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节奇怪的山贼
“报仇。要报仇雪恨。”
老家伙如抽疯的豺狗一样低吼着,“来教头,快带人杀出去。把这伙敢来犯我宋家庄的全宰了。尤其是孔明孔亮这两小畜生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他们,方解我恨。”
那来教头却不傻也不冲动,很清楚:孔家兄弟能带人杀了武功不弱的两都头、教头和众多县上与宋家庄的好手,岂会是好对付的?
况且很明显,孔家兄弟这疯虎一样的情形无疑一心报仇雪恨,根本不怕死,手下也个个红眼想杀人攻入宋家庄烧杀抢掠。以宋家庄此时剩下不多的打手实力,如何能出去和这样不怕死的对手硬战?
打手只是雇的,和他来兴一样不过是为份活命和享乐钱才在留下在此地干,用沧赵那传出来的说法就是“打工”赚钱的临时工而已,谁会以性命去给宋家争取利益和报仇?是这宋太公最近过得太顺,太自大太自以为是了。
本村青壮?
啧。还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呢。若不是顾虑孔明孔亮杀红了眼,破了寨子连他们也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杀乱抢,又惧于宋家的森严统治不敢不上寨守卫,只怕他们根本不会抵抗。
指望带这些村汉出去剿灭孔氏的亡命之徒队伍,那和做梦无异。别说杀孔家兄弟,只怕反被人家追杀,趁机攻入寨子。那样可真是弄巧成拙,只怕宋家成了屠宰场,帮宋家的也别想得活。
来教头耐着性子向宋太公解释不能出战的原因。宋太公气疯了,听不进去,只催促出战。
好在,老大宋大贵吓得脸色惨白,脸上肥肉不住地惊跳,却明白来教头的顾虑,帮着劝说父亲打消念头。
双方一个不敢杀出来,一个攻不上去,形成对骂对峙僵持。
孔明孔亮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寨墙,把宋家父子一下宰了,却试了几次也破不了箭雨,望仇人近在眼前却对其无可奈何,只气得暴跳如雷,越发愤恨难平。
有清醒的庄民劝说二位少庄主,宋家庄这样子,我们一时半会是攻不下了。那边的乡亲们收拾了东西也许正爬黄土岗向白虎山贼那转移呢,没有少庄主坐镇主持,就怕白虎山贼闻风起了歹心,不但不收纳咱们庄子,反而出兵半路截杀……
不能在这颂家庄前干耗着。打不下就赶紧撤吧。
不然,万一县上得了风,官兵杀了过来,和颂家里应外合。怕是没有咱们满村人的活路。
孔明孔亮也知道这么干耗着不但无益反而埋下大祸,只是极不甘心就这么撤了,怒火难消,报复不了宋家庄,又返回颂仙村报复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来出出恶气,把投靠宋家的那些人家杀了个净光抢了个净光,又报复村中有实力的人家,恨其连悄悄不露面只示警通风报个信,官府不会知道是谁走露的消息,不会有危险这种良心回报事都不做,只是这次没下杀手,只抢钱财粮食物资,不反抗就不杀人,然后架抢来的骡车拉着东西急急追赶村中大部队去也。
孔明孔亮的行为虽然凶残霸道,但也给了颂仙村一个深刻教训:只想靠着强者得益,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反过来支持帮助强者撑过灾难,冷眼旁观看戏,甚至事涉自身利益也不去积极出力维护,单等别人出头去为他们去争去抢去厮杀,这是行不通的,宽松悠然一时,却不是立即有报应,就是后患无穷,最终吃苦头的还是袖手旁观单等受益的他们。
在孔明孔亮率领队伍追赶本村人的时候,赵岳、花荣毫不知孔家的悲惨事变,一行五十几骑正经过白虎山。
突然,路边的树林草丛中响起一片弓弩声,一片箭雨乱七八糟地射出来,却被骑盾及时挡住或武器拨打掉了。
林中埋伏的这伙人的首领一看空费不少箭枝却没伤到一个官兵白伏击一场,顿时大怒。
一年轻的汉子催马提长杆大刀当先冲了出来,看年纪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光头没戴帽子,只额头扎一束带,却披一身看着很精良的锁子连环甲,个子不算高,体格却非常雄壮,尤其是一双胳膊更是格外粗壮有力,冲出了林子,大骂一声该死的狗官,冲着队伍最前面的赵岳、花荣就杀了过来。
后面紧接着冲出一个中年汉子,也是个子不算高,体格粗壮,也着精良锁子连环甲,倒是戴了铁头盔,看相貌应该和年轻的是父子叔侄等极亲近的关系,用的武器是对大铁锤,却不是常见的锤武器那样,就是对锤子,只是锤头不小,又是二尺长的粗铁柄,瞧着就分量不轻。
再后面又有两年轻人跟着冲出,却是步行,同样的连环甲,只是仅上半身,体格也粗壮不一般,使的武器也不是常见的那些,一个持一对刃长有二尺的特大号宽厚方头菜刀,一个使一对尖头的重刀,瞧着应该是屠夫剁骨一类的刀。
更有意思的是后面紧跟着冲出的是两妇人,年纪差不多大,都二十多岁,也有几分姿色,就是脸晒得有些黑,本应是让人疼爱的女人,却都上身披轻薄些的连环甲,手持着一对小尖刀凶器,瞧着似是剔骨刀一类的。
再后面的则是穿着比较杂乱的一大群青壮汉子,有着铁甲的,也有单衣甚至光膀子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有匠人用的锤子,有锋利的大刀等比较标准的厮杀武器,更多的则是土造破刀枪和棍棒。
赵岳眼看着这么一群强盗凶狠地扑来,感觉不是危险而是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哀。
他仿佛看到电视剧水浒传中征方腊死伤惨重的那些情节,仿佛看到了顾大嫂孙二娘和男人一样冲锋陷阵,为实现宋江等人的私心野望而和铁了心造反坐江山的凶悍男人对手搏命厮杀,一个个死得凄惨悲壮令人无奈叹惜。
赵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刚硬如铁的心居然不禁一阵酸痛,心底转瞬涌起的是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舌炸春雷地一声大吼冲口而出:“都住手。别他麻的傻乎乎冲杀了。”
他自己不知久在上位又武功强横几乎无匹久经恶战三者结合形成的强大威势煞气,这一声怒吼震得杀来的强盗齐齐一震,看到赵岳眼中暴射着骇人的目光,深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抢杀在最前的那暴躁骁勇年轻汉子也不禁稍一勒马不前,后面的更直接停下了冲锋陷阵。不少人,包括那两和男人一起勇敢上战场的妇人都哧得苍白了脸,身体颤抖。
但,最前面那汉子见赵岳一身小兵打扮只是个小卒,勇气再起,暴叫一声:“狗东西嗓门大吓唬谁啊?”
这小子嗓门也不小,胆子也够横,又猛踹战马凶猛冲过来。
花荣本想上前迎战,生擒了这莽撞小子,有事再说。身边的赵岳却已经冲了出去,面对凶猛劈来的大刀也不拔剑,如电一掌拍在刀盘上,可怕的暴发力震得自负力量的那小子握不住刀,前面那只手脱了刀杆。大刀呼地飞向外,差点带得他闪下马去。后面握刀的手虽然没松脱,仍抓着刀杆却在酥酥发抖,一时连提刀的力气也似乎没有了,只能任大刀自行落地刀头顶在地上才撑住重量不至于拿不住。但他本人却被赵岳错马而过眨眼拎走了。
后面那些人一看年轻汉子被生擒活捉去了,顿时急了眼,也不畏惧惊愣了,又开始扑过来。那中年汉子本在前面又骑马,自然最先杀到,沉重的双铁锤并举,显然准备冲近了把赵岳砸碎抢回年轻汉子。
赵岳回马把年轻汉子丢在地上,自有取代武能徐谨飞毛腿职能的两汉子赵雕龙、赵绣虎及时冲上来绑了。
雕龙和绣虎,是当初赵庄委托无量道长组织来的第一批孤儿,来时只六七岁的样子,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大,不知父母是谁、家曾在哪里,成为孤儿时更小,根本不记事,无人管护,流浪街头,能活下来纯是命大,来到赵庄衣食住治病.....都再无忧,并且有慈爱细心耐心的专职妇人照顾关怀,不但能活命还身心都得到健康成长。
那时赵庄收养的孤儿还少,为了让孩子们感觉有人疼爱重视,心是暖的正常的,对沧赵家也有归属感,每年过年象有家有父母长辈关爱的孩子一样有压岁钱拿,并且由赵岳的九个奶奶亲手一一发到孩子们手中并表扬鼓励几句。
赵岳的亲祖母宁氏老太君注意到来的孩子们都在一日比一日强壮甚至胖乎乎起来,唯独有两孩子快活过了两年却仍然是细笔杆一样,那次过年发压岁钱,老太君特意关照了一下,感叹说:“瞧这小身子骨风吹就倒似的,让人心疼心忧。你们呐,既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出身姓氏,以后就跟我家姓赵吧,奶奶我是长辈,就作主一回给你这两个小不点定个大名,就叫雕龙、绣虎吧,希望你们能象龙虎一样强壮又心灵手巧顺顺利利长大成才成家立业。”
这两孩子实际上不是体质弱不禁风,人家是只长筋骨肌肉的内秀,长大后是田径飞人的材料,也练成一身武艺,本在赵庄当流星快报,因武能徐谨二人调去了清州帮助神机军师朱武,赵岳身边缺了这类得力的人手,又常在外走动,老太君就特意让这二人跟着小孙子,一来方便赵岳,二来也是放在小孙子身边历练雕琢一下,提升一下二人的见识与能力。
且说那中年汉子怒马抡锤来打赵岳抢人。赵岳背对迅猛来敌,却头都不回,在众人紧张注视下突然从马上拔身而起,一个后空翻竟落到了那中年汉子的身后马上,不但轻易避开了凶猛攻击,还一把将那汉子拎丢在地上。
汉子倒地挣扎欲起,早被赵雕龙赵绣虎双双上前拿住了。
在骑兵的欢呼喝彩声中,赵岳从那汉子的马上跳下,大步迎向惊畏却没退缩反而怒吼着更快冲来的步行两汉子。
两汉子大叫着一齐抡特色大刀想双并赵岳,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被赵岳轻易一并拿住了胳膊,一手一个眨眼抡起丢在骑兵这边,也被几个骑兵如狼似虎上前一齐活捉了。
再后面冲来的两妇人见赵岳如凶神般强悍,看样子似乎想哭,也害怕,却不耽误咬银牙冲过来拼命。
赵岳的情绪这时已平静了一些,冲抱着飞蛾扑火心态的两妇人喝一声:“不要怕。我们不会杀你亲人。你们也不要不听我说,硬上来逞强。我不打你们这样的好女人。但若不听我的,休怪我对你们亲人起杀心。”
也不知是这段话中哪一句好使了,还是知道自己上去再拼命也白搭,不如稍等看看情况变化,两妇人总算不冲了。
而后面那些强壮凶狠的汉子也许是怕了赵岳的恐怖,自知不是这队强悍骑兵的对手,或许是怕惹火了赵岳起杀心害了被抓的四个汉子,都聚在两妇人身边护着,也没有再冲上来攻击。
花荣眼见得赵岳如此轻而易举擒拿了四个最起码不缺力气的强盗头领,不禁再次惊骇赵岳的武功全面与强横。换作是他,想杀四人容易,想如此轻快地擒拿住还不伤人,他感觉自己不大可能办到。
花荣也把赵岳的武功特点总结了出来。
简单、粗暴、直接。
就这三形容词,却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紧密完美结合,才能把直接摧毁一切强敌的恐怖暴力霸道强硬地充分体现出来,是万难飞越的天堑。
通常,有力量的,速度就不够,有速度的,力量又欠缺。有速度又有力量的就已经具备高手的资格,却还要考验眼力、脑子、心志、胆量等身体和心理素质。赵岳每一方面都无疑是上上之选,有些方面甚至强的不似正常人类。
赵岳的武功显然已经是另一个层次,不在通常的武力层次划分之内。而据赵岳说,他师傅比他还厉害得多,即使以他如今的身手,若和师傅生死争锋,他师傅杀他仍然不难,甚至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师傅已经不是人多或武功能杀死的。
看来武学确实无止境。想和赵岳这样的人攀比,仅就武学也无疑是自找苦吃。
对这伙强盗,花荣也多少有些了解,并且看出赵岳发怒却是对这伙强盗起了疼惜收留之心。
他有些奇怪,心硬如铁,可能有比铁还硬的心肠的赵岳怎么会对这四个武艺肯定高强不到哪去的陌生又寻常的人物轻易起了情绪,心软了还以至于到发怒冲动的罕见程度。
第495节钱管家的亲戚
至于这伙强人。
昔日被祝彪强行吞并的白虎山旧寨虽没有彻底荒废,却也只是附近一些小股流寇或三两结伙的剪径强人暂时驻扎或经过借住的地方。最近小半年却是一个叫王枭的高明土木工程匠人,也是本地一强势恶霸型人物,借着给一大户修建房舍之机,带着同样是工匠的弟弟王和及两家的儿子王会、王宾、王宴和追随的工匠,杀了那大户抢了其聚敛的不义之财逃入了白虎山中,成为当地最强大凶残的一伙流寇,后占据了白虎山旧寨,收拢了一些流寇强人共三二百人打劫。
县城官兵曾经来巢过新白虎山贼,却被杀败,可能见这伙人也闹腾不大威胁也不大,不值当动大军,真动大军或来了硬手,这伙人也不会死待在这里等着挨打剿灭,会流窜进白虎山继续当流寇,等危险过去再回来盘,官府懒得和这伙人纠缠折腾费事,就再也没官兵来追巢。
上个月,有一伙从北边来青州的人,不知什么来路,据说可能有二百左右凶汉,不知当地情况,无意间经过白虎山被王家父子挡住想抢掠,结果父子四条好汉一齐上阵没打得过这伙外地人的四个首领,不知怎么,两伙人就合成了一伙。王枭仍然是寨主老大,新加入的四首领则坐了第二第四把交椅等,双贼合流,白虎山势力越发大了。县城官兵更不敢来招惹。
结果本月初又入伙了一帮人,也就是眼前这伙,据说是大名府与博州一带的,有家有口的山贼不少基本是一个村的,不知何故杀官造反举村逃亡到青州。
赵岳挥手让骑兵们散开到树荫下纳凉休息一下,又瞅着那伙护围着两妇人的强盗喝道:“都傻站在烈日下干什么?在日头下劳作出身,你们还需要玩日光浴晒晒更健康?不晒得慌啊?”
被擒的四个汉子听了这话,即使心里乱糟糟的无奈等待命运的裁决,也不禁愕然张大了嘴。树荫下喝水休息的沧赵骑兵们则嘻嘻哈哈笑起来。自家二爷有时会做些莫名其妙让人感觉不应景或不合时宜的事。他们即使没见得多了,也听说了不少,对赵岳刚才对强盗说的话半点不稀奇,也知道这伙人不会死反而可能因祸得福。
而那伙强盗脸上则一齐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双方是官与匪、抢与被抢、敌对的关系,说是生死对头也不为过。这位如恐怖凶神一样可怕的官兵小卒,那气派却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飞龙、俯视苍生的神祗,仿佛天下万种生灵都是他的臣民附属,都得听他的,更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是兵是贼这不是区别,反正就得听他的话。
这些人不动。赵岳也不多理睬,让手下推着四个俘虏跟他和花荣去了最近的树荫下,然后放了四人的捆绑,让手下也去一边纳凉休息了,不押解,自是不惧四人趁机反抗。
老少四条俘虏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真没趁机搞事,或是自知在这位貌似年纪不大的小卒面前折腾只是自取其辱,有武器都不是个,没武器更白搭,要杀要剐听凭尊便,就甭费事再丢人了,也或许是心中幻起了希望或是好奇,想看看这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都静立不动。
那边两妇人看清了这边,恐慌无助的神情顿时减轻不少,对周围的汉子们说了句话。
汉子们终于散开,也躲到了树荫下凉快,只是仍然紧握武器,也尽量靠近赵岳这,准备随时动手,却见那古怪小卒扭头又看向两妇人,招呼道:“我要和你们亲人商量事情。女人可顶半边天。你们既然也拿刀子象男人一样上阵,自是家中重要分子,也过来听听,发表一下意见和想法。”
这次,他说话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强横指挥呵斥。
强盗们听了赵岳的话,神情又是一阵古怪。
两妇人愕然了一下,瞅见被俘虏的亲人都表情复杂,却既无点头同意也无摇头不许的表示,倒是树荫下的强盗中有人赶紧向妇人摇头眨眼,那意思是别过去,别被骗而自动送上门拿了。
但两妇人显然不是大宋常见的那种凡事由家中男人拿主意的,只是稍一犹豫就有了决定,就听赵岳不耐烦又招呼:“我说你们俩漂漂亮亮的小媳妇,自顾站大太阳底下暴晒是怕自个皮肤太好容貌太好看呐?”
“我时间有限。还不赶紧过来?”
两妇人应声就过来了,只是手里仍紧握着尖刀,很自然地分站在两步行强盗头子身边。
这关系不言自明。
花荣喝了口行军壶中的酒,微笑着站在一边看赵岳自己发挥。
他听说多了赵岳收相中的人时的强横与高明有效,只是从来没亲眼见过。
上次陪着赵岳闹强盗军横扫山东收虎翼山赵富等人时,赵岳和赵富是在林子里单独说事。花荣也没亲听亲见。今天总算有个机会,自是得好好看看沧梁小霸王的收人法到底是怎么个与众不同的强横有效。
赵岳不知花荣的好玩心思。
他轻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摘下大宋军队独有的那种斗笠军帽,露出了板寸头,用帽子随手扇了扇风,转眼看到对面男女六个人盯着他的脑袋露出象看小沙弥相似的诧异目光,不禁伸手一摸清爽利落的短发,笑道:“我叫赵岳,沧州人,我不是官兵。说说吧,你们是谁?”
他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六人都啊地一声,两妇人随即就行这时代的女子蹲礼,她们的丈夫,也就是使特大号菜刀和剁骨刀这等特色武器的汉子一齐纳头便拜。脾气火爆最先骑马冲出来抢劫的年轻汉子和中年汉子也随即跪拜在地,六个人参差不齐却说的是同一句话:“参见二爷。”
这突兀变化,别说是花荣愕然。就是赵岳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怎么个情况?”
赵岳疑惑地问:“你们非真恶,称我二爷,以沧赵人自居,想必和我家有些渊源,又为何拖家带口的很不方便,仍选择当了凶险动荡的强盗,在这荒山野岭生存却不去我家寻求帮助?”
这一问,问得六个人眼圈顿时红了。两对小夫妻的脸却也红了,目光闪烁似乎是羞的。
别说赵岳了,就是花荣也越发好奇。
让六人起来后,都找石头随便坐了,赵岳把自己的水壶递给那个看着年纪相对大些也想开口说话的妇人,柔和笑道:“来,喝口水润润嗓子,把事说清楚了。放心,有我在,天大的难事也不是事。有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
那妇人又施礼谢了一声,接了水隔空喝了几口,又把水壶给了另一妇人,自己说开了。
闹了半天,原来这两妇人姓钱,是亲姐妹,北京大名府下属县乡下人。父亲钱守一和赵岳家如今的赵庄大管家老钱是表兄弟。虽然中国人这表亲常常是一表三千里,这钱守一和管家老钱的亲戚关系没那么远,但算起来也不是太近。只是确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实实在在的亲戚。
这钱守一是个厨师,称师而不是通常的厨子,厨艺确实不一般,象这时代的太多贫穷人家的子弟一样,钱守一自少年起就在府城一大酒楼当廉价伙计赚钱养家糊口,随后是厨房帮灶,长大后已经是府城酒店行业中小有名气的厨子,有厨艺天赋,好琢磨这行当,至少有特色。
这人天性最好面子,吃不得气,不甘心被酒楼掌柜的等领导肆意呵斥奴役盘扣,也是年轻气盛,因事一甩手不干了,辞了还不错的待遇回了老家,想在县城自己开酒店自己当老板,不求赚大钱,先求个自在有面子。
天下事,想着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钱守一冲动之下辞职回了家,一盘算却发现没开店的本钱。
此时,他已娶妻生了两闺女,这就是三张嘴,身为独子,还有年纪大了的村中父母要养,出嫁的两姐姐家日子艰难,平常要帮衬着,邻里乡亲有困难也要帮把手。因为当初他家困难时,也是靠邻里帮衬才有个去府城谋生的机会。
在技术落后,生活困苦的时期,乡下人就是这么相互帮助着才能共同熬过人生各种槛。国内国外都一样。只是中国特讲人情,是典型人情社会,在这方面的表现格外突出。
那时节,你当大官了,回家仍然得老实尊重乡亲父老,在家族中仍然得在亲戚长辈面前低头听说,不能凭官高位显就自然而然当一切以我为尊我说算的大爷,这不单纯是礼孝素养的问题,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成功离不开亲戚乡亲父老的帮助。你若敢忘恩负义,目中无人,得被人骂死,仕途也必然受牵连。同样的,你还要回报。这个亲戚看上了某个公职,你得帮他。那个有恩的乡亲盯上了某发财机会,你还得帮。用的自然都是权力,损害的自然是国家或别人的正当利益。不帮,仍然被骂死,臭名远扬。
在人情社会里,想当个清正廉洁的好官,真得好难。
很多时候,即使你自身不追求奢侈腐化,可最直接的压力来自你最亲密的家人亲戚。他们逼着你耍权谋私。父母妻儿或许能替你着想,还不会硬逼你犯错甚至犯罪。可亲戚朋友通常未必讲理,他们只想要那个职位那份钱财,认为你只需要灵活一点用用权力就能轻易帮他们实现。你不帮就是你不近人情是没有人味畜生。他们不懂或根本不管你是不是要犯罪。
钱守一的工资待遇不算低,挣得不算少,但年轻成为大厨时间短,还人情花销大,存不下多少钱。想开店,亲戚朋友也没个有钱的,都是苦巴巴的,出力行,出钱,那真对不起。
这时候钱守一老爹想起一门亲戚来——沧赵管家老钱。然后就奔老钱这来了。
那时候赵岳还没出生。沧赵明面是不小的地主,实际上日子过得也就那样。老钱虽是管家之一,是沧赵的心腹,主管一面,权力不小,但主家都不富,他又能有几个钱。但钱守一不知道这个,只觉得大地主家的骨干管家指定有钱。
老钱见了太久没联系的表亲,对所求为难,却仍然努力周全,拿出自家几乎全部积蓄,又向庄主和一些关系好的或手头活络的教头之类的尽可能地借了,自己背了一屁股债,凑一起交给了钱守一,并直言就这么大能耐。钱不够,多一点是一点吧,但愿你别嫌少。
钱守一瞅着几十两银子,心中很不满意,暗骂钱管家太小气太小瞧人,但还是收了,走了,不打算还这钱了。
钱不够,在县城开酒店是不成了,就在乡间交通要道上由亲戚朋友帮着自己建房开了一间。
以后,生意随社会动荡变化时好时坏,总体也就是凑合。
随着沧赵崛起,事迹传播天下。钱守一这才知道大地主沧赵原来那么穷,钱管家当初是真没钱,帮他那些已经是豁出面皮背一身债的结果。钱守一大为惭愧,想去还钱感谢,却感觉自己雄心勃勃一场却混得......
