想着来得正好,索性一并杀干净了,王家无人了也就彻底了结了后患,掩饰杀死王碾的阴谋向朝廷有交待也更有借口更容易。
王森江洪自负是军中大将,收拾个莽撞冲动的傻子没问题,一齐拔剑冲上来双并,想夹击几下子就收拾了对手。
但他们没想过军中身份高不代表他们武艺就是那么高战斗力强,在翻脸成死敌的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身外的权威鸟用没有,就算是身为皇帝这时候也只能凭自身本事争命。二将不知底细小视王伯,自信地勇敢冲上去以二打一,结果却是王伯上手一枪突刺就挑杀了王森,另一手军刀一记重砍直接劈断宝剑,反手又一刀就把惊恐不及逃避的江洪剁成两半。
公羊务被王伯的凶猛凶残吓得两腿软却不耽误趁机逃跑,拱腰撅屁股想悄悄从后门溜走。
王伯一眼瞅见了,在门口离得远不及追赶,怒吼一声把枪狠狠掷了过去,把公羊务从侧肋穿了个正着,力量之大带倒尸体枪支深插在地把尸体悬空。
三个自鸣得意,怀着满腔贪婪来清真山财又捞功升官的家伙只开心了几分钟就入了鬼门关去承受历鬼王碾的报复。
王伯杀了三贼报了父仇,但胸中怒火和冲天恨意仍然难消,冲过去枪捅刀砍把公羊务的悬空尸体祸害得稀烂。
正泄时,总管府守军上百人闻警汇聚杀来。
随王伯杀进总管府的亲兵不怕府上人多,却知道乱箭的厉害,身上无甲手中无盾牌怕被围困射击,赶紧强拉小主人逃走。
王伯还想背着父亲的尸体杀出去,但只耽误这转眼的工夫,就有几个亲兵为掩护他被箭射死。他只能恨恨一跺脚,先顾着活人,弃尸体,奋勇冲杀在前,以强横战斗力迅猛领着家将杀入敌群避免了被乱箭围困射杀并冲出了总管府。
报仇,报仇,一定要把公羊务王森江洪三恶贼带来的心腹爪牙儿孙全杀个干净方能稍解心中大恨。
但私杀总管和军中大将是重罪。
朝廷可不管你含冤不含冤,有冤你得走正常程度。
伸冤能不能成功,这也不是朝廷关心的事。
就算皇帝知道朝中有人营私舞弊枉顾冤情徇私枉法,先追究的也是王伯私杀官员之罪。其它事为和谐大局为政治妥协为照顾某人面子,为了……..是不是糊涂了之无视其中的猫腻,这得看上面心思与具体情况,总之不是含冤者有资格说三道四的。
王伯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造反。
想造反接着报仇,得有兵,想不被驻军获悉情况围剿捉拿,只王伯和几个亲兵也不成事,也得有兵对抗。
王伯没父亲的脑子,但他父子自愿也好被动也罢反正是跟着周川清正了,一向待驻军亲厚,深得原驻军的拥戴,山上两千原驻军实际只听他父子调遣,到了这时候,王伯本能地就想鼓动起这两千人保护他并跟着他造反。
他也正是行事莽撞冲动,不象精明人想得多遇事顾虑多犹犹豫豫,胆子又大,冒失地回到军营把事情愤怒地告诉了旧部。
这种事,一般来讲,官兵将校多半会选择抓起王伯立功。
历史上生过太多信得过的人为自己的政治前途或是奖赏,关键时刻翻脸不认人把待其亲厚遇难有求的上司甚至主人抓起甚至杀死。
但王伯这个二愣子运气好。
因公羊务王森江洪克扣军饷虐待将士们太狠,清真山旧部心中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三贼及其嚣张党羽撒成碎片,以前想当顺民,有顾虑又没人主持领导,这才强忍怒火没动手。这下三贼作死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有军官怒而响应王伯,顿时引起一片响应声。
麻了个壁的,朝廷**不公,官僚没人味,天下造反者众,官府没奈何,想活得好,反就反了。8
第602节清真山六蟒
和贪官有逃到国外逍遥自在的出路才敢枉顾国法大肆贪污类似,对清真山官兵旧部来说,造了反,反正就算对抗不了官府掀翻不了没落的大宋朝廷,在大宋无法立足,也还有冲到海边投靠海盗一途。?
据说,海盗帝国那的生活可好了。
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公平新制,有太多宋人无法想像的好处,比如教育医疗………家家小日子过得刚刚的那个美。
就算传说的有些夸大不实。可有那么多人拼命跑去海盗那,没听说有投靠去却后悔的;有那么多人自愿传播着海盗帝国那些美事,没听说百姓证明传言虚假,都是官府朝廷在振振有词否定海盗,海盗帝国好怎么也有些可信,值得赌一把。
若是造反落草当强盗或是投靠田虎之流难说能不能夺天下随时可能被朝廷剿灭的伪政权,官兵们多是有家人牵绊的,拖家带口不方便走险路,不逼急眼了,未必能有多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干脆利落地响应王伯。
同情是一回事。为王碾报仇跟着造反又是另一回事。
上官虐待也不是就不能再忍忍看死了公羊务能不能来个好官。
但有了避居海外逍遥法外还能过得至少不错这条可靠路子,那就没问题了。两千旧部说反,人人同仇敌忾跟着反了。
但这点兵马怕是很难对付了京城来驻扎的禁军。
两千对四千,一比二的兵力,禁军即使烂,经历这半年多被拉练整治也无意间逼出练出些狠辣和战斗力,又装备精良,个个高大强壮有力,体力甚至武艺整体是比他们这些厢军强些,和禁军对立厮杀,啧,后果是悬。
王伯,小王将军虽然勇猛能打,但只一个人能撑起头领,又太年轻没脑子,由他领导走造反路太不靠谱。
得另找可靠头领带领,还得多找几个。而这些旧部中亲近王碾又得信任的骨干军官却是知道王伯的私人秘密。
王伯绰号黑煞神,实际自己认可的绰号却是黑煞蟒。
因为他和水军将领马元、来泳儿,以及已经调走的原副将皇甫雄是结拜兄弟。而那三人的绰号皆落脚为蟒。
马元原是当初组建矿军时从别处调来的水军小校,水6皆能,那时才二十出头,因为水军上官一批批因押运失事掉了脑袋,没人愿意来接掌水军才被强行升官逐步混成了水军副将,江洪来了夺了位子才被压了一头,如今年近三十,在结拜兄弟中年岁最长,武艺最高,外粗豪内精细,颇有心机手段,又光棍一条,讲义气,带军中弟兄喝酒逛青楼花钱大方,平常注意关照将士,敢担责任,深得军心,让人心服,是结拜中的老大,因水战功夫高,自接手黄河押运居然一次小事故都没出,相貌凶恶,行事狠辣果断,人送绰号翻江蟒。意喻此人水上本领之可怕,连黄河中常常翻船害人的水怪甚至是蛟龙都能镇住不敢翻马元押的船。这当然是这时代的人的迷信想法。
皇甫雄是老二,副将职位也是没人愿意来守荒山才由当初的年轻小将慢慢自动混成的,和马元共守清真山多年,接触久了,常在山中河流洗澡纳凉捉鱼捞虾打牙祭,不知不觉也跟着练得游水和水上功夫,因其相貌特色和力大勇猛凶悍,人送绰号花斑蟒。王伯这个原本的悍鸭子同样如此,水中本事都是马元、来泳儿无意中教成的,是结拜中岁数最小的。
来泳儿据说是隋水军名将来护儿的后裔,真假不提,水战本事确实不低,为人阴冷凶狠,冷酷无情,绰号寒渊蟒。
但实际上,主将宽,副手凶而苛刻,主副如此配合才最有利于收服军心带好队伍。反之就会造成军心怨恨主将拥戴副将,团队不团结,军队不正常了。
来泳儿生性冷酷凶狠是一方面,但也未必不是有意保持如此形象以便配合结义兄长带好军队。
押运这活太危险了,稍不慎就可能出大事。若不能配合好整治好部下水军,最先危及的就会是二将的性命。
王伯敢放胆跑来军营鼓动造反,也未必没有军中有人知晓他结拜事敢追随他造反的依仗。
怕打不过附近驻扎的四千禁军,这时候也最需要和结拜兄弟商量,得到支持帮助,要反最好一起反,趁着禁军还没得到总管府出事的消息或是还没及时做出决断行动起来,王伯赶紧带着旧部跑到水军大营。
马元、来泳儿得知王碾惨案大吃一惊,若不是王伯亲口证实,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堂堂矿场重地全军将主——军区司令官,区区矿山总管说杀就敢私下直接弄死,这公羊务的胆子也太大了,嚣张狂妄到这种地步,那我们这些三贼说杀就有权直接定罪名杀掉的军官和将士在公羊务、王森、江洪眼里又算什么?
任人驱使耍弄宰杀的犬马猪狗?
当年韩琦为拿捏狄青震慑所管的西军,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定罪随便杀掉了狄青依重的大宋功臣大将,还扬言东华门唱名者才是人杰英雄,言下之意军中丘八能力再强、功劳再大、官职再高,在士大夫眼里也狗屁不是。而且事后一点罪责也没被朝廷追究。
对这事,朝廷舆论几乎是一边倒。
士大夫官员自然一致支持韩埼。包括管军,本应该为军队说话的枢密使、兵部尚书等士大夫担任的军队长官也都理所当然觉得韩琦说得有理,下放的士大夫为控制军队,杀不长眼的大将立威是必要而最有效的手段。都认为韩琦做的没错,甚至公然在朝堂在皇帝面前当众赞扬韩琦杀得好杀得果断。
武官勋贵们一个屁不敢放。有的还无耻没骨头的跟风符合。只越助长了士大夫自高自大的气焰,越看不起武官。
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狄青不服,但只能忍气吞声干受着,但无形中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进一步造成宋人没人愿意当兵,当兵的自感卑贱又气愤难平,奈何不了士大夫官僚,就体现在战事消极上,为国血战的劲头大减,进一步导致小小西夏难灭。军队还从此和士大夫无形中更加对立,也不再尊重代表军队利益的枢密使兵部,内心不屑听从中央指令。
这个极度不公的血淋淋教训深深扎根在军人心中,一代代相传,当年的韩琦得意了,名言传播天下,他倍有面子,官到宰相,士大夫们胜利了,一伙伙在豪华舒服楼馆自负自得地摸着胡子喝着美酒搂着美女笑得开心了,这事却遗患无穷,国家强盛能有效控制天下时还没什么,一到了王朝没落无力时就会暴露出恶果效应,成为加王朝灭亡的内在动力。
就比如清真山驻军,在得知将主被文官总管随便弄死了,立即勾起了韩琦恶果效应,人人不禁要扪心自问,文官随便虐杀功臣武将无罪反有功,这又要重复上演了?我们这些流血流泪保家卫国的当兵的对国家到底算什么?
虐杀一军之主连编织罪名堵天下悠悠之口的正当借口事先都不屑做。公羊务出身商人,连正经科举出身的士大夫都不是,却如此大胆,比当年的士林名士朝廷重臣韩琦做得还狂妄过分,就凭他闺女是副相白居中小妾?
水军旧部众将校到的马元处得知恶讯,本就因克扣军饷和以强军为名变相折磨虐待而心怀怨恨,这下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大叫还干个屁啊,反了吧。省得再调个狗官将主来祸害,死的就是我们。
马元果然义气又老辣果断,稍一思量就拍板——反了。
他心里依仗的和步军官兵的想法差不多。
看大宋这个烂样子已是亡国之相,怕是没几年国运了,给大宋当兵干下去能有什么盼头?先造反当强盗,摆脱这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极度危险职位,自己当家作主痛痛快快大杀大抢快意一把,不行,大不了投海盗。
一年年困在清真山,他也实在待够了,都待得想想工作就恶心、惊惧,觉得人生了无生趣,每一天不过是在煎熬等死。
这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人过的日子。
北宋该亡,活该清真山矿场出事。
就在马元分析造反条件的利弊急考虑怎么反时,又有两条好汉恰巧来了军营。
这二人一个叫赫连进明,一个叫周兴,都是有本事有拿手武艺的,不是军人,却也是马元、王伯的结拜兄弟,绰号分别叫铁头蟒、酷毒蟒,和马元等四人共称清真山六蟒,因义气和带给矿场驻军不少好处又被尊称为清真六金刚。
周兴是清真山附近的地主大户少爷,家境优越,打小心眼就多,不爱读书,酷爱耍枪弄棒,习得好拳脚和枪法,因天生体型偏弱力量不足,先天缺陷无法后天完全弥补,再苦练也难成高手,为提高战斗力和保命本事更练得一手飞刀绝技。
他相貌文雅,体态修长,属于唇红肤白的俊后生,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实际却心机深,行事阴毒胆大,令人生畏。
当然长成这种人,也不能全怪他。
在腐朽昏庸的皇帝赵佶当政时期,奸臣当道,地主大户没有扎实可靠的官府靠山,在贪官污吏地痞恶霸强盗群起群狼环伺的日趋恶劣社会环境下想保住家业,善良正直软弱无力只会任人宰割成为被吞噬得骨头渣都难剩下的时代牺牲品。
任何人都是随着时代走的。时代怎样决定着你不想落伍毁灭就得怎样。
说白了就是,残酷的大宋社会环境所限,你想保持大户家业不败,不毒不强不坏行不通,想扬光大家业更得坏。知情者念周兴讲义气担着庄主保正护卫周全了一庄父老乡亲安稳生活,送他个绰号酷毒神,因结拜才改为邪恶的蟒。
周兴不但是地主,家财更是富有。
他父亲还在时就积极参与沧赵带动起来的商业,并跟风参与从海盗那走私。周兴在成长过程自然跟着参与。他拼命习武,练出飞刀这种暗算绝技并且性子随成长越长越阴险酷毒难测,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从事经商和走私。
财帛动人心。涉及大笔现钱浮财交易,尤其是走私押运,这些活所担的风险就不用多说了。
除了要防备贪官污吏盗贼强盗,还要防备经商走私运钱运货过程中,队伍内部有人起坏心,没点威势手段可不行。
后来他父母皆去逝了,周兴也长大成熟,继续走私并且搞得更大,正经商业只是掩饰手段。
赫连进明,你看这姓就不是汉人。
他本是辽国草原的鲜卑勇士,此时属于契丹人和汉人蔑视所称的杂胡,所在部落很大势力不小,在辽国有一定地位,但他出身卑贱,当年即使是部落中天生神力擅使强弓的最杰出少年勇士,年纪不大已经在部落间冲突中立了不少战功,也照样保不住相爱的未婚妻,被无能又无赖的酋长世子骄横地直接强夺走了心上人。
不但如此,这位世子还是个嗜好残虐的变态混蛋,喝多了最喜欢当面摧残别人的妻女或心上人。
部落也与海盗走私贸易获取海盗贩运的茶叶盐巴等草原最短缺却缺不得的商品。
草原游牧蛮子抢劫是传统,牧民男女变脸就是马贼,部落另一身份就极可能是沙盗,走私风险更大,应付沿途的契丹官府和军队巡查管理也需要够身份的人出面,因而一直由世子负责。
赫连进明这样的勇士自然每次都是参与走私押运的重要头目,增长了见识和武力也跟海盗学会汉话。
一次押运途中,世子喝得半醉,特意把赫连进明叫进大帐当面玩弄摧残赫连的昔日心上人,嘲笑赫连是戴绿帽子的懦夫软蛋什么狗屎部落第一勇士,并且恶毒鞭打虐待肆意践踏,以此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威和取乐。
这种事在野蛮的草原不稀奇,世子更是常干。这家伙习以为常,根本不以为意,只是以前都是欺负的别人。
赫连进明本就怀恨在心强忍不敢言,为保命还装作没有怨言积极肯干忠心效劳样,这下却被打狠了欺辱得急眼了,在世子和帐中亲信党羽及权贵的哄笑辱骂取乐中,他怒极,突然暴起难,杀死世子和不知廉耻背叛他极力承欢讨好世子的昔日心上人,狠杀帐中混蛋,杀开大帐卫兵逃离大帐,抢了世子的宝马骑了,趁押运队没完全反应包围上来冲杀了出去。8
第603节小人物的祸世威力,下
赫连进明已经没有亲人,倒不必担心连累家人,但所在部落有势力,能影响契丹官府。世子被杀,部落肯定不肯善罢干休。辽国官府也会帮着通缉凶手。赫连进明在辽国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仓皇无备之下又无处可去,自然奔向宋国避难。
他理了光头,去掉蛮子发式,弄了寺庙度碟,扮作游方天下的北方和尚,掩饰了鲜卑人身份,从边关漏洞钻入大宋。
有个细节,他疏忽了。
他不知道优良的草原马在宋人眼里是何等重要多么值钱。
他骑着世子的宝马太招眼,无知无意中遇到一伙过路官军,宝马当即被抢,身上的钱财也被顺手洗劫一空,要不是和尚身份掩护,他汉语说得好,态度又老实,官兵没把他当回事,他武艺高强得以趁机闯出去逃走,命在杀人灭口中也保不住。
没了赶路的马,更没了食宿钱,这下成了穷光蛋假和尚,若不凭所带弯刀抢劫,怕是得饿死,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他突然生病了,虚弱无力,抢劫也干不成了,撑到一处庄院门前就昏倒了。这里正是周兴家。
周兴见他好一条大汉又带着刀,有心救了他,一聊,周兴正缺好手一块走私发财。两人从此就成了兄弟。
和马元结识并最终结拜为兄弟,起因也是为了方便走私。
马元的水军每两个月要运铜锭走一趟东京,回来除了带些京城拨付的用品和水军将士自己买的一些东西,绝大多数是空船而回,这个便利落在了有心的周兴眼里。马元、来泳儿也是想发财又胆大的,又和赫连进明周兴投脾气,一拍即合。
从此,赫连进明和周兴负责从江南等靠近东京的沿海搞来大批走私货,由马元的水军负责大摇大摆转运回清真山地区。
水军将士也从中跟着赚钱,并集资积极参与,赚钱好把家人生活搞得好些。
这事,王碾、周川慢慢也知道了,但两主官没有阻止,不但睁只眼闭只眼的,还变相支持一把。
他们知道官兵们守山难熬又辛苦。想稳住人心,还让官兵尽忠职守护好矿场不从中偷盗搞事谋利,就得帮助官兵生活好。
况且,走私来的食盐等用品既便宜又质量好,也是荒僻之地生活不便的清真山人最需要的。
发财不能只自己发,水军兄弟借水运资格有份走私发财。矿场驻军其他步军兄弟也不能干看着。于是,步军也集资参与。有感觉不过瘾的,想直接参与,就练习游泳学习操船水战,有了资格也能加入水运。
这引起风潮。原驻军八千人,慢慢就变成了水陆两战的军队,除了个别天生不习水性的旱鸭子,都是两栖将士。
朝廷突然换主管并换掉五千驻军,等于断掉了这五千将士和军官的捞钱途径,本就怨恨,加上被随意打发,越发愤恨。
赫连进明、周兴来水军营,除了看望马元、来泳儿等守矿兄弟,也是为走私一事发愁,特意过来聊天解闷想想法子。
海盗帝国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今年一直没有走私船出现。
他们等啊等啊,眼睛都望穿了,心都望干了,就是不见走私再启。手上还养着数百精干骁勇兄弟,不同于马元手下的官兵不走私也有军粮吃军饷拿,这么多人长时间空养着,无所事事,人心易散易出事不说,坐吃山空,只这个也受不了啊。
没想到这一来遇到造反。
二人听了事情起因,大怒。
既是结拜兄弟,王伯超的爹就是结拜的兄弟的义父,况且王碾对六兄弟暗中相当照顾,帮了不知多少忙,大有情义。
反了。
这仇不报个彻底,它娘的还算是结拜的兄弟义气的好汉?
