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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节叛逆的预言者

    道长目光犀利,却也没看出赵岳的异处。

    他又不是真神仙,困于俗世和一些固定思维,哪会想到这么小的娃娃有提举赵庄改变世界的巨手。那一眼只是习惯地观察一切。

    这个新建二层楼的会客厅巨大,装个百八人富富有余。

    宁奶奶和张氏在一张新颖的小圆桌两边安坐。一个漂亮利练的大丫环侍立在宁奶奶身后,时不时伺候两女主人茶水,为老奶奶打扇。

    两女主人外侧各按刀而立一位年轻雄壮汉子,神色平和,却不错眼珠地盯着道长。他们身位比主人略前,显然方便阻挡截杀前方的攻击者,必要时会不惜以身体为肉盾及时挡住攻击主人的袖箭之类的暗器。

    真是戒备森严呐!

    道长面上习惯地微笑,心里嘀咕。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赵家女主人在严防他?

    况且瞧瞧自己被负责引领伺候的丫环安排的座位,离主人至少二十米呀。若自己有歹心,无论是暗器,还是拔剑上前,两护卫都有反应时间。

    另外,道长还隐隐约约感觉到客厅周围潜伏的杀机,似乎有无数暗箭强弩正死死锁定着他,只要他敢乱动,立马就成了刺猬箭靶。

    道长自信本领,仍略感不自在,却依然神色如故,笑容满面。

    “仙长尊号为何?打哪里来?屈尊上门有何指教哇?”

    老奶奶笑呵呵地问着,一脸慈祥端庄。这形象让了解底细的赵岳想笑:真是人老成精。谁小觑,谁倒霉。

    三句?又是三呐!这家人似乎特别偏爱三这个数字。

    道长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笑得更流畅开心。

    “贫道是淮西人,俗家已无人,姓名已忘,道号?”

    啧了下嘴,说得随意:“名子不过是人方便称呼辨识的代号而已,贫道不耐费心,本想以无名为号,可有位比俺厉害的同道已经霸占了,贫道就没了名号。若硬要有个,就随便称一个,嗯,叫无量好了。”

    无量?无量你个头。

    这幢楼里听见这话的人,不禁都这么想:道家无上尊号就是“无量天尊”。叫你无量,岂不就是无形中尊你为无上天尊?你个肉眼凡胎的道士可真脸大不害臊。臭不要脸的,怪不得一身黑。你可真够黑的。

    张倚慧打量着道长,想笑,出于礼节,还强绷着脸。

    老奶奶年纪大,可稍稍随心所欲,就随心笑了,微一点头,还称赞一句:“好个洒脱的仙长,果然不拘红尘。”

    “过奖,过奖。射老夫人夸奖。”

    道长丝毫不以为耻,一甩拂尘,风度翩翩,笑得开心,突然指指身上极考究的衣着打扮,又说了:“不敢瞒老夫人,贫道自称贫,实际与贫不沾边。”

    在主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笑道:“大宋、大辽、西夏、西域、南越.......这世上的不义之财太多,该死的人更多。贫道虽无道观,云游天下,居无定所,身无巨财,但真不差钱。想用就有。”

    这话虽没明说杀人抢掠,却让人能清晰想到他翻墙截道杀得尸体满地,搜刮钱财的画面,似乎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道长却说得笑容依旧,语气自然,仿佛所讲的不是凶残,而是乡邻趣事。

    这是一个怎样凶狠的家伙?

    还出家人?

    呸!

    屠夫也没这么凶残。

    奇葩,你到此,到底意欲何为?

    莫非看到俺赵庄富了,想敲诈勒索?亦或是和崔家暗中勾结,前来探路摸底,甚至打算持勇绑架刺杀?

    两女主人笑容一僵。两护卫神色一紧,眼色一戾,虎视眈眈,握刀更紧。客厅中顿时有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但道长仍在笑,还不忘美滋滋地喝茶。

    赵岳突然爬起来叫道:“娘,我要撒尿。”

    张倚慧稍一愣,看看小儿子,随即起身把幼子抱扶下床,领着小手去了客厅一侧的屋子,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幼子放上床。这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这一打岔,老奶奶也醒悟过来:道长说这话应该不是在暗暗威胁,恰恰相反,他是在表达善意,争取信任,至少是想降低俺的戒心。

    你看俺主动承认自己不是“良善好人”,把把柄主动交你们手,你们占了主动,不必对俺当强敌对待。人家就这意思。

    “这茶是南地而来,据说来之不易,仙长不妨多尝尝。”老奶奶笑说着轻挥手,意思是还没说你来的目的呢,你继续。

    道长道谢一声,喝口茶,仍然笑呵呵,张嘴又是一句不敢瞒老夫人。

    你的奇葩事迹还是瞒着俺点好。

    老奶奶好学不倦,把小孙子的新鲜词用得很娴熟。她心里嘀咕,却并没有阻止之意。

    “贫道虽是出家人,心却难离红尘,难得大道,平生恨大宋的一切都和政治挂钩,什么都可以上升到政治事件。最恨泱泱大国的权本位和腐儒之祸。其害难除,遗祸久矣!这片土地上的万民想活得公平幸福,只怕再过千年也难!”

    道长说着恨,仍是笑。仿佛笑是固定程序,长在脸上。

    两女主人神色有点儿茫然,听不太懂。装睡的赵岳却心里猛然一震,顿时联想起许多事来。

    中国人有些奇怪特质。

    比如:为一句话、一个词、一点点利益等鸡毛蒜皮的事,就可能邻里翻脸,亲朋好友反目成仇,甚至不惜纠集帮手大打出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闹出人命来。这是个体对个体。

    与之相对应的是:

    比如:上超市买了便宜又中意的鸡蛋,标价是七块九,称秤的却按十八块九算钱。顾客注意到了的,一问,人家随意一句价牌忘换了,该怎地怎地。顾客若不满意,质疑,会被嘲讽不识时务,斤斤计较。不就十块二十块钱吗?你盯着不放,是穷的,还是想闹事脑子不正常?

    旁观的顾客也会或用脸色眼神,或自我感觉良好地明目张胆直言嘲讽。仿佛错在那顾客身上。超市没责任。一切那么理所当然。

    顾客进了超市,按价选了货物,这已经达成契约。

    标价错了,这不是钱多少的事,更不是店员甚至管理者一句忘换了就没事了的。改变价格收钱,就是违约。与造成的原因无关。

    但通常事实是,超市赢了。那顾客丢人了,缩了,至多是生气不要鸡蛋了,不会追究超市的欺诈和违约行为。

    因为骨子里的遗传基因提醒,社会不支持个体权益,个人斗不过集体。哪怕再有理。

    主管部门来了又能怎样?

    以调解为名看着顾客被店大人众欺负半天,最后看够了,即使命令超市按标价卖给那顾客了,多半也会不以为然,甚至鄙视区区个体也敢多事?穷酸。

    比如:通信公司给用户的非上网智能手机发短信,显示你要不要接收。用户随手一点接。嘿,十几块的网络流量费你妈的居然就出现了。

    全国多少用户?这一手得创收多少钱呐!

    用户骂缺德不提示收费情况,但至多吸取教训,不会追究这种巧妙的欺诈行为。追究,同样受骗的也多不会鼎力支持。电信公司更不会鸟这些抗议。有种你咬我呀?有本事,你别用手机。法院也未必会支持追究。

    又比如:小鬼子的汽车公司因质量常常出问题,全球招回产品,可连弹丸弱国的寥寥用户都收到通知,泱泱大国中国的广大消费者却被缺位了。人家就敢一边狠赚你的钱,一边无视你踩你。

    研究几千年了,他们把中国人从政府到个体的遗传基因一样的特质弱点都研究透了,看透了,利用顺手了。

    太长的封建腐权腐儒教育形成的观念是,百姓个体是可以随意牺牲的。逆来顺受已成为深刻在骨子里的民族特性,凡事涉及集体的,个体不敢争。从权力到社会都缺乏支持。争,即使侥幸赢了,实际也是赔大发了。一盘散沙就这么形成了。

    中国就是穷人心态弱者心态汇合的虚荣虚弱巨人。当年侵略失败,不是所谓正义战胜邪恶。而是国太小,没资源。小鬼子就是这么认为。

    真要是正义必胜邪恶。那人类发源地非洲,怎么总是倒霉倒霉,到更倒霉,从古到今,邪恶总是战胜正义呢?

第60节赵岳也震惊了

    诸国同样看透中国人的这种弱点。

    我弱小,但就敢打你的脸。就敢骗钱耍你。因为大国外表下的弱者心态和虚荣心必然会原谅我。就把天价最暴利商品都发来中国,而且销量奇佳。穷人骤暴发,本质仍是穷人,穷人心态必然会这样。

    商业销售,那是大学问,不是随意搞的。针对中国消费者的策略和产品都得有特别性。智能手机,就预设不可改软件,无形中偷你的流量费,甚至窃取你的秘密,就判准中国即使发现了,从上到下也会消极麻木对待。

    反对又怎样?

    无视你抗议,反正你还得买。

    若实在不行,大不了嘴皮子上稍稍做点让步,稍稍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再继续变本加利地坑。否则,你还敢真硬?

    软习惯了,你硬得起来吗你?你会玩硬的吗你?

    看看你们的叛徒一旦脱离民族特质弱点的枷锁后,利用此弱点祸害起你们来是多么狠毒猖狂有效;看看你们在占了上风时,无视国民惨重损失,对背叛者欺骗者侵略者那个大度劲,反之对自己人那个严苛劲,就知道你们是多么好欺负了。

    前世根本没心没空思考这些问题的科技狂人,在这个世界,被这个叛逆预言者,思想深远的奇葩道士提示点醒了。

    权本位、腐儒教育利于国内统治,对外却是五渣,只能方便人家侵略欺压,和穷人心态、弱者心态一并必须扭转。拘于时代,先必须把腐儒坚决除掉。否则被时间固定成基因,后世万难改变。

    原本只想搞个好环境便于继续科研的赵岳,在政治上有了更清晰目标,暗暗咬牙切齿地发狠,琢磨修改着设想的一些大方案。

    以老奶奶的性格和思想,自然不喜道士的叛逆之言,但如果大宋真有那么一天保护不了百姓,包括自己家的安全,为了沧赵的传承,为了儿孙,她也不介意跟随支持小孙子反了。

    总不能等死吧?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当然,她更不会表示理解支持。

    谁知道眼前这位酷得出奇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怀的又是什么居心?

    万一他是小孙孙提到过的白莲教弥勒教啥的邪教成员,崔家间细,或者更可怕的是官府甚至皇帝派来试探的间谍,俺这一点头,那麻烦就来了。

    所以,她安静坐在那里,皱着眉。让道士摸不准她是不满意,还是听不懂。

    张倚慧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儿子对道士的话反应剧烈,又看到小儿子隐蔽地以眼神嘴型好似在说“让他继续”,再看看老奶奶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表示,就问了:“仙长法架至此,到底为的什么?俺们妇道人家不懂大道道。搞不清你意思。请不要绕弯子。还请直言。”

    道长也不失望,笑着点头道:“俺云游天下,偶然到此,冒昧来访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有意思,也因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稍稍加重语气道:“贵庄城门处的‘富济天下’目标。”

    道长想诈一下,看看两女主人是什么反应,好判断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

    可惜,“对联”是赵岳定的。小儿子那么说了,赵大有觉得不错,也就那么写了。满庄子人都不知赵岳内心的意思。老奶奶和张倚慧这当奶奶当娘的,即使再聪明,再了解赵岳的心思,赵岳不说,她们也想不到区区两列字还有这一层深意。

    所以,道长注定要失望了。

    他看到的只有女主人的茫然和好奇神情。

    道长并不气馁,请丫环取来纸笔,刷刷在两张纸上写画了些东西,片刻完成了,把其中一张让丫环拿给主人看。

    是副简笔画,画面一目了然。

    两条龙,应该是蛟龙啥的,龙头正中是个圆圈。应该是取二龙戏珠之意。就是珠、龙顶上还划着条横线,不知是毛意思。

    “蛟龙就是贵庄东西的两条河。宝珠是河的源头——湖泊。横线是困住湖泊的那道山梁,也是阻止宝珠飞走和二龙飞天的天堑。”

    老奶奶听明白了:这家伙是在说赵庄处在风水宝地上。而且是灵珠天成,临门;二龙相护此地,无法脱离,争相讨好献宝主人。此乃长久上佳吉地。

    但只怕也在暗示沧赵大福贵缠身,有至尊之相,至少也能得裂土封疆自由自在的诸侯王之位。

    说白了,就是与皇权成仇,不得不反,早晚必反。

    中国的传统观念是,只有皇家才配得上神龙护佑。由龙守护的人家岂能仅仅是与皇权无碍的权贵之家?

    怎么感觉你老是在试探教唆俺们造反呢?

    老奶奶不满地盯着道长,语气却是轻描淡写:“一个窝在小山梁下的污泥湾子,两条小河就能和灵珠龙扯上联系?道长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仙长改道长,级别一下从天降到地。这表达了老奶奶的待客态度巨变。

    伺候客人的小丫环立即就不再给道长倒茶了,还撅着小嘴瞪着客人。

    道长仍然笑容满面,也不解释,更不道歉,又把另一张画给了小丫环。

    看老奶奶没有表示反对,小丫环这才一把拿了过去。

    这张仍然简单地一目了然。只是龙头龙尾掉了个个,变成两条龙尾交叉卷住灵珠,龙身呈外八字分飞向两边,龙头处划着波浪线,上面还特别注明“海天”二字。

    最特别的是,在两龙之间写着两个“举”字。举字一个正写,一个却是倒着的,双举以字尾相连,成一竖对立。

    不等主人琢磨,道长就笑道:“天堑阻挡灵物逃走,也阻拦了龙护贵主升天,卦相乃是困顿的处境,虽然不失安稳却危难不断,难有大作为大福贵享受,归根结底非为大吉。

    这第二张是说若二龙掉头,不但天堑无用,灵珠不失,而且龙归大海,再无枷锁能束缚他们,最终飞龙在天,傲视天地苍生。

    正字举是说:作为处在此地的赵庄向天堑冲击,即使有二龙相助,也是白费力气时间。若反举,则可轻易挣脱束缚阻碍,达成心愿。

    这举字正是如今的赵庄新城轮廓。老夫人是明眼人,难道就没觉察到这一点?”

    道长说着,笑呵呵地盯着老奶奶,满眼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反举?你这是直接点明了要俺们反,才有出路呀。”老奶奶心里嘀咕着阴了脸,冷哼了声,淡淡道:“小道士还有要讲的么?没有,俺就叫人绑了你,就地砍头以惩玄虚浪言。”

    老太太刚被虚假大和尚恶心着了,现在再听到更夸大的风水之言,更加厌恶,心火一起又加重语气道:“莫要欺俺们是妇道人家不敢杀人。沧赵家从不缺乏胆量和勇气。”

    身份地位降到了底,性命受到威胁,道长却朗声大笑:“老夫人且听贫道说完再斩不迟。”

    老奶奶沉着脸不搭腔,似乎是让道士说个够再死。

    道长不以为意,亮明双手,慢慢起身面向外,环手指着赵庄笑道:“老夫人,贫道说得玄,却非不懂天地妙理玄机。天地有灵,贫道修真,岂敢在真人面前胡言乱语?”

    “你看这庄子背有靠山,南望湖泊,依山傍水,风土非凡,加上沧州本是人文荟萃之地,武术繁盛之乡,龙虎相济之下,就会出现冲天的鲲鹏。更有衔珠二龙东西护卫。你家赵庄必定藏着两条蛟龙啊。”

    赵岳静静听着,忍不住腹诽一句:说得妙,可仍是扯蛋。

    老奶奶和母亲可没他的科技心态,听到藏两蛟龙,心里都微惊,都努力保持一脸沉静。

    没人搭理响应,道长自顾滔滔不绝,似乎生怕随时被砍头没机会说完。

    “贫道不了解赵庄,不知二龙是谁,但却知此二人,一个是天生的权贵,权力是他天生的玩物。一个另有惊世才华,可在另一途登峰造极,并且保障了另一个功成名就。”

    老奶奶和张倚慧听到这,心里顿时格蹬一下子,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赵岳。赵岳也有些震惊了。

    “最妙的是,他们同出一源,宝只一个,却无私心和利益之争,二龙并力夺宝,并力夺路归大海,各得领域施展,最终得大自在,并化为真龙升天。在这种巅峰时刻,按常理,此二人本应该为宝反目成仇,继续上演这片土地上数千年不变的惨剧,谁知却只是分道扬镳。可喜可贺,友爱仍在,各谋所爱。”

    说到这,道长慢慢转身向主人深施一礼:“此地卦象表明,赵庄的出路在大海。老夫人,少夫人,你们有通天的大福气呀!”

    张倚慧震得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努力绷着脸以免露出马脚。

    老奶奶却高兴了。

    她最担心,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小孙子到底会不会危害大孙子危害赵家。道长的话无意间正说中她心坎。

    而赵岳则真震惊了。

    因为道长的风水推断也好,卦象演算也罢,最后两段所言正中他心里的大致计划。

    这世上难道真有半仙高人?