啧。
不能拿着大把的钱体体面面去还钱并好好感谢,钱守一感觉没脸去沧州。况且沧赵已经不是过去的沧赵。钱管家自然也不是那个既穷又在社会上也没正经地位的寒酸沧赵管家。人家现在差什么就是不差钱,根本不会把银子当回事。
这事又这么拖下来了。
钱家酒店真正发迹也是因为沧赵商务显示了越来越强大的影响力,有力拉动了大宋商品与人力资源的南北流动。
南来北往的人经过的老钱酒店多了,过客花钱也牛气了,老钱的高超厨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酒店的生意终于兴隆。
但老钱爱面子,心事也重,总要挣口气多赚钱好体面牛气地回报钱管家,也证明自己能干有本事,不弱于人。
太久的辛劳与心事压力让他最终没能撑到梦想的那一天,临死对自己的徒弟也是女婿以及闺女交待说一定要代他实现心愿,体体面面去沧赵还钱还恩义,万不可让赵庄人鄙视钱管家有个没本事还赖账这么多年的穷亲戚。
第496节乱世之象
钱守一平生最好面子,为此一家没便利地成为沧赵成员最早受益,搞得满门在官府压榨和无情社会现实折磨中劳累痛苦,倍受煎熬,却眼光不错,选对了徒弟和女婿。
两女婿一个姓张,脾气暴些,在酒店主要负责屠宰与做肉食品,人习惯叫他张屠,也就是使大号剁骨刀的那位。一个姓孙,比张屠精细圆滑些,主掌其它菜系也通常以掌柜的身份出面处理事,人习惯叫他孙柜,也就是使菜刀的那位。
二人都是酒店周围村中的孤儿,是没儿子的钱守一收养了他们并当了徒弟,把一身厨艺都传给了闺女和女婿。
两女婿都是好后生,体格雄壮却心灵手巧,继承并发扬光大了钱守一的厨艺,品性尤其好,疼爱妻子,孝敬养父母也是岳父母,连襟之间不争财产,不争谁干多少,各展所长,配合默契,并肩共对外面的世界,岳父去逝后,两家共同努力把酒店干得更好争取早日实现老人遗愿。
生活无忧,心怀目标并眼看着能实现,活得每天就分外踏实。
但就象青面兽杨志一样,小人物的梦想在末世中常常是可笑的,被黑暗残酷一搅就往往成了可悲,最直观冷酷地体现了小人物能顺利苟活着已是幸运。梦想,那是统治者才能有的。
就在两对甜蜜小夫妻一起努力奋斗劲头十足时,灾难突然就降临了。
本县来了位新县令,闲得没事的县令公子看上了县城外这所生意越来越兴隆的乡野酒店。以这小子的身份层次和实力也就能凌夺不算大的草民酒店这种大衙内瞧不上眼的小生意,却把衙内的猖狂、贪婪与威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让人打招呼:本公子看上你们的小酒店了。你们这等卑贱草民能沾上本公子,有福了。出价一千两入股酒店,占九成股份。酒楼仍然由你们两家打理,只是钱财账务由我的人来。
县城乡下路边的生意兴隆小酒店值多少钱,这年头也没资产评估,说不准。但这位衙内的意向听着感觉还不错,虽是想强行入主,但起码不是巧取豪夺。
孙柜张屠两家自然贵贱不愿意。我们自家当老板,干得开心,干嘛要自降地位听你的?
更让他们愤恨的是,不久那衙内带着县都头捕快师爷帮闲亲自来了,不让入股也得让,所谓出资一千两,却只是出十两碎银子,其它990两由衙内给酒店提供的保护、拉客、税收便利等折算成银子,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以无形资产入股,尽显了依仗公权的巧取豪夺嘴脸。
这还不算。
县公子衙内那鼻孔对你,凶横、傲慢、轻佻态度,那视你为草泥的赤裸裸鄙视与恩赐的眼神,那犯法却理直气壮的气势,那我就是恃权强夺走你酒店你没奈何的得意洋洋奸笑……
这种仗势欺人,是个有血性的人就受不了。
脾气暴的张屠听得看得火冒三丈,突然爆了,一怒之下,拎着杀猪剁骨刀,丢下院里屠宰场的活进了酒店大堂装作渴了找水喝,却把仰着高傲下巴正向出面相陪商谈的孙柜肆意施压强逼的县令衙内出其不意一刀如宰猪一样宰了。
张屠闯下大祸。这酒楼干不成了。生计断了。
但不愧是连襟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孙柜顾不上埋怨兄弟,一看那都头和几个捕快惊愕后大怒拔刀扑向张屠,当即抡起坐的椅子凶猛一击把那都头拍得脑袋开花放翻在地。
手边没趁手家伙,孙柜不好对付抡刀也扑向他的捕快。
这时候,夫妻一体生死与共的场面出现了。
躲厨房一边忙活一边关心商谈而偷听的钱氏姐妹听闻惊变,不胆怯犹豫,双双冲出来,一个用一对尖刀从背后突袭狠狠捅倒两捕快,一个把孙柜惯常练武兼练手艺的特大号菜刀递上。
孙柜得了趁手的家伙,大展厨子的勇猛与刀法结合的神威,和兄弟并肩大战。
两家四口干厨子,惯常杀猪宰羊,没少经历血腥,到了此刻被怒火仇恨与形势架得也没人不敢杀人。孙柜、张屠的菜刀剁骨刀耍得好。钱氏姐妹的尖刀玩得也杀人利索。
跟久了处得倍有感情的七八个伙计与亲戚在关键时刻也个个不含糊,封住去路,纷纷抄家伙助战……
片刻把县令公子带来助威的捕快帮闲杀个干净,一个也没机会逃走报警。
老钱小酒店一伙初次杀人杀的还是官差,却不发蒙没主意,趁着衙内强夺酒店不准外人在场,店中无客的机会,他们迅速搜刮干净尸体财物,收拾了要紧的细软,换了血衣,收了捕快的武器,果断弃了经营多年来之不易的兴隆酒店,锁了店门不让外人轻易极早发现血案,架着平常拉酒菜收猪的骡车栽了东西,不动声色地很快逃离了现场,奔向山村的姨母亲戚家。
姨父就是赵岳眼前的中年人,名唤史谷公,是个山村铁匠,有独子史应德同操此业,因手艺高明,人称妙手神匠史父子,很有名,在北京大名府也多有人知,擅长打制精良武器,也擅造锁子连环甲,今日和赵岳一战,几个人所用武器和所披铠甲就是史谷公父子精心打制的。
史谷公的老婆是钱氏姐妹母亲的姐姐。双方虽然不事同业,却关系极好,钱守一的两姐姐姐夫也去逝了,两家孩子分别在史家与酒店干,这些年就是所展所长相互帮衬着熬过来的。
孙柜、张屠杀了人,虽不惊慌失措,却对以后的去向也没个主意,急眼间自然投靠长辈史谷公,由史谷公拿主意。
不想,等他们风风火火没赶到山村,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史谷公,而且是满村人大逃亡。
原来史家所在山村是个有名的铁匠村。因山村周围的山中出品质不凡的铁矿,附近又有个优质小煤矿,有这个天然便利,铁匠行业就发展起来了,成了山村的主产业和经济支柱。
在皇帝赵佶执政还比较清明的时期,山村铁匠的生活比寻常人家也没什么优势,无非打打锄头菜刀等寻常铁具,又是耐用品,活不多,能赚几个钱?手艺再高明却没用武之地。
那时候史谷公家同样过得苦,没钱帮爱面子独立创业当掌柜的连襟钱守一,只能出把力。
但随着北宋统治日益腐化,社会日益动荡不安,官府对民间武器的管制渐渐失控。武器官营渐渐成为一句空话。民间武器泛滥成灾是必然。山村铁匠买卖兴隆的时代就悄然到来了。
时代潮流对小民的生活,影响是巨大的。史谷公手艺高超,得时代之利,自然得益最多。
近十年来,很多江湖客等各种玩刀子吃饭或需要防身护院的人纷纷来找史谷公打制称心如意的武器。
史谷公这人豪气,会来事,产品质量过硬让客户满意不说,对工钱也不计较。你是大豪,牛气,打赏大方,他感谢,也不客气笑接着。你落魄手头紧,他也由你出点钱就取走武器。
临别,史谷公父子总会对客户说句:有事你再来招呼。小可定当尽力。
这种豪爽江湖作派不但让史家避免了被强徒客户行凶,还赢得了交情和名声,也因此,他父子以及张屠孙柜等亲戚也从不好意思沾史家便宜而以武艺补偿酬谢的客人那学到本事。
当然,这不成系统的练武,学得杂七杂八的,客人也不会把防身绝招传授,他们的武艺也杂乱无章,因看出这世道不好似是要乱,为保身,也是喜好练武,自己勤加琢磨,又不缺力气,也自成本领,不是寻常好汉能逞凶对付的。
武器买卖的日趋兴盛与山村制造武器的便利,不但让这个小山村整村都在史家公子领导下改以铁匠为主业,练出手艺,形成了产业规模,凝聚了人心士气和希望,也吸引了别处的铁匠闻讯不断来加入。
对这些来争买卖的外地人,本村人没见识没远见卓识只重眼前利,自然极其排斥。
双方形成矛盾,时有争斗,酝酿凶险,一旦矛盾激化,只怕就是一场血腥厮杀。
但这时候最爱面子的钱守一却从酒店单凭自家人搞不大的生意经中总结了经验。他知道凭自家的卑贱身份和实力,想在这昏暗世道把酒店业做大做强是不可能的。店小已经被那些污吏盯着想方设法敲诈勒索吃拿卡要。真搞大了,成了大肥肉,只怕就落入了贪官的眼里,哪会有个好?
就这么小小却兴隆地做就最好。
酒店不能大搞。但连襟的事业不是谁强夺接手就能干的,未必不能。
钱守一限于时代,想不到连锁加盟店这些东西,却给史谷公指了个点子:收纳并善待外来的铁匠,把新来的统一收成本村人,壮大从业人员,也能互通有无,相互切磋,进一步提升山村的制造技术和制造实力,创出名声,自然而然也能进一步兴盛这门生意。这世道不愁缺乏要武器的客户,就怕你没实力吃下越来越多的大单呐。还可提升本村自保实力。
史谷公一听,得到启示,深以为然,就照着做了,并且听从钱守一的建议,把全村制造整合起来,各展其能,生意由史家代表村里接,活大家一起分工协作着干。活小不能分。没事的那也可以先炼铁准备原材料,不愁用不上没钱赚。
由此,经过十几年发展,往日小小缺田少油水的穷山村渐渐发展壮大到如今五六百户人家,铁业制造俨然可比东京一个官坊,名声在外。生意也越发兴隆。村民家家有了钱,利益纽带驱使也格外团结一致,共同面对贪官污吏的盘剥。
但非民主法制时代,百姓暴富,那就是官府眼中待宰的肥羊。不宰,不管,那是不到时候。
对草民而言,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况操持的还是违法的买卖。
山村铁业如此成规模如此有实力,被大名府梁中书知道了。
这厮立即贪心暴起,又经他老婆——蔡京的闺女一点拔,顿时产生了个恶毒的主意。
不知怎么的,东京官坊的高明工匠日益减少,等朝廷发现官坊制造能力和工艺水平极度不堪,成品率低,产量低,质量还日益差劲,仅就常规武器盔甲就越来越满足不了军队的装备要求,朝廷大佬们这才从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中分出心思关注一下。严查此事,却年代日久,管理人员更换,管理疏忽混乱,已搞不清那些高明工匠和有潜力的工匠都是何时何故缺失了,大宋境内也查不到消失的人。可能真的是各种原因导致遇害或亡故了,手艺失传,让官坊后继无人,工艺断层。
小小卑贱工匠缺失,影响的是军队战斗,如今终于变成了军国大事。
大佬们不得不重视,出了高薪和封官许愿招工榜文,出乎意料地却招不到高明工匠,较高明的也应者寥寥无几。
卑贱而最热衷于凭手艺改变身份和社会地位寻得出路的工匠,何时变得对朝廷的官位厚禄不狂热了?
朝臣们疑惑不解,也束手无策。
梁中书的歹毒主意就是把这处铁业山村的工匠以军中修补兵器为由,以派劳役的方式骗来。然后由军队把铁匠们控制起来,搜刮了山村的钱财,把整村人编入匠户,象发配罪犯充军一样脸盖青印,强迁到东京补入官坊。
如此一来,满村数年积累的财富尽收入囊中,惩罚了这伙无视朝廷律法敢违反武器禁令的胆大妄为村民,消除了民间武器泛滥的根源,断了民间歹徒行凶的武器,铲除了社会祸患,也解决了东京极度紧缺高明铁匠的大难题,最主要是解决了包括岳父蔡京在内的朝廷大佬的麻烦,得皇帝与重臣欢心,最大最重要的政治上利益自然而然就来了。
真是一举数得的好计。
第497节突降之灾
常言说祸不单行。
在县令公子去老钱酒店强吞时,一队二百人的官兵在一位大名府偏将的带领下来到山村,找到本村为主的史谷公宣布了梁中书的劳役征召决定。
草民对额外加的劳役照样没拒绝的权力。官府想怎么使唤你,你就得干什么。
本来这事会很自然地执行。史家父子和满村人再不愿意也得服从。
坏就坏在王朝腐化下,官就彻底成了爷,民彻底真正成了草芥,别说是官,随便是个穿公服身后撑着官府大牌子的就代表公理王法,对百姓霸道牛气得不行。军队的人本就凶悍粗野骄横,平常欺民如踏草,那偏将又心知梁中书的心思,不自觉就在言行举止上流露了阴险凶残。
史谷公近十年整天和社会各种危险分子打交道,警惕性极高,也早练出了眼力,察觉了此次所谓高薪征召劳役只怕是个圈套,又自知本村干的买卖其实是违法生意,官府平常不管或无力管也就罢了,岂会搞法外开恩,对卑贱工匠不但理解宽大为怀,还搞厚金封赏似的征召?
他心里顿时格噔一下子,越观察琢磨,心里越起疑,断定此去必是灾而不是福。
他一犹豫不决。
那偏将不耐烦了,收了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诚意和善,露出习惯的蛮横凶相,喝骂史谷公为何不谨遵中书大人的恩典与命令赶紧召集村民收拾工具行囊立即赶赴北京付命。
“你这厮不过是个卑贱草民,莫非仗着有点手艺就敢托大,敢不把中书大人放在眼里?”
随行的小校更猖狂更恶劣地辱骂催促,一双贼眼则滴溜溜地观察着如何搜刮发财。
史应德只感觉这伙人只怕来意不善,却也没多想。
但他年轻气盛,受不得这两鸟军官的张狂气,又胆子奇大,被骂得火起,忍不住还嘴道:“我们今年的劳役在春天已经做完了。现在又加这个,按律法,非战乱所需要,额外负担,我们可去可不去应召。你们实际是需要我们的手艺请我们。请人还如此强横无理?”
那小校嘿一声,“乡野小子,爷给你脸,你还趁机想当大爷了?当朝廷军队暴力是泥的?”
史应德被威胁,更怒,冷哼一声,一甩打铁戴的手套,冷笑道:“老子不去,怎么着?”
小校瞪眼上前骂道:“卑贱小子,爷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王法二字是怎么写的。”
说着居然拔刀就想砍人示威加强逼迫。
不料,史应德是打小习武,对危险也形成敏感的人,被小校的杀机一逼,本能自卫还击,在小校的刀未全拔出来前,顺手一铁锤抢先一步敲在小校的脑门子上。
他从小开始打铁,每天练重活耐力活,锻炼的浑身都是腱子肉,力量了得,这顺手一锤却是含着愤怒出手的,当即把小校打了个万朵桃花开。残尸轰隆一声倒地。
那偏将大吃一惊,惊退几步,拔刀在刀指着史应德大喝:“你这贼厮想造反?”
他身边的官兵立即横刀挺枪围逼上来,准备把史应德乱砍乱捅死。
这关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史谷公别说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是多有几个,又岂能容孩子被官兵肆意乱刃屠杀。
他当即立断,一边挥舞铁锤铁钎和儿子并力抵抗官兵,一边对闻讯聚拢过来听消息的铁匠们大喝:“乡亲们,梁中书欲谋咱们辛苦积攒的家财,派这伙鸟兵来哄骗强逼咱们去大名府,再用大军把咱们统统强拘起来定罪杀头流放。咱们不要上当。鸟官不让咱们活。咱们无路可走,只得跟他们拼了。”
史谷公是为蛊惑本村人心要大伙儿跟他合力对付官兵才如此嚷嚷的,却不知正中要害。
铁匠们一听,顿时炸了。
那偏将一看要糟,怕此次来哄骗抢掠失败,顿时气极败坏大叫:“这厮原来是个窝藏在此地的反贼。众军快把他给我杀了。满门除净,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众官兵乱哄哄应着,乱哄哄涌上前,却被史家父子挥舞铁锤和滚烫的铁钎烫得肉香四逸叽哇乱叫、打得屁滚尿流,不得不仓皇逃出铁匠铺子想法组织再战。
史家父子趁此机会退回内屋,把往日因喜好而自己打制收藏闲时耍玩的锁子连环甲和武器披挂齐拿在手,有了有效防护和趁手利器,信心顿长,大吼一声,主动杀了出来。
这时,钱守一两姐姐家在这学艺做活的孩子也穿戴起来,大叫着挥舞钢刀冲出屋子和史家父子并力大战官兵。他们都不缺力气,有武艺,一阵猛冲猛打,杀得官兵死伤惨重又惊退。
其他在这干活的十几个雄壮伙计,一看今日事绝无善了,不反抗只怕就是个死,跟他们拼了,杀条血路,大不了逃往离此并不是太远的强盗窝青州也当强盗快活去。也纷纷舞刀参战。
很可笑的,想仗持武力和统治暴力镇压屠杀草民的官兵,反被十几个草民杀得凄惨。
更惨的是,村中有不少忠心追随和拥护史家父子的铁匠闻警,也纷纷披挂武装起来参战。那些外来的铁匠,得史家父子的宽厚,感史家父子的仁义恩重,不少的格外奋勇当先。
人是从众又盲从的。
事情越闹越烈,本村参与的好汉子越来越多。
激烈而血腥的厮杀、官兵的凶残狼狈与不把村民的命当命,激起了更多人的愤怒或恐惧。而即使是恐惧,在眼看自己能跟着抵抗住的时候,也会化为力量和勇气。
越是恐惧,反抗的意志和决心越是狠绝,力量与勇气越是大。
当骁勇的史应德从乱军中打翻那偏将,钢刀相逼吓得那偏将慌乱实招,问出真相,铁匠们终于知道了梁中书的阴险歹毒用心,这下满村人顿时都炸了。
原来史家大爷所说的都是真的。
既如此,那还不杀官不反干什么?
不想当死囚,不想当罪徒被官府拘管着干活煎迫到死,不想满门遭难,那就狠杀吧。
杀光这些官兵才能有脱身机会。
不反是绝路,反了未必是绝路。跑海边占山为王逍遥法外也好,立不住脚投海盗也行……
二百官兵在偏将带领下骄横跋扈地来了,满以为这趟是肥差,少不了油水,却被满村铁匠大汉上千号人堵住逃生路,全部死在山村中,没透出一个走露消息。所带财物也成了村民收获。
铁匠村剩下的事就是打扫战场,打包紧急举村逃亡了。
结果,史谷公正安排人去通知酒店的孙柜张屠一起走,却在半路遇上,这才知道酒店也……
铁匠村的人得知才上任不久的本县县令居然也不是东西,官不大却更张狂贪婪,那怒火就更盛了,反就对了。这种朝廷,这种世道根本不让好人好活,只有造反还以暴力才有出路。
没说的。
不用史谷德和暴怒的史应德号召,铁匠军就决定去县城好好教训一下统治者,顺便大抢一把。谁说只能是官府统治者抢百姓的,百姓就抢不了欺负不了当官的?
今天就是要乾坤反过来,草民抢杀自负金贵高高在上的那些狗官,把狗官踩在脚下,看往日高贵不可一世的狗一样向我们求饶,搜刮光高贵者的一切,抢走他们享受的女人,砍下一颗颗往日习惯高昂着鼻孔朝天的脑袋……给这些狗东西一个深刻的教训。
人在愤怒失去理智下反弹出来的凶残与暴力会成倍增长。
铁匠军分出成两驳,一批护着家眷赶紧继续向东逃,争取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大名府辖区。另一批在史家父子带领下迅猛而轻易地杀入了根本没有多少防御能力也猝不及防的县城。
不干涉儿子巧取豪夺发财,实际上是变相纵容儿子作恶的新任知县,万没料到这个突变,在好不容易谋来的县城正任官宝座上屁股还没坐热,满门的脑袋就搬家了。
县城的其他官吏以及和官府紧密勾结的豪强大户也一同遭殃。
往日对草民的骄横而日益肆无忌惮转眼变成了凄惨哀求与各种惨死。
铁匠军屠杀了县城,卷着丰厚的收获,追上家眷大部队,在大名府官兵反应不及时,一齐奔向东方,在快出大名府辖区时,途中意外遇到一伙山贼抢劫,抢方的首领够凶残却本事不济反被杀了,五七百部众光棍苦汉子反投靠了新主,一并逃到强盗的安乐窝青州来落脚求生。
这些光棍山贼都是家庭因各种原因破产遭难的,恨世道不公,愤世嫉俗,要报复社会,反正光棍一条,无牵无挂,只求活个痛快,只求报复祸害得过瘾,活到哪算哪,所以不去想明天,不琢磨长远出路,没象许多其他绝望困苦的人那样跑去海边谋求投海外得传说的美好新生活。
铁了心留在国内报复大宋,却不意味着就死待在本地这山寨等死。
自驱赶强盗形成强盗大军祸害山东后,梁中书就一直坚持严打辖区山贼,既不享受政绩与平安,也为从强盗手中间接搜刮到民间财富,现时还能练兵。他打得好算盘。
但大名府确实已经成了不适合强盗生存的禁区。
这伙强盗因为在辖区边缘,属于大名府与博州交界的类似两不管山区,又做流寇,才形成。
他们死了首领,失去主心骨,需要新领导,又从史家父子那知道大名府必会派兵过来追杀,顺路清剿山寨自是必然。小小山寨哪经得起大名府的正规大军围剿,既立不得脚了也就踊着走。
铁匠村因为需要拉铁矿石和煤炭,骡马大车也多,几乎家家都有。这给逃亡之旅提供了极大便利。
史家父子和铁匠们万万没料到,自己精心打制收藏,平常用于习武玩耍也兼防备被不良客户侵犯的精品盔甲武器,以及苦学的一身武艺,有一天居然不是用于对付社会上的暴徒强寇,而是用在了官兵和官府身上,也没料到一村团结合作友爱共存,会是团结一致反抗官兵的有利条件,更没想到用于拉矿石煤炭谋生的车辆会成为逃避官兵追捕的有利工具。
事实无常,果然难料。
认识到的是,金镶玉繁荣兴盛的大宋,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已腐烂至斯。
张屠、孙柜想起岳父的遗愿,不禁叹惜挠头。
这好好的生意突然就败了,好好的日子突然就断了,好好的遗愿计划突然就这么完了。
成了杀官的反贼,朝廷的通缉犯,再有钱,又怎么体面风光地去沧赵还钱给本家叔叔?