这当口也没工夫细细商量。事情也无法想得周全,得走着看具体情况变化。
结拜六蟒兄弟中有五蟒在场齐心,领导力有了,带头打仗的大将有了,周兴毫不犹豫地愿意倾尽家财资助粮饷,有精兵有悍将有钱粮,没什么可怕的了,那就干吧,得抢先下手,先解决了水军中一千禁军,再想法对付守山的四千步军禁军。
那一千禁军水军中的贪腐军官早看到或知道王伯超带着旧部过来,却习惯地以为是公羊务王森又再搞拉练整治不太老实的原守军官兵满山乱窜呢,尚且不知总管府惨案,根本没起疑心,闲得没事都在乐呵呵议论笑话王伯超这个倒霉将主傻子公子因父亲不识时务而跟着和其他大头兵一样吃大苦头。
突然得到通知,马元召集水军将校议事,这些人以为水军也倒霉轮到强行拉练了,想知道具体情况,看看有没有自己部下也列入被折磨练军的份,都匆匆赶来开会,结果蒙头蒙脑进了马元的营房,猝不及防全被四起的伏兵痛快地诛杀了个干净,稀里糊涂贪到了头,做梦也没想到没有战事的清真山会是他们这些京军军官的葬身地。
收拾了军官,禁军水军无首,被召集在一起,不知不觉被同营厢军水军包围威胁了,马元痛斥公羊务等肆意盘剥军饷虐待将士以及无旨私自残杀将主的暴行,历数大宋不把军人当人的恶迹和将亡征兆,质问大家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尽忠维护吗?值得我们用血汗生命保护吗……..号召禁军弟兄们造反,惊得禁军水军目瞪口呆又不自觉地勾起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有禁军将士冲动地直接响应大喊反了,随即有不少跟着大喊反他娘的。
胆小谨慎或顾虑连累家人的将士,马元表示咱们造反不占山立寨当强盗,不北上去投靠田虎的伪政权,不用在大宋被动挨打,咱们他娘的也冲到海边,学横扫山东的强盗军那样也一路抢掠大户,抢船出海当海盗另立咱们自己说了算的逍遥岛国去。
马元也没想到这个号召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九成九的新老守军顿时露出恍然大悟样兴奋起来大叫当海盗去,反了反了。
只有极个别的将士仍有顾虑,但大势所趋下不想死,也只能蒙头跟着响应号召。
一千禁军水军就这样轻易地由敌对转眼变成了助力一伙的。
马元等结义五蟒也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随即就是喜出望外,信心更足。
让他们信心更足,感觉走对了路的是,本来已追赴过来捉拿王伯超镇压驻军厢军的四千禁军步军听到马元大声号召和水军将士集体的轰轰烈烈响应后也发生了巨变,有正直不贪的极少数军官和胆大冲动将士暴起发难,凶猛突袭砍杀带队的贪鄙将领和从属亲信,转眼就引起风潮。
禁军步军将士强忍了半年多的怒火恨意一下引发了,疯狂报复喝他们血还把他们往死里折磨的军官…….
清真山守军就这么由为大宋效忠的护矿精锐变成了想当海盗的叛军,内讧死掉的是跟着公羊务来发财的那些人。
控制了矿场军队,有八千装备精良的精锐在手,这股势力足以毁州灭府,马元等将校彻底没了顾虑。
下面就是诛杀彻底清理公羊务、王森、江洪等插在矿场管理采矿粮饷等事务的狗腿子。
狗仗人势。人也是有劣根性的。
公羊务等三贼的狗腿子不过是府上的奴仆,因主人发迹撑腰也陡然牛逼起来,一个个仿佛也是人模狗样的大爷,趾高气扬地四处巡察,学着老爷端着架子到处指手画脚瞎干预,耍威风,连管理矿场的官员都敢呵斥教训,对吏员和矿工就更不在话下了,随意欺压甚至鞭打,不知死地拼命享受骤然由奴变成爷的乐趣并伺机敲诈勒索从中捞取好处。
矿上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盘算怎么弄死他们报仇解气。
这伙人却自负有老爷和军队撑腰,根本不把草民的威胁当回事,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奴才,知道心里再恨老爷也只能干忍着,还得拼命争表现讨好老爷,怀恨没有用,奈何不了老爷半根毛,只越发嚣张越发会欺辱敲诈人,事发这天不知总管府出事,公羊务、王森、江洪三贼已经做了鬼,军队也全体造反了,他们照往常那样四处找事,积极帮老爷控制矿场。
一个家伙在矿场办公室正寻事呵斥管事官员享受欺负官老爷的乐趣,不料一办事员突然拔出押衣尖刀一刀捅了他,恨恨地连捅十几刀,边捅边骂狗一样的奴仆,什么东西,也敢张狂欺负俺们于国有大功的人,最后才一刀心脏了结其性命。
另一狗腿子象往常一样正挥鞭子毒打教训矿工借机发泄当奴才这些年憋屈在心里的恶毒,享受当爷虐待人的乐趣,突然后脑勺被一根既粗又长的采矿铁钎狠狠敲中,当即打得脑袋成了烂西瓜,象砍倒的木桩一样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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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死得糊涂却死得不冤,纯粹是自己作死的。
屠杀的结果赢来的是整个矿场的暴动响应。忍气的工人暴发了怒火仇恨,人在暴发冲动的群体事件中哪有什么理智,纷纷跟着反了。除了极少数迂腐顽固死忠者被杀,其他矿场各类管理者卷入其中,心一横也跟着反了。
反了就反了吧。
反正在这是没出头之日没好下场的。周川、王碾就是眼前最好的教训。
大宋贱视我们这些技术人才,轻视我们的价值和贡献。传说的海盗帝国却高度重视工匠据说最优待技术人才,去投靠试试吧。那也是汉人为主的国家,际遇再坏又能坏到那去。
满矿场近十万汉子就这么轰然反了,卷动了家属和周兴庄的乡民,这一下子就是几十万人参与。
第一世界大战起因仅仅是一个小人物刺杀了个欧洲贵族大公就导致暴发了祸及世界的大战。公羊务同样是个小人物,还是个无耻卑鄙贪婪胆大的小丑,引发的大祸虽然没导致大宋灭亡,更没导致世界大战,但后果的破坏力也惊人。
席卷全体矿场人员造反后,马元立即下令封锁清真山通往外界的通道,封锁造反消息,先在山内准备武器等必备装备。
也是巧了。矿场刚好要到两月一次的押送期,本该送往东京造钱的任务量铜锭成了叛军的首要收获。
公羊务半年多来强迫矿工拼命多采多炼制的铜锭原本是想用来私吞的,却碍于王碾等没收服的要紧矿场管理要员和守军,一直没敢运走获利,也积在矿场单独的仓库存放,数量可是不少,比任务铜锭量多了几倍,结果也便宜了叛军。
后世,在那么发达的勘探采矿技术那么严格先进的安全管理下,采矿照样要死很多人。以煤矿为例,国标曾经定每百吨煤死亡人数为三人,不超过这个数就不算管理责任。不要以为百吨煤有多少,就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小堆,却暗含至少三条人命,可见采矿之可怕。以宋代的落后开采技术与简陋安全手段,你可以想像每一块五十斤重的铜锭暗含着多少人命。
可以说每一点铜现世都是人命换来的。
公羊务强迫多采的更是以待遇降低体弱又疲劳过度造成的更多人命换来的,可谓一斤铜一滩血,极可能意味着一家的毁灭。
这种血腥煎迫怎能不让矿工仇恨到一有人发动造反就立马反了?
矿场叛者想攻破府城抢到钱粮和武器,想带着庞大的家属群从西一直杀到东海边,只靠八千守军显然力量远远不够,必须把广大矿工和家属中的青壮武装起来充当军队,护卫家眷和所带财产,协从征战,最缺的是武器。
铜锭是财富自然要全部带走,但就这么带着既占车又费事费心,那玩太重,一块就五十斤,长途远征搬运太不靠谱。
五蟒和矿场管理者一商量,干脆全部打造成铜刀铜棍发给矿工正好当缺乏的武器,顺便也带走了,这样一举两得。
矿场就有规模庞大的冶炼厂,技术、人手、设备一样不缺,一切都是现成的。
号召一发,齐动手,很快就搞定。
这期间也趁机吃饱吃好快速弥补和恢复一下公羊务折腾这么久造成的大家缺乏的体力,以便有更充足的力量长征。
第604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矿场原总管周川被调任时气得吐血,病得不轻,辞官后根本回不了老家,只能留在医疗条件比较好的本地府城赶紧治病,治疗调养半年多,直到马元他们造反这时候才恢复得差不多了有了体力精神,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老家。
突然接到马元派人恳切邀请回清真矿场做客,周老倌不知造反变故,一想回去看看也好。
他对自己付出无数心血一手开创发展起来的矿场的感情之深自然不用说了,太想回老家前再回去看一眼,也看看昔日忠心拥戴自己齐心协力打造了矿场功绩的部下,恳切说声感谢,为自己没能带给大家因功该得的利益道声抱歉,也顺便道个别,此生难再见了,和矿场做个彻底了结,回家也能心稍安。
周川带着老伴、两儿子儿媳、五个孙子孙女、一对老家人仆从夫妇,以及可怜一点家当回了清真山,被马元盛情接待,一聊才惊知矿场整个集体居然造反了。马元请他回来,主要目的是邀请他一起造反主管打仗之外的事务,仍是总管。
马元等清真山五蟒没带过数万甚至十几万这么庞大的军队,但为将为走私头子多年有领军经验心里还是有点把握,自信能带好军队打好仗,但管理几十万人的庞大民众团体男女老少带着四处远征,他们就抓瞎了,根本就不懂也不知从何下手。
统领如此庞大的造反群体,事务之庞杂,用脚趾头想像也知道能有多难,这事只有威望极高一呼万应也有丰富管理经验和能力的老领导才能担得起。这次起事也只能指望老领导参与协助。
公羊务等祸国殃民的狗东西被诛杀个净光,周老倌感觉痛快,骂声罪该万死,杀就杀了。对老友王碾的惨死,他痛心疾首。但造反,他不同意,怒了,近十万军民辛辛苦苦在这个荒山野岭干了数年为的无非是报国为民,怎么可以因几个贪官就抛弃初衷造反呢?
只是,他也不知应该说什么阻止造反才好,只能干激动。
对矿场军民的悲惨遭遇和愤怒,他感同身受,完全能了解和体会。
仅仅稍一接触了解,好些个他熟悉的矿工好汉子棒小伙都不见了,都被公羊务等逼死在采矿中,可以想像他不在的仅仅半年多时间,矿场冤死了多少家庭的顶梁柱父母指望的好儿子,他能拿什么平息满矿人刻骨铭心的怒火仇恨?
儒圣信条对朝堂上活得明白的高官重臣达人没有多少约束力,多是作了伪装光辉形象的光鲜说辞和套装,掩饰丑恶无耻贪婪之心,成功愚弄迷惑了广大无知民众,但对周川这种读书人却有强大的精神约束力。
对周川来说,他宁可满门冤死,也不能背叛朝廷背负骂名。
马元等对周川的愚忠固执有心理准备,但真面对了,准备的说辞全没用,束手无策,一个个郁闷地直挠头。
这老倌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对朝廷的冷酷无情和黑暗,你没吃够苦头,还没寒心咋的?
这时候周川的两儿子却怒了,急眼了,对父亲抱怨起来。
父亲忠心耿耿几十年,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结果呢,得到了什么?
罪官一样发配岭南。
说是做官统治一个大州,实则是让我们全家去送死啊。
两袖清风为官一场,一纸调令气得吐血病倒了,辛苦几十年积下的病根一齐发作,虽不是绝症,但想治好调养好,需要花费的钱数额巨大。家中那点积蓄是靠正经待遇,靠母亲勤俭持家有方,靠全家省吃俭用才攒下的,那点钱够干什么?
用于治病,全家就得喝西北风去。全家想有住有吃,就不能用于治病调养,难道看着父亲死?
你知道母亲在那段时间里心里多痛苦煎熬?
若不是皇甫雄也调回府城,府军没处安排,诸将排挤,堂堂矿场副将猛将只落得个领着从矿场踢回来侥幸没赶回家自谋生路的少数官兵做了区区城门官差使,却弄房子和我们住一起,消去了我们房钱的窘迫并关照着我们,若不是王将主和马元将军他们念着旧情,暗中不时接济我们,我们全家早流落大街当乞丐了,父亲还想有今日康复的身体全家有吃喝?