    华夏古老的异术真有那么神奇?

    它难道是一门值得深入研究,却不幸失传了的大学问?

第61节意外收获

    赵岳不会天真地以为,有造反思想的就是同路人。

    他原本判断这个古版骇客是某邪教组织中类似狗头军师的重要头目,甚至就是教主,此来是为煽动胁迫赵庄追随造反。

    因为,在大宋这个时期,有造反思想的只有这些以传教为幌子,行造反之实的野心勃勃者。最擅长的就是,行神神道道手段,哄骗吸引人心拥护追随。

    宋江造反,那是花鸟皇帝**不堪以后逼得百姓难以生存,才发生的。

    赵庄被邪教盯上算计招揽,太正常了。

    毕竟,赵庄有突出的三大优势:

    第一、有亚圣一样的存在——文成伯赵廉,对士林影响巨大;

    看看去府城拜访赵廉的读书人络绎不绝,并且有明显增加趋势。一些士子甚至不惜远从数千里外来讨教结识交流。这就清楚了。

    这种软实力,随着字典流行普及、时间推移,受益者迅猛增长,就会在民间转变成巨大的号召力、硬实力。比教义的作用管用一千倍一万倍,而且不容易被朝廷戒备阻止。

    第二、有数众,心齐,又骁勇善战的民间武力;

    第三、更有财源滚滚的能力。

    这三条随便那一样的吸引力都太大了。何况是三者合一。

    若能把这样的势力吸引进来,那对该教的野心和大业就太有力了。

    如此,那些野火烧不尽的邪教岂能不盯上?怎能不设法死死缠住?

    想胁迫赵庄屈从,不可能。

    但破坏掉赵岳的计划,未必要费太大劲。

    只需到处散布谣言说赵庄是潜龙在野,不必造成实际伤害,导致朝廷疑心就够了。

    一旦被朝廷重点盯上,再被嫉妒者、仇视者、居心叵测者等等借机算计,赵庄就陷入了被动多灾,赵岳计划好的许多事就没法干了。

    赵庄从主观到客观都戒备森严,防止窥探秘密,防止邪教图谋不轨。这一点,赵岳重点跟胡子爹说过。全庄人心里都高悬警戒线,严防死守。

    平常,即使在庄子里和同庄人闲聊,大家也自觉自愿避开敏感话题。

    亲戚来走访?

    不用庄主提醒强调惩罚,庄户们自觉拘盯住亲戚:你可千万别趁俺不注意自己瞎逛。俺们庄主说了,好奇害死猫。迷路事小,中了庄里抗辽狗的机关,丢了命,谁也救不了你。还有哇,你来,人见了,事也扯了,路远,住一晚就走吧。俺们很忙,你瞅瞅放羊的老人、放鸭子的孩童,俺们庄上能喘气的都忙。真没工夫陪你。

    亲戚不满意?

    俺好吃好喝招待,有恩报恩,要钱给钱,能满足你的,俺都不吝啬。你有啥不满意的?

    想打听庄子里的事?

    你什么居心?再好再有恩的亲戚也不行。一边去。

    原因无它:幸福生活太美,远大,期盼了太久,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数代人眼都望瞎了,终于来了。它来之太不易。

    生存目标朴实简单的庄户们,谁也不想失去眼前梦一样的一切,决不允许谁破坏。

    在软硬多种手段训练强化下,赵岳不担心庄户们维护赵庄利益的决心和狠辣。

    中国人为最简单的生活要求——有吃有穿、生有保障、死得安然,盼了数千年,努力了数千年,虔诚渴求的让人心酸,而今在赵庄,梦想终于实现了,你可以想像百姓们的珍惜程度。

    为维护这样的生活,谁敢伸手破坏,谁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即使是亲儿子也得干掉。不能因逆子毁掉全家幸福啊。

    两世为人的赵岳很清楚这一点。

    道长的神妙表现彻底震惊了赵岳。

    赵岳本准备杀掉此人,一了百了。可现在他否定了这想法。

    这位道士本事大,见识远,太骄傲了,骄傲得恨不能让太阳都向他低头;眼光太高了,高得青天也挡不住他的视线;更太喜欢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游戏人间,藐视红尘,这样一个超自恋自爱的家伙不屑太多人和事,岂会和一群蠢夫愚妇乌合之众混在一起,累自己操心窝囊?

    好吧,这家伙可能是个天才演员,超会伪装。赵岳可能被蒙蔽了。

    可老奶奶又问了:“说得云山雾罩,罗里八嗦,俺都被你绕糊涂了。直说,简单点,来到底是为甚?”

    道长仍是笑:“贫道说过不差钱。自然不是为财,更不是说客。俺只是想不出铲除腐权腐儒之法,偶经此地瞧出点有意思的事,萌生点世界改变的希望,一时控制不住冲动,就厚脸进来提醒一下。说完了,就完了。”

    又笑着向一脸怀疑神色的老奶奶行了个礼,随手指指赵岳尿尿的那个屋子,“老夫人,杀俺前,请容俺去那里方便一下?”

    老奶奶无可无不可。

    她现在也不知该怎样对待这道士,需要时间考虑商量。

    道长进了厕所,以他的自负见识也不禁傻眼了。

    这还真是个厕所!?

    这个奇怪的雪白细腻瓷器就是方便的地方?

    左瞅瞅,右瞅瞅,片刻后,他才放下瓷器上的木制圈圈,象个女人一样慢慢坐了上去撒尿。

    哎呀,真方便舒服。

    转眼瞧见伸手可及之处挂着一圈白纸,他扯了一块,拿手里又摸又瞧的琢磨好一会儿,嘴里还嘀咕:“把士林眼里的圣物——文房四宝之一的纸当擦屁股之物?”

    试着用纸擦擦小弟弟,试着放水冲净秽物,用香皂净了手,再瞅瞅坚固的水泥墙壁、漂亮防水瓷砖,道长突然一叹:“此人其胆之才胜俺百倍。他才是不世出的天地奇才呀!”

    再到客厅,老奶奶已经不在了。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赵岳母子和小荷叶三个。

    张倚慧瞅着这个笑长脸上的道长,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道长坐那正悠然自得喝茶,闻言稍一愣,然后又是满脸的笑:“贫道态度端正良好,等待主人发落,不想真感动主人开了恩。”

    不等张氏说话,他一指椅子背上挂的剑,笑道:“此剑是霸占俺道号的无名所送,来自西方,出自名匠之手,曾是一王珍爱的佩剑,异常坚韧锋利。贫道遍访大宋巧手名匠数年,一直无人能仿制。俺把它留在这里,希望赵庄人能根据它铸造出类似的武器,如此何惧强虏侵犯?”

    张倚慧愣了,冲口而出:“你舍得?”

    “舍得,舍得,舍在前,得在后,有舍才有得。若舍一剑,能换得一庄人威震敌胆扬眉吐气,此剑的意义岂不更大?”

    道长说着笑嘿嘿地一扬眉毛,自信满满道:“什么剑在俺手里,都一样不差钱。”

    “........”

    张倚慧有些无语了。

    俺这刚有些感动,想赞扬你的情操,你又来这一套!不提杀人越货,你会死呀?真不知你到底想奇葩到什么程度?

    道长又打开背包,就是沧赵工厂产的,类似现代版大背包,黑的。从中取出一个较厚的十六开本子,交给小荷叶。

    “此书是贫道所著。里面记载了俺对天地万物妙理的一些感悟,以及一些奇门异术,包括推算之法。可以看做道经。若不喜或瞧不上,毁去无妨。重点是后面那些插图。那是俺对剑术的感悟,可供庄上学用杀敌。”

    见张倚慧不咸不淡地接下了,道长也不生气,起身笑道:“夫人若无其它吩咐,贫道这就走了。”

    赵岳隐蔽地以手指在母亲腿上写了个口字,稍一停顿又中划一竖。

    张倚慧一眨眼就明白了小儿子的意思。

    她以手指在空气中写了个中字,盯着道长。

    道长眨眼时间都不用,立即道:“健忘才能活得轻松自在。少夫人不必提醒,俺兴起至此,出了客厅就忘了今日的一切。嘴巴不用挨那一刀的。”

    说罢哈哈大笑。

    张倚慧笑道:“仙长如此睿智洒脱,令人佩服。”

    道长听了这话居然终于肯暂停了笑脸,眨眨眼,琢磨了一下,这才又笑起来,饶有兴趣地来了一句:“然后呢?”

    张倚慧再次感觉无语:还主动要求俺继续夸你?你这自我感觉是不是良好得都有点过分了?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哇!

    道长立即看出来了,半点不脸红尴尬,笑容不变说:“俺是问你对俺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嗨。太聪明的人,真讨厌。当然,这不包括俺儿子。

    张倚慧感觉尴尬了,缓了缓情绪才说:“俺想请仙长帮几个忙。”

    道长点头,做了个请说的手势,仍是笑。

    张倚慧咳嗽一声,按小儿子提的说:“道长云游四海,若是方便,请把遇到的那些小乞丐介绍来俺庄。哦,就十四以下的吧。”

    “俺这有新手艺,需要培养大量劳作人手,小孩子学得快。在这,那些可怜娃也能冻不着饿不着,不用犯法坑人受歧视虐待,有家有专人照顾,安定生活,顺利成长,大有所能。”

    “好。大善。少夫人请继续。”

    “仙长遇到空有手艺活得凄怆的工匠,不妨让他来此一试。比如船匠、铁匠、木匠。”

    道长会心一笑,“请少夫人继续。”

    “有那喜好算学,痴迷奇艺技巧,家贫又当不了官,品行也可的读书人,请道长一定帮忙多介绍些来。就说俺这里定不让他失望。嗯,就这些。有劳仙长了。”

    “贫道懂了。”

    道长笑得越发灿烂,在朗朗笑声中微行一礼道:“少夫人,俺也有个请求。”

    终于有要求了?这就要露出真相了?

    张倚慧不动声色地微笑点头:“请讲。”

    “等俺老得不能再云游天下时,希望沧赵能给俺个栖身之地,以尽此缘,以养天年。当然,俺保证此生绝不枉杀一个无辜者。”

    “啊?”

    张倚慧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要求。

    “哦,仙长放心。俺家能做到的,一定不让你落空。”

    道长点头,笑道:“俺还有个疑问请教少夫人,”

    张倚慧只微笑,不接碴。

    道长也不管她态度,径直笑问:“请问夫人,为什么是三条要求啊?”

    “嗯?”

    张倚慧不解地望着道长。

    “贫道是说,赵庄为何如此偏爱三这个数字?比如,墙壁上的那些,那些”道长一时不知怎么定义墙上那些字。

    “标语。”

    “标——语?”

    “好个标语,果真形象准确无比。”道长琢磨着,却不耽误笑。

    这个问题,张倚慧不难回答,想着小儿子说过的话,笑道:“仙长请想,自由、公平、富裕,这三词标语是不是一目了然,一下就记住了?可若是再加上奋斗、梦想等十几个,仙长聪慧无比,能轻易记住,可大字不识几个的庄户们能记住么?”

    张倚慧加强了一下语气笑道:“记不住的,不如没有,省得让人费脑厌恶。”

    “好个三字诀!啊哈哈——”

    道长大笑着转身而去。

    张倚慧就听到他“嘀咕”:可惜俺是个野性子,游荡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否则定要亲自教你家小公子剑术。贫道别的方面及不上他,就这手剑术还有自信。”

    张倚慧大惊失色,正想喝令截住道长,又听他嘀咕:赵庄想要的,俺会全力帮助搞来。所需读书人,俺的唯一弟子会亲自护送来。他的名字叫李助,二十多岁,性格有点古怪,江湖人称金剑书生。请贵庄一定认好。”

    已经下了床的赵岳追到大厅门口,突然高声喊到:“一言为定。”

    道长并不回头,也不奇怪,却笑声一敛,郑重回应道:“决不相负。”

    说罢开始一步三四米,几眨眼就出了中院,那朗朗笑声仍在回荡传来。

    “三郎,不会有问题吧?”张倚慧有些担心秘密泄露。

    赵岳按下骤然听到“金剑书生”李助时的意外亢奋,想了想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娘,不必担心。”

    儿子说不用担心,那应该就是不用了。

    张倚慧很有点儿盲目信任和乐观,就听小儿子在嘀咕:“超级神棍用于招工,必定无往而不利。偶很期待呀!”

    “嗯?”

    ——大章,愿你看得爽。顺便求下收藏推荐。

第62节神童哪吒的故事

    金秋十月,宋民刚收获,北方秋高马肥,正是扬刀南下时。

    沧赵中院巨大的客厅中坐着三十几条汉子。

    庄主、马二庄主、管家老刘和文武达三儿子、六个教头李能、王奇、杨柘、郑二宝、公孙越、胡大海,以及赵庄所有带队的重要武力成员都在。

    象往常一样,赵庄两位大少爷,如今应该称公子爵爷的赵廉、马公亮也列席在座。他们已十四岁,按沧州边境惯例,这大的孩子已能拿刀持枪上阵厮杀了。

    实际上打小,他们就听惯厮杀声,打十岁起,就已经上城墙观战,目睹往来如风的辽贼是怎样凶残、猖狂、凶猛,并开始学着大人,用石头小弓箭奋力打击攻城的辽贼。

    在赵大有眼里,好男儿当知生活来之不易,首先得有胆子,有血性,就应该直面险恶,不惧战场争锋,不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鼓角争鸣,否则就是懦弱废物。上战场历练,和是不是当官的苗子,是不是庄主的儿子,是不是传承家业的独苗无关。

    废物,把家业传给他又如何?

    等废物败家丢人,辱没祖宗,不如让他早死在战场上也算做了点贡献,担了点首领应该承担的责任,死得荣耀,留下美名,而不是沧赵的耻辱。

    当年,他爹就是这么狠心对待他这颗独苗的。到了他当爹了,更这么坚持。

    马大财开始很不适应沧赵这种残酷观念,不太支持。赵大有自然不会,也不能勉强。

    但,老马还是想通了,当看到稚嫩的儿子满脸是“赵廉敢,俺也敢,俺和赵廉是兄弟,打架一起打,战,一起战”和赵廉坚定站一起,又看到把孙子当命一样珍视的宁奶奶都不反对孙子参战,老马的态度就坚定起来,不再听老婆哭天抹泪的阻挠。

    抗辽恶战时,和庄上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只是,赵廉、马公亮身边多几个忠心耿耿又武艺高强的死士护卫。

    生死大事,自有苍天安排。

    赵大有要指挥战斗,随时接应不支之处,没空管儿子怎样。好在两孩子命大,在乱箭如雨中活下来,而且象他们的学业一样,打仗,至少在胆量上从未让庄上人失望过。

    “都听清刘文的情报了?”

    赵大有大马金刀坐在首座,一双虎目熠熠闪光,其中流露的不再是往年的忧虑不安和愤怒,而是兴奋、期待和凶狠,那神情仿佛是一个穷得底掉,却骤然遇到一堆无主财宝却有众多争抢者的恶汉。

    “辽狗今年似乎要大批南下,北边已经遭难。慢则三两天,快则明日就会杀到咱们这。”

    嘎吱一捏钵大的拳头,“今年,咱们要让这些恶狼好好尝尝咱们的厉害。”

    这话慷锵落地,顿时引起在座汉子的哄然响应。

    一个个瞪眼,摩拳擦掌。

    凶猛、挑战、自信、期待、怒骂等等声音纷纷喷出,发誓这次要把敌寇杀个片甲不留闻风丧胆,瞬间把客厅渲染出凶烈的萧杀气。

    负责上茶倒水的几个小丫环却不怕反喜,也都个个兴奋地红润了小脸。

    “好。”

    赵大有一拍桌子,“高度警戒,不可大意失荆州。咱们就看看到底有多少狗贼前来送死。”

    在一阵响应的欢快哄笑声中,赵大有笑道:“下面讨论布置一下具体的,咦?娘,夫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众人也都诧异地看着进来的四个人:除了老少两位女主人,加赵岳外,还有个看着象书生,却身背利剑,一身道装打扮的年轻人跟在后面。

    老奶奶穿得郑重,身板挺得笔直,一边进屋,一边向纷纷起身行礼的众人一一点头回应:“都是同气同声同心的自家人,不必多礼了。”

    她笑微微说着话,径直走到儿子和老马中间的椅子落坐,先慈祥地看看心爱的大孙子,又瞧瞧斗志昂扬的马公亮,满意地微点头,又笑着说:“刚才啊,三郎和俺说了些事,挺大,很险。俺是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就想在这说给大家听一听,论一论。定个章程。”

    “哦——”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被母亲拉着手的赵岳。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赵廉和马公亮诧异了:“弟弟这大点,所想所需的不过是吃好、玩耍,小孩子家家的玩艺。他能有什么大事?还要在这时候这个场合说,让大家讨论决定?”

    疑惑中瞅瞅四周:嗨?你们这都什么神色呀?怎么都理所当然,甚至兴奋期待的表情?怎么就没人不喜反对......