转念又想:大宋成这样了,烂了,贪官污吏遍地只顾害民,钱管家叔叔和沧赵一体,肯定坚坚定不移跟着主家走。可只一个文成侯再能干再忠心报国,又有什么用?文成侯很厉害,或者说是太厉害了,会不会有一天带兵屠杀我们这样的受害不得不造反的难民呢?
乱纷纷的纠结中,铁匠军为快速逃离官兵堵截追杀,借骡马之利,几乎日夜不停地赶路,幸运的是一路抢了遇到的恶霸地主大户,收获颇丰,真是解恨痛快,却也没被大名府的兵追上,也没被博州军截杀,相当顺利地逃到了青州。
他们不知道的是,前面刚刚发生过宋江带蛇角岭叛军大杀大抢淄州并严重威胁到博州的事,博州官员们都吓坏了,要军队严守府城,哪敢分兵四处清剿强盗山贼。尤其是过境的大股山贼。
对这股来自大名府的数千凶悍强盗大部队,博州官员一听说了,就无不脸色大变,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强盗军冲州破府横扫山东杀得官僚人头滚滚灭门财产抢尽的恐怖情景,极度怀疑这次又是梁中书那厮为逼迫青州尽早剿灭二龙山贼寇的私怨而蓄意搞的又一次驱盗离境专门祸害别处州府,加强青州等地匪患灾难,让这些官府和朝廷更重视的歹毒阴谋。
他们暗骂梁中书和老蔡京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样阴险无耻,居然不顾官场体统与规则一再耍此可恶伎俩。
第498节沧州头条新闻人物
铁匠造反军带着满村老小顺利逃亡到青州境,连日拼命厮杀抢掠与持续奔波跑路,紧绷的精神与**疲劳让成年吃惯劳苦的铁匠汉也撑不住了。
这时候,他们恰好无意中撞到了白虎山这。
山寨的王枭等头领还以为经过的是每年常见的投沿海谋生找出路而举村搬迁的村民,得报骡马拉的大车极多,拉的东西多又沉重,应该钱财不能少了,这可是大肥羊,不能放过了。
他们欺负逃难村民胆小怕事不通厮杀一冲一杀就惊散逃跑了,不惧对方人多,兴冲冲下山抢掠,结果却遇到的是硬茬子,羊是肥,却是钢铁铸的,啃一口要崩掉大牙,是硬吃要陪命的羊。
王枭出马挑战,自己就差点儿被越发暴躁而凶猛的史应德一刀砍了。
好在混社会的能屈能伸,机动灵活擅长随机应变,白虎山首领们赶紧认史谷公为大哥。
史家父子等铁匠头脑们尽管心中有个大体的求生计划,在青州沿海占山盘踞,不行就干脆投海盗试着去海外开始新生活,却一时也没个具体落脚地目标,又人困马乏,老少都受不了了,实在走不动了,既然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落脚地,有居住的房子,看山寨也险固,也就顺势应了。
在白虎山停留了大半个月,和旧首领相处得不甚投契,正琢磨着出路离开这,然后就有了今天意外遇到赵岳的事。
赵岳听完讲述,眉头微皱,既为钱守一的好面子导致家族亲朋好友波折多多感到荒唐,也意识到其它问题,只是他还有事,时间紧迫,也就没延伸多想,安抚了一下六人,说既是钱管家的至亲,那就是自家人,遇到我,你们就啥担忧也不必有了,听我的安排,一切都不是事,模糊点了出路保障,承担了保护责任,又问山寨情况。
史谷公等本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豁出去杀官造反的良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大宋反贼,可以说从身心上都没有丝毫当强盗的准备,到如今已经成为事实的强盗,也干了有多半个月了,也还是没适应急剧转变的角色,虽说心里有求生计划却实际在大宋已走投无路,日/日面临着被官兵追杀围剿的灾难,正茫然惶恐而日夜焦虑不安,这一听赵岳不畏他们是杀官的逆贼收留他们并提供一切保障,以沧赵的牛b与名满天下的良好信誉,又有钱管家的关系在其中,他们也没多想就相信了赵岳的承诺,这悬在半空的心顿时一下落了地,个个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现场气氛一下子就轻松活跃起来。
那边的强盗汉子们听不清这边的交谈却看到首领向他们做出放心的示意,又看到老大等男女六人个个轻松喜悦的神情、脸上彻底没有了愁苦焦虑,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舒口气,不再剑拔弩张敌视赵岳一行。
史谷公等则七嘴八舌兴奋地介绍了山寨的情况,重点自然是山上九个头领。
王枭等兄弟父子五人本质和未发迹前的田虎类似,只是有高明工匠手艺吃饭,也颇有勇力与胆量,追求的无非是吃香的喝辣的,自由自在无拘无管不受气,当反贼不闹大了就没有政治方面的野心,当‘良民’时,平日仗持自家武力和手下人手横行乡里,就是地方上的平民恶霸,游走在律法社会规则边缘,‘派出所’的常客。
这种人,古往今来,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不乏存在,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正常年景,官府地主富绅有时需要利用到这种民间恶势力帮着做一些官方或体面人不方便做的事,对这种人尽管打心里鄙视厌恶不屑一顾却又常常给予必要的拉拢维护。世道一乱,这种人就是强盗苗子与根源,犯罪一暴露,成为官府不容,就必然成为反贼闹腾起来。王枭兄弟父子目前还处在当流寇只顾沉浸眼前的逍遥法外自己当老大的自在快活阶段。
总之没什么好说的。
当赵岳听到陈建文,陈见明、陈见光、陈见岁这四个山寨首领的名字时,不禁眉毛一扬哦了一声。
原来四贼居然逃到这继续为祸人间。
赵岳知道这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是四人是沧州人,不久前在沧州作了行凶大恶,是自大哥赵公廉执政沧州严厉整顿家乡后的数年来第一批敢猖狂行凶为祸当地的本地人,因此四贼可谓是名动沧州,是上了沧州头条新闻并能长时间高居新闻榜前列的名人,并且和赵岳家间接发生了奇妙的联系。赵岳想不知道四人都难。
四贼本是沧州下属五县治之一乐陵县人,是非一母所生的一家兄弟,出身小地主家庭,读得书,人也个个至少不笨,却好耍枪棒。这在临近边关的地区,尤其是沧州这样的武术繁盛之乡不稀奇。
坏在兄弟四个个个游手好闲,最喜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尤以老大陈建文聪明读书多最是狡诈凶狠,坑惨了周围乡亲,得手了不少不劳而获之财,还坑得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暗骂为四腐兽,但不务正业却反把家业搞大了些,自负比他老子强百倍。
父母也不再骂四兄弟只能败家不能争气,跟着受益而沾沾自喜。
陈建文带着三兄弟一时快活得意得不行,螃蟹那样走路都觉得不能尽显哥四个的牛b,但黑路走多了终遇槛,被赵公廉上任后随后调来协助治理沧州的知县强项令轻易拿事整治了。
陈家转眼间由逍遥地主恶霸变成赔款加罚款赔光家产也不够的乞丐户,地没了,房没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命,没吃无期徒刑的牢饭甚至掉脑袋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到了这时候,四兄弟的父母再也不为儿子聪明有胆有本事而自豪了,经不得穷苦辛劳和凄风苦雨的流浪折磨,也经不住由乡里人人敬畏的保正急转为到处被鄙视踩踏无情打击的流浪狗这种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也许也是终于懂得了良心与羞愧,纷纷死了。
四兄弟尝到了法制铁拳的滋味,坐牢服了苦役期满释放后,在家乡身无立锥之地无法立足生存,又舍不得离开越来越繁荣富强的沧州,一商量就跑到了沧州下属另一县南皮县谋生。
之所以到南皮,而不是更富裕美好的清池或盐山县,就是南皮离乐陵较远,他们这种小地方坏蛋的恶名还不至于传到南皮,不会被南皮人戒备敌视,又不在沧赵威势直接控制下。
尝到了铁拳的滋味,吃了大苦头的哥四个打骨子里实在是怕了文成侯的可怕治理手段。
这时候,赵公廉已经调任清州,郑居中接任了沧州太守。沧州局势开始发生变化。
哥四个到了南皮也老实表现,争取在新地方找到谋生翻身的机会,也很快找到了。
南皮县乡下有户比较大的地主姓葛,人称葛老财。
这位就是典型的葛朗台式人物,为人贪鄙吝啬得不行,但不仅仅只是个守财奴,确实很有头脑,生财有道,先是抓住了沧赵崛起商务发达的机会,利用地利之便,积极参与和沧赵做生意,又经营刁钻有方,赚得盆满钵溢,随着沧赵商务没落,又看到了沿海走私的机会与暴利,为钱没什么不敢干的,他毫不胆怯犹豫,立即以更高的热情与投入参与了进去,更发了。
尝到了走私的快速又巨大的利益滋味,葛老财自然而然要猛力扩大走私队伍,极需武力好手加入。
陈氏四兄弟都是会武的,本事还不错,来的正是时候,轻易就谋到了葛老财家的饭碗,成为走私犯中的四员好手,又都识文断字有文化水有做不法事和管理不法队伍的经验,能兼任更多工作,陈建文又狡诈多谋会表现,不但总有眼色有能力及时为葛老财解决些问题,极大减轻了葛老财的操心吃力负担,还显得勤奋老实听话,似是一心追随葛家而任劳任怨忠心耿耿靠得住的有本事没出路的穷苦汉,结果四兄弟很快成为葛老财走私集团中的骨干分子,随即就是核心人物。
他们在沧赵威势下确实老实做事,平静生活,享受辛劳危险换来的收获,心虽然仍有野望,却不敢搞事冒头。
但渐渐地他们发现沧州形势变了,新知府郑居中不是赵公廉那样的官,沧州各县官衙役也整体换了,官府不但又回到了过去的贪鄙凶横浑浊老现象,而且似乎更胜一筹,只是一时奈何不得文成侯建立的强悍民间秩序,还没显出祸害威力,但无论怎样,沧赵威势在南皮这样的地方在迅速消退是事实,似乎沧赵开始失势了,不再是往日那个朝野皆敬畏的存在,尽管南皮县的民风仍然维持着正经团结向上,却也开始不断冒出不屑儿孙甚至是不法之徒。
这些发现让陈氏四兄弟那强行按奈下的坏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不再愿意为那点收入而听人拘束指挥肆意呵斥还要辛劳犯险,目光不由自主地贪婪盯上了葛老财那肥厚的家产。
可怎么才能够合法把精明透顶的葛吝啬鬼的家产搞到手呢?
这时候陈氏四兄弟还没有杀人行凶夺财的念头,习惯地想象以前在老家那样耍手段设坑来合法巧取。
恰好,葛老财财运再旺钱再多却无半点儿孙福,只一个闺女,不但长大了,而且已经二十岁了,却连亲都没定。
这就是机会。
陈建文自负相貌不错,不但有武力,还腹有诗书,可谓文武双全,风度翩翩还是有的,快三十了却未成亲,又是葛老财最得力最离不得的走私发财帮手,种种条件都适合当葛家的乘龙快婿,谅葛老财也不会拒绝,他就求亲了。
谁知道,葛老财不但毫不迟疑地当场拒绝了,没给‘得力心腹’半点机会和面子,那眼神还明白无误地告诉了陈建文:“你不过是个我家的卑贱奴仆打手下人,靠着我才有饭吃有房子住,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起心思娶我闺女?”
葛家小姐二十了,婚姻大事还没半点影子,不是相貌丑陋或有什么残疾不好嫁,相反是要才有才要相貌有相貌,长得非常漂亮,有知识,还有跟她爹遗传的精明强干,对葛老财的生意出好主意、隐在幕后管家管庄务,处理各种人事关系,弥补她爹过于吝啬造成的上下不合,样样是好手,却品行极好,象她娘善良大方,不带半点她爹的劣根性,属于歪种结好瓜的类型。
葛老财这种把钱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万倍,钱财才是最亲的他最喜爱最离不得的命根子的人,把闺女留到这么大,自然不是疼闺女不忍心分离,养在家里花销他最心疼的钱粮是需要闺女的头脑帮着赚钱,不舍得早早放出闺女,另一方面更是利益考量。说白了就是正因为闺女出色,他要用闺女换取最大的利益,却限于身份等原因找不到他满意的有钱有权女婿卖不到他理想中的价钱,葛小姐的婚姻大事这才始终提不到议事日程。
最初,葛老财打过文成侯赵公廉的主意。
沧赵,那是要权有权,要前途有无量前途,要钱,那更是钱多得堆积如山。若是能有沧赵下一任家主又是未来的宰相的侯爷当女婿,哎呀呀,那闺女嫁得才值。
可惜,别说赵公廉一心于公务事业无意再纳妾,就算他想,家里长辈一听葛老财的吝啬刻薄鬼大名,也决不会答应。
葛老财在这一点上注定是瞎盘算和忙乎一场。
另外,除了身份和社会地位等客观差距之外,葛老财对闺女的出色也不是信心那么足。
无它。
葛小姐象她外祖父,是个大个子,足足有一米七还高,尽管身材象维秘的超模一样前突后翘地标准,可算风姿可千,搁在赵岳来那个世界绝对是追求者众的当红美女。
但是,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是大宋审美观时代,男人喜爱的,或者说是士大夫喜爱并倡导引领决定的审美观标准是女人要小巧可爱才是美女,象番人一样牛高马大的女孩子首先被排除了,再论具体相貌皮肤素养等因素,年龄还要小。
葛小姐很悲催地不算美女,而且年龄也大了。她想嫁个理想对象,她爹想卖她卖个好价钱,那可不容易。
但葛老财从不死心,年初又盯上了郑居中带到沧州的儿子。想把闺女高价卖去当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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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节恍若一梦
葛老财打算得挺好,可舍不得花钱,没等他拐弯抹角托关系省钱费力牵好线,郑居中在和沧赵斗法中,儿子被沧赵玩去做了叛国投靠反贼田虎的黑永康敲诈勒索郑居中的人质,死活不知,从此音讯全无,葛老财又一次好生失望,却也没死心到把闺女处理给门下一走狗陈建文。『』
陈建文被无情拒绝,还被鄙视嘲弄,不禁大怒,和兄弟们顿生歹毒之心,有了行凶硬夺之意,只是一时也不敢轻易犯罪玩狠的。这时,陈建文有心追求葛小姐,蓄意伺机窥视下,一次恰巧看到了一向深居内宅外人无从具体得知容貌气质的葛小姐。
当时葛小姐正和唯一的贴身丫环在笑闹。
陈建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疑似葛小姐是来自九天的仙女,她是那么高挑高贵俯视众生,是那么风情万种妖娆绝世。那眼眸是那么清澈明亮传情魅惑人,声音是那么美妙摄魂……
哎呀,久经风月场鬼混的陈建文失魂落魄了,连睡觉闭上眼梦到的也满满都是葛小姐。
由此,既然正当求不到,他下了强抢之的决心。
有利的条件是,他四兄弟已经是走私犯团队的领。而这二百多走私犯汉子都是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又对葛老财的吝啬刻薄早有不满,对辛苦与危险换来的收入极不满意,私下里没少抱怨咒骂葛老财,只是没人带头闹事,日子凑合也还可以快活过,所以没人对葛家玩狠的。
剩下的事就很自然地生了。
陈氏四腐利用了手下走私犯的怨恨情绪,很容易地勾起大伙儿对葛家肥厚家财的贪婪和狠毒,顺势引导这些人成为追随他们四兄弟走上谋财害命的路的帮凶。
一天夜里,罪恶突然暴。
陈氏四腐带领走私团伙暴起难,杀了葛老财待之不错而忠心耿耿的护院教头等护宅打手,错手也杀了舍命不舍财而拼命指挥试图抵挡反抗的葛老财。
陈建文命令三兄弟带领人去搜刮抢掠葛家能卷走跑路的财产,自己急忙奔向葛小姐的住处抢亲。他心头万分火热地冲进去,一路顺手杀了几个遇到的仓皇起床躲避的奴仆,冲进绣楼,甜蜜蜜地唤着:“美人,我来娶你啦。以后有哥哥我疼你。包你享受无尽快活。你再也不用担心你那吝啬无耻鬼爹卖你换钱空耗你宝贵的青春。”
可让他失望的是,无论他怎么找,把整个绣楼和葛家宅院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葛小姐。
别说勾走陈建文魂的葛小姐,就是葛府唯一的丫环和葛小姐她妈也踪影皆无。
陈建文既疑惑又万分恼火失望。
让他更恼火失望的是,兄弟们拼命搜刮查抄了葛家,连整个宅子的地砖都翻遍了墙壁都捅遍检查个遍,却仅仅找到了千把两银子与铜钱构成的浮财,想像中的如山金银珠宝不见分毫。
陈建文不死心,觉得自己才是聪明有见识的人物,骂兄弟和手下统统是废物,自己亲自仔细搜查了一遍,结果却证明他也是草包,同样一无所获,没资格指责呵斥别人,折腾了这么久,把葛家能看到的人杀了个干净,最终再不死心再不甘心,在村民纷纷惊觉而起鸣锣汇聚起来举武器准备象对付来抢劫的辽寇一样对付这伙胆敢杀主抢财的恶劣徒的威胁下急急撤退,按预定的计划,连夜逃出南皮县,逃出民间自组织抵抗罪恶抓捕恶徒最有力最可怕的沧州境,一路向最近的强盗的天堂——青州潜逃而去……
那么葛小姐哪去了?
葛小姐当然不会有神仙的未卜先知能力事先躲了起来,也更不会神仙的飞天遁地。她在她吝啬又有盘算的爹的严格控制下,是这时代绝对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凡事只能听人传话述说来了解外面的世界的良家大小姐,哪会知道家中的打手会对她萌生了歹念并断然下毒手。
事之夜,刚巧她娘和吝啬鬼丈夫为闺女的婚事争吵了起来。葛母为越来越老越来越难嫁出去的闺女着急,恨丈夫只爱钱财的无情无义,却是个性子弱又不能言善辩的,和葛老财吵了几句不是对手,又象往日一样被轻易镇压了,一怒之下跑闺女那哭,也不回去睡了,陪闺女。
娘俩对葛老财毫无办法,只有干生闷气窝着的份,抱着哭……这一折腾就很晚没睡,结果及时现了歹徒入宅行凶,惊慌失措之下,别无生路,葛小姐不想被歹徒抓住受辱,要跳井自杀。葛母哭哇,得,错嫁了丈夫,一生无幸福,还坑了唯一的孩儿,活着没意思,闺女要死,她也不能独自求生,干脆一同死吧,死在一块儿,到了地府也不寂寞。
那小丫环和小姐一起长大。葛小姐待她如亲妹妹。
到了危急关头,小丫环也讲义气,跟着小姐一起死。
三人在别人还慌张穿衣服没离床时就奔到绣楼前的水井开跳。
那井口砌得小。葛母抱着闺女一起死,一齐跳,好在吝啬鬼舍不得让母女吃多吃胖,娘俩都是苗条的,抱紧了能一齐挤过井口落下去。
闭眼下落一心求死呢,谁知老天爷不答应。
这井,口虽小,肚却极大,里面很是宽敞,而且水并不太深。最重要的是,井底在当初挖时遇到了一侧无法克服的整体一块大岩石,只能在岩石外接着深挖并掘出了甘甜的水。
这井都是几代前的事了,连传承祖产家业的葛老财都只知此井水甘甜清凉,他爹娘爱喝,他也爱喝,平常在家也只吃这井的水,不知其里面真相,葛小姐母女俩又哪里能知道?
母女俩紧抱着对方,扑通入水下沉,虽然天气已热了,又一心等死,却被井水的凉一刺激本能睁眼乱抓乱蹬。葛小姐个子高,腿长,落水乱蹬意外触底本能一窜,脚着实地,头出了水面,乱摸乱抓的手也抓到了那块巨石的坡面一角突起,手里有了抓捞本能死死抓住,脚下踩到实地能伸头出水面呼吸,那慌乱蒙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头脑一清醒,又赶紧伸手把正浸在水中乱摸的母亲摸着一把拉出水面。葛母死抱着闺女还在乱蹬,也蹬踩到了岩石上摸索着站住。
横心奔向死神怀抱的母女二人万没想到这口难得是一家人都爱的井中居然藏着这好处,说不定能藏这躲过歹徒行凶,都不禁一喜,在黑暗中摸索着在岩石上贴壁站得更稳更舒服些,就听得上面那小丫环哭着颤声念叨:“也不知跳井死是不是很难受?阎王会不会批我下一世好人生?但愿下一世还能和小姐在一起,只是要做真姐妹。小姐慢走。我来了。”
扑通。
小丫环随着胡乱念叨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然后就被阎王批准不死,被葛小姐拉出深水。
三女人在深井里,不是大白天又日头正好投射井底,人在狭小井口也看不清幽黑的井内,何况是漆黑不见五指的过半夜。
陈建文没搜着葛小姐,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翻不了高墙,也没时间搬梯子爬墙,急促仓皇之下能跑到哪去?指定还在宅院里。
他也不是没想到可能在井中。
但落这么深的井准得死,也不必找了。
对葛家后宅内的这口天再干也从不干涸的有名的深井,他也有所耳闻。
也可能葛家有秘道,藏着财宝,也能于紧急时逃生保命,可惜他找不到,也没时间多找。
这伙凶徒逞凶的主要目的没达到。陈建文杀了葛老财,也算是出了口被鄙视拒绝的恶气。
后面,葛家母女和小丫环在井里胆战心惊地熬着,随时准备上面有歹徒想法查看井中就没入水中藏匿,后听不到歹徒过来,又冻得慌,就摸黑爬上水面上的岩石挤坐抱着取暖,再然后听到乡亲来了,众人在怒骂陈氏四兄弟歹毒,骂葛老财吝啬太过自找灾难,又叹惜葛家母女……
然后她们就被乡亲们齐心协力赶紧救了上来。
经历此劫,恍若奇怪一梦,母女和小丫环三人都好不唏嘘感慨。
葛老财为人极其吝啬贪婪,连要用于换大钱结交权贵的唯一后代亲生闺女都舍不得给配上真金饰,有限的几件都是装门面糊弄下人和外人的镀金货,还被陈氏一伙搜走了,对老婆自然也不会好哪去,对下人更不会大方,但却就有个忠心耿耿到对葛家死心塌地的能干管家。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老管家是本村孤儿,幼年就失去一切亲人,比葛老财大几岁,是葛老财的父亲收养了他,让他和儿子做个伴,待之甚善,是陪着葛老财一起读书长大的,是葛老财当家后最熟悉最了解也最信任的人,也自然而然成为大管家。
葛老财唯一对一起长大一直精心伺候他的管家做的善事是,亲自操心了管家的婚事,给管家娶了位如意的老婆,并安排了舒适体面的婚礼和家,管家从此就把命卖给了葛老财。
只是管家唯一的儿子不愤葛老财的极度吝啬贪鄙无耻没人性,看不惯父亲对这么一个主子无怨无悔不计付出代价的奴才性,也不愿意母亲跟着当一辈子奴才付出一切,带着母亲去了沧赵家打工享福,结果侥幸逃过死劫。
而案当夜,管家也恰巧带几个亲信伙计在外收账未归,也侥幸逃过灾难。他一听说主家事变,大吃一惊,赶紧停了手头事,带着人拼命赶回来,帮着主母和小姐撑起后事。
紧急报案到县上好及时捉拿到案犯,惩罚罪恶。
县上都头捕快很快来了,草草查看了现场,都头就对管家说什么案犯凶残,胆大包天,罪不容诛,深为可恨。他们会全力以赴追捕,惩恶扬善,以正国法的视听。高调唱完了,话锋一转,只是县衙办案经费紧张,捕快班衙手头实在是不方便。这追捕是要吃喝住宿路费......花销多多,没钱,啥也做不了,他们想追捕案犯也有心无力。
拐弯抹角的,无非是要钱。
至于捉拿逃犯?