这时代可没有退休金、医保、福利分房。
当官退休,若是有爵位还能领点政府待遇,没有就得吃老本自谋生路,所以千里当官只为财,一任清知府也要弄到十万雪花银,并早早在老家购田盖房子帮助族人发达起来,以备退休生活。官僚整体贪腐是必然。
王碾、马元他们周济周川,一方面是敬重老总管,有交情,一方面是有能力。走私,他们都发了大财,不差钱。
能顺利用矿场官船走私,有周川默许甚至变相支持的重要原因,以前给份子钱,老倌不收,接济也算补上了份子钱。
当然,也可以说是封口费。
有王碾这个将主在盯着,马元他们不可能为避免走私秘密泄露而把周川一家直接杀人灭口,说实在的也不忍心。
这时期的马元他们还是忌惮国法约束的军官或是信守好汉原则的庄主之类的,良知有效,对周川这样的好人实难下毒手。况且,别看周川被朝廷无情抛弃了,但若是满门惨死出事,却必定会引起朝廷关注,仅仅为疑心矿场有秘密也必会严加调查。参与人数众多的走私,哪经得起朝廷严查?
重要的是,他们极了解老倌的人品,确信老倌不会为私心出卖他们。
也难怪周川两儿子急眼顶撞父亲。
他们兄弟都是读书的料子,有科举中进士当士大夫眼中的正经官的希望,但都屈从了父亲的意志,跟着父亲学了勘探与采矿本事,全家跟着周川工作地的调动改变不断流浪在全国各地的荒野山川,哥俩很小就跟着父亲钻山学本事,好吧孝顺听话,相信采矿也是忠君爱国也能换取官身富贵,也跟着父亲把青春热血奉献在了实业报国的矿产事业上,混了个无品小官,但一纸调令,他们也跟着形同发配,父亲辞官,他们也什么也不是了。全家想活命,就得作苦工种田,可老家无田无房,家里也没钱购置,连回乡路费钱还是皇甫雄接济的呢。
这要是回去了,乡邻族人嘲讽排挤不说,怎么生存是要命的大问题。
难道报国卖命有大功一场,结局却是回老家住草棚子给地主当佃户?
周川能接受,这兄弟二人却万万接受不了。
兄弟二人的愤怒影响到孩子。
周川的长孙已经十岁出头懂事了,鼓足勇气插话说:“爷爷,我不想当采矿的。”
另一个较大的孙子也叫道:“我也不想。我不喜欢住在山里。我想在城里的学堂上学。城里有好多好吃好玩的。”
大孙女跟着叫:“爷爷,我怕蛇怕山里可怕的风,怕野兽。我不要住在山里。”
剩下还不懂事的也跟着叫嚷。
两贤惠儿媳不说什么,但神情也无疑悲苦不满。
周川听着家人的抱怨抵触,心中对儿孙有愧。
是他的顽固与私心误了儿子的前程还害了儿孙。但他还想坚持忠君报国,怎么也不能造反当贼寇啊。
这时候他老伴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老爷,妾身了解你所思所想所愿的是什么,知你品行,嫁给你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但我们相濡以沫,全家团结一致,日子平淡却温馨幸福,也不怨你什么,平常不说什么。然而今天,事关我们全家的命运,只为了还小的孙儿们有活路能读书顺利长大,妾身也要说几句了。”
看到一向温柔贤惠的老妻动了肝火,周川无言以对,只能任老伴说说发泄一下。
“老爷,你读书多,却是老糊涂。爱国与维护当政者是一回事?”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瞪起了眼。马元等人更是露出了无比期待之色。
老妇人一反往日的慈祥寡言淡然温和,浑身焕发出一股感人气势。
“咱们汉人最舍不下的就是脚下这片养育我们的故土。这是我们的根,寄托着先祖和我们的魂。你问问在场的所有人,有谁愿意抛弃这片故土我们的根我们的祖先跑去海外谋生?”
在场的人无不点头嗡嗡议论着符合。
要不是逼得,有安生日子过,谁愿意造反打仗?谁愿意冒险长征闯重重关山州府阻碍到东海边去投海盗啊!
周川还想辩驳几句说点赵宋是正统,有冤可以走正常途径上诉,相信朝廷不会追究矿场这么多人的罪过,总之不用造反。
他老伴却看到了立即挥手打断,第一次流露了凌厉的气势,展示了骨子里深藏的坚强与坚持,冷冷道:“老爷,妾身读书少。但知道一句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君视万民如草芥,则万民视君如仇寇。自古,王朝更替无可阻挡,已经历了多少王朝?谁是正统,谁不是正统?”
“我们爱国,爱的是这片故土是这里的人,是熟悉习惯了的故乡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不是爱所谓的正统王朝。皇帝和官僚奢侈享乐,腐化堕落,醉生梦死,高高在上无视老爷的功劳苦劳,无视矿场人的艰辛死伤和功劳,把我们当草芥无情抛弃冷酷漠视甚至妄图加害。此等仇寇,老爷为何还念念不忘效忠他们?”
“因为他们没直接弄死我们全家,给了老爷活的机会,要感恩?还是老爷认为爱国就是爱当今皇帝,报国就是维护当今朝廷统治?即使这个朝廷已经腐朽该灭了,也要不讲条件不计较一切地卖命努力维护?老爷坚持的气节难道就是坚持维护那些该死的昏君奸贼?这难道就是儒家圣人教导人们要信守的真义教条?”
读过书的酷毒蟒周兴一拍手大喝道:“老夫人说得好,说得透彻。”
其他矿场读书人管理者、矿工代表、军官代表、家属代表纷纷跟着叫好。这样的腐朽王朝该灭了。造反就对了。
周川万没想到相伴几十年的妻子居然能说出这番道理来,被质问的脸红,却说:“文成侯那样的绝顶智者和家族不也在坚持忠心耿耿捍卫大宋正统?老夫愚忠。文成侯那样的智者也看不透道理在愚忠?”
一个人坚持了一生的信条不是说透道理就能轻易改变的。尤其是周川这类意志坚强的人更难说服。
他老伴冷笑一声道:“老爷怎么也做过六品官,不会不知道文成侯失宠此事吧?”
“文成侯为何失宠?”
“还不是看不下去朝廷腐朽堕落还下手坑害沧赵家族,上书皇帝流露了久积的愤恨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正当权益?”
“狗皇帝和群贼不反省,反而感觉面皮和威严受损而恼怒怀恨,继续使各种手段愚弄欺骗驱使和煎迫。连我这样的无知老妇都能看明白的事,老爷以为以文成侯的智慧和英明,会干等着皇帝利用完了他对沧赵家族玩卸磨杀驴的伎俩?”
赫连进明和周兴是长年玩沿海走私的,对沧赵家族的海航能力了解较多,一经老夫人点醒,都不禁点头道:“若是皇帝和朝中奸贼敢对沧赵家族下黑手,以这家人抗辽的胆量和火性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可是守海有船的,说叛走随时可以抽身。”
一说英明的文成侯和强大的沧赵家族有一天也可能叛出大宋成海盗,这犹如一针强心剂极度振奋了矿场人的心。
人就是这样,无论想做什么事,如果得到崇拜的偶像、时代公认的精英、公认的精神和智慧权威领袖等人物的认可,那么就会平添了无数信心甚至正义感,杀人放火草芥人命凶狠残暴邪恶事都可以自信是正确的。
文成侯在宋人心中无疑是时代智慧的最高代表。沧赵家族在宋人心中无疑代表着慈悲坚强正义正确。
这个家族有可能也反叛,即使没有沧赵人在场表达证明确实可能会如此,清真山矿场的人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依据和信心。
在一片反了的怒吼声中,周川呆了半晌,颓然一叹,狠狠道:“古语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罢,为了满矿老小活命有好日子过,反了就反了吧。老夫就当一回反贼总管,尽全力补偿一下所欠的人情债。但愿这回没选择错。”
第605节正义公平之剑总会降临
周川向马元等带兵作战的将领强调了三条:
第一不得**妇女乱杀无辜,不得抢掠寻常百姓不乱杀为善大户。
第二坚定东征赴海,不得滞留大宋象田虎那样割地称王强行拖卷百姓追随着冒险让其他百姓也受祸乱牵连。
第三沿途攻掠州府扫荡大户搜集钱粮壮大势力是必须的,但必须照顾追随的百姓衣食住行,不得虐待和抛弃。
只要老倌愿意加入担起管理责任,解决军队作战后顾之忧,别说三条就三十条,马元等也痛快答应。
清真山这虽是山区却不适合盘踞,他们原本就坚定不移去做海盗,这个原则目标不受左右,那就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在全家人的欢心鼓舞和极力支持照顾下,在满矿场的拥护声中,周川抖擞精神接管了后勤,让马元等腾出身子专心打仗。
矿场造反数天,本地府县还一无所知。
那地方虽然意味着金山,但却是要命的,这些年向矿场伸手而死掉的不知有多少人。获罪落得生不如死的本地县官也不是一个两个,前知府受人教唆忍不住贪婪也是栽在这方面。清真山矿场已经成为当地的一种忌讳地,官吏谈都不愿谈起。
马元等大体准备完毕,第一个目标就是攻打府城。
这也是必须的,不得不冒险打。
想要有更多的武器装备钱粮保证生存,还有长途跋涉遮风避雨最要紧的大量帐蓬,只能从抢掠府城中获取。
受北边田虎的影响,如今的府城不是那么好打的,从官僚到豪强大户都重视防御,力保安全,唯恐有当地或过路的强盗团伙钻空子打破府城,驻军数千兵马不再象以往那样吊儿啷当,城里众多豪强大户家也注意收集护卫力量,养了更多打手。
府城军和打手加一块,人数可不少。这是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又有城防之利。
矿场虽有八千驻军,比起对手来也训练有素英勇善战,为活命杀出条生路也愿意浴血奋战,但比府城对手,军队人数只怕不占优势,而且也不能全用来打府城,必须留军队带领民壮严密防守清真山保护庞大的家属团和财富,丝毫大意不得。
毕竟,谁也不确定造反走露消息没有。
若是本府已得知消息却佯装不知,不动,周围州府却暗中调集人马一齐突然杀来,这里马虎大意疏于防范,那后果不堪设想。
矿场造反团青壮众多,六万多矿工更是身强力壮,但却是干活好手,不是打仗的好手,不缺力气,铁锤铁锹玩得溜,为了新生,打仗也必定凶猛有力,但绝大多数人连最起码的格挡闪避厮杀技巧都没有,遭到攻击反应慢笨拙慌乱,这种致命缺陷不是仓促强化训练能解决的,一旦和受过长期训练怎么也懂得厮杀的官兵和豪强家的武人打手对阵,必定死伤惨重很容易崩溃。
单纯用民壮充当护卫力量,人数虽众也太不靠谱。
马元等武将和周川等管理者商量再三,决定留下精细的酷毒蟒周兴、骁勇寒渊蟒来永儿带领步兵两千水军一千合计三千军队协助周川统领民壮武装防守后方,马元、赫连进明、王伯超三位悍将带领剩下的五千军,又挑选了民壮中比较擅长打斗又积极想参战的汉子八千人换上军服冒充军队加强攻城力量,共一万三千人离开了清真山急扑向府城。
途中难免遇到不少村庄百姓,但没人关注这只匆匆经过的军队。一是没人愿意招惹过路军痞,能当作没看见就尽量当,免得好奇多看了几眼也招来军痞寻事发作一通毒打和敲诈勒索。二是北方闹田虎,朝廷调动军队北上打仗虽不常见却也不稀奇。
反军来到府城附近居然顺利无比,连一个来询问的官吏乡绅都没有,这反应了大宋军队在宋人心中的极度恶劣印象,也反应了宋人对军队生死的无情漠视。马元等人心里明白点,此时却不知该为此庆幸还是该为此悲哀。
想顺利攻陷府城只有突袭,否则陷入攻城死战,那就基本完蛋了。
大军潜伏在附近休整一夜,等到天色将明立即扑向府城。
这一战的把握九成来自调回府城的皇甫雄和所带的那点原清真山守军,事先就联系好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入大军。
尽管皇甫雄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斩鸡头烧黄纸对天盟誓共生死同富贵的结拜兄弟,马元对二义弟皇甫雄有信心,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此刻,他和老四赫连进明的心都紧张得咚咚敲起了鼓。
万一皇甫雄不可靠,卖友求荣配合府城军设下陷阱…….
只有六蟒老幺王伯超只有大战前的亢奋没有遭遇背叛的畏惧。
他是个好战二愣子,相信结拜兄弟,压根不想那么多。
到得城前附近,马元焦急忐忑地紧盯着还处在黑暗中只亮着几只火把的城上,等待着和皇甫雄约定好的时间和暗号。
突然,城上一只火把划起了圈,左三圈右三圈,最后上下又是三点头。
王伯超兴奋地低声叫道:“大哥、四哥,二哥给信号了。”
马元点头,隐隐约约看到吊桥缓缓放下、城门轻轻打开并有人特意举火把照出敞开的城门洞向这边示意,他也没立即挥大军一齐扑击,而是对赫连进明道:“四弟,你骁勇过人又擅长避箭暗算,行事又敏锐精细,先带一千人马过去探路。”
攻城打的是突袭抢的就是时间。耽误不得。
对这拿命冒险的活,赫连进明没有犹豫,立即带兵急奔了过去。
兵凶战危。人心难测。事实是小心无大错。但马元、赫连进明这次却是多虑了。
先不说皇甫雄人品怎样,单是堂堂清真山六千守矿精锐步军的副将调回府城却遭受排挤成了只带百八十旧部的实际城门官,只这口恶气,皇甫雄就咽不下,以前是没办法,现在结拜兄弟们带领矿场数十万人反了,他哪里还能按耐住暴起的亢奋与杀机。
他正好担负守城门之责,配合兄弟破城最是方便,当初只顾生闷气喝酒浇愁,可没想到这耻辱职责会有今日的好处。
昨晚他亢奋地根本无法入睡,知晓此事极其重大危险,没敢提前对手下旧部透露一丝,强按着心思,外表尽量不露痕迹,巴巴瞪眼盼到了天将明,隐隐约约听到城外兄弟们的大军来了,这才把消息告诉了手下的旧部,结果得到一齐响应…….
侥幸能留在军中继续吃粮的这点旧部兄弟们也一肚子委屈和愤恨不平呢。
粗野军人都有脾气,在军队这种团体,你没脾气也会生成脾气,朝廷不公,官府不明,这些军汉有机会岂会不想狠狠报复?
赫连进明来到城门,遇到的自然是狂喜的皇甫雄迎上前来狠抱。
“狠狠杀,狠狠抢那些狗娘养的。咱们兄弟今日要干个痛快。”
这话成了此战口号和强心剂一般的动员令。
一万三千大军扑入城中,分兵紧急抢占武备库装备起缺乏正规武器的八千民壮军,凶猛突袭城中军营。
马元兄弟四个以为将会有一场激烈抵抗厮杀,万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带兵大吼着:“我们是海盗军,此来只杀贪官污吏罪恶豪强士绅,不伤不抢平民。晓事的放下武器休要抵抗。敢顽抗的,统统杀无赦。”正准备一气猛攻,军营中闻警报匆忙而起的官兵听到海盗二字,居然不是迎战而是先内讧起来。
有人趁机偷袭砍翻心中恨久了却以前奈何不得的驻营各级喝惯兵血的低级贪鄙军官;有人大叫:“俺早想投海盗了,可盼到你们来了。”按传说的海盗规则托刀枪举手投降,轰隆隆拥过来要求加入海盗军,欢天喜地象过年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这两类人都是普通人,却在遇到关系到满门性命前途的大事时能如此果断,是他们的家人,至少是同村人或族人有跑去投奔了海盗的,他们有途径能够确切得知关于海盗帝国的一些关键的真实情况,知道那是个汉人为主体的强大美好新帝国。
海盗帝国是汉人统治的国度,这一点对宋人来说至关重要。若是异族国家,再强大美好,也没多大吸引力。
谁都知道大宋****造反,自建国,对军队控制得就极严,别说普通将士,就是高级军官,没有正当公务或相关权力部门批准的私事理由和能证明的证件,敢私自乱跑乱串,尤其是穿越州府跨界活动,抓住就是重罚,就地砍头正法是很正常的事。
严酷管理控制军队,一是防止不爱当兵强征来的宋人当逃兵,二是防止串联搞事。
为进一步有效区分民与军和控制军队,宋军将士绝大多数人脸上或身上有宋军标记,不止是发配的人脸上才加盖金印标记,又因海盗威胁越来越大,被官僚们格外注意监管控制防范出现投敌的逃兵,这些府城将士不方便逃走只能滞留在军营混着。
海盗终于攻掠到这里来了。恶战一触即发。阵营非此即彼。仓促间这些将士哪有能力和时间去仔细判断是不是真海盗。
对他们来说,久盼的机会终于到了,哪管它真假,先加入进去痛快报复贪官污吏和那些耀武扬威的家伙狠抢一把,再看看是不是真海盗军,看具体情况决定是留是制造假公文调动证据结伙逃走杀向东海再说。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场反水投降的有三分之一将士,自发地狠杀痛恨的吸血鬼上司和那些依仗靠山关系或武力一惯欺压敲诈自己的军中恶霸。
剩下的将士也毫无战心,在昔日战友和海盗大军威胁下纷纷丢下武器一哄而散。
分布府城各处兵营的数千大军,居然没几个人战出来反抗的。
马元等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想也没想到海盗帝国在宋军中居然有这么恐怖的感召力。
在这一刻,他们深刻感受到了大宋将亡的铁铁趋势,越发认定了自己的造反当海盗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信心空前高涨。
一个国家,肩负护国使命的军人大面积不愿意卖命,有众多将士内心盼着投靠外国,剩下的也不抵抗,怎么可能存续下去?