    老奶奶瞧瞧一头雾水的两孩子,目光满含深意,但并不解释,又一指儿子对桌新放的椅子,招呼道:“媳妇呀,你就抱着三郎坐那,让他自己说吧。”

    紧接着又对跟在赵岳身边的小道士笑微微道:“李先生,请屈尊坐在俺小孙孙身边吧?”

    在赵廉马公亮更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张倚慧笑应着落座,并微侧身让出些空位,把小儿子放在身边。

    “老夫人客气了。李助不敢当。”

    小道士谦逊了一把,落坐却没丝毫客气。

    不错,他正是脾气骄傲古怪的金剑书生李助。

    李助奉师命来赵庄已一个多月了,带来了赵岳最重视最迫切需要的几个科研人才,一路暗暗质疑甚至有些不屑的心,也被赵岳的神奇彻底惊震住了。

    沧赵小娃娃出奇的胆大,毫不迟疑地收留他在身边,出奇的信赖重用他,影响得戒心深重的整个赵庄人也热情接纳尊重他。

    在接过师傅传给赵岳的那本实际象征着师门传承的书时,李助感动了。

    当时赵岳笑着说:“俺看了。这是本道家瑰宝,里面除了修真这等歪楼的修行法是没用的,其它都有价值。尤其是奇门异术,有炼丹,实为制中药的方法,含推算星辰运转、甚至人类人命轨迹之神妙,有观天时察地藏之法。总之,此乃我中华独有的秘技,要组织有悟性的人发扬光大,但需要道兄继承你师门,使之不绝,令后人敬仰。”

    再然后,李助就服了,在赵岳面前,古怪脾气没了,不骄傲了,目前负责教导赵庄武艺,只是在过得心安意满的同时,又大大得烦恼:这个鬼神莫测的神童就是不肯跟俺学剑呐!师傅可是有命令的。你轻松一句没时间就打发了。俺可就费脑伤神坐拉了。

    等大家都坐好了,赵岳看看惊愕注视自己的哥哥和马公亮,亲切又同情地笑了笑。

    从生日以后,他的小手终于能有效握笔写字了,就立即全力以赴回忆记录科技知识,倒着来,从最难最尖端的开始,想到什么,写什么,常常兴奋地忘我。

    间歇换脑子,又讲故事一样,给母亲、表姐李妮继续讲后世政治商业等社会现象方面的事。这个主义,那种主义、政治商业体制、政策、法规、商业手段........不论对社会好坏,统统想到什么说什么。

    反面教材其实更有用。正是因为它在前,才有了深刻教训和后面的应对手段和改变。人类社会才更正常,更繁荣。

    以巨大损失换来的宝贵经验财富怎能浪费?哪怕它是另一世界的惨痛教训。

    赵廉、马公亮,风光后开始倒霉的两小爵爷,最近被圈在家学习张倚慧交给的数理化、政治商业等等,一本本一摞摞新知识新理念,天天被搞得震惊、困惑、疑惑、兴奋又头大。

    想在俺要建立的新时代、新政权中担任领袖,没点新本事新观念,不吃苦头,怎么行。

    尤其是在科学方面,不要求你们成为专家学者,但必须掌握一定知识,懂得科技的广阔领域广大前景,知道怎样维护并推动它蓬勃发展。

    “在说正事之前,请容俺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

    赵岳一一扫视众人,目光渐渐变得锐利。

    “一个关于神童小哪吒闹海的神话。这里面有血的教训、深刻的寓意和警示。望大家能体味到。”

    神的事啊!

    大人们顿时来了精神,个个严肃起来,目光炯炯。连赵廉和马公亮也在晕头转向的震惊中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在异界大陆有类似我们这里的人类世界。那里,神灵和人共同生存。这个世界传说的神龙在那里是活生生的存在。那个世界的海洋分为东南西北四海。有四个龙王带领精灵水族分居四海。

    在四海龙王之首东海龙王所居的海边有一座陈塘关,守关总兵叫李靖。他的夫人生了个奇怪的小儿子.......”

    ——该倒霉的坏蛋要倒霉了,精彩紧张的来了,俺想一鼓作气多写些,让看官们痛快,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写了一章,赶紧送上。深感抱歉,只能一更

第63节突袭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龙王,俺把命赔给你,休要祸害陈塘关百姓。”

    “李靖,俺剜肉削骨,把精血还给你。了断养育之恩,从此再无干系。”

    “小哪吒用他爹扔下的剑一片片削光血肉,最后砍下自己脑袋,宝剑当郎落地,含恨倒下死去。”

    随着赵岳说出的当郎声,满大厅的人,心无不一沉,个个表情沉重,当听到小哪吒死去,心又格噔一声,脸色难看无比。

    张倚慧此时再也抑制不住难过,呜咽出声,泪如雨下。

    她悲痛并非感同身受,而是觉得小哪吒就是赵岳,此事就是幼子在另一世的亲身经历。而她自己极可能就是那个想救哪吒,却没能坚决维护到底的母亲,心中的愧疚悔恨永存。正因为这样,这一世,当再有类似危机出现,她才会果决地不惜和丈夫离婚,也要维护幼子的生命。

    赵岳抹了把母亲淋了他一头一脸的泪水,扭头看着哭得伤痛不已的母亲,一脸得纳闷:故事而已,至于吗?娘某些方面极类似武则天,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啊,怎么就这样了?

    赶紧拉母亲安慰。

    这是最爱自己的人,可不能为个故事哭出个好歹来。

    “李靖当真没种,该死。”

    这是莽撞凶狠的刘武当先怒气冲冲地评价。

    他爹老刘感觉小少爷可能是在影射庄主,伸手要打夯货二子,但手伸一半又收回了。嘿!那李靖做的是太不地道。

    “对,该杀。当官的都他娘的没卵子,平常威风霸道,遇敌就怂蛋了。”

    这是赵越恨恨的话。

    他仍是平民心态,这会忘了自己也挂着九品官阶,也算是官。

    “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抗敌,还把儿子的宝贝收丢弃,不让儿子反抗,什么玩艺这是?!”

    “对,当爹的,打不过敌人,难道还不能为儿子去死?当真是无胆、自私、无情无义的废物东西!”

    ..........

    大厅里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无不恨恨不平,同情、谴责声一片。就连老奶奶也恨恨地骂了声“真是个糊涂蛋”。

    大厅中唯一表情不同的就是胡子爹赵大有了。

    他有种强烈的躺着也中枪的感觉,仿佛大家质问谴责的对象正是他,老娘的批评如此耳熟,更加强了真实感。所以面红耳赤的。

    “三朗的毒舌丝毫没变啊!他一定是有大事要俺或者大家决断支持,可又担心俺犹豫不决,难以说服,所以才用个故事激将。刺激得委婉,也算给俺这个当爹点面子。”

    到底是被幼子磨惯,熟悉,适应,也练出来了,赵大有不再是过去那个粗心勇夫头子,脑袋的聪明劲开发出来,很快就想透了幼子的用心。

    等大家的激烈情绪稍平,他看着幼子说:“三朗,说正事吧。爹不是李靖。这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是有担当的。该做的事,大伙儿都会全力支持。就算死,也死个轰轰烈烈,决不窝囊丢人。”

    “对。俺刘武听小少爷的。死算个鸟甚?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响当当好汉。”

    “表弟,俺不怕死。只要死得值得。”

    ...........

    赵岳向胡子爹笑了笑,赞一个,再瞅瞅众人:嗯!个个热血沸腾的。勇气、血性是出来了。连沾上儒腐气的拧帽哥哥也忘了震惊困惑,摩拳擦掌,展现了少年的昂扬活力斗志。

    他挥挥小手打断乱哄哄的表态,说:“俺太小,不能亲自去做。需要大家众志成城去拼一把。”

    “就是今天,必须要立即做的事是——灭崔。”

    灭崔二字一出口,除了老奶奶等几个事先知道的人外,满大厅的人都是一愣,然后就又是激烈议论。

    这事太突然了。要干,也,嗯,难不说,风险太大了。率众灭一个名望豪族满门,这和明目张胆造反有什么区别......

    赵岳不听议论,只紧紧盯着那几个光棍游侠教头。

    最机灵的公孙越终于发现了,站起身来一抱拳:“小少爷,莫非你还信不过俺们几个游侠教头?”

    声音粗野不客气。语气中充满强压下的不满恼怒。

    大厅肃然一静。

    一双双目光都重新集中在赵岳身上。随即刘管等几十个又把目光盯在游侠教头身上,全身聚力,凝神准备随时出击。

    赵岳的神奇已经让他们信服无比。神童既然质疑这几个教头,那他们指定有问题。放翻拿下,没错的。

    哪知赵岳却笑着摇头,要公孙越安坐,然后奶声奶气却清澈无比的淡淡道:“几位是赵庄重要成员,忠心勤勉,大家都看在眼里,无庸质疑。俺只是想说,赵庄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里每一位有功有本事的人都会富贵荣华,甚至名留史册。不关你现在是游侠,还是奴仆的身份。”

    “人心似海,繁杂无比,无有雷同。世上没有两个一样的人,神界也没有相同的神。人生一世修行,一人一法,全在他自己的选择。”

    “要提醒的是,在此紧要时刻,以及以后的危险关头,大家不要迷失了方向,毁了自己的前程,也坏了这一世的缘分。”

    只眼下这么好的日子,傻子才背叛放弃。几个游侠都点头赞同。

    可小少爷,你说来说去,不还是不信任,至少是不放心俺们?要不,你会说这个提醒敲打俺们?

    科技狂赵岳对自己的情商没把握,前世,他在情感上就没费过心,情商没经受考验,心里没底,但智商,即使再回到前世,他仍会自信满满。

    扫视游侠们的眼神,他看透了他们的内心,就放松神情,笑嘻嘻道:“百姓说成家立业。成家也是立业的一部分嘛。几位教头光喝酒习武工作可不行。那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修行也不可取。诸位想想,以后你赚下若大家业名望,却无后传承光大,老了,躺摇椅上,想悠然自得对小孙子吹吹当年的光辉事迹,都不可得。那得多遗憾呐!”

    众人顿时都哄笑起来,笑声中一个个脸上露出憧憬。

    几个教头嘿嘿完了,都表示要赶紧成家。又不是没有好姑娘喜欢他们,以前不想这事,只是不耐拘束。

    这就对了。

    你三十多了,还光棍一条,来去无牵挂,让人怎么放心让你们参与机密大事?再说了,俺就不明白了,近女色就不是好汉?这什么观念呐?这世上要都李逵那货,人类不得提早完蛋?

    再转到灭崔上。这才是赵岳着急要做的。

    赵岳看看刘文,“文哥哥,把你掌握的情报给大家说说吧。”

    刘文一向中规中矩,从事间谍工作后,身上又多了份狠辣利练。

    “.......崔家今年分布在沧州各县坐镇的子弟都集中到了清池大本营。而辽贼恰恰在今年大举入境劫掠。”

    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大财到底是咬文嚼字讨价还价的商人,敏感度很高,从恰恰二字上觉出问题,当即惊问道:“你是说崔家通辽?”

    刘文没回答,只是笑应一下,继续说。

    “据侦察考证,每年辽贼大举南下,屠杀抢掠攻击尤其凶狠猛烈。崔家都会提前这样。反过来说,崔家如此,辽贼不一定如此,但准确度至少达七八成。根据小少爷的概率论,俺推断崔家通辽。”

    赵大有猛然一拍桌子,怒哼道:“俺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一直没向这方面想过。现在一琢磨,这事应该不差。”

    别说他没想到,满大厅的人只怕也少有怀疑。

    沧州崔家,那是什么?

    汉人的千年望族,朝中有两位要害部门的权重高官,沧州府各衙门多有成员担任吏目头子,不乏崔九这样的有品官员,家有数十万亩土地......

    他们的根基在大宋,利益在大宋,有大宋才有他们的一切,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卖宋通敌?

    沧赵到底是穷乡僻壤的土豪,不了解豪门权贵们的自私无耻程度和玩世手段。

    拘于时代见识,也不知道北宋、大明灭亡时满朝权贵、泱泱士林的谄媚投敌,不知道东林党在伟光正下的卑鄙丑恶,不知明末晋商全力以赴通清谋利,哪会想到祸害出卖国家利益最狠的正是这些满身富贵名望,个个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大家族。

第64节突袭(下

    封建权贵富豪们又不是身怀**理想的伟人,本质是坐享其成的**上层建筑,嘴上总是口口声声的国家,强调先有国,后有家,没国哪有家,必要时要破家为国云云,实际却是家国,家在前,国在后。

    皇帝以家为国,一切都是为了他家,皇家利益高于一切。

    其他富贵统治者们呢?

    嘿,宗族社会中,家、族才是立根之本。

    朝代可以变换,家族定要永存,为国的前提是对家有利。大局大义什么的,不过是愚弄百姓出力送死、向皇帝表忠心的手段,而已,需要时,翻脸就是另一套效忠内容。

    平时摇着扇子悠然自得喝酒品茶,坐而空谈享受可以。遭一点罪都不肯,尊严面皮被民众小挫一点都不依不饶,这样的阶层哪会真为国为民而舍身舍家。

    国家危难时,能出几个抗金英雄,已经不错了。与辽、西夏建立和平共处原则不过是无能,苛富贵,当缩头乌龟的正当借口。在内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要积攒国力,终有一日会一雪耻辱。

    不是他们没这想法。敢损他们面皮打他们脸的,他们当然想报复,只是不敢做,做不到。

    如此,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各种名目手段搜刮民众,纵情享受权势富贵,轻视草民被异族欺凌屠杀抢掠。

    总之,大局是权贵们为维护自己享乐的大局,与屁民何干。硬要扯上关系,那就是要草民以血汗性命来维护。

    赵岳冷笑着说了一通,点了一点,对哥哥皱眉几次想起身怒斥反驳都不理不睬,又招手让刘文继续。

    马公亮在愕然,不错眼珠子盯着赵岳。

    赵廉见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都压手阻止自己争辩,只得闷闷坐着。

    “海上等多方侦察得知,前往辽国商贸的大宋商船,至少七成是朝中权贵家的。那些不是的,也和权贵们挂边。所运商品多是丝绸瓷器茶叶之类的,但每家都有食盐、铁器、粮食这等朝廷严禁出售的货物。而且数量巨大。甚至不乏大宋重视的火器、依赖的弩箭。这几乎是权贵内部公开的秘密。崔家就是其中之一。”

    “崔家每年收获的粮食无数,说是卖了,确实是卖了,不过绝大多数给了辽国。辽方应该对崔家有这个要求。俺想,这就是他们要霸占如此巨量土地的原因。”

    众人震惊了。

    赵廉震愣了:怎么会这样?这和学府一身正气的教谕、宣教郎们教导,举例证明的,相差也太大了......

    就听刘文几乎没有声调变化的声音又响起:“另查知,知州、仓曹等官员秘谋趁此次辽贼南下,届时以遭劫损、救济灾民为借口,把官仓粮食卖给崔家获利。此事得县衙内应证实。咱们这位县大老爷正美滋滋等着捞最后一把,明年好开开心心离任,甚至高升。而知州也在谋划过了年调任南方,路子走通了蔡丞相,现在只差银子了。”

    “可恨。”

    老奶奶怒斥一声,重重一巴掌砸在腿上。不过打的是儿子的大腿,打得赵大有一咧嘴,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俺又不是那些狗赃官。娘,你打俺做甚?

    老奶奶却怒瞪了儿子一眼,恨恨道:“还糊涂?还不赶紧安排剿灭崔家的事?”

    又扫视众人,“难道非得等到崔家势力越发强大,打上门来,咱们招架不住,逼得孩子们象小哪吒一样含恨身灭,诸位才后悔?”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

    赵廉刚想质疑一下刘文掌握的情报有那么准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错误?却平生头一次遭到拿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奶奶以严厉的眼神阻止。

    赵大有想了想道:“此事做起来确实冒险,但值得。另外,三郎既提此事,必已有了应对后患的方法。老马,你看咱们是不是商量好怎么打,立即安排下去?”

    ..................

    暮色渐渐降临。美丽的红霞开始布上天空。

    在崔家大本营五六里外的海边有个崔家专用码头。对着码头十几里外的大海里隐藏着二十多艘至少一千五百料的大海船。船上基本装满了粮食。这些粮食一多半是崔家自己的,剩下的都是官粮。

    辽寇还没杀到这里,祸害程度难说。

    当事官员们留了后手,还不敢一下子把官粮都卖了,省得到时候没法自圆其说,只是趁着辽寇南下,人都躲藏起来,乡野几乎无人,抓紧时间先卖一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崔家码头装上船。

    崔家城堡前不远处有条比较大的河。

    河里,十几条较小的船载着粮食顺水流奔到大海,向海中的商船驶去。

    天黑了。这也是最后一趟。

    完事了,船员兼打手们绝大部分就可以上大船喝酒吃菜,好好歇息。其他人一船一人,把小船驶回码头,也可以在码头歇了,即使辽兵来,也不会杀到码头。不必躲到崔家堡。留守大船的船员就会仗着天气不错航道惯熟,在夜色中向北航行一段距离,离开沧州视线,再泊下等明天。

    都习惯了,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光棍汉,到此时都露出轻松自在,想着一些好事,都有说有笑的。

    突然,空旷的海面上出现数十艘快船。一条条快速行来。等崔家打手们看清不是自己人,开始警戒时,小船已经分头迅猛包抄上来。

    一个贼头目持刀不屑地扫视小船,正要喝问,就见当先那只小船上的雄壮汉子对准他举起一个类似后世冲锋枪的奇怪木棍。

    三四十米的距离,贼目看到有东西射来,却根本来不及闪避,就感觉咽喉一痛,倒下,扑通重砸在船板。

    谁敢在这时候,在这片海面上和崔家人作对?