只要不傻,那帮人早跑远了,岂会等着抓到杀头。鬼知道他们会逃去哪里。哪追拿去?
通知其它府县,个通缉,这就完活了。案犯在别处落网,还是就此消失逍遥法外,那就不是南皮县捕快关心的了。
葛家母女十分愤怒。
抓捕罪犯是官府的职责。百姓交粮纳税,养着官府,不是让官府的人不劳而获当舒适老爷的,其中之一就是官府要提供这方面的责任,岂有要苦主另掏钱支撑追捕费的。苦主没钱,官府就不用打击犯罪了?
况且,葛家被歹徒们洗劫一空,真没钱了。哪弄钱供应这些不知真干事还是假干事的捕快大爷?
没钱?
没钱,那就等着慢慢破案吧。不是你们说是陈家四兄弟带人犯的案就是陈家兄弟是罪犯。这得慢慢仔细侦察论证。
至于抓捕?
那得侦察出结论后再说吧。
别说是葛家母女,就是本村百姓一听这帮捕快的说法和态度也怒了,但怒白怒,能把捕快怎么着?
现在不是侯爷执政沧州的时候了。
倒是管家精明强干,陪笑说:“主家刚被打劫一空。这钱确实一时不凑手。这么着吧,各位公爷且先回去歇着,俺们这边没钱不还有地?想法赶快卖掉一些应应急。你们看如何?”
都头一听这个,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撇嘴一挥手晃着膀子带队走了。
捕快一走,管家立即对主母和:“县上这些官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指望他们不如指望咱们的膝盖。如今别无它法,想伸冤通缉那些畜生报仇雪恨,只能去找我儿子帮着求求沧赵。只有沧赵肯出面,这事才有希望。”
葛母一向被葛老财控制着,就是个待家里的家庭妇女,没个主意。
葛小姐露出果敢决断,立即套车,一家由管家和剩下的那几个心腹伙计护着,锁了家门急急奔向沧赵家。8
第500节失庞反而无顾忌
葛家人他们前脚刚走。那帮捕快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一看葛家锁了门,一问,得知葛家人都离开不知去哪里了。他们以再查现场好破案为由,翻墙进入葛家确实仔细在搜查,却是在查找葛老财藏匿、歹徒没搜得走的钱财。
仔细地反复地搜了半天,以这帮捕快丰富的办案和破解线索的本事经验,他们也什么也没捞着,只得悻悻再次离去。
却不知,这其中有个叫王二狗的捕快其实在葛家有了发现,却不声张。
原来这厮在搜查葛老财的房间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通着葛老财火炕的隔壁那口锅灶似乎有些蹊跷。
锅是口大铁锅,看着边缘感觉是新的,揭开锅盖一看,确实是口新锅。
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锅只是安在灶上,并没安实了,确切地说是没有把锅和灶之间的缝隙按惯例那样用泥巴抹死以防止一烧火而冒烟。
王二狗只是有点疑惑,并没真感觉这锅灶会和葛家的财富秘密有关,反正也搜不着什么,本着闲着也是闲着查看一看以解好奇也好的心思,他又拉开封灶火口的小铁盖,爬下向灶膛里一瞅,里面是被火烧醺得漆黑,却居然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烟灰。
再干净的人,谁家会把烟灰清理得这么干净?
王二狗这下真起疑了,卖卖力气,把大铁锅拿了下来,仔细查看灶内,然后就发现这灶和常见的不一样,别的都是底上有个漏灰也通风的炉底盘,这灶却是个完整的石板……
发现了可能是葛老财藏匿财富的大秘密,王二狗没有继续进一步探查,悄没声地趁无人注意,又把锅安上了,一切恢复原样,随后就跟着都头离开了,却于当晚,叫上自己兄弟,哥三连夜偷偷摸摸来到葛家,小心翼翼翻墙而入,秘密再查那处锅灶就发现了藏在下面的仓库。
这处仓库不是葛老财自己设置的,是葛家前几代人为躲避当时兵荒马乱的兵灾强盗辽寇等异族入侵祸害而利用这处树林野地的天然地质构造形成的一个石头洞穴,自家人不断修建改造而成的秘密藏身地,后来社会相对安宁了,就干脆买了这一带荒野修建了住所和庄院,掩盖了所有秘密,并继续把洞穴当保命的后手。这个洞里面比较宽大,有条石缝小水流经过,最终通入水井并从井壁通气,食宿拉撒,在里面一两个月都不是问题,后被葛老财主要当财宝室用。
案发当晚,实在是和平时期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又是直接在庄院内发生的,陈建文一伙直接冲入宅中太猛太快,先扑向葛老财,葛老财在睡梦中惊醒,实在来不及躲入藏匿地才被杀。
葛老财绝对没想到的是,危急时他根本不管其死活的妻女不知道家中的这个秘密,不知钱财都藏在哪里,却意外靠着那口水井而逃过死劫,却不知这井就连着家中财富与生命保障地,
王二狗三兄弟进入秘室,用火把一照后,当即就乐晕了。
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各种珠宝。葛老财是土老财,欣赏不来字画,也不收藏艺术品,收藏的全是最实在的真金白银珠宝这种硬通货。
老财迷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偷偷摸摸潜入地下室欣赏这些钱财,因而把钱财摆放成各种最诱人的造型,不是收藏在箱子中。金山、银树、珠宝河……看得王二狗三兄弟欣喜只想发狂。
正当三贼想趁着今夜无人知觉赶紧把这的钱财全力搬走独吞,就近找地先藏起来,以后慢慢再转移分掉,从此过上大爷生活,不料却被葛家管家带着沧赵的人来一下堵了个正着。
原来葛家母女找沧赵主持公道时,赵岳亲祖母宁老太君刚刚从南边回来。
老太太在湾岛看到重孙子孙女等一大群沧赵系的后辈,孩子们个个顽皮活泼健壮,熊孩子行为是让人上火,却都是有骨气有志向的,关键是终于展示了沧赵的人丁兴旺,老人家听着一群小不点七嘴八舌每日欢叫着老祖宗,这心情仿佛六月天痛饮了冰镇蜜/水,是从头到脚都透着清爽快活甜蜜,精神倍好,身体也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岁,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返回老家继续坐镇,恋恋不舍回来了,这刚歇过漂洋过海的疲乏,准备和这边的亲信老人说叨说叨自己的喜悦,让大家分享她的幸福,就猛听到葛家惨案,扫了兴致,顿时大为恼怒。
沧州南皮县大名鼎鼎的大宋葛郎台,老太君是听闻过的,也听说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吝啬鬼的妻女却是相反的如何贤惠大方善良,当看到这对母女跪在她面前哭着哀声求告的凄惨,不禁心火上窜,拍了桌子。
宝贝大孙子这才离开沧州多久,整个沧州就被郑居中等混蛋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老奶奶让母女二人起来,安抚几句,交待说:“世道不好。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必回南皮了,就在这安然生活。你们管家是个忠心能干的,难得,也是你们的福气,家中事以后就由管家去管理吧。”
葛氏母女巴不得如此,自是千肯万肯。
老太君又召来管家老钱,交待说:“狗官丧良心,刁吏污吏当道,民间邪恶屑小也趁机行凶搞事,如此露出来也好。省得分不清好坏,到时都当好人,不好区别处理。如今公廉在官家那不得意了,狗官们就不把咱家放眼里。若象往常那样派个寻常管事的去打招呼,怕是不管用。你,带些好手亲自去一趟,处理好葛家的事。该狠些,不要手软。要让狗官清楚地认识到沧赵不是谁都可以轻视挑衅的。”
老钱心领神会,立即点了五十骑兵,和葛管家当日飞奔南皮县,赶到了正是晚上,办不得事,就先在葛家歇息一晚,不想一开门进庄院,意外发现葛家内宅居然隐隐约约有灯光,老钱和所带骑兵都是打辽寇防刺客拿贼最有警惕性和经验的,立即扑了过去搜查,结果正好逮着王二狗三兄弟。
葛管家惊讶地知道了主人的藏宝秘密,为主人的心血财产没被陈氏四腐抢走而高兴,为主母和小姐有足够钱财傍身欣慰。管家老钱冷眼旁观葛管家的表现,不禁暗暗点头,这真是个忠心耿耿到无私欲的忠仆,就手利用王二狗三兄弟当苦力把洞中钱财都取了出来,令三十个骑兵连夜押送回赵庄交给葛家母女收好,又严刑拷打王二狗三人,问明了一些事,把王二狗的两兄弟直接斩了埋了,第二天押着吓得差点儿瘫了的王二狗去了南皮县衙。
那配合郑居中控制沧赵来南皮的狗官县令哪会关心葛家的血案缉凶,只感觉是个发财的天赐良机,坐在县衙正和心腹商量琢磨怎么把财产从葛家无依无靠的软弱母女手中夺来吞了,骤然看到钱管家到来,搞明白了原来是沧赵的人为葛家事而来,就装腔作势打官腔说本衙正在办理此案,不劳侯府的人操心。
钱管家看出这厮当失势的沧赵是好欺的想玩官僚衙门冠冕堂皇那一套糊弄人实则是打脸挑衅,立即冷笑,喝令押上王二狗,揭破本县二都头敲诈勒索苦主并趁葛家无人私自入内名为搜查实为抢劫一事,要县令当堂治罪。
二都头吃一惊,当然极力否认,还抖胆牛气地喝问钱管家休要拿捏着开除的县衙临时工王二狗私人不法行为就信口雌黄诬陷本都头。
两都头都是县令直接带过来帮助掌控南皮县官府武力的,皆是追随多年得用的心腹,县令自然也不肯治二人的罪,正要耍官腔搞惯熟的扯皮推托手段包庇二都头。
不料,钱管家冷笑强横道:“铁打事实面前,还查什么?”
一指得到县令庇护而格外昂首挺胸嚣张不服的二都头,老钱不屑道:“就这么两个癞皮狗一样的东西,我沧赵会诬陷他们?尔等也太瞧得起自己这区区小吏身份了。”
二都头羞臊又怒极,居然敢反唇相讥。
县令也冷笑哼着,心说:“你沧赵已经不是过去的官家宠臣一门了。你主子对官家说话不好使了,别说象过去那样收拾宰相级大人物,就是我这有靠山的小小知县,你主子也奈何不了。我怕你何?这南皮县衙,本官说了算。我就不听你的,不鸟你的威势,你又能如何?”
板下脸,正要义正辞严地呵斥老钱休得仗着侯府在衙门放肆。
不料,他不肯治罪,沧赵代他,几个沧赵骑兵直接扑过去捉拿二都头。
县令既惊又怒:这沧赵家仆在衙门大堂敢如此无礼,眼里还有王法吗?
二都头更恼怒,自不肯束手就擒,拔刀反抗,还喝令衙役上前围拿这伙敢公然破坏朝廷律法的沧赵歹徒,却被沧赵骑兵直接下了狠手,两人收拾一个,合力几刀就砍掉了二都头持刀的手,又毫不迟疑地又剁了二人另一只手,直接废了二人。如此还不算,又摔倒在地,一人踩了,另一骑兵夺过惊呆了的衙役所持的水火棍,对二都头暴打,打得双腿畸形。
其他本县招收的地痞恶棍衙役捕快敢动手的,也纷纷被沧赵骑兵直接砍成残废。
跪那吓得屎尿齐流的王二狗也被直接乱棍打断双腿,眼瞧着也残废不可治了。
狗知县吓得瘫软在椅子上,也惊得尿了,牙齿格格格上下直打架,两条腿哆嗦地象乱弹琵琶,两眼瞪着只顾发直。
钱管家拿着从打残废的狗头县令师爷、县押司和二都头等县要员那招供的累累罪状,揪着县令的脖领子,冷笑道:“你读了一肚子孔孟之道,穿着朝廷命官的官服,戴着代表官府王法权威的官帽,原来就是这么讲孔孟之道,这么尽忠报国的?”
县令面无人色,往日官派气度从容,巧言令色,极佳的口才,极灵的口齿突然都失灵了,只剩下肥肉哆嗦。
钱管家鄙视透顶地瞅着这县令:这种狗官,贪污腐化残民如恶狼,胆大勇猛无比,当北方野人杀来时就会是现在这样的烂泥一滩,骂他是狗,对狗都是种污辱。此等文官士大夫当真是猪狗不如。
他啪啪连抽县令几个大耳光,打得县令鼻青脸肿蒙头转向,冷笑道:“你以为凭着几篇废话文章换来的官身和溜须拍马钻营换来的这身官皮,坐镇一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日事后可以好好找你的靠山上告。看看官家是治我这个失宠之臣家的奴仆的罪,还是治你这得宠靠山家的走狗的罪。”
县令在晕头转向的疼痛羞耻中却猛然开窍弄明白了一件事:赵公廉得宠,其家的人反而要注意形象与影响不敢仗着势力肆意逞凶,失宠了,反而没了顾忌,想怎么横行就怎么横行霸道,只要不触动官家心中的底线就行。
那么,官家对赵公廉的底线又是什么呢?
只怕只要是沧赵不反,官家在需要甚至依赖赵公廉的时期就会忽视沧赵的一切横行不法。无非是最后算总账。
呢妈的,这时期,沧赵人反而比做宠臣之门时得到更多容忍宽容,比堂堂皇太子的威势也大得多,更难招惹。
怪不得郑居中和沧赵斗法,赵公廉根本没稀得亲自出手,连鸟都没鸟郑居中的种种挑衅刁难,郑居中却趴下了,彻底软了,现在对沧赵家的人只怕连大气都不敢喘。我这个小小县令,还是被拿住罪证的,又怎么斗得过沧赵?
县令这个后悔莫及呀,愧我还是进士出身的聪明人,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个理而挑衅沧赵自找倒霉呢?
收拾了贪官污吏一顿,骑兵直接从县令等几个撞枪口上的倒霉蛋家中搜出刮地皮脏款,钱管家临走对县令道:“葛家小姐是我家侯爷麾下大将的未婚妻,也是我沧赵的媳妇,尔等既敢枉法伸黑手,自得惩罚给补偿费。我这个堂堂沧赵大管家,分分钟数万贯上下的收入,却不得不在你们这些狗官这耽误工夫,自也得赔偿损失。此事今日便罢。不服,你们只管刁难葛家再试着挑衅。”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贪官污吏费尽心思搜刮到的钱财走了。
第501节霸道的仁慈
南皮县令吃了大亏,心中愤恨之极,知道这点事奈何不了沧赵,却要把沧赵的凶强不法上报给靠山,老蔡京得报,顺手让皇帝知道了沧赵的骄横,再轻巧上了份眼药,让皇帝更恶赵公廉。『
皇帝赵佶是记下了小黑账,但果然没有惩罚沧赵,反而是追查南皮县令的事。
他这个艺术皇帝可不是笨蛋,不再宠幸沧赵家族转为只耍弄利用赵公廉的正直忠孝剩余价值,却很清楚沧赵家的人凶横违法必然是有不得以苦衷,又占着绝对的理甚至掌握绝对有利的证据。
他也清楚,自己一转变态度,沧赵就开始慢慢陷入墙倒众人推的危险境地,挑衅刁难沧赵的会越来越多,官位级别会越来越下层越来越粗暴,但群臣都不傻,目前还是隐讳的不太直接的,等赵公廉失去关键价值,那时就会被直接扑上。
追查县令不法,除了欺骗沧赵相信他仍维护宠信赵公廉,也是警告群臣,朕还需要赵公廉,你们少给我捣乱找他的麻烦也增加朕的麻烦。
那县令开窍了,自是聪明又歹毒,早把没用的残废师爷都头等暗中弄死清理了,沧赵掌握的罪状,死无对证,上面来查又能查出什么来。况且沧赵也没亮那罪状继续对他不依不饶。
赵佶就是用此事表明个态度,并不追问结果,事后似乎就忘记了。此事也稀里糊涂过去了。
南皮县令感觉到点报复的快乐,在痛失财产中小有得意,却不知一大批和他一样的贪官污吏脖子上的脑袋待不久了。
话说赵岳这边,搞清了白虎山山寨情况,确认山寨其他领都不值得收,也没就机让史谷公等除掉陈建文四腐兄弟为葛家报仇雪恨,只叫他们赶紧回山寨召集部下转移……
赵岳、花荣又继续赶去孔家庄。
史谷公等回到山寨,传令铁匠村部下立即收拾行囊装车准备离开。在大名府收的那伙强盗,愿意跟着走的也赶紧收拾准备,不愿意的,不勉强,请自便。
铁匠村的人得令,也不问领这是要去哪,叫走就走,他们相信史谷公父子,这就是威信,也是在逃难过程中双方不离不弃团结一致服从指挥而形成的默契与险恶乱世中结成的深厚感情。
至于行囊,那不用费力收拾。在这危险又是暂时停留的山寨,随时准备拔腿跑路,本就准备着。
这期间,史谷公父子去向山寨九个头领辞行,也不说去哪,感谢收留,但白虎山不是铁匠村男女老少数千口子适合待的地方,拖家带口在这当强盗不行,只能离开,有缘,咱们后会有期。
对狡诈多疑的陈建文追问那伙官军骑兵是怎么回事,为何捉了史家父子又放了等疑问,史谷公连鸟都不鸟这四兄弟。
这半个多月相处,平时就不大合得来,之前截杀官兵,九个头领不参加,任铁匠村一系的人去冒险厮杀,只怕心里巴不得史家父子等死在山下,如此既没人来和他们争当家的位子,带来的丰厚财产也归了山寨,知道史家父子等被官兵捉了,更是连下山看看试着营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严令守好山寨,只怕他们心里不知怎么个高兴劲呢,限于铁匠村势力强大,山下铁匠头领和骨干们又生死未明,事无定局,他们才没敢立即直接整收铁匠村的人和财物。
招呼打了,江湖道义与礼节尽到了,史家父子带着部下立即赶着当初带来的众多大马车载着财物与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下了白虎山,在赵岳留下的骑兵的引导下奔向海边。
他们带来的大名府那伙五七百强盗,绝大多数却选择留在了白虎山,一不愿意再和铁匠村的人到处奔波冒险迁移,贪图留在白虎山的安逸轻松,二却是亡命之徒自然而然和同类交好,待一起共同行凶作恶继续报复社会。
对铁匠村人离开,寨主王枭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此人是个恶棍,却也讲些江湖道义与草莽义气,和同为乡间草民豪强出身的史谷公父子也有一定程度上的共同语言,尤其喜欢史家父子的豪爽英雄,但转念又一想,铁匠村人离开也好。如此他的老大位子才能安稳,自在说了算。
此外,王、陈两家都只享受眼下当流寇强盗的快乐,没有政治野心,并不考虑太长远的以后。白虎山寨并不需要壮大,不要人多。眼下这千把人马正合适。
人少了,经不住县城官兵攻击,抢掠有钱也势大的地主大户,干不过人家,打不破庄子,弄不到令人眼热的巨财;人若再多,招眼,被官府忌惮,容易招致官军大部队来围剿,抵不过,逃山里流窜,人多反是累赘,光吃饭就是个大问题,在流窜逃避围剿过程中,不饿死也得被饥饿导致的内讧拖死。
只这千把人,在野兽众多的白虎山,光靠着打猎也能支撑好长时间,绝不怕官兵来剿,自能长久逍遥下去。
赵岳这边快马奔驰向孔家庄,不想却不久就遇到了仓皇逃难向白虎山山寨的孔家庄村众。
带队急行的孔明孔亮猛然看到一队官军骑兵迎头而来,以为是府城已得信派来紧急堵截追杀他们的先头骑兵,大吃一惊下,心一沉,只怕大队官兵在后头,却没有退路了,白虎山寨就在前面不远,想有生路只有拼死杀过去。
兄弟二人绝望中红着眼大吼一声:“老子和你们这些狗官兵拼了。”
哈一声催马加,双双抢过来拼死一战,能杀败这伙官兵杀出及时逃生到白虎山山寨的生路最好,不能也杀一人够本,杀两个赚了,死也要死个勇猛抵抗到底不白白束手被杀的冤。
孔家庄的人更是惊得不轻,心中一片绝望。
他们是山村村民,即使没见过骑兵的可怕冲杀,却只看这伙骑兵人虽少却人马合一个个矫健如龙,也明白凭区区猎户村民的武装力量,人多数倍也未必收拾得了对手,灭村大难来了,今日只怕满村老少皆惨死在这,却只能硬头皮也冲去。
赵岳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一村人怕是出了大事在仓皇逃命,却并不认识孔家兄弟。
花荣也不认识,不知这伙血腥乡民队伍中冲出的骑马二人是谁,却猜到必是误会来追剿捉拿的。
没等二人做出反应,那出身孔家庄的骑兵揉揉眼睛,突然惊讶叫道:“这是俺村的人?”
说着催马冲向前去,向凶猛狂奔杀来的二孔挥手臂大叫:“二位少庄主不要误会。自己人。我们是来特意接你们的。”
孔明孔亮一时认不出那人是谁,又被仇恨危急和杀机冲蒙了心智,失去冷静与平日的正常判断力,听到招呼,心中怒哼:“自己人?老子杀官和你们官兵能是自己人?你特么的糊弄谁呀?”