照府城这的情况看,海盗帝国有朝一日若是想杀上大陆占领中国,推翻大宋统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随着屠杀抢掠贪官污吏和勾结官府对百姓巧取豪夺的豪强大户的进行,那些本已经逃走的官兵居然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纷纷要求加入海盗,很老实地服从指挥,拿走武器和清真山矿军一起作战,往日的贪生怕死无赖混蛋军居然摇身一变也英勇敢战起来,并且绝大多数很自觉地遵守军纪不乱杀乱抢不趁机奸银。
府城官兵绝大多数成了清真山军一样的准海盗军,极大增强了战斗力,杀得豪强大户家的精锐打手死伤惨重纷纷逃走。
到了这程度,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战斗在天明后进行得更清晰顺利,并且不是太久就结束了。
其间有地痞流氓烂军趁机出来趁火打劫,也嚷嚷着加入海盗冒充投靠者,实际是肆意行凶逞**为自己捞好处。
结果不用马元等按周川三条要求惩治这些人渣,跟着造反的府城军就自觉挥刀狠狠砍杀清除和震慑这些人,杀得这类家伙胆战心惊纷纷又逃回藏匿处,再不敢轻易出来浑水摸鱼。
事后马元他们才搞清楚,投降追随的府城官兵不是他么的文明素质高良心好有正义感,而是海盗移民政策中不要罪恶者不要人渣。
混成移民的也不用心怀侥幸能从此掩无良与罪恶当海盗帝国良民。总有人能认出你揭穿你,下场就是要命的苦役炮灰。因为海盗帝国的法治口号就是“邪恶终要受到惩罚;罪恶定要偿还。无论你逃到哪里,公平正义之剑都会降临。”
官兵自觉清除人渣是怕队伍中掺合了人渣让群体变了味,造孽者会连累整体,到时海盗会拒绝接收,甚至连累到已经移民安居正过着美梦一样生活的家人。在屠杀抢掠中,即使杀红了眼抢疯了心也不敢真的任性乱来,除了怕同行的“海盗军”怒而惩罚,最根本约束因素也是因为海盗移民政策。
这些往日的混蛋军痞都突然素质高起来原来他娘的是争当好人在积极表现。
马元赫连进明以及二愣子王伯超明白这个原因后,无不狠狠地被震动了一下,暗暗警醒,暴起的凶性也强行理智些。
第606节笑料大战
轻取府城,清真山矿军不但取得了急需要的一些武器铠甲军用帐蓬钱粮衣被等等,杀光了包括知府、兵马都监在内的全部府城贪官污吏土豪士绅等众多骑在万民头上当吸血鬼的该死者,好好出了口胸中恶气,还吸收了数千起码有作战基本素质的官兵,武力增强,并且吸引了那些生活困苦绝望想投奔海盗却路远无钱无粮支撑去的人家欣喜若狂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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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场利益和人心双赢的大胜利,付出的代价却微乎其微,极大鼓舞了造反将士和追随的民众,也让周川等后勤管理者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认清了大宋的衰微将亡事实,心绪复杂地感叹不已。
马元等为首的将领则眼睛亮了,情绪高昂。
兵多了,没了府城兵力威胁,本府都不知情,显然周围的州府更不会有准备,后顾无忧应乘胜追击全力扩大战果,争取弄到更多钱粮帐蓬搬家的车马等长征最需要的东西。叛军立即分兵拉网对剩下的县城和乡间土豪大户放心地迅勐扫荡。
府城都说破就破了,兵力薄弱的县城和土豪大户又能有什么抵抗力?
面对汹涌大军,吓也吓瘫了官僚大户吓跑了守军打手。
短短几日,本府各县城和罪恶累累的大户、骄横豪强就被扫荡一空。
叛军获得了大量钱粮物资,参与造反的府县将士搬来家属和愿意走的族人朋友一起走并吸引了更多人加入,势力再勐长,迅速演变成比赵岳当初领**的强盗军兵力规模更大打击大宋王朝威力更强的扫荡队伍。
长征物质条件有了一些,在周川等组织配合催促下,这一群体立即转入迁移东征。
马元打起清真六金刚称号的海盗大旗。周川、寒渊蟒来泳儿等带领矿工军为中军,护卫钱粮和造反核心民众矿场和将士家眷,酷毒蟒周兴负责断后,铁头蟒赫连进明和花斑蟒皇甫雄为左右翼,为首主将翻江蟒马元亲自当开路先锋和二愣子黑煞蟒王伯超为前军,向东一路前行一路拉网扫荡。
钱粮车马帐蓬武器越来越多,沿途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夏收前一个月的气候不冷不热也正适合野营迁移,唯一的麻烦是下雨,这只队伍庞大了,迁移速度却没慢下来,都急于逃命啊,就是井然有序高奏凯歌的外表下实际是孩子哭大人叫吵闹混乱。
毕竟这个群体数十万人,而且是拼凑起来的,农耕民族的百姓散漫惯了缺乏组织纪律性,周川等人尽管管理过人数众多的矿场,有一定经验,但现在的情况和矿场管理截然不同,他们这些管理者骤然接手这么大的摊子也是手忙脚乱,颇有些焦头烂额。
好在这些困难在迁移过程中都能慢慢适应并克服。
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实际就是明末李自成、张献忠之流领**的兵民混杂的流寇,所到之处对王朝的破坏力恶劣影响力巨大。
周川、马元等领**最担心的是遭到周围州府联军截杀。
队伍庞大得是能吓死人,但毕竟真会打仗的兵却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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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围的州府听闻恶耗,无论文武无不震惊得差点儿瘫倒在地。
好好经营了数年的清真山矿场怎么说反就突然全体造反了呢?
是周川等矿场领**早有猫腻不轧,一调离,秘密就露馅不得不煽动组织反叛,还是新调去当总管的公羊务等人所为不当,贪婪过甚,太刻薄寡恩,激怒了矿场人员,逼得,恨得,全体不得不反?
无从得知。
但这些州府官僚都是官场消息灵通人氏,知道公羊务的根底,心里大致明白,九成九应该是白副相的便宜老丈人的责任。
一个父凭女贵的京城小奸商骤然得到金山一样的矿场,仗着白居中势力,哪还不红了眼失心疯一样拼命捞好处?
这个不重要。
除了周川这种傻子,谁去总管铜矿也得想方设法在完成朝廷任务的同时为自己个捞个够饱。只是干馋没机会罢了。
官僚们惊恐的是这股造反势力太庞大了。
当年的强盗军闹山东就够恐怖的了,区区三四万人就破了十几个州府,几乎毁灭了京东京西两路官府统治,给大宋统治者留下了刻入骨子里的惊惧及教训。清真山流寇的破坏力无疑更大了数倍,所过处不但摧毁统治政权和乡野根基还卷走军队和民众。
你造反规模和破坏力大就大呗。不干我事就行。
倒霉的是,身为周围的州府官僚,按强盗军闹山东时形成的制度,有责任联军跨界围剿,否则迟疑不前也俱是大罪,贬官降职是最轻的处罚,若是损失巨大,皇帝震怒,不知得有多少官员掉脑袋或丢官发配抄家。
残酷的是,想耍心眼联军围剿却不去真正冒险堵截,装模作样地调兵遣将等流寇大军过去,不干我事了,也不行。
清真山流寇大体迁移方向无疑和当初的强盗军一样最终是奔向东海边逃往海外,据报,招揽民心的旗号也自称是海盗军,但具体行踪难测,东一头西一头到处打破县城抢掠乡间大户,指不定就会打上府城狠杀一番。
这可太吓人了。
只想想那庞大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攻城规模就能让人腿软心死,不得不防。必须赶紧联军尽早剿灭。
叛军一路到处扫荡抢掠,实际是为抢到武器装备和钱粮加强抗击来堵截追杀的官兵的能力,同时变相练兵,加强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也是为了弄到足够多的帐蓬和车马让追随者抵抗雨淋之害和长途跋涉的困难。
这么臃肿不便没有多少真正战斗力的团体硬闯在大宋腹地太危险了,都急于逃命早早奔到海边。
周川、马元等和部下一样紧张得很,心里都恨不能一下子就飞到东海上才有安全踏实感,不想到处扫荡拖慢前进速度,只是不得不四处抢必需的物资。
对城高兵多装备充足的周围府城,叛军领**压根没想去招惹浪费时间和人命。
但周围的州府官僚不知道哇。
他们只以为流寇大军狂妄嚣张无惧要肆意抢掠和毁灭周围一切利益大的地方。
几天后,联军成立。
共尽量出兵凑成了近五万大军,在各州府兵马总管都监之类的将主相互协调配合下扑向流寇大军。
流寇大军最怕的防的就是这个。
广派游骑哨探仔细布控侦察周围州府动静,早作预防准备,这点军事常识,马元还是懂的。
大战来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偷袭、放火等手段就不必玩了。
双方都戒备森严。
清真山流寇方人手充足得很,满门性命所迫,人心极齐,极认真负责勇敢,布防得更严。官兵无机可乘。
重要的是官兵没打过真正的仗,连兵马总管等将领也没几个真正懂打仗的,更没人愿意带队去那么庞大的敌人群中去干放火偷袭等事。那等于是拿性命开玩笑,很容易就陷进去有去无回。
内地太平军官懒散享受惯了,和边军不同,几乎无不贪生怕死,整天只想着怎么捞钱送礼升官快活,这当口岂会不顾生死地去打仗。就算有想逞强冒险立功的,可官兵也无人愿意效劳。
那只有凭官兵素质优势和武器优势硬碰硬干一把了。
但愿在满天箭雨和浩大兵威威胁下,胆小的草民流寇能崩溃大败。
叛军这边也是顾虑重重。
手下正经军队不足,也只有六个能顶当起来的将领,其他军官不是本事不行就是难说可靠,马元不敢派人对官兵大军玩偷袭放火。能打仗的人手和大将损失不起。
他们也只能指望着靠能碾压官兵的青壮人数绝对优势吓住不堪的内地官兵击溃对手。
双方最终在一处便于大军交战的旷野相遇。
马元边走边望着对面刀枪闪亮如林、弓盾密集、旗帜鲜明的浩大官兵阵式,不仅紧张地咽口唾沫,心中无底却一横,毫不迟疑地直接开战,挥金背砍山刀大喝一声:“不战而退,有死无生;奋勇向前,生路在望。为了活命,弟兄们跟我杀呀”
吼声中和二愣子王伯超带头跃马奋勇冲锋。
连周川这种文官都明白,以平民为主的军队再急于杀开一条血路也终归是缺乏铁血意志的乌合之众,在这时候越是观望不前就越是会胆怯畏缩没有斗志士气,只有直接冲起来卷着人形成顾不上其它心思的浩大威势才能有望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为了全家老小能活命,为能有机会过上海盗帝国梦一样的美好生活,奶奶个腿的,爷爷和你们拼了。
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这些贪生怕死的鸟烂兵?
流寇大军怀着这心思,十几万青壮涨红了脸,怒吼着拼他娘的,喊得脖子青筋暴跳,气势和信心也随滔天巨浪般的呐喊暴长,挥舞刀枪铁钎锤子,随着马元等将领和带队头目疯狂地扑向官兵。人在滚滚洪流中这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双方迅速接近。官兵开始放箭阻击。
但清真山叛军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各州府官兵汇聚一起抱团,却并没有形成将主想像的人多胆壮效应,一个个战战兢兢放了一波箭,射得七歪八扭,绝大多数不知飞哪去了,却被叛军惊天动地的呐喊和铺天盖地的疯狂人潮构成的恐怖声势吓蒙了。
几十万壮汉拿着家伙不要命的冲过来,不用会打仗,根本不用费事,只一人抡一下子就能轻易把咱们趟平了。
官兵们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更可笑的是,随着马元等骑将骑兵迅勐凶恶最先杀来,吓蒙的官兵未先溃,军前统军的兵马总管都监等将主重将却被铺天盖地卷来的凶威震得直接崩溃先开始逃跑。这些将领一刻也不敢停,根本顾不上军队,策马拼命向两边逃避。
哎呀我的娘唉,这伙流寇全是发了狂的疯子暴民,无边无沿几十万人规模这么亡命勐冲,就是天兵天将在这怕也挡不住。这要是挡在前面不及时逃开,被两军一挤,下场铁定只有成肉泥的份,尸骨无存啊。不赶紧跑,难道还傻乎乎夹当中等死?
这其实也是人的正常反应。
只有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强军才可能面对这种疯狂的人潮还能有勇气硬顶着杀上去。没经过残酷血战洗礼,别说是平民百姓,就是正规军队,平常再训练有素,个人武力再强再自负,也顶不住这股狂潮。
只地震般的脚步声和冲天弥漫的尘土就能吓倒人。
统军的主要将领怕死,未战先逃,导致官兵直接崩溃。
这时候,从清真山矿场踢回原军还能留在军中继续当兵当军官的突然反叛发难在乱军中搞事,趁其不备纷纷偷袭砍杀射杀骑在脖子上的上级军官或主要将领,猝不及防之下,许多重要将领和中极军官被偷袭个正着,死得稀里煳涂。
有人领着大喊:“弟兄们,咱们不要当宋军再傻乎乎为贱视咱们的大宋卖命啦。咱们投海盗过好日子去。”
又有人领着大喊:“弟兄们,咱们还没受够贪官污吏克扣军饷喝咱们的血还欺压鄙视咱们吗?杀他狗娘养的报仇哇。”
………….