    其他贼人大惊失色,正待乱喊乱叫着组织弓箭还击,不料,小船上举起两三百只奇怪木棍。顿时一阵短小却力道强劲的弩箭如雨射来,准头还奇强。

    凡是露头的海贼无一幸免,轻的胸口中一箭丢命,重的头、脸、上身要害多出恐怖的枝枝叉叉。弩箭入体极深,放血顺畅。哪还有活命机会。

    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这种奇特强弩居然打破连射三弩的手弩极限,居然能连续射击。以为弩箭射空的惯战海贼打手们刚趁机扑出来露头,却迎面又是如雨箭。

    短短片刻间,崔家的押船悍贼就惨死过半。

    有主事大头目慌忙报于押船的崔家老四。

    崔老四正在豪华船舱里美滋滋喝酒,闻报一惊,大眼珠子逛荡几下,突然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此必是赵家所为。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子一时不惹他,他居然敢摅我崔家虎须?”

    管他妈是谁所为,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抵抗住。那弩箭太可怕了。根本近不了身拼杀,想以箭还击,可谁他妈敢露头?

    大头目腹诽不已。

    明白人崔老四听到船员的惊呼,仅仅这么一会儿,对手已经攻上船了,他也醒过味来,想向家中报警,可你娘的,为了隐藏踪迹,离得太远。在大海中能以什么方式有效报警?再说了,也没有准备呀。想反抗,可只听见部下的惊恐逃窜和惨叫声。想逃跑,怎么跑?离海边远着呐,乘小船,下海游泳,都是个死,干被人射杀的分。

    正仓皇无计,只本能胡乱催促头目:“给俺顶住。顶住,顶........”

    不用顶了。

    舱门外人影晃动,一阵乱箭,大头目和几个贴身侍卫顿时成了刺猬。

    带队的刘武大步而进,大刀猛力一下劈飞崔四乱晃的宝剑,一脚踢倒崔四,听赵岳反复叮嘱的战场不可瞎话唠瞎心软分心,等部下绑好了,这才冷笑道:“崔老四,俺以为你领着一群野兽海盗横行霸道,本事有多牛B,却原来只是个废物。一旦没了帮凶,你狗屁不是。”

    实际上,崔四不是崔家最阴狠的,却是崔家最能打的,真有本事。一口利剑,数条汉子也难抵挡。当类似海盗的亡命之徒首领,在茫茫大海上不是光靠崔家有钱有权势就行的。

    可今天的事太出人意料了。

    敌人来得突兀凶猛。数百好手护卫的大船迅速沦陷,大头目等人死得快速恐怖,面对诡异可怕的弩箭,崔四从强势无敌一方骤然沦落为待宰蝼蚁,心理落差太大,一时被震软了手脚。

    刘武以酷刑拷问出需要的情报,嘿嘿一笑,命令亲信立即把消息通报给家里完善决策,吩咐清理掉崔家标志,带队架船驶回赵家的渔货码头。

    那里,早准备好的赵庄人会以小船把粮食走东河转运回庄里。准备的沧赵特产货物会装满大船。马二庄主亲自带队,刘武等二百多水上好手随行架船保护,直奔南方,向自家和其他商家铺货。

第65节一夜巨变(上

    赵家码头,第三梯队的庄丁和上了年纪的都疯狂了。

    没想到数千两甚至上万两一艘的大海船,就这么轻易从强横的崔家一下夺来二十多艘,这得多少银子呀!

    你瞅瞅,那多桅三角帆还是咱庄首创,神奇小少爷教的,被天南海北的人看到学了去,崔家也换了,现在船是咱家的了,连这事都给省了。

    更让他们激动的是粮食,看着被滑轮吊车快速放下来的一袋袋粮食。天呐,尽管大伙儿在用小船拼命抢运,可码头上还是堆出一座座小山,这得有多少啊?最少也得十几万石吧?今年再也不怕挨饿了。

    尽管赵庄已经初步解决温饱问题,可在庄户人心里,仍然是粮食第一。饿了几千年了,有多少粮食,他们也不满足。吃不了,看着心里就踏实。

    场上数千人,有力气的都在疯狂运粮食,实在干不动的老头老太太,就喜笑颜开地上船争相擦洗血迹,清理尸体,好尽早弄干净,装上货物,趁早往南方赶一段路,隐匿踪迹。

    被类似某主义洗脑了,只有激动亢奋,没人害怕。尸体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不放过,老人家连破损血染的衣服都从尸体上扒下来,准备带回去清洗干净,收好。

    因为小少爷说了:“庄上是能吃上饭穿暖衣了,可咱们还没到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光荣传统必须保持。死敌的东西,咱们不用,还可以帮助别人吗。”

    大管家叉腰说了:“今年,至少崔家在盐山的地就属于咱们的了。会有很多赤贫佃农归咱们领导。他们穷啊,啥也没有。而咱赵庄人都善良.......”

    是啊,那些人比俺们过去还穷还难。俺们至少不用在辽狗犯边时到处找地方躲藏,不用在秋雨天寒中仓皇栖身。

    俺们主家是神灵菩萨在世,赵庄都是好人。

    崔家农过去帮崔家和俺们作对,可成了赵庄属下,俺们就大度不计前嫌帮你们一把。这些衣服就赏给你们了。都穷得差点儿光腚了,有料子这么好的衣服穿,还敢嫌弃是死人的?

    当然,那些丧心病狂敢祸害俺们天仙一样的小小姐的狗东西,绝不原谅。逮住了,俺要亲手扒了他们的皮。

    和码头的喜庆不同,赵家大厅中却是惊怒一片。

    从拘在秘密地牢中的崔四口供得知:崔家挑唆辽方,在此次犯边中,要借辽军的刀攻灭赵庄。到时,辽军得钱财水泥制造法等好带走的。崔家得赵庄新创的机械粮食等物资,重点是知道的榨油机、脱粒机。

    为此,为避免引起赵庄警觉,崔家今年隔着盐山,在其它县种植了大量黄豆,并且还秘密从外地购买了许多,如今在崔家堡粮仓,光黄豆就不下十万石。就是准备用抢来的榨油机发大财的。

    “狗贼。”

    赵大有压下怒火,冷笑骂了一句:“幸好三郎早有准备,幸好是咱们先下了手。”

    马大财冷笑道:“他们算计这么狠,下了这么大工夫,到是解决了咱们的**烦,满足了咱们的需求。十万石黄豆?好哇。辽狗大队来攻?嘿嘿,大哥和诸兄弟不是正担心来犯的敌人太少么?”

    这话顿时引起满大厅汉子们会心的哄笑。只是笑声中充满更强烈的仇恨和杀机。如果说之前,不少人还有顾虑,现在则完全坚定不移。

    此时再回想赵岳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地之初,本无正邪。魔本是道。为什么成了魔神就更厉害了?无它,只是魔行事不择手段,无所顾忌,没有正神好人那么多顾虑,更有好人常常缺乏的冷酷和胆量。你把好人和地痞恶棍对比一下,就清楚了。好人众多,却就是惧怕,对付不了少数恶棍,多的就是顾虑,缺的就是胆量勇气。要对付魔鬼人狼,咱们就要比他们更狠,更勇,更有手段,更少顾虑,更横行无忌。

    是这样啊。太有理了。

    爷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怕个鸟甚?庄主都不怕失去什么,俺们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岁的娃娃都敢玩险的,俺们有什么不敢?

    按崔四和几个特意留的活**待的崔家堡情况,调整祥实了作战方案,各头领去各自的队伍再次加强军纪:此次实战练兵,不可使敌人一个漏网。不可漏一个活口暴露机密。行军、搬运途中,不可说话,不可走脱。一人出事,斩全伍;一伍出事,斩全队。一队出事,斩......胆敢背叛者家人也休想活命。抢掠,一切交公。敢私藏,一人藏,斩全伍,一伍藏,斩.......

    月上树梢头。进攻二更后。

    赵岳站在院子里,背着小手仰望天空,轻轻感叹:“夜黑风高杀人夜,那是小队刺杀。天晴微云,银月小半弦。星光点点。山川大地朦胧一片。人间不够亮,却正是军队作战时。连火把都不用点。不用被对手当靶子打。沿途也难被看清。”

    一锤小拳头,“此天助赵庄诛灭此獠。”

    相陪的母亲听了这话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

    她想着白天长子几次想起身痛斥幼子的一些观点,不禁叹口气,低声问:“三郎,你打算怎么说服你哥哥?”

    对聪慧却执拗无比的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常常束手无策。

    赵廉和马公亮会后被老奶奶一手一个拉着叫走了,今晚就在老奶奶的外屋睡,实际是被拘了起来。在这个关键时刻,久经磨难的老奶奶决不容许内部出现任何意外。即使可能闹事的是她最爱的大孙子。

    赵岳猜不到奶奶会怎么应对哥哥的反对和疑问。

    当时看到哥哥的儒腐执拗愤怒神情,他十分失望,甚至有些动摇大计划安排。这么一个被儒教洗脑了的傻子精英,能担得起厚望?

    玩政治,他没丝毫兴趣,水平连菜鸟都算不上。

    改变人的思想?

    大字不识几个的庄户好说。因为他们依赖主家生存,不懂大道理,最主要是没资格质疑拒绝。可聪慧过人的读书人?

    不是说世上最难的是把别人的钱放自己口袋,把自己的思想放别人脑袋?

    想说服拧帽哥哥?

    嘿。不是一般的难。

    不过,当时赵岳能压下焦躁沮丧的怒火,现在自然更从容。重生以来的屡屡挫折已经让科技狂人有了克服万难的心理素质。他从不缺勇气,只不过以前是在科技,现在要扩大到人情世故、社会万象。

    “娘,别担心了。他是哥哥,俺能拿他怎样?你说过,总会有办法的。”

    ...................

    二更天。

    清池与盐山交界的崔家堡几乎一片漆黑,堡里只有极少数窗口还亮着灯供崔家子弟玩乐。高大厚实的城堡远看象一头狰狞巨兽静静趴在那里。

    城墙上亮着几盏风灯。巡逻的打手也停止游荡,都找地方窝着偷懒打磕睡。因南下的辽人从不攻打这里。他们了解点机密,并不担心安全,也不知道海上出事了,崔家码头已被封锁包围,守卫的几十个人随时会覆灭,所以警戒心几乎没有,个个象往年一样一切照旧糊弄主家。

    崔家堡只有南北两座城门。

    此刻,赵信、赵越一身漆黑皮甲,罩面黑盔,各挟着一个枕头大小的东西,分别在南北两门,正悄悄地接近。

    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处,有两千多人正静静趴藏着,两千多双眼睛正冒着紧张又兴奋的凶光。

第66节一夜巨变(中

    以赵岳的手段眼光,自然看不上炸药包这种渣货。但眼下条件所限,只能指点工匠配**偷偷搞土货,在北边荒野,趁天阴打雷试验效果。

    因为不可能在崔家城门处挖坑埋炸药,城门又特别厚重结实,里面还可能有千斤闸这种土却非常有效的防御玩艺,为保炸药包贴城门放就可以炸出通路,赵岳还是千方百计搞出了点威力更大的高级货,极其小心地配在**里面。

    赵信、赵越都配着怀表呐。

    几乎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粉碎,果然存在的沉重铁闸也震落变形。巨石条砌就的城门洞都差点儿塌了。

    信越二人各带着五十人的突击队迅猛冲进城门洞,扑上城头,把震傻茫然的警戒队杀死,并不论死活都在脖子补刀,又快速分头搜索可能在别外窝着偷懒的漏网之鱼。

    行前,小三郎郑重对大家说了,此次行动宁叫人知,不叫人见。只要清理干净敌人,无亲历者指证。其它的都是小麻烦。否则,崔家完了。咱们也休想有好下场。

    所以,赵庄参战者无人不重视。

    赵大有跃身而起,一声不吭,只大刀一挥,和小儿子特意安排相随的小道士李助,带头杀入堡内,一路不停,先和教头郑二宝带着三百最精锐,直扑崔家大院。

    歼灭崔家是重中之重。否则抢再多钱粮也失去根本意义。

    小儿子要求当爹的亲自率队干好此事,并在私下里提醒了些要事。赵大有此时瞪起眼,把兴奋期待劲压在战斗上。一定要干漂亮了。

    教头李能、王奇带六百庄丁,个个紧闭嘴巴,在朦胧的月光中凶猛包杀向南城的打手营。公孙越,杨柘二人则负责全歼北营。

    此次在崔家堡中的打手数量可不小,驻扎着将近两千随崔家为非作歹惯了的恶痞暴徒。

    这里就是个军营。南北二门各有七百人把守。崔家大院有最精锐的心腹五百人镇守。此外,还有把守粮仓的一些打手。

    为保守秘密,大本营从不收留佃农乡邻避难。每年这时候,连附近十几里的住户都被崔家“好心”劝说赶走。

    县城、亲友,管你去哪里躲藏,总之不能留在附近等着遭难。

    赵岳听说此事后,在年初就立即定下秋天灭崔计划。

    在大厅商讨作战方案时,众好汉们也大笑说:“咱们的死敌简直太配合,太给咱们提供方便了。”

    崔家做梦也想不到披上官衣的赵家敢动他们,自然觉察不到这一点隐患。他们都对暴富暴名的赵庄红了眼,无法长久等待,不能亲自出手收拾,就借辽军来干。

    辽人今年要大抢掠,沧州必定损失惨重。不知会有多少以往仗着墙高人多逃过劫难的富有大户在这次家破人亡。沧赵只是重要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崔家各处的数十座农庄安然无事,那就太显眼了。所以必要的被毁被抢是必须的。所驻扎的子弟和打手自然要避避,都汇聚到大本营歇着。当然也不无防范辽军之意。

    游牧异族可不是儒腐坏了脑子的汉人,粗鄙不文,没什么不敢干的。

    虽然崔家暗里也是大辽南院大王册封的臣子。可万一辽军杀红了眼,抢疯了心,有哪个将领起了歹念,顺手把毫无防备的崔家大本营也屠抢了,哪可真冤死了。

    人死个差不多,根基大损,作用大减,对辽功劳再大,隐形官职再高,又能把为祸的辽军怎样。说到底,人家是契丹人,是人家的自己人,辽国权贵哪会为了汉奸收拾自己的军队。

    这是汉奸的悲哀,但卖国利益巨大,也就可以忽视忍受二等公民的待遇。

    管家老刘带着百位汉子抢夺粮仓,搜集崔家的大车和骡马。

    信越二人清理了城墙,各安排三十人沿墙巡逻,严防有人狗急跳墙,从城墙逃走,自己带领剩下二十队员退到城门外把守。

    歼灭战时,不论是谁想从城门出来,都一律弩箭射杀。这是赵岳特别强调的一点。

    象发往安排实验步骤一样,赵岳知道自己不通军事,所以较劲地反复咨询考虑论证了方案的各个细节,力求处处稳妥,没有一丝疏漏隐患。

    暴响就是总攻信号。

    几里外的崔家码头,教头胡大海立即带领埋伏的百位汉子悄悄杀进去。打头的汉子干净利落宰杀了迷迷糊糊强撑着守门警戒的敌人。

    码头里,或睡得晕头涨脑,或喝酒耍钱红了眼的码头看守人员,在离此不太远的惊天动地巨响中,大多以为是下雨打雷,骂了声,不予理睬,该睡睡该玩玩。

    有警惕性高责任心强的起了点疑心,虽然不知道火药能有此威力,也不相信崔家会出事,可还是觉得应该出来看一看,有个话题笑料也好啊,就揉搓着眼睛,摇摇晃晃出来,强横安全惯了,连武器都没带。

    可迎接他们的是夺命锁喉箭和锋利钢刀。一个个至多轻哼一声,就死了。剩下的几十人毫无防备,在五架连环弩的暴射和凶猛突袭中只有被屠杀的份。

    胡大海仔细检查了整个码头,确认对手无一活命,负责外面拦截的部下也确认无一人逃逸,这才轻舒口气,迅速清理战场痕迹,架码头的船赶往崔家堡,准备装运钱粮。等在河口附近海面的赵家船只也随后跟进。

    此时崔家堡内激战正烈。

    南北两营,被巨响惊醒,以为发生强地震而仓皇窜出的恶奴打手们先接受了连环弩的洗礼。

    这种弩前细后粗,象后世大号的冲锋枪。

    它是赵岳指导以强力弹簧和坚木等制成,加上大气压、压强等科技手段,弩箭虽仅七寸,却可在六七十米内贯穿大宋最精良的铁甲。还配有准星。在没有大风的天气下,不论是杀伤力和准头,都极可怕。

    关键是省力,快捷,利于长时间,大规模作战。

    十岁的孩子在杠杆原理下,扳动手柄,也能连续射击半小时才累得罢手。

    意外强敌沉默猛攻,迅速逼近。

    脑子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拔出来的崔家打手们茫然惊慌失措,露出乌合之众的本质,乱哄哄中被一片片杀死。

    有勇猛凶悍的,纷纷拉弓还击。可持怪弩的对手两臂都绑着小臂盾,而且两侧还各配一个持大盾的刀盾兵随时支援保护。很难对付。

    一箭发出,不一定能威胁到对手,却会立马遭到数只弩箭反击,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冲上来的三人组联合凶狠地杀掉。

    以有备攻无备,以强军利器对光身甚至光腚的散乱无措,结果必然是一边倒的屠杀。

    还活着的打手们平常欺负百姓,镇压佃农,踹寡妇门,调戏污辱大姑娘小媳妇,个个强大自信得意,此刻却被一组组沉默的杀戮机器吓破了胆,哪还有斗志。

    在东躲西藏中,他们看到弩手轻松连续射一会儿,就搬下弩枪上面竖插的那个扁木盒子,娴熟放入侧背的包中,转瞬又拿出一个,咔嚓一声按上,随即又是追击目标连续暴射,距离稍近的,心背都被射穿,血喷出老远,片刻就红透半边身子。

    这哪是人能对抗的武器?钢铁之躯也架不住它如此密集地连续攻击。

    一个个更惊得四肢发软只想跪地求饶。

    ..............