“特意来接我们?”
“是特意的,只是不是接,而是劫吧。怕人少挡不住我们就玩哄骗来拖延时间等后面的援兵大部队围上来?”
“狗官军够无耻阴险,和狗文官一样,没个好东西。”
孔家兄弟二人一边奔杀而来一边越想越怒,结果冲得更凶狠迅猛了。
那骑兵瞧着不对头,脑子不慢,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至少是没说明白,赶紧又喊:“少庄主,我是跟着你混过的刺鸟头周亮呀,当初爹娘死了,只剩下光杆一个,又穷得没着没落的,我和村中几个同样的兄弟想到外面闯一闯,却没盘缠,还是二位少庄主慈悲仗义给了兄弟银子才去得沧州谋生。我们是沧赵家兵,真不是来抓你们的。真是自己人。”
冲近的孔明孔亮听清呐喊,再用通红的眼睛仔细观瞧,现对面的骑兵停了下来,既没有以骑兵优势冲杀纠缠上来,也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这些人都带着弓箭,却不取弓搭箭,连刀都不拔,不少人只是在打量这边眼怀疑问。
也许真不是来拿我们的。只是碰巧遇上。
二孔脑子轰轰的,认出了昔日绰号刺鸟头的跟班小兄弟,对情况有了大致判断却不敢轻易相信。
沧赵?
那是大宋何等的尊贵存在?何等的牛B?会远来青州穷乡僻壤的山村特意接无名小卒的我们?
天上能掉金元宝,也不会出现这等荒唐美梦事。
周亮这小子在沧赵混得再好,也绝无可能影响主家的心思和行动。沧赵之主和他们俩乡野地主少爷完全是两回事。
可若不是那么回事,周亮这小子猴精猴精的,又干嘛说这种最难以让人相信的借口?他又不是在想法示警。
正胡思乱想,冲杀不好,不冲杀也不对的皱眉,二孔就听骑兵队前那小卒高叫道:“对面的男女老少,你们听着,某家沧州赵岳,绰号沧梁小霸王,就是听周亮说孔家庄人好,特意来接你们去过好日子的。”
赵岳知道周亮解释不清,消除不了孔家庄人疑心,直接道:“我不知道你们村出了什么事,但看得出你们在举村逃难急于争活路。我只告诉你,天大的事,我沧赵家族能担着。想脱难回到过去安宁的日子,你就放胆跟着我走。到底生了什么,路上边走边谈。不要想着投靠白虎山贼得平安,拖儿带女那是死路。赶紧离开白虎山区为要。”
他也不管孔家庄人怎么想怎么决定,直接命令道:“周亮。”
“在。”
“你和孔明快马去前面追上史家父子让他们稍缓行。他们马车多,能载上孔家庄走不快的老弱妇孺,加快队伍转移。这边加把力气努力追赶一下,很快就会赶到。两部相互照应一起去海边坐船。”
“诺。”周亮大声应着,笑呵呵招呼孔明:“孔哥,咱们村不会有事的。快跟我来。”
孔明本待再好好想想这诡异事,却被赵岳那不容置疑的霸气所慑,听到周亮那句‘咱村’,不由自主就跟着走了。
赵岳又叫道:“老少爷们再加把劲,多照顾一下走不动的,相信我,苦难很快就结束了。大伙儿跟我骑兵赶快走。孔亮,你来我身边边走边说说到底生了什么不幸。让我好有个数。”
孔亮也失魂一样策马听话地来到赵岳身边。
骑兵转瞬开动转向,在前面开路。
孔家庄满村男女老少蒙头蒙脑地跟着骑兵又向前拼命赶路,心中执着的是沧赵家族的仁慈侠义与强大的盛名。与拖家带口投白虎山当强盗相比,他们更愿意跟着赵岳赌一把满门老小的命运前途。
赵岳听完孔亮昏头涨脑中充满无限仇恨怒火与冤屈的讲述,不禁轻叹口气。
对官府与地主恶霸勾结行这种令人指的凶残事,他不震惊奇怪,对孔亮说:“在我一岁时,我家也曾被大地主宿敌崔家勾结沧州官兵如此粗暴直接地想屠杀坑害过。只是失败的是他们。崔家彻底被铲除。孔亮,大宋要完蛋了。以后就跟我家走一条崭新的路吧。家仇也不急于眼下就报。相信我的话,此次逞凶该死的,无论是官是民,三两日之内都会全玩蛋。现在要紧的是趁官兵反应不及帮无辜乡亲们脱离灭门杀劫,这是你身为少庄主的要责任。”
赵岳所说的报仇雪恨自然不是为稳住孔亮服从指挥而采取的暂时哄骗。
宋江就在二龙山呢。孔家血案与冤屈,宋江肯定会代为结算。
大名鼎鼎的呼保义却是个腹黑小心眼,谁得罪了宋江结了仇恨,宋江指定不会放过,而且狠着呐,报复必定狠毒血腥,行为与忠义大度公正体恤百姓全然不相符,会是标准的凶残强盗嘴脸。
宋江即使不为有恩的徒弟出头伸张正义,只从孔家庄去二龙山求救的人那得知青州有个宋家庄、宋太公、更有个呼保义及时雨宋押司在损害宋江满家的名声,宋江也会怒极想法来报复并彻底铲除宋家庄甚至铲除整个颂仙山中的两村。
宋江就靠着名声招牌吃饭谋前途,不会容忍任何损害他名声的人存在。8
第502节又一令人发指的血案
孔家庄人直接绕过白虎山山寨,很快追上了铁匠村的人,两部合一部,马车载了沉重家当和走不动的人,男女老少数千口子心稳了,满天的阴云和雷霆闪电消失,怀着不知到底会去哪里重新安家落户的新希望,在骑兵的护卫下,都脚步有力轻快地快奔向海边。Δ
走在队伍前头的赵岳和接连被官府以最直接粗暴手段谋害的铁匠村与孔家两桩惨案极度震惊、又想着宋江的事而满怀心事的花荣正行之间,骤然听到弓弦响,闪眼间就瞅见从前面路边的山野坡上飞出两只利箭直射面门,好不凶险,二人不约而同出手如电一把将利箭抄在手中。
二人身边的骑兵卫士吃了一惊,转眼架起骑盾,盯向飞箭处。
赵岳耳力敏锐,就听得山坡后隐蔽处有人嘀咕:“俺就说不张全弓怕不能成事嘛。”
又一声音则回应道:“哥,咱这弓怕是不行了,不敢使劲全张啊。”
是两个人,听声音貌似都年纪不大,嘀咕间又是吱哑拉弓声,却随即听到弓拉断了的两声响,只听两人几乎一齐在嘀咕着骂:“几百年的老古董果然不顶用了,偏偏在这时候坏了,真是晦气……”
花荣被偷袭,本很恼怒,已取弓在手准备还以颜色,让敢在他面前玩弓箭的小毛贼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射,却听到骂声,转眼看到山坡后露出部分两粗壮的身影正恨恨地把各自的破弓丢在地上,他瞧清楚了二人尴尬恼怒的神情,不禁感到好笑,转脸看到赵岳正笑眯眯地盯着山坡上的两小子,心思一动就收了弓,好笑地继续等着看那两家伙下面会怎么做。
他和赵岳都目光锐利,隔着百米左右仍然看得清清楚楚,偷袭的二人果然都很年轻,嘴唇上是证明青涩的绒毛胡须,貌似都不过二十,相貌也不俗只是黑而流露着凶野,也许还有质朴。
这两小子仅凭两人就敢偷袭堵截数十精锐骑兵护卫的浩大队伍,失手了,弓也折了,没了远程攻击利器,看到对手能在突袭的仓促间轻松手收利箭,也应该知道遇到了高手,却仍然不退,不但不赶紧逃走,反而突然一齐挺身而起,各自把手猛一挥,飞出两石头砸过来。
花荣更感好笑,但嘴角的笑容未绽开就收敛了,目闪利芒,手中五钩神飞枪急忙一拍,如电砸向他面门的石头当一声被扫飞落地,只感觉石头上好大的力量,也好精准的攻击。
赵岳则又是伸手一抄,使个巧劲把石头接在手中仍感觉手一痛刮扎的慌。
原来这石头并不是经过打磨的那种暗器,完全是棱角自然的近乎拳头大的山石,只怕就是两截道的胆大包天小子在山坡上随手捡来当远程攻击武器用的。
能把这么大的不规则石头隔这么远准确又极有力量地砸来,看来这两小子不简单,胆子奇大不是脑子有问题或是太年轻没见识无知幼稚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类型,是有真本事和硬依仗。
至此,别说花荣好奇,就是赵岳也大有了兴趣。
大队伍赶路要紧,不可被来路不明的两野小子拦住路而耽误工夫。
赵岳、花荣带着赵雕龙、赵绣虎让开道路,挥手让大部队继续前进。他们留下继续对峙。
那两小子也不管这群百姓大队伍在官军骑兵护卫或许是押送下经过,只惊奇赵岳居然能以手再次接住他们的绝技攻击,年轻还流露着些许稚嫩的脸上露出郑重谨慎神情,却仍然不畏惧而急退,不约而同几乎一齐大叫一声:“狗官兵好本事,但看你还能接小爷多少石头。”
吼声中,二人各自双手抓起面前山坡上的石头左右开弓砸过来。
四块石头飞如电,刮着风声,两两先后再次砸向赵岳和花荣的面门。
花荣不禁赞许地微一点头,没有躲避,也没敢怠慢,急擅枪急扫,把两石头都打落在地。
赵岳则甩手把手中的石头打出,砸落最先飞来的那块,手一抄把后一块又接在在手中。
山坡上的两小子大怒,大骂道:“狗官兵少张狂得意,再吃你小爷几石头。”
都双手猛抓起面前山坡上的石头又砸来。
他们的攻击手法单一,没那么多花招,攻击也不具备隐蔽突袭性,但力量强猛迅而目标准确。而且这次是一手双石,左右开弓,四个石头分取面门和胸口。这一手已经极高明难得了。
花荣没有赵岳那种手能开石的硬功,仍然用枪招架,把枪杆有极好韧性的宝枪一颤耍出枪花,枪影呼啸中象挡箭雨一样把四块石头都扫落。
再看赵岳甩手把手中石头打出,打落飞来面门的第一块,另一手抄收了砸来胸口的的另一块随即打出,打掉后面紧跟着砸来胸口的那一块,另一手一闪又抄住了奔面门那块石头。
赵雕龙、赵绣虎在一旁都看呆了。
山坡上的两小子也惊讶地哟一声,却仍然虽惊不退,而是更怒了,青筋暴跳,浓眉倒立,两眼瞪圆,一看丢石头奈何不了对手,双双吼一声:“狗官兵,再吃你爷爷鞭打。”一齐跳出山坡藏处,急奔而下,如猛虎下山直扑赵岳花荣,居然都使一对粗长沉重造型各有特色的铜鞭。
赵岳眼尖,在二人奔来时已看清那四条铜鞭样式古朴精美,显然制造精良,却有不少伤疤,流露点点片片腥红阴涩,必是血迹侵染太多时间又太久才形成的。
这是四个古件武器,怕是出自史上的名将至少是杀人如麻的猛将之手。
又是古老不堪用的铁胎弓,又是古老的铜鞭,看来这两胆贼大又异常强勇凶野的小子不是史上名将之后就是得授了历史名将之门的家传武艺和兵器,来历不是凡凡之辈。
再看两小子长得高大粗壮,奔行间却一点不笨拙,步伐矫健轻捷迅猛如猛虎猎豹,显然拳脚功夫未必多高明却打小习武开蒙得到良好筑基,基本功相当扎实,又极可能成长在深山险地,于崎岖不平的山中奔行跳跃生活或打猎惯了,有了日久天长的自然磨练,在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非凡的步伐和灵敏身手。
赵岳和深山长大练出野人似的本事的毒舌箭万大年打过交道,从两少年身上察觉了类似万大年所具有的特征,不难猜到二人成长生活的环境,至少是曾经的环境。
这是两个极好的猛将苗子,凶猛勇敢胆大机灵,似乎也质朴有正气,值得招揽在身边好好培养成长,就是不知二人其它的本事已经练到何种程度了,这两对铜鞭到底有多大威力与火候。
赵岳向赵雕龙、赵绣虎打了个手势,令二人去试探纠缠大体检测一番。
龙虎二人心领神会,双双下马,提刀迎上两小子斗起来。
两野小子怒吼着,各各双鞭狂舞,势如疯虎,铜鞭使得力量刚猛凌厉风声呼啸。赵雕龙、赵绣虎见二人如此强横,自己的力量抗不住对手重击,又不是生死搏杀,也不以硬碰硬,展开飞毛腿功夫,以比两野小子更快捷灵活的步伐优势缠斗刺激二人更怒而拿出全部本事。
双方转眼激战了几十合,好不凶险。
花荣点头对赵岳道:“二人鞭法了得,只是漏洞不少,必是象我当初那样自学的家传本事,表面学会学全了武艺,却是照猫画虎,没有高明具体指点纠正,不得家传武学的最实用精髓,也不知缺点与漏洞在哪里,耍着顺手时间长了就固定了不良甚至错误方式,让杀伤力大降,也成不了真正高手。只是二人与我又有不同,应该是有伴,自小一起修练,相互攻击厮打破解却无意中弥补了不少漏洞缺点,至少让漏洞不至于那么让人轻易抓住攻破。”
赵岳点头道:“你也认为这两鲁莽小子是名将之后?”
花荣笑道:“必然是。只怕不是大宋百年间的名将。祖上铁胎弓都因时间久而蚀烂了,怕时间相隔不有几百年,出自五代十国时期不稀奇,更早只怕能追寻到前唐。”
“前唐?”
赵岳不禁想起唐代使鞭最有名的唐初名将尉迟恭尉迟敬德,尽管觉得两小子不大可能是尉迟敬德的后人,但仍然不禁兴趣更高昂。
大体摸清了二人的本事,赵岳也没时间在这多呆,立即下马亲自出手要拿住二人收了并搞清出身和在此埋伏刺杀他和花荣的原因。
赵雕龙和赵绣虎不能下杀手玩真的,使不了绝命招取胜,正不敌两野小子活动开身子骨完成热身后越来越狂猛迅捷的攻击,一看赵岳下场了,赶紧抽身仗着腿快急退开。
两野小子正杀得过瘾亢奋而投入,兴起,杀心正旺,岂肯放过,急追龙虎二人,却被赵岳拦住,一见是那个能破他们飞石绝技的官兵小卒,越亢奋,怒吼中一齐舞鞭扑上来。
赵岳空手迎战,见二人来势汹汹,诡异一闪身来到其中之一的身侧,已叨住一手腕大力一扭,提到其背后一压,那野小子胳膊吃痛挣不过赵岳的铁手不由自主弯了腰,空有双鞭却打不着赵岳,实际已经被拿住。
另一个一见,既惊又大怒,急挥鞭来打赵岳营救伙伴,却被赵岳掐住俘虏另一手腕硬驱使着挥鞭架住攻击。那汉子怕伤着自己兄弟,不敢全力来打,被架住一鞭稍一犹豫如何继续攻击,就被赵岳早算计好了趁势展身形伸长臂如电出手一把掐紧了脖子硬生生按弯腰并将二人身躯紧并在一起挤着再也攻击不得。
最先被拿住的汉子胳膊别在背后提压,吃痛不得不又低头弯腰。另一个被掐紧脖子,憋得青筋暴跳,却不得不屈服在强横无匹的力量下低头弯腰,和兄弟凑成一对,双鞭拼命支地才不至于被赵岳直接按成头顶地屁股冲天。
两野小子一齐出受伤野兽般不屈的怒吼,挣扎试图脱困,却听赵岳喝道:“听清楚了,我是沧州赵岳,不是你们骂的狗官兵,也不是押百姓去祸害荼毒的,反而是化妆官兵专门救这些凭白遭难的百姓脱离死亡苦难。你们若和我无怨无仇,又不是受人指使诱惑来暗杀我,就必定是误会了。我无意伤害你们。你们也不要再逞强行凶。”
说着,赵岳放开了二人,后退了几步盯着。
两野小子得了自由,没有再怒吼着继续撒野攻击。一个转被扭的胳膊活动着。一个鞭交一手,空那只手去抚摸脖子。
呻/吟哎呀了几声,二人这才转过身来仔细瞅着赵岳。
只看神情也可知他们肯定不认识赵岳,但看赵岳虽然身躯高大强健,面庞却流露稚嫩,似乎,可能,应该比他们俩年纪还小却如此英雄了得,两野小子据此自负地判断比他们俩人加一起还厉害的少年只能是传说中的沧赵家那位无敌小霸王,别人不可能有这本事,必是赵岳当面了,突然一齐跪拜在地,糊乱拜了几拜,叫着:“小人温奇见过公子霸王。俺们爹娘老说这天下只有文成侯是好官、沧赵是真正强大又良善的好人家、公子是以霸行善的最出众少年英雄。俺兄弟这些年耳朵都听满了,最佩服最羡慕一直学的就是你。不知者不怪罪。”
花荣、赵岳看出了二人的心理活动,对二人如此做判断推理依据来认人的鲁莽草率,心里好笑,又听得好笑。
赵岳笑道:“不知者是不能怪罪。何况是如此少年英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由打结缘。快起来吧。”
二人应声捡起铜鞭起身,又好奇地微歪头打量赵岳。
赵岳问:“听你们似乎极其痛恨官兵,这其中莫非有重大缘故?”
这是他心中疑虑,需要极早解开才能进一步摸清眼前二少年的根脚与性情。
不想这一问,两熊虎一样的少年居然眼圈一起一下红了……8
第503节非常态
五代十国时期有个名将叫李存孝,那是比西楚霸王项羽的战斗力更强大传奇的人物,真正是隋唐演义中双锤无敌李元霸式的存在,天下无一合之敌,一个人杀一群大将,只是用的武器不是锤而是铁枪等长武器。
同时期,日不斜影连打十八名唐将的天下第二人王彦章也照样不是李存孝的一合之敌。李存孝收拾王彦章完全象教训幼童那样轻松,若不是没把挑衅的王彦章当回事不屑杀掉而手下留情,轻松一下子就干死了,五代就没王彦章这个人什么事了。
李存孝的可怕传开后,每带兵进攻哪个对手哪府城池。该军队或守城者不是望风而逃,就是缩在城池中死守不出,再自负骁勇再有很多猛将能团结一致并力作战也不敢出城斗一斗李。
若就是有不信那邪而逞勇凭众敢出城近战的呢?
结局都一个,任你再勇,猛将再多,李存孝一人就迅杀个净光。
没死的,那是机灵不抢着靠上去打而及能时逃走的,再不就是李存孝不屑杀而放过的。
那时节的李存孝当真是天神出行人间。敌人杀不死他,只能由亲情使他自锁拘武力杀死。
在这提李存孝的神奇事迹是因为和温奇温显的名将祖宗有关。
温奇温显是堂兄弟。
他们的名将祖宗却是五代十国时的亲兄弟,都使双鞭,也就是温奇温显哥俩现在用的这两对铜鞭,异常勇猛也力猛擅射,被奇显哥俩今天偷袭情急拉断的两铁胎古董巨弓就是祖宗当年横行天下的远战武器。如此猛将却命不好,和李存孝不是一面的,而且参军入伍迅当上方面大将后打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大战就是对付来攻城夺地的李存孝。
和李存孝以前对付敌人所经历的所有战争一样,这次交战双方兵力数万,战争却短暂而不激烈。温家名将祖宗对李存孝的嚣张挑衅逼战激怒,以弓箭绝技双双偷袭射击失败,狂怒下不信李存孝真是传说那么无敌可怕,双双出城来斗,想凭武勇双打灭了李存孝的不可战胜威名。
也许是李存孝那天状态不佳,或许是那天心情好或感情脆弱心软了,也或许是欢喜温家兄弟的勇气和武艺又看二兄弟顺眼而惜才,又或许是温家兄弟确实双打威力比单打的王彦章势力高出很多,又小宇宙暴,李存孝破天荒地没有象以往那样总是一下子一个甚至几个就杀掉对手。温家兄弟齐心协力,两匹马,四条鞭齐舞,在关前和李存孝居然打了十几回合,也许是心存死志死战不退,也许是激怒了李存孝,才被李存孝神威大一并杀死在当场。
温家兄弟死了,当兵短暂,在历史记录混乱不堪的五代十国没干成什么轰轰烈烈让天下人记住的大事业,虽然勇猛过人却和那时代的许多英雄豪杰一样闪亮过天空却迅被人遗忘而历史不显。时间一久,连曾经的勇猛传说也消失无踪。
温家奇才顶梁柱不在了,刚刚有崛起富贵之势的草民温氏家族也自然又恢复没落,虽有家传武艺绝学传承,之后却再没出现出类拔萃的人物,后来躲避战乱搬到了山东泰山生活,沧海桑田,转眼几百年过去了,温家出过文官也出过武官,却都是县城小官吏头,到奇显二兄弟的祖父那一代更是没落到连田地都没有了,逼得兄弟二人两家父母搬进泰山里养羊放牧为生。
山中生活冷清孤单,却少了残酷社会的纷纷扰扰,两家人生活得安宁自在,随着儿子长大机灵雄壮勇猛得力,生活越好了,有盼头了,养了数百只羊,放牧打猎……生活小康很快活。
就在全家人悠然自然地一步步完成计划的人生轨迹,突然灾难降临。
泰安州新上任了知府。
这位尹太守是蔡京的门人,走的是蔡京的路子混上了牧守一方的大吏,也许是想笼络好部队好在这危险的时代保住脑袋安稳享受荣华富贵,也许是想搞好文武团结,突然心血来潮要搞个劳/军,拔出千贯银子给军需官,要他买来大批羊来犒劳府城全体官兵。
这军需军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是第一次能自己掌握这么多银子花销,见钱眼开,心陷在白花花的银子中拔不出来了,又赶上大宋腐朽残暴害民日益胆大猖狂。这厮太想把银子贪在自己腰包里,苦思无计时,得狗腿子提醒,想起在泰山里放牧的温家,顿时心一动,有了主意。
泰山中温氏两家这天突然来了一队二十几人的官兵,自称是府城禁军军需部的,来大量采购肥羊为太守****准备,并当场拿了二百两大银当定钱,说余款等羊到时结清。
温家见为的军需官文雅有礼豪爽透着讲信誉,对大买卖上门自然欣喜又谨慎,热情洋溢地宰羊烤肉款待客人并佐以拿手的羊杂汤以表感谢并拉拉关系,免得到时被刁难。
在汤好,肉香熟时,军需军不讲身份良贱,大赞手艺好,热情邀请两温家男人取酒一起喝点拉拉话。结果,温奇父在取酒时,被跟着帮拿酒的两官兵以尖刀在背后偷袭捅死。温显父在精心削烤肉装盘时,也被官兵出其不意以枪捅死。
官兵在扑杀温家两女人时,两妇人在厨房装汤,听到惨叫,心知不好,却来不及逃出来,在厨房的狭小地被官兵以长枪逼住直接乱捅死。但死前,两妇人以八度绝音尖叫向在山那边谷中放牧的儿子示警。
温奇、温显当时正躲在树荫下一边说笑一边监视羊群,防止山中窜出狼等野兽夺羊,听到了两位母亲出的恐怖尖叫,顿时一激灵,心就沉了下去,急起身赶回家查看,迎头正遇上来扑杀他们并夺羊的官兵。
二人怒极,立即双双张祖弓射杀,箭箭要伤夺命,一气杀伤了十几个官兵,没箭了,胆丧的官兵顿时又胆肥了,舞刀枪狞笑扑过来,却被二人整天以石子赶羊控制羊头行进方向而无意中练出来的飞石绝技砸了个惨乱,随即被两怒极的小老虎舞铜鞭追上打杀个干净。
那军需军正带着几个亲信在悠然自得吃烤肉享受鲜美羊汤,坐等部下完成任务,被温奇温显爬上山堵在院中一气打杀了。
面对父母惨死,他们可以想像到整个血案经过是如何在温馨中生的,更恨官兵的凶残没人性比强盗还狠毒,强忍悲痛,用木板床板做棺材收敛了父母,安葬于附近一天然山洞中。
那山洞是温家最初入泰山野地而居住过的地方,肚大口极小,单人棺材刚刚能通过洞口放进去。又把官兵的武器挑了好尖刀贴身收了防身,其它武器都放在洞中掩藏也是当陪葬品,并把军需军的脑袋当血祭品,大哭以石头堵了洞口,掩上藤萝野草。外人很难现这处秘密。
剩下的尸体扒光了,搜了钱财要紧东西,衣服靴子等烧了,光尸体任山中野兽啃食,以他们经验,不屑一夜就能只剩下骨头,谁也看不出死的是谁。结果扒衣搜身时在军需军身上找回了这伙人搜家找钱财而搜出来的温家家传武学秘籍,哥俩又收好了,因此也更恨官兵。
山野小子,整天和山中凶残野兽争斗,放牧杀生见血惯了,本事又强,胆子奇大,杀了这么多官兵为父母报仇雪了恨,心中只有无限失落与悲痛,并无丝毫慌张,不敢在此多留,当即骑了特意养了好赶山路的两匹劣马,赶了所有羊弃家而去,到了最近的山外山村,把小羊和种羊给了每次出山卖羊和采购日常所需都会经过并得到帮助的热心善良百姓算是报答,借口说是他们要投亲当军官举家进城享福不养羊了,把剩下的羊赶了在集市上镇定自若地卖了,带着钱随即逃走。
正是极度仇视官兵,两野小子无意中现有官兵小队骑军押着浩浩荡荡的百姓队伍,以为又是官兵害人,不禁想起惨死父母,气往上撞,义愤填膺,愤慨下又自负本领就象这些日子游荡仇杀报复遇到的一切看不愤的事那样断然埋伏偷袭。
花荣听罢温家惨案,不禁头皮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心头,即使在炎热大太阳下晒着也激灵灵打个寒颤。
从铁匠村,梁中书制造惨案,到孔家庄,地方县令与地主恶霸勾结制造惨案,到温家,官兵制造惨案,到赵岳透露的南皮县葛家庄,陈氏四兄弟制造惨案,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以最直接粗暴凶残手段对良善或无辜百姓行凶。
大宋中央君腐臣奸,地方从梁中书这样的封疆大吏到最基层县令,官府从上到下,从文臣到军队都敢猖狂作恶,已经达到肆无忌惮的地步,随便捏造个罪名就敢直接屠杀众多人命,连拿人获取证据的必要程序都不讲不守了。
这还是个体统有秩序的正规国家吗?