踢回原军的五千守矿军能留下继续当兵的不到两千人,还不是全来了战场,但就是这么点人夹在官兵中大喊大叫煽动着并狠杀痛恨的上官,却引动陷入崩溃正惊慌失措乱挤乱逃却挤成一团乱麻根本逃不动的大军生起心思有了活命主意。
对呀,逃不了可以投降啊。投降不但不用厮杀不用死了,还能投靠海盗帝国带家人享福去。
这么庞大的海盗队伍,朝廷怕是想挡也挡不住,更别说问罪剿灭了。
投降这条路貌似很靠谱啊。
一时间,呐喊愿意投降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快就形成惊天动地之势,成为一种不可阻挡的潮流。
快马飞奔而来的马元等将领愕然了,但毕竟经过破府城那一次,立即反应过来,狂喜中边降下马速停止冲杀边领着亲兵和附近的部下冲官兵大喊:“降者不杀,共去海外享福。”
第607节心中的野兽
十几万反军扯着嗓子亢奋呐喊‘投降共享福’,那种声浪威势你尽可想像。?????·1?K?A?N?S?HU·COM
起了投降保命心思的官兵得到‘海盗军’积极回应,顿时有了活命机会,心生喜悦信心,为表诚意不但嘴上喊我投降,手上也挥舞家伙仗着人多势众开始屠杀喝他们太多血让他们受太多气的腐烂军官,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越杀越凶勐疯狂有序。
在军中仗着权力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大小小军官本就吓得要死,在乱军中拼命乱钻只想逃命,这下成了众矢之的更是惊慌绝望。
他们万没料到平时为应付公事教导将士粗粗训练的阵法合攻战斗技巧没用在杀敌上,而是用在了今日收拾他们自己,走投无路逼急了眼,凶性发作大叫着恐吓威胁官兵,舞枪挥剑乱杀周围的官兵想开出条路,却只落得官兵更恨,加快灭亡。
近二十万汉子参战,这场本应该是杀得血流成河鬼神皆惊的大战就这么还没正式接战就很快结束了。
死的人绝大多数是官军方的贪鄙无耻招人恨军官。连最先狠打马逃窜的兵马总管都监大将也大半死在乱军中。
而清真山反军只是人潮汹涌中有人跑崴了脚,有人因摔倒被人群踩踏或中箭才死伤了些个,对这种庞大规模的战斗来说,损失相当于是零,而收获的却是四五万起码懂厮杀的官军以及随军的粮草武器帐蓬车马等东征最要紧物资。
更重要的是此战无形中清晰揭露了赵宋王朝腐朽荒唐没落人心背离不堪一击的本质,消息传开后,让天下看到了宋人对传说的海盗帝国的人心所向,沉重打击了捍卫大宋王朝者的信念信心,引起全国性争论,有人大骂心怀背离就想着投海盗者是不忠君爱国、是数典忘祖、是抛弃祖宗与故土的不忠不孝,是无耻无德…….有人则暗暗欢欣鼓舞暗骂拥宋者守旧迂腐无耻可笑。
总体效应却是空前振奋了宋人中心怀它志者的精神。
田虎、王庆之流似乎找到了自己扯旗造反的合理依据,大肆宣传自己反抗赵宋的正义性和符合人心,鼓气挥军狠攻占领地附近的州府,想借着人心动荡官僚与军队守城意志忠心不坚的势头趁机多侵占些地盘和人口,大力壮大势力。
结果,总体趋势却是被攻的州府百姓趁战乱匪患脱离当地统治者各种监控约束和制止,大量逃向沿海,困在城中逃不走的,却不是积极投降反贼,而是积极踊跃支持官兵守城,勇敢揭发私通反贼者,好象百姓拥护朝廷的忠心与热情空前高涨,搞得当地原本三心二意只想如何保官保命体面合理弃城逃走的文武官僚官兵受到鼓舞,据坚城反击反贼入侵反而坚定有力不少。
田虎、王庆等反贼不但没能轻取目标州府,反而损兵折将惨重,无功而返,而且已统治地百姓以及强征来当兵的民壮还偷跑了不少。兵力和人口势力未就势迅勐暴涨,反而极大削弱了。可谓偷鸡不成,反失米。气得田虎、王庆大骂海盗。
而江南的方腊则是一边为赵宋衰落当亡兴奋,一边却是对海盗势力的影响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越发忌惮痛恨敌视戒备。
这些效应是后话。且不多说。
对引发效应的当事主角清真山反军,眼前的收获是立马就看到的。
周围州府的百姓听说了此战轻胜的经过,一片哗然,反响空前激烈。
原来朝廷的军队是如此好打!
原来朝廷的军队绝大多数人心里也想着投靠海盗!
那,我趁机追随反军叛逃海外,虽然到东海路途遥远,可朝廷的官兵挡不住,还有什么可怕的?
本就想借着反军保护与照顾投奔海盗帝国的那些穷苦悲惨却无力逃到东海的绝望家族,这下放下顾虑,疯狂投奔反军,得到周川统领的人的热情接收和照顾。??
·1KANSHU·COM那些有些田地和生计能过下去的百姓,不少的也一横心举家投奔而来。
寻常百姓没什么知识见识,但生存小智慧并不缺乏,不会说却也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海盗帝国是汉人新国,那生活比在大宋强很多,安全稳定有出路有盼头,不同于国内的反贼伪政权,此时不走,还等何时?
有了好机会还犹犹豫豫留恋不走,难道守着不多的田产家业继续受贪官污吏地主豪强地痞恶霸的盘剥欺凌吗?
这一战给马元等清真山六蟒的刺激太大了。
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彻底有了信心,不再害怕官兵联军来追剿,而且萌生了到海外占岛独立建国称王的野心。
原本清真山反军根本没打过周围州府城池的主意,生怕被缠住陷入泥坑耽误了东逃时机。
但官兵联军梦幻般未战却大败而且成了反军,并且随着投奔者众的影响认清了形势,由原本只是为保命才投降的权宜之计,随时会逃散,变得反叛心日益坚定,周围州府的军队绝大多数都在我手下,城池没几个兵守卫了,既然如此,那还顾忌啥?
敢派兵来追剿?
哼,自找死路,需饶你们不得。
不狠狠杀一下给后面路途上的官府一个血淋淋恐怖教训,不知会有多少官僚想着剿贼邀功升官发财而调兵来阻挠东行。
打。
周围守备空虚的州府,一个也不能放过。
天予不取,必受其纠。不杀尽该死的州府城中贪官恶棍尽取财富物资以利东征,老天爷都会惩罚我们。
马元按周川的意思做了战争动员令,赢得追随者的军心民心一片热烈响应。
要打的州府不少,一个个来可不行,不能让狗官们有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分兵。
有六七万原官兵,加上逐渐通了厮杀又有手艺会做攻城器械的数万民壮相助,有分兵攻城的条件。
反正周围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威胁到追随的民众的势力,没有后顾之忧,清真山六蟒在周川等的参谋与支持下全部出动,分头领军,各带两万多人,急扑向各州府。
这一疯狂与冒险之举却赌对了,获得巨大成功。
各州府城池尽管在知府知州等官僚恐惧下拼命设法紧急加强了固守,但个个不堪一击。
守城者,不多的留守官兵看到黑压压的反军浩浩荡荡杀来,有的转身就逃,有的则趁机反叛,杀督战的文武官员,放吊桥打开城门迎接反军杀入城中。被强迫抓来参加守城的民壮则绝大多数在第一时间一哄而散。有骁勇的兵民还反杀守城者。
奏主家命令参与守城的士绅豪强家的教头打手,都是投靠强势者为虎作伥想谋个好日子快活才甘愿当下人奴才,可不是脑残自愿无条件为主家送死的,多是缺乏人性良知的凶残势力小人,当墙头草,见风使舵惯了,能有几个是真的忠义之辈?
人数不少,武力也不弱的这些人一看这形势,立即成了第二批一哄而散者。
城上剩下的极少数忠君将士、老实听话顺民、忠心主家的打手奴才等人总共才有几个人,想拼命抵抗又有什么鸟用?
诸城望风陷落。
昔日威风凛凛、骄横跋扈、不屑瞅贫贱者半眼等等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威的高高在上者此时成了被肆意屠杀的猪狗,成了祭奠他们赖以猖狂的统治秩序的祭品,连同他们的儿孙毒妇都人头滚滚,尸横处处,鲜血浸城。
周川、马元事先估计城池不难攻打,却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好取。
轻易扫荡洗劫了各城,得了到了如山的钱粮物资装备,还收回了闻风主动从各处投奔来的被踢回老家的原守矿军旧部。
此战轻胜也进一步加强了影响力说服力。
投奔海盗转眼成为这一带地区的滚滚风潮,又带动起小日子还可以的许多人盲目跟风加入……..
有更充足的钱粮,更增加了可靠又有较强纪律性与战斗力的五千旧部,马元等瞅着迅勐壮大的追随队伍,野心暴涨。
他们原本只是打着带大家去海外独立自主逍遥度日的旗号号召矿场追随他们,现在自觉有了基础真的想独立称王。
投靠海盗帝国的第一选择被他们抛弃。
但六蟒和亲信并不张扬内心的打算,也瞒着周川等人,继续利用海盗的影响力吸引人追随并威慑恐吓沿途官府和朝廷。
卷盲众,等到了海边,弄船到海外造成即成事实,包括周川在内的追随者不得不承认现实顺从,一切就好办了。
但有利必有敝。
为符合海盗军在底层宋人心中的罚恶维善形象,加强吸引力,凝聚人心,并应付周川的要求,利用眼下不可缺的周川等的威望和管理能力继续积极忠心打理好日益庞大的叛逃团体,六蟒也不得不强行压制了不受王法约束随战斗和抢掠而形成的越来越强烈的暴虐贪婪****并利用海盗帝国不收残民罪恶者的移民政策对一心投靠海盗的人的震慑约束,禁止部下肆意作恶。
不准在流窜中乱杀乱抢肆意奸银掳掠,这也是清真山六蟒及亲信为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万一谋算不成,不得不投靠海盗才能逃到海外呢?
绝谁的路也不能绝了自己的路。可别为了一时痛快,弄得最后自己走投无路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在占据优势掌握主动,***发作,利令智昏下,有太多兵冲动中是管不住自己的屠刀和胯下那条虫的。包括王伯超等骨干头领喝多了或性发下也照样管不住自己。
成了事实上的强盗暴军暴民,又能有几个人能理智地控制住人的劣根性?
在看到金银财宝美女娇娃这些往日别说得到,就是见都未必能见到的人、物的时候,又能有几个人不趁机为恶?
抢了私占了奸了再说。谁管它以后不以后的。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先痛快一把不白活一场。死了也不冤。
这是仓促形成的暴动缺乏高洁又有效的管理和领**层,必然产生的恶劣心理和后果。
可歌可泣的具有伟大革命理想和操守的后世红色军队就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无论怎样,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向先烈们致以崇高敬意。
那是一种无私奉献的至高节操,是人性最灿烂闪耀的品质,永远照亮人类史册。
清真暴军幸亏有周川这样的意志和操守强大坚定又有巨大威望的灵魂人物带领群体核心矿场人力量在。
这个核心群体拥有武器又势力强大地位高,坚持和维护人性良知,为了最终能顺利得到海盗帝国接纳,尽快过上梦想的安稳生活,有力震慑了军队勃发的凶心****并得到追随的百姓的强烈拥护,以武力干脆果断屠杀清理镇压了那些就想任性作恶快活一时是一时的乌烂兵将,不准一些人用私欲毁掉整个庞大群体的生路,震住了军队上下,也威胁约束了马元几个。
说到底是这个群体的整体愿望压制住了军队将士心中的*******军队整体不对制约他们的百姓挥刀,也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在其中也反对他们变身野兽危及整个家庭甚至家族的前途命运。
流寇大军总算没化为田虎王庆军那样的残民反贼,继续浩浩荡荡东征,也尝到了树立良好形象的甜头。
沿途挡路的州府县城多被心中暗怀投靠海盗帝国的城中将士和百姓好汉配合而轻取,途经的罪恶大户更是扫荡一空。
造反队伍越发庞大,不但拥有近百万民众狂热加入,就是投降的官兵汇聚成的大军也迅速逼近十万。
如果这只军队是只骁勇善战的,那么这支军事力量足以象史上的金军那样危及大宋京城,可能比金军更容易攻下京城。
因为这只军队是汉人军,不是蛮子异族那些专为烧杀抢掠来的野兽军,更容易获得认可支持,京军抵抗意志未必多坚定。
当然,马元这些人想都没想过去攻打京城推翻大宋。
他们很清楚手下的投诚官兵是什么样的群体,往日混日子的兵痞丘八们尽管为生路和前途焕发了勇敢却仍是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可以,一遇到惨烈硬仗就会露出不堪本质。
京城及附近可是有八十万禁军,装备精良,多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又有地利之便,只靠数量优势也能碾碎这只流寇大军。
生起野心却有清醒认识,马元他们一心只求快点跑到海边出海。
比闹山东的强盗军更可怕的反贼队伍来了。
向东有可能被反贼经过的州府官僚无不惊恐万状,别说想法阻拦和追剿,就是守城都没底,上上下下吓得要死,只盼着千万千万别经过这里。流寇大军无可阻挡地扑向东方。
向京城报急的奏折如雪片般堆满京城要员的案头。
白居中得信后,第一反应是可惜清真山矿场那么大的油水得不到便宜了,痛恨便宜老仗人公羊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瞧着是个极精明有能力的人,干起大事却是个草包废物坏事的老王八蛋,空费他许多希望和心思,引来大,麻烦,真是该死。
他并不太担心会因为公羊务而牵连到他的官途。事先的一切避嫌手段就是为了防止今天。
宰相首辅蔡京得报则大吃一惊又冷笑数声。
这老货早看出白居中对清真山矿场的意图,早料到公羊务早晚会搞出事来丢掉性命,只是没料到会闹出这么可怕的后果。
皇帝紧盯着清真山铜矿。老蔡心中贪婪,却一直抑制了没敢伸黑手。白居中财迷心窍,敢插手,纯是作死。
蔡京事先不阻止,事后也不打算揭穿内幕,就是为了拿住白居中的把柄控制其野心让野心渐大起了心思的白居中老实听用。
只是矿场反贼闹得这么大,席卷了一路,由西到东破坏巨大,并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简直动摇了大宋根基民望。这个后果太沉重了。只损失的钱粮就是个令朝廷极度头疼的大问题。而这个负担正主要压在为国当家理财他蔡京的头上。
白居中这自负精明能干有才的蠢才真是该死,该千刀万剐,却不能让他死。
这种直接危及大宋统治的重大事件,蔡京不敢隐瞒,思量一番后赶紧进宫向皇帝汇报。
皇帝赵佶一听,吓得当场瘫倒,尿了一裤裆都顾不上理会,只惊问面前的蔡京等几个宰相要员,这可怎么办?