    崔家大院。

    崔家依仗的五百看家打手到底是精锐,能够在惊天巨变中迅速抄起武器迎战。只是形象惨了点。

    除了值班的,其他的都几乎是披衣露肚。很多人还光着脚。

    踩在冰凉扎脚的地上,被秋夜的寒风一吹,打手们个个打起寒颤,好处是顿时清醒不少,眼中的凶光更盛。

第67节一夜巨变下

    乱箭如雨。在秋风中带着特有的呼啸声。

    迅猛逼近的赵庄好汉遭到迎头暴射。

    尽管赵岳认定崔家具备大宋的制式弓弩,而且极可能数量不少。赵大有也安排了赵庄新产的新盾铠甲严密防护,却还是有人被射中。

    不是新盾不够强,而是对手的弩箭,部分威力太大,不是人力能抵挡抗衡的。前排有的盾手被巨大的力量撞翻,盾只是有点变形,无损使用,可防线露出漏洞,后面防守不到的人被弩箭仍强悍的余威伤害。

    连丝毫不敢大意的赵庄主也差点儿中招。

    幸亏身边的李助出手如电,以盾巧妙一挡,大拇指粗的弩箭在盾面划出一溜火星,斜飞向远处的天空,不知落那里了。

    神臂弩?

    险险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赵大有惊出一身冷汗,神色变得凝重。

    对宋军这种抗辽抗西夏的最主要利器,他并不熟悉,但当初在和官府争执对峙中见识过,深知其利。这玩艺不能硬抗。

    爆炸轻易突破了以千军万马拼死血战,加长时间都难以攻克的城门阻碍,颠覆了这个世界数千年的战争史,露出了热武器恐怖威力的一角和狰狞獠牙,为赵庄提供了突袭的便利,直接导致措手不及的崔家南北二营的迅速覆灭。

    可巨响震惊也提醒了崔家,反应不慢,防御迅速、强大。

    抢攻失败,赵大有当机立断,带队迅速向后侧退去,以房屋为掩体暂避,转而进行第二方案。

    这三百人,一年有针对性的苛刻训练在此刻显出效果。

    队员们有的准备新攻击手段,有的立即从随身小包中取出特制的急救包,给受伤战友紧急救治包扎。受伤的队员虽然痛得既是汗又是泪,可没有发狂大喊大叫的。

    赵大有看着这一切,既心痛大好儿郎受伤,又深感欣慰:付出了巨大努力,庄兵亲卫的训练初见成效了。

    再看到寸步不离的李助,他又不禁想起临行时小儿子仰着小脸认真说的话。

    “爹爹,此行,安全第一。若你有个闪失,再大再多成果也是空的。千年大族财雄势大,内外勾结,渗透了边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咱们取巧可胜,但万不可大意。”

    貌似这是幼子第一次对俺关心吧?

    赵大有心里甜丝丝的。

    至于李助的救命之恩,他并没有表示谢意。

    没用。也,不必。

    这个貌似文雅书生的小道士性子古怪,举止有礼,实则目中无人。别说僻远的土庄主,只怕就是皇帝在他眼里也是五渣。可他是真有本事,一身武艺让自负勇猛的赵大有也深感远远不及。

    真不知这么个怪物,小儿子是怎么收服他的?

    对李助笑了笑,赵庄主收了歪楼的思绪,扫视一眼亮出的两架床弩,冷笑一声。

    神臂弩很牛B吗?

    让你们这些杂碎尝尝俺儿子创造的好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床弩推出。

    两主弩手在巨盾的保护下,通过沧赵最新产品——望远镜,盯着夜色朦胧中的远处院墙,娴熟地按固定在弩床上的射击标尺,迅速调整好射击角度。

    至于风力影响。

    在城堡中,以眼下的风力根本难以撼动床弩的恐怖威力,完全可以忽视不计。

    几乎同时的嘎崩一声。二十道黑影飞出,呼啸着飞向院墙上的人群。

    轻易打退这伙不知死活的来犯者,崔家打手们正肆意嘲笑挑衅着,突然被呼啸声瞬间撕开两个宽达数米的血口子。

    赵岳指导做出的床弩,以他前世创造发明荣获重奖的弹力强大记忆金属为弩身,两头配上数十股强力弹簧,连好钢丝绳为弦,加上辅助上弦设施,一主弩手,配弩左右两上弦手,三个人操作迅速,可自如俯仰或左右转动射击,不受潮湿雨天影响,攻击力更是恐怖。

    单枝弩枪远程攻击,两千多米外的重甲骑兵也是贯穿必死的下场,在仅仅一百多米的近距离内,即使一次十发,那威力也可以想像有多可怕。

    弩枪贯穿四五层人群,余威不减,直飞到百米外前院的青砖大瓦房,穿进屋里,杀伤了在里面坐镇的崔家几个倒霉鬼,深深扎进墙壁地面等坚硬障碍物,枪身才颤动嗡鸣着失去动能。

    院墙上的穿透者只感到被一股无匹的力量猛击一下就飞出了出去,等跌落在地才感觉到巨痛,于是惊恐万状,发出此生最后的呐喊:啊——

    转瞬就寂然。

    飞起的尸体、喷溅的鲜血、飞舞的残肢断臂、迅速的死亡........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有人惊恐地大叫一声:“床弩啊!”

    这一声提醒让打手们顿时一阵惊惧骚动,纷纷趴地躲藏。

    谁能挡住那玩艺?墙壁也不一定行啊。

    有怕死或机灵的感觉大院守不住,甚至想偷偷退开逃走。

    原本的嚣张高涨士气顿时跌落得所剩无几。

    “慌什么?都要他娘的给俺安静守着。”

    负责现场指挥的崔家族长次子狠狠踢打着部下,挥剑怒吼:“床弩上弦极慢。用不几次,他们就拉不动了。咱们弓箭众多,还有神臂弩,有什么可怕的?”

    可他的话音未落,恐怖的呼啸声再次降临。

    单发的一枝粗大弩铲瞬间而至,把孤单显眼的他露在掩体外的上半身铲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抛落一地。

    呕——

    被淋到的打手们一阵恶心,狂吐间,脸色变得死人一样灰白。

    其他打手更加惊恐,士气再跌,都紧趴地面不动。

    传说的千年大族,子弟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多是类似朱明王朝末年的那些猪蕃王,只知享乐榨取,无视国家危难,大难临头还一毛不拔,却也不乏知识精英和骁勇者。

    崔老四的长子就是勇武者,武艺胆量比他爹更强大。

    他不知他老子已经成了待宰的阶下囚,此刻见现场总指挥已死,当即挺身而出大喝:“找好掩体,不要慌,捡起弓箭准备还击。”

    见自己的话作用不大,他一剑砍了身前趴着一动不动的一个倒霉鬼,怒吼:“都要他娘的听好了,这伙人来历不明,武器精良,异常凶狠,显然图谋不小,岂会留活口?如果不敢齐心合力抵抗,你们都得死在这。反之不但能活命,还有重赏。”

    “都他娘的起来就位。官军听到动静,一定会很快来救应咱们。这伙人猖狂不了多久。”

    这话有效。

    打手们都知道崔家和官府的紧密关系,相信官军听到巨响肯定会来援助,有了希望,这才慢慢起身,一个个谨慎地藏着身体,张弓偷窥敌人。

    至于神臂弩。

    那玩艺是厉害,可上弦太费力,得慢慢拉。

    对手藏起来了。床弩不太好使了。

    李助瞅瞅院墙上若隐若现的鬼祟敌人,不屑一笑,对赵大有说了声:“庄主,该俺去了。”

    说着,身子已窜了出去。

    他身背一个小号的炸药包,一手持不小的钢盾,一手舞动宝剑,外号落脚在书生二字,如此负累,仍然能灵活迅猛扑向大门。

    崔家打手们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纷纷疯狂射击这个胆大包天的单身道士。

    李助以盾护住上身要害,宝剑舞动一团银光,上护其顶,下护腿脚。如雨乱箭竟不能丝毫阻挡他飞速的脚步。攻击纷纷落空。

    一百多米距离,以李助的飞奔速度,转眼即到。

    炸药放好,从容点火。

    李助持盾在手,运剑如轮,在箭雨中几个起落就回到赵大有身边。

    一向自负神勇的赵庄主在这个过程目瞪口呆,

    “当真是能人背后有能人。李先”

    一声巨响打断了赵庄主的夸奖。

    大门飞碎。院墙大片倒塌。打手们惨叫一片。

    灭此宿敌恶贼就在此时。

    赵大有兴奋一挥大刀。

    赵岳的贴身保镖童钢一马当先。弩手、刀盾手配成的一个个三人组沉默着迅速从缺口杀入。

    崔家缺甲防身的精锐打手,虽然接受过辽军的正规训练,堪称训练有素,也以海盗马贼等方式经历过血腥厮杀和考验,但在连环手弩这种隔空连续猛烈攻击下,仍然只能是被屠杀的分,只是武艺高些经验丰富些,死伤得比其它杂牌打手慢了些。

    当看到跪地投降仍被无情屠杀,打手们知道今日难有幸免,顿时骨子里的凶性暴发,陷入崩溃的斗志再起,一个个如输红眼的赌徒亡命反抗。

    殊死搏斗中,赵庄精锐也出现了伤亡。

    李助不求杀敌,只一路紧紧跟随保护赵大有。

    突然,他从容不屑的神色一变,猛然一把拽开赵大有,拉得猝不及防的赵大有差点儿跌倒。

    两只神臂弩射出的粗大弩箭如电而来。

    ——被哥们拉去游泳,回来晚了,只能一。

第68节千年豪族啊(上

    赵大有也是久经沙场,勇猛善战,反应很快,目光一瞥,在踉跄中,半举的大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外一拍。

    当一声脆响。一枝粗大弩箭被宽大刀面拍中,方向一变,嗡得没入前方一株一抱粗的古松树中,几乎穿透了。

    赵大有被震得侧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而雪亮坚韧的刀盘也颤抖着,在院里的灯火映耀下流转着森森寒芒。

    李助反应更快,仗着艺高胆大,借拉赵大有的反作用力,双脚一踮地面斜飞而起,离地一尺就侧身猛挥宝剑,狠狠斩向电闪而来的强弩。

    弩箭坚硬的箭杆被咔嚓劈成两半,可前半段威力仍存,方向下沉,继续射来。李助身手再高,此时也没办法了,硬受了这一下。

    断箭穿透衣服,在李助的下腹部一陷停住了,居然随着腹部凹陷复原又弹了回来,斜斜挂在衣服上。

    藏在假山侧偷袭的崔老四之子和几个高手护卫,还举着神臂弩等待屠贼首的紧要战果,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不禁个个傻了眼。

    你娘的,天下还有这样的高手,这样的利剑?这可是神弩射出的箭呐!几十米的距离,神仙也逃不过吧?

    李助根本不管身上的断箭,借强弩的反震之力继续拔高身体,如大鸟般向假山扑杀过来。

    赵大有怒哼一声,一横小儿子特意为他打造的宝刀,大步流星也杀向假山这边,沿途还顺手宰了几个逞强反抗的凶徒。

    他力猛刀利,挡者无不器毁人亡,血淋淋两半,竟无一合敌手。

    紧跟的三个贴身侍卫见此情景,无不骇然:神奇小少爷给他爹的武器果然是神器。这也太锋利恐怖了,杀人不沾血呀。管你武艺多高力量多猛,硬挡就是兵器和人一同分尸的下场。

    再瞅瞅自己的钢刀,又不禁一乐:哥的家伙什也不是凡品呐。嘿嘿,杀。今天为宝刀开开利市。

    李助全力发动,转瞬就扑到假山处,途中已改成左手用剑。

    崔老四之子看得清楚,一声狞笑:劈弩箭?神臂弩射出的,岂是那么好劈的?手麻了废了吧?改左手逞强?哼,找死。

    自恃其勇,和那几个侍卫一起迎战包杀。

    李助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带笑,诡异扭动身子,宝剑如灵蛇伸缩切扫。

    崔老四之子大刀劈空,没等惊骇,脖子就一凉,腹部中脚,仰天便倒。和他一同冲在前面实行夹击的那位则砸趴在地。吓得其他几个转身就逃。可结果只是扑通扑通先后拍在地上。

    赵大有跑过来,假山的战斗已经结束。

    第二次救命之恩了。他拍拍李助的“瘦弱”肩膀,给了个感激赞赏的眼神,却仍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又沉默着凶猛扑向那些本事高仍负隅顽抗的家伙。大刀呼啸闪动间,一路都是血腥。

    “三郎的胡子爹,感觉还不错,上了战场是条铁汉子。”

    李助难得地佩服了一下除了他师傅和神奇莫测的小赵岳以外的人。

    他甩甩发麻的右手,拍拍衣服里面藏着的奇异坚韧软垫,满意地瞅瞅赵岳赠送的宝剑,又寸步不离地紧护赵大有。

    俺是学师傅的睥睨天下小道士,可一诺重泰山。答应了小三郎,俺就要保证他胡子爹万无一失。

    此时,身负小主人嘱托的童刚已带着十组三十队员,一路不停,疯狂冲杀进了崔家后院。

    赵岳说了:“崔家勾结辽国,盘居在此玩大冒险,大本营必定有秘道方便逃走。可我们不方便,也无法查出出口在那,无法突进拦截。

    崔四打死也不承认这个,不是没有,只能更证明必有。古老大族核心子弟可是把家族生存延续看得比命重。

    别守在家里,干心痒眼馋了。

    参加此战,展现本事,建立功勋,磨练一番,以后也好独挡一面。我要你找到秘道,全歼崔家。这是此战最要紧的事。别人,俺不放心。

    童刚,你是俺的心腹,本领和果决机敏也练出来了。这个事关赵庄全体成员生命的艰巨任务,俺就交给你了。

    带上最精锐的三十人,一定要做好它。必须完美无缺。”

    眼皮子如此高的小主人如此信任依重,俺岂能让他失望。

    童刚跟赵岳久了,深知赵岳的一些特点,接了任务,立马详细询问制定了方案,此时在冲杀间,心里如燃着一团火。

    沿途遇到几个崔家子弟带领心腹死士疯狂抵抗,童刚瞅见一些人正慌慌张张奋力跑向内宅的一处房子,顿时眼睛一亮,指挥部下对拦路者一律射杀,丝毫不敢耽搁,直扑那处房屋。

    等到冲进门槛,童刚一眼看到大厅正面的那堵墙正在慢慢关闭,只剩下拳头大的缝隙,兴奋中也急了眼。

    这种机关暗道想必从里面关上就极难打开。

    着急之下,他一把抢过同伴手中的连环手弩,猛力扔向继续缩小的缝隙。

    呼——

    还好。

    弩身和弹夹部分正卡在缝隙,却被看不到的巨力挤得咔咔响,似乎随时会被挤碎掉。

    童刚大急,环目看到附近有把椅子,抢上前去一把抄起,把椅子背狠狠插进缝隙一部分,又猛力掰动想撬开机关墙。

    谁知杠杆作用下,不但没撬动墙壁,反而把椅子扳断了。

    后面一个特别雄壮的大汉连忙上前把特意准备的大锤狠狠砸向墙壁。

    木屑纷飞。

    当墙的坚硬厚木板被凶猛的打击砸出一片大窟窿,却只听当当几声金铁交鸣声,再向里就砸不动了,反震得那汉子双臂酥麻。

    汉子正是铁匠牛老憨的儿子牛大憨,今天特意来参战。

    他低喊:“头,是钢板。”

    童刚也猜到了。

    他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说着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枕头,想了想不放心,又把那张坚实的大桌子掀翻,推到残墙处,以桌面把小枕头抵紧在墙面........