而民间,象陈建文兄弟这样的,原本只是家乡的地痞恶霸,为祸一方却也不敢太放肆,算不得罪大恶极该死,却见财起意,因怨生恨就敢灭人满门,终于走上穷凶极恶的道路,究其社会原因也正是看到统治者凶暴所为国已不国了,社会乱了,国家说不定要完蛋了,当强盗不但能过得逍遥法外而得享乐,不是绝路,而且反是一条有前途的出路,这才敢出手。
这一切都证明,一个王朝的末世到了,无论官民,藏在心底的贪婪与邪恶都随着社会日益变坏而释放了出来。
表面繁花似锦,兴旺达,展如烈火烹油般迅猛的大宋已彻底陷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心崩坏离乱,只需要一重大契机轻轻一碰,大宋百年恩养士人宽待百姓所好不容易形成的富裕稳定王朝就会轻易垮台。
而赵岳看到的则是民族悲哀。
统治者们大讲孔孟仁义,实际却是权益高于一切,道德只是华丽外衣与工具,却成功把百姓愚弄为道德重于权益、儒腐守旧、麻木懦弱、自私愚蠢、一盘散沙的老实本分人形牛羊。
百姓当权益受到侵害时,忍着,忍无可忍仍然不敢反抗来争取最低级的生存权益,坚持忍,寄希望于老天爷显灵降下对祸害的惩罚,挂在嘴上的总是‘老天有眼,会收拾他的。’企求的是‘救星’站出来维护他们的权益而慷慨悲壮牺牲,自己却聪明地缩头等待别人以命换来他的权益,事后无非称赞一声救星是好人,几声感恩叹惜,了事。
铁匠村、孔家庄以及温家兄弟的反抗事件,在大宋民间根本不具代表性。
铁匠村敢断然团结一致以武力反抗官府暴行,是因为接触多的是江湖客或亡命之徒客户,无形中受到影响,有了胆量与反抗意识,也具备强大的武装力量,有势力反击掉侵害他们权益的罪恶。
孔家村敢反抗则是本为凶野山民猎户,又久受险恶白虎山中不时出没的强盗威胁与影响,团结一致以武力保护村庄惯了。
温家兄弟就纯粹是为父母报仇雪恨的激怒与勇敢。
对大宋绝大多数百姓来说,若遇到上面三者的灾难,束手缩头等着清天大老爷或者救星出现决定命运结局才是常态。
两脚羊太好欺负。
这导致宋后的王朝历史一个比一个惨烈悲壮。缩头单等救星去牺牲的百姓被杀得人滚滚.......
即使中国人纷纷挥舞支票出国,在世界眼里评判,也只怕是低劣种族愚蠢暴户。相反,被爱国人士嘲笑的小鬼子即使是战败国,在世界眼里却仍然是真正的团结一致、自强不息的优秀民族,值得尊敬甚至敬畏。
国与国之间较量的是综合国力,战争比拼的是科技实力,说到底较量的是民族素质。
以科技为武器,以财富为根基,以民族的高素质为一切根源,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盛而前途远大的优等种族大国。历史证明,没有民族的高素质,不过是和北宋一样,繁盛而过眼烟云。早晚又开始宿命般的悲惨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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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节及时雨借机发彪1
温奇温显兄弟俩可不懂民族高素质、时代潮流、伟大复兴什么的。
他们的本质只是山野质朴无识甚至孤陋寡闻的最低层百姓,父母死了,温馨安乐的家没了,他们的天空就塌了一半,心死了一半,只是自负武艺,怀着行侠仗义、报复邪恶尤其是重点打击凶暴官兵的强烈仇恨,也是极单纯的心思,支撑半边天和剩下一半的心活着。
对生活,哥俩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也没有计划,只是盲目的到处游荡,杀他们认为的邪恶,抢邪恶的钱财,随手撒给他们认为可怜又值得帮助的人,自己也胡花挥霍。
但赵岳赤手空拳轻而易举一下子就拿住他们俩丝毫反抗不得,这一下子击溃了哥俩依仗本领带来的信心,剩下的一半天也塌了,感觉自己原来是无能之辈,绝望的情绪就浮上心头。
他们眼红欲泣不但是想起惨死的父母,也是为自己的平凡悲哀。
赵岳此时已经修炼得何等敏锐,察觉了哥俩的内心。
他强压下汹涌浮上心头的愤闷杀机等交织的复杂情绪,拉着这对刚成年的小兄弟的手温和肯定地说:“你们都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脑力、身体素质、意志胆量、品行……方方面面都是上上之选,轻易败给我是你们欠缺厮杀经验,武艺中也有不少漏洞,以后和我在一起,不但武的本领会完善起来成为真正高手,其它方面趁着年轻能学进去也要努力学习提升。”
“你们还不到十八岁呀,仅仅比我稍大一点,一切都来得及,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希望你们在三十岁前能成长为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和我家一起扫平世间邪恶,给天下万民赢得崭新的生活,三十岁后更能文能治世武能安邦,治理一方名震历史,实现令先祖生不逢时遗憾早逝没能实现的雄心壮志和丰功伟迹,让你们温氏一脉从此复兴而繁荣昌盛。”
温氏兄弟俩感受着赵岳手上传来的温热,露出山野少年憨厚幼稚的本相,萌萌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俺们真有那么好?”
赵岳微笑肯定地点头道:“实际上你们比我说得更出色,不使劲夸是怕你们骄傲自满不求上进了。”
小哥俩之所以给赵岳跪了,就是在心里唯一崇拜迷信赵岳。杀了官兵后流浪社会当游侠,很大程度上也是学习偶像赵岳的作派,只是他们没有强大的背景,只能恃武嚣张除暴安良。
神圣偶像既然如此肯定了,那就没错了。
至少自己原来真是不差。哥俩的心又活了。
赵岳压根儿没想方设法劝说他们追随自己,哥俩就不自觉地跟着赵岳混了。
花荣在水浒中深受偶像宋江之害,却不知偶像这词,更不懂偶像的巨大感召力。他还以为想收服这两满身野气桀骜不驯的小子不是件容易事,万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顺利。不过,这事也给聪慧过人的孤傲小花将军一些启示......
这时候,赵雕龙和赵绣虎已经从山坡后树林中找到了温氏兄弟藏在那的两匹劣马和行囊,带了过来,看到这对小兄弟得到二爷如此喜爱,就笑着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温氏兄弟骑了陪着赵岳,应该是刚杀人抢劫还没挥霍出去而金银不算少的行囊转过去,自己骑了劣马到队伍前面继续开路去了。
他俩的主要工作是发挥飞毛腿特长便衣完成赵岳交待的任务,战马只是需要时才骑一骑。这当口上,男女老少队伍行进缓慢,根本不需要快马。把马让出也能让温氏兄弟感到新集体的温暖,更踏实归心。
这种行为也从侧面有力体现了沧赵家族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的高素质。
从白虎山区到东北角的沿海并不太远,队伍在奋力前行下,天黑不久后就赶到了海边。
另一边,孔明孔亮安排去二龙山求救的两亲信还在路上奋力赶路。
这两人一个绰号叫急三千,一个叫慢八百,这时候却急也急不得,慢也慢不来。
青州是路级政治中心,是个大州。
从青州北边的孔家庄到南边的二龙山,几乎横跨了青州南北,路程有上百公里。若是有好马,这点路程自然不算什么,可急三千、慢八百骑的马只是颂家庄教头与主子用的大宋土产货,即使已经算好马了,奔行速度也远不够劲,跑马拉松,更露出和北方草原马的巨大差距。
北方马在辽阔空旷的地盘上跑惯了,野惯了,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即使一般的马也颇有些耐力,跑个长途问题不大。可宋马就不行了,包括在军队服役的军马,看着膘肥体壮,四肢粗壮有力,却是有笨力气,粗腿根本不能象北方细长腿看着不堪重负的马那样轻快地飞奔,一跑长途更露出不堪,成长过程中没条件也没日积月累地练过长跑,死肌肉慢行拉车倒有优点。
急三千、慢八百两人在正经人家眼里也属于被鄙视的不务正业的地痞二流子,却不是生带兽性,以害人为乐尤其能祸害乡邻、却没本事更没胆子祸害有权有势的和异族侵略者的那种邪恶帮凶汉奸料的地痞。
二人不爱种田,也不适合进厂当工人,总之不爱劳动又想过好日子,但天良未泯,行事尚有底线,信奉义气责任感,是成为穷凶极恶的民族祸害还是成为在正面发挥能力的,人生走向怎样,主要看社会环境和领导影响他们的是什么样的人物,胆大灵活敢拼,是特务的料。在沧赵帝国,这类人多训练为军中哨探或为间谍,混在大宋或跟着商队外国活动。
急三千、慢八百给孔家当庄丁,跟着孔明孔亮混饭吃,平时不着调,却也没成为恶棍。
此际,二人肩负满村人的生命安危与希望,感义气责任和老大的信任,心里似火,一路拼命打马快奔,恨不能一下飞到二龙山,奈何他们能忍受骑马颠簸饥渴之苦,马却不给力,紧跑慢跑,直到入夜很久才披星戴月到得二龙山。
两匹累得吐白沫的马在山前一停,直接就躺倒了,挣扎抽搐虚弱叫唤几声就睁着亮晶晶的大眼不动了。
急三千、慢八百也累得够呛,从来没有这么骑过马,浑身散架子似的不得劲,猝不及防被趴下的马摔下来,却顾不得疲惫不堪摔得疼痛和马的死活,连滚带爬赶紧起来,步行奋力奔向山关。
孔明孔亮不知宋江就在山上,否则不会选择跟赵岳走。
人在面临选择时,很多时候首选是熟悉亲近的人,选择追随感情。孔明孔亮急于报仇雪恨,不考虑长远,更会投靠宋江来借助二龙山的力量尽早毁灭颂家。
急三千、慢八百自然也不知宋江在。
这既无相识的,也无身份证明,连孔家兄弟所写求救信都没有,孔明孔亮被仇恨冲蒙了头,急三火四地当时根本就没想起来写信。求救二人实不知仅凭自己的两张嘴,二龙山会不会相信自己,相信了又会不会断然为素不相识的孔家庄人而冒险远到青州北部营救,心情好不焦虑忐忑,也怕大半夜的摸上山被二龙山的人当图谋不轨者,没张嘴呢就被射杀。
此时三关早已紧闭。寨墙上亮着灯火,有巡逻队在严密警戒盯紧山道。
急三千、慢八百不傻,在极度紧张中终于顺利看到关卡灯火,远远就大喊:“山上好汉,我们兄弟是白虎山区孔家庄人,满村老少今日被县官迫害遭难,久闻二龙山好汉侠义大名,奉少庄主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命令紧急来求救。千万别开弓,让俺们能拜见山寨头领救救俺一村数千口人命啊.......”
二人只能希望借助在青州地面上还有些江湖名声的少庄主扣开二龙山的大门。
守第一关的正是金眼虎邓龙,如今已变了个人,得报孔家庄百姓来求救,没有冷酷无视,立即上关仔细观察后,确定山道上只有这两人,也不怕是官兵探子,开关放二人进来拿了,吩咐手下立即押往天王那处置,自己继续紧守山关。
此时,按沧赵创立的大宋钟表时间已经快二十二点了,但山寨很多头领还没睡,在宝珠寺和三巨头闲聊,加强彼此了解,亲近感情,也议论些山寨眼下需要想法解决的问题。譬如最紧迫的,食盐不多了;头领和重要头目缺乏冲锋陷阵的铁盔甲。喽罗们也大量缺乏更好用的制式武器。其它的,鞋子等也很缺。山上如今有四万多人呢,消耗和需求是巨大的。
宋江是有见识有主意的山寨超级贵宾,自然也在座,正适时地发表一些建议,出出点子,巧妙拉拉和众头领的关系,加强树立自己的领袖品质与形象,就听到宝珠寺天王亲卫进来报说山下来了两个自称是白虎山那边孔家庄孔明孔亮的人,为满村蒙难而紧急求救。
宋江想起自己那两便宜徒弟,这几日正琢磨过怎么让孔家放弃守法地主的悠然安乐生活招到山上,到时自己真正落草了也多些亲信可靠帮手,一听孔家庄出事了,担心孔明孔亮有不测,一下站起来道:“快招进来,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
那亲卫深明宋江在晁天王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听到吩咐也不以为怪,看到天王也点头吩咐快召,赶紧去了。
急三千、慢八百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被押进大殿,惶恐不安中却一眼看到于众恶汉中高坐的宋江,先是一愣,以为自己眼花出幻觉了,手绑着擦不得眼就使劲眨巴了两下再看,这才确定,顿时如见到亲爹似地哭叫一声:“宋公明救命。”
二人的心稳了不少,胆子暴长,不顾钢刀威胁,一齐挣扎着想过去跪在宋江面前诉说遭遇,却被紧紧控制挣不脱。
宋江看清二人面目,认的是便宜徒弟身边得用的,看来真是孔家庄出大事了,急过来道:“是你们俩?”
挥手让天王亲卫赶紧松绑,他又对晁盖道:“哥哥,这二人一个绰号急三千、一个叫慢八百,正是孔家庄人。”
“小弟当初杀人逃罪在外,得孔太公父子仗义收留,躲藏那半年才避过通缉的风口,才有机会顺利去了柴大官人府上结识众多兄弟,有了今日众英雄好汉在此聚义快活。孔太公父子都是仁义之人。少庄主孔明孔亮更是义气当先也颇有武艺的朴实好汉,当时慕小弟虚名硬拜我为师,小弟就顺便点拔了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与小弟有师徒之谊。这急慢二人正是孔家兄弟身边最得用的亲信,和小弟熟识,也多曾得到二人照应。他们的身份不必怀疑,也是义气汉子,所报应是事实。”
众好汉一听这个渊源,顿时瞪起了眼,对急三千、慢八百也当自己人看了,至少是半个。
晁盖被赵岳一再直接间接地提醒,如今也练得心细了些,逢事不再凭性子和感情义气来,而是尽可能沉稳周密些,尽可能避免疏漏被人钻了空子拿了破绽,眼前二人有宋江做保,自不多疑,却也瞪眼仔细打量了一遍急慢二人,见二人汗透衣衫、神情疲惫、满身灰泥狼狈不堪,显然是紧急仓皇而来,观其神情变化很是自然不似做伪,应无问题,就对急慢二人道:“你们不要慌。我就是晁盖,和宋公明是过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二龙山的事。既是公明贤弟亲旧之人有难,你们大胆直言,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和众兄弟也好商议对策。”
急三千、慢八百只觉喜从天降,喜出望外,赶紧理清思路,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这次突兀降临的人祸大致说了个明白。
宋江一听,顿时火往上窜。
一个小小地主恶霸仗着家中势力,勾结官府诬陷良民为盗,直接凶残杀人草菅人命强夺田地财产不算,行凶为祸的居然你麻的还是宋家庄、宋太公,尤其可恶可恨的还居然有个呼保义孝义及时雨宋押司的罪魁祸首?
第505节及时雨借机发彪2
宋江大度宽厚的风度下隐藏的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和强盗的凶残毒辣,报复欲极强,此时杀机顿起:害我徒弟满门,敢坏我宋江满门名声,我宋江岂能饶你?
他失了官差,沦落江湖,如今靠的就是名声绰号这块招牌混,岂能容忍别人砸他饭碗毁他实现抱负的最有力武器。
不灭了颂仙山村把它烧为平地,不彻底断掉颂仙山那再冒出宋家庄及时雨的可能,难消心头之恨。
恶念一起,宋江霍地起身对晁盖一抱拳:“保正哥哥,孔家父子对小弟有大恩未报,凭白遭此大难,小弟但有一口气在也要设法救应周全。且那白虎县和颂仙山恶霸勾结,无视二龙山满山英雄,敢如此贱民害人,简直禽兽之行,令人发指,岂能容他肆意猖狂?
不除此恶,我等枉为英雄。只是小弟无权无勇,一人做不得什么,需请哥哥和山寨的好汉兄弟们仗义援手,让小弟能救下孔家兄弟为他们报仇雪恨。”
晁盖早被官府与地主恶霸的粗暴凶残恶迹刺激得怒发如狂,恨恨一拍桌子道:“朝廷总骂我等是祸世匪类,可看看他们所为,连祸民残匪都不如,享用着百姓血汗却行如此歹毒事,和魔鬼有何区别?”
他看看义愤填膺很是激动的宋江又说:“公明贤弟勿耍多说。此獠胆敢败坏贤弟英名,更以二龙山为说头陷害孔家屠杀百姓,无疑在挑衅我二龙山众豪杰,莫说是兄弟你的事,就是完全无关,此事发生在青州地面,我二龙山也绝不能袖手旁观。我亲自出马,带些兄弟下山,定除官霸二獠,扬我二龙山威名,为贤弟出了这口恶气。否则天理难容。”
在座的好汉,如任森、殷泰、刘唐、李忠、薛亨、张宣赞、刘复、秦会、张大能、王彬、李彦、洪教头等一齐站起来大叫:“愿听哥哥调遣,不杀此獠誓不回山。”
刘唐更大叫:“咱们不打北面,他们就把咱们当病猫。干脆弟兄们全伙下山,把青州府城和白虎山县全铲了,让狗官恶霸们也知道咱二龙山的厉害,看还有谁敢轻看我等。谁再敢挑衅?”
草莽好汉吃不得气,受不得辱,因为在社会中正经地位前途什么也没有,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唯一能凭自身本领和暴力维护的只有那点自己珍视的尊严和荣誉。谁若敢践踏这个,无疑是否定了草莽好汉的本领能力,毁灭了好汉生存的精神支柱。既为不遵守社会正常规则可以肆我欲的强盗,那就要对敢挑衅践踏好汉心灵的人报以最凶残的回应,让社会认识草莽好汉的实力懂得对草莽好汉重视敬畏尊重。
刘唐的怒吼没过脑子,却正打中众人心坎,引得不少人喝彩响应,一时间群情激愤,摩拳擦掌,大殿中一派杀气,却显出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感人一幕,也是第一次把山寨中善恶不一心思各异的众头领的心凝聚在了一起共谋同一事。
宋江也被异姓兄弟亲如一家齐心慷慨豪迈的侠义场面震撼感动了,冷酷的官僚心一时也不禁热血沸腾。
他第一次亲切感受到了强盗窝的好处,别的任何组织都不会出现这种感人场面,也是第一次对当强盗产生了强烈兴趣,只是眼下他另有盘算,见此暗喜,挥手示意激动的众好汉请稍安勿躁,连忙说出水浒中最大的坑也是最有名的那句话:“天王乃一寨之主,岂可轻动?”