损失的官员不是问题。
大宋官场叠床架构,有的是官员能补上空缺。
损失的人口也不大紧。
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
赵佶怕的是这股流寇的影响力号召力这么大、发展得这么快,进军速度这么勐,兵力如此强横,比他知晓的反贼田虎王庆厉害多了直接危及他的宝座。鬼才知道这伙胆大包天的逆贼亡命徒脑子一热会不会直接打来京城。
如史上金军打来时一样,惊恐下,他都忘了关心铜矿损失追责问罪了,望着眼前的宰相们,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的护架救国第一人选居然是他暗中琢磨着再利用一段时间有合适的人替代就可抛弃并问罪抄家的文成侯。
烂世,思能臣;国难,思良将。
视臣民如蝼蚁,当大宋任何人皆是皇家随意驱使和宰杀的犬牙走狗的高傲花鸟皇帝心中也藏着只野兽,在这时候才重视赵公廉的价值和重要性。
第608节艰难的决定
清真山流寇从王伯超怒杀公羊务到化铜打造武器,到突袭府城扫大户紧急东征逃窜,期间共耗费了二十多天,这时候向东走正赶上抢掠夏收成果,反军最要紧的粮食有了乐了,大宋王朝却遭殃了,若是流寇象田虎那样盘踞一地割地造反对大宋根基未必有多大威胁,可从西向东这一流窜沿途扫荡,不仅沿途官府和大户遭遇灭顶之灾,本该属于朝廷的夏税钱粮损失就惊人。
能让皇帝赵佶惊恐到当诸相的面当场尿裤子却顾不上理会的事自然不会只是惊惧清真山流寇。
在此之前,朝廷处心积虑准备剿灭的海盗在江南突然开始大肆抢掠,威势和破坏力比清真山流寇更可怕数倍。
江南是大宋最重要的钱粮供应地,对朝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绝不能允许海盗肆意侵吞江南的利益直接动摇大宋根基。
这关头,大宋朝堂也显示出了自开国以来罕见的办事效率。
三衙太尉兼殿帅高俅已经率领三十万禁军大军紧急出征,前面更有镇国大将军先率领十万禁军赶赴江南阻击海盗。
赵佶不知道他最信任的高俅率军离开京城却不是第一时间争分夺秒去追剿沿海肆虐的海盗,而是畏战另有妙计,出了京城不久就统军向西南杀去,排开大军拉网般扫荡江淮间走私发财发得油水肥厚的众多豪强大户,以这种方式筹集大军所需粮饷为自己大发横财,却报上杀贼功,也确实为钱粮紧张的东京朝廷及时解决了大问题,又有蔡京等参与密谋和支持高俅隐瞒了行为。
高俅这么一搞,从东京到淮西再扫荡向东海,在江淮间转了上千里大圈子,大军又是步行还要四处抢掠扫荡,耽误的时间可大了,等到赶到长江附近的沿海正经追剿海盗,海盗早抢完了南部杀入了山东。高俅却暗喜,又以追剿为名挥军扫荡山东。
这时候,盛夏来临,天气越来越炎热。
禁军大军转战上千里早已疲惫不堪,即使有抢掠的刺激也打不起精神,又从上到下畏战,进军越发缓慢,拉海盗老远。
皇帝赵佶得到的却是高太尉追剿海盗的胜利战果不断好消息不绝。
高俅军上缴到东京的从江淮豪强家抢来的夏粮可比朝廷正经征收的粮赋多多了。大宋土地,尤其是优良土地多在大户豪强手中,而这些人却多是不用纳税或有关系能偷税漏税的,这一突袭狠抄富裕的江淮地区整体豪强家,收获自然巨大。
赵佶对忠勇有能的高爱卿非常满意,但四十万京军已经调离在外,突然又冒出清真山这股强悍流寇,赵佶怎能不吓坏了。
他深恐这股流寇是和海盗一伙的,是海盗早有预谋,加上被白时中等重臣蒙蔽矿场事变真相,想当然以为是周川等人早就暗投了海盗,一调整才露馅借机事发,极度愤恨周川这等伪良忠臣干才又极度惊恐,根本没想到却是他依重的宰相在祸害。
紧急开大朝会,问群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派兵阻止和镇压这股流寇了。
可笑的是,如同历史上金军打来时一样,群臣个个踊跃发表高见,口舌如簧,文采斐然,义正辞严,你有你的观点,主张皇帝应该这么办,他有他的见解,强烈要求皇帝那么办,有主张严厉打击的,有主张剿抚并用收服人心的,这一通激烈争论,实际却都是套话、空话,基本全是屁话废话,不是专注在怎么具体解决清真山流寇上,而是为争辩而争辩,为私心争斗。
你不要当这是小说戏说污蔑嘲笑宋官。
你若有资格经常参加这会那会,你会看到开会常会奇怪地走形。
要讨论商议解决的问题不是会议重点,甚至没人真在乎,那只是个借口。
激烈争论的焦点是要钱争权,是所谓理念观点不同的帮派斗争,是各方势力利益的较量和妥协,是权大嘴大者的作秀表演……越是紧迫重大的问题,争论越是激烈,这很正常,但借机紧逼对手让权让利,开会的根本目的——要解决的紧急问题最终却笼统了之,不了了之,再商议,甚至荒唐了之却常见。
这是政治的通病。
严肃政治却常常只是种权力游戏和个人表演。欧美所谓的民主议会照样如此,而且常有更荒唐古怪的事发生。
这种情况落在皇帝赵佶面前,只能让这位花鸟皇帝习以为常不奇怪却干郁闷更加着急。
众臣说得都有理。
当然是冠冕堂皇笼统说的都合理。
在皇帝恐惧恼怒的时候,当臣子的敢胡说八道,拙劣地露出无耻私心,那是自己找死。
真当皇帝是傻子?
问题是剿也好,剿抚并用也罢,都要用兵,重点在怎么用兵?准确的说是用哪的兵?
流寇周围州府的兵就不用考虑了。
守城都一破一个准,只看看雪片一样投来的紧急求救奏折就能从中看出这些州府的文武官员对流寇恐惧到何等程度,都在盼着流寇别经过自己的辖区,千方百计躲避兵锋,恨不能找合理借口弃城逃走都来不及呢,就这种态势,朝中谁还敢指望这些州府能汇集兵力联军讨伐镇压住流寇?
内地军也不是没有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
朝廷官僚们对内地军队情况并非是两眼一抹黑,也大体知道哪的兵的可用。这些自负的政治精英并非无才干。
比如,他们知道昔日招降的十强匪现在的十节度使中就有几个很是能征惯战的。
但十节度使不是离得远,就是从各地调集太慢太耽误时间。
最有把握剿贼的强军当然是调集西军或北军。
但这两只军队同样太远,赶不及。
要剿灭的可是流寇,不是盘踞一地可从容调兵剿灭的反贼。那伙人正拼命冲向东海呢,流窜得很快。容不得慢慢来。
就算西军北军能赶得及,也不能随意抽调。
辽国燕云地区汇聚着众多缺衣少食的原辽东难民,正红眼等待北边关地区夏收完成就必定会南下疯狂抢掠以轻松获取钱粮,把辽东和燕云的灾难困难巨大负担转嫁到宋朝身上。
文成侯赵公廉早就把这个预测汇报到朝廷提醒北边关严阵以待。
北军民面临一场不可避免的血战冲突,守住边防,防范辽人钻空子进犯怕都力有不逮,哪有多余兵力南下剿匪?
西夏方面也是看到了机会,想趁燕云难民南下大肆抢掠而牵制了宋军的好机会夹攻大宋狠捞一把。
西军察觉了西夏大军蠢蠢欲动迹象,正严加戒备,无心它顾。
大宋边防形势严峻。皇帝赵佶危急时想起的救架第一能人赵公廉即使有心也无力来追剿流寇和海盗。
那么剩下能调用的大军只能是京城禁军,兵力够而且从京城北上山东,距离很近,多半能赶得及堵住东奔的流寇。
这情况,上朝众臣没人是傻子会看不明白,却没几个人提起赶紧抽调京军北上。
京城八十万军队,已经紧急抽调走了四十万,十万镇守江南,三十万负责追剿并防止海盗偷袭京城,都责任重大而危险,这时候根本不可能调回来防守京城或分兵调去堵截流寇,剩下的一半京军,即使仍有四十万,皇帝也胆怯,只感觉守京兵力不够用,就怕强贼耍阴谋诡计突然袭来时军队守不住京城保不住他的命,内心不愿意再抽调兵力去剿灭流寇。
海盗和流寇的破城力传得实在太可怕了,攻破州府城池简直如同喝酒吃菜般轻松容易。
东京众臣更是贪生怕死占绝对主流。宰相、枢密使等要员更是自私惜命的。
官僚们都和皇帝同样胆虚,不愿再抽兵,又猜知皇帝心思。谁还愿意违逆皇帝心意又不顾自己家小命极力主张调京军。
满朝文武激烈争论。
在皇帝红眼急怒直接喝问到底怎么办时,有人主张急调文成侯部下骁勇能战辽寇的大军南下追剿流寇并配合高太尉大军剿杀海盗。理由振振有词。
文成侯的军队能征善战,还配有不少骑兵,来了绝对有把握打败区区只人数多的流寇。
关键是,清真山流寇和海盗才是大宋的致命威胁,朝廷绝不能放过,否则对大宋造成的损失和影响太恶劣,动摇了国本。至于沧北少了军队,让辽人祸害重了,不大紧。
沧北本就是偏远荒凉地,地广人稀,没什么要紧的,再损失又能损失多少?不可能和海盗和流寇造成的损失相比嘛。
剿灭上岸海盗和流寇,不但重创了海盗,振奋了国威,稳定了人心,还能截获抢走的无数钱粮财富。
说来说去,无非是辫子朝时宁与外国强盗,不与家奴那一套。宋国财富可任辽国抢,但决不能让国人反贼民众得了去生活。
至于调文成侯部下军队从大老远的沧北南下来剿匪来不来得及,是否有可操作性,建议者就不关心了。
其中暗含的居心叵测阴险算计只有建议者自己和背后的势力清楚。
说穿了,到了国难的这时候,这些人也首先考虑的是内斗,生怕赵公廉不死、沧赵家族在辽人南下抢掠时不灭。
……….
众臣提供了各种建议,实际没一个靠谱的,却争执不下。
蔡京、白时中、张邦昌等宰相要员却一个个皱眉做深思状一言不发。
赵佶本就是个犹柔寡断只精于享乐和玩权的皇帝,被众臣这么一激烈搅和越发六神无主,根本拿不定主意,那只能放众臣回去再好好想想。再开朝会再议。
一再议就拖了起来。
各种奇怪点子出来的更多,争论得也越发激烈,唇枪舌剑,辩得急眼了,差点儿在朝堂上打起来,闹得赵佶更焦虑心烦,也越发没个主意,结果转瞬就过了四五天。清真山流寇都扫荡过了大名府辖区。
北京大名府是首都东京防范辽军破了边关长驱直入打来的第一军事重镇,布有三万多重兵,兵坚甲利配有天王李成、急先锋索超等悍将,绝对有势力堵一堵周川马元领导的这只流寇团体,但文才武德兼备的梁中书压根没敢出一兵一卒去攻击。
他同样被海盗的强大号召力和这只流寇的招揽人心破城能力吓住了,深恐大名府也被内乱破了,严令守军紧守大名府不得不出城一步,任流寇军扫荡辖区县城大户。
马元等武将也知道大名府的重要性和军事力量,给面子没敢嚣张去挑衅攻击。
到了这时候再不赶紧派兵追剿,流寇就很快杀到海边逃走了,什么文成侯精锐除非能飞过来,否则全鸟用不顶。
就在这关头,因反对腐化而恶了皇帝被贬为起居郎的大炮李纲当堂怒斥群臣瞎出主意,主张赶紧调京军十万北上剿贼。
历史上曾任过宰相的欧阳珣以及外出督导教育刚刚匆匆返京的权邦彦也站出来极力主张抽调京军。
皇帝赵佶也明白自己再胆怯不同意调禁军,那流寇造成的一切巨大损失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他一动心,蔡京、白时中等了解透了皇帝的重臣要员等的就是皇帝改变主意的这个时候,也立即站出来拿主意帮皇帝拍板。
这样做,他们不会成为违逆皇帝心思的出头鸟,不会遭到皇帝事后的记恨,也不用担出主意的主要责任。
抽调的禁军打胜了最好,若是战败了,损失惨重,还危及京师,那首要罪责就在李纲等人身上。
玩政治以稳妥为主。
你常会看到解决问题的方案不是最有效的,却必定是出了事官员责任最小的。
老奸巨滑的蔡京他们不能不担心战败的后果。
毕竟传来的流寇消息证明这伙人的祸害能力和战斗力可是不小。高俅这种军事二五眼训练的禁军能不能打败流寇确实是疑问。
赵佶终于拿定了主意,命令辅国大将军统领十万禁军立即北上堵截追剿。又严令留守禁军严守京城。
这问题总算解决了。
皇帝稍松一口气。
但出身开国勋贵之家的辅国大将军带兵离京后并没有紧急奋勇北上,而是和高俅一样玩起了扫荡大发财虚报战功。
他是士大夫看不起的粗鄙武夫,但早玩精了政治智慧,深怕自己挥十万军打不过红眼逃窜的上百万流寇。
失败的后果承担不起,会危及整个家族的富贵前程。
所以他独自追剿的险不能冒,而是边清除大宋的走私豪强弄钱粮战功对皇帝有交待边慢慢行军,任流寇逃往海边,他等待高俅部三十万大军北上汇合,有了足够兵力和取胜把握,再双方共同剿灭流寇海盗。这一路实际干的事和流寇差不多。
第609节贼中贼,1
流寇大军扫过东征途中最危险的大名府没被阻击,越发胆大自信,没赶紧向东急逃,而是向南扫向梁山泊。
他们想出海,清真山六蟒心里打算的是夺取最有可能夺取并占据住的高丽或倭国人少的大岛屿独立立足,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不再是朝廷追剿,而是弄到海船及时逃离大宋,避免被正北上的海盗吞并或被追来的庞大禁军攻击。
而天下人几乎都知道沧赵在梁山泊有不少船只,而且,梁山泊就通着大海,太方便从这逃到海上。
从沧赵进货多年,与海盗也走私惯了,熟悉沧赵和海盗的赫连进明、周兴知道高丽或倭国有合适他们的岛去占领,更清楚沧赵家有运货的巨大海船,因海盗抢掠破坏,所剩大船不多,却是反军最需要的也是能在北方弄到的唯一大海船。
怀着强烈的期待心,派人周密调查进攻梁山泊的可能性。马元等人大失所望。
梁山泊周围居然没有能抢来用的渔船。附近运河上的众多河船闻听流寇来了,早避远了,也弄不到。
没船,能有什么办法进攻浩渺水泊中的梁山?
梁山泊周围一大圈倒是成片的树林,方便伐木做木排渡水泊。
但谁都知道梁山护卫不好惹,靠木排栽众兵和梁山众多船只在水上争锋,不知得死多少人才能抵达梁山,光是这水兵就死不起。马元他们还得靠矿场船从黄河走私那几年无意间练出来的八千水军撑船移百万民众渡海并夺岛盘踞呢。
要命的是十万禁军正徐徐北上逼来,说不定随时会露出獠牙暴起猛扑过来。形势危及,不允许反军从容夺取梁山。
拖在梁山,时间耽误不起。百万叛离群体拖儿带女扶老携幼,麻烦得很,身在山东腹地,很容易陷入围剿中。马元他们也没抢够,又听取了赫连进明和周兴的建议,决定去离高丽最近的登州拿住龙口矿众多人命逼沧赵自动奉上船只。
沧赵家护短和维护为沧赵作工的人天下闻名。
只要威胁龙口矿那么多人命和利益,沧赵不可能不暗中低头顺从。
有了这心思,马元他们立即改变进攻目标,果断放弃梁山泊,挥军继续东进,沿途扫荡梁山泊附近的郓州、东平府、兖州、东昌府,但没工夫再耽误在攻取掠夺府城上,物资需求上也没必要,只扫荡县城和当地出名的大户,让诸府城中吓得要死的狗官烂将罪恶大户们侥幸逃过此劫,大军一路顺利扫荡到登州海边,甩开了缓缓追来的十万禁军,还在沿海弄到了众多渔船和主动投靠海盗的渔夫,立即组织力量把追随的民众抢运到登州沿海附近的长岛、养马岛等大岛上。
山东沿海的众多渔船多是海盗军封堵倭国、高丽时抢到的,给济州岛驻军打鱼都不稀得用,送到南部用太远太难也不值得,就丢到山东沿海既方便沿海人谋生也方便逃民有船只逃到近陆海岛上等待移走,不想却还方便了清真山流寇。
周川马元他们得渔船便利,只要抓紧时间把追随的民众和军队转移到附近海岛,就不用再怕被扑来的禁军攻击。
大宋在海盗威胁和破坏下根本没能力对大陆外的海岛用兵。搜走了登州一带沿海船只,没有渡海工具,禁军来再多也无法打到海上。
如此,流寇大军就从容了许多。
马元等六蟒心里只怕海盗赴来吞并他们辛苦吸引招揽的百万部下,急逼沧赵赶快低头交大海船好迅速移民海外。让他们忧虑不解的是,他们围逼矿城,开出条件,允许城中人出去紧急通知沧赵,城中却只戒备一直没派人报信。
赵岳听完了俘虏的这个粗汉大体招供的内容,紧崩的神经顿时放松不少,有了快速解决问题脱身的主意,嘴角绽放笑容。
他让这俘虏放聪明点别犯浑搞事下去老实呆着不必担心家人安危。一切很快就会有结果。
该救的人都会得救。
那俘虏小将知道了沧赵是海盗领袖,尽管心里多少还有些疑问,不完全相信沧赵居然会是海盗,但到了这一步,只为自己的家人不死也不敢逞强在矿城中闹事,老实应了,也老实跟押送他的人去了一个小屋子呆着。
领军包围和威胁矿城人的反军主将正是六蟒中的老二双锤将花斑蟒皇甫雄。
他得报赵岳轻身来了,顿时喜出望外。
天下谁不知道沧赵家的长辈最疼爱象征家族人口繁盛吉兆的老二赵岳,而不是支撑门户的重臣老大赵廉?
这种迷信偏爱都到了让普通宋人也感觉荒唐的程度,即使赵岳成了专给家族抹黑惹事的败类纨绔也仍然坚决惯护着。
这小子狂妄胆大,居然敢只带三五人就来这里。
若能趁机抓住,想都不用想,沧赵家就会乖乖低头,只怕要什么给什么。只要沧赵有。
哎呀!这可太好了。
谁不知道沧赵家有钱还有能赚钱的摇钱树啊!