    轰隆一声,墙壁木屑飞溅,倒向里面。

    童刚顾不得房顶还有瓦片等砸下,疯子一般又扑进屋里,找到铁板边缘奋力举掀,可一人那里掀得翻,不过是掀开些缝隙。

    其他队员也红了眼,一拥而上,齐心合力一声吼:“起”

    厚达一寸的巨大铁板终于移开了,露出后面一个宽大的黑洞,延伸向前,不知深几许。

    童刚急忙拿起屋里的纱罩灯,挺钢刀急急追击进去。

    其他人点着火把赶紧跟上。有两个精干队员抢上前去,竖起盾护住童刚。

    幽深的地道居然很宽敞,青砖铺地,洞顶是最符合承重力学的拱形,还有巨木撑顶。可谓坚固耐用。

    这行人追出几百米,居然没遇到机关暗器,更没碰到阻挡截杀的。

    童刚不喜反急,更加速追击。

    蒙头蒙脑不知跑出多远,终于追上几个肥胖跑不动了的家伙。

    童刚也不杀他们,一人腿上钉一支弩箭,让他们无法再快速逃,喝问几句,扔下这几人,又疯狂追击。

    这地道或许不够深,可真他娘的长。

    又跑出一段,前方突然出现三个岔道。

    这地道可能常被打扫,地上居然没有堆积的灰尘,无法从脚印判断去向。

    童刚当机立断,人分三组,分头追击。若再遇岔道,照样施为,总之必须追击到尽头,找到出口,确认无人逃脱才可回头收拾擒拿。

    他带着九个人从左侧岔道进入,不久又碰到两个跑不动的,照样射伤,这会就顾不得询问吓傻了的家伙,喘息着如风般继续追击。

    如果一旦让人逃出地道,想在茫茫黑夜中找到死敌藏匿处,那太难了。

    这时候童刚才想起自己漏了个要紧手段——猎犬。要是有它帮忙,追击就轻松有把握多了。

    一边追,一边狠狠拍下额头。

    后悔莫及呀,但愿一切顺利。

    此时,崔家族长崔老大和二十几个兄弟子弟,正拼命向出口方向跑。

    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太可怕,太蹊跷了。闹到现在,居然还不知来犯的强敌到底是谁,真是窝囊。

    更让人窝火的是:按家族留传的紧急应对法则,一无所知的婆娘、女孩和无法照顾自己的男娃娃都扔下了,只崔家要紧的男人从此秘道偷跑,可紧要关头,居然没一个爷们肯留在机关暗室控制机关断后,都争相逃命,一个在比一个谁逃得快。

    真应了那句话了:被野兽追击,俺不需要有杀虎射狼的本领,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

    崔族长倒是闪过断后的念头,可转念就想到自己才五十多岁,身体养得倍棒,逞逞强,一夜御两三个女人还是可以的,还有大好时光享受,顿时就舍不得牺牲自己了。

    这群人就这么顾头不顾腚地猛逃,只盼着尽早逃出秘道,跑出荒野树林,进入自家码头,赶紧架特意准备的那条大船逃往大海,甚至辽国。

    保全家族的计划一向就是这么安排的。只是这次太仓促,钱财是来不及转移了。

    不过不要紧。敌人万难找到。最后还是崔家的。

    ——明有个小推荐,今积点稿。只一。原谅俺这点自私小算盘,大热天的,都不容易,哈

第69节千年豪族啊下

    崔族长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和身边的兄弟子侄争相演绎着“奔跑吧,兄弟”,可惜没人欣赏喝彩,还为自己同样自私没有担当努力找理由:“瞧瞧这群废物吧,能指望哪个?沧州这一支还得靠俺执掌支撑,俺得保重自己。为了家族,不能轻易牺牲啊!”

    眼看着就要跑到出口,胜利在望了。

    骤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崔族长的心猛然一沉,更拼命地前逃,还不忘恨:要不是那几头只知贪吃享受,只长肉不长脑子的肥猪行动太迟缓,机关口早闭紧不留踪迹了。要不是这些胆小废物不肯断后截杀,哪会被敌人追杀上来.......

    童刚一行听到前方的跑步声和惊呼,个个喜出望外,发力急赶,很快把七八个崔家大男人拦下。

    没空细察这些都是什么人物,童刚也不认识崔族长,留下六个兄弟整治,自己带三兄弟脚步片刻不停,继续向前追击。

    崔家一些猪在惊恐抵抗中还纳闷:俺们在这呢,你还赶个甚?

    崔族长却神色更加黯然沮丧:这伙人,这是不打算放过崔家一个人呐。

    他们到底是什么势力?

    宋军?

    不象。更不可能。崔家在朝中、衙门、边军中都有眼线。若有行动,不可能崔家没丝毫察觉。

    流窜,甚至特意来抢掠崔家的海盗?

    照这伙人的凶悍疯狂劲,这个有可能。就是不知哪一股吃了熊心豹子胆。

    想了一圈,他猛然想到另一个不可能的可能:辽军。

    不错,崔家和辽国是一伙,俺还有不小的官身,兄弟子侄也多有官职。可说到本质,脚踏两只船的崔家对辽仍是外人。俺家一煽动抢掠赵家,指不定就提醒启动了辽军某些人的贪欲弦,于是他们趁此次南下,乔装打扮,悄悄潜入,突然袭击,也就有了眼下崔家的悲哀。

    想想敌人强大到恐怖,只有正规军——西夏或契丹精锐才有此实力,崔族长越想越觉得可能,心越发沉沦到底。

    三股岔道,分向三个出口,三个逃生机会。古老大族考虑得周到。

    童刚片刻追到一座铁门前,没了去路。

    仔细看看上面的铜锁还挺新,但门上有蜘蛛网,显然无人从此门逃脱。他稍稍松口气,又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确再没有假墙出路,立即带队回返。

    和另两股弟兄汇合,童刚瞅瞅他们抓获的近二十个家伙,低低一问带队兄弟,再殴打吓唬审问崔家人,秘道仅此一条,还是上三四代时修的,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呼——

    总算没辜负小主人的重托。

    ...................

    崔家大院,战斗已经结束。

    这里的上百男仆平时仗着主家势力为虎作伥惯了,没一个好东西,全诛。

    丫环和崔家小姐,不老实的,当场杀掉。老实的都赶到一处大屋子关着。崔家妻妾和幼童则关在另一处审讯。

    死伤了兄弟的队员们悲痛中变得心狠手辣,血战杀气正盛,再想着小主人关于道魔区别的提醒,整个过程都硬着心肠,凡有反抗者,不论男女老少,决不容情。

    天下的好人子女,每年甚至每天不知惨死多少呢,谁有工夫怜惜在乎死敌恶人的?

    没见面就一刀,已经是俺们仁慈了。

    深夜睡不着的赵岳也被陪着的母亲问这个问题。

    “三郎,难道真要把崔家的无知孩童也杀掉?”

    到底是良善农家妇女,不是磨出来逼出来的狠毒武女皇,不是为大局可以牺牲一切的政治家,更不是血战沙场的凶野军人,和恶人有本质区别,即使对敌人的幼小子女,张倚慧也难以硬起心一并除掉。

    赵岳啧啧嘴,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他也知道母亲在心善的同时,更担心他小小年纪就凶狠歹毒缺乏人性。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是母亲,最关心最担心他的也是母亲。

    转而又想到柠帽哥哥,他应该也想强烈质问这个问题吧?只是奶奶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机会。

    想了半天,他才嗨一声,无奈道:“娘,咱们不是皇帝,没有王国,没地方让他们活着受惩罚,还不影响咱家的安危冷暖。以后会有的。孩儿又不是屠夫,更不喜欢杀人。”

    这是大实话。

    他是科学狂人,对其它事没兴趣,更何况是杀人。尽管这世界的生命对他而言几乎都是NPC。

    张倚慧也明白。

    即使是皇帝,对敌人,也是男性无论大小都一体诛绝。自家难道比皇帝还厉害,敢容留死敌的儿子长大反过头来报仇雪恨?

    看母亲还是不开心,赵岳明白母亲最担心的是他凶残,只好又动脑子解释,实际上是保证。

    “娘,人生短暂。每一个生命都宝贵。在孩儿眼里,傻子都有用。何况其他人?

    屠杀是快速有效征服的必要手段。这是对外族敌域。对本区该死的人,杀,却是不得以的下策。惩罚他们服最苦的劳役,过最痛苦凄惨的生活,冒最可怕的危险,这才是最好最有警示意义的方法,能有效扼制犯罪。一刀杀了,反而让恶人一下解脱。

    那些只怕短暂人生享受不到极乐的家伙,岂会惧怕一刀两段?快活过,甚至手段高明,快活大半生,老了享受不动了,死有什么可忌惮的?何况还有能蒙骗一生的大奸大贼。”

    “嗯。”

    母亲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崔家大院。

    赵大有在李助的陪同下慢慢踱着步,不断听取各方的战报。

    这里的部下,大部分正逐一搜索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力求无一敌漏网,同时全力搜刮一切方便运走的东西。床铺、衣柜里.......都顺便刮干净,也有利于除掉障碍隐患。另一部分在紧急清理战场痕迹,收拢战利品,力求不让官军察觉任何蛛丝马迹,也掩盖赵庄独有的利器。

    你可以尽情猜是俺赵庄人干的,但证据呢?

    没证据就一边待着去。

    现在的赵庄可不是官府想搜就能搜的。再恨俺们,再向崔家,你也干受着吧。

    堡中其它敌人早已肃清。刘管家和几个教头正指挥人疯狂抢运粮食。

    好大的粮仓!一座座粮山。

    还你娘的都好好装在麻袋里,连豆子都不例外。这不是专等俺们来抢吗?

    嗨,崔家想得真周到。

    这不,不用费劲装,连带来的麻袋都省了。还有两三百大车,有拉车的骡马健牛。

    近两千汉子兵分水陆两路,眉花眼笑却紧闭嘴巴,严格按照编制,一个劲地往家运。

    崔家子弟被反绑着大拇指,光脚只着单衣跪在大院冰凉的石板地上,围成个大半圈。

    童刚正在执行赵岳要胡子爹注意完成的事。

    他走到肥胖瘫软的崔老八身边,故意先用专门学的契丹语问:“想活命不?”

    崔八肥躯一颤,神经质地连连磕头哭嚎:“想。求,求求你,别杀俺。”

    崔族长听到契丹语,心一凉,几乎沉到了底,可抱着侥幸和希望,还不想确信来敌就是辽军。要稳住再确定。

    童刚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继续用契丹语问:“想活?容易。说出藏秘密和钱财的暗室。”

    崔八却没了反应。

    童刚狠狠踹了一脚,再次喝问。

    崔八杀猪一样嚎哭着哀求:“大,大大大将军,俺听不懂太难的契丹话。不知道你说的甚啊。”

    原来是这样。

    不通契丹话,也敢通敌?

    童刚腹诽,用契丹话骂了句脏话,这才改用汉语重问一遍。

    崔族长连忙用契丹语恶狠狠阻止崔八,却立即遭到童刚用契丹习语嘲讽威胁,身后的看守者也骂契丹语,狠狠抽了老家伙一鞭子。

    这一试探,崔族长终于死心了。

    真是乔装打扮的幽燕契丹军呐!

    那些在地道追杀俺们的说汉语,可一急眼了就呼喝契丹语“杀,找死”等。人在情急之下会本能地用自己最熟悉的母语表达,这一点很有学问和见识的崔族长是知道的。

    退一步说,这伙强悍凶残的贼子,即使其中有些汉人,也应该是早已被契丹同化吸收,并习惯了和契丹人为伍作战的军士,和汉族同伴日常交流可能仍习惯用汉语,可在战场就会习惯喊出军训形成的契丹人战场用语,心也和游牧契丹一样冷酷粗鄙野蛮。

    他终于确信了一直不肯相信的“事实”,心中大恨辽人的贪婪和无情无义,知道此次绝难幸免。

    崔八眨眨小眼睛,试探道:“秘道?大,大将军抓,抓俺已经找到。没有其它”

    话未说完,一个战士上前一把揪住崔八的头发,钢刀在他咽喉一抹。一股血箭喷出,喷了对面几个崔家子弟一脸。

    崔八咕噜死了,被拽着头发拉走。

第70节狠对狠,心理战

    崔家子弟惊骇中看到这伙强人居然连死尸身上的东西都丝毫不放过,从头到脚扒个干净,这得贪婪凶残到什么程度?

    顿时都惊瘫在地。

    童刚分秒必争,这次对准崔族长:“老东西,你说吧。”

    “不说?”

    食指轻轻一挥。

    一个战士拽住跟前的崔族长大孙子的头发狞笑问:“你知道不?”

    少年吓得只知直摇头。

    那战士冷笑一声:“不知道?不说?那就是没用罗?”

    照样一刀。

    崔族长眼角一抽抽,颤声骂:“你们这些天杀的,连孩子都不放过。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不得好死。”

    赵庄泥腿子战士听了这话很耳熟,特想笑。

    只能被欺凌的弱势草民遭到虐待屠杀时,气愤无奈至极下,就是这么喊的。想不到自觉高贵无比的凶残大恶人在这种时刻也是这尿性。

    你特么搞笑呢?

    老天能这样,你还敢肆意践人行凶?

    老天若有眼,你们这些吸血鬼、屠夫刽子手,还能快活到今天?

    你自己信喊的这话么?

    你自己都不信,还能指望它灵验?

    再说了,俺们小主人可是真神。你个凡胎蠢猪也想诅咒俺们?

    别搞笑了。

    这里可是屠宰场,不是娱乐场。

    崔族长感受到了战士们眼中的深深嘲讽,又仍低头不语。

    童刚也不追问,食指一动,又是一个崔家嫡系子侄了账。

    一直把年轻的都杀了,包括崔族长的亲儿子孙子,老家伙仍然不招,甚至越杀,他越无动于衷。

    这老东西心够狠,不过没用的。

    童刚不动声色,来到崔老七身边,淡淡问:“你想活。知道不?”

    “俺,俺不”

    童刚同样立即杀了崔七,又转到崔六身边,声音更淡漠地问:“你也不知道?”

    “俺”

    老六哆嗦着张嘴,似乎想招,可被崔族长猛然大吼一声“老六”,阻止了。

    老六眼里闪过犹豫。童刚立即一刀抹过。

    “哈哈......”

    童刚大笑几声,声调一变,讥笑道:“暗暗指望废物宋军来救?俺们大军南下,在这关口,深更半夜,情况不明,你说,几十里外的沧州军为什么来?包括离此不是太远的你家崔九县尉,他们敢来送死么?”

    二更出事,现在只怕都三更了,却连个贼人之外的影子都没有。

    崔家人一直笑话庆幸宋官**宋军无能,统统苟且偷安,很好玩弄,在此刻却极度希望是自己以前认为错了/

    可,不用想宋军不知还有没有的胆色,残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存着一点点渺茫希望破灭,崔家男人眼里顿时露出绝望。

    童刚看得清楚,又冷笑道:“托你家的福,此次打草谷,俺们要在沧州干两个月,专为你家而来。你们就是不说密室在哪。俺们就待在这坚固的城堡中歇马,难道没时间慢慢找出来?”

    这话一下击中要害。

    连决心舍命保祖产的崔族长也近乎崩溃了。

    童刚抓紧时机进一步恐吓。

    “崔五,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崔五脖子一梗,似乎想喊点硬气话,也可能是想痛快招了,却被身后的战士利索地一刀了结。

    童刚伸脚踢踢趴地上抖得象筛糠的崔三,这次声音里似乎带点笑:“你是崔家老三吧?你也不说?”

    这契丹狗哪里是想知道答案,他分明是借机杀人寻乐,也许巴不得俺硬气一下让他就手宰了。

    崔老三心里嘀咕,嘴上不敢丝毫怠慢,急忙叫道:“招。俺招。”

    俺字都不敢放前面,生怕对方根本不让他说下去就一刀抹过。

    “哦?”

    童刚慢悠悠问:“你要招?能招得让俺们满意么?”

    崔三不理老大的怒骂呵斥,只是抖着声音紧着问:“俺招,你能保证不杀俺?”

    童刚冷笑一声,学着赵岳,淡淡道:“俺只保证谁招谁有机会活命。到底是想立马死,还是搏取一点生机,在你。”

    一俯身,声音一低,在崔三耳边道:“招不招,随你便。俺不在乎。”

    他果然是以此为乐。

    崔老三一哽,但转瞬就做出决断:招。

    看看被杀鸡一样宰掉的兄弟子侄,太可怕了,死,什么都没有了。哪怕只有一丝生存机会也要争取啊。

    况且,俺崔家千年望族,秘密多着呐。

    哼!俺能活,最好。若,哼,你们这些强贼也休想得好下场。

    ..................