这么简单一句话,生生阻断了晁盖领兵经常出战提升自己能力和视野的机会,也阻断了晁盖拉拢山寨头领热络众兄弟感情不断树立并加强威望以稳固老大地位的机缘。
并肩战斗,在枪林弹雨的血腥战场上共历生死,这样结下的友情才是真正的铁打情谊。
宋江如此一说,却赢得不少头领的赞同,也觉得大当家的应该坐镇山寨不可轻易离山犯险,让有心亲自出马带兵出战好好打一场的晁盖也犹豫了。
宋江趁机道:“此次事出突然,动兵主要是救应孔家庄百姓,不可仓促和青州军一较高下,无耍兵多,更不需天王哥哥亲往。去青州北边,隔着重兵镇守的府城,用兵是有些凶险,但谅那区区山区小县村庄破之不难,只是需要快,方能及时接应孔家庄跳出火海。小弟不才,愿亲手了结此仇,请哥哥拨些骑兵相助,定能马到成功,不挫二龙山之威。破了白虎县必惹动青州军。哥哥安坐山寨,做好调度接应才是正理。”
在宋江心里,此次打白虎县是要救出他需要的亲信帮手孔明孔亮兄弟,毁掉敢污辱他的颂家,顺便抢得大笔钱粮,争取在未正式落草时就为二龙山赢得体面和实际利益,也显示他宋江一惯坚持展现的敢作敢为侠义风范和领袖能力,为以后的可能进一步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当然还有其它的目的。至于孔家庄满村男女老少的死活,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腐朽封建官僚心态思维的人岂会真把无亲无故的百姓当回事,正常情况下统治需要,嘴上冠冕堂皇说说而已。
况且,宋江现在不但是官僚心态,又加上了肆我之欲的凶残强盗意识,更不会忧急毫不相干的百姓的事。
此行能救得孔家庄百姓,那自然最好,若不能,孔家庄百姓被白虎县祸害了或在随二龙山兵马的归途中遭遇青州军截杀死伤惨重甚至满村皆亡,那不关二龙山的利益,更不关他宋江的事,不过是官府做的又一桩祸害百姓的惨案,传开来说不得更能激起百姓对腐烂官府的仇恨敌视、转而变敌视为拥护二龙山这样的好强盗,方便二龙山实力的壮大和以后行事。
宋江可不象晁盖那样是真心想去救孔家庄人。
他只是把孔家庄惨案习惯地当成一个政治筹码。这一村人是死是活,都对二龙山有利。
晁盖是草莽英雄不是官僚政客,自不知宋江在这一会儿工夫就盘算好了那么多,想了想跨青州府打白虎山可能导致的一系列后果,说不定真就此事引发一场大战,自己为一山之主要负责统一调度指挥确实离不得,点头赞同了宋江的意见。
“贤弟要去,也不可大意。怕就怕此事也惊动了青州府调动军队围剿白虎山。救人十万火急,要用骑兵,也要好手带队。”
说着,他扫视众头领,琢磨派谁去合适。
众头领又是一番争抢,人人奋勇当先想带队。
宋江道:“众兄弟请安静,听我说几句。”
“以小可之见,此行兵马太少不济事,太多,用不着。以千骑正好,不怕官兵大队堵截。所需带队猛将,”
宋江说着把目光投向殷泰,向这位长相如降凡魔鬼的头领亲善一笑道:“就请马军第一猛将殷泰和殷春二位贤昆仲陪宋江走一遭,不知殷兄弟愿不愿意给小可这点薄面?”
殷泰心里自然不愿意听宋江指挥,更何况要服从的人还是位非二龙山头领,但这当口自不能推辞,连忙站起来对宋江抱拳道:“公明哥哥说得那里话来?看得上俺们兄弟,俺们兄弟自当同心戮力。”
宋江连忙抱拳回礼表示感谢。
晁盖点头道:“殷氏昆仲骁勇过人,对骑兵又熟悉,此去却是合适。但公明贤弟此去既要打县城,又要打颂仙山接应白虎山孔家庄老少,只殷家兄弟,力量怕是单薄了,还需再点些头领相助。”
众好汉又要争。
宋江摆手笑道:“众家兄弟在山寨不是练兵就是有其它要事在身,耽误不得。依小可之见缺的头领就由生铁佛、丘小乙、杨适、刘无忌、摽兔李吉、矮丘乙郎他们六个担任吧。这六位兄弟没什么事,在山上闲待着闷得慌,正好下山走一遭,既能散散心出出力,又省得无所事事惹事生非,让有事忙的众兄弟见了心里犯堵。呵呵......”
众人一听也都笑起来:大伙儿都按山寨的强军计划,练兵整军搞长途拉练......累得要死,忙得要死,就这六个家伙不带兵,没什么责任,整天悠闲喝酒快活,看得人心里不愤,是应该派出去做事出力立功。
如此人手打区区白虎县也就够了。宋江面上轻松随意,当趣事说出来,笑呵呵,心里则另有盘算。
此次出征,他的客人身份担任指挥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想增加话语权,想达到此行目的,怎可没有用顺手的头领参与支持他。生铁佛等几人,他是一定要调到手下使唤的,只是话要说得合理又让大家听了舒服而乐意接受。
入云龙公孙胜默不作声,始终平静地坐在那,实际是冷眼旁观宋江以及众人表现。
近距离真实接触了几日,他对宋江多了些了解,根据宋江的特点和此时的形势与心态,他心里已经大约猜到了宋江的盘算,只怕宋江这几日拉拢山寨其他老头领效果甚微,就把重点放在了自有心思又勇武过人也有地位的殷氏兄弟身上。现在出了这意外一码事,恰好给了宋江出手的最合适机会。这一出去,宋江必定会使手段和殷氏兄弟拉起关系......
公孙胜看看一脸义气豪迈的晁盖。
显然这位天王太相信宋江,丝毫觉察不到宋江的官僚政客心思与巧妙政治手段,只是觉得宋江安排合理果然大才。
有主如此,看破却不能说破。公孙胜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仍然一言不发。
这时一直听众人说话却不吱一声的军事吴用突然轻摇羽毛扇开口了。
“急三千、慢八百,你二人看到听到了?孔家庄,我二龙山好汉是一定要救的。只是今日天晚,黑夜不便行动。要救也需要明日动身。你二人快马赶路,想必饥渴交加也累了,且放下心下去吃喝一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才好有精神为大军团带路。”
急慢二人欢欢喜喜感谢后退下了。
打发了报信二人,吴用这才再说攻打白虎县的事。
“天王哥哥,我二龙山以前不动青州北边,只对周围的县镇用兵,偶尔趁青州军不注意到邻近州府活动,却是山寨兵够多,头领却少,防御、远攻、接应,不能面面俱到,唯恐有失才不得以如此。如今却是不同了,山寨英雄集集,好汉众多,有条件放开手脚做些事。”
晁盖点头。
吴用在宋江注视下又摇着扇子笑道:“白虎山区自桃花山祝氏兄弟强掳强吞并诸盗后,再也没有出现大股成气候的山寨,活动期间的无非是些剪径毛贼。才冒出来的白虎山九位寨主头领一来闹大时间短,二来怕是头领的本事不够强,部下的装备或战斗力不济,不敢轻易离山到处大肆抢掠,怕是也啃不动武装齐备的大户,还没有对白虎县造成大损失。而白虎县离青州海边不太远,走私最是便利,又无人掠夺,必定积累起不少豪强大户,家家户户的钱财可是不少。那颂仙山宋家想必就是如此起家的,也是凭如此集起的邪恶实力才敢自大猖狂,日益嚣张,作恶多端。”
晁盖沉吟着:“军师的意思莫非是?”
吴用笑道:“不错。小生的意思是就此狠狠抢一把白虎山县那边,顺便清理一下民间罪恶滔天者,扬我二龙山威名,震慑宵小,赢得人心,也能让百姓少受些欺压盘剥活得轻松自在些。以证我二龙山替天行道的宗旨。”
晁盖很愿意听这个,点头赞许地长长嗯了一声。
吴用又从二龙山实际需要说事。
“山寨养着四万多弟兄,钱粮用度都是很大压力。虽说还有些积蓄,不到燃眉之急,却经不得消耗。尤其是食盐紧缺,急需要补充。不吃盐可没力气,弟兄们打不得仗。而我们一向交易的海盗走私不知为何这半年来一直没再来青州,没法及时购到精细又廉价的盐。这等不得。况且就算海盗走私来,也需要银子购买,不可能总拖欠。小弟管着后勤这一大摊子事,有郑头领这位细心能干的帮着料理,轻松很多,但问题还是压在小弟心头,这几日正为此着急想招。白虎山隔着青州府,夏收在即,咱们去抢粮想大批量运回来不大方便,但抢钱财和酱油盐等佐料却是正合适。正好解决山寨的问题。”
“小弟的意思是,押司哥哥带骑兵去完成目标任务,行动在前。后边,咱们再派几位头领带几千步兵迅速赶去负责扫荡白虎县其它恶霸豪强目标。骑兵与步兵相互策应,最好是收服了白虎山那伙人,以白虎山寨为临时落脚点,不惧官兵进犯,又可收集屯积战利品,让弟兄们能不断腾出手轻松迅猛扫荡各处。最后再一并运回。这边做好随时接应就好。”
第506节及时雨借机发彪3
抢劫白虎山区那些限于地形而地少、村庄户数少、武装力量并不很强的地主不是独龙岗祝庄庄那样的豪强,不用猛将带队,山寨当即商定派獠牙郎苟富贵、震山岗王霸道、洞箫郎柳上人、玉面郎君高世英,四位步军排位最末的头领带着部下负责抢劫,以各部一千兵对付地主豪强绰绰有余,合四部四千兵力相互支援,又有马军随时接应机动,对上来追剿的青州军也不至于吃大亏。
山寨好手却是不可轻易派出去参加此次抢掠,一要随时准备出动大军去北边接应,要和官兵大战,二要防备青州军趁机来打山寨,这都需要硬手留在山寨好随时执行任务。
安排己毕,晁盖如今习惯地再问一声公孙胜:“一清先生,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
公孙胜微笑一点头,也不客气,直接道:“贫道是有些顾虑要说。”
满山寨的人,无论是头领还是小喽罗现在都知道道士三当家是个厉害人物,在山寨的地位与分量极重,无人敢轻视,是以一听公孙胜之言,刚放松下来的众头领又聚起精神竖起耳朵。
这也包括宋江。
或者说,宋江已经把公孙胜列为不凡的对手而格外重视。
公孙胜不动声色地瞄了宋江一眼,笑着故意道:“贫道的顾虑却是与宋公明有关。”
宋江一听公孙胜直接点的是自己,不禁怀疑是不是这高深莫测的道士瞧破了自己的心思,担心公孙胜象上次安排英雄座次一样又破坏他的计划,他面上露出一愣,装作不解,心里则暗暗警惕。
公孙胜一甩拂尘,不紧不慢微笑道:“军师最近忙于山寨整军又忙于钱粮等事,抽不开身。贫道闲来无事,多关心了一下探子的活,和白胜兄弟整理了一下哨探弟兄们陆续收集到的青州军的情况,发现了一个有意思却又对我二龙山有利又不利的事。”
在座的都是打仗的头领,一听是有关军情方面的,众人更竖起了耳朵。
宋江则搞不清公孙胜的真实用意,脸上镇静自若甚至淡笑而视公孙胜,心仍然悬着。
公孙胜暗赞宋江一声好城府,接着说:“青州军如今有两万多人马,四十个指挥使,还有十几个偏将裨将牙将等部将,多是从山东其它州府征召调集来的有些名气的军官,其中有马军两指挥使一千人马。”
“有意思的是,这些军官如今分成明显三派。以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和都监镇三山黄信为一派。以一个叫毕应元的副将带一些外调来的山东军官为一派。另一派则是位绰号叫夺命狼君崔猛的提辖官为首。贫道要说的重点就在这位身上。”
“此人和其它几位将领来自北边军,善使一对虎尾钢鞭,又射得一手好箭,连发双矢无有不中,骁勇过人,是员真正的边关猛将,其绰号不是宋人起的而是来自辽军。
崔猛曾在一次边关冲突中,带部下区区百人一日连抢辽军三座险要关寨,打杀射杀大小辽将十几位,杀得三寨凶悍辽军总计上千人闻风丧胆死伤累累,掠得辽军屯积寨堡中的大量军事物资,一战成名。”
“咱们且不说青州军的三派势力。单说这崔猛,他调来青州,无疑是皇帝照顾舅子知府慕容彦达对付青州三山强人的举措。此人确实是个重大威胁,其武勇,咱们兄弟倒也不惧他。怕就怕他的非凡箭术。”
说到这,公孙胜特意对暗暗戒备他的宋江亲和一笑说:“白虎县令和颂仙山恶霸陷害孔家,却灭门未成反死了许多人,逼得孔家庄满村反上白虎山。白虎山寨凭添上千精装勇武猎户汉子,实力暴长。
贫道相信,白虎县令怕红眼一心报仇雪恨的孔家纠集白虎山贼去打破县城抢劫并报复杀他,必定紧急向府城求救。贫道料定青州军必定有所响应。
官兵奈何不得我二龙山,顾虑三山呼应一齐对抗官兵,也不敢轻易对弱小的桃花、青峰二寨用兵,以免被夹击或府城失守,却断然不会让孤立无援根基又浅的白虎山贼嚣张。
而最可能去负责剿灭的军官应该正是不服秦明与黄信的夺命狼君崔猛。
崔猛之勇,贫道相信以殷泰殷春两位兄弟如今的本领,抵住崔猛不难。贫道不担心,担心的是就怕他以弓箭取胜。不论是半道埋伏偷袭,还是战场冷箭。此人都是可怕劲敌。
贫道最担心的是押司哥哥不精武艺不通战事却为主帅,若成为崔猛盯上的首要目标……”
下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众人,包括宋江都可以想像到冷箭勾魂的恐怖结果,大热天的也都不禁打个冷颤。
就在宋江心说这个公孙一清果然是在阻挠否定我带兵出战时,却听公孙胜对晁盖道:“天王哥哥,殷氏昆仲虽然也按山寨要求和其他兄弟一样天天都苦练箭法以全面战场技能,但弓箭是个慢活,需要打小就苦练,更要求有这方面天赋,不是苦练就能成为神箭手的。以殷氏双雄的箭术必定不敌崔猛。
为以防万一,贫道建议请大年兄弟走一趟,一来护得押司哥哥平安,二来真遇上崔猛,也可以大年兄弟的箭术克制一下崔猛最可怕的特长,即使不能压制崔猛也至少能让对手无法凭精妙箭术肆意发威。
如此,我军方能保障头领安全,不至于群龙无首而未战已大败。”
晁盖听完点头大笑道:“不错,那个那个,细节决定成败。还是一清先生在这方面心细,为兄弟们想得周到。”
众头领无论在这次报复白虎县战事中会不会立即参战,也都对体贴兄弟安危而费心的公孙胜心生一丝敬意。
宋江则愣了,真愣了。
他千算万想也没想到公孙胜说了半天,目的不是想阻挠破坏他领军,反而是关心他的生命安全,怕他是初次上阵打仗的猪哥此行有失,居然细心体贴地建议晁天王安排天王亲卫头子亲自保护他。
但宋江可不是晁盖。
他的本质是腹黑的官僚政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感激与义气情怀的温暖,而是更深的戒备。
他怕公孙胜保护他是假,暗中安排那个野兽猿精一般的万大年同行伺机搞死他是真。他想以身边有精通箭术的贴身小厮王四王伯当足以自保为借口拒绝,但晁盖是真不放心,坚决定下了万大年随行护卫。
救人如救火。
还不知孔家村人怎么样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要出动的大军就开饭开拔了。
因为要去抢劫就粮于敌,也不需要带粮草,只需个人背着当日到达白虎山过程需要吃的食物就可,大军轻松下山,由万大年所带五百天王亲军骑兵加殷氏双雄带的马队共一千马军,与宋江、生铁佛等先行,步军四队共四千人紧随而去。
二龙山一动,清风寨中的赵岳立即得信,叫来赵雕龙赵绣虎叮嘱一番,二人乔装百姓在二龙山人马远没经过清风寨附近时先撒开飞毛腿抄近路奔向白虎山。
日上三竿。另一边,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这时也得了孔家庄数千口子集体造反落草的信。
孔家庄人激愤打杀官府派来行凶的爪牙,乱哄哄中搜查过村庄各处,却并没有做到真的全歼,到底还是漏掉了一人。
此人是个老捕快,也就是在村外小酒店刀劈孔太公的那位,是个刁滑老吏,杀了孔太公,从尸体上搜出钱财装自己腰包,美滋滋发了笔小财,进入小酒店却并没有和其他几个衙役那样奋勇当先去翻窗户追杀酒店帮灶,借口内急留在小酒店,也不管宋财贵和教头等人继续赶向村内,独自在小酒店翻找钱财,找到酒店常备的一点散碎银子铜钱,又发一笔,又找出些吃的喝的满足饥肠辘辘的五脏庙,酒足饭饱后也不急于离去,继续留在小酒店捶着赶路赶得酸痛的腿悠然等待。
这厮从剿灭孔宾父子死伤不少得到教训,刁滑老吏习性盘算得清楚:有财发,更得有命花。剿灭通匪贼人可是个要命的危险活。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呐。奋勇当先立功的未必能落好,保住命,浑水摸鱼大发财才是真。
他等在小酒店,让性急争功争财的先打生打死,他休息够了,悄悄摸过去观察,若战斗结束就赶紧混进去发财,若战事仍凶险就继续躲趴着旁观,总之混乱中没人会注意少了他参战,单等参与抢劫发财就是。
他喝着小酒,听着村中传来的模糊动静,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刚起身要离开酒店摸进村内,却正好赶上宋财贵逃命出村。他亲眼目睹了孔明孔亮兄弟疯狂追赶堵截凶狠杀死宋财贵,当时差点儿吓尿了。
这厮不明白这么多强人来杀个区区乡野村庄土头子一家怎么能失败了反而被追杀,那当口却无暇多想。
他刁滑地立即缩回小酒店,悄悄翻后窗户小心翼翼窜入附近的荒野树林,四肢着地爬着急急向外逃跑,不敢走黄土岗那条显眼的路,那样很容易被眼尖的人发现,快马赶来哪逃得了,专门拣树密荆棘多好掩藏踪迹的地方钻,浑身被荆棘拉了无数血口子,双手都是血,肉中扎着刺,大热天的,汗水一浸蜂蜇似的疼痛难受,更被挂得破衣褴衫,狼狈不堪,但却没被毒蛇咬死,总算顺利逃脱,离了黄土岗阻碍,立即奋起精神,拼命向县城赶去通风报信。那也是功劳和赏钱呐。
他估摸着两都头八成也死在了孔家庄,其它捕快好手更难活,极可能只有自己一人逃了出来,那么这就是个天大的好机会,表现好,知县在衙役武力上又无人可用,岂不是有机会一步到位当上都头?
有了期待做动力,这厮一改刁顽惫赖懒惰,一路不停,强忍饥渴疲惫,硬是翻山越岭一气赶回几十里外的县城。
白虎县令高腾进得信大吃一惊,稍镇定一下后又既高兴又忧虑担心。
高兴的是,这下孔家通匪是暗藏民间的贼寇的事实成了铁打的,任谁也翻不了案。
担忧的是,白虎山那伙贼寇本就不好对付,这一加上孔家庄人,势力更大。孔家急于报仇,怕是放不过宋家庄,也会来攻打县城杀他。
高腾进也是贪婪成狂变得异常狠毒,平时只恨招财进宝太慢,也不告诉宋发贵宋押司案件有变做好准备,算计着这是个借强盗的刀刮分宋家财产的极好机会,呢妈的,十万贯钱财宋家都不放在眼里,说送就全送来孝敬本官了,那么他家里的钱财数量可想而知会多么肥厚,剿灭了贼寇,让军队得财孝敬了知府,更加深了本官与知府的关系,还立了大功,当中稍微分润些,腰包也能再鼓些。
略一盘算,高腾进怕白虎山贼打来城破性命不保,也不敢怠慢,立即修书一封,夸说自己发现孔家通匪,又是怎么当机立断捉拿破案,孔家贼寇又是如何疯狂凶悍......要那老吏立即从县衙选快马赶紧送往府城交给知府大人请发援兵。
他看出了这位老吏心中盘算的是什么,哄弄老吏此事完成得若是漂亮自有重赏,暗示了一下当都头的机会,吊着老吏的渴望和干劲。老吏再刁滑,为了可能也得拼了,赶紧拍胸脯表示必舍命效劳,顾不上治伤换衣,咬牙又上路了。
夏天天长,此时天色也已渐晚。
高腾进又赶紧找来县尉,只说白虎山贼寇要来攻打县城,要这位没本事却识趣听话的县尉立即封城门布置防御。
孔家庄在南。县城在北。
累得半死才从南赶回北的刁滑老吏骑马又从北奔向更南边的府城。
等人马皆累得要死赶到目的地,府城早关了城门,而且为防止山贼趁夜打城,知府早有令入夜决不可再开城门,敢违令者,杀无赦。
那老吏自是磨破嘴皮子也进不得城,更别说面见知府大人。
好在特殊情况,又听着紧急,守城官兵没敢真不当回事,书信由城上放下吊篮收了,转送去知府衙门。u
第507节争功发兵
白虎县高腾进高县令的紧急求救信当天送达了府城,却没能立即呈现在知府面前。
因为时间已晚,知府大人已经休息了,下人谁敢打扰主子的美梦。求援信只能等明日再报上。
那立功受奖心切的老吏进不得城享受功臣猛士待遇,只能自掏腰包在城外寻个住处胡乱对付一夜等待明日听结果。
慕容知府可不知颂仙山惊魂和高腾进的紧张与渴盼,昨夜和美人多喝了几杯.......第二天起得迟,心情舒畅,被人小心翼翼精心伺候着洗漱用早餐已毕,又休息着消消食,这才穿戴好官袍官帽准备上衙门理事,管家这才呈上求援信。
慕容知府皱眉阅罢,眼睛顿时一瞪,拍桌子怒骂一声:“小小毛贼也敢挑衅本府?”
他怎能不生气?