围逼矿城,本只想弄到急需的大海船,没想到还有机会弄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
皇甫雄越想越狂喜,心中开朗一片,但也没冲动。
久闻沧梁小霸王威名,从空手居然能走马生擒以勇力出头的悍将来看,这小子不止是传闻猜测的那样只是靠家中安排的能人护卫才能到处惹事逞威风。赵岳本身的武力就可能极高。
不可大意轻视。
尤其在这紧要关头,万不能出错毁掉整盘计划甚至丢掉性命。
鼎鼎大名的小霸王赵岳怕不是好对付。为稳重起见,他急召负责堵其它城门的结拜兄弟中的老三酷毒蟒周兴和老幺黑煞蟒王伯超来商议了一番,然后点军出营列阵骂战。
清真山反军围而不攻矿城并非赵岳之前想像的那样是引弓不发最有威慑力。
皇甫雄、周兴并非不想直接破城拿住众多人质。
以他们所处的海盗与禁军双重威胁的严峻形势和当反贼疯狂杀抢近千里征程所加强的凶狠心性以及焦急情绪,更想以刀架人质脖子上威逼沧赵赶紧低头交船。
让三蟒畏缩不攻的只是怕死。
矿城守卫不多,加上幸存的一千多矿工也远远抵挡不住反军以人数优势四面猛攻。这是三蟒的认识。
但矿城居然有床弩这种任何国家也不会允许民间拥有的守城大杀器。
当初追杀城外矿工,想尾随矿工顺势杀入城中,矿城上就试射了一只弩枪震慑追兵。
让皇甫雄这种老军伍都惊骇的是,弩枪射程不是熟知的三五百步,居然射出一千多步远还能深深插在一棵古树上,千步外也照样绝对能贯透大宋最精良的铁甲.
这种恐怖的杀伤力吓得指挥追杀的皇甫雄、周兴惊出一身冷汗。
连骁勇胆横的二愣子王伯超都吓得一吐舌头缩了脖子。
更可怕的是城上床弩居然是能一次十发的群发强弩,而且有三四十架,看那不同于宋弩的结构和灵活转动射击角度和方向,怕是隐藏着更可怕的要命秘密。
沧赵奇淫技巧是最出名的,最初就是靠这一手特长迅猛发家的,能抗辽守庄,必有绝活。
怕是这秘密就在床弩上。
辽军凶悍,非宋军能敌,但他们也是**凡胎的人,再擅长弯刀骑射,再凶猛不怕死,攻城也架不住床弩暴射。
就算群发射程大大缩短,威胁不到太远处,可谁又能在攻城时招架住十只甚至更多弩枪齐射?
都说王不过霸,将不过李。可换作传说的如神人一般的绝世强者项羽或李存孝来也顶不住如此暴射。
大罗神仙的身体也抗不住啊。
再说了,天知道这种床弩群发时有效射程到底有多远。
若是同样超乎想像,指挥攻城者自以为处在安全距离,结果却是处在床弩群发射程内,
嘿嘿,后果不敢多想。
想绝对不受床弩威胁,总不能站在千步以外甚至更远的可靠安全地指挥攻城吧?
先不说离那么远能不能看清攻城情况、怎么具体有针对性指挥,单是这行为就直接让将士们泄了气。
主将如此怕死,离那么远,将士不是傻子,谁特么愿意冒死奋勇攻城?
攻城的是懦弱的宋人,是昔日贪生怕死散漫懒惰如今为叛逃不得不奋勇一些的内地没经历血战磨盘考验的宋军,可不是传说的西方那些以死捍卫神圣宗教信仰和骑士尊严的黑衣大食军等宗教狂徒。
都盼着早日脱离大宋统治和家人到海外逍遥度日呢,将士们谁会在没有核心大将带头冒死攻城下顶着要命的床弩去强攻这座没油水的荒野矿城?
皇甫雄他们强抑暴虐和贪婪,转战近千里,努力表现海盗优良作风招揽追随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到海外逍遥称王,一切自己说了算,到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离手握重权、美酒如池、美女如云的梦想日子不远了,到了最后一步,清真山六蟒们岂肯冒死强攻矿城轻易把能享受大富贵大逍遥的宝贵性命丢这。
这仗没法打。
泄了气才改为围逼不攻。
现在赵岳来了,为拿住沧赵家这个活宝贝,也是形势所逼,不能再拖延,怎么也得出阵挑战一下借机以主将武勇捉人。
赵岳得报,不禁笑了。
他有了对付这伙流寇的主意,等的也正是这个机会。
要对付暴虐酷毒就得比对手更酷毒;要收拾奸贼就得比奸贼更奸贼。
菩萨降妖除魔也得行霹雳手段行武力暴力,慈悲温良老实只动嘴说教可不行。
赵岳革命世界,想短时间内一举扭转汉人的儒腐陋习和劣根性,一直奉行的就是当个贼中贼而不是圣人。
圣人教化来改变世界,需要的时间太漫长.
而且总会传着传着就因政治本质的血腥黑暗暴虐务实无耻无下限肆意曲解扩编而变样走形甚至彻底变质,也会因不能与时俱进成了守旧教条而变得不合时宜,必定是令人反感抛弃的空洞说教,教着传着,得到的结果却与初衷大相径庭,不但无益反而束缚了思想,成了破坏敢于否定权威勇于开创进取的精神枷锁。
赵岳很清楚,近代中国成了落后愚昧的榜样,没有一样划时代开创性重要科技成果是中国人做的,不止是中国的聪明人、社会精英都当官了或热衷于玩权内斗。
儒家教条结合政治统治形成的天花板牢牢限制了人的思想,不但虚高甚至扭曲地约束着人的品行标准,抹杀了人的反抗和突破勇气,更无形中限制了人的开拓创新实用意识。大汉民族根本没机会形成否定权威打破陈旧的意识形态,更不可能形成这类传统社会风气。人们思想上封着一个由儒家教条天花板无形延伸形成的牢固盖子,即使在科技领域,也习惯在前辈权威所划的圈子里转悠,搞些修修补补,加些外延拓展或小改变,混成专家权威,更容易地名利双收,没习惯也没勇气抓住实际需要灵光一闪去试着否定权威甚至另立新科技领域冒险让自己也成为划时代的权威。
看看中国人总喜欢怀旧,最喜欢美化古人甚至神话古人否定今人的风气,就能知道中国人在思想上的天花板是多么牢固。再看看中国近代总是跟着外人学这学那,在外人教的或传来的科技成果范围内修修补补加点外延拓展提升,太缺少自己开创的重大成果,就能知道中国人的科技意识是多么缺乏挑战权威的勇气多么缺乏开创新领域的灵动性悟性和积极性。
甚至中国的教育就从小无形限制着人习惯遵守既成的事实不能反对老师更不能反驳既成权威的理论。
你不能有异议。
另有想法总被嘲笑为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常被骂为有病,而不是鼓励这种积极精神。
一个思维意识上有牢固天花板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
宇宙浩瀚神秘无边。只有思维无限自由,热衷开创新领域新学说的民族才有资格去揭密无限未来主导世界。
赵岳极力改变汉人思想,不止是为自己活着时能便利实现科技研究的愿意,也是想把大汉民族变成最有前途的民族。
中国人很聪明,不应该成为世界嘲笑的愚昧种族。
第610节贼中贼2
清真三蟒试图仗着武勇以斗将抓机会。赵岳当即命令邹家叔侄带兵严守城池,防止反军恃众趁机夺城,自己带着刘通等五将和挑选出来的强壮有力又跑得快的十几个精干矿城骑兵开城迎战。
打开城门后向反军一瞧,刘通忍不住笑了。
“四哥,你看他们骂阵挑战,却离得那么远。这帮家伙怕死得很,是怕近了被床弩干掉吧?”
反军有四五千人出战,怕是负责堵这面城门的兵力基本都用上了,兵力是城内守军近十倍,却离城至少六七百米列阵。阵前负责挑战捉人的三蟒将只是稍向前。负责骂战挑衅的几个反兵也只敢在五百米开外叫嚣。这架式可不就是明显怕死?
温奇、温显、赵雕龙、赵绣虎也不禁都笑了。随行的骑兵和城门守军也跟着哄堂大笑。
赵岳也笑了笑,心中则说:“笑一笑,缓解一下城中人担心斗将可能引爆大战的紧张情绪也好。”
出了城向敌军走去,离城稍远了,赵岳才回答奶兄弟的笑问也是提醒出战人员:“咱们的对手绰号蟒却不傻愣莽撞,算计得清。依我看,离城这么远,既可防床弩暗算,只怕更是想拉远咱们逃回城中的距离更有把握捉到咱们达到绑架威胁的目的。”
出战人员一听这话都不禁神色一凛。
可不是咋的。
敌军有数千且不说,看那阵前骑兵和将校就有数百。咱们却总共不到二十个人出战。
若是三蟒以斗将为名引出咱们却耍赖,以骑兵勇将截断咱们的归路以众兵包围咱们,拼人多,加上些撒网乱箭等阴谋手段,城中军即使察觉不妙果断出战,可距离远接应不及,那就不妙了。只怕出战人员没几个能活着,活着多半也得被擒,下场难料。
只是,看看这伙反军之前屠杀矿工的凶残疯狂劲,显然根本不顾忌沧赵威名和人望。一旦被捉利用完多半最终也是个死字。
矿城守卫基本都是邹渊邹润叔侄在当地挑选训练改造出来的各类人,凶狠有力,但平常只是监管矿工,打打敢盗窃侵犯矿场利益的犯罪团伙或头上长了角敢带人来敲诈勒索哄抢的刁吏恶霸土豪,没正经打过大仗,胆怯难免。
温家兄弟虽然本领高强,勇烈过人,血气方刚,但太年轻又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牵扯数千人的大战也难免心虚。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家破人亡,人生绝望,只想报复社会,不在乎生死,在青州对赵岳花荣统领的军队也敢攻击阻拦的亡命之徒。被赵岳收留栽培,有了依靠、前途与希望,自然也珍惜生命留恋生活有了顾忌,不会轻言生死。
小刘通却不屑地撇撇嘴,毫不畏惧,仍是笑嘻嘻的,“有四哥在,就他们这几块料也敢妄想算计困杀咱们?”
“再说了,我刘通是好欺负的?”
说着,他还随手把戟刀帅帅地耍了几个戟花。
赵岳瞧着奶兄弟那牛哄哄鸟得不行的样子,不禁莞尔。
小刘通就象刚刚长大的勇敢好斗小公鸡,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精神头和信心皆十足,无惧无畏敢挑战一切碍眼的同类。
赵岳想起前世流传的一句俗语,越发想笑,忍不住对奶兄弟笑道:“这么鸟?你小子想当公鸡中的战斗鸡啊?”
小刘通和赵岳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一度形影不离,十几年来听过不少赵岳随口说出的前世流行语,在这方面可不陌生,不象这时代的人那样对流行语中隐含的调侃与警示意义理解不能。
但这句流行语,他也是头一次听到,感觉格外新鲜有趣,稍一琢磨就乐得露出大牙。
笑够了,他却明悟地笑道:“四哥放心。咱们不当轻敌的傻帽。逢战就要认真仔细。哎呀,那一年师傅老这么敲打我。”
赵岳太了解奶兄弟,看看刘通神色就知道是真的在心里并无大意骄狂,这才点头,又给其他人打气道:“不必太紧张。咱们马快。就算三蟒想耍诈也得正经先上阵斗一场,缠住咱们才能有机会堵截围困。
他们自负武勇,东征千里又太顺利,一路未遇敌手,如此巨大成就和荣耀一架,难免自觉无敌更骄傲自大,自信心暴棚,必会企图只凭斗将就能拿人扬威进一步树立强大形象,加强自己对军队的影响力领导力,不行才会认熊以兵多欺人。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大家按计划干就没大问题。”
众人听了这话,又迷信赵岳算无遗策战无不胜之能,再瞅瞅赵雕龙赵绣虎那淡定从容神色,都神色一松。
说话间来到反军附近,不等赵岳这面说话,皇甫雄先声夺人,双锤一撞轰鸣一声,他冲赵岳大喝:“你就是赵岳?”
赵岳已不是前世单纯的科学家,岂会中这种小把戏让对手树起声势拿住话语权控制场上节奏。
要唱这场大戏也得我是总导演。
赵岳只淡然一笑,驻马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三蟒。
为首的皇甫雄高大魁梧,一身精良铁甲罩身更显得威武雄壮,手中一对比人头小不了多少的铁锤,只瞧着就分量不轻,面庞红黑中带花花点点的麻子,浓眉圆眼高鼻阔口大板牙,相貌好生凶恶,果然一副花斑恶蟒相。
左边王伯超身量不高,身板却是横长,异常粗壮,皮肤黝黑发亮,长长的浓眉扎散横生,年纪不大却一脸模糊面目的卷毛大胡子,让本就凶恶的相貌看起来越发狰狞可怕越发有震慑人心之力,果然凶神恶煞,更象邪恶凶兽怪蟒,很符合黑煞蟒外号。
留乱须也许是王伯超不在乎形象,懒得修边幅,东征行军打仗不得空闲,无心打理面目,也许是故意为之增加凶恶威武。
瞅这家伙的面目,赵岳不禁想起远在南亚久未见面的黑旋风李逵来,再瞅瞅那柄大斧,又不禁想起急先锋索超。
当骑兵,王伯超这种身板才是最合适的,强壮有力重心低,利于激烈骑战冲撞。
高个不是当骑兵的优势。
如猛虎野兽般强悍的女真军,绝大多数人就是这种不高却狂野有力又敏捷的身躯,打得也强壮却懦弱了的契丹人总惨败。
右边的周兴和前面二位的形象就大相径庭了,长得可称帅气,但赵岳从那双细长的眼睛中看到了绰号的酷毒阴狠。
这三蟒和俘虏交待的特征完全相符。
周兴比结拜二兄弟的体型单薄不少,力量不足,战斗力应该是三者中最弱却心思灵活,是最爱耍心计手段取巧的。
赵岳心中有数,对战前的针对性布置更有了信心,悄悄向身边的奶兄弟小刘通使了个眼色。
小刘通小时候特别调皮捣蛋,经常闯祸惹事,打小就常和赵岳玩这种眼色示意游戏暗中勾通,方便哥俩配合着装乖乖宝宝或戏弄糊弄甚至教训谁,也方便赵岳寻借口给奶兄弟搞的烂事擦屁股甚至顶罪,避免老管家夫妇盛怒失望下教训刘通太狠。
这是赵岳再生为人在成长中不多的乐趣,也练得小刘通熟悉眼神语言在很多场合下和他心意想通,有事无需言语交流。
此时,刘通看到四哥的眼色,立即心领神会。
他故意表现得吊炸天的样子,大大咧咧戟指皇甫雄嘲弄地大喝:“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四哥的大名,你也配直呼?”
这副嚣张狂妄鸟样直接气炸了皇甫雄的肺,也激得周兴、王伯超狂怒。
这三位东征一路横行,杀得往日眼皮子不向下瞅的众多官僚士绅豪强跪倒尘埃如狗乞命,还得到广大追随者的狂热崇拜拥戴,昔日卑贱军官和草芥土包子庄主仿佛真成了现身人间的金刚菩萨,光辉满满,不负清真六金刚威名,自我感觉正好得不行,一直顺心顺意,骤然遇到刘通这样的轻蔑和挑衅,这如何能受得了?怎么可能不气炸了?
二愣子王伯超早忘了哥三战前费心设计好的激怒赵岳上阵捉住的算计,暴怒担斧大叫:“我劈了你。”直接打马猛冲上阵来。
温奇按赵岳安排立即出马迎战,横鞭大叫:“你这丑鬼有何本领也敢放大话?”