    崔家内宅后面是个大花园。里面有几个奢华凉亭。

    崔三被押着,指指一处凉亭的根基处。

    扒开半黄半枯的野草,用力一按一处巴掌大的基石,石头缓缓陷进一截。

    崔三又把摆在亭子中圆石桌四方的四个鼓形石礅座,依次这么抱扭,那么抱扭数下,最后爬上石桌子跳三下,只听一阵扎扎声响起,桌子突然慢慢降下地面。一个洞口露了出来。

    财宝室。

    银子、玉石、珍珠、玛瑙、名家字画、古玩,都装得好好的摆在地下室中。

    一箱箱抬出,统计估算,好家伙,怎么也得值个一百多万两银子。

    发了。

    大发了。

    参与的众庄丁这个高兴啊,只是在童刚的严厉扫视下,都一个个咬牙不发一声。

    赵大有知道后也高兴得咧了嘴。

    他娘的,这么多钱,能干多少事啊。

    三郎不用再为银子紧缺不能买他需要的东西发愁了。

    兴奋地搓搓大手,忽然想起小儿子提醒的事,连忙问童刚:“里面有多少金子?”

    “金子少,俺估计只有千把两金元宝吧。”

    “这么少?”

    赵大有摇头道:“不对。这崔三还藏着秘密。最少,那些通辽的账簿和罪证,他还没交待。”

    童刚脑子一冷,一拍额头,立即转身再去拷问。

    不说崔三,就是崔族长也以为敌人达到目的高兴了,没再杀人,自己应该暂时安全了,暗暗稍松口气。

    自古艰难唯一死。

    能活着,谁愿意死啊?何况是富贵人。

    可,那个罩面恶魔很快又回来了,居然把喜色抹得一干二净,目光更加阴戾残暴。

    胆战心惊中想:莫非他想杀人灭口?

    不想却猜错了。

    一马鞭狠狠抽在崔三脸上,打得崔三皮开肉绽,惨叫穿云。

    “狗东西,饶你不死了,你却不知感恩戴德,还敢耍花招欺骗?”

    “说,金子在哪?你家的祖产在哪?和俺们主上的秘密藏在哪?你最好想清楚了快说。俺的暴脾气呀。”

    又是恶狠狠一鞭子抽在崔三背上,撕开单薄的内衣,把白嫩嫩的背开了个长长的血口子。

    鲜血瞬间就湿透了一片衣服。

    崔三蒙了:这么快就被识破了?难道他们早知道些什么?甚至在幽州的另一支本家也遭遇毒手......

    不敢想下去,眼前的恶魔也不容许他迟疑不决,没瞧见刀都扬了起来,只怕自己稍表示个不,就立马脖子被抹。

    “哎呀,军爷,俺还没来得及说呢。”

    崔三瞅瞅眼中喷火恨不能生撕活吞了自己的老大,转眼看到恶魔眯缝起眼睛,这是杀人的征兆。

    他赶忙接着说:“军爷爷,俺报告,俺坦白,俺知道祖产在哪。可俺真不知道和贵主联系的东西在哪啊。那都是族长老大一手处置的。”

    “少费话。说你该说的。俺们将军恼了,俺没耐心等待。”

    金子居然就藏在地道三岔口前的墙壁后面。

    那里,不说,任你再仔细举火检查,也几乎难以看出竟有段可以按机关打开的石壁。

    石壁一开。

    童刚举火把一扫视,不禁大吃一惊。

    里面非常宽大,居然有一排排一眼数不清的小手推车。车上都牢牢绑着一个铁箱子。

    随便打开一个一看,金子,全是金子。准确地说是标准相同的金条。一箱子就是一百斤。

    唉我的亲娘唉,这得多少钱呐呐呐呐?!

    原来千年望族是这么个旺法,这么得牛气!!!

    别说童刚这种孤儿出身的苦孩子,就是赵大有和不把皇帝放眼里的李助也震傻眼了。

    好家伙,这崔家比特么皇家大内也富裕吧?

    赵大有真兴奋得有些失态了:儿子呀儿子,你不是要把那些长时间内凡人无法了解掌握的什么尖端技术科学啥的,都刻在什么十六开金叶上,装在金盒子里,分同样的几十份分别埋在隐秘地方,以防万一,以待后人么?

    啊哈哈.......

    这些金子足够了。嘿嘿,俺的神童儿子这下对俺这个爹应该满意了,啊哈哈——

    他高兴了。崔族长哭了。

    这里的金子可是崔家所有或明或暗的主脉支脉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千年来家族几度兴衰,主居地搬迁数次,只在最困难的时候才稍稍拿出一点维持生计。

    在百年前,大宋稳定了,祖上才把家业按在沧州此地,守宋靠海靠辽,找到灵活机动生存地,挖好地道密室,除掉所有工匠灭口,把金子一点点偷偷摸摸转移过来,又按现代的法子重新炼制提纯,再存储起来,把新来的金子加进去,并一直放在车上,就准备在万一之时,好能随时推着快速转移逃走。

    可小心来小心去,积攒来积攒去,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被自家一直努力效劳的辽军抢夺走了.........

第71节上帝也挡不住的贪婪(上

    人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得到了生命。万能的主慷慨给予了人最宝贵的东西和机会,人再想得到想要的,就要付出代价。

    神也不例外。

    这是赵岳前女友的父亲,那位华尔街金融寡头说的,也是赵岳唯一听进去并牢牢记住的话。

    老家伙风趣幽默,热衷慈善事业,一生只爱三样:打高尔夫、骑马、妻女。不嗜酒,不风流,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任谁见了都好感满值。可赵岳深知其阴险和手段高明之恐怖。

    世界风云,人间惨剧,很多就是他们这些人为他们不屑的权钱搞出来的。

    所以,那句话让赵岳受益匪浅,以至影响两世。

    快五更天了。

    崔家堡南北门外正在焚烧堆积如山的尸体,烈火熊熊,热浪滔天,能惊动上百里外。

    这些死者赤条条来,绝大多数又赤条条地去,生前聚众为恶,死,化为灰灰,更紧密聚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只是他们再也不能知道了。

    赵庄人已经打完收功,大队人马静悄悄回家欢乐地睡觉。只有赵信、赵越各带一百精壮继续潜伏在南北两门外的野草丛中。

    押阵的是李助。

    胡子爹再兴奋也没忘记小儿子交待的最后一件要事。

    而李助也事先得到了赵岳的郑重拜托。

    此刻的崔家堡中死寂一片,但不是没有人。

    内宅一处房屋亮着灯,还锁着崔家家眷。

    赵庄人,不论是赵大有,还是硬起心肠的庄丁战士终归不能做到心黑手辣,连只知惊惧哭泣,甚至什么也不懂的妇孺也杀掉。

    幸存的上百丫环带走了。

    都是穷苦人家的倒霉孩子,不幸入了狼窝,日夜受煎熬,是解救的对象,自然不能杀掉了事。

    会干活,没生育的崔家妻妾,以及崔家小姐也带走了。只会作威作福的和男丁就留下等待命运的再一次裁决吧。

    生死荣辱,全看崔家所积的福德怎样。

    让赵大有奇怪的是:崔家男丁有几十口子,可女孩却只有两个。都在襁褓中,一个五个月大,一个才刚满一月。她们还不满二十的小妾母亲——两风尘女,也得以活命。

    崔三对此回答是:生女少。

    另外,有毛病的都在出生后不久就处理了。

    实际上丑的没有利用价值,也扼杀了。

    他不能说。赵大有也疑惑难去。

    困倦不堪的赵岳被胡子爹问了这个奇怪事,不禁一阵无语。

    这事该是上帝操心的吧?我知道个屁。

    或许,上帝爱世人,更爱坏蛋呢?

    他就是照顾崔家使劲生儿子。

    真当你儿子是神仙呐?

    就是神仙,你也得省着用吧?

    轻灭崔家不是俺神通广大。完全是攻其不备、科技神威。

    俺象安排科学实验一样,把已知、未知等方面各细节都列出来,才制定了方案。

    这不是俺的胜利,是唯物辩证,科学决策、实事求是的威力体现。

    没错的。

    不过清醒点后,赵岳想起前女友她爹的警世之言,再听听此次的巨大收获,顿时打起精神,也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重要问题,轻易忽视,搞不好会有大患。

    象聪明的一休一样差点儿挠破脑袋,想半天,赵岳突然想到一个可怕事实:崔家在辽地也有分支大家族在。

    这个可能性极大。

    张倚慧顺着这个思路一琢磨,有点儿猜到怪事的原因了。

    崔家在大宋,不是顶级,也是赫赫有名的豪门大族,有儿子联姻各种人物加强势力就够了。

    而在辽地则不同。契丹人才是主子。

    象崔家这样的汉官,儿孙很难和有硬实力的权贵联姻,只能把女孩送去作妾。

    女娃应该是在断乳后就被送到了辽地分支抚养,长大后成为联姻契丹权贵的手段和牺牲品,以加强和稳固崔家在辽国的地位。

    大火映红半边天,烧了快半个小时了,堡内没有一个潜藏的人出现。

    一个亲信庄丁百无聊赖,忍不住问赵越:“头,咱们这是在等什么呀?”

    赵越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到周围的弟兄也都好奇,这才低低道:“都嘴巴闭紧。耐心等着看好戏。”

    末了看看懒散躺着的李助,又加了一句:“三郎安排的还能有错?”

    “哦。那是。小主人当然不会有错。”

    庄丁们都默然点头,又静静潜伏着,只是这次都把困倦的眼睛瞪大些,盯紧了北门的通路。

    又过了十几分钟,黎明前的黑夜中,北方突然响起沉重的马蹄声。似乎有大队的骑兵正急匆匆赶来。

    来了。

    赵越兴奋地瞧向北方。

    过不多久,一队人马露出身影,狂奔到火堆附近纷纷勒马停住。

    看其武装齐备和精练的马术,这伙人不简单,只是看不出他们是什么来路。

    猛然间,当头的一人发出一声怒吼:“这他妈是谁干的?是谁胆大包天?是谁?是谁.......”

    催马疯了一样冲进破败的城门,消失在寂静的城堡中。

    当头另一异常雄壮的大汉抚着大刀,盯着那骑消失的背影,突然狞笑道:“瞧这架势,俺估计崔家完了。老二,你怎么看?”

    他旁边那位看着象个书生的汉子嘿嘿几声,道:“也不知是哪伙强人竟然能半晚上就破了崔家堡。老大,你听听,这堡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怕人都死光了。这伙人得多强悍?

    老大你再看,这些残存的死尸都光溜溜的,被扒得干净啊。这伙强人如此厉害,必定势力不凡,为啥会在乎死人的那点东西,连衣服都不放过?”

    “读书人就是他娘的罗嗦。有屁赶紧放清楚。你他娘的考俺状元呐?”

    “嘿嘿,不敢,不敢。小弟是说,这伙强人应该是在崔家没得到大便宜,没达到主要目的——钱财。崔家千年积攒的巨量财富,他们没找到,所以才大恨之下,把一切能搜刮走的,都弄走。”

    雄壮汉子嗯一声,目光一闪,压低声音道:“老二,你是打算,嗯?”

    “老大,这还用打算?”

    “咱们是什么人?为崔家辛辛苦苦,到底为的甚?你看看咱们这三百多弟兄的眼神,有啥不清楚的?”

    “嗯。进去看看。弟兄们见机行事。”

    冲进城堡的人是崔十三,崔家养的这伙马贼的首领,专门带队收拾对手,在辽人秋犯时假扮辽人灭掉崔家想占有的庄子钱财等勾当。

    此刻,他看着塌陷堵塞的地道、族长尸体、到处的血迹......双目充血,怒发欲狂,神情如狼。

    不用查了,崔家,人没了。其他人应该都在火堆中。

    藏在两处的巨量财富?

    以族长宁死保家族的个性,应该还在。

    否则强盗得手巨财,不会把其它东西放在眼里,不至于把表面财物席卷一空,连死尸衣服都不放过。

    只是地道堵塞,一时没法查。后院亭子那处,一切如常。

    再说,现在也不方便查。

    稍松口气,甚至心里有些窃喜。

    可到底是谁有此不可思议的能耐和凶残?

    是谁?

    你可千万不要让俺找到......

    他凄戾的嚎叫让关在屋里始终不敢吱一声的家眷听到了,顿时看到希望,拼命呼喊摇门。

    “是谁干的?快说。老子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崔十三根本不管哭叫,只凶狠地追问这个。

    崔族长的正房婆娘还镇定些,说:“不知道哇。他们人不多,可异常厉害。五百好手,一会儿就杀光了。老爷他们都死了。俺们只听到他们汉话和契丹话夹杂说,半蒙面,用的都是弯刀。”

    “......辽人?”

    崔十三呆了,怎么也不愿相信,可又实在找不到除此之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这时,雄壮汉子带着几个得力手下过来了,趁崔十三发呆,突然出手一拳放翻,哈哈大笑道:“俺爹姓金,俺叫金虎。不是他娘的崔虎。从今以后,俺再也不是你崔家狗,而是富可抵国的金虎大王。崔十三,识相的,就赶紧乖乖叫声虎爷.....”

    手下哄笑响应,狞笑着上前绑紧崔十三,随即就把淫.邪的目光盯在崔家众女眷。

    金虎盯着一个美貌女人,得意呼喝:“弟兄们,好好审问咱们的首领,让他把崔家的海量钱财都吐出来,让咱们这些有功劳更有苦劳的手下,也好好享受享受当大爷的滋味。”

    殴打进行。淫.威肆虐。

    三百多马贼只留下几个弱小倒霉蛋看马警戒,其他人都进后院干活了。

    南北门外的赵庄汉子听着城堡中传出的惨叫声,判断时机到了,都嘿嘿一笑,随即横刀端弩悄悄摸了进去......

    清理布置好现场,大队带意外缴获的战马离去。

    李助和赵越没管善后工作,一人一马趁夜急急奔向盐城县,然后是沧州城。

    赵越负责在城外看马。李助以赵岳设计的攀钩索翻城墙轻松而入。

    于是,眼望东方大火,焦虑不堪却不敢出城察看的盐山县尉崔九在家中畏罪安坐,以自己的剑,被自杀了。

    府城仓曹正副主事官员也畏罪被自杀,只是他二人是文官,所以体面地上吊而死。

    李助做完赵岳拜托必须除掉的人,把一个小包裹丢进知州家内宅后院后,赶紧趁夜出城,和赵越并马回赵庄安心休息了。

    赵信留十几个精干战士继续在城堡潜伏监视,看看到底是否有人潜藏逃脱,要一直坚持到天光大亮,并检查一番各处有没有破绽才离开。

    大火惊动了太多人。

    那些以为辽军还远的百姓,本还在家守着坛坛罐罐,这下被吓得连夜挑担推车逃奔各自的藏身处。

    最安全的府城自然是首选。

    城门处汇聚数百上千口子,乱哄哄地喊着开门让他们进去。

    可黑灯瞎火的,官军哪敢。任草民哀求哭嚎。

    同样焦躁不堪的崔家老二,心惊胆战地好不容易盼到天亮,看看城外并无辽军踪影,城门可叫开,当即带着两儿子、数百店铺伙计、奴仆、打手,和交好的府城总捕头及亲信部下近百捕快,带武器涌到城门。

    崔家的禁军指挥使女婿康大彪利用职权叫开城门,带着二十几个亲信兵丁马鞭挥舞,催马撞开疯涌挡路的百姓,跟崔二急急奔向崔家大本营......

第72节上帝也挡不住的贪婪下

    “报,知州大人,崔家二爷带队冲出城门,马匹踩死撞伤百姓众多。”

    “什么?”

    同样被大火吓得半夜没睡的知州正坐在椅子上迷糊,被报告惊得一跳而起,不禁一拍桌案,怒骂:“混帐,辽军来了,他敢出城?”

    “不对,本官和潘统制有严令,城门紧闭,没有允许,不得开城,他是怎么叫开城门的?是哪个只要银子不要命的狗东西开的城?嗯?”

    “回大人,是,是指挥使康大彪。他带着二十几个兵丁也跟着走了。”

    “是他?”

    “哼,这鄙夫敢抗军令,找死。莫以为有崔家撑腰,本官就奈何不得他个小小武夫,回来,统统斩首。”

    抬头看到衙役还站在那里,又怒喝:“还愣着干甚?不要命了?快快传令,紧闭城门,严加防范。快滚。”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老爷大事不好。屁话。混账之极。”

    知州正不爽得很,骤听此话,火冒三丈,

    可扭头看到叫唤的是自己正房老婆,又把怒气压下,虎着脸问:“夫人,何事值得你大呼小叫?体统,体统,要注意你身份。”

    夫人也不管丈夫的恶劣态度,慌慌张张直接跑到近前,把一小包东西放在案上,低声说:“老爷,你快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要命的?”

    “啊?”

    知州看着桌上的三张硬纸、一套大辽高品官服、一枚印信,吓得差点儿瘫软在地。

    “这,这这这,崔家居然是辽臣、间细?他们居然敢通敌卖国?”

    三张硬纸是册封,盖有大辽南院大王印鉴。其中一张是关于崔家族长的,另两张是在京城当四品要员的崔家二官。

    印鉴为凭。这不是伪造的。

    况且有辽方特有的给崔族长的官印与册封完全相符。

    加此佐证,可谓铁证如山。

    想想辽军内应就在身边和自己称兄道弟,而且势力强大,单单今日出城的就有四五百人,若在辽军攻城时,这些人突然发作?