上任青州重地,他是来悠然当官老爷发大财积累资历当更大的官发更大的财的,谁知就任不久,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坐稳位子,从哪方面开始下手捞钱,这些还没理个头绪呢,泥麻的,青州就闹起了贼寇,还一闹就三股。
慕容知府不关心强盗害百姓,但辖区闹山贼影响他政绩和声誉,他也不是没考虑赶紧剿灭了。
但坏就坏在这年头,大宋内地兵被上官克扣得狠了久了,全无士气和报国心,一说打仗,可以,请把安家费先拿来,否则老子不幸战死了,一家老小没了我喝西北风去,少了还不行,十两不可能?那怎么也得三五两银子,这要看任务难易和凶险程度而定,即是所谓大宋特色的开拔费,也早已形成官军信守的惯例。
可青州财政被上任精通刮地皮的知府早刮得一空,还有各种隐形亏空赤字一片,慕容知府上任,自己还没公款银子挥霍呢,哪弄几千两银子填军痞们的口袋,就算有,刚从东京到地方,还没适应地方特色的慕容知府也舍不得给。
在东京,一向只有别人给他送银子,几时有他补别人银子的事。
这剿匪的事,尽管兵马都监黄信夸口可轻易剿灭三山强人,意外混了个镇三山的名号,却没能出兵剿成,就拖了下来。
慕容知府仗着妹妹是得宠的贵妃,自己又是和皇帝关系不错的大舅子哥,可以不鸟蔡京的威压,没立即剿灭晁盖这伙胆大包天敢劫老蔡生辰纲的强盗,也没把晁盖等人放眼里,拖来拖去才拨出点银子派秦明黄信带少量兵去围剿,谁知骁勇善战被特意调来帮助坐镇青州的秦明居然意外打败了。随后不久三山强人就闹大了,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知府很生气。
这知府宝座坐得实在窝囊不舒服,被三山强盗闹得,本府钱粮赋税越征越难征越征越少,得靠皇帝关爱照顾免赋税还调拨钱粮兵马补贴才得以维持运转,钱没捞着多少,整天尽是忧虑,有时更提心吊胆,只是不好张嘴有难就躲避求调任。
三山强人同处南部,可相互照应,势力强大,不做好完全准备不好轻易出手收拾也就罢了,白虎山这边,你无根无靠没实力,也敢闹腾?
美好心情被破坏殆尽,慕容知府越想越生气,也不官爷式磨蹭了,立即去了前衙召集众将议事。
本府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知道求救内容后,顿时火冒三丈,一双牛眼瞪得似要吃人,大喝:“贼子好胆。”
立即挽袖子抱拳向知府请命要亲自出马火速剿灭敢闹事的白虎山与孔家庄贼寇。
提辖官夺命狼君崔猛微瞥暴躁激动的秦明,目光中流露的尽是轻蔑不屑。
在他眼里,这位霹雳火充其量不过是个冲锋陷阵当炮灰的莽夫,武艺是高强,但只配当听人指挥调遣的杀将打手奴才,不通用兵总体作战、临阵只知一味逞强凭个人武力单打独斗,没脑子的莽夫怎配担当一府数万兵马的总管?
崔猛在武艺上也不大服秦明,自信凭一对钢鞭未必对付不了秦明那条狼牙棒,况且还有杀手锏箭术。
崔猛同样瞧不起黄信。
黄信心细,有脑子,会做人做官也会练兵,但也不太精通带兵打仗,而且武艺太平凡,那点本事在真正的好手眼里不值一提,若和他崔猛在疆场作生死对手,崔猛自信不用几合就能杀了黄信,若不是黄信出身将门,又得父辈战死疆场的萌阴,仅凭黄信的本事和清正自守以身作则勤奋带兵,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当上青州这种帅司驻地要地的兵马都监高位。
崔猛是边关实战杀出名头来的,武艺高,会打仗,确实有资格轻蔑不服秦明和黄信。
奈何,现实情况就这样。
崔猛瞧不起的人一个总管一个都监,俱是军事正任上官,官场规则决定了拥之者众,他再本事也只是个提辖官,得低头听黄信的指挥调度,更得听秦明的命令,不服只能私下纠集几个志趣相投的将领拉帮结伙嘲笑抱怨小小对抗。
黄信听了求救内容并没有动容,更没冒火。
他心里很清楚,官僚腐化,统治日益荒唐残暴,这种百姓群起造反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没什么可震惊稀奇的。他皱眉只是感觉白虎山高知县说述内容有不尽不实漏洞不少,暗暗猜测孔家庄满村男女老少当山贼,这其中必有冤屈与隐情。
但他不能说出疑问,不能犯了官场忌讳,尤其是在这当口,知府暴怒,真实情况又不明,实在不便多嘴。
当务之急确实是赶紧调兵支援白虎县,剿灭白虎山贼。
否则被山贼破城杀官劫财,朝廷的颜面财产俱损,罪责不小。
青州军另一派的代表人物毕应元则面无表情静静站在那,既不响应秦明的怒吼呐喊,也不配合崔猛的轻蔑鄙视。
他是外调将,很清楚自己在青州只是临时工,此时担着副将,官不算小,权力却空,没多少发言权,更没有决策权,在这就是听指挥,配合知府和主将意图剿灭山贼,然后立功受奖或升为其它州府的主将或升调到京城等地为将。
这种情况下,他没兴趣,也没必要参与青州的权力争斗,做个只关心公务的中立派的安安静静美男子,不操心不上火,闲时和合得来的几个中立派喝喝小酒轻松悠然等待战事和升官最好。
慕容知府不通军事,欣赏秦明的骁勇,此时更欣赏秦明的忠心和勇气,一见秦明如此奋勇当先请战,不禁喜悦地点头,正要批准,就听崔猛开口高叫道:“太守大人,谅那白虎山毛贼和孔家庄村夫有何实力?就算汇聚成几千人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破之何难?何劳本府堂堂兵马总管亲自出手?那未免太抬举了毛贼。小将不才,愿意代劳。”
这话明捧实讽秦明太不自爱不配为一军之主。
是个贼,一府总管就要亲自出马,很明显,你这总管当得不是太掉价就是不合格。
莫容知府不通军武却精通政治权谋斗争。
他早看出来这位从边关调来的猛将不服秦明黄信总和秦黄委婉作对。对这种挑衅上官不团结,他不厌恶反而欢迎。
无它,政治与权力平衡术与需要而已。
况且慕容知府同样很欣赏崔猛的骁勇能打,正需要这种能人牵制一下秦明黄信一体形成的军中势力,也要给崔猛一定的支持与甜头,赢得这种猛人的忠心支持和在关键时刻能舍命相随保护。
所以,崔猛一叫战,慕容知府就立即改变了主意,转而对崔猛道:“崔提辖忠勇可嘉,又言之有理。本府准你所请。不知你需要多少兵马才有把握剿灭那伙贼寇?”
崔猛暗喜,抱拳道:“此事在急不在兵多,若用步兵从府城拖拖拉拉前去,必定误事。小将只需点三百骑兵多带弓箭快马赶去即可。所需攻山步兵,可就近调白虎县驻扎的五百县兵相助。贼不及我弩箭之利,又缺少衣甲盾牌防御手段。到时设法杀其首,除其头,余下贼众再多也不足虑,挥刀屠杀就是。如此调兵与兵力配合才会不耽误事。”
“好。”
慕容知府拍手大赞。
本以为这下又要调几千人马、花大笔开拨费呢,没想到崔猛居然只要这点兵力就有把握成事,而且听着确实合理可信。他当即令和崔猛一同来自边关平时又交好的二将张彪、王用为副将,协助崔猛更有把握地一举剿灭叛贼。
三将精神抖擞去点兵出征。
府城中两万军队尽管是从各地抽调来的,不是一地人,心思习惯各异,心不齐,但经过长时间整顿与训练,秦明黄信又严抓军纪禁止军官肆意克扣军饷,对军队饮食也尽量搞好一些,知府为能剿灭威胁越来越大的三山强盗,也很支持配合,青州军如今确实大有起色,无论是体力精力还是士气都露出了强军的一些特征,有些沙场征战的样子了。
崔猛来自边关,熟悉辽军骑兵作战模式,也懂宋军骑兵训练与作战,平常多主抓骑兵训练,熟悉本府骑兵,很快就点好了三百精锐,发下安家费,飞身上马,一声令下带头奔出城,令那等候消息的捕快老吏快马去调县兵配合剿匪。
那凶残刁滑老吏受尽辛苦折磨,到了这节骨眼上却满心希望与欢喜,又奋力返回县城报功请令等升官发财去了。
府城这边由慕容知府一耽误,出兵晚,调县兵到白虎山这汇合骑兵助战又浪费了时间,但到底比二龙山离白虎山近很多,先杀到白虎山山寨前展开围剿。
山寨内,大寨主王枭和弟弟王和、儿子侄子王会、王宾、王宴,以及陈建文、陈见明、陈见光、陈见岁四兄弟不知孔家惨案引起的山寨危机,对铁匠村人走了却凭白得了五七百悍匪部下,遗憾失去铁匠村人带来的大笔财富,又庆幸实力凭空增强并重新恢复了地位与山寨秩序,有得有失,正踌躇满志喝酒商议以后如何更好地打家劫舍搞好生存与发展,骤然听到喽罗来报官兵来征剿,先是一惊,等听清来的不过是区区三将三百骑兵,步兵更是曾经被山寨轻易杀得屁滚尿流的废物县尉所带的县兵,九个首领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舒口气后就是大怒。
山寨如今有兵上千,都是无牵无挂敢打敢拼也有厮杀经验能打的悍匪,刀枪不缺,有上次打县兵缴获的上百张弓和大量箭,王家兄弟父子是建筑好手,也是高明的木匠,手下弟兄更多的是木匠,也制做了不少弩箭和盾牌,山寨布置了充足的滚木雷石,更有九位好汉首领,这伙鸟官兵将不过三员,兵只有区区三百应该能打,凭什么就自信以这点实力就能破了山寨?
王和脾气一点不和,凶恶暴躁,自大张狂,酒气一冲越发狂暴张狂,当先跳起来暴叫道:“爷爷正闲得难受,手痒想杀人,这伙鸟人就来了,正该爷爷的大刀饮血发利市。”
陈家老二陈见明也是个恃武凶暴嗜杀的,跟着跳起来大叫:“说得好。这伙鸟官兵感么是鬼迷心窍想立功受奖升官发财想疯了,上竿子送上门来让爷爷砍他们脑袋。”
王枭长子王会满脸狰狞杀气,按刀大叫:“好久没砍狗官狗官军的脑袋,鸟官们轻视咱们,不知道怕了,既主动求死,咱们的大刀自当好好满足他们心愿。先杀这些鸟官兵,索性再趁势杀入空虚的县城烧杀抢掠个痛快,让那些狗官知道咱们的厉害,以后看那些鸟人还敢不敢轻易用兵堵在山前挑衅咱们来添堵讨杀。”
狡猾的陈建文琢磨一番后也点头道:“狗官确实太轻视咱们的实力,说不定还以为山寨还是那二三百号人,只有寨主一家首领呢,不知咱们如今有九位好汉。来将就是厉害些,咱们三个打一个也能胜他。我看这伙人就是生怕咱们实力不足主动来送武器装备帮助咱们壮大的。可以一战,不可放过。就势打下县城抢得正缺的钱粮女人正好快活。”
第508节白虎之殇
首领都觉得是个机会,同意下山迎战,寨主王枭想想抢劫县城的快活,霍地站起来,大手一挥道:“大买卖主动上门了,哪还等什么?”
九个首领披挂整齐,抄起杀人家伙,点了七百悍匪,带足弓弩和盾牌,杀下山来。
两军对阵。双方相互打量。
白虎山九位首领见官兵三百骑兵似是齐整不凡,但确实只有三个军官,也没个真长三头六臂不可战胜的,倒是穿的精良铁甲看着威风凛凛着实让人眼馋。那些在阵前咋咋唬唬极尽辱骂嘴本事的步兵正是县城怕死怕得要命完全不堪一击的鸟军汉。至于也披甲骑在马上充大将的县尉,直接无视了。九人的心彻底放下来,也知道官兵最厉害也是最依仗的是弓箭杀伤力来欺负百姓军,也怕骑兵仗着马伺机冲阵,吩咐部下布置好弓箭与盾牌随时准备迎击进攻。
崔猛在旗下瞅着这伙山贼。
他不认识孔明孔亮,不知造反的孔家兄弟在不在骑马的九人当中,当然在他也不在乎。
这伙人连首领都一件铁甲都没有,只能着抢的或自己做的皮甲,可见不成气候。崔猛心里极度不屑。在他眼里,无论孔明孔亮也好,其它贼寇首领也罢都已经是死人了,是人头功劳。
嗜杀暴躁的王和被官兵肆意辱骂挑衅彻底激怒了,也不问官兵带队的到底是谁如此嚣张大胆,怒叫一声:“该死的鸟蛋,有本事上来尝尝爷爷大刀的滋味。”
吼声中催马冲到阵上,大刀指着官兵三将方向张嘴大骂,唾沫飞溅,骂得更恶毒。
张彪大怒,催马提刀出阵,大喝一声:“草贼贱寇找死。”
喝声中双腿夹马提速加强冲击力,仗着所乘的是值守边关时得到的北方战马,马术又精湛,想借人马合一的优势争取一刀就斩了王和,好好杀杀这伙草贼的嚣张气焰。
岂知,王和马术也不赖,打小就学着盖房子做各种工匠活,爬高爬低,不缺力气也练得灵巧,一见敌将冲来越来越快,估计到了对手的意图,也不惧怕,也催马猛冲。
转眼二人接近,几乎同时双膀较劲抡起大刀凶猛进攻。
当一声金铁交鸣巨响,二人在马上都是一晃险些撞下马来,对冲而过,随即又圈马怒吼着再战,随后就二马盘旋,二人拼命厮杀,片刻斗了十几回合,一时似乎难分胜败。
王和的儿子见敌将骁勇刀法似乎不凡几次杀得父亲险象环生,怕父亲久战刀法不济有失,也是事先打定以人多欺敌将人少的主意,立即催马上阵和父亲合力厮杀。
张彪久在边关,见多了辽军的凶悍,不惧双打,展开刀法力拼二贼目,仍不落下风。
兄弟侄子动手了,正打生打死,自己还瞎看等什么?
王枭大叫一声也冲上阵来想乘机夹攻,争取三人合力几下子就干掉一员敌将。
官军阵角下的王用立即挺枪催马上阵拦住王枭,一条枪片刻杀得王枭一身冷汗。王会一看父亲危急,赶紧上阵相助。照样玩以多打少,也似乎扭转了被动局面,并占了上风。
这两组六个人杀得凶险激烈。观战的陈家四兄弟看不出敌将有多厉害,料定王家人能抵住对手,时间长了更能展现二打一的优势,获胜有望。自己这边是四兄弟,武力更在王家人之上,合力对付一个军官更没问题。至于那县尉就是搭头,不上来则罢了,上来就是添死。
四兄弟久在一起作恶,临战也配合默契,此时不用多说也都知道杀敌扬威的机会到了,一齐策马冲上阵来。
旗下崔猛见四个相貌有些相似的汉子一齐上阵凶恶冲张彪王用那边冲去显然想趁机讨便宜,他不禁冷笑哼了一声。他早看出来这伙贼目想凭以多打少取胜。
“人多就有用?”
“本事不济,人再多也不过是待死的猪罗。”
心念间,崔猛策马杀上阵来拦截四贼去路。
他的北方战马快,后发而及时到位,见四贼齐齐转向冲向自己,早有预料,也丝毫不慌不惧,左手虎尾钢鞭挂开最暴躁凶恶也最先冲到的陈见明凶猛捅来的枪,右手钢鞭如电扫中陈见明的胸口,把陈见明一下打飞向马后飞了数米落地已嘴中鲜血喷涌显然不得活了,又被后面躲闪不及的陈见光马蹄践踏,死得更快硬烂挺。
稍后并骑杀来的陈建文看到骁勇的兄弟在敌将双鞭下一合即完蛋,大吃一惊,惊骇地双手发颤。他狡猾地想躲避逃走,怎奈战马狂奔收势不及,已到敌将眼前想什么都没用了,只得咬牙横心,拼尽全力把枪扎向崔猛前心,只指望敌将单鞭招架不得双鞭齐上,这样他就有机会避开对手双鞭优势的第一波打击,然后错马转瞬而过,他就有足够机会退走了。
崔猛见陈建文咬牙切齿面目扭曲这一枪凶猛必是尽了全力,也不敢轻敌大意怠慢,双鞭一齐向外横扫,挂开了这一枪,但陈建文并没有机会庆幸得意。
二马错蹬,崔猛反应迅速,厮杀经验老道,借枪的反弹之力及时回鞭,看也不看。只凭感觉一鞭后砸,却正中陈建文的后脑瓜,一鞭打了个万朵桃花开。马跑出没几步,尸体扑通落地。
陈建文自负聪明有心计,在打仗时连自己兄弟都算计,让没脑子的陈见明冲在最前头试水,他跟在后面好伺机找对手漏洞捡便宜,结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敌人的厉害超过想像,这下算计到头,彻底栽了。
随后冲来的陈见光陈见岁兄弟见最能打最有心机的两哥哥都一个照面就死在钢鞭下,个个惊骇欲绝,拼命拉马,拉得战马扬蹄嘶叫才总算止住冲势,想都不想拨马就逃。
崔猛也不追赶,从容不迫挂了双鞭,摘弓取箭,瞄得亲切,一发双矢,弓弦一响,刚转马没逃出多远的陈见光陈见岁兄弟俱都后背中箭直透前胸,双双栽下马在地上抽搐后不动了。
崔猛的骁勇与可怕箭法吓到了占些上风正拼命厮杀争胜的王家四人。
王会受惊丧胆稍一失神,被王用抓到了机会,一枪戳下马。王会的惨叫惊得王宾手软,被张彪趁机一刀斩了。剩下的王枭王和兄弟二人心中虽痛却不敢再战,仓皇而逃。
二人本就对着本阵,方便撤退,直接催马狂奔回去就得。
张彪和王用却恰好赶上是背对着敌阵和王会王宾交锋,虽杀了个对手却追赶不及另一个。
崔猛在那边瞧得清楚,迅速取箭张弓又是一击,把王和从侧脑射穿,又杀一个,待弓张连环再射另一边的王枭,王枭已经快马窜回了本阵被木盾遮挡了。
崔猛也不在意,骂声:“算你命大,却也只是幸运一时,寨破转眼也是个死。”
他挥鞭喝令部下一齐冲杀,自己和张彪王用奋勇当先冲向山贼群,却迎头遭遇一阵箭雨,虽然山贼的箭射得乱七八糟,但夹杂期间的连弩却是有威胁力。这玩艺山贼用得熟,有准头。
三将无奈止步。
在官兵扑过来时,山贼边以弓弩阻击追杀边在王枭和王宴带领下,仗着擅爬山和熟悉地理迅速散入山中逃回山寨。
官军骑兵迅速冲到,比人跑得快多了,但马不适合爬山,更不适合一大群迅猛冲击山峰,被山石沟坎树木荆棘阻碍,只能挤那条人踩出来的蜿蜒狭窄山道,无法形成群体优势追杀山贼。
崔猛在边关攻过辽军山寨关卡,也有经验,立即喝令骑兵下马追杀,以骑兵最着重练习的骑射弓箭之术爬山有效射杀山贼,也取得一些效果,但还是被强盗们举盾利用熟悉的地理灵活地在山上逃窜躲避着还击着,绝大多数返回了山寨。
崔猛不屑亲自出手破寨剿灭这伙已经落入穷途末路的强盗,令张彪、王用二将押着那眼看没有作战**怕死的很的县尉带兵上山指挥作战,他自己带着五十个骑兵在山前看守战马,也是堵住山口,防止有意外的外敌来接应山上的强盗对官兵形成里外夹击之势导致被动局面而功败垂成。
骑兵在寨门外借助各种掩体,不断以制式弓箭优势和特长对寨门后和寨墙上的守兵射击,压制了守军不敢轻易露头,但冲击破解寨门还得有人能趁着弓箭兵争取的进攻机会迅速扑上去。
可担任强攻任务的那些县城官兵哪是勇敢死战的料,在张彪王用死逼下,那县尉不得不硬头皮带队强攻寨门。但寨门内挡得严密的巨大盾牌缝隙中突然捅出的众多长枪放翻了几个靠前的县兵,寨墙上又砸下大石滚木,声势哧人,砸中人,那后果就不用形容了,石头滚木顺山坡而下,威力同样巨大,挡者树倒人更得成贱尸肉泥,其血腥怎一个恐怖了得。
众县兵吓得个个面无人色,冲向寨门时速度比乌龟还慢,仓皇撤退时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县尉更不会领头冲锋陷阵,躲在后头,一手持盾牌还得缩在一块巨石后躲避强盗的弓箭反击,一手握刀呼喊指挥进攻。
如此进攻,想迅速破开山寨防御,那只能是想想。
攻城拔寨强攻,按这时代军队的攻击方式和理念只能是用人命堆,靠人多破开寨门。
这种凶险血腥之战,别说县城的样子官兵,就是这些禁军骑兵精锐也没胆子硬攻。内地兵,不管是厢军,还是禁军,几乎没打过仗,没真杀过人见过血,更没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惨烈大战,根本经受不住面对巨石滚木乱砸的可怕场面。
张彪王用本以为凭弓箭优势可趁势一鼓而下,现在看看,县城官兵不顶用,就是换骑兵强攻也未必有显著效果。内地兵和边关的兵根本是两码事,平时训练得再严格再出色也不是真正顶用的强军精锐部队,还比不上亡命之徒的强盗骁勇。
强盗首领九折其七,只剩下个王枭和武力低微的小儿子王宴,核心力量已经微乎其微,但上千悍匪亡命之徒齐心协力凭着山寨关卡负隅顽抗,和官兵形成对峙。官兵空有远程攻击优势却对山寨徒呼奈何。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久守必破。到了这一步,白虎山寨军心崩溃与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张彪、王用也明白这个理,县兵不堪用,也不强调军事素质好的骑兵硬攻折损人手,令不断以弓箭优势射杀强盗,打击强盗的士气与信心,县兵则时不时呐喊着冲击寨门惊扰关上守兵g,不断消耗寨墙上的防御物资
就在双方各有优势,僵持不下时,守在山下的崔猛突然皱起眉毛。
他不是不耐烦山寨久攻不下。
在追击强盗上山没能咬住趁势杀入山寨,他就清楚剩下的就是强攻与消耗战。这需要时间。比的是双方的战斗技能,更比的是战斗意志。谁先沉不住气,露出胆怯软弱,谁得失败。
陷入被动又缺乏强有力领袖力量的强盗,在首领折损惨重。剩下的也本事如此不行的沉重打击下,必定会为保命而奋起骁勇守寨,但随后会先失去拼死抵抗意志,想着弃寨逃跑。只要人心一散一逃,山寨转眼即破,然后尽情追杀就行了。
骄傲自负的辽国边寨军尚且如此,何况这区区草寇。
崔猛皱眉的是他感觉到地面似乎在阵阵颤抖,耳中似乎也听到些曾经很熟悉的声音。
似乎有大队骑兵正奔向这里?
他立即跳下马,把耳朵贴在地面,即使隔着铁头盔,他也清晰感受到大队骑兵奔腾而来的情景,只是这队骑兵规模不小,但行进速度并不快,可能是山路不好走,战马不能快速奔行,也可能是在接近目的地或攻击目标前在缓马速积蓄马力好到时发起迅猛有力的冲锋。
崔猛在边关见多了辽军骑兵的作战方式,每年都要和南下‘打草谷’的辽军交锋或对峙,太熟悉骑兵行动的规律。
他轻松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在这里出现的大队骑兵不可能是府城来的官兵。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二龙山。
只有二龙山才有大队骑兵的实力,也唯g有二龙山强盗才有胆量派骑兵到青州北边来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