转眼二人杀到一处。
黑煞神王伯超果然力大凶猛,斧法也不一般,是军中实战的武艺,转战千里练出来了,搏杀疆场煞气四溢,确实是悍将。
温家小兄弟个个力量强横,打小在险恶的深山放牧也练得象女真人类似的敏捷凶野警惕,武艺得赵岳花荣全面完善加陪练如今更是高妙,整天和野战磨出来的花府骑兵侍卫群战混战厮杀磨练,也练出了不少实战经验,若不然只凭天生的力量和原来的祖传鞭法骤然遇上这种恶战,年纪太轻心性远未成熟坚定,武艺高也真未必能抗得住王伯超的凶狂攻击。
赵岳瞧着王伯超,不禁道:“这家伙还真有点黑旋风李逵的特点,一打仗就不二了,正好当磨练小奇的实战好对手。”
转头,他又对温显低声道:“王伯超确实有两下子。皇甫雄的本事也不能差了。他锤重又是成年人,身体和力量已经完全长成,正是凶猛之时。你还年少,上去不要斗气和士气正盛的皇甫雄较力硬刚,耗拖住他再设法收拾不迟。”
温显点头,立即按计划出马,鞭指皇甫雄大骂:“花脸鬼,快上来受死。”
皇甫雄正气得发狂,本还强耐火气暗暗寻思王伯超鲁莽出战坏了计划如何补救,被如此辱骂挑衅,哪还按得住怒火。
“争着找死。爷爷超度你。”
皇甫雄怒瞪双睛,武夫粗莽的性子暴发,如发狂的恶蟒喷火的金刚冲上来,挥锤狠砸。
剩下个酷毒蟒周兴精细不莽撞。
他想忍住怒气催发的冲动不上阵,留下好指挥大军伺机冲上去围困住势在必得的目标赵岳。
但小刘通哪能让他如愿,立即按计划冲上阵,以更吊更嚣张可恨的姿态指着周兴挑衅道:“娘炮小白脸,你龟缩不出,是不是胆小又无能怕上阵送死啊?”
娘炮是什么,周兴不懂,但前后话一联系也知道必不是好话,怕是骂不是男子汉。
这已经如火上浇油,让周兴越发恼怒。
更主要是,被一个相貌看着明显带着稚气的半大少年当众军的面如此肆意污辱小看,周兴再阴险酷毒也忍不住怒火了。
爷是有勇有谋有豪气有胸襟眼光的真爷们真英雄好汉。
不上去狠狠打一场,亮明武艺,不能证明本事胆量。众军会当我真怕了威名赫赫的沧赵家一个胎毛未褪净的孩子。不战无法挽回在众军面前失掉的面子和威严,怕是以后在军中说话没人听,在六金刚中说话也没了分量。
造反团体以武力为尊。谁能打,谁有威望。而周兴是六金刚中武力最弱的,内心一向极忌讳这一点。
不亲手杀掉这个可恶的少年,也难消胸中这口气。
宰了这狂妄无知少年,再挥军包围也是正好。也让沧赵家纨绔二世祖晓得厉害知道怕了,更容易控制。
周兴转瞬考虑完毕,狠狠哈一声,催马摇枪来战刘通。
赵岳瞧清楚了另两对的厮杀,见温奇温显削除了初遇凶煞强敌的紧张越战越勇也越打越稳,不担心这对小兄弟,把注意力大半转移到奶兄弟这边。
人是有私心的。
赵岳内心无疑更怕奶兄弟出事,更注意随时出手救刘通。而且刘通这边也是此战夺得主动权的关键,是破局的要点。
好在小刘通知晓厉害,一改平常的毛毛躁躁,面对凶狂的周兴并不逞强一味猛斗,戟法展开了,攻防有板有眼。
周兴可不知道沧赵家的秘密,不知少年刘通如此嚣张有嚣张的资本和自信。
刘通跟着赵岳混,打小也受到无名道长的指点和栽培,有赵岳始终无私的传授和帮助,又列入一代奇人高手八臂哪吒马灵的门下得到全部嫡传绝技,单是戟法就是天下最顶尖的。
交手不多时,周兴就大吃一惊:“这小子原来武艺如此了得。”
第611节贼中贼3
周兴这么些年经商走私押货习惯了一遇到强敌就想取巧获胜。
此时他同样如此。
一看刘通虽年少却不好对付,估计硬打下去讨不到便宜反而战败露丑。那就靠了,真证明他无能到连个半大孩子也打不过。
那种后果,周兴想都不敢想。别说继续以金刚首领身份当主要领导,只怕根本没脸再在军中呆着。
领导不了军队,在造反团体中意味着没了主动权保不住地位。
他献出全部家产壮大反军是为了海外称王富贵,可不是为了丢人现眼还落得一无所有。
战场激烈厮杀不敢分心。
但周兴骨子里的顾虑和习惯自动发挥作用,遇事一触发那根弦,动作就本能般做出反应,突然虚晃一枪败下阵来。
他在前面逃。刘通如他所愿在后面追。
周兴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算计着双方距离,悄悄改单手持枪,另一手娴熟也习惯地取出飞刀猛然回身射向刘通面门。
刘通因双臂缺乏成为绝世猛将的力量,从小就被无名道长有意无意地引导向加强技巧和天生有优势的双腿功夫上,练出卓越轻功铁腿,也练出双刀和暗器本事,后被马灵招为继承绝学的嫡传弟子,传授了独门戟法也具体进一步加强了特长。
他既从俘虏那得知周兴有飞刀绝技,心中有数,看出周兴未败却败逃,追杀时严防暗算,确切地说是正等着周兴来这一手,早改为实际上的单手持戟,另一手虚握戟杆随时准备应变,闪眼间看到周兴猛回身就知道暗算来了,瞅见一道寒光射来尾有保持平衡的红绸,急挥手一把抄住飞刀,不用细瞄,紧跟着娴熟地甩手就把飞刀反掷过去,却不是射人而是射马,正中马屁股。
周兴自练成飞刀绝技以来,多年押货遭遇不少强敌,总以飞刀暗算杀敌首,即使对手闻他成名手段已知晓他有此能心有防范,他也几乎从未失手。飞刀如电,太快了,就算事先知道了,也几乎没人能躲过。周兴对自己的暗器功夫极为自信。
他根本没想过刘通这样的身体武艺战斗经验都是半生不熟的半大小子能逃过暗算,料定刘通必死,射出飞刀不用看结果就勒马想转回趁机挥大军一拥而上牢牢堵截包抄住赵岳一行,今天的算计就成功了,哪知小小刘通不但未死还能接刀反击。
他的战马屁股中刀,疼痛惊怒,动物简单的本能驱使,想前窜狂奔逃避危险却被主人勒缰绳强行紧急掉头,顿时暴嘶一声撩蹶子发脾气,后肢飞腾,把毫无防备的周兴一下子掀下马去摔得七昏八素蒙蒙不辩东南西北。
后面的小刘通转眼赶到,一跃下马掏出沧赵独门缉凶工具——手铐,娴熟无比地把疼痛发蒙起不得身的周兴轻易拿了。
后方观阵的赵雕龙赵绣虎一直等着这一刻,在周兴暗算时就已跳下马展开飞毛腿发力狂奔,飞快跑过百多米距离,接了周兴左右一架,配合得无比默契又飞快跑回本阵,由赶紧跑上来接应的矿城大汉接手看押住。
小刘通知道自己在此次行动中担任的任务之重要,可不能在关键时让四哥失望了,一反往日惫赖不动脑子不着调,这会丝毫不耽误时机,赶紧飞身跳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紧催马冲向旁边几十米外的皇甫雄。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迅猛。
皇甫雄和温显斗得正激烈,错马闪眼间看到义弟周兴居然暗算失手被擒,不禁大吃一惊,想抽身去救却哪里来得及,被这员小将对手的凶猛高妙双鞭紧逼住,分神都不敢,想甩开也抽不得身。
他正惊怒不知所措,转眼又看到刘通冲他凶狠杀来,不禁更加惊怒。
双方比武斗将,一对一以较高下,你们居然想二打一?
还要不要脸了?
久闻沧赵正名,天下最出名的辉煌君子之家怎么会出现这么不符合君子英雄的行为?
这太不合理,太不正常,太出乎意料,太不应该,太……
皇甫雄是内地军官,转战千里也没正经打过大仗,还没习惯决命缰场时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的凶险恶劣战斗,更没亲身经历过异族蛮子在战场上是如何不择手段为取胜什么阴险手段都能使出来,此时深受汉人的儒腐传统常规意识所困扰。
此前,他和周兴还商量着对沧赵玩“君子欺之以方”,激年少嚣张冲动的赵岳出战比斗,麻痹糊弄缠住赵岳一行后趁势以将广兵众优势围困屠杀和擒拿住。这会轮到他自己被反以众击寡算计,反而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了。
小刘通使命在身,可不管皇甫雄算计了什么此时质疑沧赵二了什么。
他也不是上去挥戟二打一硬干皇甫雄耽误时间,跑过来接近了时,瞅见个机会,突然一扬手放出一物正中皇甫雄后背护心镜,打得护心镜碎裂,更打得分心的皇甫雄沉闷吭吃一声,雄壮的身子向前一扑,被小将温显趁机紧加一鞭扫下马也生擒了。
早等着的雕龙绣虎二小将飞奔上来,又架走了一个。
片刻间,两位战无不胜的主将皆被捉走了。
清真山反军从未经历过这种惨败,看呆了。有反应快的将校醒过神来,发急下怒吼着想冲上来包围对手解救主将,却听到赵岳如雷大喝:“谁敢上阵搞事。我先杀了皇甫雄、周兴。”
这一声威胁震得诸将士不禁心生忌惮,一个个六神无主,都犹豫起来。
激怒赵岳杀了二主将的后果,反军中谁也承担不起这责任。六蟒义结金兰,可是发誓要同富贵共生死的。
擒拿了反军领袖六蟒中的二蟒,现场没有马元这样级别的能果断决策的主心骨指挥。至此,赵岳如愿掌握了主动权。
场上剩下个二愣子王伯超。
他惊恐瞅见两位义兄被活捉,又转眼看到温显、刘通一齐向他凶狠扑过来,只斗温奇一个已经够艰难危险的,哪还敢逞强力敌三将,此时逃回本阵控制住军队要紧,保住命或不被捉了就能统军继续困住赵岳和矿城,救义兄的事可由大哥来解决。
王伯超再没脑子,这点心思是不缺的,立即猛攻几斧逼开温奇,拨马就逃。
温奇一笑,边追赶边转瞬收了双鞭,从身前袋中取出一根套索,手娴熟一抖,套索飞出如出洞恶蟒张开大口从天而降,从背后把惊慌失措没有察觉危险的王伯超连双臂带上身一并套住,再一拉,套索收紧,并顺劲把王伯超从前奔的马上轻易拽了下来。
凶恶骁勇的黑煞蟒从马屁股处滑下马,同样摔得七荤八素两眼发黑,转眼也被活捉了。
温奇温显在泰山深处放羊。山中经常有野狼等猛兽来袭,惊吓得羊群乱跑。小兄弟俩不但不知不觉中练出飞石这种省事的手段控制羊群,攻击野兽,也练出草原游牧人擅长的套索控制吓得乱跑的头羊领羊群走正确逃向,或控制吓跑的马。
王伯超在边关生活过,知晓蛮子有这种手段,却没想到内地种田的宋人居然也有人擅长这个,没有防备,哪能逃过。温显看到兄长露了这一手一举拿了凶恶黑煞蟒,不禁乐得咧开了嘴。
小哥俩以前做梦也没想到放羊的本事有一天居然能在战场上发威起大作用。
若不是赵岳说过那也是绝技本事,关键时刻说不定是翻山越脊逃命或爬城攻陷堡垒的依仗,小哥俩就会抛弃套索手艺。
小刘通见不用自己助攻了,也笑嘻嘻转马而回,把之前砸皇甫雄的飞砖捡了回来。
他师傅马灵用的暗器金砖是镀金铜的,但大小和盖房子的砖头小不了多少,砸人的威力惊人,砸人脑袋也是奇准无比防不胜防。小刘通年幼,既无师傅的强大力量,也没练到师傅那样魔法一样的玄妙暗器功夫,使不了那么大块头的砖头暗器。马灵为此特意用银子制了几块三角银砖方便徒弟关键时刻发挥砖头功威力。
银子密度比铜大多了,三角银砖块头比马灵的‘金砖’小多了,但分量足,砸人够重,效果不比金砖差。小刘通耍起来也顺手而灵活,比硬学着用大砖头好多了,携带和使用时还不象金砖那样显眼。
不显眼,很多时候也意味着不会引起人注意起了歹念或防范。还远不成熟老辣的小刘通也多一份安全。
马灵为继承他这一门本事的唯一弟子考虑得周到,操了不少心。
…….
三主将皆失陷敌手,让围城反军彻底慌了手脚,进攻也不是,撤退又无主决断,一时僵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岳自然无意趁机攻击屠杀这伙反叛大宋的勇敢者,替这伙呆鸡做了决定。
“尔等速去通知能作主的马元来见我。来晚了,休怪我赵岳等得不耐烦而杀人。”
说完,他圈马带着兴高采烈的部下,押着三个堵住了嘴只剩下满脸惊怒焦虑的俘虏大摇大摆地返回了矿城。
赵岳的提醒让反军醒了神。
眼看三主将的性命暂时无忧。反军中三蟒的亲信和地位高的将领松口气,紧急一商量,得了,咱们也别在这干操心却束手无策瞎耽误工夫了,赶紧快马报知马元等大头领,听领导们的主意再看怎么行动吧。
马元正在别处忙着带兵防范附近的登州军等官兵来偷袭,负责保护追随的民众和指挥加快向附近海岛转移。
他得知三结义兄弟中计一体被擒,不禁猛吃一惊,顾不得多想,赶紧把事情交给老倌周川和骨干将领,急召在别处负责的另两个结义兄弟铁头蟒赫连进明、寒渊蟒来泳儿急奔龙口矿城。
结义兄弟的情分在,必须得去救人。想攻打高丽或倭国的较大海岛立足,也需要结义兄弟相助打仗。
就算冷酷无义,想抛弃失陷的三位义兄弟不管,单是为逼迫沧赵家族老实低头交船,马元他们三个也必须紧急去会会赵岳并设法救回结义兄弟。能不能弄到大海船,可是事关能不能成功转移到海外独立逍遥称王的关键。
没渡海大船,一切皆成泡影。前面转战千里的巨大风险和辛苦努力就全做了无用功,毁不在官兵手里,也只能便宜了海盗。
马元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矿城,稍一休息,进一步了解了详情,感觉别无它法,只能继续骂战激赵岳出城斗将…….
若这样算计不了赵岳,救不了结义兄弟,那只能狠心不顾结义兄弟的生死,挥大军硬攻矿城捉住赵岳或逼迫其听话。
赵岳很愿意配合着给剩下的三恶蟒机会,笑说:“来得挺快。走,会会这三蟒去。”
小将皆大笑。
立即出战。
赵岳目力远超常人,出了城,边走边远远观察六七百米外的马元他们。
马元年纪不到三十,身躯和皇甫雄类似高大雄壮,骑一匹雄壮黄马,拎一口沉重的金背砍山刀,看形象是个讲究人,盔甲衣裙干净,是个连毛胡子,但脸上只留着淡淡的胡须,也洗得干干净净,因此面目显得清爽却就是让人感觉凶恶暴虐充满邪煞之气,果然是条翻江恶蟒。
都说只有叫错的名,没起错的外号。人们确实没给马元起错绰号。
铁头蟒赫连进明是个杂胡,但理个光头,没戴头盔,留着短须,看面目和寻常汉人是有差异,但区别也不是太明显,也是个肌肉男大块头,骑一匹高头壮马,提着一柄狼牙锤,罩一身精良锁子铁甲,倒是确有几分佛门护法金刚的架式。
寒渊蟒来永儿长得算是六蟒中比较耐看的,只是皮肤晒得黝黑,象个黑碳头,骑战却拿着一口柄长不到一米的朴刀。
这三蟒的马上皆带着弓箭,看来和俘虏小将交待的那样,三人都是擅长射箭的。
这时代的水战以弓箭为先。杂胡蛮子骑马射箭是生活一部分。三人在弓箭上有特长,是职业和生存环境造成的,很正常。
赵岳来到近前再看,从马元发黄如毒蛇的眼里察觉了狡诈狂妄和不甘人下的蓬勃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