    对了,还有,禁军中也有。

    那个粗鄙康大彪可是本府六个指挥使之一,手下指挥着五百人马,一旦在紧要关头反水捣乱,沧州城.......

    知州不敢想下去了。

    本官竟然和此等逆贼合伙谋利倒卖官粮?

    哎呀妈!

    知州下意识一摸脖子,脸色煞白道:“俺这是自寻死路,糊涂透顶啊。”

    “老爷,老爷,害怕顶甚用?你赶紧想个法呀?”

    知州夫人脸更白,吓得直摇丈夫。

    最后那张册封中还夹着张纸条,上写十三个大字:背叛者死。崔家已灭。便宜南狗尔。

    强大崔家被灭门了?

    知州先是惊骇不已,片刻后眼睛猛然一亮:此条字体非凡,张扬霸气,充满杀伐意味,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应该是,应该是辽军大将?

    契丹人在军事上稳压大宋,可大辽高官却以识汉字,善汉书为荣。辽军大将能有这汉字水平不稀奇。

    想到崔家是被辽军剿灭,再琢磨此事,一切逻辑就容易理顺了。

    字条的意思应该是:不知什么原因,崔家背叛了辽军,至少是损害了辽军某要员的利益,惹怒南院大王,或某契丹大将,遭到灭门报复。可躲在府城和朝廷的崔家余孽,辽方没办法收拾,所以才把这些东西丢在这里,要借俺这知州之手彻底铲除。当然,其中也不乏威胁之意。本官若不达成他们心愿,就是另一种背叛,必有灭门之祸。

    沧州城中有间细,不稀奇。

    知州再惊一身冷汗,脸上却慢慢露出笑意:有威胁,可也有利诱啊。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可作。

    为朝廷铲除、揭发大奸大恶,此乃大功,证明本官躬忠体国,勤勉王事,治境有方。

    而且,此际正是新皇登基,皇威不著,正想寻事立威之机。

    俺正好送上这口刀,皇帝会.......嘿嘿。

    此外,崔家在本官治下可有数不清的良田呐。

    崔家的钱财指定被抢掠一空,可这些田地、店铺、府城崔家?

    上百万两银子不止啊,还是俺说了算的。

    要暴发啦。

    强抑亢奋,再细想操作细节,越琢磨越有把握。

    嘿嘿,你崔家耍心眼,田地绝大多数分摊在各支子弟名下,表面不姓崔,糊弄朝廷统计,却瞒不过俺这地方官,如今你们落难倒霉了,却正好便宜了俺从中动手脚,只需和部下五位知县合计好.......

    再看字条最后那句话:便宜南狗尔。

    啊哈哈.......

    是便宜了本官。这不正应了升官发财的老话?

    先贤诚不欺我。

    崔家灭门了?灭得好,灭得妙,灭得正是本官最需要。

    转念想到崔老二带人出城了,出得好啊,只怕就此隐在府城的崔家势力差不离都出去了。

    他们危险了。府城安全多了。

    越想越美,感觉幸运女神垂青,天上掉金山官运鸿福,知州精神焕发得厉害,半宿没睡有些昏沉糊涂的脑子此刻清醒无比,运转速度都超过奔腾10000了。

    可滋事体大,其中牵扯到自己,可别搞不好把自家也送了进去,尚需仔细权衡。

    知州打发走老婆,自己象拉磨的驴子反复踱步兜圈圈。

    “报,仓曹大人和佐官在家中自杀。”

    知州大惊失色:自杀?难道官粮事发?

    正惊骇想不个所以然来。

    又是一声报:盐山快马来报,县尉崔大德家中自杀。知县在察看现场时,受惊过度当场死去。

    崔九也死了?

    这么说只剩下崔二一家了?

    知州不愧是进士出身的高才,那就是聪明。

    在一连串的噩耗传来后,反而不惊反喜:官粮事件相关的主事者如今只剩下四位知县了。

    而他们是万万不会自己揭发自己的,况且若是和他们一起分润崔家财产的好处,何愁秘密泄露?

    自杀?

    嘿嘿,只怕是被辽人间细帮俺灭口了。

    虽是警告,却的确帮了本官的大忙,让俺少了大.麻烦,省了许多心,更省了白花花的银子。

    终于理清思绪,有了完全对策,知州心神一定,终于下定决心。

    这时,潘统制来了。

    他脸带怒色,和知州见礼后,怒声道:“大人,这崔家太放肆了。大敌当前,未得本将将令,他们居然敢开城门出行,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瞅瞅知州,“眼里还有大人你?”

    知州窃喜,故意一正身,整整官帽,板脸肃然道:“确实放肆。”

    一招手,指指案上的东西,“将军请看看这个。”

    出身勋贵的潘统制深感面皮被崔家损害,生命也可能因此受到辽军威胁,恼怒来和知州商议报复,只想着怎么说服知州,一时没留意桌案,此时一看明白,不禁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瞬间一脑门子的汗。

    当然,知州已把那张字条毁去,

    只说是自己早疑崔家不轨,这两年怎么虚与委蛇欺骗崔家,发现蛛丝马迹,怎么巧妙布局,制造事端让崔辽相疑,怎么利用此次辽灭崔门机会让卧底趁机窃取了这些铁证.......

    总之,功劳都是本官的。

    本官睿智无匹,妙取一切。

    你若不信,有本事让辽军大将为你作证。

    嘿嘿,就算人家肯,他们是敌人,本官让他们蒙受巨大损失,说的话能信么?

    这就是天衣无缝啊。

    不过现在本官需要军队出手把崔二等堵在城外,借辽军之手彻底灭杀,本官再无后患,就顺便让潘统制你也沾沾光,拉你一把,共同完美大事,共同升官发财。

    如此大功大喜,你可得领情啊。

    潘统制打仗不行,在这方面反应半点不慢,当即心领神会,半点也不追究细节,只以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请知州大人指示。

    好一副唯大人马首是瞻的马仔架势。

    知州很满意,和潘统制核计好后,安排心腹部下带队捉拿崔家叛逆下地狱,没错,是地狱,

    凡可能知道点不利消息的,除了几个掌管崔家财产等事务的管家主事外,全部以反抗缉拿就地格杀,查抄一切财产,并对管家等严刑拷问追查,力求不使崔家间细和一丝财产漏掉。

    这些官员保境安民,富国强兵,可能没本事,也不愿干,可做这种事,比赵岳的科学决策半点不差,而且积极性和效率相当高。

    趁早着辽军还没堵门,沧州一路往南还算太平,几匹快马狂奔出城,带着知州给蔡京的信、潘统制给家里的信,结伴急赴京城。

    老蔡阅信,开始是大吃一惊,随着急速看下去,一张老脸就笑得越来越象盛开的老菊花。

    “这边地小官厚脸投靠,俺看其心意诚,就勉强收了他为门下,不想还真有两下子,竟能建此滔天大功。是本太师有雅量,有大福啊!”

    “嗯,此事功财两得,得好好琢磨透了,把它利用到极致,要既满足皇帝的意愿,立了威,越发赏识依赖本官,也要把一些政敌设法牵连进去,就手清除......机会确实难得。该得的好处要捞尽。”

    崔家到底是怎么被灭门的,事实的真相,在辽军南下的特殊时期,到了此刻,没人再关心。

    怎么做利益最大,麻烦最少,才是有权有能力追查者唯一正经八百的大事。

    和同样心思的潘家秘密约定好发动时机,到时相互呼应,蔡京对报信的知州家奴吩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八个字‘做到扎实,稍安勿躁’。”

    这种只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大事,字是不会留的。

    成精的老蔡决不会留给任何人把柄。

    他们笑了,满意了。

    暗中控制监视这一切的沧州赵家庄探得大概,也满意了。精心策划此事的赵岳也笑了。

    上帝也挡不住贪婪。

    蔡京这些大宋官员的尿性,这世上再没人比赵岳更清楚。所以他敢在恰当的时机放手做掉崔家,为以后的安稳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第73节瘟神赵庄

    心绪不宁的崔老二此时一心赶往大本营察看家族安危,不知在府城的家已经被知州抄没杀灭,沧州崔家没了回头的机会。

    似乎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越倒霉,就越倒霉。

    半路突然下起了雨,开始还不大,可片刻后就暴雨如注,连绵不绝,夹着深秋寒风,冰彻如骨,把这行人折腾个够呛,尽管有许诺的大把银子撑着,追随者没转回,可耽误了他们许多时间,也把崔家堡的案迹进一步毁灭得干净。

    留守的赵信居然还真就抓杀了两个藏匿脱劫的崔家小管事,总算彻底了解隐患,胜利撤退。

    崔老二好不容易赶到城堡,看到的只是一些烧不尽的坚硬残骨和残存的城门。

    崔家大院,血迹几乎被大雨冲干净了,现场没遗留一件武器,残破的都没有。只在内宅数处房间内发现尸体。

    小孩显然是被残忍摔死的。家眷被全部奸.杀。崔十三被反绑双手,咬着一个杀手的咽喉,同归于尽。

    以往的得力杀手崔虎裤子掉在脚面,手握大刀和崔族长死在一起,而床上死的是**裸艳丽风.骚的崔家妇。她显然是被崔虎所杀。崔虎这条得力恶犬显然不是和崔族长并肩作战,为崔家奋勇杀敌光荣战死。相反应该是此次恐怖血案的要员,甚至是主谋的罪魁祸首。

    现场的往日杀手尸体不多,都是死在女人身上。其他人马和家中海量财富踪影皆无。

    应该是崔虎这个被崔家收买收服的强盗悍匪不甘久居人下,秘密勾结了其他打手及海盗之类的团伙,采取里应外合等手段,欺骗突袭了城堡,对崔家狠下毒手。

    不对,应该是这样,一定是那个阴险狠毒的狗屁书生军师教唆崔虎反水,暗里又勾结那些杀手和外匪洗劫崔家,而那伙外匪首领不想收留崔虎,或者想独吞财富,又把崔虎等干掉。

    席卷一空,惨不忍睹,惊心动魄。

    崔二家父子三人傻了,老半天才泣血戾嚎:崔虎、狗头军师,你们这些该千刀万刮的......

    转而又恨崔十三:俺早提醒你,这伙杀手已毫无人性贪婪无度,不可久用久留。可你自负其能,就是不听,反怀疑俺们嫉妒你的功劳,想夺你的权。该死。祖宗基业尽失。你当真该死。

    “爹,恶匪逃走无踪,没有丝毫线索,若真是海盗所为,必已远遁,上哪查去?损失已难挽回。咱们得想办法弥补上。否则怎么向分支交待?”

    崔二麻木的眼神看到附耳的长子一脸阴狠,打起点精神问:“你有办法?”

    长子冷笑,简短道:“赵家不是发了么?”

    旁边的次子眼睛一亮,立即道:“大哥此言甚妙。”

    “妙?妙你妹呀。赵家是我们能单独对付的?借辽军之手,钱财还不够贪婪无度的辽人分的,咱们能得个屁?”

    崔老二在心里骂了句,却点头道:“咱家的损失必须有人承担。此事就赖在赵家身上。等辽军灭了赵庄。至不济也要官府把赵家的城堡土地补偿给咱们。对,还有榨油机必须抢到手。”

    都这时候了,他还没忘这个。

    府城总捕头听说要去赵庄讨血债,顿时为难了。

    赵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赵大有,六品武阶。你说不高?别忘了大宋武官在外的,最高不过五品。即使是虚阶。可俺这个总捕头算个屁,见了他,得行礼请安呐。就不用提文成伯这样的牛B人物了。

    就算没有这些官方身份,就赵庄的势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是咱们这几块料能硬赖硬上的?

    和找死无疑。

    杀了咱们,毁尸灭迹,往辽寇身上一推,阎王爷都管不了。

    不过,崔二长子委婉解释说,此行只是把血案定性,追究赵庄罪责,定下名义,以后再说,并不需要真打真上。

    总捕头看看外面雨已渐渐停止,这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同意去唱唱配角。

    崔家父子和奴才打手,在捕快禁军们配合下,在赵庄城外硬栽脏,怒骂赵大有赶紧滚出来认罪。

    折腾了好半天,城堡上才出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拄着一杆破木枪,颤微微用昏花老眼瞅半天城下,才恼怒骂道:“吵吵,吵吵,你们吵吵个屁。欺负俺老了,耳朵背,听不清你们炸乎啥?俺们庄上好汉都在好好休息,准备打辽寇呐。再敢瞎叫唤,俺招呼人把你们这些伪装官府的辽贼宰了喂狼。”

    城外讨血债的顿时哽得半死,再壮胆子骂。老头抠着耳朵啊啊几声,大概是听不清,有点儿火大,不耐烦地一挥手,骂道:“不知死的东西。不教训,就不知道尊重老人。”

    转身颤微微向瞭望楼的警钟方向走去,显然是打算报警杀人了。

    总捕头赶紧拉红眼的崔二父子离开,准备回府城汇报。崔家自然是去料理后事。

    离开赵庄大约四五里时,突然马蹄如雷,大地震颤。

    不好,应该是辽军来了。

    你娘的,怎么这么寸呐?赵庄难道有瘟神坐镇护佑,连辽军也帮他。完了.......

    这伙人中,康大彪和部下有马。崔家父子和几个重要头目、总捕头、副手等几位捕快头子也骑马。其他人都是11路,若被辽骑.......

    不用想后果了,黑压压的骑兵出现了,看到这些人,特别是有官军官府打扮,辽军铁骑顿时兴奋地发出种种怪叫声,骤马赶来,对着四散乱窜的人群就是连绵箭雨。

    崔二想招呼解释他是自己人,又顾虑捕快禁军们在,这些人愿意跟着崔家,不过是图谋好处,不是真追随崔家通敌卖国,万一有一人逃脱,崔家在大宋的根基就全完了,只这稍一犹豫,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两儿子也是这心思,无一幸免。

    康大彪自恃其勇,还想凭本事杀出去,结果被特殊照顾,中箭更多。

    上千辽骑一人双马,转瞬射杀了这伙宋人,留下些收拾战场财物的,其他人马不停蹄,在一位千夫长指挥下,如决堤的洪水,杀奔赵庄。

    搞笑的是,他们奉上官密令来帮助沧州崔家打破赵庄,却先把幸存的崔家子弟及其党羽等一干人杀了个干净。

    更搞笑的是,他们准备付出重大代价也要攻破的赵家堡,此刻城上无人,南城门大开,似乎是准备不战而降。

    千夫长驻马南门外观察,能从这里清晰看清城门里的情况。

    这家人的城与众不同,城门同样。过了近丈宽的城门洞,居然向里还延伸了几十米形成个内八字夹道。夹道同样高六米多,由石头砌成,上方空对苍天,无遮无掩,只在末端上方建了个眺望塔之类的小设施。

    带队千夫长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将,一眼就看出这座城在防御上的妙用,心生警惕,但看看赵庄人如此胆大轻慢,又恼怒轻蔑。

    一伙懦弱汉人刁民仗着有座古怪坚城,就敢挑衅俺大辽铁骑?

    真是无知该死。

    以前不灭你,是利用你吸引视线掩护崔家,又穷得只有命,不值得和拼死抵抗的穷鬼硬拼,落得死伤部下,还什么也得不到。现在就不同了。本将此来就是专门剿灭尔等,以雪以前杀伤大辽儿郎的血仇。

    喝令两个百人队杀进城门探路。

    哼,就算你们地有陷阱,上可放箭,可这么短短一段夹道,岂能挡住大辽铁骑?

    只要冲进堡内,一切就是俺们的快马弯刀说了算。

    两百骑在战友的注视下,纵三,列队依次催马冲进。转瞬冲进二三十米,没有陷阱,可真有箭。

    夹道两墙上猛然探出密密麻麻的手弩,弩口或下或斜前斜后,顿时箭声嗖嗖,不密集,但准、狠,各有就近目标,专射人软弱要害,顺滑的三棱箭头能轻易穿透铁甲深入,不难取出,但绝大多数是一击毙命,哪容你有机会逃走治疗。

    进了夹道的骑士或死或重伤,激起性子的战马却无碍,在狭窄夹道中只能继续向前狂奔,片刻就依次冲出,没了夹道阻碍,眼前一敞,马自然而然分开拐向两边跑。

    夹道口两侧埋伏有上百条汉子。这时出来,前面的汉子不管死活,用三米的锋利长枪依次乱捅还在马上的骑兵,后边接应的,用长长的钩挠把骑兵拽下马,生拉硬拽到后边一点,自有杀猪汉子上前补刀,再后面有庄民不慌不忙地把死尸扒个干净,尸体先堆在一边的草坪上,等着拖到城外河边砍下脑袋从官府换钱。庄主说了,必须一百贯一个呐。无主战马也有熟悉马匹的汉子乐呵呵套走。

    这哪是打仗?分明是抢劫,井然有序的反抢劫。

    在赵庄人眼里,来犯辽军显然是一个个金晃晃的人形元宝。虽说刚从崔家抢了无数粮食物资加上百船只,发了大财,赵庄不愁吃喝穿用,但钱这东西再多也没够哇。正是韩信点兵,多多亦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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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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